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本轮移动
黑方:
黑国王·凯撒
黑骑士·科尔德
黑主教·空崎
厚重的阳光穿过大厅的空气,落在明亮光洁的石砖上,把充斥着各式华丽浮雕的房间照耀得格外富有层次感。清脆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来人急匆匆地穿过厅堂,身上的盔甲磕碰着发出叮当声响,扰乱了光线中沉浮的灰尘。
高台上的王座笼罩在层层帷幕遮掩下的阴影中,阳光把镀金的扶手连同上面搭着的臂膊都切成了两段,除开露在光中的手掌和半截绣着金边的黑色衣袖,王座上坐着的人整个上半身全部藏在黑色的阴影中。那只手上戴着一只黑钻石戒指,其上镶着的宝石在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人长久的摩挲之后显得十分光滑,指环上面刻着的精细花纹也有好些地方已经看不清楚了。来人走到王座下,他的目光落在那只代表布莱克王国最高权力的戒指上,慢慢弯下腰,单膝跪地,把自己的头盔捧在手里,顺下眼睑。
“科尔德参见陛下。”
王座上的国王没有立刻发话,他在阴影的笼罩下调整了一下坐姿,食指敲击着扶手。
“骑士团的准备情况如何?”
“按您的要求,皇城内的骑士除了部分近卫骑士团留守,精锐已经全部整装待发,随时可以进军怀特王国。”骑士长停顿一下,“——您确定要尽全力出击吗?万一我们输了这场战争,王国赖以防御内忧外患的主力会消磨殆尽的。”
“怀特王国现在国力空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两国的战争打了这么多年,我希望能在我手里结束。”
科尔德挑了挑眉:“这和您平常的作风不符。王后是不是对您说了什么,陛下?”
国王沉默了一会。“罗琳娜担忧国政,”他说,“她的确告诉我抓住时机,我虽然集结了皇城的精锐,但没有打算一举出击。这一盘确实赌得有点大,我们不得不看好时局。科尔德,你立刻通知驻守边境的李,叫他把边境骑士团所有能动用的额外兵力全部准备好,我要用他们作为先遣队。”
骑士长颔首,最后行了一礼结束这简短的交流,直起身子,转头离开。这时他听见背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国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柔软的兽皮披风从阴影里滑落,在阳光下泛着顺滑的光泽。他的面庞在光中出现,鬓边几缕早白的发丝紧紧梳进黑色中,目光落在他忠诚的骑士身上。科尔德没有回头,他感到国王目光的注视,于是并紧刚刚迈出一步的脚,挺直腰背。
“如果你想问,”国王——凯撒——说,“我已经告诉空崎主教减少活动了。”
“感谢陛下体谅。”骑士长回应。知道凯撒已经说完了全部他想说的,科尔德把头盔戴回去,大踏步走出了大厅,隐没在门外强烈的自然光中。
凯撒慢慢坐回王座,再次把上半身藏在阴影中。他的食指重新开始敲击扶手,瞳孔映照的光芒融化在帘幕制造的黑暗里,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下,怀特王国皇城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教堂大钟迟钝的响声回荡在空气里,惊起一片晚归的白鸽,鸟儿翅膀上扑落的绒毛在空中打着旋,消失在民家烟囱腾起的灰黑中。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处出现,他手里拿着一根旧木杖,一头点地,贴着墙根慢慢摸索,找了处避风所坐下来。他把藏在斗篷底下的一本厚书埋进怀中,抬起头用脸颊感知风向,兜帽落下的时候露出他黑色的头发和蒙在脸上遮住眼睛的布条,夕阳的最后一点光亮落在他脸上,然后慢慢黯淡下去。
突然一声不和谐的鸣叫穿过天空中飞舞的鸽群,他敏锐地转过头,微微偏着脑袋辨认声音的方向。一只通体纯黑的鸟从白鸽群中振翅脱出,像颗黑色的流星坠下街道,落到流浪者旁边时猛地展翅刹住势头,腾起一股强劲的气流。流浪者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探向气流腾起的方向,鸟儿落在他手上,低头梳理吹乱的羽毛。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黑鸟,然后熟练地抽出它脚上绑着的邮筒,鸟儿在他拿出纸卷之后就重新飞落在他肩上,一对聪明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等待流浪者的下一步指令。
流浪者慢慢把布条解下来,然后在夕阳的余晖中眯起眼睛,好像这暗淡的光芒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刺眼了。纸筒上有装饰繁复的花纹,一个黑色的B印在橄榄枝装点的狮头旁,他把纸筒展开,一行一行读完了密令,闭上眼睛,抬起头思考了几秒钟。他肩膀上的黑鸟抖抖翅膀,看着他,发出一声鸣叫。
“等一等,等一等。”他小声安抚被饥饿扰得焦躁不安的黑鸟,从斗篷的内兜里掏出一小片羊皮纸和一根鹅毛笔,蘸着随身携带的墨水草草写了两条讯息。他把纸张垫在手里的书上,牛皮装订的厚重书本从斗篷下露出来,封面上烫金的字体显示这是一本在怀特王国足以使拥有者被当做异教徒定罪的宗教书籍——它里面写满了赞美怀特王国宿敌所信仰的神明的词句。黑鸟看着他拿出印章,在两张纸片的结尾盖了一下,留下黑色的十字架印记和他的名字:空崎。
布莱克王国的主教将纸片卷好塞进黑鸟脚爪上绑着的邮筒,然后取出一个小袋子,抓了一把鸟食送到它嘴边。黑鸟心满意足地吃了个饱,伸展翅膀在夜色的掩护下起飞,纯黑色的羽毛很快就融化在天幕中。
空崎抬头望着它飞远,眨了眨终于能够视物的眼睛。街道拐角处有谈话声和传来,火把的光亮映在石墙拐角,空崎不慌不忙地原地坐下,拉上兜帽,把经书藏在斗篷下面,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巡逻兵走过去了,他们根本没把这个街角的流浪者当一回事,在现在这种经济困难的时期,他们要操心的事情远比一个不知来历的流浪汉重要得多。
巡逻队刚刚走过去,那名被忽视的流浪者就偏头看向他们的背影,黑色的瞳孔闪烁着火光。他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绕过石墙,消失在从天空静静压向皇城的夜幕里。
(2)
本轮移动:
白方:
白国王·温特
白骑士·安德烈
白主教·菲尔
怀特王国的王宫里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几乎所有人都疲于奔命,为应对经济的困难和国民的不满而气喘吁吁。在与布莱克王国百年的抗衡中他们学到,当王国对面有一个与他们国力相当的敌人在虎视眈眈的时候,任何一个细小的差错导致的国力衰退都有可能是灭国的信号。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在拥挤的盔甲和红披风中显得有点突兀。怀特王国主教菲尔穿过巴洛克风格的厅堂,找遍了王宫每一个她有权进入的角落,但连国王的影子都没看到。主教是很少来王宫的,她的制服吸引了不少骑士好奇的目光,这让菲尔感觉不太舒服——她还从没见过王宫里有这么多人同时在跑来跑去。她伸手正了正自己的高帽,清清嗓子,拦住了一个从正殿跑出来的侍从。
“打扰,你看见国王了吗?”
侍从看见菲尔的主教装束,气还没喘匀就急忙站直,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菲尔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那么拘束,侍从才长长松了口气,用手拍着胸口。
“——这个时间,国王一般都不会在王宫里。”
“那政务都是谁在处理?”
“王后。”
“我明白了。”菲尔干咳一声,“我去哪里能找到国王?”
侍从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您或许可以去后花园碰碰运气,主教大人。”
盛夏时节已经过去,但花园中的各色花朵还没有凋零,遮天蔽日的绿叶仍然把宫殿的古希腊式石柱遮得严严实实,除了脚下的鹅卵石小路几乎看不到别的人工造物。临近掉落的花瓣边缘卷曲着,散发出一股不同于新鲜花朵的浓厚甜腻的气息,这股气息在菲尔走进后花园的时候翻滚着包围了她,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腔中去,主教不自觉地把呼吸放缓,双眼扫视着每一条隐藏在绿叶丛中的小径。
菲尔在绿叶的围绕下犹豫了一会儿。一只蝉在她头顶不知道什么地方热烈地唱起来,过不一会儿又沉寂下去。她最终决定打破后花园的静谧氛围。
“国王陛下?”主教压着嗓子喊道,声音并不比蝉响亮到哪里去。不过她随即得到了回应,国王的身影在她前方的拐角处出现,用手势示意她过去。菲尔跟随国王转过拐角,看见小径尽头种了几支玫瑰,品相很好,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不是随处可见的野玫瑰。
——或者,准确一点说,曾经品相很好。
怀特王国的年轻国王温特掸掉落在白色短披风上的几片落叶,等待主教发言。菲尔在盯着那几支枯萎的玫瑰愣愣地看了十几秒之后终于意识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的沉默,立刻转向温特,挺了挺腰,然后微微垂首施礼,张口便说:
“我觉得您实在应该把它们交给园丁打理——”
温特重重地咳了一声,硬邦邦地打断她的话头:“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
“噢……”主教有点尴尬,立刻把话题扭向正轨,“陛下,国内最近有异动。”
温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应答。菲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最近来大教堂参加弥撒的信徒数量有所减少——减少到我们都察觉到了。我很怀疑国内有人在散布异教,陛下,并且……恕我直言,十有八九是布莱克王国派来的。”
温特用手指拨弄着枯萎的叶子,皱着眉,仿佛这些花朵的养殖是一件比国事更值得操心的事情。“我知道,”他说,“都是宿敌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宗教也不会对我们的国教产生这么明显的影响。”
“原谅我,陛下……您为什么还在这里优哉游哉?”
国王琥珀色的瞳仁扫过自己的主教,菲尔挺直胸膛,与他对视。从严格意义上讲,主教其实并不如何惧怕国王,在这个时代,掌控着人们信仰的宗教所拥有的权力实际上远比它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大得多。但温特没有再看菲尔,他摘下一片半干的叶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松开手让它掉落在泥土里:“我的工作都办完了,剩下的是欧拉希亚的能力范围。”
“但陛下,既然您没有特殊情况,就应该去处理政事。”
“我所擅长的是国家的民事和经济管理,这些我从没有遗漏。但就战时筹划而言,欧拉希亚远胜于我。”温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由于惊讶而扬起眉毛的菲尔,“你还不明白吗?你觉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骑士在王宫里跑来跑去?我们要主动开战了,主教,在他们把我们打垮之前。”
布莱克王国和怀特王国的边界遥遥相望,中间隔着一片广袤的沙地,那里寸草不生,两边谁都没有兴趣把这块没有价值的土地划归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它就在两国的默认下成为了一片战争缓冲区。
高台上执勤的哨兵手搭凉棚,遮住沙漠的太阳投下来的毒辣光芒,眯起眼睛看向对面布莱克王国高耸的城墙。城墙上方印着狮头的黑旗仍然在不疾不徐地飘拂,一小队骑士骑着马从城门走出来,绕着城墙墙根进行例行巡逻。所有的一切都与过去几年完全一样,丝毫看不出布莱克王国有集结人马趁虚而入的打算。
哨兵在执勤记录表上打了个叉,然后爬下哨塔,小步跑到城墙后正在检查工作的骑士长旁边。
“骑士长——安德烈骑士长,”他行了个礼,“没有情况。”
安德烈头也没回,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呈给他一个肩上挂着红披风的背影。哨兵早就习惯了骑士长的脾气,再次行礼,转身便要去找人换班;突然一片阴影掠过他的眼皮,在哨兵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之前,一只信鸽就扑到了他脸上,红色的爪子挠上他的鼻子。他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抓住信鸽,皱着鼻子仔细研究被自己捏在手里的东西。
这一声惊叫倒是惹得安德烈转过身来了,他朝哨兵勾勾手,后者只好压下把它炖汤的打算,双手递上信鸽,然后摸着自己被鸟爪划出三条红色痕迹的鼻尖。安德烈从邮筒里抽出纸条,转而把信鸽又塞回哨兵手里,仔细展开纸条。当他看见纸条背面印着的W和展翅的白鹰时,骑士长的双眼显而易见地亮了起来。
安德烈把纸条翻转过来,两眼一行一行快速扫过其中的内容,越往下看,他的眉毛就扬得越高,最后他把纸条往盔甲里一揣,迈开大步往骑士驻扎的军营走去。那哨兵站在原地捧着信鸽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这只皇家出身的信鸽坏脾气地啄了他一口,他才想起这家伙应该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起来,于是骂骂咧咧地捧着鸽子往鸽舍跑去了。
“把命令传下去,”安德烈一边疾步走向军营,一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亲信说,“告诉所有骑士团的分团长,今天晚饭之后到会议厅开会,我有重要事宜跟他们交代。”
亲信应了一声,立刻四下分散开去。而安德烈本人则直奔军营的后备军驻扎地,骑士长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粮仓守门士兵,他一睁眼便看见安德烈站在他面前,两眼直盯着他看,脸色不太好。他吓得立刻站直身子,感觉后背有冷汗涔涔而下——安德烈的脾气他们都清楚,玩忽职守在他眼里是个很重的罪。但是,毕竟没有战事的时候安德烈极少亲自来屯得满满当当的粮仓视察,所以哨兵疏忽也不能算是怪事。
骑士长盯着他看了很久,意外地没有责骂他,只是丢下一句沉甸甸的话:“把储粮的总数好好统计给我,明天我就要一个准确无误的数字。”
士兵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安德烈没有再管他,而是径直走入后备军营。他脚步不停,快速给负责后备的各个单位下达指令,经过的地方所有的人几乎在瞬间忙成一团。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下达的所有指令都明确地表现出一个信号——他在准备进行战争。
信鸽带来的纸条上写着一段简短的命令,要安德烈在七天之内出战攻打布莱克王国的城墙边境,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每一波进攻都要有足够的力道。这纸命令不过寥寥两三行,但因为它的结尾盖上了国王和女王使用的两个专用印章,这两三行字立刻就变得有分量多了。安德烈从后备军营走出来的时候,整个骑士团都得到了消息,营地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几乎所有的闲谈和偷懒都被搁到了一边。这是五年和平时光后进行的第一场战争,所有人都有理由相信,他们的骑士长安德烈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
至于把军营搅得沸沸扬扬的安德烈本人,他安排好事项之后就径直登上城墙,看向沙漠另一头绵延的布莱克王国领土。戈壁滩上吹来的风带着砂石灌进领口,安德烈眯起眼,舌尖贴着牙齿内侧滚动一圈,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手指。
“开战吧,”他说,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声调里不像部下们想象中那样充满对战争的兴奋和渴求。他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决心不够坚定,于是深吸一口气,几个单词在牙排间翻滚,响亮地冲出嘴唇。
“向布莱克王国开战吧,怀特王国的骑士们!”
(3)
本轮移动
黑方:
黑骑士·李
黑骑士·科尔德
黑战车·墨特尔
黑主教·歌利亚
黑国王·凯撒
黑王后·罗琳娜
“我闻到了战——争的味道。”
“它是不是冲了你一鼻子的黄沙?”科尔德问。李做完深呼吸,报之以狡黠的笑容,轻踢马腹催促由于高温而打着响鼻不愿前进的坐骑。两位骑士长沿着长长的城墙巡视,沙漠另一头怀特王国的白砖墙若隐若现,线条融化在抖动的热气流中。为了防止对面眼尖的哨兵发现什么异样,两人换上了普通骑士的衣服,混在巡逻队里,冒着阳光的炙烤侦查周围的地形,策划着袭击行动。
“要我说,国王这次可真是史无前例的胆大——不用说了,肯定是王后的主意,对不对?”李摸着下巴,“要聚集边境骑士团的力量可真有点危险,本来我们人手就不怎么够。喂,科尔德,你就不能从近卫骑士团里挑几个送给我?皇城养那么多白白胖胖的骑士干嘛?不如送来帮我守城。”
“你说他们白白胖胖,我只赞同前面这个形容词。”科尔德打量了一下李,意有所指地回答。李笑着用拳头擂了他一下:“得了吧,少那么看我。把你送来这里晒个一年半载,你也要黑得跟煤球儿一样了。嘿,我是认真在跟你借人手,我们的哨兵两天一个轮班,眼都快看瞎了。”
“打完这场仗再说吧,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手底下剩的人比较多。”科尔德耸耸肩,“其实我们一直都有计划送人手到你这里来,只不过是作为惩罚措施。”
李翻了个白眼:“难怪每次你遣送来的那群家伙都一脸苦大仇深。”
“没办法,你这里的确条件艰苦。说真的,我很敬佩你,李。”
“口头说说有什么用,能换酒吗?你要是真的敬佩我,什么时候闲下来了请我到皇城最好的酒馆喝一顿,这才算真正的敬佩。”
科尔德笑起来:“好,有时间一定好好敬佩你一下。”
“是吗?科尔德骑士长一言九鼎,我觉得我们应该不需要画押——”
李话音未落,一阵叫喊就突然从队伍的末尾爆裂开来。他们敏锐地回头,看见一个身着边境骑士团盔甲的骑士打马狂奔过来,他的米黄色骟马嘴边沾着白沫,刹车的时候四蹄一软,差点跪倒在两位骑士长的马前。那名骑士从马上滚下来,双膝陷进黄沙里,大声地喘着粗气,一只手捂住肩膀上插着箭的伤口,红色染在他衬在锁子甲内侧的麻布衣上。
科尔德立刻翻身下马。他的坐骑伸头小心翼翼地嗅着骟马汗津津的颈侧。
“怎么回事?”他把骑士架起来,急切地问道。李没有下马,他盯着那名骑士,认出他是下一批巡逻兵中的一员。骑士长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受伤的骑士由于失血而嘴唇干燥,他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得以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怀特……他们抢先动手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在城门口不远处遭到了袭击。他们有备而来。我们的小队有两个人受了重伤,其余的人退回了城里。我来向你们通风报信,路上遭到了攻击。现在他们应该在攻打城门!”
“他们怎么会——喂!李!”科尔德一句话还没说完,李已经夹紧马腹从队伍里冲了出去。他抽出佩剑,用侧面敲击自己的铁制护腿,金属相击的清脆响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骑士们停止惊疑的窃窃私语,把目光集中在李的身上。
“听着!我们的王国遭到了攻击!”李大声地喊道,“全员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我不管你之前有没有经历过战争,现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从现在起开战了!你,你,还有你留下,你们护送科尔德骑士长和伤员从前面的小城门进去,绕回大营;其他的人,拔出你们的剑来,跟我走!”
骑士们齐声高呼,长剑出鞘的铮铮声响成一片。科尔德没有对李的安排有一句怨言,他知道两个人必须有一个在城里指挥此刻恐怕已经乱成一团的骑士们,他把伤员交给另外两人扶持,然后翻身上马,目视着李,两人目光相交的时候科尔德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李以笑容作为回答,拿着剑朝他敬礼,然后拍马率领剩余的骑士呼啸而去。
一群灰色羽毛的鸽子绕着大教堂哥特式的尖顶盘旋,叽叽喳喳地扑腾着翅膀,羽毛落在倾斜的屋顶上。屋顶下方的房间里坐着布莱克王国的另一名主教,他刚刚把修士服衣领上最后一枚扣子扣好,然后对着穿衣镜检查自己的仪容。
一阵敲击的声音从镶着彩色玻璃的窗户那边传来。歌利亚抬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自己的领口,然后走过去打开窗户。一只黑色的鸟停在窗框上,羽毛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正在梳理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绒羽,歌利亚替它捋顺了背上的羽毛,然后从信筒里抽出纸片。黑鸟扑腾一下翅膀,蹦到屋子里的鸟架上用尖尖的喙扒拉着食盘,挑出一颗玉米粒直着脖子咽下去。
歌利亚刚刚展开两张纸片扫上一眼,房间的大门就被人叩响了。
“请进,大门没锁。”他说,草草看完最后一行,接着快而轻地抬了一下手臂,两张纸片中的一张就顺着他的手掌滑下去,落进窄袖的缝隙里。布莱克王国的战车队长墨特尔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她穿着一身轻甲,里面套着棉质的便服。墨特尔在离歌利亚三步远的地方站住,直视着主教的眼睛,毫不掩饰目光中流泻出来的敌意;而歌利亚丝毫不以为忤,他慢慢把手背到身后,挺直脊梁,眼睛似乎在盯着墨特尔,但他的态度显然更偏向于散漫或忽视。
“我在瞭望台上看见它,”墨特尔直奔主题,抬手指着停在鸟架上的黑鸟,“——飞回来了。信呢?”
歌利亚抬起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从信筒里抽出来的羊皮纸片。墨特尔抢上几步一把夺下来,攥在手心里。
“只有一张?”
“只有一张。”
“你没看过?”
“王国事务跟我有什么关系?”歌利亚面不改色地反问。墨特尔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把纸片放进侧兜里。“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她冷冷地说,“主教的职位本来不应该是你的,你给我记住。”
“我每天都会听到这句话。请放心,墨特尔队长,在这种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我知道我是在代空崎主教行使职权。”歌利亚皮笑肉不笑,“不过这只鸟在怀特王国的降落地标只有空崎主教和它自己知道,此外它只会认这座教堂。它首先来找我而不是直接把信送到王宫这件事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打算用这件事怪罪你,但是我最近听到一些流言,说有些民众指责你迫害异教徒。是真的吗?”
歌利亚挑起一边眉头:“迫害?哪里来的这种谣言?我从未越权,墨特尔队长。”
“你最好没有。”墨特尔生硬地说,转头就走。歌利亚低着头捻着指尖,突然出声叫住她,战车队长不耐地停下来,转头看向主教。
“如果您没有证据的话下次最好不要乱说话。我现在好歹算是一名主教,任意传播教会高层领导人的谣言并引起恐慌,这应该不是个很容易摆脱的罪名吧?”歌利亚没有抬头,他用像是聊家常一样轻描淡写的语气甩出不甚明显的威胁。墨特尔的脸色更难看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甩上门,沉重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另一头。
歌利亚低着头,停止摩擦自己的手指,他等到脚步声消失大约半分钟之后,才垂下手臂,让另一张纸条从袖口滑出来。这张纸条是空崎写给歌利亚自己的,他刚刚还没仔细看,不过他已经确定另一张写给国王的潦草报告中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词句。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他展开纸条,弹了弹边缘,用抑扬顿挫的歌剧腔读起来:
“‘亲爱的歌利亚:教堂事务繁忙吗?你上次写给我的汇报单中有不少值得我琢磨的东西,所以我直到现在才写信给你。虽然我希望你照搬我使用的那套管理方式,但现在看来改革也势在必行,虽然国内异教徒的数量呈上升趋势,但太过铁腕的手段反倒会丧失民心。要用温和的方法感化他们,千万不要施加任何形式的暴力。P.S:太死板找不到女朋友。来自你真挚的、希望帮你找对象的空崎。’”
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歌利亚的面部肌肉跳了一下,但他随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把纸团成一团,曲起中指将它弹进了垃圾桶。
“得分。”他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正喝着茶的王后罗琳娜突然感觉茶杯柄前所未有的滑,它从她的手指之间溜下去,在繁复的裙子上留下一大片深色的污渍,然后掉在厚厚的地毯上。虽然地面很软,但它还是碎成了两半。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一个是罗琳娜本人,另一个则是长桌对面的凯撒。
远远站着的侍女立刻跑上前,递上干净的手绢。凯撒快步绕过桌子走过来,侍女见状退到一边,为国王让路。
“没事吧?”凯撒关切地问道。红茶有点烫,罗琳娜的手背上溅了几滴,那里的皮肤有些转红,不过没有大碍。但沾在裙子上的部分浸透夏天薄薄的衣料,在空气中迅速冷却下来,从餐厅敞开的窗户间刮进一阵风,罗琳娜不禁打了个微小的寒战,但随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不过凯撒已经看见了那个寒战,他立刻叫侍从把窗户关严,然后把自己的貂皮罩衣披在罗琳娜肩上。
“我不是瓷娃娃,凯撒。”罗琳娜有点好笑地说,但还是把罩衣拽紧了一点。她瞥了一眼地上摔碎的杯子,皱起眉头,在凯撒能够说什么之前抢先问道:“我们刚刚在讨论什么问题来着?”
“战争。”凯撒简洁地回答,顺着罗琳娜的目光看向杯子,立刻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不要想太多,这只不过是个意外。”
罗琳娜抿了抿嘴唇,盯着侍从将碎杯子收拾走,有些隐约心疼这只杯子。她很喜欢它杯沿漂亮的烫金纹路。“我没有想太多,”她犹犹豫豫地说,“只不过……作为一个预兆……它实在不能算是个好兆头。”
凯撒笑着摇摇头,搂住罗琳娜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圈了一下,然后推着她绕过桌子和桌旁弯着腰忙着收拾残局的侍从:“一个国家的运气从来都不是一面破碎的镜子、一只黑猫或者别的什么所谓‘不详’东西就能决定的,你要对我们的王国有点信心。我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如果你现在不立刻去换衣服,待会儿你肯定会觉得很冷。”
“这倒是。”罗琳娜放松下来,也跟着道,“那我就谨遵国王的命令,为了我们的布莱克王国换衣服去了。”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凯撒拍了拍罗琳娜的肩膀,然后放开她,看着她把手伸给站在旁边等候多时的侍女。那名侍女跟罗琳娜很亲近,她偷偷笑着在王后耳边说了些什么,罗琳娜立刻脸红了,偷偷回眼去瞥凯撒。凯撒看见了她俩的小动作,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严厉的人,所以对于侍女稍有逾越的举动他装作没有看见。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后,凯撒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敛起笑意,抬头看了看窗外明亮的天空。
一名骑士匆匆跑进屋子,绕过侍从直奔凯撒,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凯撒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们悄悄交换了几句话,随后凯撒就带着骑士快步走出餐厅,甚至没有站在原地等一等他的貂皮罩衣。
(4)
本轮移动
白方:
白骑士·安德烈
白骑士·查德
白战车·耀阳
白主教·布洛斯
白王后·欧拉希亚
安德烈盯着手里的信物看了半天,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抬手把它扔回了一旁等待着的卫兵怀里。
“把那家伙叫进来。”
卫兵捧着信物匆匆忙忙出去了,但过不一会儿又空手跑进营地,一个劲用皮手套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查德骑士长叫您出去说话,”他压着嗓子说,生怕安德烈把脾气发在他身上。安德烈的眉头蹩得更紧了,他看看过道两侧或坐或躺的伤兵和在他们周围转着圈忙碌的医护人员,转过身走出了营帐。
钻出布帘的时候安德烈眯了眯眼睛适应刺目的日光,终于能够撑开眼皮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练武场上停驻的大批人马。领头的有两人,神骏的坐骑和花纹繁复的马鞍让他们从其他人当中区别开来。骑士长走近的时候,当头那人看见了他,于是翻身下马;他的坐骑用前蹄刨了刨沙地,被腾起的尘土呛得打了个响鼻。
“安德烈骑士长。”那人说,却没有行礼。他的装束与安德烈相似,不过盔甲要更加明亮一些:安德烈正为了战况焦头烂额,没有闲心打理自己的着装。他的红披风从背后垂下来,金线刺绣亮闪闪的。
安德烈抱起臂膀。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查德骑士长?”
