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四季轮回,三年的时光匆匆流过,可是不论是处在风平浪静的深宫之中长大成少年的晏迟安,还是终日浸泡在戾气中的那个借着『夜隐』之名逐渐成为青年的少年,生活并没有带来多大变化。华霜自从那次仲夏祭典之后就再也没有趁机带着晏迟安溜出去玩,不知道是因为晏迟安的学业日益加重,还是因为他对这种一点也不成熟的行为感到反感,又或者是,和女孩子在一起,即使是年长的女孩子,对这个年龄来说还是会多少有些难为情。
换句话说,两人都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毫不相关地活着,也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自从决定参加盟会之后迟安就变得超级忙了啊,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来过了……』华霜在一片沉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中试图搭上几句话。
清晨,宫女们开始准备公主的繁重装束。就在前几天,晏阳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不论是举止、妆容还是服饰,女王都为她定下了最高的标准。当然,晏阳也并不是厌恶装扮的那一类女孩子,可是从今往后清晨就要梳洗、更衣、整理妆容,并且走路得时候还要时时当心簪饰与长裙,这让她十分厌烦。因此,不论是从每日的筹备到平时的注意事项,看起来等到适应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即使不参加会盟,他现在应该也渐渐地不愿意和一群女孩子在一起玩了吧。』晏阳已经被冗长的更衣步骤弄得十分不耐烦了,便立刻接了话。『前一段时间刀马司不是为了迟安的初阵招募了一批十六七岁的新兵么,待到充分磨合之后,也许在将来会陪他一起走遍天下呢。』
『我不是很懂什么兵法啊什么的,可是我觉得,让一个年纪比士兵小的孩子当统帅,更何况带的还是新兵,不管怎么说参加盟会都很勉强啊。』华霜给晏阳小心地系上腰带,因为自己也是头几次接触这种衣服,所以还试了好几次。『毕竟,那个什么盟会啊,不是将军之类的大人物每年举行的军演竞赛一类的么……』
『希望那孩子别当真就好,虽然我觉得他十有八九会全力以赴去准备吧。』终于穿好了华服,晏阳便照镜子边回答道。镜子中映出的样貌让她很满意,周围的宫女们说完奉承之辞之后,一个一个地退下了。
『那么,我去上早茶。』华霜将小物件谨慎地送进首饰盒,放在一边,然后也去忙了。
待到屋里空无一人之后,晏阳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摆弄着下摆,以相对安全的姿势坐在了梳妆台前。
虽然说晏阳对学习这种事情并不上心,但是她倒是十分热衷于在人与人之间周旋,猜测他人的想法。晏迟安虽然在宫里无忧无虑地度过了九年,但是外面的闲言碎语仍然没有停止过,对他可能含有的兽族血统更是妄加猜测,甚至派生出许多无中生有的谣言。因此,不论是出于自身的考虑还是受到他人的影响,朝中大臣们对晏迟安的评价当然不会太高,这次盟会只是希望晏迟安出丑。至于指派晏迟安参加盟会这件事情当然是皇后的主意,只是晏阳至今也无法猜透这位君主的心思。
当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够给出明确的答案。晏阳对着梳妆镜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从容不迫地向着屋外走了出去。
『真麻烦啊,老头子是不是活到头了,天天窝在寺里不出去。』夜隐在听到消息之后,并没有直接从偏殿里的茅草堆上面爬起来,对于门口来传唤他的那个狱卒,更是爱理不理。
而那个狱卒,似乎也在漫长的年岁中渐渐地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他虽然或抱怨或诅咒,最后一般也会去干点正事的,并不想再次多费口舌,直接离去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夜隐带了面具的脸上,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夜隐随手将刚刚丢在地上的请柬抓起来看了看,有些惊讶地坐了起来。
『会盟,么……那个孩子竟然会出现在统帅之中……』
他又将请柬上的名字来来回回地看了个遍,然后回忆起和晏迟安唯一的一次会面。那个时候明明只是个和宫女一起溜出来看祭典、连实刀都不能用的小孩子,短短几年间就能够成为统帅独当一面了……不,能够做得到的,应该只有天赋秉异的奇才。
那个孩子会是天才吗?
夜隐回想了一下那个夏夜之后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其实和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相比都没有什么变化可言——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觉得行刑更加无聊、假扮夜隐更加天衣无缝以及记熟了了凡寺所有狱卒钟爱的花街姑娘的名字这三件事情吧。
『倘若那孩子真的是难见的奇才,那么今天的盟会一定很有趣。』夜隐自言自语着,从茅草堆上站起来,清理了一下沾在黑衣上的过于明显的渣滓,朝着寺门那边出发了。
从六年前的某个事件之后开始,夜隐就被老头子时不时地叫过去应付各种活动,虽然看起来是嫌麻烦,但夜隐觉得他只是害怕被谋杀——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尽管如此,这也是夜隐单调的人生中最大的乐趣——自小他就尽可能地去模仿『夜隐』的一切行为,所以从不担心穿帮,更重要的是,只有在外的那些时刻,周围的人才会将他真正地当作『夜隐』来对待,那些平时蔑视他的狱卒们低眉顺眼的姿态就不必说了,就连那些大人物都能够和他平起平坐。他麻痹在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现实之中,并以此为乐。
『不过,今天的阵容倒是令人紧张,老头子这也放心交给我来弄么……』他把请柬掖在怀里,迎面看见几个预定和他同去的狱卒。
『面具摘下来。』对方显然从自己悠然自得的姿态中看出来了自己并不是货真价实的『夜隐』,所以直接对他说道。
夜隐晃了晃脑袋,将面具直接扯下来,皮肤直接接触空气的触感反而让他浑身难受。
『在寺内的时候不要戴着面具。』对方无奈地说道,估计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对着夜隐这么说教了。
『可是一会儿就要出寺了不是么。』夜隐边说着,边将面具再次戴回脸上。
对于从小接受单一教育、对兵法一无所知的夜隐来说,盟会只能算是凑凑热闹,不过事实上,刚才还和他打过照面的那些文官也是如此,应该已经把它当作交换情报的社交活动了吧。幸好『夜隐』似乎是一个与其他官员没有太多交集的怪人,一般人也不会喜欢和刑狱方面的人打交道,要不夜隐应该在早些时候就穿帮了。
不过,这次众人的关注点倒是难得地与夜隐达成一致——晏迟安。轮到他出场的时候,旁边不时地窜出来些零零碎碎的闲言碎语,似乎都是些负面消息,夜隐不禁皱皱眉。
他对什么兽族后裔、父亲是杀妻的叛乱者这种标签毫不反感,甚至有些羡慕——这种鲜明的特征就如他那晚所见到的银发与金瞳一样都是异于他人的标记,或者说是『某人』所特有的。而他自己,从记事起就一直拼命地成为『夜隐』那个不是自己的那个人,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所以,就当晏迟安一路斩关折将、出人意料地取得了胜利之后,夜隐也没有特别惊讶——看得出来面对着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不少人显然是轻敌了,而晏迟安谨慎到发指的打法也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不仅将兵法吃了个透,还能够随时灵活调整战术。
结束的时候,夜隐不得不和所有例行公事的官员一样,对晏迟安道以祝贺。晏迟安看到自己的奇怪装束之后还是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即使看样子他已经在某处见过真正的『夜隐』,也没有意识到正在面前的是祭典那夜的冒牌货——夜隐这么想着,心中浮现出骗过了所有人的成就感,却突然发现已经十六岁的晏迟安似乎比自己还高了。
三年前那个有些怯懦的、腰间挂着竹刀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将自己远远地抛下,达到了某个不能企及的高度。
这种恐惧将夜隐原本存在的那点存在感吞没,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众人散尽,甚至思考得头有些作痛,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主宰『人生』的权利。
