作者:蜂銀
评论:随意
早上到科里换完衣服准备交班时,突然注意到洗手池旁边还贴着新冠处理的流程图,撕了一半,正是印象里极度厌恶的那种黏贴方式,残留难以撕去的那一部分上写着隔离的那一半流程。
恍惚间才发觉好像距离放开已经快有一年。
查房到负压隔离病房,34床是晚间刚收的新冠病人,67岁,男,发热控制不错,正在俯卧位通气。
我站在床尾,听老师给家属交代待会儿有CT检查,听隔壁床护工重新铺床,听患者缓缓呼吸。
出病房时,我用了挂在门外墙上的手消。
午休时在手机上百无聊赖地划来划去,疫情刚开始时和几个认识许久的朋友玩了一款多人在线游戏,当时的日常大约就是网课和网游,一学期闭门生活下来游戏时长已经一千余小时。后来公会十余人大部分也都不再登录游戏,唯独公会的聊天群组一直活跃。办公室里同治疗小组的学长在分发庆祝文章发表的糖果,我接过来冲他笑了笑,顺手照了发在群里炫耀,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朋友起哄说有意思,我回以一个鄙视的表情。
护士长回办公室热午饭,顺嘴提起24床还在发热,管床的医生长叹一口气说一直难找病原,NGS已经外送一次家属不愿意再做。还有精神的几位开始讨论没准是非结核,我下载了导师发来的几篇自闭谱系量表的补充文献回复谢谢老师。
不知不觉就到五点半,换完衣服走出医院大门,已经是泛冷的季节,老老实实把针织衫的纽扣扣好,戴着耳机走回租的公寓,在第三个红绿灯路口才想起来口罩已经可以摘掉,摘下后呼吸了一口没什么变化的空气,没能找到垃圾桶只好把口罩反折好,拿小指穿过耳挂随意提着。
回家在浴缸里泡半小时,出来把买的三明治在微波炉热好,提着冰好的金酒跟汤力水在电脑前坐好开始晚餐,前后喝了五shot,听电台里聊加沙的事,打开文档准备接着写离群的小说。
小说是之前写过的幻想风练习的后续,怎么有办法不去用离群的主题接着写关于狼的故事?这篇月初就开始写的故事,陆陆续续写到月底已经快一万字,主人公不得已踏上流亡之旅,和他一起的是收养的幼狼…
但我写不下去了。
与其说是写不下去,不如说是没法写得让自己满意。自己的期望是语言能像第一篇练习那样有吟游诗人的表演一般的质感,老实讲能写出那样的文字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但随后的第二篇就无论如何也难写出那样的质感来。我私底下把原因归结为参考时阅读的一些藏族故事,甚至还有搜集的格萨尔王传相关资料。那篇练习的结尾很讨巧地用了个格式的花招,结果效果超乎意料,只好一边看评论一边暗自羞愧,决心真的要写一篇更漂亮的故事出来。
但我似乎真的写不下去了,每天回家面对的就是文档,在粘稠的空气里反复思考敲下一些片段,删减、修改,看资料,喝酒,最后逃掉。
日常,日常、日常。
无止境的日常。
无疑我写得很痛苦,但这种痛苦又和以往写作时的痛苦有某种本质的不同——我恐惧它。
我恐惧现下的这种痛苦,我恐惧我的创造性或许正在被某种及其飘渺但又具体的、无比私人化的生活模式消磨。
也许,也许我只是陷入某种思维的陷阱。不如说我期望事实正是如此,期望我只是被和以往并无差别的一些空想的概念,被自己构想的诸如“后新冠”、“虚拟人生”的思考缠住,我只是十分惫懒,我只是…
我盯着自己的鞋子。
盯鞋是一种音乐,大约描述的话就是乐队演出吉他手要一直盯着脚上的效果器,盯着鞋,弹出各种音效的演奏来,我虽然吉他只大概学了三个月,但现在我提着酒,靠在椅背上,想象自己正在弹盯鞋。
和弦随意,但失真先拉高,奏出来就是接近噪音的音色,音量最大,音响喷涌出噪音的音墙无止境地压向我。独奏持续半分钟,接着鼓手进节奏,键盘续上失真,我把反向混响打开,移相调好,吉他变成温柔地絮语,不断地riff循环。
舞台之上,我一个人盯着自己的鞋子,观众的人群沉默,和我相距大概两米。
我醒来,现在是七点整,我要去科里,换好衣服,准备交班。
作者:顾箐
评论:不限
“小勿安,别总是太离群。”
从记事起,慈佑院的老师总是以那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告诫着秦勿安。
然而这份担忧属实是有些无稽之谈。从孩童到青年,秦勿安都很难用“离群”二字来描述。
在慈佑院内,秦勿安几乎总是表现得最好的那个。
他善于交际,温顺且懂礼,积极应对院长和老师分发下来的任务,学业上,他表现地刻苦而优异,当慈佑院因为资金短缺而没办法给孩子们发放足够的食物份额的时候,他从不抱怨,也几乎很少提出要求更多的食物,尽管他可能正在长身体——一切都成熟得令人心疼。
尽管他有时也会犯打碎盘子,弄倒堆叠起来的书籍这种幼稚到像是只有小朋友才会犯下的错误,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每次秦勿安总是最积极得那个——他积极地承担自己犯下的过错,并总是懂事地要求老师惩罚自己……这可是很难得的,因为规避惩罚几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只是有的时候老师会稍微有些疑惑……这孩子是不是犯错犯地有些,太“规整”了?
几乎总是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冒出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而这甚至称不上是缺点——比竟小孩子们总是毛手毛脚地,犯上几个错误总是无伤大雅的。
但那孩子犯错的行为竟然让自己产生了某种……“规律”的错觉,时间上也好,程度上也好,都似乎呈现了一种微妙的规律感。
每当那孩子带着一副内疚的神情要求自己给予他惩罚的时候,自己总是会产生某种让人不敢深思的错觉。
他似乎在笑。
那孩子是主动领取惩罚的吗?主动地犯下过错,然后再像做了好事领取奖励那样,领取自己的惩罚?
……应该只是多想了吧。
秦勿安总是很喜欢弄翻书架。
因为弄翻书架的惩罚往往是罚抄圣经——而秦勿安很喜欢这个惩罚。
自伊甸园起,人类的心灵深处就有着对于犯下错误的渴求,即使上帝是如此告戒如此警醒,亚当和夏娃也还是咬下了禁果。
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人们总是如此,秦勿安也不能例外。
而犯错总是应该遭受惩罚——即使是在空想出来的神话故事里,人类也总是天然地幻想着自己受到某种更高存在的管制。
所有人类生来就是最忠诚的受虐狂,毫无疑问。
所以他总是主动犯下过错,再主动要求惩罚。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做事从来不过火,他有规律地计划着对自我的惩罚和约束,精准地把控着过错的恶劣程度和老师们的心情——就像精心制作一款甜品那样。
而每次在禁闭室抄写那些人为编纂的神圣文段的时候,就是秦勿安难得的点心时间。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来之不易的小小甜品顶在自己的舌尖,再用尽一切地体味和记忆。
这样的小小癖好,怎么能称得上是不合群呢?
不过他也的确是不合群的——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懂事又优秀的孩子,应该早早地被某户人家选中,然后领养才对。
然而等到所有可以和秦勿安一起称得上优秀的乖孩子们都被领养了,秦勿安也没有被哪户人家带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年纪也逐渐肿胀成即使足够优秀也会在领养时被斟酌拒绝的负面因素了。
秦勿安离了群。
他和那群或因为性格或因为残缺而被成为坏孩子的人一起被留了下来。
他继续着对自我的惩罚,继续表演地谦逊有礼,继续着在面对资金短缺时选择把自己的那份餐食让出,他的身体饥饿不堪,精神却被喂养地足以轻易地掐出油脂来。
他感到满足。因为犯错理应受到惩罚。
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勿安,勿安,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歹毒,太过恶意了。将生命随便扯进世间的某人为其刻下了过于歹毒的诅咒。
勿得安宁。一辈子不能得到安宁,一辈子不能得到善终。简单而直白的话语,如印在脸上的烙刑一般无时无刻地讽刺着生命本身。
生命本身享受着这份刻薄的评价。只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异常。
自己是个史无前例的恶种,毫无疑问,他从诞生之初就与温顺的羊群离了群。
——所以理应从最开始就受到惩罚。
————
啊啊啊这次的关键词感觉都不是很好写……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写秦先生了。尽管本身他没有特别多关于离群的意象,但是为了写作业还是努力地往上靠了。
同样也是oc,这家伙是理所当然的极黑角色,就像人体中总会有那么几个癌变的细胞,世界上也总会有几个做事出格的恶种。
本质上秦先生还是处于一种对自我的管制和约束,但是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约束,他是那种会拖着沉重镣铐以轻快脚步前进的家伙,他的童年也并不是他行恶事的原因。
他生来如此,即使生活在足够幸福和温暖的家庭,也只会反过来更加激化他作恶的进程,就像是给了癌细泡充足的营养一样,癌细胞只会得寸进尺地贪婪地扩张,秦先生也一样。
随便地写了!评论大欢迎,轻点骂我!!
秋天晃眼过去了一半,天气却还不算太凉。教室里一眼望过去,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短袖的男生。
晏摘星也不过就罩了件薄衬衫。他的肤色偏白,是那种透着气色的白皙,黑色的头发修整得清爽干净,晏摘星长得更像母亲,这一反常态的平淡打扮,倒给他添上一身书卷气。
他微微眯着眼睛,让自己更能看得清黑板上的字些。
“晏摘星!你搁那偷偷学是吧?上号上号!”一旁的大学室友拿手肘碰了碰他,压出气音怂恿他玩手机。晏摘星正做着笔记呢,本来写在书上的字就歪歪扭曲不知所云,这下握着笔的手被一碰,直接给碰得画了出去。
他“啧”了一声,把笔丢在书上,压着嗓音回道:“哥,我这门真不能再挂了!”说罢他又抬头望了眼黑板。这堂课本就偏无趣,讲台上的老头讲得也不太有激情,周围已经有同学支不住困意,一边点头一边记着笔记,也有像他室友这样,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着游戏的。晏摘星就动摇了一下,而后想到如果再挂科,他即将要面临的糟心事,还是耐住了性子,重新拿起了笔。
无论怎么样,起码先从期中考拉点分吧。
“行行行你卷着吧……上路上路!我操……!”
许是身边人动静有些大了,引起了教授的注意,讲台上的老头悠悠的把视线投了过来。
这会的晏摘星,一身白衬衫,又做着笔记,和以往的张扬模样大相径庭。老教授忘性比较大,对每个学生的脸不太熟悉,顺着声音方向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一圈低着头的学生里,就一颗黑色的脑袋是抬起来的。
老教授清了清嗓子,给了晏摘星一个攒平时分的好机会:“哎,那个白色衬衫的同学,就是你,来,我刚刚讲的内容是什么呀?”
晏摘星懵了,周围的同学也三三两两地把视线投了过来。
不是,这老头,今天怎么点人回答问题了啊?!
他起身的时候顺势踹了一脚旁边的室友,而对方只知道他手机里的游戏,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轻声嚷嚷着“别搞别搞”。
晏摘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课本,写得乱七八糟的,啥也看不懂。
接着他又无奈地抬起头,看了看老教授写的黑板字,模模糊糊的,啥也看不清。
他沉吟片刻,周围有女生一直在看着他,晏摘星难得感受到了一丝不好意思,挠了挠微红的脸,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老师,我刚刚没听清楚。”
晏摘星的下巴上有颗黑痣,白皙的脖颈上也有一颗,他嗓音淡淡的,耳朵尖又泛着点红,看着还挺乖。
老教授见他这副模样也没生气,摆摆手让他坐下来,有耐心地说着:“没事啊,我再给你讲一遍啊。”
而后的晏摘星也没把那堂课给听明白了。
回宿舍的路上,有关系比较好的女生拉上了晏摘星的手臂:“小星星!今天你有安排了不?”
晏摘星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臂,他脸上带笑,扬了扬手里的课本:“有呢,和我的课本相亲相爱,算不算安排?”
“这个时候你学习??你不对劲。期中哪怕不及格,也不一定会挂科啊。”另一个女生撇了撇嘴,还举起了手里的糖果:“我还特地买了糖,咱们晚上直接去游乐园玩呗!”
晏摘星是真的对这种节日不感兴趣,他拍了拍室友的肩膀:“喏,老杨借给你们,你们带老杨去一样的。”
“我们本来就是要一起喊的,老杨你去不去!”
“去啊!去啊!我老杨闲人一个!”老杨直接一口答应下来,和女生们讨论了一会去游乐园的安排,而后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晏摘星耳边:“晏摘星,我和你说,万圣节晚上可能真的会有鬼啊魔啊啥的,你爸爸我晚上不在,你一个人在寝室里要是看到啥不该看到的……”
“去一边去,你和我说中元节我可能还怕点,你拿万圣节吓唬你爸爸?”晏摘星给他一脚踹开了。
“哎,你别嘴硬啊你,平时拉你看个僵尸片都不看。”
“滚滚滚,快滚……还不赶紧抓着老杨给他化个妆,把他搞成那个,就那个……木乃伊挺合适的,看不着脸估计还帅点。”
“啊??你啥意思??晏摘星你啥意思??”
……
闹腾的人走了之后,晏摘星才有了自己的时间,他抹去了脸上的笑意。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消息,随即不耐烦地关闭屏幕又装回了口袋:“……烦死了,这也要管。”
“自己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他妈要管我。”
晏摘星也不是真的要学习,他只是不想参加类似于万圣节这样的活动。
就像是他骨子里有些排斥这种“鬼怪”,总觉得看到心里发毛,又堵得慌,导致他连恐怖片这类的电影看的都少。
这种感觉也称不上害怕,就是排斥、不想看见、不想面对。晏摘星很难去形容,他也说不清楚。
他没在寝室一直呆着,天色晚得很快,他自己玩了会手机,直到肚子咕噜噜叫出了声,他才想起来晚上没吃东西,又不想点外卖,寻思着下楼去买点什么。
万圣节的氛围被营造的很好,广场中心已经占了几个社团,一个大型南瓜灯摆放在广场正中间,路边树上都挂上了灯带,有蝙蝠、幽灵、蜘蛛等这样的小装饰点缀着。
路边有学生支起了占卜的摊子,也有打扮得非常可爱的小魔女和小幽灵们。几乎都是奇装异服的学生们,晏摘星一身白衬衫倒是在这群人中扎眼了起来,他被塞了好多糖果。
“是大一的学弟吧?来来来,送你点糖果哈~”
“谢谢学姐。”晏摘星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习惯带着甜意,他丝毫不觉得“装嫩”有什么不妥,把几个“魔女”们逗得又多送了点糖。他也不推辞,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地塞着糖果,一手还拿着被赠送的小南瓜灯,在校园里慢悠悠地走着。
一路越走越安静。
晏摘星嘴里的糖被他快速嚼碎吞了,他肚子还空着,吃了点糖就更饿了些。
大家好厉害啊,这路边灯都变成青色的了,还真有点那个意思。晏摘星边走边想。
秋天的夜里总归是凉的,晏摘星就一件衬衫,忽地感觉一阵凉意从后脖颈直接窜到脚底,惹得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后也无意识的往后看了看,就看到一颗干枯的人头从黑暗的尽头滚了过来。
那是颗“死状”奇惨的女人的头,脖子处似是被生生撕裂开的。脑袋上的长发稀疏,一缕一缕地缠在脖子上的撕裂处。那张脸好巧不巧的就对着晏摘星,女人的嘴轻轻微张,嘴角也带着血迹,两颗泛黄的眼珠子死瞪着他,已经凸出了眼眶,感觉下一刻眼球就要滚落出来。
晏摘星心头猛地一颤,身体本能地远离了几步,拿着手中的南瓜灯照着面前的人头。
他压制不住自己猛跳的心脏,警惕心促使他和那双泛黄的眼球死死对视。他这才意识到,身边安静的可怕,路边的灯也泛着瘆人的绿光。
这也是别人做的道具吗……?是有人在故意整蛊他吗?
这时候,老杨吓唬他的话又钻进晏摘星的脑子里:“我和你说,万圣节晚上可能真的会有鬼啊魔啊啥的……”
他真的有些被吓到了,那颗头就倒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死人的面容也“逼真”极了。
晏摘星缓了神之后,尝试往周围喊着:“喂!有人没?……谁的道具啊?背地里吓唬人是不是?”
哪怕有可能会被当成整蛊素材,晏摘星也不在乎了。
他总觉得那颗头不是假的……
学医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人死去的模样呢,晏摘星把那张脸观察得细致极了,越是观察就越是心惊。
那颗头……好像真的、真的是……
他手都凉透了,心如擂鼓。晏摘星想跑,却惊觉自己的腿无法听从使唤,他只能愣愣地杵在原地。
他听见黑暗深处有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又有一颗脑袋滚了出来,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晏摘星没有戴眼镜,灯光又有些昏暗,那张脸他看得不真切,却知道那双眼睛也在死死注视着他。
而后这样的、像是有球体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脑袋滚到晏摘星附近,带着浓厚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有一颗直接滚到了他的脚边,脸依旧对着晏摘星。
这是颗上了点年级的男人的头颅,那颗“人头”张着嘴,露出了惨白的口腔,晏摘星看不见他嘴里的牙齿,连舌头都只留了一个横截面。
晏摘星被这些不见躯干的头颅包围着,他动弹不得,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甚至叫不出声音。这些人头们也没放弃继续吓唬他,他脚边的那颗头颅,从那张嘴里发出了难听的、嘶哑的声音,而后从那被扯断的脖颈处,冒出了几根肉色的触须,轻轻缠上了晏摘星的脚腕。
下一刻,晏摘星从身后被人抱住了腰,带着跑了起来,手中的南瓜灯滚落在地。
那颗头没缠稳猎物,就因为惯性又滚了出去,之后这群“人头”们纷纷都伸出了触须。那些触须触碰着地面,将这些头颅推着向晏摘星的方向滚动。
晏摘星脱离了那个区域后,才能正常控制双腿了。救了他的人还搂着他的腰,他一边被人带着跑,一边自己调整节奏跟着身边人的脚步。
从晏摘星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到对方那头扎眼的白色头发。
也不知道两个人跑了多久,晏摘星体力有些跟不上了,直至身边人把他拉近了一个拐角处,似是穿过了一片光亮后,那些头颅滚动的声响也尽数消失。
他总算能够停下来喘口气,身边的这位“救命恩人”倒是没怎么喘,他心中一阵钦佩,抬头和这位“大哥”致谢:
“谢、谢谢大哥……我以为我小命要……”晏摘星抬头看清楚了白色头发的男人。那双紫色的、和晏摘星一样颜色的眼睛里透着沉稳,却在看到晏摘星脸的刹那,也染上了讶异。
那分明是张和晏摘星相似的脸。
“……晏其?”晏摘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自己许久没见到的亲哥哥。
说是晏其,也有些……太不一样了。晏摘星从来没见过晏其这副模样,一头白发映着青色的光,脸看起来苍白又憔悴,还带上了皱纹。
晏其分明还没过三十,脸上就有了皱纹?哪怕自己好几年没怎么见过他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变化吧。
“你真的是晏其吗?”晏摘星下意识问出了声。
白色头发的“晏其”动了动嘴唇,像是害怕把面前人吓跑一样,他轻声唤了句:“……摘星?”