“大概是一股叫做国王的台风。”查德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然后把缰绳交给旁边的士兵,“我是来给你送援兵的,怎样,难道你不高兴吗?”
安德烈看了看查德身后的骑兵。他们骑着清一色的棕黄色骟马,马背上垫着皮革马鞍,鬃毛修剪得整整齐齐,臀部还用烙铁烙着军马的编号。马上的骑士们个个精神抖擞,包覆全身的盔甲整理得十分妥帖,护心甲上用制作浮雕的手法塑出怀特王国国旗上的花纹。
一看就是近卫骑士团,安德烈想。查德显然在他们的外貌上颇下了一番功夫,大概是想要在气势上压倒安德烈——实际上边境骑士团在连续多日的消耗战中士气大不如前,即使查德不费那么多心思整理他们统一的外形,这些近卫骑士也应该足以胜过风尘仆仆遍体鳞伤的边境骑士们。
查德挑着眉毛,隐蔽地观察安德烈的表情,可惜没看到什么变化。“怎么样?”他问道,“这些骑士你还满意吗?跟你的骑士们比起来怎么样?”
“挺好的,”安德烈干巴巴地说。但在查德的得意显现在脸上之前,他接着说:“但是在这里穿这么多装备简直是愚蠢。风沙会灌进盔甲缝隙,难于清理,而且很容易加速装甲的磨损。这里白天温度非常高,夜晚又冷得要命,就算你的骑士们没有被正午的沙漠蒸熟,也会在半夜发现他们的皮肤冻在了盔甲内侧。赶紧叫他们脱下那些愚蠢的装甲,换轻甲,在这儿穿什么我说了算,你的骑士是来帮忙打仗而不是来走方队的!”
查德被安德烈的发言狠狠地噎了一下,为了掩饰他的尴尬和恼怒,他摆摆手转移话题:“这个我们待会再提。移交完成之后,他们就交给你指挥了。”
安德烈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给我指挥?你呢?”
“我啊……”查德挠了挠下巴,抬头看向马上坐着的另一个人。那人的身形和胯下的坐骑都比查德小了那么一圈,他把遮阳的兜帽掀开,一些散乱的橙色发丝从阴影里掉落下来。“他”朝安德烈吐了吐舌头。
“下午好,安德烈骑士长!”战车队长耀阳愉快地说,歪歪斜斜地朝安德烈敬了个军礼(这让安德烈隐蔽地皱眉),“我们去另一个地方打仗。”
“我刚刚才想问为什么运送一趟援兵要王国的近卫骑士团团长和战车队长一起出动。”安德烈撇撇嘴,一种轻微的不满涌上心头,“去哪里打?”
耀阳用手比划了一个圈:“我们绕道偷袭——具体从哪里走,怎么做,这里隔墙有耳,我不方便细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你要些边防资料,顺道把援兵送来,安德烈骑士长。毕竟你在边境待了这么多年,比我们熟悉这片区域。”
“那为什么不派我进攻?”安德烈说话时口气有点酸酸的。他原本不太清楚国王下令要他在人数居于劣势的情况下主动发起攻击并进行拖延战术的目的,现在看来大概就是为了给查德和耀阳的攻势争取时间,吸引注意力。他感觉自己被国王置于二线,因此相当不满。查德和耀阳对视了一眼,前者轻咳一声,走上前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见对方没有明显表态,又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嘿,跟你说正经的事呢。”
“我在听。”
“让你拖延布莱克王国的军队并不是看不起你,好吗?”查德尽量放缓语调,把刚刚话里四处乱戳的刺统统收回肚子里,“国王跟我解释过了,你熟悉这一带的情况,由你进行拖延战有更大的把握紧紧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且能坚持得更长久。置于布莱克王国那边……我们谁都没仔细研究过,所以我们谁去都没关系。当我们在布莱克王国的领土上攻城略地的时候,我保证我们每人都有份,所以放平心态,可以吗?处理国家大事可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安德烈抬头看了同僚一眼,查德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嘲讽。他吐了口气。
“我知道,”他说,“我明白。我会尽力而为。”
查德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马上的耀阳无声地笑起来,摸了摸脸颊,仿佛嫌弃阳光的灼热一般把兜帽扣回了头上。
教堂的大门响了一声。正在神像前点蜡烛的主教布洛斯停下手头的动作,转过身去。
“今天这里已经停止开放了。”
一个人影踏着夕阳的余晖大步走进门来,高跟鞋陷进柔软的地毯,所有敲击声都被抵消,这让她的步伐比实际上显得更为轻巧。她的裙摆很大,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走路的速度,仅仅过了十几秒她就走到了神像前,抬起下巴看着布洛斯。
“对王后也不开放吗?”
布洛斯就着烛光打量一下来人,紧接着低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我不知道是您来访,多有冒犯。”
欧拉希亚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神像,并毫不掩饰地盯着神像的脸。布洛斯感觉到了冒犯,但她一言不发,在王后四周压迫性的空气中保持沉默。她不是那么特别想跟这位铁血王后扯上关系。
“也就那么回事。”欧拉希亚最后总结道,把注意力转到旁边的主教身上,“圣剑呢?”
布洛斯抬起眼睛:“您是要……”
“战前祈祷。把圣剑拿来。”
布洛斯有些惊奇,但她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因为她觉得说什么大概都没有用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到隔壁的屋子,取出他们供奉了五年都没有动用过的圣剑——剑鞘有些薄灰,每天打扫卫生的修女显然做得不够到位,但剑柄上镶着的宝石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熠熠生辉。欧拉希亚单手接过圣剑,抹了一把上面的灰尘,然后握紧剑柄,一寸一寸地将这柄短剑拔出了剑鞘。
大概是太久没有动用过的原因,剑刃脱离剑鞘的过程有些滞涩,但这并不影响圣剑的锋利。剑刃很薄,韧性十足,由上好的钢铁制成,据说使用了古代铸剑师的绝妙工艺。欧拉希亚将圣剑翻过来覆过去端详了一阵子,然后把剑鞘搁在神像面前的供桌上,握紧了剑柄,手臂平举在胸前。
“念祈祷词吧,”她说,“一切从简。”
布洛斯闭了闭眼睛,翻开了经书。在平和的祈祷词中,欧拉希亚做了几个祈祷动作——精准无误,显然来自于宫廷礼仪中必学的部分——然后将剑刃搁在手里,猛地拉了一下剑柄。旁观的布洛斯肩膀细不可查地抽动一下,但欧拉希亚连眼皮都没眨,她握紧拳头,把它平举在胸前,让伤口里流出的血液滴在圣像面前的器皿里。鲜血在圣水中融化开来,细密的血丝迅速渗进各个角落,直至无影无踪。
布洛斯念完最后一句祈祷词,看着欧拉希亚将圣剑归鞘,走上前想要给王后包扎伤口。但欧拉希亚不轻不重地推开她,自己在木桶中将伤口洗干净,扎上了布条。她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再也没有跟布洛斯说一句话,而是转身便欲出门。
主教叫住了她。她犹豫了一下才停住脚步,问道:“什么事?”
“我记得您是个无神论者,”布洛斯花了些时间咀嚼这个词汇,这对她而言有些难于理解,“为什么要来做这些祈祷?”
欧拉希亚回头看了一眼主教,突然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
“我的确不信。但是温特信啊。”
(5)
本轮移动
黑方:
黑主教.空崎
黑骑士.李
黑骑士.科尔德
白方:
白骑士.查德
白战车.耀阳
空崎在离集会点大门五十米远的地方站住了。
他能看见烛光从门缝和拉得不严的窗户里透出来,有人影在窗帘后面影绰绰地晃动,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是空气里飘荡着一种陌生的气息,这让他脖颈后的汗毛根根竖立,站在街角迈不开步子。旁边一向营业到很晚的酒馆罕见地没有点灯,门板上挂着歇业的牌子,在夜风里被吹得斜到一侧。夜空中有一只蝙蝠扑闪着翅膀飞过去,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
集会迟到的主角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站了很长时间,而正是这种依从直觉的谨慎救了他一命。就在他即将迈开步子的时候,从街对面转过一小队士兵,他们穿着怀特王国的军服,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靴子在石板地上踢出响声。空崎立刻缩回石墙后,从兜帽的阴影里观察他们。
这群人不像是普通的巡逻兵,他们穿着整齐的皮革轻甲,徽章在洁净的棉布衣袖上随着火光闪动。士兵们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他们连看都不看其他的房屋,而是直奔集会点而来,其中一人快跑几步超过其他的士兵,大步走向大门的同时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把刀插进门缝的缝隙之间挑开了门闸。
空崎没有看下去。他迅速抽出白天阻挡光线的布条,蒙好眼睛,然后把斗篷拉得更低,转身快步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身后传来大门撞在墙上的响声、士兵的怒吼声和集会者的尖叫声,他绷紧神经,走得更快——天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他们的援兵。“异教徒”这个词汇从身后传来,空崎突然意识到他刚刚在火光下看到的士兵衣服上若隐若现的纹章不是怀特王国的国徽,而是这个国家的教会的标识。
这群人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一定隶属于圣教骑士团。
空崎深吸了一口气,拐入黑暗的小巷当中,他的背影很快融化在建筑遮出的阴影里。
“喂,李,你过来看看这个。”
李把营帐的布帘拉上,一边扇风一边把肩甲拆下来扔到一旁,厚重的布甲砸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真热,”他抱怨道,“怀特王国那帮小兔崽子们就不能找个凉快点的季节开战吗?”
“就算他们不先动手,我们也会挑起战争的。”科尔德失笑,“别说这个了,还是先来告诉我现在的兵力部署吧。”
李凑到科尔德身旁,一只手解着胸甲的带子,另一只手点着满是墨迹和折痕的羊皮纸。“边境骑士团的兵力很分散,”他说,手指在沙漠的边缘画了个大圈,“大多都集中在跟怀特王国接壤的边界了。我们现在在这里,然后……按照陛下的意思,我已经让传令兵快马加鞭往各个岗哨传递消息,三天之内所有多余的兵力应该都能集结起来。”
科尔德咬着鹅毛笔的笔梢,眼睛一直盯着地图,思考着开口:“陛下集结战力的本意是想让我们偷袭怀特王国,但现在我们反倒被他们将了一军。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应该继续按照原来的命令行动,虽然我已经把报告呈递上去了,但就算陛下的指令现在立刻到达,这场劳神劳力的调兵活动已经浪费了不少资源。”
“那你的意思呢?我们现在要立刻下令停下来吗?”李挠了挠头,“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很赞同调兵,因为这样的话其他地方的防御就要薄弱多了。如果我们占据主动的话一切都还好说,但现在我们在被动啊。”
近卫骑士团团长扔下鹅毛笔,看向自己的同伴:“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趁机偷袭?”
“假如是我的话肯定会的。对面两个骑士团团长都在明处,而且还带着他们的主力待在一起,这样的好机会哪能浪费。”李回答。两个骑士长互相看了看,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从他们两个人的心底慢慢往上涌,李侧着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继续说:“但是我们现在在僵持……也就是说我们两边拥有的兵力差不太多,估计两国的主力现在都集结在这里了,他们应该不会有多余的人手去偷袭吧?”
科尔德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兵力包括特殊部队吗?”
“圣教骑士团一般不会被用来干这种事情的,然后战车队……战车……”李突然反应过来,“噢,真他妈糟糕。”
科尔德一言不发地盯着李看了一会儿,突然推开椅子猛地站起来,一掌拍在地图上:“你告诉我边境最不好防守的关卡在哪里?”
“除了这里离怀特王国边境线太近,就是在东边大概一百五十里的蒙格利塔了,那里地势比较高,城墙下面的情况不太容易看见,一般都会派比较多的……喂!科尔德!你要干什么!”
科尔德快步跑向营帐的入口,一边跑一边弯腰捞起李随手丢在地上的布甲往自己身上套。“我去集结一支小队急行军到蒙格利塔去!”他一手撩起营帐的布帘,回头冲李喊,“你现在立刻给陛下写信报告我的行踪,让他赶紧派墨特尔战车队长到蒙格利塔!”
“现在什么都是靠猜的,你这样不报告陛下就擅自行动能行吗!”
“怀特王国的欧拉希亚女王以军事奇才闻名,她不可能派安德烈毫无理由和成果地正面攻打我们!”科尔德斩钉截铁地说,“而且,恕我直言,现在打仗的是我们,不是陛下!”
紧接着近卫骑士长就把布帘甩到身后,冲到练兵场去了。李站在桌子旁边,手里还拿着刚刚才解下来的护膝,盯着布帘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几秒钟,突然一拍手,隔着帘子遥遥指了指科尔德离去的方向,自顾自地大声笑起来。
“我就喜欢你说干就干的风格!……我的笔呢?”
入夜,戈壁上的气温直直降下去,没有阳光照耀的赤土仿佛失去了颜色。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来,紧接着大片黑色的剪影出现在地平线另一头,大队人马穿着厚重的斗篷,所有人的马鞍上都挂着大包小包的物资,在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楚是些什么东西。布莱克王国的城墙远远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领头的人拉住马缰,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来,然后他们翻身下马,把马蹄用布包好,牵着坐骑徒步前行。
这片戈壁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型风化岩,其中有一块刚好嵌进了布莱克王国的城墙里,在城墙边缘营造出一片不小的阴影。队伍从城墙防御薄弱的一侧悄悄溜进阴影里面,把马留下来,然后顺着弧形的视觉死角移动到城墙根底下。领头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点点头,身材比较矮小的那一位站到整个队伍的前面,冲着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做了一连串复杂的手势。几名士兵大步走到城墙下面,从随身的沉重布袋里掏出攀城勾爪,以非同寻常的力量将它们甩到了城墙上,铁制的坚硬勾爪在石头上擦出火花,挂在了石砖的缝隙之间。然后,由先前打手势的人领头,士兵们穿着软底皮靴,悄无声息地开始攀登。
勾爪的声音引起了守兵的注意,他擎着长矛跑到城墙边上往下看,当看见这一大队人马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抬起头,想要冲远处的同伴发出警报,领头者却早就已经从身上摸出一只吹箭,轻轻一下就把涂了安眠药的箭头射进守卫的肩膀里。药剂生效很快,守卫很快就发现他发不出声音了,他两腿发软,双眼天旋地转,身体倒下的时候领头者已经攀上了城墙,旁若无人地从他身上迈过。这里原本应该有更多守卫,但因为召集令,所有多余的人手都已经奔向了边境骑士长的驻扎地,以至于守卫竟然不能有效地报警,而让入侵者占了先机。
领头者——耀阳——摘下自己的斗篷,甩了甩发丝,站在城墙边等着大部队攀上来。第二个上来的是跟耀阳一起行动的查德,他踢了踢地上昏睡不醒的守卫,然后玩心大起地蹲下来拉扯他的脸颊。
“嗨,你这药挺好用的,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当做军队标配简直算得上奢侈了。”
“嘘,你是想也吃一箭吗?”耀阳赶紧叫他别出声,然后用手势招呼已经登上城墙的战车队士兵们行动起来。城墙上的守卫岗哨已经很少了,士兵们用催眠箭就轻易地解决了有危险的夜间岗哨,把城墙上的防备完全解除了。然后,按照耀阳的指令,他们把目光投向下面已经熄灯的稀疏营帐。
“老规矩,不到必不得以的时候不要惊扰平民,都听懂了吗?”耀阳用手语下达命令之后催着士兵们冲下城墙,钻进营地,于是留守的骑士们就大多在睡梦中被切断了喉管。两名领导者站在城墙上俯视营地,查德毫不掩饰地赞叹着战车队无声高效的行动。
“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身体素质普遍非常高,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人手这么少?”话虽这么说,但可以看得出耀阳是不无得意的。查德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说:“既然你也觉得自己人手少,那如果今天早上就遭到反击了,你要怎么防御?”
“呃,这我可没想过,”耀阳愣了一下,“他们反应不会有这么快吧。”
“布莱克王国两个骑士长都不是吃干饭的。我跟你打赌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在今天以内肯定会带着部队到这里来,你赌吗?”
“没看出你之前这么有远见啊,你怎么知道的?”
查德最开始看起来还想继续装下去,但他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漏了气,承认说:“有远见的不是我,是欧拉希亚女王。出兵之前她就把她的猜测告诉我了,她说我们攻占蒙格利塔的行动和布莱克王国的反击之间肯定不会差出一整天。”
“那要怎么办?我的战车队是用来执行秘密行动的,不是用来防御的,他们要是带着全副武装的骑兵队过来,我们可挡不住!”
“你还真爱提问……你觉得我干什么要在这里?”
“妨碍我们行动。”耀阳不假思索地说,然后被查德在头上拍了一巴掌。
“是来看战况啊!我必须亲自确认情况。近卫骑士团的兵权在我手里,只有我的印章能让他们行动,我的分部队已经在我们的边境集结好了,就等我一纸传令,他们就会立刻赶过来,防御一个小镇绰绰有余。女王告诉我这个突破口绝对不能丢。万一你们失败了,我还可以叫他们强行攻城。”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
“你看得起我吗?”
“我那是开玩笑!”
“玩笑也不行,我不乐意听。”
耀阳尴尬地张了张嘴,然后转移话题:“你不觉得我们这么吵架很像小孩子吗?你要写信赶紧去写,离天亮可没多久了。”
(6)
本轮移动
白方:
白国王.温特
白王后.欧拉希亚
白主教.布洛斯
白主教.菲尔
黑方:
黑主教.空崎
欧拉希亚推门走进装饰华丽的房间,反手把急匆匆想要挤进来的侍从关在屋外,拉上了门闸。
阳光照进这间装饰华丽的书房,把屋子里各式浅色调的家具和饰品照得熠熠生光。大块落地窗镶满了朝南的一整面墙,屋子正中央那一块窗子前放了一张实木书桌,怀特王国的国王温特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他的面前摞了厚厚一叠文件。
“最近很忙?”欧拉希亚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落座,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鹅毛笔的末梢在温特的脸旁晃来晃去。
温特头也不抬:“比战争之前忙得多了。你干什么把护卫都关在门外?”
“你不觉得我们谈话的时候有别人站在旁边听着很危险吗?”
“我们又不谈什么机密。”温特把笔尖在纸上磕了磕,闭起一只眼向笔芯里瞧了一下,然后把鹅毛笔伸进墨水瓶里。欧拉希亚看着他把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擦完了,才接过他的话头:“我以为你单独把你的王后叫过来一定是要谈很关键的国家大事。”
“说关键也不算关键。”一直到这个时候,温特才抬起头瞧了欧拉希亚一眼,“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透支民力?”
“你打个比方?”
“我之前还不太清楚为什么这次经济上的漏洞造成的损害影响如此严重持久——直到我发现你一点军费都没砍。和平时期都维持五年了,你浪费在维持军事上的钱还跟战争时期一样多,这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
“但是现在我们又打起来了,不是吗?”欧拉希亚把鬓边一缕头发顺到耳后,冲着温特笑了笑,不过那笑容真谈不上友善。眼看温特不接话,她就接着说:“所以我经常说,你这种人没法独自治理一个国家——别那么看着我,我在说实话——需要有一个铁腕一点的人物辅佐你。现在我占了这个位置。你治理国家的手段太软弱、太顺应民意了,如果让你来控制军队,那些骑士一个个都要被你惯坏,真正上战场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拼命。如果我没有坚持维持军备,你想一下,现在我们的结果会是什么?被布莱克王国先人一步,一路打到王宫里来?”
“安德烈和查德的作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他们身居高位不是用来绕着你转的,欧拉希亚。”
“他们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需要有人做指挥。谁指挥他们?你吗?”
温特没回答她,他的目光落在手底下的一张报告上。“这是什么?”他问道,手指敲在一行申请增加军费的文字上。欧拉希亚抬头瞧了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啊,那大概是我写的。”
“你不会觉得我真的会在这上面签名吧?”
欧拉希亚冲他挑了挑眉头,接着优优雅雅地站起来,朝温特走了几步,靠上了书桌。她从温特手里抽出了鹅毛笔,把笔尖放在舌头上舔了舔,然后再次插进墨水瓶里。温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把报告从自己手底下抽走,转向她的方向,然后在下方熟练地用花体字签上了温特的名字,其相似程度足以以假乱真。接着她一点也不见外地伸手去够桌子另一边的国王印章,手臂几乎蹭到了温特的鼻子;在国王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她砰地把印章砸在纸上,然后把印章扔在一边,卷了卷报告握在手里,一只手臂搂住温特的脖子,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以为你会更识时务一点的,温特。”欧拉希亚用惋惜的口吻说,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拉开门闸,外面急切地等候着的侍从立刻一拥而上。她招了招手,王后的侍女们马上围上来,欧拉希亚就在她们的簇拥下大步离开了书房。
温特坐在原地没动弹。他慢慢把被扔在一边的鹅毛笔取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剩余的公文。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清脆地响了一声,他抿起嘴唇,拍拍手唤过来在门口站立着的侍从。
“有什么事吗,陛下?”
温特把断掉的鹅毛笔扔进侍从手里。“给我换一根去。”他说。
“你觉得怎么样,布洛斯?”
“什么怎么样?”被点到名字的主教从窗口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同伴站在身后,“你跟王室走得比较近,兵权在你手里,你问我也没什么意义啊。”
“不,我觉得现在动用圣教骑士团有点太早了。我希望你能加大传教的力度。”
布洛斯的身体完全转过来了,她有些烦躁地理了理鬓角:“能许诺的东西我们统统都已经许诺过了,菲尔。现在是王后的问题——你就不能劝劝她吗?民众叫苦连天,我们的信仰已经受到了质疑,各地教堂的信徒数目差不多都有减少。再这样下去,就算国内没有异教,我们的力量也会逐渐减弱。没有别的教派可信,恐怕他们就要变成无神论者了。”
“不能借鉴一下布莱克王国吗?看看他们,整个国家的宗教差不多都统一了。我的线人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说就因为他胸前没佩戴他们国教的徽章,差点被村民抓起来串到十字架上。”
“那种铁腕手段和愚民政策太具有侵略性了,简直是在榨干民众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咱们不能去学。”
“我记得之前他们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主教换人了吧,大概。”
两个主教沉默了一会。接着菲尔问道:“他们的凯撒国王是不是忙得没时间视察民情了?要不然教廷影响力大到这个地步,他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的吧。”
布洛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转开话题:“你上次不是派了一小队圣教骑士去抓异教领头人了吗?情况怎么样?”
“扑了个空,别提了。我的线报明明应该很准确,但是那天那个领导者就是没在集会地点出现。”
一只黑鸟穿过雾气,落在一处小教堂的屋顶上,抖开脖子上的羽毛,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一行跑过屋顶的人。
空崎纵身翻越烟囱,踩着民居的瓦片在屋脊上疾跑。他的身后追着三个拿着武器的叫喊着的圣教骑士,跟着他一起在屋顶上做危险的跑酷运动,其中一人还弯弓搭箭,企图在移动过程中射中空崎。
一支箭插进了离他两步远的瓦片缝隙里,布莱克王国的主教听声辨位,在眼罩底下翻了个白眼,一翻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跟在后面的三个人吃了一惊,他们在屋檐旁边刹住脚步,低头去看街道,想知道他们追着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已经在石板地上摔成残废了——但是他们没看到人,相反,从屋檐底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腕,不顾他的尖声大叫,一用力就将其拖下了屋顶。
得益于每天进行的锻炼,空崎的身体素质显然比同年龄的很大一批人都要好。另外两个骑士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屋檐下方翻上来,赶紧把手里的长矛刺向他的胸口,但空崎用胳膊挡了一下,从两根长矛之间穿过去,一伸手就抽出了其中一人的佩剑,并把它捅进了另一个人的小腹。听见同伴惨呼声的骑士心神一摄,咬紧牙关,吼叫着再次挥动长矛,空崎不得不后退一步,手里还拿着刚从别人身体里抽出来的滴着血的佩剑,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冲着仅剩的那人摆了摆手。
“别啊,有什么事情不能通过好好商量来解决呢?随便杀人的话神可是会不高兴的!”