『我……刚刚看到那个祭典上奇怪的人了!』
晏迟安一路小跑,来到晏阳所在的院落里大喊一声。秋天刚刚降临,满院红叶似乎刻意地未被清扫,凌乱地铺了一地。
在石桌旁站得笔挺,端着茶盘的华霜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将两盏茶往桌上一放。『你是说,那个人在皇宫里?』
『是啊,因为他的行头实在是太奇怪了,当时我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看见他往贵和殿那边去了。』
『竟然还是皇后大人那边?!』华霜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们说的那个奇怪的人,是不是带着一个上面画着芙蓉花的墨色面具,大夏天也穿着黑色长袍的僧人?』这个时候一直坐在石桌旁饮茶的晏阳,突然插了一句。
『诶,是啊,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晏迟安跑到桌前坐下。
『那个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呢,那一位是了凡寺的寺丞夜隐大人哦。』晏阳一脸”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人”的表情。
『了凡寺……就是那个关押犯人还有判刑的机构喽?』
『没错哦,了凡寺,皇后大人直属的最高司法机关。不过那个人大概不是夜隐大人吧,毕竟祭典那一天,文武百官在皇宫中庆祝仲夏之夜,那一天晚的的确确在宴会上看见夜隐大人了来着。』晏阳将已经空了的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轻轻的脆响。
『嗯……不过其实那个祭典上的人是谁,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华霜摇摇头,把晏阳的茶盏收好。『迟安,还有你的茶。』
晏迟安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剩下的两人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只好连茶都没喝就回去了。
『喂,轩礼。』
侧边糊着破烂窗纸的门开了个缝,一个狱卒的声音传了进来。
『啊……我猜老头子今天又很忙?』半晌,悠闲地躺在草垫上的夜隐才有了点回应。
『下发给各地区的新律令都抄完了么?』
『啊,是……』夜隐不情愿地从草垫上起身,走到桌旁,在厚厚的一摞文本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喏,就是这些。』
『回来自己送到总务那里去,刚刚处刑的人有事来不了,你来顶替一下。』
『有事……一般是躺在花街姑娘的怀里不肯起来了吧?告诉我他平时那个姑娘的名字,我出去找。』
『啧,别找借口溜出去玩,赶紧过来。』
夜隐也懒得再说风凉话了,慢腾腾地走出灰尘堆积的空旷偏殿,秋天到了之后,了凡寺这种阴气堆积的地方更是凉了不少,明明是四合的院落却不断有风吹进来。
『过去之前先把那个夜隐大人的面具摘下来。』走在前面的狱卒回头看了一眼,又有些不情愿地赶紧转头回去。『从来没叫你一直戴着,都分不清你跟夜隐大人。』
『区别还是很明显吧,你看,我还年轻呢。』
『少啰嗦,赶紧走。』不知道是这位狱卒不太喜欢夜隐,还是说夜隐的确不讨周围的人喜欢,还是说两者都有,反正对话到这里就生硬地停止了。
夜隐抬起头,能够看见在层层庙檐之上的、被各种经幡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到刑场上去,因为那里是整个了凡寺里最空旷的地方,空旷得至少有那么一大块完整的天,一边还有一个围墙能够让外面的民众看得见。而且大部分人的重点都会聚焦在即将被处死之人,或者是已经被处死之人,没人关心旁边那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刑场上的小孩。
还好,刑场上的天空和往常一样空旷,夜隐摘下面具掖在怀里,装模作样地去准备。所有他做的杂活中,只有处决死刑犯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的,必须要摘下面具,所以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种『摘了面具就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错觉。
十七年前,因为老头子的随口一说,自己被赋予了『轩礼』这个敷衍的名字,直至现在他都不得知这两个字的写法,因为这只是狱卒们指使他时的一个称号罢了。他从记事起就对这两个字十分抵触,因此得到了面具之后,他开始在心底里称呼自己为『夜隐』——和那个老头子、了凡寺寺丞一样的名字,只有这样,这个连完整姓名都没有的孩子才能确认自己的确是存在着的,即使只是个冒牌货。
其实处刑这种事情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犯人要么已经生无可恋,要么就是已经被酷刑折磨得生无可恋,大多数人都在渴望这一解脱,更何况他们早就被别的狱卒绑得动不了了,只需要最后给他们来一刀。而对于行刑的手法来说其实也无关紧要,不管是一刀毙命还是插了好几刀才中了要害,对周围默然的看客们来说,其实就是早死晚死、嚎叫的声音有多有少罢了。即使是夜隐认识的那些刽子手们口口声声说的天地良心,其实也更好解救——重刑犯嘛,总是要犯了什么事情的,活该。
所以,当夜隐拿到根据罪行所判定的刀剐数时,像往常一样漠不关心地按部就班进行,第一步先剜双眼,这样他们再也不会一脸或恐惧或后悔或仇恨地盯着你看了,然后再沿着胸口、上臂、大腿、小腿一路切下去,心里默数着剐下来的肉块。这一次和往常一样幸运没有出太多的血,要不还要像第一次施酷刑那样手忙脚乱让老刽子手抬了一桶冷白醋浇上去才了事。作为离罪犯最近的人,刺耳的嚎叫慢慢地就幻化成了耳鸣,然后慢慢地整个世界都归于沉寂。
『五百二十五、五百二十六、五百二十七……』
拿着刀的手停顿了一下,脑内一片空白。
终点到了。
『……五百二十八。』
夜隐小声咕囔着,然后开始斩首。在他看来经过前面的几百步铺垫之后,最后的这一步其实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可是仪式还是仪式。
周围例行公事的超度诵经声把夜隐从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恢复了过来,旁边的狱卒开始清理地面,收拾残局,围墙那边的看客也渐渐散去。夜隐看都没看剩余的残骸,把刀丢在一旁。
回头看领他过来的狱卒已经不在了,于是到一旁洗了洗手,不顾身上溅上的血花,从怀里掏出面具戴了上去。
『还要把那一摞律令搬到总务啊……』
夜色像肆意地泼洒在宣纸上的焦墨,染出一片虚无。黑夜之下,是祭典繁盛的灯火,与熙熙攘攘的小巷。已经废弃不用的摊位旁边,夜隐一袭黑衣、脸上附着个墨色芙蓉假面,紧握青花酒盅的手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节日的喧闹声。繁华的烟火。人们的笑颜——虽然明明就在眼前,却与自己毫无关系。
他将挂在禅杖上的酒囊拿起,继续斟酒,独饮。
『请问…… 』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孩童稚嫩的搭讪声打断。他不禁皱了皱眉,立即将面具扶正。斜睨一眼,是个十一二岁年纪的男孩子,穿着一身暗色的斗篷,腰间还挂着像是竹刀一类的玩具。
『怎么?』
淡淡地回一句。
『那个……这个面具是在哪个摊位买到的呢?』
真是烦人的小孩儿。夜隐的嘴巴张了张,想起这是一年中唯一可以毫无痕迹地混迹于人群的时刻,动作却顿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话。
『这个买不到的。』
『哦……』
那孩子失落了起来。
『面具上画的是芙蓉么,那个是……姥姥最喜欢的花哎。』
『不知道。』
夜隐嗤笑一声。他从未见过芙蓉花,只是隐约地知道当今代行皇权的皇后酷爱芙蓉。
『那这个面具就是别人送给您的咯?』
『抢来的。』
那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他这才开始仔细端详孩子的容貌,斗篷的帽沿下露出了几丝银白的发丝,微眯的双瞳仍泄露出了如皎月一样的金色光亮。
那个皇宫里的孩子么,偷偷跑出来了啊。夜隐这么推测着。毕竟仲夏的盛典,总是孩子们所向往的。
『迟安?!』
面前突然跑过来一个装束普通的少女,头发乖巧地在脑后绾成一个髻。可能是因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路找过来,免不得要上气不接下气。只见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面前的孩子拉开。
『为什么到处乱跑之前不打个招呼啊,害我差点找不到……』
那个侍女一样的少女以责备的口气对那个被称为“迟安”的孩子说道。