这是晏其从来没见过的晏摘星。
头发打理的清爽干净,脸上也没有眼镜的遮挡。精致的脸张扬地展露在外,眼底也没有晏其熟悉的黑眼圈,那双和他一样的、紫色的眼睛里透着朝气和神采。白色衬衫让他的弟弟充满着少年朝气,身条修长单薄,是少年还未完全成长开的象征,保留着还未褪去的稚气。
……这是他理想中的晏摘星的模样。或者说,这就是晏其认为晏摘星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晏摘星,是一副被爱滋养大的模样。
“晏其,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在确认对方身份后,晏摘星的态度立刻转变了。
他们确实有个几年没见过面了。错过了他好几个生日、生病也不在他身边、甚至连他的毕业典礼都不知道要来参加的兄长,现在再度出现,晏摘星难免带上了一些情绪,情绪中还藏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撒娇之意。
但晏其很快就捕捉到了,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脑子里正在处理目前的状况。
他确实是晏摘星,是他的弟弟,却不是他熟悉的晏摘星。
晏其接到的任务,只不过是到处支援被困住的队友们。这次的【虚异访客】借着万圣节,混迹在人们的世界里,只是这次的对手似乎有些棘手,不知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还是拥有一些还未发觉的特殊能力。
总之确实有一部分人失去了联系,甚至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没有被回应的弟弟这会脾气更暴躁了。晏摘星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接话道:“行,反正除了管我学习,你也懒得搭理我呗。”
之前的恐惧感,在晏摘星见到晏其的那刻就烟消云散了。这会总觉得之前被人戏弄了,心里烦闷的很:“妈的,到底哪里来的傻逼戏弄老子。”
“你没受伤吧?”
“犯不着你假惺惺。”
晏其被呛住了,晏摘星平日里和他是有些疏远,但那种疏远带着歉意、带着敬爱。
他哪被晏摘星这样对待过?
“吓唬人的破玩意,还能真搞死我不成?”晏摘星在晏其的面前肆无忌惮暴露着本性,但身边的“晏其”总是习惯性沉默着,这让晏摘星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他摸了摸鼻子,看着晏其的脸,试探性问了一嘴:“你回过家了没?妈一直念叨着想你。”
晏其的眼睛在青色的灯光下闪了闪,晏摘星看到了有水光在那片紫色里转动。
“妈……她……还好吗?”
“你这是什么话?她当然好着呢。”晏摘星无语了一阵,“晏其”真的太奇怪了,外形也变得奇怪,现在话也变少了,说出来的话也很奇怪:“你还没回去过?别说她了,连爸也……挺想你的。”
晏其本来还想张口多问几句,那双带着温柔的眼睛却在下一刻染上杀意。长期在战场上的经验让他快速感知到了危险。
有个半截身子的干枯女尸拿着刀,突然出现在晏摘星的身后。后者还没反应过来,那把刀就向晏摘星脖颈的方向狠狠刺了过来。
晏其眼疾手快,一把将晏摘星拽进了怀里,刀尖才只划过了晏摘星的脸颊。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晏摘星还没反应过来。晏其把晏摘星护得死死的,把晏摘星的头往怀里按着,随后抬起左腿直接一个猛踢,把那干枯女尸踹飞了几米远。
没等那女尸站起来,晏其不知从哪利索地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那具尸体。只开了一枪,那女尸的眉心处便落了一个黑洞,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摘星全程都被护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是晏其的胸膛。偏低的体温隔着布料传递给了他,却让晏摘星的脸部温度越发升高。
恍惚间他听到了枪声,再度离开对方的怀抱时,街道空空荡荡,只有孤零零的兄弟二人。
“啊?什么……?到底……”
“没事了,摘星。”晏其把枪别回了大腿上。晏摘星这才发现晏其一身的“装备”,那白色大褂底下甚至还藏了枪械和刀。
晏摘星直接懵了,他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黏黏糊糊的,是他的血。
晏其在这时好像接了通电话,电话另一头他听得不真切,晏其只回应着“嗯”、“好的”、“我明白了”,然后轻轻拉着晏摘星的手腕,朝着另一条小巷走着。
晏摘星应该没有离开校园,但是这里的路他却不认识。
晏其一路拉着他,晏摘星也没反抗。他缓神回来之后,一路上都在问着乱七八糟的问题。
“喂,晏其!这到底是啥情况?”
“刚刚是有人要杀我吗?他被你杀了吗?他人呢?尸体呢?”
“你怎么能有武器啊?你还敢开枪,你刚刚是杀人了吗?”
“你杀的人呢?你就不管了吗?哪怕不报警,我们先藏尸吧?”
“喂……晏其……!晏其!”
晏其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晏摘星的脸好一会。晏摘星读不懂晏其眼里的情绪,那片紫色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被盯得有些发毛,终是有些畏惧他哥:“我知道了,我不瞎说了……”
晏其把他苍白的手,贴在了晏摘星的脸上,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语气轻柔,又带了点小心翼翼:“放心吧,哥哥没杀人。”
晏其说:“你先走吧,哥哥再去处理点事。”
很少被兄长温柔对待的晏摘星,只惊喜了一瞬,就在又听到那熟悉的话语后,酸胀感从心口逐渐泛上喉间。他摆上了一张臭脸,侧头躲开了晏其的手:“又是这种话,随便你吧。”
晏摘星赌气地往前走了好几步,也没回头看晏其。
他终是忍不住回了头:“晏其,所以你到底回不回……”
晏摘星再度回头的时候,身后是他熟悉的校园广场。广场上似乎进行着什么新一轮的活动,装扮各异的年轻人们都围在一起,热闹非凡。
甚至有之前给他糖果的学姐,眼尖的看到了他,向他打着招呼:
“嘿!小学弟,来一起玩呀~”
他手上的南瓜灯早就不见踪影了。晏摘星恍惚之间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被划开时的疼痛分明还记忆犹新,那块皮肤却光滑依旧,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晏其?”
晏摘星呢喃着他哥哥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周围灯火通明,“鬼怪”们互相合照,笑声连绵不绝。
倒像是一场梦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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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14的oc崽子
这大概是伊凡的目光今晚第五次落在那人身上。
最早的一次是那人随着同伴步入会场,那人的身形隐没在来自乌尔达哈的宾客中,唯独一对银色长耳从人群中探出,如同两弯银月,招摇又惹眼。
再后面的一次,那人恰好立在落地窗旁,被厚重的窗帘挡去了大半个身形,只漏出一对颤动的耳朵尖尖和一只手。即使室内的火炉烧得再旺,也伊修加德难掩入夜后的寒冷,而今晚恰好是难得的晴天,为了便于客人欣赏夜景,几扇风景好的落地窗被拉起了厚重的窗帘,因而那里的温度也要更低几分。伊凡看不到那人是什么表情,只看见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捧着酒杯似是在无意识地晃动,却许久不见抬起。
兴许期间还有过那么几次,那对长耳从他的余光中划过,如同游鱼一般,游荡在各处。这一次那人落在了休憩的沙发处,一手倚在扶手上撑着脑袋,手中的酒杯早已不见,休憩区灯光昏暗,但多亏了那对依旧支楞着的长耳,伊凡还是在阴影中精准找到了他。
那是一位在别处也相当罕见的维埃拉男性,与那对长耳同样闪耀的银色长发被束在脑后,反倒显得他身上那身礼服有那么几分暗淡素气。维埃拉族斜斜倚靠在沙发中,长腿伸开,在这种级别的晚宴中,倒是有些坐没坐相。
“……格里菲斯先生。”身边正在与他相谈甚欢的乌尔达哈军官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是我们的银白骑士,您对他感兴趣吗?”
尚不及等伊凡回应,那位军官就已经大步迈向了休憩区,伊凡远远看到他一巴掌拍在维埃拉的肩头,那人身子剧烈一抖,有些疲软的耳朵也马上竖起来。伊凡看着军官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便立即起身,整理了衣物,跟在军官身后向他走来。
如今没了遮挡与阴影,维埃拉的模样悉数在他面前展示出来。那对长耳和银发的确如他料想的那般华丽,他身段修长,却又不纤瘦,伊凡能看到那些肌肉曲线在乌尔达哈宽松朴素的礼服下面波浪般若隐若现。
“这位就是我们的银白骑士,维尔。”军官将维埃拉推到他面前,“原谅他之前的无礼,他们骑士就是这样,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
名为维尔的维埃拉抬起头,伊凡看到那是一张俊俏精致甚至有些稚气的面庞,在乌尔达哈的风沙洗礼后依然白皙精致,一双蓝眼无需装饰,在灯光下也熠熠生辉。
蒙纱的蓝宝石。伊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
“你好,我是维尔。”他伸出手来,伊凡注意到不像其他乌尔达哈人,只有他戴着手套。
“伊凡,伊凡·格里菲斯。”
维尔的目光略略垂下,旋即又抬起,嘴角的笑容隐去,换作了一副担忧的神情:
“白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你的伤口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治疗一下?”
原来如此,联合军演,那位不慎伤到了自己的骑士,隔着头盔投过来的匆匆一瞥,伊凡记得那位骑士有一双无辜的蓝眼。
“没事,已经痊愈了。”他如此回答,看着维尔放下心似的沉下肩去,随后维尔便再没有任何言语。
“哈哈哈哈,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格里菲斯先生,你看我这个记性……”刚刚默不作声的军官突然插入他们中间,大力揽住伊凡的肩膀,讲他往人群当中带。而那位圣骑士,依然站在原地,伊凡回过头去看他时,还能看到他的目光湿漉漉地扫过来,然而他们的目光没有对上。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望向人群,望向这个方向,却始终没有踏出一步。
1.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发育出行星级别的质量。这个身体150cm,36kg。其他部分被拟态成日常物品藏木于林,比如家附近的树林是她的一部分。
2.目前所处的世界观里,权限比蛾子低的人几乎没有知道蛾子是月亮的。大部分人都认为她是操纵昆虫的魔女。“操纵昆虫的月蛾魔女”是蛾子营造的形象。
3.背上的发香器是通过拟态创造的器官,可以吸引昆虫,并且能简单控制昆虫,比如朝规定的方向移动。实际上控制的精度不如专门跟昆虫打交道的魔女,只是平时控制的虫群里掺了些可以随意活动的她自己,而显得控制得很灵活。
4.蛾子跟月亮离开得太久,只是根据地上的知识推测自己是陨石精。由于不完全理解自己,拟态的物质,包括身体都会有裂痕,通过裂痕看见的黑色是她的“背面”,里面什么都感觉不到。她自己也不知道背面是怎样的。
5.一无所有地落到星球的极南处,被人作为陨石精崇拜过、关照过、接纳过。喜欢社会关系,喜欢同伴。讨厌持轻蔑态度的人,不过自己的情感也是出于上对下的怜爱。
6.为四大天王工作,还老利用昆虫搞情报工作打违规者的小报告,因此在一般魔女的眼中,蛾子是个不好接近的东厂特务。出门老不被看作是一员,渐渐地蛾子不怎么出门了。
无功无过一个蛾子。由于在原作里也是相当人外,时刻感受着寂寞,萌萌的。
《时间旅行者的沙漏》同人
龙泉文香x加茂东马
关键词就是东马了x
对于加茂来说,那个改变一生的关键词是“伶奈”,但是对于文香而言,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见
“好不容易都救了你们……你们都要幸福哦!”加茂,那个来自未来的男人,文泉家的救命恩人,就这么消失在文香的身前。
“加茂!”文香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探出手出,只见近在咫尺的人就这么模糊,像是烟花一般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一把伞倒在雨里,雨水不停地汇聚在伞底,像是一只无法逆转的沙漏。
“2018年……”文香愣在原地,13岁的年纪,短短的几天里接连遭遇了父亲、祖父等一众亲人的离世,如今唯一和她心意相通的人也消失不见,理智终于濒临极限,嚎啕大哭了起来。
远处的月惠跑过来,她本来就不善言辞,只好把文香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这一切都结束了,她也向众人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一阵解脱感袭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幻二见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把心如死灰的雨宫绑到荒神之社后,就撑着伞陪伴在二人身边。一把伞里,只剩下三人相依为命,繁盛的龙泉家骤然消失,这几天的经历,可是足够的奇幻惊险了。
轰隆隆——
雨势渐大,远处九头山发出怒吼,泥沙裹挟着乱石倾泻而下,势不可挡地冲破山林的阻碍,直冲位于谷底的龙泉家别墅。紧接着便是房屋倒塌、屋檐碎裂,昔日辉煌的巨人,就这么被泥石流轻而易举地摧毁。幸免于难的三人在雨中见证着历史的这一刻。
远处雨宫呆愣着,这一刻原本是他复仇计划的最后一环,亲手葬送了整个龙泉家族,是如愿以偿复仇后的狂喜吧?还是被D .卡欧西亚佩杀死?或许这一刻也见证着他的人生彻底结束。复仇并不能改变什么,一个个杀掉自己至亲的那一刻,自己真的有感受到快乐么?自己的人生早就被毁于一旦,事已至此自己也算是罪有应得。
雨停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别墅,谢天谢地露营拖车只是被撞到围墙边,主体并没有什么损坏。文香找回了自己的视若珍宝的怀表和日记本。
怀表还停留在二十五号,九点半的位置。文香郑重地转动着怀表背后的发条,怀表再次叮咚叮咚的转动起来,时针秒针交错,停滞的时间开始向前转动起来。
翻开日记本,熟悉的字迹还遗留着。沙漏里的霍拉大师说世界会自动修正时空旅行带来的扭曲,也就是说自己会逐步忘掉加茂,忘掉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吗?
“文香,我在拖车的桌子上找到这个,我想你会想留下。”幻二叔叔蹲下来揉了揉文香的脑袋,把那个黑色边框眼镜交给了文香,“我们都会记得他。”
文香看了看手中的日记本和一旁的眼镜,安心的笑了。是啊,自己怎么敢忘记呢?
6年后,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刚下飞机,就被等待多时龙泉家幻二、文乃和月惠等人迎了上去。
“变漂亮了啊!”月惠剪去了长发,不在沉迷于玩乐,开始学着接受公司的一些事务,只是一身当下时兴的铆钉皮衣,倒有几分大姐头的样子。
“三年都不回来,还以为把我们给忘了。”幻二显得成熟了不少,西装革履,但眼神透露出疲惫,似乎休息不足。没了爸爸和爷爷的帮衬,公司的重担抗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文乃,被解救队营救回来之后便找人寻到了这个和文香孪生姐妹,两人十分相似,只是比起活泼开朗的文香来说,文乃更加腼腆内敛。两姐妹站在一起,也很容易区分。
“姐姐,欢迎回来!”文乃红着脸,把一束鲜花递给文香。
“我回来啦!”
独自在国外求学6年的文香张开双臂,把大家拥入怀中。
回来时正赶上樱花盛开的季节,龙泉家庭院里也种满了樱花,伸展的樱枝上无数的淡粉的花朵尽情绽放着。自己一开始与加茂相遇时,似乎也有这样的樱花,不安的孩童就这么与一个自言自语的陌生人碰上了面,还大胆地把他带回了家。
想到这里,文香不禁莞尔,小时候的自己真是胆大无畏。平时除了爷爷能够和她谈起推理小说以外,全靠自己自娱自乐,幻想着有一天聪明绝顶的侦探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结果他就冲天而降。
不同于不修边幅的幻二,还是高傲轻浮的月彦,来自于未来的加茂虽然衣着怪异,但眼神里却坚定而忧郁,藏着无限的心事,就像成天为家族忙碌的爷爷一样。旁听了他与霍拉的对话,才搞明白这次死野的悲剧,文乃的秘密和他的病重的妻子。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他正是要来逆转未来,是侦探,是救命恩人,更是她的英雄。
“文香快下来吃点心!”
楼下传来月惠催促的声音,文香披上披肩,朝楼下走去,只见客厅里文乃和月惠正在切蛋糕,幻二端了杯果汁走了过来。
“怎么那么久?”
“长途飞机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来,我们来庆祝文香完成学业,欢迎回家!”月惠不知从哪里拿出礼炮,颇为夸张地庆祝了起来。幻二端起了一旁的啤酒和文香碰杯,其乐融融。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幻二从身后拿出一把铜色的钥匙,根付上是熟悉的白鼠图案。
“你们把钥匙复原了?”文香吃惊地接过子鼠间的钥匙,泥石流后很多钥匙已经遗失,这场悲剧成了龙泉家的禁忌,大家都讳莫如深,这钥匙的事情自然搁置下来。
“幻二说想留个念想。”月惠晃了晃手中那把属于自己的小蛇,“有时候还会想起哥哥和爸爸……就像他们只是暂时离家了一样。”说着视线转到了远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型龙泉家的全家福,爷爷、父亲、伯伯,甚至是雨宫和刀根川都在其上。如今在下面悬挂着一排崭新的钥匙。
“这把钥匙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挂上,”幻二拿出了缀有马的根付的钥匙,“要不你也一并收着吧。”
午马,加茂东马,东马。
“好啊。”
霍拉说“她”能自主的修正时空的错误,本以为自己会逐渐淡忘加茂存在,于是用日记的形式巨细无遗的记录了下来。
虽然文字没有褪色,但加茂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六年来文香远渡重洋,独自在英国求学,主修商学辅修文学,却再也没有遇到类似加茂的男子。
英国有福尔摩斯,有波罗,但那都是小说里的人物。有时候文香也会恍惚,是不是自己也是存在一本小说里,加茂是主角,而她是侦探身边的华生。
只是如今只剩下华生了。
文香也曾动笔写过不少侦探小说,设计了不少诡计和读者之间猜谜,不少读者写信说时空旅行太过于荒谬,遭受了不少谩骂。
哈!都是没有想象力的人,我才不在乎!
44岁的文香已经成了龙泉家的高管,幻二虽然担任着董事长的位子,但是和月惠一样已经退居二线,主要事务由文香负责。
毕业后她逐渐接手了家族产业,盛着日本高速发展的热潮,把公司扩大到更多的领域去。
文香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手机响了起来,是文乃。文香立马停下手中的事务,“喂?”
相较于自己在爱情上进展缓慢,与自己一母同胞的文乃那边却异常顺利,和龙泉学迅速坠入爱河、结婚、生子,如今已经是要当奶奶的人了。
“母子平安,是个女孩。”文乃在那边高兴地宣布着。
“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吗?”