骑士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然后再次挺起长矛对着空崎就刺。但是长矛毕竟比剑重得多,空崎用长剑左右格挡了一下,抓住破绽,突然一把握住长矛的矛杆,另一只手挥剑作势要削掉对方的手指。骑士条件反射地缩手,空崎就趁机把长矛抢过来,也不花时间调转方向,抡圆了整根矛,像击球一样猛地打在骑士的腰上;骑士站立不稳,往旁边倾斜了一下,空崎见他还不肯认输,于是急跑几步飞起一脚踢在他后腰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对方整个人从屋顶上踹了下去。
另一个人还捂着肚子躺在屋顶上呻吟。空崎看也不看就把长矛扔在他身上,瞧了一眼刚刚抢夺武器的时候自己掌心里磨破的伤口,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类似“人老了力气到底不如以前了”之类的话,冲着天空打了个响指。那只刚刚落在屋顶上看戏的黑鸟立刻展开翅膀,飞到空崎的肩膀上。
“我不是叫你看到这种情况就要去啄对面的眼睛吗?瞎子对瞎子才公平。”空崎伸出手在黑鸟喙上戳了一下,后者歪了歪脑袋,一副我听不懂的模样。主教检查了黑鸟脚上的信筒,但是歌利亚没给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不过把一张凯撒的“不要轻举妄动”的命令塞给了他。
空崎咬着鹅毛笔,眉峰高耸。他老觉得哪里不对劲。歌利亚最近越来越敷衍他了,或许只保留这一条交流途径不是个好选择……但是交流方式越多,他就越可能暴露。可事实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歌利亚隐瞒的东西不止一点半点。
他到底在干什么?
(7)
本轮移动
白方:
白骑士•安德烈
黑方:
黑骑士•科尔德
黑骑士•李
黑战车•墨特尔
“你的猜测是确凿无误的吗?如果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就把整个战车队都带出王城,你可就没那么好推脱责任了。”
“他们绝对会对防御薄弱的地方做手脚。难道你不相信我?”
墨特尔瞥了科尔德一眼,后者正伏在马背上,随着坐骑狂奔的步伐调整姿势,两眼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的地面。她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微笑来。众所周知的是,科尔德、墨特尔和空崎这三个人的关系好得非同寻常,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此时此刻,布莱克王国的一名骑士长和一名战车队长正带着自己的部下在从王城通向蒙格利塔的道路上奔驰。李向王宫发了封了加急信件,送信的鸟儿差不多直接从王宫的窗户冲进去撞在凯撒脸上,所以墨特尔在头天晚上就收拾齐整星夜出发了,他们在凌晨的时候于道中汇合,一同冲向边陲小镇蒙格利塔。很快小镇的高墙就近在眼前了。
由于地势的问题,蒙格利塔在遥远的过去很可能归属怀特王国,它对外的那一部分是后来修建的比较新的城墙,为了贴合边境线,它不得不让自己被一大块风化岩分割开;面向布莱克王国土地的那一面大多是古城墙,而且远远超过了内部城墙应该有坚固度和高度。在布莱克王国而言是一个很难防守的地方,但对于怀特王国则是一个可以善加利用的点。由于嵌在城墙里的岩石的缘故,城墙上的守军没有办法把墙外的情况一览无余;但对内情况则完全相反,高墙有效地阻挡了军队,令城池易守难攻。
“我早就说让他们拆拆里面的墙了,但是和平日子过得太多,他们把这事儿完全扔到了脑后。”在科尔德出发之前,李对他这么说,“拆下来的砖完全可以用来补外面的城墙啊!他们自作自受地把自己跟援军隔开,可能非要等着哪天被围得像个沙丁鱼罐头,他们才会吃这个教训。我真不敢想象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竟然没有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要是真的叫他们占领了这座小城,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科尔德想,勒住马缰减缓速度,向上看着坚固高耸的古城墙。这地方完全可以被用来当做进攻王国的据点。假如出了事,说什么也要把它给抢回来。
城墙上飘扬的还是布莱克王国的国旗,四下里静悄悄的,大门紧闭,看不出有进行过战斗的痕迹。科尔德希望他们运气足够好,怀特王国还没来得及对这儿下手。他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大步走到城门前,伸手在上头敲了敲。沉闷的敲击声淹没在厚重的木头和铁条里,科尔德皱皱眉,用力在门上拍了一巴掌。城墙上面应声探出一个脑袋来。
“有什么事儿吗?”
科尔德张口想问昨天晚上你们这里遇袭了没有,但脑筋一转,觉得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终归不太恰当,于是临时改口道:“我是科尔德。军务在身,麻烦开门。”
那个脑袋立刻缩了回去,似乎是在跟墙后的什么人窃窃私语。科尔德没等多久,那个脑袋就又探了出来,说:“我们马上就开门,请稍等。”
门上的铰链吱吱嘎嘎响了起来,科尔德急着往里走,拉着马就要往刚刚开了一道缝的大门里钻;可是墨特尔在背后拽了他一把,把他拖到自己身边。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冲科尔德悄悄说,“安保措施太不严密了。就算你骑士长的名字在王国家喻户晓,他们起码应该要你的身份证明看一下。”
科尔德听到这话,皱起眉头,抿了一下嘴唇,暂时停住脚步。大门又开了一点儿,他们可以通过门缝看到里面列队整齐的穿着布莱克王国军服的士兵,他们的眼神都钉在站在门前的这位骑士长身上,腰板挺得笔直,仿佛是在等他检阅军队。
“我想他们应该是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科尔德有些不确定地说。这种犹疑的状态不太符合他的性格,不过,说不定他的长相已经为大多数士兵所熟悉了,毕竟每年在王城内举行的骑士选拔和训练都由他一手负责。看着墨特尔一直在摇头,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进去的。”
“你完全可以让其他人走在前头——”
“骑士长不带头进门是什么道理?我躲在自己的士兵身后未免有点不太好看吧。”
墨特尔一时语塞。门开了一道缝,刚好能容一个人走进去,但是紧接着它就停下不动了。
“这是什么意思?”战车队长冲着城墙上面喊道。刚刚那个脑袋又探了出来,从上往下俯视着墨特尔,大喊着回答:“铰链有点生锈,马上就弄好!”
“科尔德,”墨特尔把目光投向骑士长,一字一顿地说,“这真的太奇怪了。”
科尔德缓缓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吐出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我等大门打开再跟其他骑士一块儿进来,”他对城门内侧的人说,“你们——”
从正对着他们的小镇街道那一头传来的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打断了科尔德还没有说完的话。一个身着守门士兵模样服装的人跌跌撞撞地冲过街道,直扑大门,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敌人!怀特王国的人从城墙对面打过来了!”
科尔德一瞬间绷紧了神经,他顾不上其他,加快脚步穿过了门缝。“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他近乎在吼了,“城门被攻破了吗?”
墨特尔大声叫着科尔德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回应。科尔德突然从放松状态进入警戒状态,他急着知道敌情,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她伸手去抓对方的衣服,但一下没抓到,于是跟着穿过门缝,一把扳住他的肩膀。
“城门没破,”守门士兵的声音突然变得慢悠悠的,科尔德紧盯着他,突然发觉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并且那双眼睛里面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他们用勾爪攀过了城墙——”
城门锁链松弛的声音突然响起,又沉又硬的链条绕着轴部飞速转动,门外察觉到不对的骑士立刻朝这边冲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城门已经关闭,那条缝隙在他们眼前消失,一瞬间阴影笼罩了他们,科尔德和墨特尔立刻发现他们被与士兵隔离开,并且还处在一个若隐若现的包围圈的中央。墨特尔骂了一句。
“都是你自己找的好事。”
“我的错,抱歉。”科尔德的声音很小,但是语调急促,不安的感觉在他的胸膛里蔓延。他的目光飞速扫过周围的骑士,发现他们全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他们跟几分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但现在科尔德肯定这帮人绝对不是布莱克王国的骑士。
从城墙上方走下来几个身影。科尔德和墨特尔只看到当头的两人,就知道大事不妙。
“热烈欢迎我们的科尔德骑士长。”查德在楼梯最后一级站定,背着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科尔德,而他身后的耀阳则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很盛大的欢迎,我很高兴你们这么看得起我。”科尔德评论。周围的骑士开始收紧握住武器的手指,而布莱克王国骑士长的一只手搭上了他别在腰间的佩剑。
李从营帐里钻出来,迎着正午的阳光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拖拖拉拉地系好皮甲,从四下里忙成一团的骑士们中间穿了过去,步履拖沓地登上城墙,身子一歪靠在矮墙边上,眯着眼睛往城墙外面瞅。他的身体倾斜速度之快、角度之大几乎让站在旁边的守城士兵忍不住要扔掉长矛,扑过去抓住骑士长的披风,以防他从墙上掉下去。不过他好歹没有真的倒栽进城墙下面盔甲闪亮武器锋利并且虎视眈眈的敌人堆里。李的目光在大片闪亮亮的盔甲中间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一个人的脸上,用跟早起的邻居打招呼一样的口气说:
“今天天气很好啊,安德烈骑士长。”
“是啊,好得不能再好了。”安德烈阴沉着脸回答。他的盔甲蒸腾出热气,额角的头发粘在一起,长时间的阳光直射即使是一直呆在国土边境的他也有点难以忍受。不过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李面对大军摆出的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表现成这个样子,但他不但违背了安德烈心目中骑士应该懂得的准则中的每一条,并且让怀特王国骑士长有一种自己被轻视了的感觉。“如果你再这么悠闲自得,我们可就要攻进你的城门了。”
李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军队:“我没看到攻城车,难不成安德烈骑士长打算让你的士兵每人一脚把门踹开吗?”
“我们有云梯。”安德烈强忍住怒火,“你的态度足以反映你手下士兵的散漫程度,攻击这种防御薄弱的城门不需要攻城车。”
“嗨,这话可说得不太公平了。我手下的小伙子们比我能干得多,轻视他们的话你一定会吃苦头的。你们说对不对?”李摊开手,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城墙另一边传来带着笑声的稀稀拉拉的应和,这让安德烈的火气蹭地一下蹿到头顶,几乎点燃他周围的空气。李玩够了,耸耸肩,重新倚在城墙上,换了副认真的口气:“实际情况是,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只睡了一个小时,安德烈骑士长。夜班真折磨人啊。现在我的脑袋混混沌沌的,如果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请谅解我。”
“不,你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安德烈冷冷地说,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就没有睡过。”
“哇,那真是——”李的目光一转,突然间直起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沿着城墙跑了十来步,边跑边抽出佩剑。一架云梯刚刚搭上城墙墙头,他把薄薄的剑刃准确地插进梯子头部和石墙之间的缝隙,肌肉猛然发力,一把将云梯抡出老远。他看着云梯倒下去,引得下面的骑士纷纷叫喊躲避,从嘴里吐出话的后半截:“——厉害极了。你又多了一个让我敬佩的闪光点。”
“彼此彼此。”安德烈说。数架云梯一起搭上了城墙,守军立刻扑向那些梯子,试图尽量快地把它掀翻。李朝墙后大吼支援,立刻就有骑士扔掉手里的活计冲上城墙——他们都明白这城头需要支援意味着什么。布莱克王国骑士长好像一瞬间就把他的困意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在人群中间指挥战斗,同时亲自面对爬上城墙的第一波敌人,精力充沛到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过去的三十六个小时里只睡了一个小时。
不过公平地讲,城下的安德烈看起来同样不像超过三十六小时没睡觉了。
安德烈的卫兵骑马靠向他,不无担忧地提醒:“骑士长,看起来他们的防御完全没有松懈,这次我们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要不然您先去休息一下……”
“没必要。”安德烈说,抽出自己的佩剑,“每天的战斗就足够提神了。”
(8)
本轮移动
白方:
白骑士•查德
白战车•耀阳
黑方:
黑骑士•科尔德
黑战车•墨特尔
包围圈越收越紧,科尔德和墨特尔背部紧贴在一起,都握住了手里的武器。墨特尔用胳膊肘捅了捅科尔德,低声说:“你惹来的麻烦事,现在怎么办?”
科尔德挺起胸,大义凛然地说:“看来你我今日必将战死与此——”
墨特尔一脚踩住科尔德,打断了他的遗书。“开什么玩笑,现在为国捐躯不嫌太早了吗?”
战车队长这一脚力道不轻,科尔德立刻憋住一口气,差点没控制住叫出声来。“咳,其实方法还是有的,”他压低声音悄悄说,“李告诉过我城里武器库的位置,前段时间我们为了备战刚刚给沿边城镇补充过火炮和弹药。”
“你要我去找?”
“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你尽力在我战死沙场之前找到它吧。”
“少说几句消极话,你——”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身着小队长服装的骑士大概终于受不了他们旁若无人地咬耳朵的行为,他发一声喊,挥起长剑冲着科尔德当胸刺来。科尔德立刻架住攻击,对方的武器被他的剑面格挡,顺着剑身滑向了一边;然而金属相交的呛啷声已经为其他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转眼又有三把长剑从空中劈下来,科尔德猛地转动剑把带着小队长的剑格住第二轮攻击,接着顺势弯腰曲背拱起肩膀,狠狠撞在小队长的肚子上。
小队长全身抽搐似的缩了一下,反射性地弓起了腰。科尔德紧接着用手肘击在他的后颈上,逼他把身子弯得更低了些;小队长一阵恐惧,他觉得科尔德的剑下一秒就要落在自己脖子上了,但是他却看到科尔德的靴子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股更大的力量落在他的背上,压得他几乎跪趴在地。
“不好意思!”科尔德怒吼一声,用尽全力踢在小队长的胸口。小队长向后仰倒的时候,他背上的墨特尔借力窜出去,一口气越过三层脑袋,把最外围一个毫无防备的倒霉鬼当做了缓冲垫。她在地上打了个滚,毫不停顿地爬起来,一头钻进最近的狭窄小巷。
科尔德单脚蹦着往后退了两步,摆出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小队长的盔甲毕竟不是装饰物。趁敌人的注意力被墨特尔吸引,他把背靠上墙壁,举起长剑准备负隅顽抗。
查德的目光跟随墨特尔消失在小巷里,他的眉头慢慢地、紧紧地皱起来,然后推了一把站在他旁边的耀阳。后者回过头,冲他翻个白眼,然后迅速行动起来——她从台阶上跳下去,翻过楼梯扶手,循着墨特尔经过的路径冲进巷子里。
怀特骑士长活动了一下手指,握住披风下探出的剑柄,用力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扫视着将科尔德团团围住的骑士们。
“我来跟科尔德骑士长切磋一下。”他说。
墨特尔很快就发现有人跟在她身后。她不用思考也能想到是谁在追逐她,但她现在没时间跟来者纠缠。她一边飞速穿过大街小巷,一边用眼睛扫视着两旁的建筑物,寻找布莱克王国的标记。她在路上碰到了几个怀特骑士,他们也曾挥舞着佩剑试图追赶她,但墨特尔很快就把他们统统甩在了后面。
她终于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布莱克的标记挂在一扇双开门旁边,并且,幸运的是,这些怀特骑士似乎刚到不久,还没有心情去搜查它。门锁着,但这难不倒墨特尔,她拔出剑来,用剑柄砸碎了窗玻璃,然后将手从洞口伸进去,拨开门锁。虽然她明白这用处不大,但她还是在挤进房间之后转身关上了门,搬起旁边的门闸拦住了门扇。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四周的一切都蒙在黑魆魆的灰尘中。墨特尔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盏油灯,于是从衣服里摸出打火石,把它点燃以后提在手里,审视着这间狭小的屋子。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家,屋子正中央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贴墙根放着一个三层的小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些家具做工粗糙,椅子就像用一整块木头劈开钉起来的一样,没有经过打磨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藤编的篮子,里面放了几块面包,上面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灰尘,看起来已经比墨特尔的盔甲还要硬了。
显然这里的守军没有花费精力维持伪装。墨特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到柜子旁边,把油灯搁在上头,然后用力将柜子推到一旁。柜子后面露出一片砖墙,看上去和周围的墙壁并无不同,但墨特尔知道,开关通常都会在这个位置——她蹲下身,从下往上数了三块砖,然后伸手在第四行上面摸索。
有一块砖是活动的。她按了下去。
暗门在她身边滑开,露出呈螺旋状通向二楼的台阶。在不知道这扇暗门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爬到这栋房子的二楼里面,而二楼才是真正存储兵器——尤其是危险的热兵器——的地方。她拿过提灯,登上台阶,转身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关上暗门。
楼梯里一片漆黑,油灯的那点儿亮光大部分被黑暗吞噬了。墨特尔提着油灯,眯起眼睛,在墙壁上找了好一会才找到盛着油的轨道。她用油灯里的蜡烛把灯油点燃,看着火焰从石槽里升腾起来,沿着螺旋状的墙壁一级一级烧上去,照亮了不甚平整的台阶。封闭狭小的楼梯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变质油燃烧的味道,墨特尔皱起鼻子,一阵胸闷,于是快步拾级而上,跑着冲进了武器库。
石槽在门边升高了,灯油一路注入高悬在天花板上的大吊灯,它们离地面相当远,以防火苗烧到屋子里堆积着的火药。房间里靠墙放着各种长柄冷兵器,几门大炮藏在墙角的阴影里,旁边放着成箱的弹药。墨特尔估计了一下方位,走到其中一个角落,挑了门看起来最靠谱的大炮,把它调转头对着墙壁。她对此地守军本应是例行的物资维护已经彻底没了信心,但还是把铲火药的工具拿起来,插进火药最中间挖了一下,把挖出来的东西放在鼻前嗅了嗅。中间的粉末似乎还没怎么受潮,她找来工具,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炮筒。
突然她的背后传来清嗓子的声音。墨特尔迅速转身,看见耀阳站在楼梯口,举着手做出一幅敲门的姿势。
“喂,这里有人吗?”怀特战车长斜乜着墨特尔,明知故问。墨特尔向后靠在炮筒上,皱起眉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嘛……我进屋时看到那个柜子明显移了位置,这地方实在有点脏,地面的颜色都不一样。”耀阳耸耸肩,往前走了几步,“如果在这种地方有密室,那开关肯定不在墙上就在地上。”
墨特尔用力抿了一下嘴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把你逮回去啊,还能怎么样?我的人已经把这栋房子包围了,就算你——”
耀阳没能说完这句话。墨特尔迅速挖起整整一铲火药,抬手就朝她扬了过去,耀阳立刻闪避,黑色的火药撒了一地。墨特尔一次又一次地把火药扬到空气中,但耀阳的身手也很敏捷,几乎一点儿都没让它们沾到衣服上。当整整一麻袋火药用完的时候,耀阳直起腰,冲墨特尔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但她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墨特尔已经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柄小刀,她把它在指尖上转了两圈,对着耀阳挑起一边眉毛,然后用力把它掷了出去。
耀阳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小刀高高地飞过她的头顶,击中了摇摇欲坠的吊灯。挂起灯盏的绳子差不多已经朽烂,刀锋擦过就断成两截,灯油、蜡烛和铁架稀里哗啦全掉了下来,在半空烧成一团火球,直扑耀阳的面门。耀阳大惊之下急忙后退,火球砸在地上,带着火苗的滚烫灯油溅到耀阳的衣服下摆,她赶紧用手套拍打。
火球落到地上后没有熄灭,相反,它只黯淡了一秒就突然爆起明亮的火光,石板地上升起灼热的火墙。是火药,耀阳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虽然这火药烧不了多久,但一瞬间的热浪还是逼得耀阳又倒退了几步。房间里除了跳动的火光什么也看不见,耀阳的眼睛有些疼,她一只手握紧了佩剑,大声道:“你该不会以为这些小把戏能——”
耀阳的后半截话被一声巨响淹没了。灰尘在她眼前炸开,她的耳朵里充满蜂鸣声,太阳穴跳动着,脑袋生疼。一块碎石打在她的额头上,她立即护住脸,咬紧牙关,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火焰熄灭了,耀阳发现从自己的指缝间透进几缕自然光。
“你把墙……”她说,慢慢放下手。封闭的武器库此刻不再是封闭的了,其中一个角落开了个大洞,两面墙相交的区域和一小块地板都没了踪影,洞口正对着城门。断裂的墙壁边缘参差不齐,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块,墨特尔倚着大炮,手里掂着一个包裹。耀阳听见楼下传来自己手下战车队士兵的喊声。
“是这样的,”墨特尔说,“我发现了几个炸药包。幸运的是,它们还没受潮。”
耀阳打量着那个包裹,就它的大小来看,它的威力不容小觑。既然它能炸开墙壁,那它肯定也能炸开随便哪个人的脑袋。“你拿着那个东西想干什么?”耀阳慢慢地开口,她对失去了当前形势的控制这件事感到非常不安,音调里也没了开玩笑的意思,“你想跟我同归于尽,还是怎么样?就算你能干掉我而自己活下来,我的士兵们还是会完成我未完成的工作。”
“我们都还年轻,说什么同归于尽,我可没打算——”墨特尔转动手指,露出炸药包的引线,耀阳惊恐地发现它已经点燃了,正在嘶嘶地烧完最后一截。墨特尔缩起肩膀,身体后倾,像一个铅球运动员那样,把炸药包对准耀阳的脸砸了过去。
情况没有留给耀阳太多时间去反应,所以她条件反射地举起长剑,用剑面迎向炸药包。那东西很沉,耀阳差点没能拦住它下坠的力道,但她最终还是扭转了局势,将炸药包弹了回去。墨特尔马上低头闪避,炸药包从她头顶飞过,坠下了楼。
没等耀阳舒一口气,楼下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栋房子都随之一震。烟雾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腾上二楼,耀阳脸色顿时一变,想起楼下还有自己的士兵;墨特尔皱起眉,咽了口唾沫,显然也不太喜欢这尖叫声。
“好吧,”她朝楼下看了一眼,立即触电一样缩回头,“它大概还是受潮了,没想到你用剑像那样重击它,都不会把它打爆。”
耀阳脸色惨白,下巴紧紧绷着,突然一声不响地纵身向墨特尔扑过去。墨特尔轻巧地旋身跳下楼,耀阳扑了个空,她趴在洞口边看时,正巧看到墨特尔沿街跑远,又钻进了巷子——耀阳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还没从爆炸中回过神来,根本无力阻挡布莱克战车队长离开。耀阳用拳头在地上狠狠砸了几下,挫败地大声喊叫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什么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好像有引线仍在燃烧。耀阳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一跃而起,拼命寻找声源;起初她以为那是另一个炸药包,但很快她发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身边的大炮。
耀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她看见引线已经烧到了底,情急之下用手去抓,但是没能抓住,在她的手指碰到引线之前它的末端已经消失在了金属夹缝里。耀阳绝望地捏紧拳头,当她注意到大炮的方位时,就明白墨特尔来到武器库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炮口正对着大门。
耀阳高声叫喊起来。大炮响了,震耳欲聋的炮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9)
本轮移动
黑方:
黑主教.空崎
黑主教.歌利亚
白方:
白王后.欧拉希亚
白主教.菲尔
空崎在王城大门附近听见了鼎沸的人声。群众挤挤挨挨站在城门口,中间让出一条通道,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们正列队从城门走出去,他们高昂着头,头盔的尖顶在人群中间闪着光芒。主教循着声音走过去,低着头站在包围圈外面,想从嘈杂的交谈声中获得一些信息。
这个时候他感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空崎偏过头,伸出左手,手心朝上。有人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四边凸起的十字架。
“主教,”那人低声说。空崎点了点头。
“这里是怎么回事?”
“王城的部队正在倾巢而出。怀特王室似乎打算一举灭掉布莱克王国。”
空崎慢慢抿起嘴角。“王城的部队倾巢而出了?”他自言自语地重复道,“对国内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但对我们而言是个机会。你确定大部队正在开出王城?”
“是的……”那人的声音拉远了一瞬,似乎是在仰着头朝人群里面探看情况,“他们的确穿着近卫骑士团的铠甲。有消息说王后这次也要出征,我认为她肯定会把主力全部带走。”
空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旁边的那人看到空崎没有搭腔,于是也跟着停下话头,等待空崎的答复。空崎觉得自己必须慎重,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工作,必须等到有绝对的把握时他才会考虑行动,否则事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他终于说:“欧拉希亚一出城我们就行动。”
旁边的人低了低头,压下声音:“您的意思是?”
主教藏在长斗篷下面的另一只手摩挲着怀中书皮的封面,带棱角的十字架在他指腹上划过坚硬的触感。
“叫他们准备武器吧。”
菲尔刚刚抬起手敲了一下门,它就顺着她手的力道向前滑开,露出一条小缝。主教有些尴尬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但她最终还是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推开门走进房间。
怀特王国的王后正坐在房间里,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双眼望着窗外的景色。外面是温特的花园,阳光透过绿叶从窗户照进来,在她的脸上蒙了一层斑斑驳驳的色彩,她的面颊好像散发着奇异的光晕。在这一瞬间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廷贵妇,更适合被厚厚地涂成一幅油画,镶在画框里,得到无数绘画评鉴师的赞美;但是当她的目光随着菲尔的脚步声转过来的时候,她眼中冷硬的锋芒又让她变回了怀特王国的那个铁血王后。
“王后,”菲尔说,想到接下来将要谈论的话题,她一时间因为紧张而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咽了口唾沫。欧拉希亚看着她,眼角漾开笑意,直起腰拍了拍身边靠背椅的扶手。
“你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菲尔,过来坐下吧。教堂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自然比皇室差得远。”菲尔有些拘束地耸了耸肩,没有走过去落座。她把手背到身后,让手腕上的平角十字架掉在掌心里,用指腹来回摩挲了好几遍,从自己信仰的宗教中寻找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我来这儿……不会是单纯为了拜访您,王后,您应该清楚吧?”
欧拉希亚盯着菲尔看了一会儿,看得主教背上冷汗直冒。她仍然微笑着,但是眼角的笑纹褪了下去:“我明白。宗教事务?需要温特签名吗?”
“不需要国王的签名,但是需要您的体谅。”菲尔低声说,同时隐秘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搁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用漂亮的花体字签着温特的名字,墨迹还没有全干。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现在国王的签名不像以前那么值钱了。
欧拉希亚把手从椅子上拿下来,搁在膝盖上,摆出一个疏离的姿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的体谅?”她重复道,“你是想跟我谈关于两国战争的事情吗?”