『本来就是偷偷带你出来的,要是走丢了的话,脑袋就保不住了哎。』
『这个人的面具很漂亮,所以我问他在哪里买的。』迟安回答着。
『难道他就是那个『晏迟安』?』夜隐笑了笑,晃了晃握住的酒盅。
侍女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糟糕,拉扯着晏迟安的斗篷掉头就走。
『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搭话。』
夜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直截了当地去猜测宫里人的身世,他摇摇头,将酒盅中的酒一饮而尽,晃了晃禅杖上挂的酒囊,似乎已经空了。
……只是因为自己很少与他人打交道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背上新的鞭伤盖着旧伤,疼痛在新的伤口和旧的伤口复发下累累叠加,直到最后已经让夜隐忘记了疼痛,只是感到背上一片火辣,连原本冰凉无比的手镣和铁链,都因汗水的流淌而变得滚烫。
『又跑出去了?』
前方十来米处的太师椅上,身着笼罩全身的黑衣,脸上附着同样面具的人十指相扣,对着正前方说道。
夜隐一开始以为那是在身旁施刑的狱卒说的话,所以并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之后,意识到被问的对象可能是自己,却挑衅似的紧紧闭上了嘴巴。
『罢,每次都屡教不改,我想肉体上的刑罚对于叛逆的孩子也已经没有用处了。』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老者在对青年人说教。
狱卒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夜隐终于不用受皮肉之苦了,但汩汩流出的血在背上流动淌到地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在我面前的时候,把面具摘下来,轩礼。』
老者刚刚说完,狱卒就将他脸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肆意地扔在地上,木制的漆具在地上“磕”地发出一声闷响。
夜隐平缓了一下呼吸的节奏,然后死死盯着前面的人。老者从椅子上站了下来,然后走过这十来米的距离,虽然速度很慢,但充满威严。
『就如此畏惧,不,痛恨我吗?』
快走到跟前了,老者仍然以那不紧不慢的语气说着。
『夜隐大人!』身后暗处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夜隐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那人是在对老者说话,而不是对着自己。
『不断的仇恨和不断的杀戮,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老者开始在他的前面不慌不忙地踱步。
『所以,如果没有仇恨的话,这世上的一切感情也都不复存在了。』
『老头子的话还真是多。』
夜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时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老者的吩咐下粗鲁地给他的伤口涂了草药。比直接用鞭子都疼,夜隐这么想着,抓起地上散落的黑衣,随意地披上,然后戴着面具,抓住墙边的禅杖离开了。
纪年方式
历代帝王对应一年号,以在位时间为序。
晏宣义-宣德-34年
易芙兰(代行皇权)-宣德-12年
晏阳-光永-
年表
宣德元年,先皇晏宣义登基,当年27岁。
宣德六年,郑君疾作为郑家的长子出生,疾本来是雷厉风行的意思,结果立了个flag,从出生以来就一直体弱多病,两岁的时候因为重病导致了双腿瘫痪。
宣德二十二年,一个大约六个月大的男婴被丢弃在了凡寺的台阶上,已经成为了凡寺寺丞的夜隐(晏宣理)想到可以将他培养成复仇的棋子,因此起名为与自己同名的宣理(尽管口头上是如此,但只有夜隐一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真正写法),让他在寺中干杂活儿(处理各种寺丞应处理的事务)。
宣德二十四年,晏阳(后来的女皇)作为皇太子晏善水的长女出生。
宣德二十六年,兽族的部落结成了松散的联盟,联盟的首领为扎伊兀都,考虑到战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在权衡之后晏若水被迫远嫁峥氓山区。
宣德二十七年,晏迟安作为兽族与人族的混血出生,因为兽族没有姓氏的概念,所以随母姓。
宣德三十一年,扎伊兀都认为时机已到,杀害了和亲而来的晏若水,发动叛变向西侵略,同时欺骗晏迟安,将弑妻凶手归结为中央政府。
宣德三十二年,镇守旧皇都的晏善水被兽族军队围困,拒绝兽族开出的不平等条约之后战死。郑君疾的父亲作为当时的刀马司统领,率大军前去镇压兽族,因此时年二十八岁的郑君疾混了个文官官职,被军队里的人当作少爷养着然后围观了全程战争。
宣德三十四年,晏宣义接连经受丧子之痛,再加上战火仍未平息,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病逝,因为没有合适的王位继承者,易芙兰代行皇权。这种做法引起了很多势力的不满,易芙兰的统治地位一度收到威胁,因此夜隐(晏宣理)为了报恩使用自己了凡寺寺丞的地位采取高压政策,以血腥手段镇压了反对易芙兰的家族,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患,从此不再出寺,寻找了几个替身来替自己处理各种在外的事务。
年末,战争平息,政府军夺回了兽族占领并作为都城的旧皇都,但扎伊兀都却在临死前诅咒晏迟安会再次替自己复仇。晏迟安在见到政府军的第一反应也是对已故母亲的仇恨,但很快就被军人们控制住了。临行前刀马司统领曾考虑是否斩杀晏迟安以不留祸患,但郑君疾认为王位无后,将来会引发更大的混乱,因此使用秘术封存了晏迟安的部分记忆,其后晏迟安在混乱中随军队回到王都,在明宫中和皇后易芙兰、表姐晏阳一同生活。
宣德三十六年,自小接受病态教育长大、敬仰夜隐高位、渴望替代真正夜隐的宣理发现了夜隐替身的存在,将其打昏并成功处理完了替身应处理的事务,被夜隐毒打了一顿,夜隐考虑到这个孩子叛逆好强,不如自己当年那般温顺软弱,认为用他作为复仇的棋子有风险,干脆将计就计,让他成为替身中的一员,但他似乎对其他替身的存在并不知情,以自己替身的『独一无二』而自豪。
宣德四十二年,晏迟安开始在军政方面崭露头角,并在几场比试中取得胜利。与此同时,自认为碌碌无为、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迷茫的轩礼发现了替身不止一人的事实之后试图杀死夜隐(晏宣理)来成为真正的『夜隐』,最后不敌了凡寺的众人,最后被赶出寺外,混迹于街巷中,靠干杂活儿填饱肚子,同时心境有所变化。
宣德四十三年,叛军残党起义,晏迟安第一次参加战争平息叛乱。
宣德四十四年,郑君疾出任颁政省知事。
宣德四十六年,易芙兰逝世。国内引发了关于谁来继承皇位的争议,虽然晏迟安实力出众,但因为非嫡长子,再加上拥有异族血统,最后将皇位拱手相让于表姐晏阳。郑君疾曾提议让晏迟安暗杀唯一的竞争者晏阳,但被拒绝。易芙兰葬礼当晚,出席葬礼的夜隐(晏宣理)遭到伏击并被杀,也有人说他拒绝了反抗。郑君疾接受了晏阳从明宫中取出了夜隐当年写下的任命书,发现了『宣理』二字并表示怀疑,最后隐于街巷、正好来到了凡寺为街坊伸张正义的宣理找出了老夜隐遇害的真凶,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夜隐』真正的替身。
光永元年,晏阳作为女王即位,晏迟安出任最高军事统领官。
光永二年,夜隐提出标准化选官流程。
光永四年,天障出现异变。
自然环境
西边是沿海平原,沿海大陆架上有部分岛屿,东边是极寒山地(暂定名是峥氓山区)。
中央政府位于西部,因为平原所以人口比较多,从事农耕职业的和商业服务业的人数大概半对半吧。
东方的山地中有所谓的兽族,与西部封建社会有着不同的文明,开化水平类似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前的印第安族群,未形成统一国家,是以大大小小部落为单位的狩猎采集社会,善战且体能高于西部人口,类似于汉时的匈奴,文化语言都与中央政府治下不一样,外形与西部人口具有较大的差别。
主要城市和地区
王都
瀚洲的首府,位于海湾内的河流入海口,是瀚洲的经济以及政治中心。
皇族居于城市中央的明宫之中,外围有护城河,上有连鹊桥,帝王寝宫为贵和殿。
了凡寺在远离明宫的城市西侧,与市集毗邻。
南部多为居民区,有妓院密布的花街和盛产桂花副产品的桂花坊。
皇都
曾经的首府,有着悠久的历史,瀚洲的文化中心。因多次遭受兽族侵扰而西迁王都。
宣德三十二年时,扎伊尔曾在此向晏善水提出割地条件,被拒绝之后强行攻破皇都,之后在战争结束之前一直作为兽族的暂时都城。
水都
位于海湾内的环砂岛上,一开始只是航海家们的栖息地,后成为最大的港口和水产贩售中心。