“想好了,伶奈,希望和你一样,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
像是有一股电流击中身体,文香忽然感受到宿命的意味。
——“我必须救我的妻子伶奈。”
彼时加茂坚定而又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那股爱恋之情仿佛喷涌而出。
“伶奈……”她喃喃道,“真是一个好名字。”
2004年,已经进入耄耋之年的文香静静坐在庭院里上望着又一年的樱花飞舞。
“又过了一年呢,”青春不复的文香端着茶盏,身边放着一把钥匙和一个眼镜盒,“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2018年实在是太远了。”
文香有些心悸,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溅到了泥土里。她想起身拾起碎片,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已经倒在了樱花树下。
只见落英缤纷,飘散的花瓣如同飞雪,逐渐遮掩了自己的视线。
我知这世界,本该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然而我没能再次遇见你。
*仅为围绕【炬之一梦】相关二人的设定,虽然是二设,但这对cb关系还是建立在了本家的世界观背景里,主要涉及到的是纳拉卡病症的设定。
因为内容是从提供用于约稿的设定资料里修改而来,大部分都是对两人经历过的事情&剧情的普通描述,有些“详细过头”的描述是正常的,有些部分跳过了一样是正常的。
*本篇因为时间跨度很大,没来得及抓虫,大概也有不少吃书的地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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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
虽然不知道要不要预警但预警一下,包含了非常规生理性别要素、被迫行为、近亲行为、暴力虐待行为、强迫繁衍的要素,提前说明一下,以防有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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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涉及的背景设定】
纳拉卡病症:
下文提及的“疾病”,是世界观背景相关的,虽然叫成疾病,但是依照诅咒这种比较抽象的思路来理解可能会比较好。A型症状是腹久见家集体患有并遗传的“寿命缩减,并伴有不同的附加症状”这一类。并且腹久见家不仅是人均寿命缩减,直到整个家族覆灭后“腹久见”家的存在都会从历史和陆地上抹去,遗忘。
B型症状是后续出现的久乐作为家族仅有个例的症状:不会死去,堪比永生,但同时也会与附加症状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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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久见家族】
因为固执于家族血统,为了血统纯正而一直内部近亲结婚。同时与外界联系几乎隔断,固封自守,直到后来被疾病侵蚀至已能看见家族末路,也有人称这是对他们家的报应或是惩罚。
不知道是来往当地的人带入的还是真如他人说的惩罚,腹久见家的人均寿命开始缩减,后期大部分人在壮年时期就会衰弱死去,最年轻的逝者可能也才十几岁。在持续试图寻找解决方式的同时腹久见家依然坚持于与近亲繁衍后代,大部分后辈在到了可生育年龄时就会马上(被迫)加入繁衍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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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久见段雅】
因为出生时面部覆盖大面积“黑斑”,摸起来和皮肤触感差别不大,但就是很黑,视觉上像无法反射光线的纯黑色物质。在长大的过程中黑色面积逐渐扩散。虽然不会影响到正常的五感和进食,因为被担心是家族病的另一个病变象征,而一直处于被无形孤立的境地,除了 某个一直友善对待其的男性近亲。
在段雅已经到了生育年龄之后的一天,被“有事要指导”为由,该男性近亲将段雅带到房间进行了“过度接触”,但还只是进行到手指的程度就没能继续下去,以段雅拧断了自己的脖子结束了。
在段雅再次醒来后面对的是房间的天花板,至此段雅的面部黑色区域已经蔓延至只能看见其中一只眼睛,并且时不常变得“外人没办法摸到面部的质感”的情况。因为这样的一次“自杀”行为后,段雅作为B型感染者的不死特质才得以被家族发现,并视其为家族延续的希望。在休养期间该男性近亲以抱歉愧疚的态度独自照顾卧床不便的段雅,并转告解释了段雅自身的情况和家族的决定, 段雅以麻木的沉默作为回应,近亲在照顾的后期也顺应这样的麻木,开始多次和段雅发生了确切的性行为,以图“为家族找到未来的希望”。
自然偶尔会出现过分的行为,期间发生过最严重的一次性行为几乎已经脱离了“性”,酗酒后的近亲不知道是得寸进尺还是终于表露的本性,在性行为的过程中曾剖开段雅的腹部,并用同一把利器贯穿段雅的后颈钉在了桌面。
第二天近亲因”喝酒后意外摔断了自己的脖子”而死去,就和段雅第一次在近亲的房中被发现的死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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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紧要的事实】
段雅第一次因为拒绝而拧断自己脖子的事情被伪装成了意外。同样的,后来所谓“摔断了脖子的近亲”也是在泄欲完自顾自熟睡后,被挣脱利器的段雅扭断了颈骨,用同样的理由伪造了死因。但事实基本上关系较近的家人们都心知肚明,出于一开始默许了这种事情发生的不道德缘由,所以如最开始那样依然用沉默默许了事实的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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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讨好的预选继承人】
原本就是寄期望于唯一一个和段雅关系亲近的人能够带来新的后代,近亲死去后再无其他合适的人选,可能是拉不下那点遮羞布,家族里也不愿意明面上强迫段雅进行繁衍。并且在段雅的附加症状中黑色的面部时不时像雾气一般散出浮游物质,担心于感染和心理上的畏惧,也没有其他人愿意主动跟其拉进关系。为了不继续在日常活动时影响氛围,段雅已经开始使用遮面巾。
在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后,家族正式冷不丁地决定正式将段雅列为候选继承人之一,其中的讨好意味不言而喻,在抬高段雅的地位时赋予了其选择一起繁衍的对象而对方无法拒绝的权利。同时也是一种变相施压,给予地位的同时也是加了压力和责任,希望段雅能够不负众望地带来家族所想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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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霄】
鞘和刃面都是鲜艳的珊瑚红,久乐的佩刀。家族在传达将其列为继承人候选这一信息时一同给予的,四舍五入相当于贿赂。
正常使用和正常的刀无异,只有斩首的时候会显露特别之处:被“斩”下来的头依然活着,和头断开的身体则失去行动能力,虽然心脏也有在正常跳动,但时间一旦拖延太久的话身体也会衰弱,失去生命体征,最后变成无头尸体,只留下无处可归的活着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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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狼入室&家族的末路】
家族没能见到不死的继承人带来延续的希望,也没有机会见到段雅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段雅是如何是何时和外界人士搭上关系的,可能是很早以前,也可能是在成为候选人活动范围扩大之后。没有一点预兆地,一整支雇佣队伍进入了腹久见家族管辖的地盘,家族之外的人毫无察觉,家族内的人在此日正午就已经在大院中被依次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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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乐】
家族覆灭后正式更名,完全改成了和原名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名。
提前和外人勾结时用的也是这个名字。
诅咒一样的疾病“症状”在家族覆灭后完全显现:最起初附近的人还能说出当日的印象,称似乎是有听到怒骂,惨叫,还看到了什么东西烧着的烟,似乎有很多人进了腹久见的家院,但似乎都很模糊,像一场在正午时做的白日梦。再过去不久后已经没有人能说得出那天到发生什么,连那个宅院曾经住的是什么家族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那个地方曾经有过家族。
对雇佣兵方面,因为赃物在手,加上随行的久乐的提醒,可以说是一直在如梦惊醒一样重复着“好想干了一票很大的但是不记得了,原来有赃物,真的不是梦啊”这样的循环过程。
除去唯一一个依然记忆着过往的当时家族成员之一久乐,腹久见家族就无异于被无形的手轻轻地从历史中抹去,没有过往,也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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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队&现状】
家族覆灭后原本久乐也是随行雇佣队。但考虑到后续的麻烦(因为家族的存在痕迹被抹除,作为当事人会一直要为雇佣队跟金主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回程的途中夜里离队。没有对西里尔的疑问做出正面回应,而是强行“砍”下了西里尔的头,把脑壳好好地安置在了西里尔的帐篷里后自行离开了。
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踏出过那片地区,加上外界信息被严格管控,非常封闭。所以现在大概是以非常自由的状态在到处旅行。
偶尔会和遇到的游学者同行一段时间,会在聊天的时候讲过自己的经历,但是那些内容在游学者的耳中几乎是“转瞬即逝”,无法被记忆。在按照篡改了关键信息和情节后,这些已经被当事人亲自魔改过的东西才终于被成功记忆,并经由游学者们之口传去了大差不差的不同版本,在个别好事之人的印象中久乐也成了所谓的“传闻里的末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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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面部设定】
完全“侵蚀”。漆黑一片,会散发摸不着的颗粒浮游物,在本人不愿意被碰的情况下任何实物都会穿透过去,但是如果愿意的话能碰得到面部会以实体状态能够碰得到,也能看得到眼睛或口腔。
因为看不见脸,缺乏表情语言,加上原本不利境地,对家族人而言的段雅仅仅是个物化后人型物,搞不清对方究竟是报以仇恨还是麻木还是抵抗的心情,索性把脸遮上彻底忽视段雅作为人的情绪的部份。
但对于雇佣兵方而言的久乐则更像个人,鲜明且暧昧。在提出合作时只觉得对方的计划和建议过于周到,对于正在进行的“出卖家族”一事也显得过于冷静,无法判断对方是为了利益还是私仇干出这事。(其实都有)
在领队西里尔的印象中久乐并不沉闷,反而非常地“立场灵活”。
即使是被“砍”下了头,领队对久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虽然看不见你的脸,但感受得到你现在好像还蛮高兴的。”
“回归陆地,与根系相连,与猛兽相伴,依然持有作为生命的自尊和理性。万物生即为自己的生。”
——此为所谓的“吸血鬼”这一存在往上追溯的最原本的种族面貌。既不会不喝血就活不下去,也不会畏惧太阳,不必以死者的腐朽气息作为自己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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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要素:半架空不架的背景,接近于现代,但人文背景风格还是接近于西幻,有吸血鬼要素,但吸血鬼并不是这里的最主体。
简要概括:有吸血鬼,但吸血鬼的老祖不是吸血鬼。因为吸血鬼的活动逐渐猖獗,而不得不被老祖发起剿灭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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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者】:
以纯粹冷静的蓝色为代表的,几乎所有的纯粹者都是一双蓝眼睛,但偶尔也有例外情况(例如曜光) 纯粹者的特性几乎没有瑕疵,没有畏惧的事物,没有禁忌,享有永生但也因拥有情感和人性而在永生里备受折磨,所以纯粹者一般也,不与人打交道。和拥有同样智能但是短寿的存在扯上关系的话结局通常不太美满。
因为永生和几平不出现在大众视野的原因,纯粹老也会被用“幽灵”"鬼魂”代称。永远存在,但始终不与人的世界有任何相交。
【纯粹者的形态】
取决于陆地上生存的当前文明发展程度最好的那个生物 (人类),所以宏观来看,纯粹者的生命形式并不固定,可以说是流动的。以及纯粹者和任何物种都没有生殖限离,作为生命代表,可以为任何种族带来繁衍的机会也是他们拥有的特权和能力。
当然这种事在清洗行动之后就约束禁止过了。
【纯粹者的体液】
纯粹者赠与自己的体液:虽然不像民间传说鬼扯的那样可以包治百病,但确实可以起到救治、起死回生、赋予永生的作用。
但仅限出于纯粹者自愿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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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眼】:
纯粹者对基因高度污染的末支杂种们的概称,算是一种蔑称,也即所谓的吸血鬼。
最开始第一个和纯粹结合后诞下的孩子还不如现在的吸血鬼那样对血高度渴求,吸血鬼反而是在这之后,一代接一代,基因逐渐污染,纯粹者的血脉被无限冲淡但永远执拗地留存,直到这个污染的根须的最后几代则成了大部分人认知里的的“吸血鬼”。有纯粹者的永生和野兽的能力,但是丢失了一半的理性自由并目不得不攻击吸食人类才能得以存活,同时也被太阳所排斥。
在红眼已经泛滥到严重影响普通人类社会的时候,由纯粹者发起了清洗行动。虽然红眼的数量远比纯粹者要多得多,但而统的不同意味着实力的相差。红眼除去一身劣点外,只有少部分红眼能使用术式,其他的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只能依赖工具和兵器。而与生命本源相连的纯粹者拥有的术式和能力则远超想象。
【红眼和蓝眼】:
早期的红眼们也学着纯粹者的风俗为自己划分等级,自立贵族,认为眼睛的颜色越红越贴近于血液就越纯种和高贵,但不过是混血种之间的比烂。反之是纯粹者因为是蓝眼而对红色更加敏感,比较极端的情况会近似于狩猎方对猎物天性一样的本能关注。
【圈养人类的风气】:
在清洗行动期间,圈养人类行为开始之后,红眼因为长期遭受追猎和残杀,可能是对活下去的渴求影响了他们对食物(人类)态度。有些红眼军队开始将血袋们信奉为他们的太阳,他们的生命之源,让他们不断战斗反击下去的关键的祭品。
不过很难说是不是在潜意识对标纯粹者们和太阳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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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灭行动】
非常简短,虽然红眼组织进行过反击,但效果微乎其微。整个剿灭行动的过程概括起来非常简短,甚至没什么下饭的地方。
清洗活动初期只是红眼的聚集地一个接一个覆灭,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后,部分红眼开始有计划地组成了低劣的“军队“进行反击,其中发生过的最恶劣的行为则是占领普通人类的住所聚集地后,“圈养”人类作为军用血袋,试图依靠”食物储备”保守地躲避巡回的纯粹者,来教过清洗时期。但最终这样的方案没能成功。清洗活动以“陆地上视野之内再也见不到健全的红眼”为终止。
至此之后纯粹者中做了约束协议,不得再因一己私欲和其他种族结合诞下后代。而剩余的红眼数量稀少,虽然存在,但已经被控制在了”即使是普通人类遭遇了也能自己处理事态”的范围。
文/米琪雅
评论:随意
创作时间比预期长了两倍,反反复复改的部分比一口气写的时间还要长,总之请吃(期待搓手手)
是和以前不太一样的风格!
来归
【岗哨】
老张上班兢兢业业,即使被人开玩笑说:就那荒废的火车站根本没必要每天去看,他也会把脸一板,非常较真地摆手:“那怎么行,国家让我看着,就得每天去看!”
他每日提着钥匙检查根本没人的车站,已经持续一年多。冻得能呵出白气的冬天,响早号的时候天都没亮,靠近火车站的那根旧路灯还发着昏黄的光,挂在路灯杆上的广播音箱断断续续响两声走音的小号。老张偶尔斜着眼睛瞪它,倒也不指望因为这一眼就让声音清亮些。
旧牧坪镇在四年前开始搬迁改造工程。
这里曾是军事基地的生活区,大批随军家属拖家带口来此落地生根,饿了渴了要吃喝,头疼脑热要看病,生了娃娃要上户口上学,几十年人来人往几番拉扯,鼎盛时期也有六七万人定居,把一片飞沙走石的荒漠戈壁,硬生生建成五脏俱全的小城。
但,随着原本的历史任务顺利收尾,加上附近最大的河流改道影响了环境,四年前政府决定让牧坪镇搬迁,和旁边的县城合并。第一年还时不时因为分配方案等弄出点动静,第二年第三年,大家逐渐接受了这件事,高高兴兴地搬去新家新镇。一些念旧的老人家,梗着脖子回忆当年付出多少青春汗水,但被人做思想工作“这是配合国家政策”,也会把烟头默默按灭在发乌的搪瓷烟灰缸里。那不再雪白的缸身周围一行字:为人民服务。
老张年纪大了,早上起来会肩颈疼,他抬起右手压着不对劲的那块肉,顺势朝火车站的方向瞅了一眼。
“诶诶诶!你干啥呢!”
他一声暴喝!小碎步地往前赶,心里还抽空琢磨,咋这个时候有人来?
乌黑的铁门牢牢锁住不再使用的火车站,周围一排围栏有两米高。门前那个人听到老张的声音,放开攥着栏杆的手,慢慢转过身。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裹在厚厚的粉红色羽绒服里,她像一个被抓个正着的小偷,慢慢高举起双手。定睛一看她手掌五颜六色的,是坠着绒绒球的毛线手套。
“不知道牧坪镇搬了吗?火车站都关了,有啥好看的?大冬天的冷不冷啊?”老张一看小姑娘年纪比自己孙女只大一点,硬邦邦的语气就软了,连着问了三个不相干的问题,脑袋可算打过弯:“你是谁……谁家的小孩啊?来干嘛?”
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眼睛弯弯。“我知道,我就是想来看看,报备的材料我都带啦,但是岗哨要晚点才开始办手续,就想拐过来看一下火车站。不冷的,我穿得可暖和了。”
老张脸色又缓和三分:“是出去上学的孩子吗,趁封锁前再看一眼?”
小姑娘轻轻摇头。
老张送她去岗哨旁边的办事处做登记,看她有条不紊地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复印件、驾照和介绍信。办事处的文书已经四个月没遇到外人申请登记,翻登记簿还翻了一会儿,他们一起看着小姑娘把冻得写不出字的圆珠笔对着嘴巴“哈”了一下,然后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贺小女。
老张在心里想了半天,过去三十年他看过多少孩子在牧坪镇长大,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可这名字他没一点儿印象。
等小姑娘带着通行证开车进了牧坪镇的大门。老张又想起,那介绍信上事由写的访友,担保人写的“赵明松”。
赵明松,赵明松……老张感觉自己记忆是不大好了,赵明松九年前退休,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牧坪镇,听说在温州定居了,孩子几年前考上了大学,成绩特别好,但是前几年好像出了个什么事……出了什么事来着?
老张念叨着回去要打电话问问儿子,说不定会知道,看着小姑娘开的那辆车在笔直的马路上拐了个弯,消失在路口。老张又担心起来,这孩子看着也不是牧坪镇人,她在这住三天,能住好吗?
【日记】
贺小女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担忧,她拿着通行证去了牧坪镇的招待所。她很熟练地一个大转,完美地停进了停车位。不过这停车场空荡荡,完美也全无必要。
前台是个敦实的大姐,对居然有人来住招待所感到惊讶,但她立刻想起三天前有人打电话交待,说是当年赵部长女儿的朋友,知道现在牧坪镇没外人,大家也快搬空了,孩子想过来看看,麻烦提前清出一个房间。
贺小女伏在前台的高桌上写自己的名字,前台大姐看着连连夸:“这名字好,这名字好,一看就是家里的小宝贝,真可爱。”贺小女笑着晃了晃脑袋——哪个长辈看了都得夸,多水灵一小姑娘。大姐拾掇的房间在二楼,小女提着行李箱往上走,大姐一开始没留意,瞅了几眼又叫住她:“小姑娘,你这腿怎么了?”
贺小女还是笑:“我没事儿!几年前受过伤,但我走路稳着呢。”
谢完热情的非要帮她提行李的大姐,贺小女把箱子四仰八叉地摊在地面上。现在房间里有暖气,她一进来就被热气熏得脸红。贺小女把坠着绒绒球的手套取下来,暖呼呼的毛线帽子也取下来,最后把羽绒服也脱下来了。她在床上侧躺着,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只能看到身体线条的平静起伏,像一只缠满毛线的猫。
她安静地躺了五六分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一种死亡般的寂静从她身上突然生发,好像她在人前的言笑晏晏都是另一个人。她盯着自己的斜前方,对着空气发问:“然后去哪里呢?”