“是……不是,”菲尔再次咽了口唾沫,“我的意思是说,王后,我听说您要亲自带领怀特王国主力军进攻布莱克——我是来恳求您不要把兵力全部调出王城的。教会最近发现了一些很不好的兆头,所有迹象都表明王城中有异教活动,假如政治中心防御空虚的话——”
欧拉希亚打断她:“这是你手下的圣教骑士团所负责的事务。仅仅是怀疑不足以让我改变主意。”
“塔拉习亚在上,”菲尔脱口而出,引起欧拉希亚毫不掩饰的皱眉,“我们的圣教骑士团力量微弱,王后,您知道的,因为就是您拒绝给教会更多兵力。我们的骑士团仅能维持日常治安,一旦有内乱爆发,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那就学学布莱克的教会。我听说他们把人民管理得很好,那里的人都有一种宗教狂热,不需要别人拿着刀子在他们身后盯梢就能自觉执行所有的苦修。”
“那是铁血政策,是错误的,我们不知道他们花了多长时间、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达到那样的效果,但那种宗教崇拜状态本身就是不健康的。”
“我只看到了他们的成效。要不就照着去做,要不就想办法压下反抗。”
“可是——”
欧拉希亚抬起一只手阻止菲尔继续说下去:“够了,我不想再听其他的什么多余的话。实话告诉你,我事先已经把城里所有剩余的兵器都搬进宫殿里来了,就算他们要造反,也得先用拳头打倒圣教骑士团,冲进宫殿,在无数曲折的回廊里准确找到存放武器的地方再说。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全副武装的骑士团连一群赤手空拳的小市民都打不过吧?”
菲尔一时哑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欧拉希亚叹了口气,收回手按揉眉心。
“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主教大人。”
主教盯着王后看了半晌,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她不敢违抗欧拉希亚的逐客令,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向欧拉希亚鞠了一躬,倒退着走了出去。门扇合上时发出咔哒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牢房的铁栅栏刺耳地响了一声。坐在稻草堆上的人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修士服的人贴着铁门站在那里,臂弯中夹着一本厚厚的经书。修士的头发长而微卷,头上梳下来的一把遮住了半边脸,看起来怪怪的。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全神戒备的圣教骑士。
“午安。”歌利亚说。
囚犯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用鼻子喷着气,一头倒回稻草上:“我可不记得我午餐点了宗教仪式,你找错牢房了吧。”
“我没找错,”歌利亚走进牢房,站在门口,那个圣教骑士从他身后绕进来,站在囚犯旁边,手按剑柄防备他暴起伤人。不过从他那皱起的眉头看来他并不喜欢这个任务。歌利亚接着说:“你马上就要上绞刑架了——我是来给你做净化仪式的。我是布莱克王国的主教,这座死刑监狱的负责人。”
“主教?净化仪式?”囚犯惨惨一笑,“真是受宠若惊,我何德何能……不过还是请主教大人您出去吧,老子不信教。”
“是从一开始就不信呢,还是祈祷主神给你一条生路无果之后才放弃信仰?”歌利亚走到骑士身旁,用手示意他把剑递给自己。骑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僵在原地,直到主教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才充满抗拒地把剑拔出剑鞘,放在歌利亚手里。歌利亚用胳膊夹住经书,拿剑对着囚室中一小寸阳光端详,光芒划过剑刃,被劈开成为整齐的两块。
“你是杀人犯。”
“是。”
“被判了死刑。”
“没错。”
“你十恶不赦,无可救药。”
“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自己能够继续信奉主神吗?”
“要是现在你立刻宣布我无罪的话,我肯定会坚定不移地信奉。”
歌利亚把目光从剑刃移到囚犯身上:“你这话当真吗?”
囚犯一时间有些发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一旁的圣教骑士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立刻回头去看歌利亚,大声说:“主教——”
“安静。”歌利亚说。他出手非常迅速,牢房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倒转剑柄,结结实实击在骑士颈侧,后者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往旁边倒了下去,正好摔在干草堆上。囚犯吓得跳了起来,贴在旁边的墙上,瞪大眼睛。
歌利亚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囚犯。“主神会给每一个人机会,即使是十恶不赦的人。”他说,“现在我代表万能的主神把这个机会授予你。加入圣教骑士团,做一个忠诚的信徒,为我们的神效力,证明你自己值得这份宽恕。”
“什么——我——”囚犯瞠目结舌,“那这个,这个骑士怎么办?”
“他会代替你受刑。他是旧时代的产物,过去我们给予主神的尊敬远远不够,而这个所谓圣教骑士的内心也没有对神明根深蒂固的崇拜。主神想要回收他不敬的灵魂。”歌利亚回答,“这就是我叫他们把全国的死刑犯搜罗至此的原因:我希望从中找到值得被拯救的人,用他们——你们——替换掉骑士团中不洁的血液。不过,如果你们无法证明自己的信仰,我一样会代替主神把你们替换掉。”
囚犯头晕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突然间离自由近在咫尺。歌利亚绕到牢房外面,拿起地上的黑麻布袋子——这是待会要用来套受绞刑的犯人脑袋的——走回来站在囚犯和骑士之间。
“我问你,”他说,“你愿意为主神效力吗?”
囚犯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愿意。”
“你答应用生命去侍奉主神,永不怀疑神谕,用自己的一切来报偿主神给予你的第二次生命?”
“我答应,我——”
“大声点,”歌利亚突然冷下声音,“主神听不见。”
囚犯恍惚了一下,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我答应!主神是我的一切!我愿意侍奉他,我他妈愿意极了!”
歌利亚微笑起来,蹲下身,把黑麻袋套在了圣教骑士的脸上。这个时候看守的士兵巡逻到牢门前,看见歌利亚的所作所为,立刻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主教……”注意到士兵的囚犯出了一身冷汗,呻吟了一声。他现在受不了任何波折了。
“不用管他。”歌利亚这一句话是对囚犯说的,接着他直起腰,冲着士兵指了指地上的骑士,“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跟这犯人掉个包,然后送去处理了,越快越好,挂上绞刑架以前别叫他醒过来。”
士兵会心地点点头,朝主教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囚犯还在云里雾里,士兵冲他笑了一下,拉开衣襟,露出圣教骑士团的徽章。
他用虔诚的语调对囚犯说:“主神会给每一个人机会,即使是十恶不赦的人。”
(10)
本轮移动
白方:
白骑士•查德
白战车•耀阳
黑方:
黑骑士•科尔德
黑战车•墨特尔
查德刺出一剑,科尔德将它格开,然后让剑锋在空中顺势划了个半圆,削向对方的侧腰——被挡下来了,毫不意外。两个人在城门的正前方叮叮当当地交了好几回合的手,彼此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查德手下的骑士们把两个人紧紧围在中间,随时准备在科尔德趁查德疏忽试图逃跑时一拥而上,把布莱克王国骑士长就地处决。然而查德打得兴起——戍守王城的日子太过无聊,因此当碰上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对手时,他就严重地反感起下属的插手,不论他们是否出于好意。查德心情很好,他觉得科尔德和墨特尔两个人已经是瓮中之鳖,再也不会有从这扇大门走出去的机会;所以他数次喝止了想要帮忙的骑士们,将这场战斗拉得越来越长。至于科尔德,他倒是对查德的做法没什么意见,兢兢业业地陪他练剑,丝毫不为自己死前还要当一回陪玩感到恼怒。
查德突然连刺几剑,科尔德立刻连续后退好几步,差点就撞到包围圈上;他身后的骑士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避,包围圈立刻变得没那么均匀了。布莱克骑士长的脚后跟碰到了通向城墙上方的楼梯,于是他顺势倒退着登上几级台阶,把剑横在胸前,不易察觉地瞄了一眼墨特尔消失的方向。
查德逼开科尔德之后,反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背在身后:“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什么不甘心?”
“如果你最后是死在我的下属手里,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科尔德挑起眉毛,短促地笑了一声:“如果横竖都是一死,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只怪我没学会衡量情势,掉进圈套,死前还能跟怀特王国骑士长来一次比试,我觉得我没什么地方谈得上不甘心。”
“你倒是看得开,不得不说我十分佩服你的定力,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笑得出来。”查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还怕我落下以多欺少的恶名呢。”
“你应该对自己的名声有点信心,查德骑士长。”
“我更想自己——”
查德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的一声闷响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骑士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接着面面相觑;而查德面露惊异,一时间没搞清楚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的。科尔德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他又倒退着往台阶上走了两步, 悄悄看了眼身后的骑士。
第二声爆炸更清晰也更响亮,紧随其后的是隐约的骚乱声,查德先是瞪大了眼,紧接着锁住眉头,科尔德几乎可以听见他的思维在脑袋里高速运转的声音。虽然这变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科尔德相信过不了几秒他就能把这声巨响跟脑海里的声音匹配上了;布莱克骑士长不敢浪费时间,他突然转身,肘部和肩膀一同发力,把拦在他正后方的一名骑士推到一边。那名骑士踉跄着撞在旁边的同伴身上,离科尔德最近的四五个骑士立刻拔剑准备应对来自科尔德的攻击——然而事情却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发展。科尔德对趁机刺死一两名敌人完全没有兴趣,他三步并作两步逃出包围圈,沿楼梯冲上城墙,主动把自己送进了另一个夺命阵。
城墙上的骑士比围住科尔德的要多得多,他们正动用一切拿得到的武器来阻止被拦在大门外面的布莱克军队。由于事先已经预想到可能会出现不得不攻城的情况,科尔德叫他的骑士们带上了梯子,但此刻没有最高统帅的协调,布莱克骑士们的攻城步调难免散乱而不成章法,大多由迫不得已充作指挥的几名小队长率领,各自为战。即使有墨特尔的战车队的帮助,两边仍旧僵持不下——尤其是,城墙上砸下来的石块、滚木甚至沸油对骑士们来说是致命的。
城墙上的守卫发现了科尔德,于是扔下手里的工作,呐喊着提醒同伴捉住骑士长。而在他背后,原本包围着他的骑士也追上来了,查德倒是仍旧立在楼梯底下,磨着牙,眼里闪过惊疑的色彩。
时间不多,科尔德立刻扒住城墙,声嘶力竭地冲聚在城墙下不知如何是好的骑士们喊道:“后撤!后撤!”
突然间听到骑士长喊声的骑士们显然吓了一跳,不少人抬头看着城墙,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科尔德只喊了几声,就不得不沿着城墙奔跑着躲避身后的追兵;好在几个小队长的反应速度和忠诚度都很够格,他们立刻指挥自己手下的骑士迅速后撤,虽然他们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遵照科尔德的指令显然是最明智的,即使他们并不知道应该撤多远。
这几个小队长没有犹疑太久。第三声巨响从城墙那边传来,比前两声要小,但足够城墙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从响声传来的方向飞来一道模糊的黑影,站在城墙下的查德没等看清那是什么,脑袋里就陡然间警铃大作,他不假思索地迅速往旁边一扑,滚倒在地,护住头部:一个不能更明智的选择。
炮弹直直撞在城门上,一时间蜂鸣声塞住了查德的耳朵,灰土扑簌簌落在他的头上肩上,砖石纷纷落下,埋住了他刚刚站立过的那一小片地盘。他没等耳鸣退去就仄歪着站起身,用力摇了摇头,迅速看向关键的防御工事。他似乎感到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脚。
城门被炮弹撕开一个口子——他们刚刚没有把大门内部的铁栅栏放下,现在它被变形的外侧大门卡住,即使想放也放不下来了。这来自城门内部的猛烈攻击为布莱克的骑士们打开了一条直通城内的康庄大道,并且在几秒钟之内他们就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且挥舞着兵器直冲城内而来;战况瞬间急转直下,查德感到脊背上浮起一层冷汗,额头上的青筋崩了起来。
科尔德在城墙上被一大群骑士围住了。他背墙而立,杜绝来自身后的攻击,集中精神摆出完全防御的架势。怀特骑士们倒是人多势众,但他们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有些惶惶,一时间竟不敢群起而攻之。
“看来今天你也没法捞到太多好处,查德骑士长!”科尔德高声喊了一句,视线仍紧紧钉在面前的敌人身上。他知道查德听得见。
被点名的怀特骑士长深吸一口气,朝城墙上的骑士们怒吼道:“快把他给杀了!”
然而这个时候布莱克的骑士们已经高声呐喊着向城门冲了过来,他们激昂的喊声不啻一记重锤,又给了怀特军队摇摇欲坠的士气沉重的一击。城楼上的骑士们动手了,但攻击仍然有气无力,科尔德看到生存的希望,于是攒足了劲儿反击:他挡开几把剑,趁着攻击的空隙突然一头冲向包围圈,正对着他的骑士被结结实实地惊了一下,忙不迭地朝旁边避开。只这么一下,科尔德就从圈子里冲了出来,用尽全力朝没有士兵的方向飞奔。
查德把牙咬得咯吱直响,一方面是气骑士们乱了阵脚,另一方面是气自己竟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布莱克的骑士们快要冲到大门口了,查德不得不离开自己所站的危险区域。他给身边的几名同样有些慌张的小队长下达了几个简单的集结指令,明确表示自己希望能在撤退之前起码尽力消除科尔德这一不稳定因素——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他其实对于取得战果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然后撂下忙忙地开始整队的骑士们,跑向自己栓马的地方,解开了缰绳。他还没骑上去,耀阳就从后面赶了上来;查德原本想劈头盖脸地质问她一顿,但她紧接着发现自己的这位同僚脸色惨白,受到的打击似乎比自己还大,于是只能用力把怒火全部咽回肚子里,板着脸生硬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军火库,”耀阳用力咽了口唾沫,“里面有大炮。军火库就在城门附近。墨特尔把墙壁炸开了,然后冲着城门开了一炮。”
查德张了张嘴,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耀阳语速很快地接下去:“我得回去了,查德,真的,我知道王后希望我们战斗到底,我也知道这地方对我们来说多重要,但是我不能——战车队不能继续战斗了。一个炸药包掉在他们中间——天啊……”
战车队长停下话头,深深地呼吸着,好像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查德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因为她的失职而严厉斥责她,但考虑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后他只能伸出手,在耀阳的头上摸了一把。
“你回去吧,”他说,用胸腔填满怒火时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语调,“我会负责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耀阳忙着按摩太阳穴,她只抬了抬眼皮:“你?这要怎么收拾?”
“王后要的不是这座城,所以虽然我们可能守不住了,但或许王后的目的仍能变相达到。我总得做点补救,否则王后的计划就要全部崩盘了。”
“你不会要跟他们正面交锋吧?”
“少了个战车队,士气又极度低落——不,我不会再犯第二个错误。我有自己的安排。”
耀阳的语气里透着点恐惧:“可战车队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明明十拿九稳,最后不但丢了城,而且还损失了这么多人马……我不敢想象王后会怎么处罚我。”
“处罚是免不了了,我建议你争取从轻处置,”查德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王后暂时忙着出征,不会马上处罚你,或许你可以趁着这时间赶紧做点什么将功补过。”
“我做不了,战车队——”
“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总有点事情可做。我不能再聊了,交锋马上就要开始,你赶紧带着你的战车队原路返回吧。”查德跳上马,朝大门口看了一眼,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开始飞快地思考形势。科尔德终于被骑士们围住,但布莱克的先头部队已经冲进了城,他们正在往城墙上赶,有很大可能在科尔德受重伤之前就把他救下来;与其浪费时间试图取得战果不如保存力量,保证计划的施行——
“查德!”
查德有点不耐烦地眯了眯眼,转过头看向耀阳。他本来想问她还有什么事儿的,但这疑问句在看见她的时候卡在了喉咙里——耀阳冲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她挺直腰板站在原地,认认真真地做了这个她一般很少在意的动作。这可挺稀奇的。
“我刚刚意识到这是战争。”她说,“所以,注意安全,查德,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我又不是去搞自杀式攻击。”查德笑了一声,拨转马头回敬了她,“你也注意一点。”
“我只是回国,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如果这场战争打得够久,谁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重返战场?”查德回应,“下次见吧,亲爱的队长。”
然后他猛夹马腹,冲向已然成为战斗中心的城门处——有不少怀特骑士已经骑上了马,努力同大批的布莱克骑士周旋,为自己的同伴争取更多上马的时间。另外一拨布莱克骑士已经冲上城墙把科尔德从围攻之中拽了出来,从查德的角度看不见他是否受伤。不过查德一点也不意外,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在布莱克骑士长身上。他大喊着命令,叫骑士们在他身边集合,渐渐地两拨人马从混战变为界限明晰地两支队伍,绕着一个看不见的中心慢慢兜起了圈子。
科尔德突然再次出现在城墙上,他只探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就立刻冲着自己的骑士大喊道:“快把他们的队伍打散!不能让他们——”
他到底还是说得太晚了。查德一声令下,所有的怀特骑士突然改变队形,接着一头冲出了大门。布莱克骑士们始料未及,有几个人乱哄哄地往前追了几步,看见大部队没有动静就停了下来;当科尔德明确下令追逐的时候,查德已经带领他的骑士团跑出了好一段路,很快就消失在了路旁错综复杂的山林中。
科尔德不甘心地用力拍了一下城墙,然后扶住了额头。
“这下好了,我们谁都没赢。”
墨特尔端着一大堆医疗用品,用肩膀顶开木制小门。科尔德正坐在桌边写信,他的左胳膊露在衣服外面,上面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几乎横贯小臂——不过只是皮肉划伤,没有伤及筋骨。这是他刚刚被围攻时受的伤,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但还是有血珠渗出来,半挂在伤口边缘。
战车队长把盛着纱布和药瓶啪地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抢科尔德的笔:“伤员老老实实待着,写什么东西?战况汇报我来就行了!”
科尔德赶紧把拿着羽毛笔的手伸到远离墨特尔的一边:“这信很重要,必须赶紧写……这不是战况汇报。别乱动,拜托,我马上就写完了!”
“那这是什么东西?不论什么我来写就……”墨特尔的目光落到收信人的名字上,她瞬间皱起眉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写信给歌利亚?”
“歌利亚主教……”
“歌利亚。”墨特尔斩钉截铁地说,“你找那个讨厌鬼干嘛?”
“我得借他的圣教骑士团来寻找查德,在现在的情况下利用宗教的力量能比地毯式搜索更快找到目标。”科尔德叹了口气,看着墨特尔重重地坐在他身边,乖巧地递过自己受伤的胳膊,然后又偷偷写了几个字,“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帮我写这封信。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吗?”
墨特尔拿起一瓶药水,拉过科尔德的手臂:“他的治理方式我不喜欢。”
“他的治理……”
“自从空崎主教走了以后他独掌大权,本来之前空崎还能管一管他,瞧瞧现在,他飞扬跋扈得太过分了。”墨特尔用药水洗了洗伤口,科尔德不易察觉地耸起肩膀,为伤口的麻痒而皱眉,“瞧瞧现在他把我们国家的宗教搞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没有人会尊重国王,他们都祭拜主神去了。”
“宗教的神权本来就是至高无上的啊。”科尔德咕噜着说,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墨特尔缠绷带的力气大了点,疼得他几乎把字写到纸外面去。
“你在王宫里呆得太久了,科尔德。有时候你真应该放下你那些工作,少当一个小时的管家,出去看看民间——要是现在歌利亚叫民众拿起武器为了主神反抗国王,我觉得没多少人会犹豫。他用各种方式让民众疯狂地信仰主神,并且剪除了所有看得见的异教徒。这是宗教独裁,科尔德,国王真应该手段更强硬一点,现在叫歌利亚钻了空子了。要我说,在跟白国打仗之前我们应该先把歌利亚踢下台。”
科尔德沉默着写完了最后几个字,然后把纸卷了起来,用蜡封好。他用一只手干活的速度有点慢,当他把信件处理好的时候,墨特尔的包扎也快完成了。“无论如何,”骑士长最终说,“圣教骑士团还在他手里,战争也已经开始了。我们得求他帮忙,就现在来说。”
“是命令他帮忙,毋庸置疑。国王仍然有解除他大主教身份的权力,而民众信仰的是主神不是主教。”
“所以你看,他的这所谓独裁也挺不堪一击的,对不对?我去寄信了——你好了吗?”
墨特尔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用力一紧绷带,骑士长猝不及防,嗷地叫出了声来。
(11)
事前说明:
本段带有[不是出自角色所属者的]温特私设提及。
详细情况会专门有一篇番外讲明。
本轮移动
白方:
白国王•温特
白王后•欧拉希亚
黑方:
黑骑士•李
黑国王•凯撒
黑王后•罗琳娜
黑主教•歌利亚
“欧拉希亚打算亲自带兵了。”
凯撒拿着信的手猛然一抖,手指迅速折起信件,把文字压在信纸底下。然而罗琳娜早就悄悄越过国王的肩膀把上面的内容读了个清楚,她将目光从信纸上移开,与凯撒四目相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凯撒咳嗽了两声,把信草草折叠起来,塞进口袋里。
“这只是——空崎的推断,”他掩饰着说,“欧拉希亚还没有真的——”
罗琳娜打断他:“你明知道空崎主教不会汇报不确定的事情。”
凯撒看着自己的妻子,有那么一会儿张口结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烦躁地挥挥手,从椅子里坐直了腰。“就算欧拉希亚真的带兵出战了,也没什么关系!我们的城池很坚固,易守难攻,李又是个值得信任的将领,不出岔子的话,他们撞破脑袋也没办法冲开他的防线。”
罗琳娜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直到对方理直气壮的恼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不安的眼神闪躲。
“你知道问题不在这里。”罗琳娜轻声说,“布莱克和怀特一直以来的交战规矩都是一对一参战,尤其是国王和王后……如果欧拉希亚出兵了,那我也必须到前线去。”
“荒谬的规矩!”凯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但罗琳娜举起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李一个人是没法抵挡的,安德烈会和欧拉希亚合兵一处,力量严重不对等。况且,如果我们的士兵看到怀特王国的女王亲自坐镇指挥,而我不见踪影,他们的士气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还远没到那一天。”凯撒生硬地说,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他好像突然对什么东西生起了气,从罗琳娜身边走开的时候踏地声非常响,仿佛随时都会大动肝火。
“你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罗琳娜在他身后平静地说。凯撒没有回头。
“你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李说。他向后靠着,双手枕在脑后,身下的椅子凭着两条腿勉力支撑,一双靴子翘在桌面上,鞋根压着桌上的羊皮纸。他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拽来的草茎,此时他正用牙槽碾磨它的末端,双眼紧盯着处于他操纵之下的草叶在空中按照他的节奏晃来晃去。这很——按照他的说法——能够镇定心神。
镇定个国王的裤子。站在桌子对面的副官想。
“他们的王后马上就要亲自带兵到前线来跟安德烈汇合了,科尔德骑士长还不小心把一整队的怀特骑士外加一个查德放进了国,现在他们随时有可能对着我们的屁股狠狠来上一脚!这可不是我期望的‘这么一天’!”副官大声嚷嚷道,被自己的骑士长——事已至此还在悠闲自得地玩草茎的骑士长气得满脸通红。
李在自己的臂弯中偏了一下头,好把副官纳入视野。他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然后呢?我们难不成还能凭借意念把查德扔出城墙,或者劝欧拉希亚安安稳稳待在她的宫殿里练习宫廷礼仪?”他停顿了一下,“等等,主神在上,一个注重宫廷礼仪的欧拉希亚,这真是太可怕了,我都不太乐意去想。”
“可是——”
“天哪,住嘴,”李竖起一根手指,“我再强调一遍,咱们什么都做不了。边境骑士团的使命非常明确,‘死守’这个词你哪里不懂吗?”
“在做到守之前我恐怕会先死。”副官咕噜道。
李打量了他几眼,突然动作敏捷地将脚从桌子上撤下来,椅子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乎没给伸展身体的动作留出时间,李快速站起来绕过桌子,一只手按在副官的肩上,然后贴着他的耳朵冷冷地说:“这话要是敢在士兵面前说出口,军法处置,听懂了吗?”
副官的身体细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李的手还按在他肩上,像是在等待什么答复似的,直到他的下一次呼吸吹在副官的耳廓上,后者才反应过来,绷着嘴唇从牙齿间迸出一句简短的应答:“是!”
“这就对了。”李说,突然间恢复了他的和颜悦色,甚至还轻轻拍了几下副官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擦过副官身旁,吹着口哨向营帐门口走去。副官仍然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冷汗沿着他的脖颈流下去。
骑士长在营帐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回头抛给副官一个无奈的眼神,说:“噢,顺带一提,你说的没什么错,现在的情况是有点儿绝望,所以我们必须要保证起码的士气。欧拉希亚和安德烈就挺够受的了,查德更是个大麻烦。咱们最好祈祷一下科尔德能及时抓到他。”
“万一科尔德骑士长没能及时——”副官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这话又有打击士气之嫌,于是立刻紧紧闭上了嘴。李耸耸肩,一个感情复杂的笑容溜过他的嘴角:“这你可以放心,在我死之前欧拉希亚的军队别想踏进布莱克哪怕一步。”
副官没说话。李掀起营帐的帘子,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在我死之前。”
他钻出营帐消失了。
身为国王,温特当然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的王后大发雷霆;但这不妨碍他展露自己的愤怒。周围的侍从一看见温特的眉头皱起,就知道大事不妙,纷纷找借口从战场上抽身,而坐在他对面的欧拉希亚丝毫不为所动,她对着温特的脸举起一只手,欣赏起自己的指甲来。
最后一个仆人小跑着溜出门去,还不忘反手把门带上。温特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下站起身大吼大叫的冲动:“你刚刚说你准备出兵了?”
欧拉希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权作回答,仿佛出征前与自己的丈夫交流只是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令人讨厌的义务。事实上,她可能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考虑到温特作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妻子带着国家主力部队向边境进发了都不知道实在有点可怜,她大概都不会来拜访这位被她架空了的国王。
然而温特也是有脾气的。欧拉希亚的态度往他的怒火上浇了一瓢滚油,他猛地站起身,指关节捏得咯咯直响。
“你做这么大的决定,在自己计划的任何一步、任何一处应该通知我的地方通知过我吗?”
“我不觉得我哪里应该向你通报,”欧拉希亚语调平板地说,“军权在我手里,我干嘛要来找你?”