淌弥群岛
西北部链状岛屿的统称。事实上只有东部地区才有人居住。
峥氓山区
全境最大河流的发源地,地理位置靠北,所以比较寒冷。
山区境内人迹罕至,其间居住着大大小小的兽族部落,与人类很少有交集。
行政系统
皇帝之下不设丞相233
所以说小晏子的官儿就是个渣渣
行政部门 职能 长官职称 现任
颁政省 政务 知事 郑君疾
刀马司 军事 统领 晏迟安(尴尬)
了凡寺 司法 寺丞 夜隐
纪年方式
历代帝王对应一年号,以在位时间为序。
晏宣义 宣德 34年
易芙兰(代行皇权) 宣德 12年
晏阳 光永 -
兽族
与瀚州中央政府长期对立、世代居于峥氓山区的好战异族,过着以狩猎采集为主的生活,与人类在体能以及外表上有着显著差异。
与瀚州其他区域使用类似的语言,没有成型的文字系统。
群体意识薄弱,历史上多次出现松散的组织联盟,但未能成为统一的国家。部落结构简单,没有姓氏的概念。
晏宣义在位期间,兽族其中的一支逐渐强大起来,强行与其他部落合并,拥有了能够威胁中央政府的强大实力。
宣德二十六年,晏若水与部落首领之子扎伊尔成婚,两方和解。次年晏迟安出生。
宣德三十一年,扎伊尔杀死主张和解的首领与晏若水,成为新的部落首领,同时开始向中央政府发起战争。晏迟安在混乱中被晏若水的仆从救出。
宣德三十二年,决心为妹妹报仇的晏若水被兽族军队围困,拒绝兽族开出的割地条约之后战死。
宣德三十四年,易芙兰即位之后用全民皆兵的高压政策镇压了兽族的战争,晏迟安随军队回到王都。
宣德四十三年,叛乱军残党再次起义,不过很快被中央政府镇压。
晏阳即位之后,试图让兽族使用全国使用的统一文字系统并推广农耕与商业的理念,不过中间仍然存在着文化上的许多冲突。
部分部落开始与其他地区的人民正常相处,也有偏激的分支选择继续在山区孤立生活,不过联盟已经被打散,对中央政府无法构成威胁。
尽管如此,晏迟安成为刀马司统领之后,人类与兽族之前的敌意有所缓解。
出生于颇有势力的武官家庭,是家中长子,父亲是上任刀马司统领。自幼体弱多病,在两岁的时候因病导致双腿瘫痪。父亲虽然相当严格,但因残废所以对他网开一面,郑君疾幼年的时候曾一度想要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站起来,成为一名合格的武将,但多次尝试无果。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废人』,郑君转移了方向,开始博览群书,并开始研究当前的政治局势。因为看的书很杂,所以习得了诸如催眠术之类的歪门邪道,并且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推断出了父亲的人事变动。
自知自己在能力方面有欠缺,因此只能选择一些不入流的方法,甚至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另一方面,看起来脆弱的外表也招致了许多人的好感,因此树敌不多。
二十八岁时为了证明自己关于战事的推断而跟随父亲奔赴战场,后来说服父亲保住了晏迟安的性命并抹去了他的部分记忆。十分有预见地发现了晏迟安的才能。三十八岁被易芙兰提拔为颁政省知事,后来在易芙兰逝世之后唆使晏迟安暗杀表姐晏阳以获得皇位,但晏迟安拒绝了他的提议。
终身未娶,但将自己救下的晏迟安当作半个儿子来教导。但于晏迟安不同的是,郑君疾心中并没有所谓治国平天下的大义,一切行为准则都只为自身利益。
平时为了方便所以使用轮椅,只有个别情况下会借助拐杖。对周遭环境随时保持警惕,有一批自己信得过的警卫。
因为沉迷阅读各种书籍,外加上手中情报颇多,所以喜欢给他人讲故事,并从不透露故事的真实性,甚至有时真假混杂,耿直的晏迟安表示很苦恼。
天障出现时四十四岁。
亲生父母不详,大约六个月大的时候被遗弃在了了凡寺的台阶上,被当时的了凡寺寺丞夜隐作为复仇的棋子所收养,并起名为宣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离开过了凡寺(除了花街),接受着如老夜隐童年那般与世隔绝近乎病态的教育。
和老夜隐当年不同,宣理的性格更加叛逆好强,因此并没有乖乖听从命令,因此经常遭到毒打。幼年的宣理并不知道『宣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只是极度讨厌它,并且仰慕着位于整个了凡寺顶点的夜隐,因此疯狂地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成为了凡寺寺丞,得到『夜隐』的名号。
大约十四岁时,发现了老夜隐替身的存在,将替身打昏自己去执行任务,因此被老夜隐任命为替身之一,但宣理一直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另一个夜隐』。大约二十岁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并非独一无二的替身,心理崩溃因此想要谋杀老夜隐以取代其位置,最后计划失败,被剥夺了夜隐的面具并赶出了凡寺。一度在大街小巷漫游,渐渐地有了作为人类的认知。四年后老夜隐被暗杀逝世,从而按照任命书找出了幕后真凶并继承了夜隐的名号。
在只有男人的寺中被抚养长大,严重缺乏爱心,对女性的认知仅限于狱卒带他去过的花街里的妓女。和大部分狱卒一样,爱好是饮酒,以及逛窑子。因为缺乏相关的引导,所以从未考虑未来以及人生规划的问题,任凭冲动做事。疯狂地相信仇恨与死亡才是人类的最终救赎,审判时严格按照律令从不偏袒,从而得到了毁誉参半的评价。认为面具才是自己的本体,摘下面具后会变得迷茫(在被赶出寺之后有所改善)。
意外地擅长料理,能够写一笔十分漂亮的字。其实有着如女孩子一般的可爱面容,然而因为总是带着面具并且缺乏正常人的美学教育因此即使本人也并不知情233
母亲是中央政府和亲的公主,父亲是弑妻的兽族叛乱军首领,因为兽族无姓氏的概念因此随母姓。七岁之前一直被父亲欺骗,将为母亲向中央政府复仇作为目标而训练着。在叛乱平息之后落入政府军手中,被当时的刀马司统领之子郑君疾抹去了部分记忆,从此与姥姥(代行皇权的皇后易芙兰)以及在战争中丧父的表姐(晏阳)一起在明宫生活着,按照皇太子的规格培养长大,接受严格的教育。
从十五岁开始就开始参与军事活动,被认为是天赋秉异的奇才,因为自己的身世在皇后逝世之后没能成为皇帝(从某种程度上加重了自我怀疑),后来被表姐晏阳提拔为刀马司统领。
自小就是极度自律的工作狂,将学习和工作作为自己的爱好,因此不擅长任何于享受有关的事情,待人接物也恪守道德准则,有时甚至顽固得有些过头,因此经常(在私底下)被人(尤其是表姐晏阳)说无趣。
因为周遭环境缺少能够充当父亲的角色(郑君疾勉强算一个,但并不经常见面),因此并非是一个自信满满的人物,有时缺乏相应的骨气,再加上自己背负了父亲的不光彩身份,有时会怀疑自己的各种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因此当遇到异见的时候,不论对方多么不讲理,总会第一反应认为是自己的错。
极度怀疑自己+过于自律+被抹去的记忆,我觉得这样迟早会出事儿。
上面讨论过的设定都太无聊了,然后有了酒后乱性的梗。
虽然没登录角色但还是补个档
就从这篇开始我学会了没草稿没构思没设定瞎g2写短打
丨
[谢翎x韩阳林]
事不过四
又名
#夭寿了渣男谢翎居然说情话了#
#渣男谢翎的血渣史#
#渣男谢翎居然不是渣男#
#阳林的反攻#
(并没有最后一个)
都说事不过三,好的与坏的事都是定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却没人知道月火战队的当家牌面,雁过留声谢翎谢燕子,是个事不过四的人。
这话不是他自己说的,只是做的事情多了,半途而废的次数也多,某天闲时一数,竟都是断在了“四”这个数字上。
他拿过四个冠军,两个联赛,两个世界赛,第五个联赛的冠军却是叫秋城给偷了去。
他在软件上找419的对象,换了四个,将那软件红叉卸载,跳去了别的路数。
他小时候练过琴,考了四级,一双手在琴键上跳得飞快,节奏感却是短了数截,此后家事变动,也就没再考下去。
他读最近流行的长篇小说,看了四本,书架上剩的四本再没动过。
林林总总,一件件想下来,倒当真像是有某种不可说的联系。
哦,对,他对于主动的告白向来是来者不拒,从小到大这样的对象谈过四个,韩阳林是第五个——
所以他一开始压根没想着要与对方谈恋爱。
第一个向谢翎告白的女孩子是他邻家的小妹妹。那女孩与他相处了四个年头,小学五年级时要转学走了,走之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最后趁着家长去检查机票在机场大厅与他抱了,说燕子哥我喜欢你。他当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突然被当兄弟的女孩子抱了,不知道怎么办,僵了半晌,轻声说好的好的你放手我爸回来了。
于是对方一蹦三尺高放开了手,这事就这么成了。
后来他们短信联系,在网上聊了一年半多,到了考初中的时候,女孩子成绩不好,班上有个愿意替他补习的男生,于是在注意到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不明不白的分手了。谢翎到最后也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删掉对方qq的时候想,自己这个兄弟怕是没了,还有点可惜。