贺小女从背包里取出一本日记本,习惯地摸了摸封面,打开看了起来。
——冬天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那么冷那么黑就能起床,虽然只是努力把昨晚没做完的作业快速几笔搞定。牧坪镇很大,装下我的整个童年,可我转学之前,徒步从东门走到西门,居然只走了一个半小时。原来身体幼小时,对世界的看法真的不一样。
贺小女在来的路上把这本日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在飞机上看,在火车上看,在喝多了奶茶而睡不着的夜晚翻开看。日记中描绘的旧牧坪镇,在贺小女的脑中早化作一张细细的地图,比如她现在所在的招待所,有人用青涩的笔触画一个圈,旁边记录:XX年X月X日,回家的时候在这里迷路了,被父亲找到时大哭。
她支着枕头坐起来,直视前方。一个六岁的女孩,梳着温柔乖巧的齐耳短发,不发一言地站在她的床边,伸出双手。她犹豫着将那本日记递到女童的手上,对方理所当然地消散在空气中,就像她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房间里。日记本在空气中停滞了一秒,然后轻轻地跌落在有些古旧的红色地毯上。
贺小女想起刚刚在火车站,她好奇地看过去,是因为她看到了一名梳着马尾的少女,少女戴着夏日的太阳帽,蓝色的长裙随风飘起。少女不合时宜地站在寒冷的台阶上,微笑朝她挥舞手中的火车票。如果老张再晚来一分钟,贺小女就会对着那个方向挥手。
她的手指拂过日记本上被摸到有些褪色的名字:赵青芃。
“贺小姐。”赵明松把日记拿给她的时候,脸上表情冷肃得有些吓人,“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们两家永远不会认识,不会有交集。”
他不想叫我贺小女。因为这个名字太亲昵了,带着点喜气洋洋的怜爱,更何况这个名字和他女儿的死亡永远绑在了一起。小女微微低着头,执拗地一再表示:“赵叔叔,我想去看看牧坪镇。”她没有特意去看向自己的右侧前方,因为她早已学会如何不表现得异常。在那个方向,身上尽是淋漓血液的赵青芃坐在椅子上看她,眼神无措,好像在为给她添了麻烦而不好意思。
赵明松喉咙动了两下,艰难地同意了。“她如果早点说想回去看看,我早就可以带她回去……”赵明松十分不舍地把日记本交给了小女,忍不住又叮嘱,“请一定要带它回来。”
贺小女点头,脸上是讨人喜爱的笑容:“我带她去看看,再带它回来。”
她不介意对方怎么理解这句话,是代还是带,是她还是它,很重要吗?关于只有她能看到的赵青芃,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便显得无辜到可恶。即使不谈幸存者身上背负了亡者“为什么是你活下来”的诅咒,她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她连自己是贺小女这件事,都花了很长时间拼凑。
【学校】
牧坪镇靠近东门的位置有一个小区,赵青芃十岁之前都住在这里,因为在牧坪镇的最东侧,还安排了校车每日往返去学校。牧坪镇的学校是打通在一起的,小学的教学楼顺着一道回廊就可以走到初中,初中的教学楼再沿着一条螺旋上升的石阶就可以来到高中,牧坪镇的孩子就在这里上学,可以一直从小学上到高三,再用高考作为跳板离开沙漠的深处。
——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高考,我一直期待像学长学姐那样帅气地穿过幽暗的螺旋石阶,好像只是走过那个转角,就会来到成为叛逆大人的世界。离开是这么猝不及防的事情,等我意识到我没有做好准备,牧坪镇已离我如此遥远。
三座打通的教学楼全部锁着门,贺小女沿着围栏看向这些存在了很多年的建筑,周围的设施陆陆续续更新,原本的砖墙变成了欧式围栏,后来又更换为更简洁的款式。小学教学楼的门口曾经有一座笨重的喷泉,青芃的日记里写每次到冬天就坏,四年级的时候终于拆掉变成自由活动小广场。
贺小女走到路边,往来的风都是安静的,没有一辆车经过。已经褪色的校车时间牌耷拉着悬挂在那里,昏迷不醒。赵青芃在日记里写了一件事,小学一年级,校门口出了重大事故,放学的小孩子被经过的轿车卷到了轮胎下,接他回家的妈妈亲眼看到自己孩子的血液和脑浆喷洒了一地。这件事之后,牧坪镇学校门前的街道在上下学时间段禁止其他机动车通行。
贺小女将目光投向这条曾经带走性命的街道。她往前踏了一步,感觉不存在的粉雪在她脚下松软的彼此摩擦。她看到两名少女躺在地面,在牧坪镇发灰的马路上,血液鲜红,散发夏日才有的腥臭。她耳朵里填塞了来回震荡的轰鸣,那是刹车片仓促的尖叫和锁死在胸口的求救混合的臆响。右腿打过钢钉的位置开始幻痛,她吸了一口气,食指对着虚空转圈,模拟螺丝拧动的轨迹,一圈两圈三圈,叮,一根不存在的钉子被她起了出来。她熟练地安抚着自己的大脑,没事没事,早就不痛了。惯性地扯动笑容,抬起头,街道上只剩下赵青芃的尸体,对方眼球缓慢转动,和贺小女视线相交,然后她翕动嘴唇。
——下雪了。
贺小女抬头,真的,鹅毛一样的雪,纷纷扬扬。贺小女成长在南方,根据父母的说法,她从未见过落雪,作为贺小女应该感到惊奇而快乐吧,可她这么平静,就像已经在生命里看过千千万万次。她像查验代码bug一样分析自己的想法,那些因没有见过而产生的憧憬,是否是文化中被附加的预期,真正一无所知的人,只会对未知不分真伪地全盘接纳。
贺小女每次看到日记里那段事故的描述都会感到疼痛,这种疼痛是因为赵青芃在书写时也因生命的脆弱而疼痛,还是贺小女被触发了记忆的开关而共鸣,她无从得知。
那场事故同她过往21年的记忆一起从身体里清除了。她醒来的时候,疼痛如潮水周而复始在体内循环,她想要忍耐,却不知道为何忍耐,她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小声啜泣,直到有人冲进来检查,然后很多张她根本不记得的面孔交替来到她面前,他们自称是她的父母,她的挚友,她的医生。
然后她问:那么,我是谁?
【游乐园A】
雪越下越大了,贺小女一直没弄明白下雪要不要打伞,但她摸了摸帽子,发现晶莹的雪花没有融化,于是任由自己被大雪落满一身。
从学校走到游乐场要走一段时间,她把围在脖颈的柔软围巾往脸颊拉高,侧过头,赵青芃无声地走在她的右前方。赵青芃看起来是高中生,穿着灰青色的校服,袖子灌满了风,她的脚步有十二分期待,仿佛随时可以跑起来。
我永远想不起来自己高中时候是什么样子了。贺小女平静地接受被记忆流放的事实。确认她因脑挫裂伤失忆后,父母虽然担忧,这种担忧又被女儿苏醒的喜悦穿插打散——所有医生都会告诉家属,昏迷四个月以上的植物人清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与变成活死人相比,只是失忆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不能说“只是”,毕竟她身上有极为可怕的骨折、撕裂、挫伤、失血,但她活下来了。
在另一个女孩当场死亡的映衬下。
贺小女忍不住再次看向赵青芃。她遗忘了所有的事情,可是她如此强烈,如此清晰地记住了赵青芃的脸。因为这是她苏醒之后唯一记住的面容,她一度以为自己才是赵青芃。
这件事很快变成了父母心头的一朵阴云。
一开始谁也没发现,毕竟关于那场事故的任何信息,大家都小心谨慎地不提及,直到有一天来陪护的母亲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她们两人的证件照,也许是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母亲保存下来的,贺小女很随意地指向其中一张,问母亲:“和我一起受伤的这个女孩,她怎么样了?”
母亲的表情变得奇异,她仔细地看着贺小女手指所指的位置,再看着她,对她说:“乖小女,这张照片,是你啊。”
贺小女不能清晰地回想当时的心境,因为每一次事后反刍只不过是在自行演绎她想要的结果。彼时她被虚无的幻痛和耳鸣折磨,可母亲的这句话让她在心的深处推开了一道门,一种大梦初醒的恍然,喧嚣和疼痛也要为恍然退却片刻。原来这才是我啊,那么在我脑中唯一记住的那张脸,她是谁呢?
就从那一刻起,赵青芃开始出现在她的身旁。各个不同年龄时期的赵青芃,在无人知晓的空气里,沉默、羞涩,像一个幽灵。或者,她就是幽灵。
贺小女短促地笑出了声,“哈”的呵出了大量白气。赵青芃转过身对她指指已经荒芜的游乐园,而后手撑着围栏,轻巧地翻了进去。
这座游乐园在赵青芃的笔下,是她儿时的无上乐土,她写第一次在游乐园坐到旋转木马时有多惊艳快乐,“只想在木马上坐满一百圈,但爸爸妈妈不会允许我这么任性,因为还有别的小朋友眼巴巴等着”。游乐园起初半边都是梨树,另外半边搬来两座滑滑梯和小隧道,对没有娱乐的小镇孩子们也够用。后来,也许是领导的小孩到了向往游乐园的年纪,他们沿着游乐园周围建了一圈铁轨,购买了一台会呜呜鸣叫的红皮小火车,每次开放的时候鸣钟三下,小火车就慢腾腾又气势汹汹地绕着游乐园开一圈,轨道上留下一长串小朋友莫名其妙的惊声尖叫。
有了小火车,旋转木马、跷跷板、蹦床、海洋球乐园、八爪鱼旋转机等等小朋友的幻梦制造装备,陆陆续续都搬进了这里。梨树沉默着一步步忍让,又一棵棵被移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妄想出来的千树梨花落晚风,轻易被快乐的记忆覆盖”。但器械会坏,孩子会长大,最早在游乐园欢笑玩乐的小孩子们上完小学、初中、高中,离开了,而更晚的那一批小孩又不再被这些设备吸引,于是蹦床破了大洞也没有人修理,旋转木马的启动亭常年关闭,海洋球乐园大门紧锁,小火车再也没有启动。
赵青芃确认要跟随父亲转学去温州的那年,她开始频繁地来这里。她不再看那些儿时曾钟情无比的设施,好像多看一眼就会生出哀伤的不忍。她最喜欢来到一个以前不怎么踏足的角落,那里陈列着牧坪镇军事基地淘汰下来的废弃装甲车。
——我到这时才发现,这架装甲车居然不是模型,因为它的驾驶舱可以打开。我小心翼翼地从顶盖跳下去,里面的空间非常狭窄,充满尘土呛人的味道,还能看到一些积年陈腐的落叶和碎裂的蛛网。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空间,在这片黑暗里很安心。
贺小女本以为这里的设施会原样转移去新牧坪镇,当她看到和日记记述一模一样的装甲车,有些吃惊。她很努力地踩在履带上爬到车顶,用力抬起更加难以打开的顶盖,看到了时间停滞的落叶和蛛网,现在还有簌簌的雪花,不为所动地下坠。她一样小心翼翼地下到驾驶舱,看到无法使用的操纵杆和踏板,还有可以让整个人靠躺着的座椅。她放松了身体靠过去,没有关上的顶盖正对着她的头,让她能看到一小块圆圆的阴云,浓郁得像是在发脾气。
雪花吹起,雪花飘落,雪花点点在她眉心。
【游乐园B】
这座游乐园所有陈旧的古老的半坏不坏的设备,都留在了原地,它们被牧坪镇抛弃了。贺小女想起她努力复健的这一年半,她去看了“贺小女”以前很喜爱的玩具总动员系列动画,每一个玩具在主人搬家的时候都渴望一起跟过去,但只有最被重视的那个丢失了,才有被多问一句进而寻找的资格。
新牧坪镇会有自己崭新的红皮小火车,他们会和合并县的小孩一起自由自在的嬉闹,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贺小女来到旧牧坪镇俯瞰赵青芃的童年,但她付出了数倍的精力,试图重塑贺小女的人生。
赵青芃有写日记的习惯,贺小女没有。父母找出从小到大珍藏的宝物,给她絮絮地念叨小女是个多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很会撒娇,又甜又软,家里有多少三好学生的奖状,曾穿着什么衣服在晚会上表演,初中被小男生写情书,害羞地带回家立刻被发现,备战高考的时候赶上叛逆期,和父母吵架,短暂地离家出走又飞快被找回,喜欢吃的饭店关门了还偷偷在被子里哭……她一件件听完看完,翻看自己高中初中小学的笔记本,陌生的笔迹,陌生的故事,又询问了很多应是自己朋友的人,摸索着找到贺小女在用的社交平台账号,每一条动态每一条记录她都看了。
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唯独对赵青芃的脸记得极熟。她见过形形色色的赵青芃,在她身边,或坐或站,有时候默默流泪,有时露出笑容,她一旦尝试接触她,对方就如朝露,在恍神的瞬间消失不见,只剩她掌心一点凉意,让她坚定一切不过是幻觉。
会不会贺小女和赵青芃是好朋友呢?贺小女曾这样思考,但双方的家庭都予以否认。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但不是同一个班级,也不是同一个院系,在此之前各自的家人朋友都从未听说另一个人的名字。贺小女去查了三年的排课表,只有一次的礼堂大课是重叠的。
那个不幸的夜晚,赵青芃和贺小女一起等待在那个酒驾者冲向的站台,千真万确,只是偶然。
与她面谈的医生分析,或许是因为贺小女在车祸这件极具冲击力的事故发生时,看到的最后一眼的景象是赵青芃的脸。他确认过贺小女的精神状态后,给她看了当时的事故监控录像。在车失控冲过来的瞬间,赵青芃用力地试图推开贺小女,贺小女仓促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刺耳的刹车声。有人闭上了眼睛。
贺小女与赵青芃素不相识。这件事奇妙地梗在贺小女的心里,让她像吃了巨大鹅卵石的饥饿蟒蛇。这样和她命运交融的人,怎么会是陌路。她发疯一样地收集赵青芃的一切,寻找赵青芃的社交账号,寻找赵青芃的生活痕迹,询问她的过往,她的回忆。贺小女觉得赵青芃活在她的呼吸里,如果还有人能更真切地感知赵青芃,那只能是贺小女。
赵青芃的脸挡住顶盖那片圆圆的阴云,她好奇地看着躺在下方的贺小女,像雪花一样轻盈地飘进驾驶舱,她和贺小女额头顶着额头,互相在彼此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贺小女对着赵青芃轻轻呵气,白色的雾不受阻隔地飘到上空消失。
从游乐园离开前,贺小女顺着小火车的轨道绕着整个游乐园走了一圈,积雪、落叶、偶尔还有薄薄的一层冰。她踩在细小的枕木上,脚底传来空洞的触感。在一棵油松下,她们捡到了一本小学生的习题册,看页码旁边的日期,它无知无觉地在这荒芜乐园里呆了五年。贺小女看向赵青芃:“要带走吗?”
赵青芃摇摇头,于是两个人把它放回原处,继续踩着空洞的枕木离开。也许她真正希望留下的是她自己的日记,贺小女想,但是这不行,因为她答应了赵叔叔,要把带来的一切还回去。
【电话】
中午在牧坪镇的食堂吃饭,食堂里还有二十多个人,众人小声地交谈着,有种安心快乐的气氛。今天提供的简餐是宫保鸡丁、蒜蓉菠菜和孜然羊肉,一份盛惠15元,旁边的大锅里还有免费的紫菜汤。贺小女端起餐盘在靠近落地窗的桌子上吃得很香,她的手机适时响起铃声,她看到来电名称,脸上熟练地露出笑容。
“乖小女,到了吗?还好吗?吃的喝的都适应吗?我好担心啊一定很冷吧……”一接通手机,妈妈的絮絮叨叨就快速流进耳朵里,小女笑嘻嘻地一一给她回应,熟练地安抚她的心,说着都好都好,就呆几天,很快就回。她能察觉到母亲对她执意来此抱有不安,但对方不想尝试解开心里的疑惑,因为那不但对现实毫无帮助,也许还会让曾经存在的裂痕更加险恶。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在触及更深层面的对话前转换方向,她还是那个很会撒娇的小女孩,而妈妈还是那个儿行千里始终担忧的母亲,三四分钟后,对话似乎陷入了尴尬的空白,贺小女意料之中地听到对面说,“妈妈就不打扰你了”,她轻轻笑着摇头,然后回答她:“这怎么是打扰呢,跟妈妈讲话我最开心了。”
贺小女不知自己过去和母亲的相处模式,她感觉到彼此的地位与通常家庭不同,母亲变成了那个紧抓着一切不放需要被安抚的对象,而她拥有了至高的权柄,因为她的父母比她更害怕重新建立的关系毁灭。
她看向落地窗反射的倒影,看赵青芃坐在她对面小口地喝紫菜汤。贺小女刚醒的时候,她长期发呆,经常睡觉,偶尔思考一下自己是谁,她也会这样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风景,还是在看别的什么。母亲最喜欢坐在她床边给她讲,取这个名字曾经让他们家吃了多少苦,好多人说万一你们再生一个,大女儿的名字不是很奇怪吗?爸爸妈妈就要一方面感谢对方的好意一方面坚定地说,不会再生啦,小女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贺是一个喜气洋洋的姓,贺小女这个名字,是父母的爱。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把秋月梨削成一块块在盘子里码好,如果小女想吃,就会殷勤地喂到她嘴边。
“可是妈妈,你真的确定活下来的是贺小女吗?”面色苍白的少女很少反驳大人讲述给她的事情,她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但那天不知道是什么冲动让她讲出口。“说不定其实我才是赵青芃,而死去的是贺小女呢……”母亲愣住了,秋月梨裹挟着可爱的银色水果叉翻滚到了病床下。母亲的脸色涨红了,像是想挥手给她一耳光的同时羞恼痛苦于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病房门口有推门离开的声音,贺小女后来知道,那是赵青芃的妈妈,那天特意来医院探望她。
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赵青芃的妈妈,即使她出院后百折不挠地尝试拜访,最终松口同意见她的也只有赵明松。那位女儿死去的母亲因为无意间听到的这句话,心瓦解成拼不回的碎片,这使她再也,再也,再也不能忍受看到贺小女。
对不起。贺小女的手指触到落地窗的玻璃上,指尖凉凉。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是想在一片白色的空茫里,寻找一点自己可以抓住的东西。
在她对面,赵青芃静静地看着她。
贺小女让自己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至少这段记忆她会一直记下去,直到自己记不住的那天。这看起来是废话,但她真心诚意,即使是伤痛,也真的存在过,那是她被拦腰砍断之后长出的新的年轮,是她的身体,她的血肉。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决定等雪小一点,开车去雅努它湖的旧址。
【雅努它湖】
她提出学开车的时候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固执地认为贺小女对机动车产生了PTSD,不知何时会发生的车祸成为心里永久的恐惧。
贺小女再三重申自己对开车毫无阴影,终于还是说服了父母,因为她出院之后表现得如此积极,如此正常,除了在赵青芃的事情上纠缠不休(说来讽刺,她之所以想要学开车,正是为了来牧坪镇),她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的自己,可惜她没办法和记忆一一对照打钩,看今天的日常表演能不能满分。
和甜美宜人的贺小女相比,赵青芃是人群中会被忽视的那一个,她不喜欢社交,没有保存毕业时大家哭着互相交换的纪念册,大概也没有几个人找她写——与之相反贺小女的书架上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三大本,即使高考那年这件事已经变得无聊——赵青芃的微博粉丝数不满10人,四年的原创内容不超过30条,她所有的表达热情都用在写日记上。透过她的文字,贺小女能看到那个把自己藏起来的女孩,会为不需要社交松一口气,又偶尔感到有些寂寞,觉得是不是人都应该有非常贴心的亲密朋友,又觉得总应该有人像自己一样,“那也没什么不好。”
贺小女看到笔直的柏油路前方出现曾经的大广告牌,上面嚣张地写着“沙漠绝景美丽湖泊神女之眼雅努它湖”,然后下方的小字写“住宿接待就餐请联系139XXXXXXXX”,她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赵青芃,赵青芃老老实实系好了安全带,把头抵在窗户上闭着眼睛,好像有点晕车。
雅努它湖是突然消失的,它曾经是牧坪镇旁边最吸引外人的旅游景点,这个湖泊有着细软的白色沙滩,大片美丽的芦苇和清澈广阔的湖水。在它被开发起来之前,赵青芃就被父母妥帖地放在儿童推车里带到这里游玩,她用一只陶瓷汤勺尝到鱼汤,鲜掉舌头。父亲洋洋得意地说,啥也没放,就放了点盐,是这里的水好鱼也鲜。
湖水消失后,专家开了两三次会讨论雅努它湖的消失和河流改道的关系,或者跟越演越烈的极端气候也有关联,又或者因为此地地质情况复杂,又或者受到附近的工厂区扩张的影响,最后也没有得出更有价值的结论。总之它消失了,白色的沙滩依旧细软,夏日的阳光依然明媚,湖水不见了,于是游客也不见了。
牧坪镇的搬迁与这件事或许有关,如今无从证实。赵青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遗憾,她在日记里写:好想回去看看雅努它湖,即使它已经消失了,但我知道它存在过。她也许曾经和父母隐晦地提到想要回去,也许是她太过于习惯不去要求,这份小小的想念始终被延后,手头总有更需要去做的事,直到她无法回来。
贺小女把车停在一棵孤独的白杨旁边。她畏寒地把耳朵往帽子里掖了掖,又看了看天空。雪在下午已经停了,此处的云层像被梳子犁了一遍,打散成一绺一绺的曲线,露出的天空是灰度很高的蓝。此时接近黄昏,太阳像沉重的蛋黄,躲在碎散的云后逸出一点冷冷的辉光。
湖水消失之后,这里长出了无边无际的白色芦苇,寒风吹过,它们发出窸窣的声响,在窃窃私语“有人回来了”“是谁是谁”“是赵青芃”。贺小女为自己匮乏的想象力感到惭愧,心想若是赵青芃,可能对芦苇的八卦有更生动细致的描绘。
她看过很多雅努它湖是5A景区时期的照片,虽然知道有摄影技巧的加成,她也必须承认那确实是沙漠中的一处盛景:倒卧在湖水中的古老树木,在浅滩里自由嬉戏的寸许小鱼,如同海潮一样规律起伏的波浪,却不会带来海水的腥气,宽厚地接纳投入她怀抱的所有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活了下来,而赵青芃死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雅努它湖消失了。她原以为有很多东西永世不变,但一座城可以转移,一片湖可以消失,她无法不将此视为某种命运的隐喻,她甚至说不出自己来到此地究竟想要追求何物。自己来这里只是因为赵青芃想要回来,现在她来了,她看到了,她要如何回到过去,如何回到贺小女的日日夜夜。
“赵青芃。”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嗓子有些发紧,“赵青芃!”