“军权什么时候在你——”
“从一开始就在我手里,我们定的规矩……噢,是我们家和你们家定的规矩。”
温特怒视着自己的王后。后者耸了耸肩,目光在温特身上短暂地逡巡一圈,嘴角扯起一个冷漠的笑容,接着说了一句:“你不觉得你那些皇室亲属都是非常大方的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怒吼。温特狠狠地拍在旁边的办公桌上,放在上面的墨水瓶跳了起来;紧接着他的手掌用力扫过桌面,一时间书籍散落,纸张乱飞,一个小瓷瓶也摔在地上,所幸地毯足够厚,这才保护它没有碎裂当场。欧拉希亚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脸上是能恰到好处地激起温特进一步愤怒的惊讶;然后她优雅地提起裙子站起来,礼貌地向温特微笑一下,推门离开了房间。
怀特国王盯着地上的纸张,感觉肺里好像烧着一团火,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慢慢坐回原来的位置,两只手撑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歌利亚一目十行地看完科尔德用词礼貌的来信,随手折了几下,把它塞进了衣服夹层里。他向后靠着椅背,两手交叠着搁在腹部,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迅速筛选圣教骑士团的人手。
他只躺了一小会儿就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背着双手走出门去。
修道院的庭院很开阔,由几道矮墙壁划分为不同的区域,主建筑后面最平坦的一块土地分给了驻扎在此的圣教骑士团,好让他们在这里练兵。这块地面早就被几代骑士团踩得十分结实,寸草不生,在干燥的季节里会蒸起一阵阵热浪,沙土在空气中沉浮。歌利亚从修道院凉爽的阴影里猝然走到阳光和燥热下,显然很不舒服,他扯着紧裹在脖子上的衣领,有些不耐地四下扫视。
这段时间练武场上少了很多人,因此虽然是在训练时间内,歌利亚也只在场地的东南角找到一小批正练习格斗的骑士。其中有一人身材高大,在人群之中穿梭,时不时纠正一下他们的动作;歌利亚眼睛也不眨地直直冲他走了过去,完全忽视了周围骑士朝他投来的惊疑复杂的眼神。
圣教队长是背对着歌利亚的,因此当周围的人都看向他身后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站着布莱克现任大主教。歌利亚看着他的肩膀僵硬一下,然后转过身,脸上带着戒备的神情。
“有什么事吗,大主教?”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歌利亚背着手语气散漫地说,“给你们找个事情干——科尔德骑士长需要点支援。”
“什么支援?”圣教队长问道,现在他稍稍集中了一点注意力。虽然这位大主教在圣教骑士中间的口碑一向不怎么样,但科尔德骑士长的名号总归还是人尽皆知的。圣教骑士团已经在这里被晾发了霉,有活动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歌利亚抬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半闭着眼,一副懒得讲话的样子:“找查德。”
“怀特骑士长?”
“对。”歌利亚看了看队长身后的骑士们,“全队都去。”
“就算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参加,人手也还是不够,能不能请大主教——”
“这些人就够了。”
“——把之前叫走的小队都调回来,”队长咬着牙说完,“我们的人数连科尔德骑士长手底下亲卫队的四分之一都不到,能帮上什么忙?”
“他们在执行比这更重要的任务。”歌利亚冲他假笑了一下,从身上抽出科尔德的信纸,用两只手指夹着往队长的方向一弹;圣教队长猝不及防,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接,好歹在信纸落在尘土中之前把它捞在了手里。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歌利亚的嘴角仍旧挂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队长。眼看队长紧握着的双拳青筋暴露,就要打向那张脸,主教悠哉游哉地挺直腰板,在胸口画了个标准的十字,用念祷词的声调口齿清晰地说:“无所不能的主神庇佑他的子民。”
圣教队长的拳头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刹住车,他被这一通显而易见的羞辱憋得满脸通红,眼睁睁地看着歌利亚转过身,大步走向修道院的方向去了。骑士们早就停下了练习,所有人都用一种愤怒和畏惧——出于宗教原因——混杂的眼神盯着歌利亚的背影,然后他们扭过头看着队长,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圣教队长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慢慢放下拳头,然后将信纸仔细掖在衣服里。
“都去收拾行装,然后在修道院门口集合,我们马上出发!”他大声道,“我们去为科尔德骑士长出一份力,让这个全能的主神造人时犯的错误去捣鼓他自己的重要计划吧!”
o威尔:我好像没订过这个吧唧【亲妈:是我订的
o关联剧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112/
o自我发挥的部分有点多…感谢与我互动的各位><!
o字数4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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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啊……”
“什么事学姐?”
“你有没有被人推销过入浴剂?”
刘家锐停下了翻字典的手:“莫非学姐说的是那个,黑洞入浴剂?”
“对对没错!你也知道的话那就好办了。”威尔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魔法史课本,摘了眼镜,低着头揉了揉眉间,“所以,你应该认识一个叫布莱恩·菲尔德的人吧?”刘家锐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他……”“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威尔罕见的没等刘家锐说完便插话道。格兰芬多少年打量着学姐的表情,斟酌道:“我们也就交易时候的一面之缘,感觉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鹰院的后辈?人还挺有意思的。”就和学姐一样,他在心里悄悄补充。
“是嘛,是这样啊……”“他,他怎么了吗?”“啊?嗯?没什么?”
威尔的音调不自然地提高,手上来来回回掰着她那副眼镜的腿:“啊对了,那个入浴剂,你用过了嘛?“显然是想要转移重点,小刘把学姐不寻常的慌乱尽收眼底,但只是顺着她的节奏答道:“还没有。”威尔稍稍凑近刘家锐,压低声音:“有多的吗…能不能给我一瓶?”“呃,嗯…当然没问题不过……学姐也对这个有兴趣吗?”小刘歪头。“兴趣算不上吧,咳,是为了全方面的正确的评估!”“评估?”“嗯,对,评估!”
“那…学姐你看这个。”小刘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展开摊平在威尔面前。“入浴剂我放在宿舍没带在身上……要是很急的话今天中午应该就可以找他本人买到的,我想。”
他给威尔看的是张广告纸,顶上用花体大字写着:“刺激新奇的入浴体验,让黑洞为你清理一新!”,中间是一个奇怪男人在泡澡的动态照片,底下付着几张漩涡图案的贴纸。虽然审美品味叫人不敢恭维,但不得不说非常抓眼,而且看起来做得相当用心。
一向行动力过人的威尔此时却显得有些犹豫,小刘诧异地发现她的眉头微微抽动:“这个,我可能抽不出时间去……”
“啊……那就没办法了呢。”他展开一个理解的微笑,“那我回头拿过来。”
“没问题。谢谢你——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他的学姐站起身,疲惫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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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威尔的学校生活产生了些微小又巨大的变化。说它微小,是因为它只是为威尔的衣装增添了一个新的蓝色徽章,说它巨大,是因为伴随这个徽章而来的,许多威尔自己都没有预见到的严肃的烦恼。这个变化显然会成为新的常态。而威尔霍克仍在努力的适应当中。
举一个例子,就从她那天晚上巡逻时发生的事情说起吧。那天威尔第一次遇到一个违反宵禁的学生。这个拉文克劳低年级男生在通向画像的楼梯边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不幸在跑回去的途中被快要结束巡逻回到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威尔逮个正着。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霍克小姐!我只是把课本忘在教室回去拿了一趟……”金发少年可怜巴巴的说,“即使下了课,我依然想要继续学习!要是没有书本,这个夜晚就将白白浪费……学习对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他声情并茂地诉说。威尔听着他的辩解,注意力却被其他东西吸引过去。她抽抽鼻子,感觉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又瞅见他衣角黏上的一片羽毛……她感到一阵违和,却没有说出口,转而问道:“现在距离开始宵禁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没有联系级长帮助你吗?”
“呃,我,我一时着急!就冲了出来……”金发少年挠挠头,显得很困扰的样子,“求求你了霍克小姐,就饶过我这一次吧——真的很对不起!”
他低下头,紧皱眉头双手合十。那样子实在太过可怜,让威尔不由自主点了头:“好吧,但你现在必须回宿舍。”“没问题学姐!”少年爽快。
“对了学姐!你对入浴剂有没有兴趣?”危机解除后,少年像是很快就转换了心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这是我最近研究的黑洞入浴剂……很有意思的噢!一定能给您带来全新的入浴体验,在级长浴室用的话一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他滔滔不绝地竟是对着威尔推销起来。刚才的违和感又一次浮现,威尔放慢脚步再次重新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奇怪的少年——她的视线停留在少年脸上。他的五官并不突出,眉头一展,笑得灿烂,却好像面具一般带在脸上。
威尔想起来了,不久前,她在希尔达·库珀的脸上也看到过同样的,面具般的笑容。在宿舍五个人的齐齐追问下,她还得知了教给她这副面孔的人的名字。
“布莱恩·菲尔德?”
“咦?学姐你认识我?”金发少年表情一滞,堪堪维持在面上没有崩溃。
“对不起,菲尔德同学,我得撤回我前面所说的话。”威尔突然正色,“你违反有关宵禁纪律的行为,我还是得进行扣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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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去拿书的,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威尔说着,挨个儿戳破浴池里身周那些大个的泡泡,“那是猫头鹰的气味,还有羽毛也是证据。我想他大约是去了猫头鹰鹏。”
“那他为什么要说谎?”
“就是这个,我不明白为什么,克莉斯……”威尔叹气,吹起她面前的黑色的肥皂泡,轻飘飘升空,弹跳,破裂,“我理解人总有隐瞒,但就算我说要扣分,他都不肯告诉我真话……”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克莉斯·克里斯提尼随意附和着。她用手掬起一捧浴池的水。在入浴剂的作用下,它们呈现出黑色,又时不时反出紫色的光。尽管没有任何力量驱动它,这些水却像黑洞一样,缓慢的绕中心顺时针旋转着。她张开十指,水从指缝间流回浴池,汇入一个更巨大的漩涡。
“若他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处?我是不是应该放过他……”威尔的心思显然不在入浴剂奇怪的效果上,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改变主意以后,布莱恩脸上的表情。被戳穿的他依然笑着,尽管那面具已经歪歪扭扭如一张打湿了的纸片。威尔在感到被轻视,被不信任之余,还存有一些放心不下。他为何如此逞强呢?一天里她尽力调查了有关布莱恩·菲尔德的事,但收获甚微,结果陷入思考尽头一人独自纠结的状态。
“有违规行为就算事出有因也要扣分,如果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克莉斯淡淡陈述道,“至于他有什么隐情,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不应当后悔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嗯……”威尔明白,克莉斯说得完全正确。但自己与她的区别在于,克莉斯能将这些说出口并干脆地执行,而自己却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摇摆不停。或许这就是克莉斯能在五年级就被选上级长并在六年级依然连任的原因吧,她想。
“我觉得学姐做得没什么错。他也可以好好学习,把扣的分再赚回来。”克莉斯从黑色的水中站起身来,带起一圈黑雾笼罩着她光洁的皮肤,让人看不清楚,“四年级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头脑总还不是坏的。虽然清洁效果有待商榷,但这些特殊效果挺有新意。”
“哇,还有这种彩蛋。”威尔看着克莉斯带着黑雾的背影,对池边她从刘家锐那里拿来的小瓶子刮目相看。她拧开瓶盖用鼻子嗅了嗅:“用的是什么呢?这个味道…”
“学姐鼻子很灵吗?”
“自认为还算灵吧,豆荚,无花果……”威尔脑中还闪过好几个草药的名字,“啊对了!谢谢你啦,前辈!”她没忘了转头朝穿戴中的克莉斯道谢,对方仍未扣好的单薄衬衣上,蓝色的徽章闪闪发光。
“别,别开玩笑,霍克学姐。”克莉斯回头,脸上的绯红不知是来自热浴还是威尔的话语。
“不是玩笑~真的给了我很好的建议嘛。”威尔笑眯眯趴到池边,“喊我威尔就好了。”
“那,不用谢,威尔。”
嗯嗯。她满意的点点头。
“欸,克莉斯……”
“怎么了?”
“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
“……”
克莉斯迟疑地低下头看看。
“可能吧?”
“果然!我之前就觉得,你的那件设计很特别的衬衣好像没有以前合身了——原来问题出在胸围吗!需不需要改改?让我帮你改改吧!”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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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拜托了!!就放过我们家布莱恩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会监督他的!!”莱安·卡尔紧皱眉头双手合十,姿势与那天布莱恩的如出一辙。
那天下午她接受来自莱安的晨跑邀请。在人数不多的拉文克劳七年级中,她奇迹般得与这位同为新任级长的先生并不太熟。此次正是与他增进关系的好机会,而且,威尔想,还可以就布莱恩的事与他商量一下。只是没想到,对方先行出招,愣是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嗯,嗯??莱安同学,别这样——我,我……”威尔本想说的话都忘了个七七八八。而莱安进一步得举动更是让她支支吾吾,实在说不下去了:高个子男生在她面前微微半蹲下来,视线从下往上,用大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不行吗……?”威尔仿佛看见他的耳朵耷拉下来。“不行……”“小威尔你就帮帮忙嘛!”“呃……”
“我作为室友和他相处,觉得他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莱安见请求似乎不奏效,突然站直了逼近,似乎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魄力,“虽然可能有点喜欢搞恶作剧插科打诨开玩笑……呃,不我的意思是,他绝不是一个坏人!违反宵禁也一定不是做坏事!”
“我,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威尔快哭了。
“那就放过他这一次吧!他真的很愧疚……”“是吗……?”愧疚?那个布莱恩吗?这句话唤醒了威尔的疑惑。至少这两天来她从未再次见到这位“假面的金发少年”。他似乎是避开了自己,靠着他的演技说服了这个好心的同寝学长。
“布莱恩有说他是为什么违反宵禁吗?”“他说他只是去拿遗忘的教科书而已。”“啊,这样吗。”那恐怕他对莱安也没有说真话,威尔困扰地按按太阳穴。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就算了吧。需要我帮你什么,一切尽管说!”
莱安单眼轻眨,他的笑脸就不如布莱恩那样脆弱易碎,而威尔向来无法抵抗真诚和好意的劝诱。好心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用诚恳敲击着威尔的理性,让她的脑中再次乱作一团。
“抱歉…让我考虑一下……”“噢,好的。没问题。”莱安感觉到了希望,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倍,“那我期待着你的决定!”
“唉……期待吗……”威尔站在原地看着莱安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阁楼。半晌,默默把胸前的蓝色小徽章摘了下来。“果然还是闭只眼就过去了?”她对着徽章自言自语道,慢慢感觉运动后的身体开始冷下来。于是一把把徽章揣进兜里,也上楼去换衣服了。
#
威尔在与刘家锐约定的时间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几天不见她的步伐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只是一本魔法史课本都似乎要将她压倒在书桌上。但她总是不会爽约,即使是她最讨厌的“魔法史的学习交流会”,也还是她与刘家锐一起的时间。
这是她为数不多,一切照旧的,令人安心的时间。
她坐到刘家锐对面,随意地摊开课本,脑中却丝毫没有关于魔法史的内容。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与桑切斯院长约定的级长每周汇报的时间。到时候她是说还是不说呢?是相信理智的判断还是感情的包容?她对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无力。自己既不像莱安那样总能无私为大家付出,也不像克莉斯那样坚定有着自己的原则。院长到底为什么选中了自己呢?
“小刘啊……”
“什么事学姐?”
“如果我有天抓到你偷地瓜,然后扣了格莱芬多的分,你会讨厌我吗?”
“我会伤心,”
威尔心下一沉。
“但不会讨厌。反而会更喜欢一些~也说不定。”
然后她却听到刘家锐这样说。抬头看,他的眼睛忽闪忽闪。
“蓝色的徽章别在胸前,特别适合学姐。”
“是吗,那太好了。”她笑了,合上了课本,转而从笔记中抽出一张表格,“那我想我有别的更优先的事情要做了。”
#
“抱歉,教授!我来晚了!”
莱安感觉到背后吹来一阵清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威尔·霍克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来。
“没关系,您还是在预定时间内赶到了。”拉文克劳院长,阿布恩·桑切斯教授抬手看了看表,”大体的汇报莱安同学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额外补充的吗?霍克小姐。”
“是的,我有。”威尔交出手里的表格,“有关布莱恩·菲尔德的行为,希望能进行扣分处罚。事件的具体细节我已写在报告书上。”
“好的,我会认真过目。”
“对不起,莱安同学!没能答应你的请求……”两人出了办公室后,威尔抢先道,“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拜托啦——”她双手合十眉头紧皱,悄悄睁开单边眼睛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
“没事没事!这也没办法嘛!小威尔好像有什么烦恼的样子。”莱安食指刮刮脸颊,露出理解的笑容,“能和我说说原因吗?布莱恩他做了什么?”
“当然!能得到你的帮助再好不过了!”
威尔的手伸进口袋,在掏出那个小小的蓝色徽章的同时,摸到到一个熟悉的东西的触感。她把那个椭圆的物件一起拿出来,打开盖子,下午五点的暖色阳光精确地照耀到秒。
“好漂亮的怀表!”莱安夸赞。
“谢谢!”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级长每周汇报是我瞎编的,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设定……
*这次写的过程中没有与亲妈进行太多确认,有角色ooc请务必和我说><!
一丝不苟。成熟,正经严肃,看上去很冷的样子,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极力严格按照骑士精神行事(当然不可能全部都能做到。)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愤怒生气以外的表情,一旦忍无可忍就会咆哮或者骂人。有一些倔强固执甚至极端。私下(与某种人单处时)偶尔会很恶劣,各种意义上的。内心也有极其阴暗的一面。好战好胜。有一丝傲气。
很少笑,即使是在拜见国王时也面无表情。但必要不可时的礼节性微笑依旧会去做,即使看上去有些僵硬古怪。
倒是擅长冷笑。
并不是面瘫。
身份:一名骑士长。
出生于一个伯爵贵族家庭,是第二子。有一名哥哥。小时候顽皮恶劣至极,时时干出出格之事。
实则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力。家里重心都在将兄长培育成合格且优秀的继承人上,对他的关注极少,以此来吸引注意,缺爱。
但无论如何捣蛋家里人都选择无视,转折在七岁时连同一些穷人家的同龄小孩无知无畏的扒下了一名流浪街头的小姑娘的衣裙并当众羞辱,事后姑娘不忍耻辱上吊自杀,让家族蒙羞,也成功的将注意力转移至他身上。从此等待他的是无尽严苛的训练与责骂,外向活泼的性格逐渐扭曲转变。
在无边的悔恨中也有一丝欣喜。
“太好了。这样我也能受到关注了。”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高压的环境让其练就一身好本领,成为骑士后更是刻苦。17岁参军,21岁成为骑士长。
信仰之下,骑士精神之下,便是荣耀。将荣誉看得比生命重要,认为一个骑士的归属就应当是在获得最终荣耀时死亡,即为了骑士的名义,为了国王,为了至高无上的神战胜一切,战死沙场。
成为骑士长后一直在追求这个归宿。(这也是为什么好战的原因。)
刚开始很讨厌怨恨哥哥。但后来的训练过程中却发现哥哥才是对他最好的人。即使是长大后内心深处也潜藏着一丝对兄长的依赖,但对兄长的现状很无奈。
拒绝爱情,对女人不感兴趣,虽表面上仍旧是彬彬有礼,也仍旧会在必须时亲吻女性的手背,但却不想与女人来往。且自己的追求让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爱情,随时都有丧生的可能的人担负不起作为一名丈夫的责任。
这个年龄该懂的不该懂的东西都懂。除了照顾花花草草一类事之外很全能。
流光日和
京都已經到了櫻花盛開的時節了,燕子也飛回來了。
可惜的是八重累身處在最為貧苦的長屋區中,平日並不能見到什麼櫻花,道路兩旁能有樹木就不錯了。他趴在窗前,從頭頂不斷傳來嘰嘰喳喳的尖細鳥叫聲,八重累猜測那是雛鳥在呼喚母親發出的聲音。街道上,洗衣服們拿著衣簍,在人海裡蕩漾著,就如同竹枝所做的渡船那樣劃開了人海。空氣中散發著早春的味道,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在街上跳鬧著,因為年齡太小,分不清孰男孰女,只是每一個都在街道上玩了個灰頭土臉。累看到那個相熟的賣豆腐的人來了,便遠遠在窗臺上打了聲招呼,對方似乎沒聽見,很快便挑著擔子走了,讓累感到有些落寞。
不過這情緒很快就叫人給打破了。他聽到從屏風後頭傳來他兄長的聲音,便大聲向對方問好。
“櫻哥早!”
“喔!”累聽到醫生含糊地應答,隨後對方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兄弟兩人不很像,八重櫻的體格要更健壯,看起來也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模樣。
“今天要去上班嗎哥哥?”累問他。
“今天不去了,你不是明天要開學了嗎?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們兩人坐下來,從鍋裡拿出昨晚的米飯,慢悠悠地吃了起來。雛燕鬧個不停,恐怕是等母親回來等得焦急了吧。再怎麼說,一起吃飯也得要家人陪著呀。累心想。等他們吃完早飯,燕子的父母也回來了,累將碗筷洗淨時聽到從房梁上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響,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包租婆的敲門聲。
累看了眼哥哥,對方嘆了口氣之後搖了搖頭。
“先出去玩吧?”
累拾起放在門口的油紙傘和不倒翁,與那位包租婆擦肩而過。街上傳來賣唱少年清脆的嗓音“正是春季!正是春季!何不盡享此刻時光!”,累看到在賣花少女的竹籃裡延伸出的春季,星星點點綴在花色粗布上,仔細看了看,都是一些野花,要是住在更為鄉野的地方,或許就能做這種生意,但是由男性來做又顯得不是很好看,還是海帶吧⋯⋯對啦,海帶豆腐湯。只是稍稍想到又有點流口水了,但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哥哥。
就這麼走著,街上的人大體上都認識,累一一和它們打招呼,繞了一圈,最後看到一對父子拿著新搬來的行李。
“兩位剛剛搬來,也累了吧,這邊請,你們的房間在這裡。”
那孩子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要是有機會,或許能變成好朋友吧!累站在門外頭慢慢聽著。
“好的,我們會自己注意的。那個,請問住在這邊的是?”
“姓八重的兩兄弟,不過,沒見過他們家有其他人。差不多十年前搬來的,雖然有時候房租吃緊,但還算是不錯的住客。”
什麼呀,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呀。累想著把自己藏到樓梯角下去。但畢竟長屋裡沒有秘密,家家戶戶知道鄰里的事情。半晌,他聽到那個越來越遠的中年男音說到。
“啊,原來如此,能做好鄰居就好了。”
“先生您真是非常謙和的人啊。”
唉,怎麼這樣。累想著,在樓下躊躇了一會兒,自己也上了樓梯。哥哥的事情好像已經談完了,從他臉色來看,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晚飯吃什麼呀?哥?”
“海帶豆腐湯?”
“那好啊!想到一起去啦!對啦,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賣花的姑娘,但賣的都是野花。還有啊,咱們家旁邊搬來了新的住客。”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在家裡做著各自的家務,燕子又叫起來了。等放下手中的事情,來到窗台上市,雷爾看到遠方明亮的太陽。就是那樣的東西。雷爾心想,要是人們每天都在同樣的地方醒來,那一定就是從那一點開始的。他聽到效應哥哥的聲音,還有他們樓下的新鄰居的聲音。
唉。
他聽到從地底傳來了湧動的聲響。那些成千上百的聲音中,有一個被他歸納為蟬的神隱,林一個呢,是蚯蚓在動輒泥土時產生出來的聲音。最後一個,他當作那是大地的心臟浮動的聲響。怎麼這樣呀,他想,然後趴了下去,穿過那層薄薄的、離得很近的閒聊聲,彷彿穿過一池淹沒過腳底的水似的。沒有抓到,什麼都沒有。他落寞了一下子,隨後趁著哥哥下午出去買菜時的時間,順著陽台的長桿向房頂爬去。
這是他從來到這所房子之後就在做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累對高處沒有恐懼心理。反而只是覺得很舒服而已。好像在這種高度上待著,就能輕而易舉地消除一天的疲憊。風流動的聲音從遠處來了。然後是美麗的聲音,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溫柔的懷抱似的。長屋的房頂其實有些髒,他又要想起來哪裡是不是漏了水。要是一不小心踩上去就不好了,他還看到自己小時候脫落的乳牙,哥哥抱著他,好叫他快點礽上去。
哎呀。累在屋頂上仔細地檢查起來房瓦,然後想到這棟房子真是頗有歷史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呀。
阅读前注意:是个黑黑的虐虐的paro 是绿绿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rua 大概是少年出道的丹尼和迷弟卢 喜欢着偶像最后成为了一个制作人 而且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特别火的爱豆挖到了自己上班的大公司 才知道之前丹尼被各种潜规则 度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时间 之后努力保护着丹尼 让他红起来的同时也慢慢把丹尼从过去的泥沼中拉出来的故事 最后是he啦但是真心心疼丹尼 请一定要幸福啊 丹尼ovq 哭唧唧唧唧
此篇大概是卢西想着丹尼还是忍不住然后趋于本能 卢西表示这么喜欢丹尼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我就想当个好迷弟当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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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恩处理完所有的文件和电话,安排好了第二天,不如说,当天的行程之后,才终于能逃到浴室,缓慢地,悠闲地洗个热水澡。
温暖的水流好歹安抚了他嘎吱作息的神经和紧绷的肌肉,当他软趴趴地躺到床上时,大概是因为之前过于劳累,现在又太过放松,卢西恩意识到自己勃起了。
他并不想做,比起那个,自己更需要的是至少六个小时的睡眠。他依着习惯不去管它,想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但是等了比以往长很多的时间异样感也没有消失,让他不得不和自己的身体做出妥协。
自己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兴致缺缺地握住下体,希望能快点解决,然后睡一觉。
快感温吞着慢慢上来,和他一样敷衍了事。卢西恩脑子里乱糟糟的,时不时会想起些还等着处理的工作。身体理所当然地对此很不满,拒绝给出下一步的反应。或许打开几个色情网站可能更方便一点,不过就以往的经验,还不如专注在自己的感受上来的快些。
卢西恩叹了口气,换了个方便些的姿势靠上床头,强制性地把工作和日程挤出脑子。
他呆呆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被割成大小不同的几块。他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什么,或者说在希冀什么。
思维省略步骤,直接给了他结果。
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合成带着温热的吐息:“制作人?”