第二个是初中的同学。他少年时又高又瘦,戴着帽子遮住半张脸,真有点生人勿近的气势。每天踩铃到校,下了课匆匆回家,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班里的同学都觉得他神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这样与什么都保持三分距离的男生自然有喜欢的类型。当时给他告白的女生扎一个单马尾,戴眼镜,是斯斯文文成绩很好的类型。他在抽屉里翻到对方的信,字写得清秀,于是就答应了,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文静的孩子究竟是被谁撺掇。
这段恋爱谈得很短。期中成绩下来,女孩退步了不少,家里人兴师问罪,很快他就被叫到了德育处去。
他自觉不是擅长学习的类型,坐不住,但那女孩要的他都给了,两人一起逛了商店去了公园,看了电影买了冰淇淋,还真有点青涩的少年恋爱的氛围。但显然冰淇淋和芒果班戟并不能将人生第一大事的成绩稳定住,于是他的第二段恋爱就这么告吹了。回去还被老父亲打了一顿,他解释说对方先告的白,他爹死活不信,只说你继承了老子这张脸还有人想追真是见了鬼,别糟蹋别人好好的女孩子,然后打得更狠了。
那时候他母亲已经不在了,谢翎带着一屁股伤去上学,也没觉得多不自在。到教室那女孩儿没敢看他的脸,他也没注意,径自翻书发呆,该干什么干什么。
后来有人说他的铁石心肠就是那时候养出来的,谢翎想了想,没承认也没否定。
他一向这样,自己好聚好散,便觉得所有人也都跟他一样。好时好,散了也就散了,日子照样过——
但显然,别人不是这样的。
第三个告白发生在高中期间。他成绩不好,没考上好高中,在一个中专呆了半年,父亲硬是拖关系给拉到了偏远的普通高中去。他从家里搬出去,住宿舍,每天下了课就窝着打游戏。成绩一片红,游戏一片绿,帮宿舍里几个同学过了荣耀觉醒任务,就被大呼小叫地供做了天神。其中有个同学有女朋友,让他带女朋友打打游戏,于是他就带了。带了半个月,有一天,对方突然就向他摊牌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谢翎在语音这头皱眉,什么意思。对方说我没别的意思啊他连个竞技场五连胜都打不出来,我还是觉得你好。
他想爱情真是廉价,他的一百二十连胜值二百四十个自己室友,室友真是可怜。
这次的恋爱维持的意外的长。一直到高考结束,他室友回宿舍收拾东西,发现他在宿舍里聊天,语音还挂着,这事儿才算完。其实本来同学一场散就散了,但女方家长不依不饶说他毁了自己女儿一生,不去高考还带上她,室友捅破了窗户纸,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再没跟对方联系。
后来他出名了,做了“荣耀第一人”,接的代言在市中心显示屏上打出来,那女孩儿还联系过他。据说已经结婚了,嫁了个大她十岁的商人,日子不好不坏。
不好不坏,他想,我也是不好不坏。
高考的事女方父母闹的大,他在县里呆不下去,又没考大学,便主动离了家收拾包袱北上闯荡。第一步去的是之前愿意收他青训的队伍,但对方收满了人,没有一上来就供他吃住的打算,于是谢翎拖着行李掉头出来,进了旁边的网吧。
网吧老板娘热情,看他没地方去,就给他拾掇了个房间叫他打单子。后来他才知道,因为宣城有好几支战队,常有青训不下去或是准备选拔赛的队伍在这里流连,因此各个网吧都有自己招落魄小孩打工作室单子的生物链。他不小心撞进了一个,没日没夜的打单子才勉强够吃穿,活像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日子天昏地暗的,他倒也不觉得,只是一个劲的打游戏,他喜欢打游戏,而且他打得好——这就够了。
那之后他得到了第四个告白。向他告白的女孩子是老板娘的女儿,看不过他这样辛苦,常常在夜里帮他泡泡面。泡久了,成了泡面情谊,脸蛋红扑扑的,脑子一热就告白了。她帮他凑了笔钱,联系了其他市某队的青训营,私自下去做了个测试,也就进去了。走的那天老板娘气得不行,表面上却还是笑着说小谢你加油你是个有潜力的孩子,门一关将女儿禁足了半个月。再出来的时候,他从那队的青训营被挖去月火,封闭式训练外加考级淘汰的,也就没了联系的机会。他挺感激那女孩,但喜欢可能是真没有,后来对方还想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和青训营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处上了。这段恋爱没持续多久,却是他主动挑的头。那女孩高傲,征服起来有成就感,床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被动接受了四次告白,自那之后他就像是突然开了窍,谈恋爱像抽烟似的,谈完一个换一个,看着顺眼就追,追到了合不来就散,半点羞耻心也没有,啥时候都那一张脸,被抽了巴掌泼了水也是掉头就走。
所幸那时候他还没出名,不然给粉丝看见雁过留声穿着半截西装湿漉漉站在店门口,多少公关费也救不回来。
被甩的次数多了,他也学会了收敛,不再那样明目张胆地吊儿郎当,即使脚踏两只船也是暗地里,倒真是于风月场里练成了个人精中的人精。这或许不好,或许伤风败俗,或许毫无廉耻也没道德观念,但这对他来说是从工作抽身的唯一乐趣。除了打游戏他只会打游戏,在那之上,还会泡女人,泡的不错,但也有被泡的时候。
再然后,他就遇到了韩阳林。
他们两人的相遇,说好笑,倒也真是好笑。谢翎那阵子青训休假,手头缺钱,难得打个单子,打完联系雇主准备下线,一转眼看到个橙装满级号头上顶了个挂机标志。
工会号还有这么大胆的,谢翎惊了。惊完,他果断下线换了个小号上来,准备两刀砍死对方收尸走人。哪成想一套连招刚打了半套,对方忽然回来了,反应还挺快。他不得已正想毁尸灭迹肇事逃逸,那人却连着麦不依不饶地喷他,喷了半天,不知从哪掏出瓶复活药,喝起来又要再打一场。谢翎也是没办法,把武器扔了回去,那人拿了剑,居然连任务也不做了,就要跟他打。
最后那天谢翎杀了他三次,收了个跟屁虫。
那跟屁虫居然还是TDK青训营的。
于是,在次级联赛重启之后,谢翎第一次见到那个非要打败自己的年轻人。
哟吼,长得还真俊。
还有钱。
还是个搞田径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
当然,后来他和韩阳林遇上了带着李铭远的柳淇,然后四个人都掉进了自己的纷纭境里头,谁也没安然脱身——那都是后话了。
谢翎自打认识韩阳林之后就开始外出找男人。他本人觉得没什么,只是女的玩腻了,他玩了那么多年女人,换换口味也是正常的。倒是韩阳林知道了之后就笑,笑了一整天,一直眯着眼睛嘻嘻地笑。谢翎那时候已经怕了韩阳林,怕他突然又做出两人第一次上床那样忽然嚎啕大哭的事情,于是只得忍着对方笑,尴尬处还要摸摸鼻子。
他真是想不明白——
自己怎么就栽在韩阳林身上了呢?
韩阳林是个崽子,狼崽子。就算平时吊儿郎当花天酒地,认准了自己就不管不顾缠上来,他骨子里却不是狗而是一匹狼。
这一点,谢翎清楚。
按说,阳林相貌出众,一张英俊的脸蛋几乎是个女粉丝的吸铁石,那英挺的眉间偏生还萦绕着那么些忧郁与隐隐的疏离,配上他一头韩风的银色短发,更是像极了哪个海报上走下来的男团明星——身边应该绝对不乏追求者。但他偏偏看上了自己,这点谢翎觉得有趣,却也没那么有趣,因为他私底下生活乱得一团糟,没那么多自控力,与韩阳林周旋至此,比同时谈三个朋友那时候还累。
虽然这两件事他都不推荐。伤身,伤肾。前一件,还伤心。
虽然伤的主要不是他的心。
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之后,有一天谢翎就跟韩阳林讲了这个故事。当然,说到对方的那部分就省略了。韩阳林虽然戒了阿德拉,但依赖型人格还是那样,他怕那男孩儿受刺激,又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结果,反倒是对方先挑起了危险话题。
“别按这个算,我不是第五个,”韩阳林听完他这段回忆,一张俊脸笑得温软,“若是算你这辈子真心爱过的人,难道有四个?”
他说的这样直白,谢翎也不反驳,只是微微抿嘴。“你也不是第一个。”
“谢燕子事不过四,“银发青年抬脸靠过去,“不知我位列第几呀?”
“第二。”谢翎把他拉到一个吻里,两人唇齿相磕,更像是某种压抑着疯狂的角力。一吻过后,两人都有点喘气。他摘下眼镜,五官平淡的脸上闪过一丝锋芒。“你还有两次机会,阳林——”
“让我重新爱上你的机会。”
“遵命。”那青年说。“虽然很想拿一次来补偿我这颗心,不过它早就碎掉了——谁在乎呢?”
是哦,谢翎眯着眼睛想,谁在乎呢——
他们的心,哪个不都是早就碎掉了?
碎就碎了,他把韩阳林的脑袋拉过来,又亲了对方一次。反正也不是我的了,碎了又有什么关系?韩阳林想拼便拼,不拼就扔了吧。
那心他也扔了四次,不差第五次了。
- END -
我代表自己向自己推荐这篇原作向同人
是17年最爱了
接本篇be线
丨
[言朔x顾乐诚]
何苦
何苦/你受过我什么苦/要把伤口彻底解剖到血肉模糊
何不/放过相爱过的人/把仅有的美好否定有什么好处
——林夕
“你何苦呢?”