她抬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我带你回来了。”
贺小女站在无际的芦苇边缘,身前是苍茫的白,身后是阴郁的灰,而她是一颗粉色的逗点,生机无限,却与此地格格不入。她犹豫着往前,赵青芃突然抬起头,用力将她推开。
就像那个不在她记忆里出现的夜晚。
那个混乱的夏夜,贺小女为了赶另一个校区的活动,在偏僻的站台等车,而赵青芃比她先来五分钟,坐在长椅上,借着广告牌的灯光看书。两个人并没有站得很近。贺小女在打电话,她在站台轻快地走来走去,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挂了电话之后向赵青芃搭话。也许坐着让她感觉到压力,赵青芃将书本收起站了起来。那本后来泡在血泊里的书包了书皮,所以无从得知到底是哪本书,赵明松也始终没有同意拿给贺小女看,这将是她永远不会知道的秘密。从命运的这一刻才初次相遇的两人,也许都露出相似的笑容。下一个瞬间,那辆因酒精而癫狂的跑车将死亡送到了。
不,不要。贺小女哀求地看着赵青芃。这怎么可能呢?赵青芃已经死去了,赵青芃只是存在于贺小女大脑的幻觉,人类的大脑是多么神秘,可以凭空制造这么栩栩如生的细节,让她自己都臣服于自己的想象。可她的身体向后方摔倒,是一种明白无误的拒绝。
“别走……”贺小女喃喃自语,她的眼睛刺痛,汹涌的眼泪让她溺水,只能不知所措地喊那个名字,“赵青芃!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已经没有来处,我之所以为贺小女的一切全部崩解离去,只剩下你的姓名是我昔日的锚点,你却要在你最爱的故乡,兀自踏上归途吗!
如果贺小女是对的,如果科学不能解释雅努它湖为什么消失,也许她真的已经死去,而被抽出了灵魂送到她身体里一百次复活的,是再也无法回到牧坪镇的赵青芃,如果她们那天没有在站台对话,如果她们没有相遇,如果她们没有死。
如果命运给她们一个全新的起点,在21岁那年闷热潮湿的夏夜。她们或许会成为朋友,会相约一起来到牧坪镇,在即将永远关闭的六个月前,一起看三座连锁的教学楼,看被抛弃的游乐园,看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白色芦苇。
那样很好,可真实是不会被篡改的绝对。
此刻,她只能失去她。
赵青芃不发一言地露出满足的笑容。她转身向芦苇深处走去,越走越快,无边无际的芦苇,霎那间化作千百万只白鸟,汇聚成不可抗拒的汹涌羽潮,让贺小女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在白色的光带,它们鸣叫着围住贺小女,一圈又一圈,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小女的幻痛从右腿扩散到全身,耳朵里是嘈杂的鸟鸣,还有无数声音叠在一起吟诵:“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我行其野,芃芃其麦,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赵青芃是唯一逆行的光,她自由自在地穿过风的潮汐,在没有人能看到的晚霞的尽头,在依然清澈广阔的雅努它湖水里,平静地沉了下去。
*仅为围绕我船【灯塔归歌】相关二人(或说三人)的设定,并无世界观上的设定。
因为内容是从提供用于约稿的设定资料里修改而来,大部分都是对两人经历过的事情&剧情的普通描述,有些“详细过头”的描述是正常的,有些部分跳过了一样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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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莫 帕特尔】
在海盗盛行活跃时期里无数海盗中“平平无奇”的一份子,和打砸烧抢砸光烧光杀光甚至主动掠劫地面村镇的极端分子相比显得过于平和,普通地掠劫商旅船甚至皇家舰队的财产物资和武器,自身没有特别强烈的杀生意向,但也没见他阻止过手下的船员动手。
侵略性不大,但也铲不掉,就像凿在身上的一个永远无法愈合无法停止流血的血洞。于是久而久之累积下来的巨额损失和对商贸造成的影响,让科斯莫一船也成了和极端派们齐平的眼中钉肉中刺。
【关于其本人】
瞳孔是和人类无差的圆瞳孔,自身也不具备什么亚人类特征。左眼无视力,并覆有一小块稍显狰狞的疤痕,平时用眼罩遮盖。
虽然是海盗但几乎大部分时候都在船长室内窝着,导致肤色和常年日晒的同行比起来白上一大截。不在的时候都由副手掌权,所以经常会出现被他人错以为副手是领头人的情况。掠劫时经常主动寻找一些对同行而言用处不大的纸制品轴书等,对财宝也很挑剔,偏爱色泽透彻折光的宝石晶矿及相关制品饰物,也不用于交易,只是收藏。其余的都打发给了其他人。
言语谈吐上有点讲究,又不太像是刻意的拗弄模仿,和多数没什么文化的同行相比属于异类。和副手及个别亲信都有非常相似的感觉,被传闻怀疑为前身是某些个名门贵族的人,即便是船员试图刺探相关情报也会被委婉不尴尬地将话题带过去,丝毫不提自己的出身背景。
在船长室里养了只翅膀有伤正在恢复期的蓝金刚鹦鹉,原为某走私商船上要运送至陆上拍卖的商品之一,而该船在抵达陆地(月湾)前恰好遇上科斯莫一船,洗劫时顺带带走了鹦鹉,经过考虑后干脆将这只鹦鹉养了下来,等伤养好后再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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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吟游诗人”】
善于乐器,除去传言于民间的比较常听的奇闻,也知道很多不管是知名度还是内容都冷门到堪比邪道的怪谈传闻故事。只要有感兴趣且好奇的船员询问,也乐于一次次讲给他们,每次回到陆地上时也会将新的故事和所见所闻一并传播带给陆地上的人。
以上的所展现的“吟游诗人”一面仅仅是针对于非对立面的人而言。对于不幸惨遭盯上掠劫的船而言,科斯莫对传闻故事的喜爱则成了对于他们的一种责难,生死既取决于科斯莫,也取决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
“你的一生又有什么值得你在此刻托付生命的所见所闻?”
像某片遥远干涸的陆地中盛行的传闻中的狮身人面兽,科斯莫会提出让对方船上船员,哪怕仅有一个人也好,如果能说出自己没有听过的值得记录下的见闻或者听到的比较有意思的故事,科斯莫都会为此支付“价格”:全员撤退,不会带走他们船上的任何一点东西。
反之,则会如常洗劫,俘虏的生命交由自己的船员决定。
但与科斯莫自身的相关知识(传闻故事)储备量相比下,且鉴于这么多年以来在这条规则下幸免逃生的船只寥寥无几,撑死不超过三,在商船和皇船的眼中科斯莫一船的规则依然令人头大。
(*幸免船只其中甚至有一艘只是不巧被风浪卷走偏离航线碰上科斯莫的老旧小渔船,船上仅有一老一小两名渔夫。虽然没有那样的意向,但还是抱着玩闹和调侃的意味向船上的老小两人提出了那个规则的问题。然后科斯莫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心满意足的答案,称老人的一生远比皇家成员高高在上的见闻有意思得多。而后科斯莫在将人和船安全送达岸边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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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
本以为科斯莫一船这样不上不下的犯事风格说不定会让他们的船比其他人行得更长久些,但在某一天,或者更早的时候,又或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等人们意识到科斯莫的名字似乎淡出视野太久了,再要去追寻其最后的踪迹想要挖掘科斯莫一船的结局如何时早已经无迹可寻。
鉴于大部分船员都是出于各种原因和陆地断了联系了无牵挂的家伙,科斯莫和亲信一伙又原本就身世有所隐瞒,陆地上没能留下任何他们的足迹,于是科斯莫一船的消息就如断了线的浮标一般随潮水涨落而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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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湾】
因港湾处的水域和海岸恰好形成一个圆月形状,而每逢满月前后,不论站在那个角度看过去,月亮的倒映总会正好落在海湾的正中间,由此而得名。
海边的一处港湾,也是一处陆上的不法之地。有常规的交易集市,也存在有拍卖黑市。没有什么严格的规则,谁都可以来买也可以来卖,不论是海盗还是陆上的居民,不会有人来这里问过你的身世和身份。由于在月湾集市和黑市曾出现过的“商品”和“情报”中有不少重量级的存在,会私下在此参与拍卖购入稀世藏品的皇室对其睁只眼闭只眼,依靠获取的重要情报另作他用的皇家军方也默许了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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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守卫】
阿纳托利 索科洛夫
月湾灯塔的守卫人。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一直生活在月湾,并接替了原本的守卫人。确保灯塔长明,能为前来月湾歇息和交易的船只指引方向。除去看守灯塔之外,也会稍微负责处理一些没有眼见企图在月湾抢劫偷盗的地痞流氓。所谓的“薪水”都是一些比较依赖月湾贸易来生存的商人不定时施舍打赏的。和原先较为亲人不管是陆地的人还是海上来的人都很聊得来的老守卫者不同,阿纳托利除去履行职责之外,大多数时候不与他人主动交流,对于熟悉的商户的给予的薪水也是简单地表达感谢。
老守卫在灯塔外的简易住所虽然由阿纳托利继承了,但阿纳托利回住所的时间和频率堪比出海的人回到陆地的频率,绝大多数时候都会一个人在灯塔中。如果说对待陆地的人态度只是冷漠,而对于从海上而来初到月湾抱有不轨目的的人则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态度,必要的时候会进行“处理”并将对方的财物据为己有。
但阿纳托利的生活节俭,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欲望,除去正常的生活需求开销外,不知道被占有的剩余的财物都被放在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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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外的交好】
“灯塔的光会永远成为召回我的信标。”
不知道是哪一次上岸歇息的时候,甚至或者说可能是第一次上岸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科斯莫在酒会宴席中途就离开出去吹风的习惯早已被船员习惯,说不定就是在没人知道也没人目睹的那时科斯莫和阿纳托利认识并逐步熟络起来。
在之后的每一次上岸后科斯莫基本都会与船员分离,直到约好了要离港的时间到了之前回到船上。至于去哪里去做什么船员都对此心照不宣。
阿纳托利对于海盗的攻击性态度并未体现在科斯莫身上,或许是和传闻与猜测的有关科斯莫的前身的原因,科斯莫并不具有海盗的侵略性。科斯莫所知道的怪谈故事传闻对阿纳托利而言全然是崭新的未曾了解过的事物,而同样无人知道来历且始终对自身信息保持沉默的阿纳托利也让科斯莫对其有了兴趣(好奇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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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上岸】
约莫在科斯莫一船行踪消失往前推一两年左右的时间。
这一次抵达月湾,其他船员照旧下船各干各的事情,科斯莫邀请了阿纳托利上船“做客”。同之前在灯塔里过的每一个夜晚一样,科斯莫依然将自己的新的听闻讲述给阿纳托利,而过夜的时候科斯莫少有地没有继续原先的话题。
作为不太光彩的海盗在掠劫时负伤留疤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在往常阿纳托利能在科斯莫身上见到的都是些已经痊愈的旧疤痕,只有这一次科斯莫的胸腹缠裹着大面积的绷带,并没有特别浓重的血腥味,绷带看上去也很干净,科斯莫本人精神也和平时一样,似乎并无大碍。或许只是早些时候留的旧伤,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好好修养就可以恢复起来。
“没事的,为了回到陆地,不论多少次我都会好起来。”
离港前科斯莫留下了那只伤好了差不多的鹦鹉交付给了阿纳托利,不论是要卖掉换成钱财也好或是转赠他人都可以。阿纳托利没有给予直接的回答,之后把鹦鹉养在了灯塔里。
但是在科斯莫回到海上的数月后,在某个暴风雨夜那只鹦鹉挣脱了脚镣,同科斯莫一船的行踪一般就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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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莫 帕特尔?”】
离最后一次上岸过去了一段时间后,科斯莫的状态却违反了本人所言变得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后在船长室内闭门不出,只有日渐虚弱的咳嗽与干呕声。因为强烈拒绝检查,船医也无法判定是否是伤口感染或者什么时候染上的病造成的。这阵子里船上一度有过不太好的流言,甚至已有上船较晚的人在盘算着造反或者趁夜离船。
而在某次遭遇海上风暴时,船长室中已无声息,而另一样海中的存在则趁虚而入。忙于收帆掌舵处理大小事务的船员无心关注闭门已久的船长室,所以也不会有人留意混在海水和雨水中渗入的阴影,和在狂乱的暴雨中不知怎么平安飞回的鹦鹉。
【交易?】
很难说那是种什么样的存在,形体如溶在积水中的阴影一般模糊不定,混合着海水的湿漉和腥咸,海藻缠绕着甲壳类动物在角落因不稳的船体而滚动。但唯独在其中的“金黄色的圆”让死前的科斯莫误以为是自己的尸体被海浪推回到了月湾。
船长室内纸张洒落一地,无非都是科斯莫连夜手记下的所有听闻过的事迹,但其中并无任何一点内容和自身有关。可能是科斯莫临死的幻觉,阴影在纸张洒落的位置有所停留,对时间感也模糊了的科斯莫而言那就像是在停驻“阅读”一样。
“还想要继续航行吗?”
并非科斯莫理解了阴影的语言,那更类似一种通感,感官模糊的科斯莫一时没分清是否是旁驻的鹦鹉在说话。
“还想带着船走下去,你要身体的话,可以的话,也无所谓。”
【变化】
像溺水时海水灌入口鼻一样侵占,伤疤愈合,视力复原,近似于某种亚人种的肢体撑破皮肤肆意生长的时候科斯莫已经没有知觉,正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人一样漠视自己身体的变化,而在他正要离去时,“科斯莫”抓住了自己的影子(灵魂),将其留存在了那只鹦鹉中。
“你还需停留,来见证你的愿望结果和我的旅途末路。”
海上风暴离去后,当太阳重新眷顾向海上的船只。“科斯莫”久违地以神清气爽的姿态打开船长室的门重新出现于船员视野中。出现在“科斯莫”的异变醒目得肉眼可见,但在另一种难以描述的曾经的科斯莫从未展现的“自信的压力”下无人询问。仿佛那条尾巴从前就长在了科斯莫身上一般。
(因为尾巴的原因“科斯莫”后来的衣物穿得都相对宽松,束腰也很少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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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与鹦鹉飞离灯塔的暴风雨夜相似,理应不该有船只出行的海上出现了船影。在这样天气极端恶劣的夜晚,船却能在汹涌的海浪中无声地平稳前行,就如在白日晴空下,而灯塔的灯也投射不出船只的影子。
船只在雨幕里再度消失,作为灯塔守卫人的阿纳托利再次想要找寻那个船影时,“科斯莫”出现在了灯塔的门口,尾巴藏匿在灯光不足的阴影中,雨夜下的身影却有杂糅般不安稳的气息。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流血,我能成为你不灭的灯塔。”
没有挑明的发言已经明示了邀请。第二日灯塔中的灯虽然亮着,但已空无一人,而桌上甚至还留着没吃完的食物和摊开的记事簿。对于守卫人没有预兆的消失,在他人口中的传闻里仅以“喝多后落入暴风雨中虚假的月亮沉入湾底”来作为他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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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心情】
从设定上而言目前大约算是最有头有尾又开始也有结束的最完整的我船二设,但是因为老在忙活别的,除了剧情人物设定之外,竟然什么都没产出……
和【悬崖之下】有点不一样,悬崖之下的船是开放式结果,什么样的发展大概都会去试一下,灯塔归歌不会,这种不给答案的结果才符合想要的那种“结尾暧昧不清等不到结局的传闻”的感觉。
蓟草注意到,修道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隐秘的符号。
花园本来就颇有野趣,现在杂草蓬生,就更显得疏于打理。这个角落平常被几株长得异常高大的蒲公英挡着,加上夜幕低垂,如果蓟草不是拥有过人视力又实在百无聊赖,她是不会看到这里还有一个被人用刀刻下的痕迹的。
墙脚上是一个显得有点歪扭的圆形,圆心上是一个稍微刻偏了的指南针,指向东方的横臂上有一颗小小的星。
“这是什么玩意?”蓟草低声咕哝,往标志前的蒲公英踢了一脚,把那个奇怪的符号抹了。
“哎呀,”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呼声,蓟草转过身,看见露西娅嬷嬷远远走来。身材圆润的年长女人半抱半捧着一个大藤篮,烘焙食品温润的香气透过包裹布料传到蓟草鼻前。蓟草侧侧头,对嬷嬷打了声招呼。
嬷嬷走到墙前站定,低头仔细端详被蓟草好一番蹂躏的墙角。大部分的蒲公英都已经被踩倒,压在墙角渗出一点汁液。还有几棵屹立不倒,就是迎着秋风略有几分外强中干,看着马上就要倒下。
“看到奇怪的东西了,我觉得还是遮住比较好,”蓟草抿抿嘴,说道。
“原来如此,好孩子,”嬷嬷笑了,撩起裙摆半跪在图案的左边。毫不犹豫就伸手挖下陷入刻痕的草泥。
“我不是孩子了,人类。”蓟草也一股脑蹲在嬷嬷身边,盯着她的动作,“我也没有太用力,你看,刻印还在呢。”
嬷嬷哈哈大笑,回了一句,“也对,你们的身体停留在很久以前了,但是你的灵魂一直在往前走。是我忘了。”
蓟草不想和她争辩这个问题,只是暗暗决定,在嬷嬷死了以后要喝点她的血。眼见嬷嬷一边和她讲话,一边手下不停,很快就把刻痕清理出来,显出本来面目。然后她左右张望,又在刻痕附近发现排列整齐的四块石头。看到石头之后嬷嬷点点头,才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提起放到大石上的藤篮。
蓟草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想想就明白,这恐怕是给嬷嬷的记号。
一时之间,蓟草有点着急——是勾结外敌吗?嬷嬷几乎是最接近圣女日常生活的人之一,如果她是敌人的话,恐怕所有圣女都会有危险。一阵电流似的颤栗从她的脊椎闪过,蓟草浑身一激灵,猫一样拱起腰背,下一秒就掐着嬷嬷的喉咙,把她掐死。
露西娅嬷嬷在被杀前及时开口,说:“有个害羞的老家伙来这边了,和我打招呼呢。”
蓟草狐疑地看着她,这实在算不上是一个解释,丝毫不能解释她的疑虑——“害羞的老家伙”不算是什么正经的身份,老实说又害羞又老的人反而惹人怀疑。 老人见识太多了,已经没有害羞的纤细神经。羞涩属于年轻人还会迎风微颤的心弦。
蓟草有自信杀死叛徒,所以她也好奇地继续问下去:“打招呼?”