随之而来的影像一点点清晰起来,是丹尼尔伏在他身上,温和地笑着,穿着他在家时很喜欢的那件V字领宽松T恤,从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锁骨。手指搭在他肩膀,长发垂到床上。
被慢性毒药般的感觉麻痹的卢西恩几乎是瞬间就打着寒颤清醒过来。
但是丹尼尔的脸像是鬼魅一样纠缠不休。
他太熟悉丹尼尔,不用花什么力气就能重现曾经看过的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他都来不及阻止自己。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这么做简直就像曾经那些用丹尼尔发泄欲望的人渣一样。但是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从最早最早他开始注意到丹尼尔的那张海报,演唱会对粉丝的眨眼,电视剧里那个失落迷茫的表情,兜兜转转最后回到之前拍广告时他回过头笑着对自己说:“你看,下雪了。”
“唔……”卢西恩从喉咙深处发出小声的咕哝。
停下来。
他命令自己,不管是脑子也好,手也好,都应该在现在停下来了。
之前不温不火的触感现在烧灼一样蔓延,就算理智再成千上万次拉紧缰绳,身体本能地追求快感。
停下来。
他无法控制地想到自己看到丹尼尔在自慰的样子。被情欲煽动得泛红的皮肤和平时冷淡忧郁的样子大相径庭。手指握住勃起的阴茎,后面也插着不断震动的道具。
卢西恩深吸几口气,眨着眼睛一条一条地回想未来一周的日程安排。
七点半到公司,和广告商商谈丹尼尔下一个CM的拍摄,合作了几次,效果也很不错,可以顺利拿下;十一点是另一个新出道团体的彩排验收,他们一直很努力;午饭在十二点半,有半个小时……
丹尼尔扬起头,舔着下唇,腰自觉地动着,像是想要被碰到更深的地方。他眯着眼睛,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脖子上。想要抚慰后面并没有那么容易,如果自己可以做点什么的话……
下午要做报表,有点急,要抓紧交给人事部。新团出道的安排需要跟社长再做商讨,但是不能拖延太久。第二天早上要去联系练习生,之后还有演唱会安排,要和前辈做好交接……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他会靠在沙发背上一点点地从指尖起舔着手指,然后含在嘴里吮吸,充满了暗示。或者是为了方便,趴在床上,下身不断地磨蹭着床单,几乎整个埋进去的震动棒末端被他自己固定住。连粘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像是蜘蛛网。
冷静一点……卢西恩几乎想打自己一巴掌。但是手完全停不下来,尖锐带刺的快感割据脑浆,带着倒刺勾动神经网,疼得想哭出来。
他觉得自己在玷污丹尼尔。他想让他成为最好的偶像,想把他从过去的泥沼里拉出来,想把他保护住,再也不会想起那些让人恶心的噩梦。
他曾经的经历自己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他到底被做了什么,到底被灌输了什么,如果是……
想抱住他,想贯穿他。与其沉溺于道具不如自己来满足他,不管他要什么,都一定能给他。温柔的抱着他,一边吻着他一边慢慢在他体内抽插,或者是从身后按住他,让他发出舒服的呻吟……
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上丹尼尔的格式周边。像是丹尼尔在冷冷地看着他,充满了失望,又像是带了无尽的期待和魅惑。
卢西恩失控一样动作得越来越快,他蜷起身子喘息着。无尽的自我厌恶和与之成正比,幻想着丹尼尔所带来的刺激割据交战。平时总像隔着什么一样,羽毛一样的舒适感和现下直刺脑髓的刺激根本就是两码事。
他从来没有过把丹尼尔当做性幻想对象,丹尼尔太过遥远,自己只要能稍微支持他的事业就足够了,尤其是现在自己知道了他曾经受过怎样的对待。强烈的负罪感让他难受到反胃。
但是仅仅是想到他,想着可能的,自己能进到他里面,能抱着他,让他发出那样声音的人能是自己,就不自觉地兴奋到失控,缺失了太久和压抑了太久的所有欲望都迫不及待地撕裂他冷静的表象。
承认吧,你想上他,想要他。
停下来,这不对,我绝对不会成为另一个加害者。
“丹尼……”卢西恩压着声音,嘶哑着叫出他的名字。
只是这样的幻想对他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仅仅是这样想着就已经是对他的背叛。
对他的占有欲和关注已经早就不是对待工作的界限了。
卢西恩嘲笑着自己,恶意地撕裂自己一直想要隐藏的本心。
想抱他,想安慰他,想满足他。
“丹尼……”
多可悲,人归根到底还是没法骗过自己,也没法控制思考。
“丹尼…”
想独占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充满了对他的欲望,比任何人都想得到他。
快感是不费吹灰之力冲毁城镇的海啸,碾压理智和自尊。屈从于本能地加快速度,脑里不断闪过各式各样丹尼尔的样子,不论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偶像,那个温和平静的一般人,那个溺于性爱的受害者,还是捏造的,在和自己接吻交合的幻象。
“丹尼……丹尼……”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快感,也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绝望。
卢西恩最后射到自己手上时,有点凉的粘稠的液体第一次这么让他恶心。他现在甚至不知道第二天怎么去面对丹尼尔。
墙上装裱的海报和书桌上的照片毫无温度地看着他。
阅读前注意:是个黑黑的虐虐的paro 是绿绿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rua 大概是少年出道的丹尼和迷弟卢 喜欢着偶像最后成为了一个制作人 而且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特别火的爱豆挖到了自己上班的大公司 才知道之前丹尼被各种潜规则 度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时间 之后努力保护着丹尼 让他红起来的同时也慢慢把丹尼从过去的泥沼中拉出来的故事 最后是he啦但是真心心疼丹尼 请一定要幸福啊 丹尼ovq 哭唧唧唧唧
此篇大概是卢西路人转粉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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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恩,你找到你要的书了吗?”
“嗯嗯,久等了,你呢?”
卢西恩扬了扬手上厚厚一本编程书,往同伴那里走。
“你看这个做什么?”
“很多科学模型都需要用到编程知识,不少实验对研究者自己写程序也有要求,反正这个假期也没什么事,我打算先自学一下。”
“我还蛮佩服你的……讲道理我能听懂研究组老师讲课就很累了。”
“我回去把笔记借给你吧,那个老师讲课确实很没调理……”卢西恩撇撇嘴:“还不如我自学”
“你脑子真好啊……”剪了平头的男孩子有点嫉妒地捶了他一下:“我们现在初一唉?好容易从那些磨磨唧唧的作业和老师里脱出来,你居然第一个假期满脑子学习……”
“所以我希望你多考虑一下我有多努力而不是我脑子好!你天天对着隔壁班女孩子犯花痴的时候我都在整理笔记好吗?”卢西恩不甘示弱地捶了回去。
“好好……啊,对了,最近新上了游戏,要去看看吗?”
“好啊。”
少年们一边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拌嘴,一边走向他们常去的影像店。
“啊!!好漂亮,像是女孩子一样!男主角是新人吧?!”
“好帅……”
“还是买下来看看吧?就算电视剧不好看,至少可以看看脸。”
“也不是很贵呢……就当是支持新人吧!”
店外不知道为什么聚集了一小群人,对着什么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因为好奇,卢西恩也稍微踮起脚往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新上映的电视剧的海报,上面是在樱花中的长发少年,应该就是那个被女性们热议的男主角。
现在流行这样的电视剧吗。卢西恩看着那个副标题长得离谱的海报,不知所谓地耸耸肩,走进店里。
“刚刚在看什么呢?”
“海报。”
“哦……那个啊……我妹妹最近也很喜欢,虽然剧情我是觉得很无聊,不过男主角确实是长得好看。”
卢西恩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认真地觉得他怕不是傻了。
“我说真的,”少年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揉着鼻子别过脸去:“喏,店里那张海报上不是还挺好看的,也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东西能骗不少小姑娘。”
卢西恩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是同一个剧的另一张宣传海报。
这次是对男主角侧脸的特写。
那人也只是个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回头看向海报外的众人,蹙起眉头,眼泪顺着脸颊下滑,有风从身后卷起了几缕他深色的长发。
只是很简单的构图,也没有雕琢于光影,只是普通地聚焦在他的脸上,用最直白的方式定格了少年流泪回头的一瞬间。
“啊。”
卢西恩在心里轻轻地发出了一点声音,然后回音四面八方地想起,折射碰撞出他从未体验过的震动共鸣。像是不经意的敲击撞上音叉,又被放到水平面激起连续不断的飞溅的水花。
那个人很好看。
越是简单就越能表现出他蛮横到暴力的美。在他身边,任何外加的人造的技巧和装饰都是画蛇添足。
密不透风的定理和不容置疑的逻辑开始松动崩塌,所有的书籍和一切的学识都没有告诉过他,原来人也可以如此美丽。
海报里有着纤长睫毛的美少年对此自然一无所知,也不会有所反应,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瞳看着不同次元的世界。发丝也好,眼泪也好,思绪也好,被封在相片的琥珀里,醇厚温和地熠熠生辉。
卢西恩眨了眨眼睛,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也买一份碟片回去看看。
低血糖?
我心里这么想着,用规范的姿势,像照顾平时上课时所用的医疗模拟人一样将五月放平卧倒,但视线在触及五月的面部的时候却感觉哪里不对劲。
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我一把抓起五月的手,腕部却丝毫没有属于生者的起伏。
“……葵?”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紧缩,仿佛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带着体温都流空了一般。有些木然的、我无视了身体上的疼痛仍旧熟练的按照着平日练习的急救训练行动着。
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对方的心口——没有心跳,用手指撑起对方的眼皮观察——瞳孔扩散,耳部没有明显外伤,口鼻处没有一丝气息。
“怎么可能,她没有呼吸了。”
我喃喃自语。
心源性猝死?非心源性猝死?会和之前提到的耳部出血有关联吗?
“……大脑收到了严重的损伤……”
我还在怔愣中,隐隐听到周围有人说出了判断结果,是通过魔法判断出来的吧。
对,有魔法,只要离开裁判场,拿到手术工具,有万能巧手跟禁书目录的帮助就能救回她了,她才刚刚失去意识,来得及。
“平等院玄真,快救人,把我跟葵五月送出去!”
平等院坐在椅子上,手放在那只滑稽可笑的猫身上,纹丝不动,只是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睛里还是那股不知是悲是讽的情绪。
“没有用的,这个人已经完全死亡了。”
死亡了。
冷汗从下巴滑落到地板上,随着轻微不可闻的“啪嗒”声砸出一小圈水痕,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再看向平躺在地上的五月,明明她刚才还在裁判场上说话,她的皮肤甚至还比我的指尖暖上几分,却告诉我她已经死亡了。
“灯,你的脸色很差,吃点药?”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我有些朦胧的意识,我打了一个冷噤,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胸口的绞痛在提醒我宙希枝说的没错,如果我现在照照镜子,恐怕真的是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我从随身的药瓶里取出药片含下。
“宙希枝,我原本可以救她的。”
我含着药片,没有拿出我一贯的笑容,模糊不清的对着他说话。
“我知道。”
“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再重视一点……”
“我知道。”
他抱住我,像是叹息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传到我耳中。
与前两个人不同,她是第一个完整的在我面前步向“死亡”的人。
如果我能够在赶到暗房的时候就意识到广播的异常,强行要求检查当时冲进现场的千言一跟葵五月的情况的话,说不定能在五月死亡之前将她抢救回来。
但是我没做到,即使学会了魔法,我也与之前毫无差别。
“超凡人级”这个称号冠在我头上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错。
如果在场的是妈妈或者是母亲的话,一定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的吧。
接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886/】聯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328/】
【不好意思和我互動的各位,之前因為比較忙所以填得慢,這篇三千出頭,剩下五千繼續補】
結束了。
走上劊子手的高臺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二十七雙眼睛看向刑場的中央,呼吸也在此刻停止了。
一切的始作俑者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就像在俯瞰一場悲情的猴戲。名為黑間久郎的假面被撕下去了,從裡面露出來的是冷淡的革命者的臉龐。
如果是為了宏大的理想,一切就可以被原諒嗎?
答案是否定的。
於是,川端由紀子按下了按鈕。
***
心情不快的時候就會想吃拉麵。
由紀子的視線掃過食堂的食譜,最後定在了其中一行字上。魔法廚具則在料理台後懶洋洋地在飄著,好像已經對自己的職責感到懈怠。不知是否因為剛剛辦完學級裁判的關係,食堂裡人多到離譜。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大部分人並沒有吃早飯。
“醬油拉麵加叉燒和竹筍,糖心蛋請給我實心的。”由紀子合上食譜。廚刀就好像被哪位老練的大廚握在手裡一樣,嫻熟地在木板上削下一片叉燒。過了一會兒,鍋子烹煮著醬油麵湯的香氣傳過來了。
由紀子端著那碗看起來頗為專業的拉麵,像往常一樣搜尋著窗邊的座位。不過,自己平時常坐的那張桌子旁已經坐了一個人。
“叨擾了,我可以坐在你對面嗎?”由紀子向那個獨身一人坐在窗邊的男生問道,“你不介意的話。”儘管如此,對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並沒有做出回答,因此由紀子決定將那個當做是默許,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件的原因,即便是此前沒怎麼說過話的人,現在的關係卻也被拉近了。
不得不說,拉麵的味道意外的好吃。雖然不知道味道算正宗不正宗,但頗具風味這點卻是肯定的。麵湯意外的爽口,筍乾的淡淡的煙熏味也起到了點綴的作用。
剛剛死過人,就這麼在午飯大啖美食好像不太好,但是死人不能吃飯,活人才需要。退一步講,食物也能讓人忘記難過的事。由紀子捧起湯碗,將鮮咸的湯底大口喝了下去。
活過來了。由紀子從麵碗上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少年。
“八木澤耶和華同學……是嗎?”她輕聲問道。對面似乎沒有料到自己吃到一半突然搭話,眼神不易察覺地飄向了窗邊。
“……是的。”
“嗯……”由紀子用筷子攪拌著那碗湯麵,“八木澤同學覺得人會隱藏自己的真心嗎?”
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午飯間會談的話題,但是,由紀子卻覺得如果不問問對方的話,自己的立場就會開始產生動搖。
要說起來,其實是相當突兀的一句話,八木澤似乎也是這麼覺得。不如說,對方似乎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由紀子在詢問他,而是遲疑了片刻之後,用溫吞的視線掃視了一次由紀子的嘴唇,才緩慢地回了一聲:“……唉,啊……”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太突然,對方沒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吧。由紀子歎了口氣,向八木澤道歉道:“對不起,突然問這種事。給你造成困擾了。突然提起來很抱歉。”
“是,怎麼了嗎……”八木澤小聲地追問,目光意外地回到了對話中來,“……”
“……唔。”由紀子看著色澤清澄的醬油湯,繼續說了下去,“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平等院的……或者說人類戴上假面這回事。”
果然還是太突兀了嗎?而且用這件事問超凡人級的贗作師似乎很失礼。由紀子暗自揣摩著,小聲地為自己下了個台階:“突然在說什麼呢……真抱歉。”她撈起一口麵條,好應對沒有人回復的尷尬感。
“唉……唉……?我沒太懂,那個,假面和平等院先生有什麼關係嗎……?”意外的,八木澤放下食具,用困惑的雙眼柔軟地叩擊這個描述,表情卻在暗示她繼續說下去。
“人裝作是其他人活下去這件事,可能嗎?”
在沉默中八木澤再度拿起了餐具。
“啊……”八木澤慢悠悠地旋轉著那柄叉子,最後將視線投到了自己的盤子裡,“……我不知道,您覺得呢?”
“我原本認為是不可能的……但是……”由紀子的胸腔因為自己的思考而再度灼痛了起來,適才通過食物撫平的心緒再度回到了原點。比起來怨恨平等院,倒不如說……
在知道黑間久郎就是平等院的那一刻,由紀子的內心反而理解了對方一半。
那並不是原諒之類的情緒。計劃好殺人,并將那樣的事情推在別人頭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人原諒,更何況,由紀子並沒有那樣的權力。
“但是……”八木澤在食桌對面重複著,他的視線並沒有從盤子上移開,因此由紀子並不能猜測出對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催促著她說出來的。反倒是意外的,不知是以什麼為起因,想起來了那個金髪少年所說的話。
大家在這種地方應該都抱著不同的想法。有一百個人,就會有一百種答案。而且,只要想法足夠堅定,就誰都說服不了誰。
“就算是出於心裡嚮往著某種東西,強迫自己變得更好,得來的應該也只是一個人的一面吧?也就是只有憧憬的那一面,被模仿者其他的部分,對模仿者來說並沒有任何仿摹的價值。”由紀子慢悠悠地將思考了已經有一陣子的疑惑一股腦地吐訴而出,隨後,她在等待對方回答的漫長時間裡試圖看穿對方的雙眼下湧動的情感。
可是沒有,對方的雙眼裡所蘊含的東西由紀子無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八木澤的雙眼在迴避著這個疑問,比剛才還要更甚:“您……為什麼會,思考這個呢……”他以耳語般的音量小聲說著,但並沒有要停止這對話的意思。
“我想知道大家都是怎麼想的。”
“嗯……那個,真的對不起……我沒想過,但是,嗯……”八木澤摘下來耳機,有別于由紀子對其平時的印象,他的語調突然變得尖銳急促了起來,“您討厭平等院先生嗎?”
“我不清楚……如果說是黑間久郎做了這一切我會討厭他。”
由紀子討厭他背叛了所有人,也背叛了他自己。
“但是平等院的話……我……”
如果這件事是平等院所做的,雖然並不能原諒他,但是……
如果是平等院做的話……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因為,作為始作俑者的平等院的人格,在場並沒有人知悉。
對於黑幕的靈魂,且不說由紀子,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期待。
是不是就可以說,如果幕後黑手是平等院玄真而不是黑間久郎的話,雖然不能原諒,卻是可以理解的?
“您覺得,他對平等的理解,有錯誤嘛?”八木澤一反常態地抬起頭來。這次,由紀子終於看到了他的神情。
“怎麼說呢,我在學級裁判時非常的生氣,——我因為黑間久郎說的話而感到生氣,因為黑間久郎不會做這樣的事,所以才不可原諒……但是平等院,我並不認識、也並沒有對他的人格有什麼期待啊,只是,他在對平等的理解上陷入了常見的邏輯錯誤。
八木澤並沒有接話,只是眨眨眼,他將耳機捏在手裡,等待著下一句話。
……這麼說下去真的好嗎。由紀子想著,不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身為超高校級的他,首先否定了才能的存在、將才能視為絕望,然後希望我們能夠變成超高校級,也就是獲得才能。說到這裡,話的矛盾開始變得奇怪了起來,那就是人類要全部獲得才能是不可能的,那麼到了這個地步,平等院究竟是站在哪個方向的呢。在一度否定過後他進入了否定了自己的否定的情況——雖然很正常,但是,如果是要說服我們的話就說不通了。另外一點是,他本身對平等的定義非常含糊。不知道是有意為之,還是如何,但是現在看來他自己無法向別人解釋清楚他的理論。這就是所謂唯物辯證的否定態,也可說是……我不知道這套理論他是通過套用哪種思考模式得來的,……你在聽嗎?”
八木澤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把耳機戴回去了,並且早早就閉上眼睛了,直到由紀子在話題上急剎車,他才從那種狀態中回過神來。
“啊,麵條坨掉了。”
由紀子用筷子戳著泡得發漲的麵條,為對方居然反客為主、並沒有透露由紀子想知道的心緒,反而詢問起由紀子的思考而感到生氣了起來。不過,這與其說是在對八木澤生氣,不如說是她對自己不多加思考就輕易放出的言行感到生氣罷了。
而且,也沒有得到想要的解答。
“抱歉……我沒太聽懂,對不起,打擾您了……要不要重新點一碗?”八木澤匆匆地從餐具後投來歉意的視線,隨後又回歸了那個和開始時一樣的、旁若無人的狀態。
“沒有啦沒有啦,本來就是我想問問題,結果莫名其妙地變成我說了一大堆。學校的擔擔麵不錯哦,我也很推薦。”由紀子捧起湯碗,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兩人在無聲中結束了對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在一声怒吼中被吵醒。
“索菲娅!管好你的猫头鹰信!”苏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翅膀拍打的声音中,隔着门板闷闷地传进屋内,“现在才……该死的!时间显现……才7:20!你就不能让你的那帮外国朋友认识到时差问题吗!”
“他们不是外国人,只是混血而已……”紫头发的少女睡意朦胧地咕哝道。
一声钝器撞击的声响,门外的混乱逐渐平息。
“唔……又安静了……”索菲娅往被子里缩了缩,又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的房门被猛然打开,三只猫头鹰抓着信件冲向床铺上的索菲娅,冠蓝鸦赛菲尔吓得惊飞而起,啪地一下闪现出房间。
苏兹在索菲娅尖叫起来时靠在门边,得意地看着妹妹慌乱地从猫头鹰爪下抓过信件,道:“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猫头鹰吵醒,你也得起来收拾。”
索菲娅翻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回击:“那你也不能就这样闯进我的房间。”
她抓抓乱糟糟的头发,目光转向手里的三封信。那三封信用风格完全不同的信封装着,其中一封寄件人的地址显示它是国际邮件,另外一封居然使用的是麻瓜信封。
苏兹有些好奇地靠过来,拿过第三个带火漆的精致信封,翻来覆去地研究着:“这些都是你同学寄给你的?你在假期也接受投稿吗?”
三只猫头鹰并排霸占了赛菲尔的栖架,偏着脑袋梳理羽毛。索菲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迫不及待地拆开那封国际邮件,读了起来。
“苏兹,索菲娅!”里昂夫人从楼梯口探过身来,喊道,“如果你们俩已经醒了,就下楼吃早餐。”
“这就来,妈妈!”苏兹回应道,抓起索菲娅的手。
生活在秘鲁的亚马逊派巫师可谓是魔法世界最为神秘的巫师文明中心,约兰达·加西亚同学作为英国及秘鲁的混血巫师,向本报分享了她的暑期生活。让我们跟随她的讲述,感受这片盛开着坎涂花的土地上别样的风土人情。
自古以来,亚马逊派的巫师们都是虔诚的自然崇拜者,他们将自然物和自然力视作具有生命、意志和伟大能力的对象。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秘鲁巫师们形成了独具一格的魔法学科——自然占卜学。正因如此,巫师与神奇动物关系密切,一些优秀的巫师甚至可以掌握多门神奇动物的语言。
在来信中,加西亚同学介绍了一种名为楚亚查基的秘鲁神奇动物,其外表酷似欧洲的精灵,双脚却有着山羊的蹄子,常常披着红色的小斗篷。如果一只楚亚查基选中了一块土地作为它的居所,那么附近的植物都会茁壮成长。因此,当地巫师都非常愿意邀请楚亚查基到自己的草药园中定居。只是,楚亚查基常常会将这些珍贵的草药变成秘鲁常见的芦笋、柑橘或者蓝莓等农作物的样子,药园主人大惊失色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是它们向巫师索求的唯一报酬。
/马丘比丘古城,在大型伪装咒与麻瓜迷惑咒的保护下,呈现出一片废墟的姿态。库斯科,秘鲁。
漫漫长假,你会如何度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魁地奇比赛?在人潮如织的对角巷打工?或者干脆在家里睡成一张“仰望星空派”?总而言之,对于大部分巫师来说,暑假是一个暂时从课业中抽出身来,放松身心的好时机。但是,对于许多麻瓜或者混血学生来说,假期并不是轻松的代名词。
布莱恩·菲尔德正是在纷飞的试卷与习题中来信的。作为一名混血巫师,他需要利用假期时间补习麻瓜中学的课程。据介绍,麻瓜学生会从5岁开始接受11年连贯的教育,此后他们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选择深造方向。目前四年级的布莱恩学习的,正是与之对应的麻瓜中学十年级课程。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混血与麻瓜巫师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继续接受麻瓜教育,从霍格沃茨毕业后,这些学生往往会有更多就业去向可供选择。双重的生活经历也有助于更好地维护巫师与麻瓜社会的平衡,他们的发展值得我们期待。
/麻瓜GCSE考试与巫师OWL考试相当,图为GCSE考试答题纸。
“你们俩昨天在伦敦玩儿的怎么样?”早餐时,里昂先生问两个女儿。
“挺好的,”苏兹飞快地回答,“卡姆登市场又有不少新东西,都是索菲娅会喜欢的那种古董小装饰。”
“那些小装饰都很有趣,虽然没逛多久就开始下雨了……”索菲娅接话,毫不意外小腿上突然感受到踢击,“……但是姐姐帮我在衣服上布置了防水咒和保暖咒,而且我们都带了雨伞,所以其实没什么影响。”
里昂先生疑惑地看了看姐妹俩,苏兹面不改色地往嘴里送了一勺番茄黄豆,索菲娅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煎蛋。“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们俩大可以直接买下来,”里昂先生委婉地说,“没必要逛了整整一天还空着手回家嘛……”
“嗯嗯,”索菲娅敷衍地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我们还碰见格拉尼斯了,他刚去圣芒戈复查回来。”
“那个被诅咒的孩子?”里昂夫人皱眉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至少那个诅咒的发动有规律一些了,而且格拉尼斯能很熟练地处理突发情况。”索菲娅若有所思地回答,“跟他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盛夏,暴雨中的麻瓜伦敦。
雨水从地铁站的入口倾泻进来,溃堤一般,在台阶上形成一个个微小的瀑布。某个不起眼的,只要稍稍走神就会略过的僻静走廊里,一名面色惨白的青年巫师背朝一扇凹陷的铁门,直视着面前麻瓜的傲罗。
握紧拐杖,他拼尽全力地挺直脊背,克制住颤抖和痛呼。“慢性支气管炎,老毛病了。”他说,甚至还能扭出一个微笑。鲜血从他的小腿和侧腹汩汩流出,万幸,濡湿的衣物可以交个暴雨天来掩盖。
他是格拉尼斯·涅修坦·苏利斯,自孩提时代便身缠恶毒的诅咒,有人戏谑地称他是“被恶魔附身”。晕门钥匙,公寓没有壁炉,幻影移形和飞天扫帚同样致命,白天不能呼叫骑士公交……每次复查后,种种禁制让格拉尼斯只能选择麻瓜的交通工具——地铁。
正因如此,他能够熟练地打消麻瓜们的好奇,清醒冷静地施展治愈魔法,当他人表达担忧时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再加上“你知道麻瓜地铁隧道里生活着一群巨怪吗?”的奇闻怪谈,严肃冰冷的气氛总能烟消云散。
如果破碎不可避免,那便化为砂砾在浅滩上闪闪发光。
格拉尼斯·涅修坦·苏利斯,格兰芬多五年级生。活着,即为勇气。
早饭后,里昂先生出门上班,里昂夫人去猫头鹰栏给信使猫头鹰喂食。索菲娅正窝在沙发上读信,苏兹拿着什么东西,神秘兮兮地走了过来。
“给,这是说好的‘补偿’。”她说,将一个小盒子递过来。
“啊,就是这个!”索菲娅兴奋地打开盒盖。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支羽毛笔从盒中飞了出来。这支羽毛笔有着古铜色的笔尖以及蓝色的羽毛,那上面黑色的条纹加上尾部白色的斑点,昭示着原材料的主人。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订制速记羽毛笔,还非得拔自己宠物的毛。”苏兹戳了戳悬停在半空的羽毛笔,问,“拉文克劳配色?”