言朔问。他的一只胳膊搁在桌子上,另一只放在腿间,姿势随意地很,哪边也没用上劲。
顾乐诚忽然就想他是不是手肘又疼了,一想起来就没个完。他知道言朔打电脑的姿势不对,两只手都不是端着而是在桌面上摆着拖来拖去,着力的点就是手腕和手肘。他也算是打了四五年职业比赛,这两处的疼就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病根。
想到这里,年轻的男人瞟了一眼窗外,想自己来时天色正好,怎么也不像是下雨的天气。宣城多雨,春夏秋冬都下个没完,但这儿不是宣城。
言朔回老家了,他又想,言朔在老家了,他再也不会回宣城了。
这个想法让他害怕,怕得要死。因为太害怕,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这里。他就是这时候也还想着言朔哥不喜欢太铺张的事情,所以没坐飞机,买了张六个小时的火车票,硬座。顾乐诚坐着火车一路横跨了省与省的交界线,窗外有山川田园晃过。
他觉得这真挺有意思的。
一路上黑发的年轻人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看着风景,想着自己的言朔哥。他身材高挑,相貌也称得上大方俊朗,眼睛里落得日光灯也似日光,搁那窗口坐着,有某种遗世独立的好看。
不像是顾乐诚的好看,倒像是言朔的好看了。
言朔还在笑。他平时不怎么笑,这时候一笑起来就觉得瘆人,像是要说些什么针一样扎人的事情。顾乐诚记得言朔解约时是笑着的,拒绝自己的时候是笑着的,上火车的时候也是笑着的。每次这个内里比外表老了几十岁的男人扯出这样温润的笑容,于顾乐诚来说就是某种晴天霹雳疾风骤雨汹涌的前兆。
他与言朔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但他想自己见过的这个人应该比别人都多些,多到他看得懂这些温和得过分的暗示。
那风雨似乎总是冲着自己来的,也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晴天里边撑伞。言朔的一点一滴在别人那里都是风,轻得很,也抓不到踪迹,他却看到了那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水漫金山,将他的一颗心逐渐淹没,又在晕开波纹的水面上漂浮着露出顶上血红的尖儿。顾乐诚抓紧了椅背上的外套,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一进门的时候随手就把端着的风衣甩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坐在桌前的言朔冷静地抬起头,小他4岁的年轻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过于熟络了——但再做什么都更加尴尬。他没打腹稿,一路上酝酿的全是言朔哥的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双他永远也看不透的黑眼睛,但这个言朔带着红色的半框眼镜,于是顾乐诚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言朔哥看起来终于合上了他的年纪,大男孩在心里想着。以前——他还是二十岁的那个时候——言朔的年龄总叫他捉摸不透。他知道对方的年龄,那数字写在他的个人主页,选手介绍,写在合同和更换替补的申请书上,但顾乐诚总觉得言朔像是根本没有长大,或者是一下就长得太大了。
他自己被粉丝叫做“大男孩”,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年轻。
他觉得言朔很年轻。
言朔很年长,他也很年轻。那个人独自在房子里捣鼓那些音乐器械,听着歌,写着歌,或者轻轻地唱歌,像是孩子一样怀有远大的梦想。顾乐诚并不是总有机会见到这样的言朔,但他总能在平时沉默寡言不争也不抢的言朔身上看到那个言朔的影子。那时候言朔虽然也叹气,但哀伤和沉默从来都到不了眼底,即使是在剪影都像是哭泣的夜晚,顾乐诚总能发现有蓝色的小花开在对方的足迹后面,一株接着一株,摇摇晃晃的。
在几年之后的今天,现在这个言朔身上,一点年轻的言朔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顾乐诚有时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叫哪个言朔“言朔哥”,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对于每一个言朔都心服口服的。他喜欢言朔哥,他知道言朔哥有他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有自己的问题,但他还是无可救药地越来越喜欢言朔哥。对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自我挣扎顾乐诚有时候看在眼里,后来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心里,但年轻人只是捧着自己海水泡的心站在雨里,却从来没有想过扔了伞与其他人一起走回阳光下。
顾乐诚之于言朔,是因为前者拿起了伞,后者才会于对方的头顶降下雨水。
那个人有多么苦涩,就真的有多么温柔。
“回去吧,乐诚。”他柔声说,“你辛苦了。”
顾乐诚忽然就感觉鼻腔里有一股酸意涌了上来。他想大喊,想抓住言朔的脖子,想问他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你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但他更想哭。
他更想哭,因此哪一样也做不了,只能仰起头,拼命将泪水和情愫一起咽到了肚子里去。
“我不回去。”他说,“我过来了,我哪里也不去。”
“你何苦呢?”
相貌并不出众的男人笑得一点也不勉强,但笑意不到眼底。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像是宣纸上晕开的墨水,深不见底却又层层浸染,隐约荡漾着一圈圈泛不起来的浪花。
顾乐诚想起自己向他告白时言朔没有笑。那时候很年轻又很年长的言朔摘下了老年人的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看起来犹豫又紧张。这对他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只是让他更想发泄此刻无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发泄的情绪,他的眼眶红的厉害,眼睛瞪得能看到眼角的血丝。
拒绝自己的言朔哥都比现在的言朔哥离自己要近,顾乐诚想着,现在的言朔哥只是笑,只是问话,却比什么时候都要遥远。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次言朔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搂过顾乐诚颤抖的身体,拢住对方的肩膀,任由这个男孩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泪水打湿了领口的布料。
顾乐诚跪下来,将头埋在言朔的肩窝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吼声,然后渐渐转成了哽咽。
言朔抱了抱他,揉了揉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不再问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是用干涩的唇瓣摩挲对方光洁的皮肤。“谢谢你,”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谢谢你。”
言朔最终也没有问,对方那个没有重音的句子想说得究竟是“只能谢谢你”还是“只能谢谢你”。但他知道自己不用问了,就像言朔也不用再问他的问题。
我跟着言朔哥,他想,这一路上没受过任何苦。直到现在我终于要永远的失去他了,这个人还是那么温柔。所有的苦都是我自己找的,所有的苦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吃的。顾乐诚想到他们曾经有可能迈向另外一个圆满的结局,想到如果那时的自己是现在的自己,想到如果现在的言朔还是那时的言朔。他想到他们曾经一起去的甜品店,一起看的电影,一起打的游戏,在狭窄的宿舍里感受彼此的体温。他们曾经靠得那么近却离得那么远,他们现在还是靠得近却离得更远了——
“我爱你。”他说。
比第一次更轻,比第一次更确定。
“我知道。”言朔说。
他第一次对着顾乐诚这样说,但对方觉得自己早在心里将这句话听了无数遍。言朔收回环绕着顾乐诚脖颈的手指,将他拉离自己的肩头,迫使脸上还有着泪痕的年轻人与自己对视。顾乐诚的大眼睛还是像当年一样明亮,倒映着言朔的身影,但那些二十岁时的桀骜与狂妄早已无处可寻。
“我爱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言朔轻轻摇了摇头。“你想听什么呢?”
没等到回话,倒是自己笑了出来。
“如果你想听的话,顾乐诚,我爱你——爱过你,现在也依旧爱你。”
于是这次轮到顾乐诚问他了。黑发的大男孩儿闭上眼睛,想着他刚才还在想的那些事情,然后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出来。
“言朔,”他问,“你何苦呢?”
【差不多两年前的文章 前阵子接着写了新cp 于是终于一咬牙搬上来了】
【可能成年基佬谈恋爱兔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非常腻歪 非常小言感 非常假】
——
(2016.3)最近有点想写甜腻的爱情故事,大概是春天到了。本传还是封默不会拆cp,一切都已经是过去,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他站在那最好的时光里回头微笑,翩翩少年,亭亭玉立,像是倾尽了这人间最盛大的烟火。
——
(1)
我想我爱上你了。
嘘,别说话。
听。
那天林生扶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吻下去,第五雨脑后浅茶色的碎发摩蹭着男人的指节,细细软软的,不稳的鼻音被压制在唇齿之间,渐渐地渐渐地融化在风里。
“我喜欢你呀。”
他被对方拢在怀里。林生抬手拨开他额前过长的刘海,那双褐色的眼睛就冷不防撞进了他的视野,盛着一层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又像隔着雾气或是浅浅的霜,直直地看进了他心底里。
第五雨点了点头,动作乖顺的像一只小猫,埋进对方的怀抱里去。
自己大概是看不懂这个人的。
他听着林生缓慢而冷静的心跳声,闭上眼睛,如是想到。
“你喜欢猫吗?“
“喜欢啊,”林生的手指划过他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拨弄,“喜欢也没用,基地不给养啊。”
第五闻言抬头去看他,林生对上他的视线,也没什么芥蒂,轻轻地笑了笑。
第五一怔,很快偏过了头,视线又回到了手中的屏幕上。林生没有错过他的一瞬失神,伸手将怀中的人拉向自己,是不讲道理的任性动作。第五挣扎了一下,手机从手中滑出,随即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记录会清零的……”
说的是他的游戏。
林生一乐,把对方那双漂亮的手合在掌心,在第五颈间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年轻的男人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随即在吐息间轻轻地笑起来。
他们的每一次独处,都是在亲吻和温存之间结束。
就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
林生有时候会盯着第五雨的手发呆。
皮肤白皙,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那是一双从任何角度都无可挑剔的漂亮的手。
相比之下,他的主人就显得青涩了很多,举手投足之间尚未褪去的少年人的气质,总是能激起他的探求心。
林生总觉得那该是一双活在琴键上的手,现在飞舞在键盘和鼠标上,倒也是一个好去处。
也许自己的思想还是太守旧了一点,林生看着第五的背影被显示屏的荧光所笼罩,握着鼠标的右手时不时滑进他的视野中,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然后如是想到。
第五雨那样好看的一双手,轻轻地落在键盘上,就比什么都耀眼了。
林生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打线下赛的时候,大屏幕上在做选手介绍,摄像头切到第五的比赛间里,他的视线一下就被那双手吸引了。和平时朝夕相处时的角度不同,隔着些距离,在投影下连皮肤的血色都褪去了不少,却是一如既往的白净修长。他看着对方抱着腿蹲在比赛椅上,整个人懒懒地陷在椅子里面,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旁边坐着的女孩子“呀”地叫了一声,转身去戳她的同伴。
“这个男生的手好美!”