嬷嬷点点头回答:“我们猎人,”她忍俊不禁,又大笑了几声才继续说,“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会跟吸血鬼说这个。”
蓟草扁扁嘴,有一点点的不高兴。但是她也说不好不高兴从哪里来,只能别扭地皱皱眉头。
“我们猎人不是每个人都识字,我就是个文盲。也有很多人缺眼睛缺耳朵,少个胳膊腿的,这种符号就是最方便的沟通方法。”嬷嬷一边说一边比划,示意猎人身体缺斤少两的程度。
她指了指墙角的符号和那四块石头,又说:“像这里,就是一种。我的老朋友回来这个城市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来见我,就在这个角落跟我说话。”
“雷涅也会这个,我们用的是同一套符号。”
蓟草想起那个高大沉默,每次看见她都会有一刻呼吸粗重的身影,点点头:“是你的那个徒弟吗?就像已经燃尽了的炭一样的家伙。”
“他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工会猎人了,我们现在更像是朋友。”露西娅嬷嬷回答,没有回应蓟草的评价。
“嗯,你们挺像,”蓟草点点头,“都是看起来已经熄灭,但是会突然爆燃的东西。”
如果不是感觉到露西娅嬷嬷突然一顿,蓟草还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放松下来,几乎已经靠到对方的身边。她抬起头,又继续问:“那么那个害羞的老家伙也是这样的人吗?”
“他呀,他大概一直没有熄灭过,”露西娅笑笑,拍拍蓟草的肩膀,手上有一点泥草的香气,也有一点面包的香氛,混杂起来……居然也不算难闻。
伊莉莎 Irisa·Apature
黑市的大小姐,商会的常客(虽然不买东西)。
最初被父亲扔到黑市管事时没人看得起她,她也知道父亲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让她认清现实,乖乖回去当个听话的傀儡。但伊莉莎打算先试试再说,于是长剑一挑先把对面贼眉鼠眼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手剁了。
黑市的一个规矩就是谁能打谁厉害,但一个没成年的小女孩剁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手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什么震慑,反而挑起了他们的兴趣,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打过自己——一些成年人对未成年特有的轻视。好在伊莉莎擅长打架,这倒要感谢她那个爱惹事的表弟,惹到人了不敢回去找他哥告状就来找她,小时候没少被一群人围攻,所以她尤其擅长打群架。好事的围观者口口相传,事情从“有个小孩来咱们这管事第一天剁了个人的手”变成“有个小孩在咱们这打擂台,谁打赢了谁是老大”,于是黑市那天几乎半歇市,事关顶头上司,大家都想去凑个热闹。
这是伊莉莎打过最累最极限的一次,到最后几乎是机械地挥动长剑。什么点到即止,去他妈的,再点到为止真要被打死了。
她知道她的父亲就在暗处看着,等她放弃,等她喊着求着他救自己。
最后打到快脱力,她靠着剑站起来,透过被血糊住的刘海往前看,看到的是一圈人围着她,离得很远,前面一堆人捂着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一脸惊恐看着她,但总之没人再敢上前。那天之后,她在混沌的黑市凭着一把长剑赢得了“大小姐”的尊称。
她那个表弟倒是很生气,转头找哥通了个气又跑去给她爹找了一堆麻烦事。商会和黑市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没了商会的庇佑,黑市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法洗白,而黑市则以简单的方式帮商会解决许多令人头疼的麻烦事,两者关系向来友好密切。但商会不管事的小少爷“不小心”给黑市老大找了麻烦,商会主事的大少爷又只是嘴上骂弟弟没什么实际行动,摆明是被惹到了所以没想管。伊莉莎越看越乐,扯到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她那个臭表弟在旁边嘎嘎笑,气的她先敲她表弟一刀。
最后还是她爹先低了头,不知道商会的大少爷是不是抓住了她爹什么把柄,还是她冷血的爹终于想起来那天快被打死的是自己女儿。
这之后伊莉莎和兄弟俩关系更好了,反正爹不亲娘不爱的,在黑市溜达烦了就跑商会去找俩人玩。她像是和自己爹一口气顶上了:你说我管不住黑市,那我就去硬给他们打服;你说不想见我,嘿这不是巧了,我还懒得见你呢。
但人总归是要变老的,她爹开始有退隐之意,也许是吧,她总觉得爹能把黑市放给她八成是要去干别的坏事,但总之,黑市基本上快要是她的地盘了,只等着她爹嗝屁,她就能坐上那把椅子,成为黑市新的老大。
“呦兄弟,来黑市闹事儿啊?乖乖把钱结了,或者你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还债。嗯?啊哈哈,不会的,我们的还款方式很多,随便挑,来看看?”
作者:高以谰
评论:随意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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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就快到来时,你告诉我:你将要飞往北方。
可以啊。我耸耸肩,佯作自然地将眼神从你脸上挪开,滑到空虚的黑暗里。冻死、饿死、或者被人类射杀。这么多死法,你偏爱的是哪一个?
真是过分。你毫不介意地笑起来。
我撇开脸去。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每讨论一次,我们的翅膀就会凋落几小片柔软羽毛,苍白如你所描述极北之地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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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死,他说。他的神情如此自然,仿佛这句简单的话已经对着镜子重复排练过千百次。
很棒的梦想,她回应道。她的手里攥着一把枪。
顶灯洒下苍白冷漠光辉,像一只冷眼旁观的眼。她的头发泛起漂亮的白金色,水蓝色眼睛亮得惊人,胳臂与脸颊都湿漉漉亮晶晶的,像一条刚刚上岸的人鱼。他的黑色瞳孔平静空茫,仿若夜色里空无一人的街道,在他面前稿纸乱七八糟堆叠,打翻的墨水瓶口墨迹已经干涸。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水声,让人联想氤氲的温热雾气。她坐在他对面,翘着腿,点了支烟,将尼古丁燃烧后的雾状残渣吐向他脸的方向。
你下定决心后随时可以叫我,今晚任何一个时刻都行,她说。黝黑枪口像一名优秀捕食者,紧紧咬着他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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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讨论过太多次了。去年、前年、记忆中的每一年。我们轮流说这样的话,每次都一定会被另一个人否决。
去年是我先提起要去北方的。或许我们还没做好准备,你说。
前年是你先提起的。这里也没那么糟吧?大家聚集在一起,保证温暖和食物,飞向有光的地方。仔细想想也挺棒的吧。我这样反驳。
大前年……你给出的挽留理由我已经忘记。记忆里你的理由似乎确实总要更简短一点,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你并不在意我是否留下来。
但,这次是真的。你将声音放轻,我必须很费力才能捕捉到那些散落的音节,风轻易穿过我胸膛,将你每一句话都模糊成再见。无数再见里狡猾地埋藏着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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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确认一次,他用肯定的语气提问。你确实能完成那个任务吧?
她水蓝色的眼睛一转,露出有点无聊的神情。放心好了——杀掉你还没那么难。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打开,向顾客展示自己的多样化工具,以示专业。绳子、斧头、刀。其实最后百分之九十的客户还是选择了最方便的一颗子弹,剩下的其中十分之九选择了精致药瓶。
我的手稿呢?他指着桌上乱起八糟的一堆草纸,神情增添几分认真,这感觉在他身上出现总有些违和,仿佛一个梦被投射出实体的阴影。
知道、我知道的,要烧掉全部那些。不会因为这个给你加钱的。不过真是奇怪,如果你这么看重它们,为什么又会要求我将其烧毁?
他偏了偏头,没有给出答案。一个最终的、可以解释一切的答案。水声继续。无止境的沉默在冷光里膨胀,目光是不相交的星轨,以不同的角度与速度向梦与回忆延伸。在一切正中央存在一条道路,他与她只是匆忙擦肩而过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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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理由。我明明已经听出自己话语的无力,却偏要强装镇定,于是痛苦更甚。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吧?
理由的话有很多。比如说,你从来没好奇过北方有什么吗?你不也觉得雪是很美的吗?想去看看也很自然吧?
不,你这笨蛋。我从没有真正想去北方,只是说说而已。那种黑暗而冷,连食物和安全都没有保障的地方,我才不感兴趣……不知为何最后反而是我滔滔不绝地陈述理由,就快要再一次将自己说服,可是你只是望着我的眼睛,笑我说谎。
其实对视的霎那我就知道聪慧如你早已知晓我的痛苦。但,我却没法因此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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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走到这一步时,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知道道路尽头离自己愈来愈近了。拨号、付定金、做一些可有可无的准备、听到敲门声后开门迎接她。现在,她就坐在自己对面,在水蓝色眼睛掠过他的瞬间对他说:随时可以。
连死都需要别人帮忙听起来确实有点可悲。此前他也并非没有尝试过,但是到最后一刻,肉体总是软弱叛逃。剪断绳子、磨钝刀片、弄错药丸数量,在一跃而下的前一秒犹豫。有几次他的精神已经触摸到终点的轮廓,可不知怎么最后总会跌回来。这时他会忽然想起同父异母的弟弟对自己的咒诅:软弱如你不可能获得幸福。紧接着脑海里就会浮现起对方的眼睛和笑容,想起对方曾用无声的口型说爱。
你比我勇敢多了。这就是你先到达终点的原因吗?后来每一次他踏进浴缸,都会想起那只被温水泡涨泛白的刻着血痕的手腕。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吧。他说,她在烟雾后面漫不经心地小声哼着歌。从声音判断浴缸的水已经快接满了,可以想象雾气在浴室氤氲,一片朦朦的白。或许把这当成最后一个故事也不错,他漫无目的地想:在结尾处隐藏一个潮湿温热、有点哀伤的谜。
这个理由是假的吧。
她忽然开口,水蓝色眼睛针似的刺他一下,下一秒又像一尾无辜游鱼摇曳漂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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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说真正的理由吗?你叹了口气,翅膀不自然地抖了抖。我知道这意味着你感觉不舒服,可我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向南方飞?
因为南方明亮、温暖、无危险、有食物……之类的吧。
你没去过怎么知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
大家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们脑子里的指针……
你的眼睛一霎迸出火花然后迅速黯淡,我差点怀疑自己看错。因为指针是指向南方的。说出这句话时你的表情太平静太寂寞了,我忽然很恐慌,后悔听你说答案。可是最初提问的是我。
事到如今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伸出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说这是个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的秘密,你脑子里的指针早已坏掉了。
你说它一直指向北方。
//
*
简而言之,她耸耸肩,我不信你可以为了别人去死。我曾经认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你们根本不可能为了他人而选择结束生命。
因为这是,她每吐出一个字他就在心底接下去:因为这是你/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就是这样。她斜着身子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随意将脸颊旁的金发撩到脑后去,用手捂住一个呵欠,重新露出无聊神情。水位上涨,水声渐渐小下去。你还没准备好吗?夜已经过半了。
她说得对,他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爱与死也不过是左转或直行的岔路口。事实是:那个人的眼睛他早已忘记了。他从来就不记得。与道路本身相比,那不过是一个梦、小插曲、无足轻重的片段。
穿过层层叠叠的雾,他看见自己的道路笔直地延伸,通向尽头。这才是他从一开始就深谙于心的事,他的渴望、他的使命。他完成最后一个字,句号,放下笔,重读一遍,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多写下一个笔画,于是拨通她号码。您好——请问您想去死吗——
道路尽头朝他露出微笑。无可名状的美丽微笑,超越世界上任何人、任何物、任何事。他放任平静将自己包裹,知道自己经历长久疲倦的行程,终于将抵达最渴望的地方。
是的。我想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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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那么糟吧?不是有很多传说之类的,曾经去到北方的他们见到了雪、找寻到了永远的幸福。你抚摸我的颤抖翅膀,试图给予我安慰。
他们没有一个人回来。我的眼睛绝望地试图挽留你,不要离开可以吗?可是从我嘴巴里吐出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刺耳。我听见自己毫不留情的语气:你绝对会死掉的、绝对。
你反而放松似的笑起来。大家都会死掉的,这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决绝呢。我把头扭过去不看你,将翅膀从你怀里抽出来,几片羽毛掉落在你手心。明明我也很想去北方啊。
如果我真的足够决绝的话,就算你拒绝一百万次也要拽着你翅膀同我一起向北飞,你笑。我忽地恍然曾经的我们太轻佻了。彼此说过太多不负责任的话,到头来所有真心话和玩笑全都混在一起、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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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水声单调重复。她望向对面的人的脸,开始走神。他睫毛很长,眼角微微下垂,痣像泪滴的尸体。那颗痣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人,那时她父亲尚未病危母亲也未死去,那个人还在她身边,陪她做梦。
回忆里那个人的眼睛也总是蜻蜓点水般扫过周围一切,然后飞向遥远不知名处,望向她的目光都轻而短暂,她曾经用手捧着他的脸颊逼迫他注视自己,最后两人的手心和脸颊一齐升温。她曾暗自猜测自己在他看来只是一团色彩比较明亮的雾,因此背地里愠气,直到他向自己赔礼道歉才肯止。其实就算他不道歉她也早已原谅他:因为那个人声音好听,梦更斑斓。
为什么显得那么遥远呢?她在道路中央回望,起始处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无辜的点,在地平线尽头,蜿蜒出划破一切的裂痕。
你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见她最后一面时他这样对她说,那天他笑得太轻松、太快乐了,简直像是找到了人生的真谛。我们都要走自己选择的道路,好吗?他们勾了小指,做了约定。你选择的道路是什么呢?她好奇地询问他,你的梦太多了。
我选择了一条可以实现全部梦想的道路!他回答时仿佛得到心仪礼物而欣喜若狂的孩童。第二天清晨,他们摇醒梦中的她,说他在昨夜跳楼死去。
//
那么,你为什么想去北方?你这样问我。明明你自己也说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话。
与其说我想去北方,不如说我不想继续往南方飞。我将翅膀并拢包裹住脸与身体,固执地拒绝你好奇的眼睛。或许我只是哪里都不想去而已。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终点?扇动翅膀很疲倦吧?当我闭上眼睛时总是忍不住幻想自己从天上猛地坠落,瞬时的恐惧和病态的轻松趁虚而入般攫住我。什么也不用想、哪里都不必到达、没有任何事物需要等待。如果下定决心抛弃一切,是不是就可以实现?
我渴望你给我一个答案,同时恐惧它。你真诚话语太过致密锋利,难免将我割伤。
你沉默良久,最后只是慢慢地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所以怎样选都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在我心里,一切痛苦都是自己摇摆不定的惩罚。
如果那样想的话不就永远无法获得幸福了吗。——不要用确凿无疑的语气说出这样残酷的话啊。你张开翅膀拥抱我身体的瞬间,我的心仿佛塞满浸透泪水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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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会冒犯的话,他有点犹豫似的开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做这个吗?他的眼神滑向开了一条缝的箱子,箱子里的金属反射冷光。他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拽出来,尽管并未入睡却猛地醒转。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打了个呵欠,水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反正你也……她心里这样想着,但当然没说出来。对顾客这样说太不礼貌了。
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她轻轻松松地笑了笑,手指拨弄锁片将箱子扣紧。我需要很多钱。父母离世后我尝试过很多事,这个最轻松,来钱也快。毕竟钱对你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她眼前一闪而逝的是那个人的脸……在他的遗嘱里,他将仅有的一点点财产全部留给了她。
现在想想没能亲手杀掉你还挺遗憾的呢。后来他去梦里看望自己时,她每一次都这样开玩笑。在血泊的倒影、在上吊的尸体后面、在明镜般的刀刃映出的眼眸中,梦中他只剩下安静微笑一个表情。不过,她耸耸肩,我也知道那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算不原谅你也没什么意义啊。
对面的人挑了挑眉毛。那么,你为什么想环游世界?
真是蠢问题。她有点生气,眨眨眼睛,水蓝色一闪一闪像振翅的蝴蝶。你为什么想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这就是原因。无论是去死、去环游世界、还是去做任何事,只要那是你选择的道路,那么就走下去,仅此而已。她想起父母去世前拍着自己手背嘱咐的幸福,想起最后他勾自己小指时的触感和力度。我们都要走自己选择的道路,好吗?
因为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决心要走到道路尽头。她如此回答他。
//
既然你渴望去北方,那就去吧,我说。我咳嗽半天,满脸眼泪,终于吐出卡在喉间的词:
再见。
你笑了笑,转过头,飞出去一段距离后遥遥地朝我挥手,我还未来得及抬起胳臂,就看见你被一箭穿心。
怎么可能让你想离开就离开啊?他们绕过我就像踢开一粒石子,一脸冷酷地向你围过去。是不是想得太好了?你享受我们的光、我们的热、我们的食物。还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就准备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吗?
所有的光和热我已经还给了你们,你脸上的冷汗亮晶晶的,胸口被金色的血濡湿。所有的食物,我吃过一份必补偿你们两份。这样还不够吗?