“这只是一方面,”索菲娅将牛皮纸铺在茶几上,速记羽毛笔飞过来,自动记录下两人的对话,“用一根羽毛来代替伙食费对赛菲尔来说非常划算,至于我亲爱的姐姐嘛……”
索菲娅抬起手背覆在额头,装作心碎得要晕倒的样子,狡黠地道:“哦!为了那么英俊的‘帕王’抛弃了我……”
“你们在说什么?”里昂夫人走进来,问道。
“不,没什么,索菲娅在讲麻瓜的话剧。”苏兹搪塞道,“说起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里昂夫人双手抱胸,皱着眉困惑地道:“今天这些猫头鹰不知道怎么了,我去的时候飞得一只不剩,一点儿都没动给他们准备的饲料。”
类似于幻影显形的微弱噼啪声,一直不见踪影的赛菲尔出现在客厅,落在索菲娅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索菲娅看看茶几上拆开的半袋比比多怪味豆,又看看若无其事整理羽毛的冠蓝鸦,最后和姐姐对视了一眼。
找个借口让妈妈把猫头鹰食槽清洗一下吧……
“不说这个了,索菲娅,这里还有一封给你的信。”里昂夫人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索菲娅,“送这封信的猫头鹰倒是没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就是不知道在猫头鹰栏等了多久……”
尊敬的霍格沃茨吐槽站:
您好!
自从在学院长桌上看到这份报纸后已经默默关注了两年,没想到自己也有动笔投稿的一天。第一次投稿没有经验,只是因为这些话实在不知道该向谁说,即使选不上发表也完全没关系。
本人男,学院獾,颜值A级,大概就是淹没在人群中的那一类吧……开头的格式是这样的吗?接下来是应该说我的事情了吗?应该如何说起呢……大家都知道,四大学院都有一些自己的刻板印象,比如“格兰芬多人有勇无谋”或者“拉文克劳都是书呆子”一类的话,但事实上斯莱特林也有热情真诚的同学,赫奇帕奇在各行各业也都有许多精英。
可是我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大家眼里的“驽钝的赫奇帕奇”。无论我多么努力听课,记笔记,在图书馆里复习,自我入学以来各科成绩都是低空飘过,只有偶尔梅林眷顾,才能在日常作业里得到一个E。
啊……好像有点跑题,非常抱歉,不知不觉就啰嗦了这么多!实际上,我的烦恼是关于一个鹰院的女孩子,她在我的眼里是全方位的O级!Outstanding!二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我第一次见到她,从那个时候起,她从没被任何提问或者课堂实践难住过,就算是教授的夸奖她也能从容应对。
对于这样的女孩子,说实话,我一直比较……畏惧……但是三年级的期末,黑魔法防御课考试的前夜,我在图书馆复习,她是阅览室中我唯一认识的同级生。她一手拿书,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我模糊地看到她手里的书是我们至少五年级时才会接触的内容,甚至还有一本炼金术概论,而那时我却连教授明确指出的期末考试内容都看不懂……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说话,努力鼓起勇气后,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耐心地为我解答问题,更没想到会和她成为朋友。她总是能极其敏锐的看穿我的所思所想,可是又不会直接点破,有时候这让我非常感激。自那之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直到上学期的最后一天……
我只记得那是学校八层的一个布置得如同圣诞节广场一样的房间里(梅林知道为什么夏天的星空会下雪),在槲寄生下,她坚定不移地说,她喜欢我。我当时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打地精在跳舞,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我当然也非常非常喜欢她!但是,那可是【马赛克】啊!她那么优秀,无论向谁表白都会成功的吧?
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站在9¾站台上了,模模糊糊地记得我在她的逼问下磕磕巴巴地回答“我也喜欢你”,那之后就落荒而逃。
真是逊毙了……
暑假里,虽然我们也有信件往来,但互相都在回避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想给她写封信来道歉,可是,我们现在又算是什么呢?在交往吗?还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真的十分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来看这么无聊的投稿。只是,眼看着开学日逐渐临近,我到底该怎么办?
诚挚的E·J
/倾听你的烦恼,分享你的故事。树洞吐槽版块致力于为学生各类困难群策群力,寻求解决方案;在人海中寻找共鸣的声音。长期接受匿名投稿,建言献策。
/困难求助、新鲜事分享请使用【投稿】标题;出谋划策、事件评议请使用【评论】标题。投稿内容不代表树洞观点,树洞虽为匿名,但投稿人需自行承担责任。
天色微暗的时候,索菲娅终于从写字桌前抬起头来,放速记羽毛笔休息。正当索菲娅收拾桌面上散乱的各种纸张时,一阵带着海水气息的风从她背后吹过,带起了窗边的薄纱。
“Michael!”索菲娅笑眯眯地抚摸着燕隼藏青色的羽毛,道,“等你很久了!”
燕隼落在冠蓝鸦的栖架上,毫不客气地霸占了食槽。向来睚眦必报的赛菲尔却没什么反应,反而立在燕隼的身边,亲昵地蹭了蹭Michael的翅膀。
拉开椅子,索菲娅拆开燕隼带来的包裹,从中成功找出了一封精致的信笺。微笑着,索菲娅仔细地阅读完来信,她铺开一张羊皮纸,笔尖一动,落下一行工整的字迹。
“亲爱的小橘:
来信已收到!Michael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长途飞行,现在正气定神闲地享用赛菲尔的夜宵,如果他不准备发扬一下共享精神,写完这封信后我要再给他们俩添份食物。
下学期,我准备把你寄来的御守带去学校,希望它能像福灵剂一样带给我好运!我也看到了关于盂兰盆节的照片,你穿上和服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我准备在暑期特刊里开一个专栏,用来介绍日本巫师的盂兰盆节传统,你觉得如何?
另外,苏兹的工作和恋情都进展喜人,近期便会搬去新住地。我和她商量过了,她同意在假期里借出房间。这样一来,等你一回到英国就可以过来我这边,我们可以一边研究‘因特网’,一边等待开学。
衷心期待你的到来!
S·L”
暑期来临,正是许多学生回家探亲的好时机,然而在Tachibana眼中,暑期探亲总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此时正值日本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期间,盂兰盆节。
巫师死亡后会有两种选择:走下去或者——回来。“走下去”是勇敢的,但生者依然会抱有深深的留恋。于是,当盂兰盆节来临,对灵魂和鬼怪深有研究的日本巫师们,会将蜡烛做成亡者生前喜欢的食物的样子点燃,以此与亡者短暂地重逢,互诉思念。
盂兰盆节也并不总是哀伤沉闷的,重要节日也催生了多样化的节日商品。近些年,盂兰盆蜡烛愈发精致可爱,出现了豆大福、爱妻便当、拉面、寿司等外形。由于一些巫师与宠物感情深厚,商家甚至做出了饲料蜡烛!因为其小巧逼真的做工,这些蜡烛即使是作为日常摆件也非常惹人喜爱。
/由黄瓜制成的“精灵马”与茄子制成的“精灵牛”,它们是亡灵往返两界的交通工具,可不要当成食材吃掉哦~
-对于年龄,理想什么的,都不记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记忆力开始出现了问题,和谁在一起过,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最近的事,但很快就忘掉。
-精力不错,大概这个原因喜欢到处奔跑。
-最喜欢在夜晚时分活动,尽管精神上比白天还要差也依旧夜晚里出游。
-武器是长棍,重量一般但超硬。
-是个笨蛋。
值得将一生托付之人
流程维护组的人员最近越来越忙了,随着斗兽场计划在伊甸园的顺利进行使得园内心理崩溃暴走的合成兽成比例上涨。另外就算没有暴走的合成兽,园长也不会让员工闲下来,去斗兽场清扫倒霉蛋的肉块和内脏很快也变成了彩虹的家常便饭,运气好碰到死的比较体面的展品还可以直接送回去制作标本。尽管在如此重压之下,彩虹依然无法忘记之前的纸条,也许是荷尔蒙作祟,彩虹现在正在“找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和“快点找一个男人”之间徘徊,但她知道这是急不得的。
彩虹刚刚清理完一名员工的残骸,她习惯性地回到萌物咖啡厅并从后门进入厨房,毕竟她全身是血的样子会影响到其他顾客用餐。莉莉和麦迪倒是也习以为常了,麦迪顺手多做了一杯柠檬水;莉莉顺手将柠檬水送到了彩虹面前。只不过彩虹并没有来得及道谢,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柠檬水解渴,赤珠就又叫到了彩虹去工作。
“这次是哪只傻B发疯了啊?”彩虹爆着粗口,一边在天空中飞行一边检查着橡皮弹的残余量。赤珠拍打着翅膀赶上已经飞远的彩虹:“就是上次暴走后死亡的鲨鱼合成兽啦,园长觉得比较可惜就改写了一部分DNA后重新合成了一只,没想到现在又出问题了。”彩虹豪放地笑了:“啊哈!让我去好好修理那条死鱼!为了我失去的带薪休假而战!”(等等......合成兽员工......不是连休假都没有吗?何来带薪休假这一说?)
彩虹似乎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流程维护员工,现场没有任何的告示,但是游客似乎都已经走光了,水从大门口漫了出来。彩虹先拉起了警戒线,并树起了警示牌后进入了水族馆。随着彩虹的深入,原本不过脚跟的积水也没过了彩虹的胸口,衣服被水打湿紧贴皮肤的感觉彩虹并不喜欢。她的翅膀也想当然地被打湿了,但是直到现在彩虹都没有发现暴走合成兽的踪迹,如果再继续向前的话水位就会淹没彩虹的头顶,因为她的巨大翅膀,彩虹在游泳时的阻力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几乎不可能游动。不过好在此时报告中的合成兽出现了,它如同幽灵一般悄悄接近彩虹,当然,这没能躲过彩虹的眼睛。正当它攻击彩虹时,彩虹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闪避。但是巨大的阻力使彩虹转身不及,翅膀被咬出了一个大窟窿且在不断渗血。血液的味道使得鲨鱼更加狂暴。彩虹并没有携带枪械进入水族馆,当她知道敌人在水下时就将枪械放在了门口,橡皮弹本身杀伤力就弱,加上水的阻力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不过对于鲨鱼,彩虹还是知道怎么对付的。当然这也不是普通的鲨鱼,他的鳍全部替换成了灵长类的手,游泳姿势十分猎奇。当鲨鱼再次扑过去时彩虹紧紧抓住它的背部,并猛击鲨鱼的鼻子和眼睛。鲨鱼的四肢疯狂地抓扯彩虹,并迅速下潜将其拖入水中。突如其来的水流灌入彩虹的眼睛和鼻子中,彩虹紧紧抓住鲨鱼不肯放手,她感到自己的上衣被抓烂、脱落紧接着鲨鱼的爪子在她的裸露的后背刮出一道道血痕。待鲨鱼的反抗变弱时,彩虹乘机殴打鲨鱼的鼻子,这非常有效,鲨鱼痛苦地挣扎着,一个打挺令彩虹措手不及,拳头直接落入了鲨鱼的嘴里被整个咬下。即使如此剧烈的疼痛依旧没能使彩虹放手,不过要是彩虹再不呼吸可就要被憋死了。她深知要是自己在这里死了,园长连尸体都懒得找,估计直接就把剩余的克隆体和记忆备份全销毁了。
彩虹浮出了水面,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上身现在一丝不挂,而且鲜血涌出的速度相当快。鲨鱼再次循着血腥味向彩虹扑去,此时一阵矫健的白光闪过。安迪出现在了彩虹边上,他的木刀早已抽出。“呀,彩虹你没事吧?”彩虹将被咬掉的右手藏在身后:“我没事,安迪你怎么来了?”安迪一脸轻松的将刀扛在肩上:“嘛......一般制服合成兽都是两人执行的啊,见你一个人我就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彩虹看着丝毫没有退缩的鲨鱼,对安迪说:“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想办法制服它,记住要攻击鼻子和眼睛,如果能把它翻过来就再好不过了。”说罢,彩虹再次冲了过去,狠狠地拽住鲨鱼的鳃并把另一只手切面被咬断断的骨头插了进去,鲨鱼侧着身子想咬到彩虹,而安迪趁机一个掀翻将其掀了个底朝天。“呼,这样的话鲨鱼就会呆掉起不来了,接下来就等回收人员吧。”彩虹用完好的手擦了擦汗,此时被她忽视的疼痛挣脱了束缚,一股脑地冲到彩虹的大脑里。“嘶......啊......”安迪这才发现了彩虹的伤口:“这怎么可能没事啊?!快去医务室吧,来,我扶着你。”说着,少年向彩虹伸出了手。彩虹呆住了,并不是因为少年的温柔,而是他背后的鲨鱼用四肢靠墙将自己翻回来了,并且已经扑到了半空中。“危险!”彩虹一把推开安迪,随之而来的是腰部的剧烈疼痛,紧接着下半身便没有丝毫知觉了。鲨鱼倒也不笨,将彩虹咬断之后,拖着彩虹的上半身游向深水区。但是没有游多远,安迪就赶到了鲨鱼的面前,他的双色瞳中闪烁着愤怒的业火。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可算是把这条鲨鱼弄到岸上了,安迪蹲在彩虹的半截身子旁边。彩虹还没有死透,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断手想要抚摸少年的脸颊……在少女昏死之前的最后一刹那,她听到的不是安迪的呼喊,而是由项圈直接传导到大脑的信号:记忆备份已储存。
安迪又发现了一个走失的儿童:“嘿!小朋友,怎么啦?和父母走散了吗?。”
“走吧,哥哥带你去找亚当哥哥,他会知道你爸爸妈妈在哪哦!”
“诶等等你的这个玩具该不会是超级英雄UHG267?好帅气啊!借哥哥玩一下啦~”
此时,彩虹出现在了一旁的路灯下方,面部通红且一直在看着地面,显得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风格。“彩虹?你在哪干嘛呢?脸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啊?”正当安迪慢慢走去,同时不停地摆动着蓬松的尾巴以防被这个贪玩的小朋友抓到。彩虹闭上眼睛,心一横,从背后逃出一个爱心形状的盒子:“这......这是我向麦迪学着制作的巧克力!请你务必收下!”安迪云里雾里地接过盒子,抛开奇怪的包装不谈,巧克力的话安迪还是很喜欢的。
“请和我交往吧!安迪先生!”
“啊?哦!没问题哦!”安迪说着,将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尾巴被身后的小孩子给紧紧抓住。
<沾酒的曲谱> 出于个人原因暂时没法板绘 很想打卡所以先试着写个文 以后再补画【
【支线 消失的曲谱】单算字数是2741字(那什么企划标签没有这个支线任务选项)
『稍微帮个忙吧 我能理解失去作品的痛苦 也正好我们一直没正当理由去酒馆那样的地方 如果不太好意思 和它们说 我对CD有兴趣就行 亲爱的』
耶克托门在玛丽洛耶身旁比划着一串手语 手势力度和摆动幅度弥补了没有表情而难以表达的轻快与微妙笑容,洛耶也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要带着两个又或是只有一个才成年不久的女孩子去酒馆那样的地方 多少会有些带歪路的小担忧 也许这趟只能用委托人本人做负面教材来预防这点。
“加上它本人圈出来的地点 这镇上只有这几个酒馆了吧?”艾棠玢用红水彩笔在到小镇上时被强塞的旅游手册地图上标记出仅有的几个地点,一旁正计算着如何将路费精简至最低的林藤雪用它背后的一只节肢碰了碰写着“芳梅客栈”的那块区域:“我觉得这家最有可能了吧?你们才来不久的可不知道 它表面上是个大旅馆 在娱乐方面酒可比商业街那边的小酒吧高档丰富不少 每天总有那么几个醉晕在里面的 比起酒店更适合叫酒楼!”
“不一定 你看它本人也不怎么出名 说不定负担不起那么高昂的消费。 不管是哪 我们一个个找过去就是 也还好镇不算大 租个自行车一天内说不定就找完了”玛丽洛耶扯了扯早已准备好的旅行包 暗示它们出门的时间不早了,虽然其它队友看不见 此时耶克托门正按揉着夫人的双肩 缓解无法分担的那份重量。
一行人以林藤雪为首 玛丽洛耶考虑到三人中她与棠玢仍然年轻的年龄与外观 想去那样的酒馆娱乐区也许会有身份证等一系列的问题 决定从商业街相对容易的酒吧入手。
“为什么人需要借酒消愁呢…?”玛丽洛耶站在第一家酒吧对面店铺的门口 看着牌匾一声叹气 耶克托门正顺着她的长发抚摸背部。 藤雪倒只是无所谓地半嘲讽着说总有人类需要一个方便的方法来逃避现实,没人在意酒带来的坏处只要它能麻痹你劳累的神经,棠玢听完马上给了正打算炫耀自己那一套如何利用人类弱点小算盘的蜘蛛一个闭嘴的眼色:“怎么了吗 丘诺儿夫人?”
“没事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通了,只是感叹一下。”她转过身拍了拍两个小队友的肩膀“最好不要喝酒 如果已经在喝了 少喝点。太多的酒会让你失去更多的东西 面对更多无法逃避的现实。”棠玢理解地点点头听了进去,而藤雪只是有些小尴尬的笑了笑。
“请问你们有见过长这样的笔记本吗?”
这句话在整个商业街的酒吧里问了个遍,从10点到15点,从新人酒吧店员到烂醉至无法正常回应的顾客。奔波了大半天已经腿酸到不行的棠玢提议在旁边的一家汉堡店坐一坐,玛丽洛耶给它递了一包纸擦拭汗水 在一旁慢慢地跟着她的步伐节奏。
依然精力充沛的藤雪在前面先一步跑进店里找了位置坐下,等洛耶和棠玢到了店里 她正准备使唤它们其中之一去点餐屏买点心,视野内几乎是一瞬就出现了平时一直处于隐藏状态的耶克托门。它什么也没做 就是静静地待在她对面两位队友的身后 没看到任何一双眼睛却有种强烈的被注视感,藤雪还未开始以对方是灵来壮胆就被对方差点打到它眼睛的手吓得一震 耶克托门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指着藤雪好一会 直到藤雪惊恐又茫然地起身自己去买点心。
『辛苦了亲爱的』玛丽洛耶拿出她与丈夫交流用的本子 在上面悄悄向它表示感谢,耶克托门也熟练的附上妻子拿着笔的手 在下一行回应『奔波了一天的你们才是真的辛苦了』一行又一行 棠玢看着丘诺儿夫人和丈夫互动的全程感到一阵心情复杂 几乎是忘了她本来坐在店里要干什么。
“最后只剩那个大酒店了对吧?”藤雪端着薯条和鸡块打断了正直播人鬼情未了的两位。
“是的,那么 到时候是你们在门外等还是 试着一起进去?”玛丽洛耶有些担忧的在它们两之间来回看着
“一起进去吧 我们也都至少18了,就算藤雪看上去要更小一点有你带着肯定也没什么问题”棠玢有些小肯定地说
“但是……哦。噢!我忘了哈哈哈”她在两位队友的疑惑中小尴尬的笑出声“在我那边对酒的年龄限制是20,这里是18对吗?”
“??是 对”藤雪和棠玢同时向她回话了几次
“那现在走吗?”“等我吃完再走!”藤雪马上打断了正尴尬到忘记她还在吃东西的洛耶,顺便让它们帮她要了个打包用的纸袋。
“你们在那里千万不要说起有关鬼怪的坏话哦 听我的没错!”藤雪在距离酒店还很远的地方突然压低声音警告身边这两个外地人,把还未见识过多少妖灵的棠玢说得开始要求要和丘诺儿走得近一点。玛丽洛耶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藤雪 又无奈地看了看牵着自己背包的棠玢,指了指远处的酒店:“现在是16点,时间还算挺早 只要我们没有走错‘门’就没事,而且我做‘清洁工’也很有经验,没事的。”
棠玢很想相信丘诺儿夫人,但听上去像是黑话的插词让它感觉或许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请问一下。”玛丽洛耶站在酒店娱乐区的门口,用充满魄力像出了命案一样大声而严肃的语气将话抛出,一下把大厅内的热闹重重地按了个暂停。棠玢正想提醒丘诺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刚伸出手就被藤雪栏了下来,棠玢皱着眉看了看对着她摇头的藤雪 不明白她到底是真心想帮自己还是只是想看热闹。
玛丽洛耶拿出那张打印着遗失笔记本的A4纸,用手指敲了敲上面的图案:“你们有没有谁在馆内 见过 捡到过 这样的本子!没有直说不要勉强!”
最后当然也是一无所获。
17点,她们最后在酒馆内的餐厅区点了几样菜打算吃完晚饭就回去了。
“……这里没有你说得那么乱啊 藤雪?”棠玢在等菜期间往四周看了看,不仅没有烂醉的人 仔细闻闻空气中也只有菜的香味而不是酒味。
“我也没说很乱啊!”藤雪嚼了嚼刚点的炸知了,又小声说了一句“可能因为每次我来都已经是大晚上了吧?”
“嗯?每次?”玛丽洛耶这下开始猜忌地打量着面前声称自己18岁却是酒店常客还深知醉酒乱象的“少女”,正当她盯得起劲 耶克托门伸手用自己的“鳞粉”在妻子身前饭碗下的一块阴影处写下了『蜘蛛』二字 等洛耶看清后又马上擦了干净。
她马上理解了正在面对的情况:“你吃饭前有‘洗手’吗?”
“是干净的哦!”藤雪与洛耶在棠玢的迷茫下相视一笑,这个话题便被置之不顾。
“会不会已经被别人捡走了??”棠玢在家中的一片叹息中率先开了口,其它人都纷纷表示有这个可能。“要不就是它一晚烂醉丢到我们的地盘去了——!”被揭露是蜘蛛精的藤雪毫不掩饰地发言,棠玢看了看难得显形的耶克托门是什么态度 它也只是摇摇头 用手背对着藤雪挥了挥。
玛丽洛耶在手机上又翻了翻那条寻物启事:“我们先关注下这事在论坛上的进展,要是真被别人捡到了也好 要是掉在另一边想要回来也比较危险。那样就不值了。”
夜晚的话题在异口同声的下次再说结束,玛丽洛耶为另外两位的房间熄了灯。
“累吗?”耶克托门为妻子整顿完衣物与房间,悄悄开了口。“还好啦,你呢?”玛丽洛耶摊好被子,还为丈夫留了一半位置。
“不会哦 你们今天真的辛苦了。另外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被‘那一边’的人捡走了, 那个酒店有很明显的妖气。”耶克托门在她身旁落下“明天和她们好好玩吧,至少我们终于去了次酒吧和酒店那样的地方 如果实在找不到费太多力气也不值。”
“好 好 如果已经被找到了也好。希望另外两只队友不会因此太沮丧”玛丽洛耶小声地笑了笑
“哈哈哈 希望不会,晚安。”
“晚安。”
A Midsummer Day's Dream①
(字数:2253)
——The best in this kind are but shadows,
and the worst are no worse if imagination amend them.