那是自然。
林生轻笑一声,换了个舒适的坐姿,靠在布制的观众椅背上。
啊,是啊,那天他还只是一个观众。尽管白石已经和他接触过几次,和秋城也基本上谈拢了,合同最终能否签下来还是要看这个队伍的表现。林生在口头的条件里也明确表示过,他要先观察一段时间秋城的前途,再做出最终的决定。
而现在他真是不能再满意了。
第五雨和他不熟,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生疏的,然而这并不妨碍林生对他产生兴趣。无论是他像女人一样精致的骨架子,看起来一手就可以环过的腰身,还是一打起游戏来总没正型的坐姿,对于林生来说都有意思的很。
因此,虽然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客气又保持距离,林生却毫不介意,依旧进行着自顾自的探索之旅。训练时,他就坐到第五旁边的机子去;在休息室里叫住他,提出一起去食堂;在对方有需求的时候第一个提出帮忙……
他真想知道那个男生的背后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白石见他这样,不由得私下打趣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小雨了”,而林生只是一如既往高深莫测地笑笑,说自己大概没有这个打算。
“觉得有趣”和“产生好感”的这点区别,他林生还是分得清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多观察第五雨一点。有关那个孩子的技术,也有关他这个人本身。
那天第五雨作为单挑赛的首发,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对面的小剑客,从头风筝到尾愣是没给对手一点反击的机会,对细节的处理让林生都忍不住叫好。身旁的女孩子一直在拼命地鼓掌,她的同伴则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直到第五出来和对手握手才有些松动表情。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这人你认识吗?”
“啊?”女孩子一愣,随即嘟起了嘴,“你管我啦,我现在认识了还不行吗?这小哥好可爱啊手也好看关键是操作好棒啊!你看他刚才那一把……”
她的同伴摇了摇头,低头看起了手机,无视了她的滔滔不绝。
不过她很快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表情,戳了戳那个女孩子。“诶我说你真的知道刚才那个是谁吗?”
“我不是说了我现在知道就行……嗯?”她凑过去看手机屏幕,“怎么啦?”
林生收回视线,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她们要讨论什么了。
这才是线下赛的第一天,他皱起眉头,这么早就引起关注,对于第五和秋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希望的是战胜所有对手,进入联盟,而不是仅仅做一支昙花一现的黑马。
而林生希望的是能够和他们一起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这愿望并不冲突,不是吗?
——
总有一个人会让你记一辈子,也总有一个人你宁愿忘记。
总是想要一生一世最盛大的爱情,总是觉得我们有了彼此就是永远。
我爱你。对不起,我骗了你。
——
“我爱你。”
下一秒第五雨在涔涔冷汗中惊醒,指节攥紧了被子,身体僵硬地压在床上。尚未苏醒的肌肉并不受中枢神经的控制,他无法起身,只得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这里不是宿舍,他想。
不,这当然不是了。
这是小晴的房间,这是家里。
随后,第五雨忽然清醒过来一般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够对面椅背上挂着的衣服,慢悠悠地给自己穿戴整齐。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却还是不知道身在哪里吗?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尾音被初春的风卷起,缠绵着弥散在电脑开机的光亮里。
(2)
“言朔。”
他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便回过头来。宿舍的走廊空空荡荡地,半个人影也没有。那声音很快又在喊了,“言朔。”
言朔,言朔,言朔。
他忽然就想起来了,这是顾乐诚的声音。年轻的男人僵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的队伍今天有两场比较重要的训练赛,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在训练室准备了,如果不早点赶过去的话,大概就会被关在门外了吧。
没有人提醒他,也没有人会过来找他。
对于秋城来说,低语浅说在不在场都无所谓,他们的首发治疗永远都会是观今夜天象。
尽管战队里给两人的承诺是轮流上场,但是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顾乐诚是主力。他用的是守护天使,打法激进,操作精细,是最适合这个队伍的治疗。言朔是牧师,除了刷血几乎没有别的作用,甚至年龄上都长了对方四岁。对于电子竞技这个职业来说,这几乎是一个致命的年龄差。
言朔一向是一个内敛的人,任何时候都挂着儒雅的微笑。他不会和任何人冲突,更不会主动争抢任何事物,哪怕是首发的位置也一样。
我原本就打不过乐诚,他想,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但言朔还是心甘情愿地留在了秋城。挑战赛刚打上来的时候有几个战队都联系过他,其实想想也很简单,现阶段联盟里能拿的出手的治疗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他碰巧是其中的一个——的替补。
他拒绝了全部的邀约,不是为了向俱乐部示好,也不是因为留恋这里。
不,言朔应该是想要留在秋城的。他贪恋这里的每一天,和队友的每一次交流,能坐在电脑前打完的每一场比赛,都是无比珍惜的记忆。
只是秋城并不那样需要他。
言朔很清楚,自己年纪不小了,也许打不了几个赛季了。若是没有白石的邀约,他可能连进入联盟,坐在选手区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匆匆离开了。做一个主播,或是加入某个工作室,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被人遗忘。秋城,白石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第一次接触到荣耀最高的舞台,签下合约那一刻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替补也可以,”他这样告诉对方,“替补也没关系的,只要能……我怎样都可以。”
那时候秋城刚刚谈拢顾乐诚,那个新生一代的希望,未来的第一治疗。言朔早就听说对方性子乖张,自视颇高,大概是不太好打交道的对象。他自问自己不是会主动接触对方的人,更不会为了首发的位置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当时他还有和顾乐诚一争高下的心性,认为对方经验上还年轻,大概不会有传言里那么厉害。
和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言朔!”
那个大男孩的声音让他再次回过头去,脸上残留着还未收敛的疲惫和震惊,尽管一触即收,还是被对方看在了眼里。顾乐诚不由得一愣。他随即就意识到这样的气氛过于尴尬了。年轻的男人抓了抓头,想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结果习惯性地语气不善起来。“马上和SC那边训练赛了,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赶紧啊!”
言朔昨晚熬夜跟公会里下百人本,一晚上刷了一周的cd,为了训练赛才强撑着早起,这个时点正困得不行。他木木地望向顾乐诚,又低头去看手上的键盘和鼠标,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塑料的边缘。
“你是……来接我的?”
“哎呀看你磨叽死了,放着我来!”
对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装备,自顾自地塞进椅子上的包里,动作麻利得很。顾乐诚手上收拾着,嘴里也不消停,自顾自地碎碎念着。“言朔哥,这次不是我说你啊,时间真的有点紧张。我知道你一晚上跟工会下本来着,但今天早上有训练赛啊,白队好不容易约到的。他们都不过来,要是我不来找你,这可是要被教练关在门外的啊。”末了拍拍胸脯,大有邀功的意思。
言朔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叹了口气,背上外设,越过顾乐诚径直朝门口走去。
后者一个跨步拦在他身前,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散发着迫人的光辉。“言朔哥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你想让我怎样回答呢?言朔站在原地,如是想着。我该告诉你没有人来找我是因为我不重要吗?还是说,教练一定很头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我考虑?亦或是你还不赶紧回去做准备的话,那边又要怪在我头上了?
末了,他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个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温雅笑容。
“乐诚,这次多谢你了。”
言朔就这样看着对方因为他的一句言辞而明朗起来,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阴霾都不存在似的,笑得阳光灿烂。顾乐诚终究还是个大男孩,他想。
就算是这个孩子要长大,也不过是从光芒万丈的小太阳,变成了光芒万丈的大太阳。
而他又怎么忍心让对方失望?