嗯……我看见领队的眼神钉进你瞳孔里,傲慢尖锐,令你痛苦。我挣扎想要靠近你。好在他们的重心都放在你身上,并未对我设防。
唉。时不时总会有麻烦的家伙出现。祂看你的眼神仿佛你只是片沾上污秽的羽毛,你脑子里的指针坏掉了对吧?你悚然一惊,反倒给了祂可乘之机,祂由此知道自己猜测正确,于是冷笑。
这种错误就像病毒,一旦放任的话会繁殖开的,那可不行。我族的命运是飞往南方啊。祂用指尖轻触你脸颊,下巴、唇角、眼角的痣,最终停留在你太阳穴上。
指针失灵的话,只能手动将它拨正了。好在我们没那么容易死。脑子里的指针回正后,就算无法思考,也还可以继续向南飞。祂的目光穿透你濒死的脸,冷漠、傲慢、正确地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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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水刚好盛满浴缸,他关闭水龙头的瞬间,有人敲门。警察!红光蓝光在楼下交替闪烁,搭配警笛声音。她机警地拎起箱子躲进卧室,顺便推他出去。麻烦死了!开门前她无声地用口型朝他喊,这下,我要加钱。
他打开门,看见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胡子剃得并不整齐,堆叠严重黑眼圈。先生,一名嫌犯向这个方向逃逸,请问您有注意过吗?女性,20岁左右,金色头发,大约这么高。他从裤兜中掏出警官证晃了一下。我们非常——啊——警官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非常感谢的您的配合。她身上已经背了近十条人命,相当危险。
我没注意过,以后我会留意一下的。他微笑着回答,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警官嘟嘟囔囔地离开了,抱怨着要换工作之类的话。这轻松得几乎令人讶异,虚惊一场。他们都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笑起来,先是无声微笑、接着珠子般的笑声在屋内蹦跳、最后几乎笑得浴缸中的水都漾起轻微涟漪。啊啊,嫌犯什么的真是难听啊。她用枪管卷起一缕金色头发,水蓝色眼睛流淌眼泪,在灯光映照下仿如脆弱珍珠。他擦拭笑出的泪水,磨蹭眼角的痣微微泛红。
明明我们只是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而已。
他们同时说出这句话,黑色瞳孔与水蓝色瞳孔讶异碰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彼此,在交错道路上他们的影子霎时重叠,擦出的明亮火花下一秒就寂灭了。
他们向彼此道别,说:再见。
//
我挡下祂的手,祂指尖的力霎时将我肩膀碾得粉碎。借着相反的冲击力我紧紧环抱你逐渐冷却的身体,向北飞去。你的血洇湿我胸口,晕染如若金色的泪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所以往北飞也没关系,指针失灵也没关系,箭矢插入心脏也没关系,至少这一次不会因为犹豫不决而痛苦。黑暗从未如此柔软安静,只有风在耳边小声哼唱着一首遥远又熟悉的歌。
你睁开眼睛,说看见了白色的雪。这里是极北之地吗?你的眼睛好明亮,仿佛传说中的皎洁月光。但那不是雪,是我凋落的羽毛哦。我们一起笑起来。我说:你要一直往北方飞,一直一直,飞够九百三十亿光年,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相见。
那你呢?你小声问。
我留在这里就好。什么也不用想、哪里都不必到达、没有任何事物需要等待。轻飘的快乐托举我,我的身体在温柔夜色里一点点融化。
//
*
他蜷缩进浴缸,一些水溢出来,剩余温热的水给予他慷慨拥抱。道路尽头触手可及,他的身体沿着笔直轨迹向前飞,经历过的一切都倒退成模糊风景,那个人的眼睛一闪而逝,再一次地,没来得及道别。写过的字迹全都褪成细密线,织成绵密的网,层层包裹他,令他感到安全舒心。不远处枪口正安静等待。下一秒或再下一秒,一颗子弹将钉下他期盼已久的、道路尽头的完美句点。
*
她将枪收好,子弹击碎浴缸,淡红色的水淌了满地,浸湿她脚趾。恍惚间她想起幼儿时父母常常带她去的那条浅溪,如此清澈,可以倒映她眼睛。她坐在地上望着血水发了五分钟的呆,将自己沉浸在有水草与鱼虾的梦里,放任自己徜徉在只存在于梦里的、永远不可能回去的、遥远的遥远的、道路另一边尽头的故乡。只五分钟。五分钟后她起身收拾一切,看见书桌上的手稿,明明毫无兴趣,却莫名其妙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
你牵起我的手,握得太紧,生出疼痛。我们的翅膀生出新的光鲜的羽毛,呼吸和心跳在寒风里微弱地共振、联结。最后的最后,我们就那样朝着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北方飞去、飞去,在心底最深处,期待某一刻一同飞进夜幕背后永恒的光里。
//
她点燃一根烟。烟头靠近手稿,火光兴高采烈地跳起舞,明亮橙白色一瞬淹没所有字,接着燃起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所以没关系。她的眼睛越过空烟盒、燃烧手稿、破碎浴缸、他的身体和血流、枪口、警车灯、初恋死前的脸、无法回去的故乡、世界上所有她尚未到达但即将到达的地方,飘向太阳重新升起的明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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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の碎碎念:
尝试结合伪童话和冷调小品得到的怪味产物。。。嗯。。。
灵感来源是《一周不死全额退款》里想自杀的男主找杀手去杀掉自己(但我觉得这片子不好看甚至都没看完嗯))
设计杀手形象差点给我难死。。。伪童话部分倒是写得很顺手。。。二者结合也给我难得半死。。。
((其实脑嗨的时候想得挺美的但是落笔以后感觉好平淡啊。。。遗憾离场()
【圣诞】圣诞快乐
作者:菲心
评论:随意
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荡,雪白的颜色将眼前的色彩趋于统一。圣诞节的街道显得冷冷清清,一个醉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被大雪埋没的路上,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气,一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先生,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拦住了醉醺醺的男人,干柴般的胳膊仅仅用单薄的破布裹着,在这种天气里已经冻得发紫。
男人犹豫了一瞬,那被酒精腐蚀了的脑子正努力思考眼前是什么样的情况。一阵冷风刮过,男人打了个哆嗦似乎清醒了一些,“搞什么,今天可是圣诞节啊。”他嘟嘟囔囔地说着,扫了眼蜷缩在角落但固执伸着手的男孩。“喂,小子,凭什么你只是坐在这里伸着手就能得到钱?”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边口袋,那里面装着一些钱币,他的脸上换上一副厌恶的表情,“小寄生虫,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出现在过渡区,该不会是偷偷从乱域跑出来的吧,啧,警察呢,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为生计而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模样消失不见,他拙劣地模仿着那些他羡慕嫉妒的人,把受过的气都放在了眼前这个瑟缩着的男孩身上。
可男孩只是抬着头,麻木空洞地重复着这么几句话,“给一点吧先生,求您了先生……”男人的趾高气扬没有得到丝毫的反应,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他反而泄了气,“该不会是冻傻了吧?”他上下打量了男孩,看到他穿着仅能蔽体的单衣,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纸壳围在他身边权当遮风的围墙。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男孩身边积攒了不少雪,将他的身体冻成紫红色。迟来的良心让男人把手伸进了口袋里,两枚带着脏污,似乎被传递了许久的铜币被扔到男孩面前。
“便宜你小子了!”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怕自己后悔般匆匆离去。“谢谢您……圣诞快乐。”男孩嘶哑的声音让男人脚下一顿,片刻,一声不太清晰的如同轻哼一般的祝福传来,“……圣诞快乐。”紧接着男人又恶狠狠咒骂起天气,重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只是背影看起来似乎轻松了一下。
……
白默辰收回了通识水晶,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等在他旁边的陆铭珵迎了上来,“怎么样辰哥,找好目标了吗?”白默辰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良久,他答非所问地回答,“今天是圣诞节,珵子。”“嗯?”陆铭珵被这一句弄得摸不着头脑,“呃,圣诞快乐?”
他这一句倒是把白默辰逗笑了,“圣诞快乐。”他站起身,在从衣兜里掏出的烟盒中抽了一支烟点上,淡淡的烟雾将他的脸遮住,“去找玖爷要人,珵子。”
陆铭珵心下一惊,“可是你之前不是说……”白默辰摆摆手止住了他没说完的话,“替我跟他道一声圣诞快乐,以后的事情都要麻烦他了。”陆铭珵沉默一瞬,“那个合同明明对你很不公平,辰哥,实在不行我去乱域找人,那里就算有人失踪也很正常,大不了我就……”“珵子。”白默辰第二次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能轻易判断一个人的价值,就算他穷极恶煞,但也许他还有父母还有孩子,我们选择了他,那么之后呢?”他转过身看向陆铭珵的眼睛,“谁能保证他的孩子会不会被人抚养长大,谁来照顾他年迈的父母?”“抱歉,辰哥……”陆铭珵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白默辰深深吸了一口烟,看起来很是疲惫,“去吧,早点回来,我等你吃晚饭。”陆铭珵应了一声离开了。
白默辰透过窗户看向光域的方向,即便下着大雪,但透过雪色仍旧能看到光域闪烁着的霓虹光,那边正在为了圣诞节而举办着各色的活动和酒会。他脑海里闪过刚刚通过水晶看到的那一幕,一声叹息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圣诞?”他嘲弄一笑,“不过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献媚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摆弄着手表的黑色表盘,“倘若祂们真的在意,又怎会让这里落得如此境地?”纯黑的表盘反射不出一丝光线,那黑色似乎将所有照过来的光全部吸收,就像他的眼睛一般,黑得映照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在被神遗弃的地方,又怎么说‘快乐’呢?”
作者:苑竹
免责声明:笑语
由于作者有独立世界观和故事,此类作品仅作为单篇作品存在,本篇与后续其他作品无关。(连载故事会单独发在作者主页,客官不如赏光一看)
作品中任何人名、地点、三观等皆为虚构,仅为故事本身服务,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篇打磨不够,观看建议:不要带脑子,当乐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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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而嘈杂的食堂里,夏溦霖将最后一口饭送入口中,接着将盘子碗筷收好,送到回收处: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颧骨因咀嚼的动作隐隐作痛,那里青紫一块,是实战课对方“不小心”留下的伤。
——如果不是她躲得好,那这里就不是青紫了,她还得在医务室的床榻上吃午饭。
夏溦霖抬手,手机连震两次,母亲的生活费到账了,屏幕上清一色都是转账记录。
她点击收取,然后回复一个卡通狼的头像:
[教官让我上完今天,大概下午五点结束。]
对面的回复有些慢,但她并不急躁,一种紧绷的无所谓滞留在胸口,像是冰水般镇静着她的情绪。
[好,我会在门口等你们。]
[明白。]
————
教室很近,她走进去时目光刺人起来,夏溦霖面无表情的走到位置上,将布置在桌脚的水弹陷阱拆掉,扫视了一遍确定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后,坐下,打开手机戴上耳机,开始看小说。
窃窃私语都被隔在耳机外,目光仍然刺人,而夏溦霖已经习惯了无视这些异样的现象。
在第一天转入这所学校时,她就受到了别出心裁的“欢迎”。
————
作为一个出身“贫寒”的“觉醒者”,却被分配到了高等班进行课程,教官还是那个以无情闻名的“奥古斯都小姐”。这招来的流言蜚语就像苍蝇一样四处乱飞,她既没办法,也不想理。
夏溦霖心态很好,她对自己没有疑问,还擅长从周围人身上吸取好的习性,比如:来自母亲的一点就是:自省,但不质疑自己。
所以当她用优秀的成绩和绝佳的射击天赋证明自己时,那些苍蝇曾一度销声匿迹。
可惜这短暂的“寒冬”没有持续多久,展现天赋后迎来的就是各种麻烦,她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个“墨镜先生”,也避开了众多个“打扰一下”。紧接着,“谣言”成为了苍蝇们的食物,而更近一步的谣传让她迅速卷入这个凭空出现的旋涡。
“平民”怎么可能根据自我判断拒绝那些招揽?
夏溦霖在几天内成为了众矢之的,各种流言不断,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训练,比如各种介于严重和轻微的伤口,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就能盖过去。
至于发酵的这么快,怕是要追寻到母亲的前一个孩子,同时也是他哥哥夏遥旭的三年失踪案之前。不夸张得说,她在这里的每一份阻力,都和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消极意义上。
奥古斯都教官不傻不瞎,也不和稀泥,专门在班会上澄清了数次无果后,这位“无情”的教官为她申请了长期任务,让她提前考取“探索者证件”并开始实战任务,期末测试前回归。
实际意思就是让她先从风口浪尖上消失一下,也算是让她摆脱那些已经不会有提升的课程。
奥古斯都教官在通知她前就与她谈过话:
“你是否想得到一个能够教导并保护你的队伍?如果他们在探索者协会有注册身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可以让你免去匹配或者随机队伍的麻烦。”
夏溦霖当然知道,她哥哥与母亲断绝关系后自立门户,在探索者协会有注册名“夏尔”,而奥古斯都教官对此知情,她当天就和哥哥谈好了事,第二天用了一个上午确定完了手续。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等到下午五点,她就该跟着那位漂亮的白发小姐一起接取任务,出发封锁区了。花费不到一周,这其中也有奥古斯都教官的帮助。
夏溦霖很高兴,特意感谢了奥古斯都教官,然后兴冲冲的同那位白发小姐发了消息。
她的目标很明确——掌握力量,然后离开这里,为此不择手段。
这所学校是扇门,只够她踏上这条路,她的哥哥将这个机会给了她,而夏溦霖近乎偏执地学习训练着。
这一切动力都来自她人生中那长久不息的愤怒。
东区对异能者的偏见像浮在海面下的冰山,看着只有一点大,实际上处处刺人。似乎拥有异能就不是人类了,哥哥就曾因为这种偏见一度找不到工作,同时也被四处排斥,邻居都不愿照应他们。
她小时候不理解,现在理解但仍然愤怒。因异能觉醒或失控造成的事故只多不少,人类趋利避害,减少接触、进行管控都是正常的防护措施,但在之后愈演愈烈,逐渐变成了“偏见”,东区尤其严重。
还好,那时他们都已明事理,能自己做点家务,独自在家也没问题。
东区治安虽好,却也只是不错的程度,在安保措施尚不完善时更常有入室盗窃、抢劫等案子发生,而一个经常只有一个七八岁小姑娘在的家庭,很容易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她依稀记得,某天家中进了贼,在刀子的威胁下年幼的自己甚至不敢说话,只能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一边看着蒙住脸的男人翻箱倒柜,一边蜷缩着祈祷着哥哥不要那么快回来。
她似乎被打了,脸上很痛,现在却已经不太记得,然而记忆中强烈的情绪不会轻易消退,她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时的些许片段:
哥哥比平时晚了几分钟回来,因为要照看她,他总是第一个走出校门,也总是喘着气到家,夏溦霖总会为他冷一杯水,在休息几分钟后,他就会带着她准备晚饭。
在恐慌中,夏溦霖的思绪茫然飘飞着:前些天,家里的剔骨刀似乎拿出去叫人磨了一下,今天早上父母出门前还交代哥哥要记得拿……
钥匙打开门锁的时候,一大一小都抖了个激灵,夏溦霖缩在角落里,视角刚好能看到缓缓打开的门缝中,那张年幼而清秀的脸上平静到诡异的表情,和反射着楼道灯的尖刀。
她的哥哥是冷淡的,很少出现情绪表现,甚至被指责有精神病,哪怕被孤立、被排斥,他也从没显露出丝毫愤怒;他也是懒惰的,似乎只有睡觉能让他开心近乎没有的些许,父母常常催促他吃饭,让他别总是睡觉,而他也从不听这些话,只是沉默的做自己的事。
这就是她对这个陌生亲人的印象,也是从那天晚上起,这个亲人不再陌生。
他们这一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哥哥是捡来的,自己是领养的,后来她再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再是恼怒、羞耻,而是哭笑不得和大方承认。
————
之后发生了什么?
顺着小说主角的经历,她忽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就在她要继续回忆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夏溦霖小姐,”满怀讥讽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喊着她的名字,夏溦霖在心中慢慢地叹了口气,有些不悦地抬眼看向面前这个长着小眼睛的男性。
似乎是叫徐书行?
他后边还站着两个人,带着肉眼可见的嘲讽笑容。
怎么说呢,怪扭曲的,五官,就像走投无路一样。
“和人说话要放下手机!”他就像小孩似的,一把抢走了夏溦霖的手机,夏溦霖摘下耳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作为插班生,夏溦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大多数人才15岁,没一个到了法定年龄,确实都是小孩。
徐书行仗着富家子弟的身份,常常骚扰女生,大多数女生选择虚与委蛇,他便涨了气焰,直到某天被夏溦霖冷声呛了回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帆风顺的人生路上会有绊脚石,接着对她展开了各种针对,而大部分操作因为干扰教学而被奥古斯都教官搅黄。
“你这脸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打了吧?哎,这叫不叫报应啊?”徐书行说着在她看来幼稚的要死的话,就算把徐书行换成一个十岁的小孩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夏溦霖懒得和他怼,她早就过了不服气的年纪,只是伸出手,平静道:“还我。”
“你没手吗?还是手上也被打了?”徐书行嘲讽她,脸上的表情像极了炫耀羽毛的杂毛鸟。
没等她再说话,另一个清亮的声音就插了进来:“还她你听不见吗?”
仇寒晗冷着脸抢走了手机,这个一米六出头的女孩是她的好同学,家境堪堪算上流人,但因为“油盐不进”而被上流社会排斥。到现在仇家仍然支持“以行动和功勋装饰自己”的祖训,在坐吃山空和资本家里格外亲近军方和科院。
徐书行被惹怒了,从小肆无忌惮的他能够服从校规已经是极大的“委屈”,作为一个家财万贯的少爷,居然还有不长眼的女人敢反抗自己?
“一个没爹的小姐和一个没爹没妈的平民真是好搭配啊?”
“你说的对,有爹妈的小孩成绩不如没爹妈的。”仇寒晗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极尽嘲讽和鄙夷。
“你!”
眼看就要朝着无意义的骂战发展,夏溦霖翻了个白眼,拍拍仇寒晗的肩膀安抚道:“别和他争。”
仇寒晗撇撇嘴,既没说话也没走,好像在上课前就打算赖在这了。
夏溦霖拿回了手机,也被打断了回忆,眼看距离上课就剩几分钟,干脆将耳机摘了,打算和仇寒晗闲聊那么会儿。
可惜话题还没开启,徐书行就又开口了,活像个不甘被无视的小丑,说出来的话却让夏溦霖瞳孔一缩:
“这个人的哥哥,是个杀人犯呢。”
混乱嘈杂的交谈在一秒寂静后立刻充斥了教室,夏溦霖冷冷瞥着他,收紧了手指,某种危险的情感在她心口升腾,催促般挑动着她的神经。烦躁、愤怒、气闷、无奈……可她不能做出任何回应,因为即使否定,也会被扭曲变成承认事实,而她表现出的情绪更是有着宽阔的解读范围。
况且,这是真的,这句话本身就是真的,徐书行只是隐瞒了其他条件而已。
断章取义是造谣最基础的操作。
“杀人犯的妹妹也能来这里,真像森林里掉进陷阱的野兽一样可笑。”
夏溦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拿起手机打开页面,继续看她的小说,还拍了拍仇寒晗搭在她肩上的手,让她别生气。
徐书行来找茬的目的达成了,又补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嘲讽,见夏溦霖没反应,便撑着面子放了狠话走了。
仇寒晗对着这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良好的教养让她没能骂出几句脏话来,只是担心道:“谣言又要有变化了。”
夏溦霖嗯了一声,平静道:“它变得还少吗?差不多了,快回去吧,上课了。”
仇寒晗拍了拍她的背,意思是:别放心上。
屏幕被她摁灭,映出她冷淡的脸,青紫消下去一些,异能者的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好一些,这点伤并不严重。
连血都没出。
————
奥古斯都教官没有走进教师,班长收到消息,提前两分钟带领班级去了训练场——看来是换了课,今天下午原本是理论学习。
刚进入训练场,夏溦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发披散,一身简装的白秋夜,仍然是清凉的风格,与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她诧异到顿住脚步,后方的同学不满的咂嘴,绕过她走到前面去。白秋夜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视线在她的脸上逗留了几秒,接着平淡地点了点头。
有男生和女生的嘀咕和尖叫响起,也难怪他们这个反应,白秋夜美貌惊人、身材又好,恰到好处的肌肉毫不吝啬地暴露在天光下,哪怕只是短袖短裤都是极其养眼的。
夏溦霖呼出一口气,仿佛受到了鼓励,打起精神加快步子走到了最前面。
一旦进入奥古斯都教官的视线范围,不管是尖叫还是讨论都会自动消失,班级的所有人快速排好队,在报数和报告后,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从没见过的美丽女性。
“现在开始上课。”奥古斯都简单说明了换课相关,接着对全班介绍道:“这位是前来参观的探索者协会一级成员白月小姐。”
“各位好。”白秋夜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只是象征性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毕竟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资格让她低头超过30度。
夏溦霖想到了她们聊天时对方说的“顺便”,原来是这个意思。
奥古斯都没有预留时间给她说些什么,白秋夜同样不是能言会道的人,无论那些目光是好奇、惊叹、仰慕、憧憬还是思索,课程就在这短暂的插曲后开始了。
异能者无论什么能力,在这所学院都有几门战斗必修课,比方说体术。
不同的教官会有不同的倾向性,奥古斯都最为看重的就是实战,因此她的班常常带伤出席,由此也被冠上了“恶魔”的中性前缀。
在热身、攻守互博结束后,就是“单独指导”,或者叫做打擂台更合适些。
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对人战往往快速而短暂,几个来回便会被叫停,接着就是奥古斯都的动作剖析和纠正指导,夏溦霖总是最后一个,也总是仇寒晗和她对打。原因有二:一是她遭受的孤立。二则是这个班上的大多数人并不那么拼命练习学习到的技巧,逐渐被她甩在身后的早就不止一半了。
白秋夜双臂环胸,看似认真的斜靠在墙边,可若有人敢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眉眼微垂,视线也没有明确的焦点,分明是在无聊。
夏溦霖偷偷瞄过她几次,终于确定这位姐是真的无聊,大概在她看来,这写课程只是玩闹吧。
相比与晶兽战斗、执行区域扫荡、探索未知封锁区,这些东西拿来参观还是过于幼稚了。
————
这位教官小姐在不久前宣布休息十分钟时,短暂与白秋夜交谈过一次,寥寥数句便没了下文,接着就有好奇的学生大着胆子上前攀谈,仇寒晗靠的近,听见那白发小姐都是以礼貌疏远的态度回应问题,旁边还有奥古斯都看着,学生们都不敢太放肆。
“徐书行想犯贱,被呛死回去了。”仇寒晗说,压低了声音忍着笑,复述起对话:
‘您这么漂亮,追求您的男性恐怕要排出这所学校了。’
‘我为什么要找一个累赘当伴侣?’