(最好的戏剧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最坏的只要用想象补足一下,也就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②
朗月当空,褐色皮肤的雅典少女与情郎相约在密林深处,指着丘比特的弓,他们互诉情衷。
追赶来的未婚夫怒火中烧,即使贵族的矜持仍旧,他也赌咒着要将情敌杀死。倾慕他的少女紧步跟随,荆棘钩破她的下裙,伤人的绝情话刺穿她的心,但她一直坚持,直到被他抛弃。
原居民的小仙子们唱着歌,他们的仙后正在沉睡,黄金和红玉是她的衣,群花铺成了她的睡塌,小花蛇在那丢下它们的皮,蜜蜂们保持着距离不敢靠近。
仙王与他的妻子正在冷战,暗夜下他唤来他调皮的侍从,开启了整个闹剧的帷幕。
这是仲夏夜的梦。
“真是多谢翎星,大热天③的还陪我出来看剧,不过得知你早就读过原著的时候我还真是吃惊。”
威尔笑着将一张菜单递给翎星,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双手接了过来。
今天的威尔穿了套休闲装,深蓝色的衬衫搭配宝蓝色的披肩外套,显得格外成熟端庄。
翎星暗地里深吸了口气。
自父母离婚后她还是头一回出门观赏演出,更别说是同友人一其,出门前她已经尽心挑选了自己的着装,深思熟虑后更将威尔送的簪子钗上以示重视。可她心里依旧没底,不知道自己穿得得不得体,该说点什么,又该做点什么。
这没什么,她悄悄告诉自己,就像平时在寝室里一样好了,没什么不同。
“家里的书很多,小时候爸爸一直在给我买……”
她忽的一顿,便没了下文。
所幸威尔并没有注意到她那细微的不知所措。
“说起来莎士比亚还真敢写啊,那么强效又持久的爱情魔药,就算是真正的妖精也做不来啦。”
她漫不经心地挥动起茶杯勺,脸上露出了一种晦涩不清的表情,带着一丝羡艳,一丝苦闷。
“如果我会做这种魔药……”
“那个时代的文学一直以大胆闻名,毕竟刚刚经历了文艺复兴时期④。而莎翁的悲喜剧也一度被人追捧,流传至今,不得不说总是有其独特的魅力的。”
庆幸于威尔的失察,同时又感觉出了点什么的翎星渐渐放松下来。只谈文学的话,没问题的,她想。
“不过相较于莎士比亚的喜剧,我还是他的悲剧看的多点。”
“翎星不喜欢喜剧吗?”
威尔挥舞着小银勺的手停了下来,语气中带着点紧张。
翎星想了会,摇了摇头。
“文学是种很有趣的东西,它同艺术一样,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能满足一群人胃口的作品不一定能满足另一群人。但普遍来说,悲剧兴许是比喜剧更深入人心的,因为它们带着浓厚的色彩,一笔在白纸上抹过,带给人的印象格外深刻。而喜剧不同,更多是人们饭后的消遣,笑过就忘,偶有经典的剧目,可以成为一个月甚至是一年邻里的谈资,比起悲剧被人传颂的比例也不过沧海一粟。可从另一个角度讲,以这个标准来评判悲喜剧的优劣是浅薄的,它们本是为了不同目的而被创造的,不该混为一谈,更无可比性。作为喜剧,如果能成功让人们笑出声来,不已经是达到初衷了吗?”
“说的也是。”
威尔状似松了口气,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么一讲我倒是想起,翎星今天一开始很是沉默,看完戏剧后开朗了不少,是我的邀约让你不自在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感谢莎士比亚呢。”
“不,不是那样的,是因为……”
“因为?”
翎星一直睁着眼睛听楼下的动静,分辨惯了钢琴音准的耳朵在这种精密的工作上格外派得上用场。她听见叉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水流声,而后是钥匙被抖开时创造的短暂的乐章——母亲已经吃完早餐准备出门了,她得出结论。
在一个暑假的清晨,翎星本可睡到日上三竿,可她有一件已经被她拖了数日的事情不得不做。
她终于按耐不住从床上跃起。
“妈妈,抱歉在你正要上班前叫住你,不会耽误你什么事的,我是说……”
翎星有些局促地揪了揪睡衣角。
“威尔,就是我曾经和你提到过的朋友,”提到‘朋友’二字时翎星有些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她约我今天一起去看戏剧,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晚饭我会迟点回来,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方女士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
“那么你记得带钥匙,今天我工作有点多,晚饭估计也是回不来了,冰箱里还有些菜,你回来时张罗着自己吃点吧。”
“好的,工作顺利,妈妈。”
门被阖上的瞬间翎星的眼帘便垂了下来。
——可预见的答复,使她前三天的犹豫显得那么可笑。方女士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提到了‘朋友’,当然她知不知道翎星此前在学校并没有朋友也是一个可争议的命题。
不能怪妈妈,翎星咬了咬下嘴唇,单亲家庭在伦敦生活并不容易,她拼命工作都是为了我。
驻足了好一会儿,翎星终于转身朝书房走了过去。
飘散着少许灰尘与书香味的阴暗房间,老式的钢琴低声私语,诉说着一百年前某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那是独属于她的茴香水滩⑤。
梦总是荒唐的。美梦易碎,不过噩梦也不会持久,就像悲喜剧一样,它们在人生中交叠,互相干涉又互相独立成形。
仲夏夜的梦成全了四对有情人,仲夏日的梦呢?
翎星低头喃喃:“最好的戏剧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最坏的只要用想象补足一下,也就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
“什么?”
威尔没听清,她微微倾身向前,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
翎星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威尔学姐方便再陪我吃顿晚饭吗?有些关于O.W.L的问题想请教你。今天非常感谢你约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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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捏他《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
② Act 5, Scene 1,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 Shakespeare.
③ 伦敦夏天对于很多国家的人而言并不算热,平均温度在22摄氏度左右。但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伦敦居民普遍怕热,每年夏天中暑人士数不胜数,故此土生土长的威尔会说天气热。
④ 文艺复兴时期:指发生在14世纪到16世纪(大约是公元1300至公元1599年)的一场反映新兴资产阶级要求的欧洲思想文化运动,莎士比亚生活年代为1564年至1616年,处在文艺复兴时期后期。
⑤ 茴香水滩:《仲夏夜之梦》里仙后钟爱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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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咱们不会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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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选择~
期待早日见到大家的MOD(~ ̄▽ ̄)~
和顾三岁打架被琴爹请出门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
还是狙击手的耻辱
请期待下集
老年人的恋爱。
↑
阿芷被请进了医疗室,里头挂着几张相片,仔细去看,上面和这个医生一块合影的居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头顶一撮红毛的家伙。
“要喝咖啡吗?”恭玄问道,手中拿着的两个精巧的骨瓷杯泛着白光。
不了不了不了——
阿芷摇头摆手地拒绝了这位医生的好意,自己的对讲机里的电磁音已经在响个不停,她也不知道对面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任务失败了,这次的观察行动从根本上来说成功的可能性实际上就很小。
“啊,顾炎那小子在你们那干的怎么样?”恭玄突然扯开话题,阿芷一颤,这人知道他们的底细,“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但是听说最近你们在一起工作?”
呜哇——回去要上报——这家伙泄露情报——
阿芷脑内弹幕已经几乎被打满了,甚至想现在就给顾炎打个电话问个清楚。
“医生——”诊所门被打开,暖气一下子泄露出去,阿芷听见有谁直冲这里来了,“有没有云南白……药?”
进来的是一个黑色单马尾的女性,背上背着一个高尔夫球包,压在身上看上去整个人显得更小了,走近了阿芷才对比出这人事实上并不像是远看的那么瘦弱。
“先客?”
“不是,只是一个朋友。怎么,又摔了?”恭玄也不去解释,只是放下了两个骨瓷杯子就开始翻找起云南白药来,“你怎么老摔伤,差不多应该来点拉伤给我看看了。”
玉梢也不客气,和阿芷打了个招呼也就随手把那个包放在了角落找了位置坐下来等恭玄给自己上药。
“小姐——”
“哦!怎么了?”玉梢回头的时候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看那个包的话可以哦,就是有点脏。”
阿芷指着高尔夫球杆的包,还没问出口就已经得到了许可,过于爽快的态度一下让这个警花泄了气。拉开了拉链的上半部分看见白色的球杆上还沾着草就拉上了拉链离开了诊所。
“所以,你又被谁打了。”
“白川……他扔我!”玉梢一改刚才那种潇洒地态度,鼓着脸颊就开始抱怨,“再说了凭什么把我扔进仓库啊!那里只有纸板箱和纸板箱和纸板箱好吗!”
“是是——东西在右手边抽屉里,自己拿。”
“哦!谢谢老板!”玉梢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张银白色的储蓄卡,那不是这个国家的卡,是别国的跨国际银行的东西,“这可真是绕了个大圈子。”
指尖翻出几个银白色的光线,那张卡就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消失在她手中,随后那只手就被硬生生扯出去,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撩起,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颜色全部露出来。
“很痛诶。”
“忍忍吧。”
话音刚落,诊所的门又被打开了。
“爸——我回来……了。”
转头,玉梢和顾炎目光相接,可能愣了有十几秒吧,那人才反应过来甩下手上的帆布包,玉梢抽出那只还在上药的手,两个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怎么是你这个女人!!还有脸来这里看病的?你怎么不在死在那个楼顶!”
“你这个臭小子!是我狙击生涯上的后辈不说还好意思埋伏我!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啊?!”
顾炎伸手就要打,玉梢一个侧头躲过,撩起就是一脚,踹是没踹到的,两个都倒在瓷砖地板上了就是。
“我?!”玉梢痛的骂不出话,心里可能已经把那个弄得自己一身伤的白川按进三途川了吧,“你就不会绅士点吗?!你忘了当年谁教的你在移动目标上射击快速反向移动对象的吗!”
“我这么好本事还用得着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教哦!你就后悔当年没打中我吧!!”顾炎骑在玉梢身上,姿势极为不雅,用力地按住她那两条准备踢起来的腿,顾炎转头就被玉梢一个头槌敲得七荤八素。
玉梢爬起来,也不管自己的样子有点狼狈转身就想跑,自知这个状态下光比力气是比不过这个男人的,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谁知还没站稳脚踝就被抓住,一个踉跄差点没正面摔在瓷砖地上。
“我摔坏了这张脸你准备怎么陪我!!”玉梢破口大骂,去掰顾炎的手,反倒是被扯倒,还单手被套上了不知哪里来的手铐。
“哦哦,你这张脸原来是整的呀,我想怎么表情这么僵硬了。”顾炎似乎是磕破了额角,一抬头小半张脸上都是血,看着骇人,嘴角带着笑,好端端一个警官现在看上去倒是比黑道还要黑了。
“谁说是整的,你师父这叫天生丽质——!”用力拉过自己的手腕也没能从顾炎手里把手铐抢回来。
“谁说你是我师傅了——”顾炎那里也不松手,根本不管自己面对的是一名异性,使劲拉过自己的手铐。
“到此为止。”恭玄突然插进来,拿过另一个还没有拷上的手铐往自己义子手腕上就是一套。咔哒一声,这下玉梢和顾炎是被拷在一块了。
“……”
“.…..”
“你们啊,要打架到外头去打,这里一会还有客人要来,把诊疗室弄得一塌糊涂我没法做生意了。”
“不是义父你这让我怎么办!?”
“我死也不会和你去警局的啊,再说我一点把柄也没在你手上!”
“哈——?!什么叫没有把柄?!今天我瞄准镜里你的样子是什么?!”
“你有证据吗你有吗!你又没有录像的你这叫做污蔑!”
恭玄实在是听的头疼,拽着手铐的铁链就往外面拉,也不管两个小辈是被自己拖出去的。
“不不不医生,医生我错了,我死也不要这个样子上街——!”
“等会,等会义父——!我是人民的公仆不能和这种家伙一起上街的!!”
恭玄回头,嘴角带着笑,两个人一下就没了声儿,两个人面面相觑选择沉默。
“那个……”
“至少不要民政局前面牵手半小时,谢谢。”顾炎捂住了自己的脸脑内划过当年的蠢样。
“哦,那你五年前欠人家的钱还了吗。”恭玄松开了手,任着顾炎和玉梢两个人死了一样的找钥匙。
“那次说好他们报销了!”
“什么!我明明把账单寄给你了!你自己子弹不够用问我借的!”
“那时候谁知道你是黑帮的人啊!我以为只是射击同好!”
“哪个设计爱好者会有真枪实弹的。”恭玄是脑袋一阵抽着疼,这个儿子做事半点不过脑子,现在是好多了,只是遇上这个冤家还是会和三岁小孩一样的。
“好了,快放开人家,你们说好了要在瞄准镜里解决一切工作上的恩怨的,人家有男友了你这样不好。”
顾炎听了是不开心的,“你怎么就护着黑帮的人。”
恭玄反驳,“你忘了我靠什么挣钱的?你们两个往我这里搬的尸体和残肢断臂还少?”
玉梢和顾炎理亏,他们来这里看病还真就没怎么多付过钱,一个免费一个打折。
恭玄只好看着两个小辈憋屈的脸坐在地上一句也不敢响的样子,多少觉得有点好笑起来。
“好了,快三点了,赶紧起来处理完各回各家。”恭玄也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算是放过这两个闹事鬼,下了逐客令,玉梢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捎了包止痛药。
“下次别让我碰见你。”顾炎站在门里面给了玉梢一个白眼。
“哦。”玉梢站在门外,脸上贴着纱布,隔着玻璃竖了个中指。
顾炎一下又被激起来,撸起袖子就想往外冲,门外头的玉梢是拔腿就跑,一点也不像是背了把狙击枪的样子。
o 有一个小天使和一个小恶魔在我脑中讲话 by盖
o 小学生作文合集,没想到竟能动六个人【
o 关联剧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892/
o 字数4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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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天使,
非常抱歉今年没能陪你一起踏上九又四分之三月台。无法推脱的工作又一次夺去了我与你的时间,我总在心里想着应该多陪陪你,但一次又一次的食言……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原谅我。
请让丝带代替我陪你一起吧!你总是顾虑以自己的身体不能照顾宠物,但相信丝带吧!她不仅不给你添麻烦,还会照顾你哩。或许在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除了你,我亲爱的玛丽,就是丝带了。若是你在霍格沃茨感到寂寞,她还能与你作伴。
我为你新配了一些药剂,它们应该在包裹中与这封信一起送到了你的手上。相信丝带不会把它们弄丢。即使你会嫌我唠叨,也请让我再次重复:记得按时注射,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参加魁地奇。若是感觉任何不适,请一定尽快寻求帮助并联系我。
希望我们能很快再次见面。
“……望一切安好。你的,罗兰。”
少女轻念出声。名为“丝带”的雪鸮安静乖巧地停在她的肩头,与她一起认真地把这封的简单短讯逐字逐句读到最后。丝带似乎因为罗兰先生在信中对她的夸奖而非常高兴,扑腾了两下翅膀,绕着少女身周盘旋飞翔起来。暖阳为一人一鸟套上了金色光晕,洁白的羽毛飘然落下,与少女扬起的浅色发丝交织到一起。
“哈哈,丝带是好孩子嘛。”少女也开心地笑起来,“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答应我呢?”
“?”丝带乖乖落到她举起的手臂上,歪了歪头。
“虽然爸爸让你跟着我……但他自己才是个冒失鬼。”少女垂下眼,回忆起了过去的种种,”他在工作上虽然无可挑剔,但一到关于自己的事就总顾此失彼。所以还是去跟着爸爸吧,好吗?”
猫头鹰为难起来。温柔的男人和她可爱的女儿,在自己心里是一样重要。事实上,她哪边都不想离开。
“哈哈~没事的,丝带就放心回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之后我会写信给你们的。”
少女清澈的蓝色眸子里有着坚定的,令人安心,让人信服的力量。猫头鹰在其中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那是属于她最爱的,曾经女主人的幻象。
“快去吧!”
扬起手挥别,白色的身影振翅高飞,渐渐远去与天色融为一体。直到再也看不见丝带,少女才转过身,面前是自己巨大的箱子。箱子上挂着的名牌写着少女的名字:玛丽·沃伦怀德。她略显艰难地拖动箱子,一旁的霍格沃茨特快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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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到达霍格沃茨的时间通常是傍晚,稍作安顿后一年一度的分院兼开学晚宴就要开始。玛丽下了车,怀中抱着一堆甜食。月台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全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她默默跟随人流的方向移动着,忽然,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玛————丽————”
四周一番张望,她看见棕红色马尾的少女朝自己的方向疯狂挥舞双手,双眼亮晶晶。
“戈妮!!”玛丽回喊,朝伊戈妮·德维什小跑过去。
“好久不见!假期怎么样!!!”伊戈妮往跑来的玛丽身上一扑,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顺势挽上手臂,“我一整个假期都呆在家里好无聊啊——”“我和爸爸还有丝带一起去北欧森林玩了!见到了好多霍格沃茨都没有的神奇生物,超开心的!!”“真好啊!超羡慕!”两人久别重逢,语气激动。玛丽从怀里掏出一包甘草魔杖:“那以后我们一起出去玩一次吧!不带家长的那种。你要不要吃甘草魔杖!”
“吃!”伊戈妮还是那个伊戈妮,毫不犹豫接过啃了起来。短短的一根甘草魔杖在她手里没几秒就消失,“还有吗!”她伸出手。
“有,有。这一包你都拿去吧!我在车上吃太多了,呜……一会儿还有晚宴料理,感觉会长胖……”
“你多吃点比较好!”伊戈妮接过,斜眼看着玛丽。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子看起来与她一般高,挽住的手臂细若竹竿,可能和她打魁地奇用的扫帚把差不多粗吧,伊戈妮想。两人做过一年室友,伊戈妮知道,玛丽这么瘦弱,多半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麻瓜疾病——好像叫什么,脉动什么什么的,伊戈妮记不清楚了。她见过几次玛丽注射魔药,自己还帮过忙。总之大概是个很严重的病,严重到连她圣芒戈的医生爸爸都治不好。
“我不会饿着自己啦!但我也不要变胖。”玛丽嘟囔着,一边细数着怀里还剩下些什么零食“南瓜馅饼你吃不吃?我不爱吃南瓜……”“你还挑食!但我吃。”“戈妮这么能吃,竟然不会胖!”“多运动啊!运动是最有效的减肥魔法!”
运动,真好呀,真羡慕。玛丽无法体验挥洒汗水的滋味,但内心一直没有放弃过那份憧憬。她只是暖洋洋地笑起来,用守护的目光看着伊戈妮吃不停的样子。她感受到伊戈妮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无忧无虑,它们毫无隔阂地传达过来,在自己的心底产生共鸣。
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遗憾,此时的玛丽也是与她一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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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的格兰芬多餐桌总是最吵闹也最热烈的。
“然后,然后呢,那个赫奇帕奇男生就说他要去买甜点吃。”玛丽周围的一圈人正在听她分享今天火车上的一段邂逅,“他真是大方!一买就是一大捧,但他自己好像对甜食不太感兴趣……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他就把剩下的送我了。”她用手肘碰碰伊戈妮,“就是那些。”
“那是真够多的!”伊戈妮吃了一路的零食,这会儿竟然还是胃口不减,手里拿着一整个鸡腿正要下口,“他对你可真好。”
“是呀!太感谢他了,不仅帮我搬行李,还邀请我同坐……”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在赫奇帕奇的人堆里巡梭。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一般的,盖恩·格罗夫那正抬起头,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一瞬间玛丽的脑中被惊喜充满。
“就是那个人啦!你们看!”
兴奋劲头上的玛丽没怎么思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指向对桌盖恩的位置。听戏的众人都十分好奇故事里那位绅士到底是何许人,纷纷转过头去。
“哇!看起来还不错嘛!”“格罗夫纳是那个格罗夫纳吗?难道和洛斯塔学姐有什么关系吗,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起过?”“巧合吧。”“我去年和这个人在魔药课上合作过一次!虽然不怎么讲话但感觉人还不错,而且没有炸锅。”“那肯定是巧合了。”“是吗?嘿嘿,不过结合这个故事发展,看起来小玛丽的桃花期是到了~”
玛丽朝盖恩挥了两下手的功夫,众人就七嘴八舌的闹开了。她一个激灵,急忙转头大声否定:“没有没有,你们不要随便乱讲!!”太过紧张的她说话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会让别人困扰的!还有——”
还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这个人——忍住后半句没说出来,她悄悄看向自己斜对面的亚洲男子。月见里伊织坐在那里,似乎被玛丽窘迫的样子逗笑,摆摆手安慰她:“别生气,当耳边风就行!要不要吃蛋糕?有点远吧,我给你拿。”
说罢他自顾自的伸手拿了块远端的蛋糕放到玛丽面前,也没问她是不是想吃。玛丽确实不会拒绝,谁会拒绝自己喜欢的人给的蛋糕呢?她盯着眼前的蛋糕冷静了两秒,终于感觉放松下来,舒了口气,脸上泛起一阵热。
“什么嘛——真没劲。”“哇你这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找茬吗!”格兰芬多的聊天话题瞬息万变,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转移了。玛丽抬头再看,盖恩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他怎么了呢?玛丽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好几个画面。她还记得转过头去之前看到的,盖恩脸上一瞬间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样子。
她用勺子刮下蛋糕最上层的巧克力酱送进嘴里,浓郁的甜香中参杂着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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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对月见里伊织的暗恋从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开始了。每年都会有一年级新生在巨大的霍格沃茨城堡中迷路,这本固定剧目在1996年秋天则由她主演。那时她还不熟悉英语,开口求助也没有人听得懂,只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偶然出现的引路人角色则是一位亚洲面孔的二年级格兰芬多少年。同样的不擅长英语的他却不知为何,在看见玛丽的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处境,朝她伸出援手。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曾经有过一样的情境?这就不得而知。但玛丽是一个浪漫的人,这一瞬间,她感受到命运的指引。她相信一见钟情,也确实地体会到了。少年纯黑色如琉璃般熠熠生辉的眼眸刻在她的记忆里,灼烧在她心上。
她鼓起勇气说出一个词:name. 走在前面的少年停下来,用疑问的目光回头看她,于是她又说了一遍:name!然后指指自己,marie,并回他一个笑容。少年好像终于听懂,绽开他阳光般的笑容:name! iori, my name is iori. 他说话时发出玛丽从没听过的新奇发音,这让她雀跃起来:iori! 并如此的大声喊道。玛丽看见少年的脸上里突然被惊喜充满。片刻,他又想了想补充道:iori senpai! 她跟着重复了一遍。这次少年听完却脸红了:good, good. 说完转过身去重新迈开步伐。我被夸了!她心想。被鼓舞着她大胆伸出手去,紧紧拉住了少年的手——
”玛丽,玛丽?“
”不能再跟着我啦……“
伊织半蹲下来,凑到少女面前轻拍她的脸颊。玛丽好像从梦里惊醒一般地突然回神。她的手紧紧拉着伊织的让他脱不开,两人已经在宿舍的楼梯前,再往下走怕是要进男生宿舍。
”哇!对不起!!”
”怎么了,一直发呆,没事吧?”伊织担心。
”没事没事!我在想事情。“玛丽赶紧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那天两人也是这样牵着手一直走到宿舍门口才分开,她似乎因为这样的既视感而陷入回忆里去了。“那晚安了伊织前辈!”她蹬蹬跑上另一边的楼梯,爬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伊织还是站在那里,正目送着她上楼。她的脸又红了,这次头也不回地冲上楼梯。
”晚安!”她听见她的伊织前辈喊道。
##side kitty
暹罗猫穿过拉门的缝隙,越过拖车的底架,轻盈的奔跑在列车走廊上。她叼着一支铅笔,很小心地含在嘴里,不让自己的牙齿在上面留下痕迹。她穿越了几节车厢,停在在一双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皮鞋前,伸出爪子挠挠皮鞋主人的裤脚。
那人显然注意到了她,低下头稍稍面露惊讶。他穿着的长袍的内衬和主人一样是绿颜色的,卷卷的黑发也有些许相似,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可比主人的金色瞳孔柔和许多。暹罗猫心思活络,一跃跳上这位斯莱特林学生的膝盖,放下铅笔并蹭了蹭他的针织毛衣,毫不矜持地撒着娇。她向来是这种性格,谁对她好,她就对谁亲。家猫过着像流浪猫一般的生活。这世上没有人能比自己的主人对自己更不好了,他放任自己不管不顾,既不喂食也不打理,需要她做事的时候就大手一挥呼来喝去,简直糟透了!暹罗猫愤愤想。而眼前这人就不一样。他不仅绅士礼貌,还十分慷慨大方。五分钟前她路过这个车厢的时候,这位先生正与一位蓝色袍子的人有关铅笔起了些小争执。前一秒还是冷漠无表情的他,看到暹罗猫的时候却露出了微笑,蹲下来挠了挠她的脖颈,甚至还留下了一点刚买的零食喂给她。她喜出望外,开心的在男子的脚边兜兜转转,蹭来蹭去。不知是不是零食里参了什么魔法药剂,暹罗猫这天的胆子格外大,她趁主人不注意,悄悄叼走了他的铅笔,拿过来报恩献殷勤。她的行动果然博得了好感,慷慨的先生看起来很高兴,伸出手来呼噜呼噜给她做按摩。暹罗猫舒服地趴在他边上,半眯着眼睛,一直蜷到列车到站都没有再回去。
被别人疼爱的感觉真是好!这段经历让暹罗猫飘飘然,混在人群里一起进入霍格沃茨城堡的她独自一猫四处游荡,感觉自由又快乐。夜幕很快就降临,长廊被烛光点缀,暖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便是阴森森黑漆漆,死气沉沉犹如墓道。她静悄悄地呆在其中一个角落里,却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是谁呢?好奇心驱使她朝声音的源头跑去,这回她看见一个棕黄色的男子,扶着墙壁有些难受的样子。想要帮助他的念头没由来地出现,暹罗猫凑近男子,跳上石制的扶手,亲昵的蹭到那人的手底下。皮毛触碰到掌心一片冰凉,这使她想起主人的手。她悄悄警惕起来,弓起背准备翻身跃下,那人却忽然双手把住她的脖颈,暹罗猫仰面朝天,看见男子的眼神疯狂而又充满恶意。
“你这样不行。”
主人的声音在此时突然响起来。他就和往常一样神出鬼没却恰到好处。暹罗猫乘机从男子微微松开的手中溜走。而后她看见自己的主人前所未有地接近一个男人(物理意义上)。本想逃跑的她好奇地收住了步子,殊不知这是她此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凯蒂,过来。”
主人唤着她的名字。本能使她无法违抗,乖乖跃进他怀里,但她还是成功地从他慢慢收紧的双手中溜走。确实,照她今天干的好事来看,主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瞧,照你刚才的手势下手的话——它很容易就会挣脱了。”
男人的语气不温不火,同时一束绿色的电流贯穿了这只暹罗猫。她瞬间明白了,这才是是主人对她的顽皮进行的惩罚。眼前已什么也看不见的暹罗猫,这一生就猝不及防地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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