‘呃……但毕竟可以互相关照,毕竟封锁区的探索很危险。’
‘的确,所以更不能找个累赘拖后腿了。’
“哈哈!你不知道那个二货的表情!他怎么觉得那姐姐会关心这个事的啊!
“我觉得她说得对,城区里大部分人到了外面还不如提早干掉。”
她的好友甚至忽视教养说了个现在看来有点可爱的脏词,好似被感染了似的,夏溦霖想象了一下徐书行的表情,估计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于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一向那么自信,他才十五。”
两个女孩抱着膝盖,一直压着声音笑,仇寒晗甚至笑到肚子疼才靠着夏溦霖停下来呼气。
仇寒晗早看徐书行和那些谣言不顺眼,这下算是把一肚子气都笑了出来,夏溦霖也难得笑的这么高兴,她对这个学校的留恋和不舍几乎全系在仇寒晗身上,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拥有与她不同的理想,在三观和道德上却与她一样坚定不移,与仇寒晗相处的时光总是放松又温暖的,她很感谢仇寒晗。
随着太阳不知不觉间移动,从窗口洒进的,白亮的阳光也变得澄黄柔和起来。
“夏溦霖!”奥古斯都喊道,夏溦霖站起来,自觉走到空地上。
按照平常的流程,夏溦霖的对手应该是仇寒晗,但显然,奥古斯都教官有些新的想法:“白月小姐,您愿意指导一下我的优秀学生吗?”
优秀学生。
夏溦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奥古斯都教官的侧脸,好似与平时并无不同,又好似柔和了许多,就连她锋利的眉眼都添上了一些感性。
空地边缘,仇寒晗已经找好最好的位子,听到这话更是鸟儿般转过头来,带着雀跃和兴奋看着自己的好友。
而其他目光则聚焦在白秋夜身上,相比起教官语言里直白的认同,他们更高兴能够看到一位协会认证的、真正活跃在封锁区的一级异能者出手,哪怕只是一些体术。
她放下手臂,打量着她,略做思考后点点头:“当然。”
“感谢您。”奥古斯都说道。
白秋夜只是摇了摇头,道:“小事而已。”
围成一圈的学生们自觉让开一条通道,白秋夜向他们点头致谢,随后走向空地中的夏溦霖。
奥古斯都指挥学生们拉开距离,并站在内圈准备宣布开始。
夏溦霖已经摆好了架势,而白秋夜只是直直站着,金色的眸子看着她,在这一刻,夏溦霖感受到了自己呼吸的颤抖。
“开始!”
夏溦霖毫无顾忌。
她的出手迅猛与否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毫无意义,何时出手也不存在优势,在这个前提下,她更应该尽最大努力,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示给对方,并在败北后细细复盘,吸收技巧。
一拳一掌,夏溦霖在脑中判断着时机与方向,七次进攻,次次不离面门与下盘,可白秋夜就像幽灵一般,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触及对方一下,她甚至不需要格挡。
而在逼近与后退间,她似乎看到白秋夜永远冷淡的底色上,出现了一抹转瞬而逝的微笑。
白秋夜忽然放弃了一个后撤步。
而夏溦霖没有任何不进攻的选择,她屏气握拳,凝聚起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一拳挥出——
白秋夜接住了这一拳。
轻松、游刃有余、意料之中。
夏溦霖抬头,细密的汗滴从额头渗出,在人造光源下反射光芒:她没看到笑容,白秋夜的表情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她慢慢站直身体,慢慢平复呼吸,又慢慢向人群走去,步子有些虚浮。
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惊呼,也没有任何掌声,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看着这一幕,接着理所当然的等待教官宣布结果。
“白月小姐胜。”
此时,掌声才哗然响起。
紧接着,掌声又迅速消失,逐渐只剩下两个掌声仍在响起。
夏溦霖本以为是自己的好友,她的倔强从不输自己分毫,而在听到另一个掌声时,她诧异的回过头去:白秋夜确实笑了,不是她的错觉。
“努力与勇气应当给予鼓励和嘉奖,你……你们都很好,真好。”白秋夜的金眸注视着她,夏溦霖愣在了原地,卡壳的大脑缓缓转动,她觉得这个“你们”或许说的不是她的班级,也不是她和她的好友,而是……她和哥哥夏遥旭。
“喂!别愣了!”仇寒晗压着声音喊,但没什么意义,现在很安静,她用气音说话所有人也能听到,但她不在乎,甚至用双手做喇叭状,生怕夏溦霖听不到。
“啊?哦!谢谢您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夏溦霖回过神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到,全靠灵魂说话。
好在奥古斯都解救了她:“归列。”
“是!”
仇寒晗似乎在她旁边兴奋的说了什么,但夏溦霖已经没在听了,她意识到自己宕机了,却不想从这种状态里脱离出来,她有多久没这么脑袋空空了呢?
夏溦霖开始回忆,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白秋夜,但这位漂亮姐姐就是让她直觉亲近,这让曾经嘲笑过夏遥旭的“盲目”的她感到脸上有些疼痛。
真神奇……夏溦霖忽然理解哥哥为什么那么信任白秋夜姐姐了。
————
仇寒晗帮着她清点行李,足足两个行李箱,夏溦霖无奈拜托她陪自己前去校门,顺便帮着推一个行李箱。
两人都对路上的目光视若无睹,她们聊着自己的事情,有关生活,有关未来,有关嘱咐……仇寒晗了解她,知道她能照顾好自己,但还是以防万一,确认了一遍联系方式,毕竟仇家的私人号码与公开号码是不一样的接通渠道。
来到校门口时,一辆车对他摁响了喇叭,夏遥旭在驾驶位对她招手。
“哥。”夏溦霖看到后座白秋夜也在,也喊了一声:“秋夜姐。”
两人朝她点头,夏溦霖便介绍起自己的好友仇寒晗,仇寒晗充分展示了作为大小姐应有的礼仪和作为夏溦霖好友略有跳脱的一面,四个人聊过几句便各自离开。
路上,夏遥旭斟酌着开口:“感觉怎么样?没有后悔吧?”
只见夏溦霖一伸手臂,用力深呼吸几次,身边终于没有注目礼,耳边也没有窃窃私语——真清静啊!
她放下手,扭头望向心情愉快的哥哥,露出一个带着兴奋和解脱的笑容:
“轻松多啦!”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
【记者】
你杀了人。
清澈的童谣声在你的耳边回荡,你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精神有点恍惚。
你杀了人。
“一根棍子轻轻打,二双筷子里外扒,三人小组爱说话,四个小兵不害怕, 五个朋友力气大……”
是家乡孩子们常常唱的童谣,但你已经来不及分辨其中的意思,满心只有不能被小孩子们看到尸体。
你慌不择路地拖着尸体塞进车的后备箱里。死者你认识,是常常来杂志社闹事的家伙,之前不依不饶说你报道失实,让老板扣了你一笔工资。但你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又会跟这家伙对上了,上次的记忆还停留在中午有些心情郁结,多喝了两杯。
现在想起来,隔壁桌确实有个人看着很像这家伙。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抹了把脸,看了看手表,19:10,你计上心来,朝着郊外一处荒废的野地开去。
没一会儿你就到了,把尸体丢进猎人废弃的陷阱坑里,没提防自己也跟着滚了进去。
头好痛。大概是宿醉吧。
你站在埋好的土堆边,按下通讯珠给欠你钱的同事发了个消息,让他代替你去参加今天假面舞会的采访,并要求他保密,不然就揭发他购买违禁品的事情,他连连称是,让你放心。
之后一切风平浪静,那个地方偏僻得很,你打赌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你还是那个著名的记者,报道着花边新闻和名人八卦,听说劳班阁下是个萝莉控,对娜娜莫殿下有不一般的心思,艾默里克阁下似乎有见不得人的喜好,与埃斯蒂尼安同吃同住。哗众取宠的标题给你带来大把的收入,也让你淡忘了醉酒后不明不白的那件破事。
艾欧泽亚每天死那么多人,有谁会在意少了个闹事的家伙呢。
直到有一天,你隐约听到通讯珠响了响,没等你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不关心,晚上8点到神意白银乡来,帮我破了这个案子你就继续做你的著名记者。否则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你惊慌失措,分明,分明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你又觉得那天给坑里填土的时候似乎确实感受到过一阵诡异的视线,但你记不清了。
无论如何,你要藏住这件事,就要帮那个神秘人破案。你心想,“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一桩小案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如约到场,门口带着面具的仆人递给你一个滑稽的头套,你撇了撇嘴,不暴露身份倒是正合你意。
“各位,你们都是我找到的聪明人,这桩案子非你们不可。如果能破案,每个人都有重金酬谢,如果不能……想必各位心中很清楚结局如何了……”
包裹在一团黑衣服中的主持人顶着滑稽的鲶鱼头,说出的话却让你心底发冷。
你定了定心神,开始听案件的全貌……
【跑腿】
你杀了人。
清澈的童谣声在你的耳边回荡,你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精神有点恍惚。
你杀了人。
“一根棍子轻轻打,二双筷子里外扒,三人小组爱说话,四个小兵不害怕, 五个朋友力气大……”
是小时候常常听到的童谣,配合着野外森冷的气氛,显得格外的诡异。怎么会这样,你只是想做做兼职跑腿啊。你懊恼地想着。
昨天因为送错了东西被罚了奖金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结果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跟没呼吸的尸体躺在一起了。这个尸体好死不死还就是你送错东西的对象,仔细想起来,昨天喝酒的时候似乎隔壁桌确实有个人看着很像这个家伙,但你只是个跑腿啊,你就算跟人起冲突,也不可能……
你懊恼地挠了挠头。索性这个坑足够大足够深,你抄起旁边的树枝和铲子手脚并用把土往坑里堆,把自己累个够呛,才终于把土堆填平了。
你力竭瘫坐在地上,对着土堆发呆。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你不过是……
还好,除此之外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没有人来问过你这件事,也是,艾欧泽亚每天死那么多人,有谁会在意少了个不起眼的家伙呢。
直到有一天,你隐约听到通讯珠响了响,没等你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不关心,晚上8点到神意白银乡来,帮我破了这个案子你就继续做你的跑腿。否则就等着被辞退吧。”
你惊慌失措,分明,分明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你又觉得那天给坑里填土的时候似乎确实感受到过一阵诡异的视线,但你记不清了。
无论如何,你要藏住这件事,就要帮那个神秘人破案。你心想,就算是,就算了为了生计,你也要用你见多识广的能力把问题给解决了。
你如约到场,门口带着面具的仆人递给你一个滑稽的头套,你撇了撇嘴,不暴露身份倒是正合你意。
“各位,你们都是我找到的聪明人,这桩案子非你们不可。如果能破案,每个人都有重金酬谢,如果不能……想必各位心中很清楚结局如何了……”
包裹在一团黑衣服中的主持人顶着滑稽的鲶鱼头,说出的话却让你心底发冷。
你定了定心神,开始听案件的全貌……
【死宅】
你杀了人。
清澈的童谣声在你的耳边回荡,你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精神有点恍惚。
你杀了人。
“一根棍子轻轻打,二双筷子里外扒,三人小组爱说话,四个小兵不害怕, 五个朋友力气大……”
是家乡孩子们常常唱的童谣,但你已经来不及分辨其中的意思,土坑里味道差得很,你也不知道前一天分明在喝酒的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倒霉的土坑里醒来,身边还有个满头是血的家伙,仔细想起来,昨天喝酒的时候似乎隔壁桌确实有个人看着很像他。
如果是你崇拜的伟大调查员希尔迪布兰德,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沉稳地思考得出结论,但你不是,你只是个又懒又丧的死宅,你只想懒在家里一睡一整天。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抹了把脸,手脚并用往坑外爬,然而这个时候,你似乎感觉到身边的尸体动了动,你吓得魂飞魄散。慌乱中,你似乎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身子一歪又磕晕了过去。
等你再醒来就已经在医院里了,隔壁床的病友关切地询问了你的状况,你问他是谁送你来医院的,他摇头并不知道。
头好痛。大概是宿醉吧。
该不会刚刚的那些想法也都是梦吧……
你再次回到印象里土坑的位置,那里已经被填平了,你懒得多想,索性把这一切都抛在脑后。之后果然一切风平浪静,你还是个废柴的死宅,一睡一整天。
直到有一天,你隐约听到通讯珠响了响,没等你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不关心,晚上8点到神意白银乡来,帮我破了这个案子你就继续做你的废柴死宅。否则就等着失去自由吧。”
你惊慌失措,分明,分明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你又觉得那天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似乎确实感受到过一阵诡异的视线,但你记不清了。
无论如何,你要藏住这件事,就要帮那个神秘人破案。你心想,“是时候追随希尔迪布兰德阁下运用智慧了,说不定我也有调查员的天赋呢。”
你如约到场,门口带着面具的仆人递给你一个滑稽的头套,你撇了撇嘴,不暴露身份倒是正合你意。
“各位,你们都是我找到的聪明人,这桩案子非你们不可。如果能破案,每个人都有重金酬谢,如果不能……想必各位心中很清楚结局如何了……”
包裹在一团黑衣服中的主持人顶着滑稽的鲶鱼头,说出的话却让你心底发冷。
你定了定心神,开始听案件的全貌……
【调查员】
你杀了人。
清澈的童谣声在你的耳边回荡,你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精神有点恍惚。
你杀了人。
“一根棍子轻轻打,二双筷子里外扒,三人小组爱说话,四个小兵不害怕, 五个朋友力气大……”
是小时候常常听到的童谣,你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唱。小时候你一听这个就头疼,小朋友也不爱跟你玩,但没关系,你自己读书学习,因为天赋異稟,你成为了一名调查员。
虽然没有那位调查员那么有名,但你也为很多人解决了问题,甚至在城市的护卫队里颇有名气,这让你有些得意。
这次的委托人有些诡异,他非但不崇拜你,甚至经常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你下决定要向他证明自己,可偏偏他要你找的人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你气闷得很。
“鼎鼎有名的调查员也不过如此嘛。”他嘲讽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恶心。
再回过神的时候,你已经在面对着埋着他的土堆发呆了。身边有不少人知道你接了他的委托,如果他失踪了你一定脱不了干系,你看了眼时间,现在是19:55,你从口袋里拿出争执时从他身上摸走的通讯珠,联系飞空艇订了两个小时后往返于乌尔达哈和格里达尼亚的飞空艇票。你一向未雨绸缪,这是聪明的调查员必备的。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没有人来问过你这件事,也是,艾欧泽亚每天死那么多人,有谁会在意少了个麻烦的家伙呢。
直到有一天,你隐约听到通讯珠响了响,没等你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不关心,晚上8点到神意白银乡来,帮我破了这个案子你就继续做你的著名调查员。否则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你惊慌失措,分明,分明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你又觉得那天给坑里填土的时候似乎确实感受到过一阵诡异的视线,但你记不清了。
无论如何,你要藏住这件事,就要帮那个神秘人破案。你心想,“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一桩小案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如约到场,门口带着面具的仆人递给你一个滑稽的头套,你撇了撇嘴,不暴露身份倒是正合你意。
“各位,你们都是我找到的聪明人,这桩案子非你们不可。如果能破案,每个人都有重金酬谢,如果不能……想必各位心中很清楚结局如何了……”
包裹在一团黑衣服中的主持人顶着滑稽的鲶鱼头,说出的话却让你心底发冷。
你定了定心神,开始听案件的全貌……
【混混】
你杀了人。
清澈的童谣声在你的耳边回荡,你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精神有点恍惚。
你杀了人。
“一根棍子轻轻打,二双筷子里外扒,三人小组爱说话,四个小兵不害怕, 五个朋友力气大……”
是家乡孩子们常常唱的童谣,你每次听到都烦躁得想打人。
眼前倒在血泊里的家伙刚刚也唱了,你挠了挠头,烦躁地想着,怎么有人不怕死敢来惹你呢,难道没听说过你打架有多凶吗?你手里拿着粗糙的木棍,又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
你开着车,尸体在后备箱里,你看了眼时间,19:15,宿醉让你头昏脑胀,今天是几号来着?你恍惚记得昨天是1号你跟别人约架的日子,结果对方失约了,你恼恨地喝了一晚上酒,那今天大概是2号。你打算把这个尸体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就去找失约的嫁祸打一架。
把事情都解决完已经是20:05了,你一向有一边走神一边把事干完的能力,你想了想,径直去不远的地方找到那个失约的胆小鬼,虽然自己也挂了点彩,你还是把他揍了个半死,然后一起被送进了医院。
今天医院格外的忙,没什么人关注你,你自己找了个床躺下睡了。隔壁的呼噜声真吵。
没什么人问过你死人的事情,毕竟,艾欧泽亚每天死那么多人,有谁会在意少了个碍眼的家伙呢。
直到有一天,你隐约听到通讯珠响了响,没等你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不关心,晚上8点到神意白银乡来,帮我破了这个案子你就继续做你的街头混混。否则就等着被恒辉队抓走吧吧。”
你暴躁不已,分明,分明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你又觉得那天给坑里填土的时候似乎确实感受到过一阵诡异的视线,但你记不清了。
无论如何,你要藏住这件事,就要帮那个神秘人破案。你心想,“凭我这么多年混社会的经验,一桩小案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如约到场,门口带着面具的仆人递给你一个滑稽的头套,你撇了撇嘴,不暴露身份倒是正合你意。
“各位,你们都是我找到的聪明人,这桩案子非你们不可。如果能破案,每个人都有重金酬谢,如果不能……想必各位心中很清楚结局如何了……”
包裹在一团黑衣服中的主持人顶着滑稽的鲶鱼头,说出的话却让你心底发冷。
你定了定心神,开始听案件的全貌……
【主持人】
和你约好的医师失踪了。
那是一个神神叨叨的医师,他说你的身体里不止有一个你,你的精神确实不太好,总是容易恍惚,但是一个身体里有好几个人这种谎话你根本不相信。于是他和你打了个赌,他会变换不同的身份来接近你,并且留下点什么证明,让你意识到真相。你可有可无的答应了,能直接揭穿一个骗子也是好的。
一天,他接通了你的通讯,说是一切都准备好了,5天后会再和你联系,还让你去莫古力那里查收一份邮件。
你没有在意。
当你意识到医师失踪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个月后了,最后的消息是他预定了3号晚上从格里达尼亚到乌尔达哈的飞空艇。
3号那天?你做了什么?你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决定先去看看那份邮件是什么。
邮箱里是一份厚厚的计划,里面写满了那5天里他会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理由同不同的你接触。
你翻看着这份计划,调查员、记者、跑腿、混混、死宅……这是你完全没想到的。
按照计划,1号那天医师会作为委托人和调查员接触,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去记者的杂志社投诉过、点名跑腿送过东西。
时间断在2号那天,你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但如果真的和医生说的一样,他们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你闭上了眼睛,学习着医师曾经跟你说过但你不屑一顾的方法,想象着通讯珠的声音:“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不关心,晚上8点到神意白银乡来,帮我破了这个案子……”
“各位,你们都是我找到的聪明人,这桩案子非你们不可。如果能破案,每个人都有重金酬谢,如果不能……想必各位心中很清楚结局如何了……”
你看着逐一出现的5个人,心底有些泛冷,幸好你提前给所有人蒙上了头套。
“请你们来的目的,是找一个人。失踪的人是一个医师,最后被人看到是上了从格里达尼亚到乌尔达哈的飞空艇,再之后,就神秘失踪了,希望各位可以解开医师神秘失踪之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