——
我曾经好爱你。
想说像所有烂俗的小说和电视剧里一样,爱到地老天荒,至死不渝。
我曾经以为分开一对恋人至少也需要第三者的出现,世俗的打压,亲人的泪水,亦或者是床前执着镰刀的死神。
后来我才知道,只要不安,孤独与疲惫就够了。
——
“言朔哥,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乐诚。”
“时谨啊,小雨啊,颜sir啊,秋城的大家我都很喜欢。”
他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好看,顾乐诚怔怔地想。
自己喜欢的人,顾乐诚的言朔哥,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呢?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言朔的世界里,就是个陌生人。
仅仅为了一次的擦肩而过,就耗尽了他生积攒的缘分吧。
杏姐专场!!
写着写着就心疼起来。序章完结前的最后一张,稍微有点信息量,下一章收尾,点一些前面埋的伏线,会再死一个人。
我终于快写完了,叹气,还是要到3w字了……
让我再说一声:赵衔你这个辣鸡!!!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朱杏要寻那画中器魂说话,原还很顺利。
既要说话,便要灵器魂魄显出形来。她先略略打量过一回王家备下的屋子,果然与自己求的不差什么,窗上贴了青竹纹的冰砂纸,朱杏还倾身出去瞧过一回,隔着院墙再看不见那方小荷塘,回身把窗也闭紧,这才满意的点一点头。
她往日跟在母亲身边,行得多看得也多了,自然知道手上灵器的凶险——却也非是说就有能耐伤了她了,只她身边跟着昼间深夜两个,不说还只是个浊气缠身的灵器,便是来个老道些的狂百器,要伤她且还不能。
说着凶险,实是物器本身险得狠了,是清是浊俱在一念之间,半点受不得刺激。深夜同她说,也不必多费口舌,只将浊气都净去,自然也就好了,可朱杏咬咬唇,到底驳了他。
她心里头首先想的,是必不叫那画中灵害了王公子的性命去。器灵与人,在她瞧来实是同样的,灵器与狂百器,也说不得就有多少不同。
人有入了执疯魔一辈子的,器难道就不许一时蒙了头走岔了道?
且说这岔道,于旁人是蜀道崎岖难登天,说不得于事主便是清朗舒平锦绣团呢?
朱杏便总想着,不拘人或是器,总要听过对方的话音才好。这念头在她心中已久,有些个道理,她似是知道,又似不解,像是隔一层黄纸,细蒙蒙一层,却总也戳不开。
一时戳不开,也不打紧,总归这桩事归她做主,便由着自己的心思来安排。
将山水图往案上摊开来,灵物吃她一记大亏,缩着不肯出来,图面上便半点不露,清凌凌的墨意山水图配边上一只掐金点翠白瓷瓶,竟在这当口还显出了几分雅来。
朱杏先与山水图说话:“请姑娘出来一见,先前匆忙出手伤了姑娘,很该赔个不是。”
画儿静悄悄,只一味不回答。
深夜身后头一条尾巴摆了摆,叫朱杏拿眼止住。
接着便又自报家门,说了一些软和话,仍不得回应,那画灵早先叫常山来查看时,钻出画来唬了这官儿一跳,可换得朱家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未见便叫拿钗子掷了个对穿,晓得对方厉害,再不愿出头。
最后还是昼间轻笑一声,同深夜两个一左一右走到案前站住了。
他也不再提深夜说过的那些话,只道:“娘子,也想一想那王公子罢。”
此时磨得越多时间,那被困在画中的王公子可不是生机越薄。
他们家的娘子心善,事事想着留有余地,念着以理以德,可世道那里就这样容易,双全之法,那里可得。
昼间却也不点她,左右朱杏往后日子还长,先时不懂,何时碰着跟头,摔得痛了,也便懂了。
朱杏咬了唇,她的心是善的,决断却也极快。
她心里定了主意,便将皓白手腕一翻,掌中生出一朵白焰,只小小一朵,驱使了往山水图上引,奇的是火苗遇纸张却半点烧不坏,却扑朔冒了一缕黑灰轻烟,接着便响起尖利惨叫,见一点黑点自画中湖内翻涌,须臾湖水竟真个荡起波来,一墨色女子身姿自湖水里扑朔着翻滚上岸,惨叫一声弱过一声,黑色烟雾顺着画卷边沿一滚一滚溢出来,先是流淌一地,接着便渐渐凝成个韶华女子模样。
细长慢挑柳叶眉,紫阳清月翦水瞳。分明是二八年华的娇柔美人儿,面盘盈盈薄施粉黛,眉间贴得画钿,一双唇却不红润。
非但不红润,还微微泛着青乌,连着一双玉手伸出,也是死灰色。
那画中灵受得白焰灼烧,虽画烧不坏,那些浊气却与她相缠日久,极难分扯,烧着那些脏物,便同烧在她身也无两样,只觉烧得皮开肉绽,再忍耐不住,自画中扑腾出来。
她甫一落地,知道是眼前之人害她受苦,忍着焦灼便要扑将上去,昼间深夜两个那里能叫她再动弹,一边伸了一条臂膀,便将画灵死死按住,她再要挣扎,身上却已叫烧得没有力气,又那里能扭过那两个积年的活阎王,只赫赫地喘气,一双多情含泪桃花眼隐隐现着红光,牢牢钉在朱杏身上。
朱杏一言不发。
她是头一回这样近瞧着身缠浊气的器灵被灼烧的模样,收回那一小朵白焰,她面上不显,心头却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决意的也是她,动手的也是她,这会子再说些心软不忍的话,只显得矫情。
朱杏也不品自家心里那些酸甜苦辣,努力正了面色,同画中灵说话。先问她王公子在何处,画灵不答,又问她为何如此行事,也不答,朱杏想了想,再问:
“可知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一个问题,总算叫那只一味沉默的画灵变了神色。她先是颦眉,张口说“姓李,家住簪花巷子”,可说完自己却又恍惚起来,两弯柳眉狠狠拧起,眼中仿若含了秋水盈盈,泪珠子要掉不掉,声音讷讷:
“奴姓李,住簪花巷子,姓李,姓李,奴要寻三郎呀……奴要寻……”
她细细说个不住,本已叫烧掉些浊气,清醒许多,这一下竟又疯魔起来,手里衣袖也叫扯烂了,黑气猛然翻腾。
朱杏却狠下心,再不拖沓,也不惧那翻滚的黑烟,张口喝道:
“非也,你不姓李,也不住簪花巷子,李小姐早早去了,你却将将才生!抬头好好瞧瞧,你却还不醒么!”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那画灵怔怔然一抬头,眼前陡然清明,正瞧见自己半身落在画纸外头,另半身犹在画中,心头猛地一窒,张了口,却再说不出话来。
朱杏斥过她一场,眼见她似是醒悟,语气便又不由软下来。
“你并非李家小姐。”她轻言轻语,话儿却不含糊,“你乃李小姐所藏画作,因受物主执念影响,生出一段神智来,你便是这画,画便是你。”
见画灵怔忡,目中红光消退,眼角眉梢戾气水色渐消,却露出几分茫然无助,像是出生婴孩一般懵懂起来,朱杏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又道:
“去者已去,你因李小姐执念而生,却很不必将自己也困在这执念里。你既非是李家小姐,王公子如何便也与你无干系,放了他出来,不害得人命,自有你安身之处,往后如何过,全还在你一念间。”
画灵听她温声说话,本已有些听住了,神色越发缓和,只听到要将她那三郎放出,却抠了手抿了唇,不言不语。
她心里头且还懵懂,说话做事全只凭本能而动。先时一门心思以为自己是李家娇娥,一意寻心头藏着的那个三郎,拉了人的手,也不知是想着要将好儿郎一同带下水,还是要叫那好人拉了自己上岸。
画灵自醒来那日,便是长在水中的,她沉在塘底,一时烂泥烂草自面上的孔洞灌进来,有意哭喊,也只灌得一嗓子泥沼,可便是如此,痛苦得狠了,也只死不去,腕子叫水草缠着,抠断了指甲整个掀翻过来,也不流血,只日日肿胀窒息,却偏不死。
再之后她总算上得岸来,深恨这片湖水,却也离不了这片湖水,离得远了,整个身子再不成型,如一滩烂肉自骨架子上头扑朔朔往下落,叫水一泡,却又是还娇嫩红颜,只得泡在湖水中,支着身子立在岸边,浸在水中的身子一阵阵发冷,这时便又想起,她心头有个三郎,远看近看都是极好的儿郎,可他怎地就不拉她上来。
画灵既不识得自个儿是谁,也说不出这三郎是谁,想起那人仿若雾里看花水中观月,心头一阵阵的痛,又是苦又是涩又有甜,分不出滋味。
她生出来不过几年光景,头脑昏沉,不清不楚,直到山水图叫王公子得了去,日日观赏夜夜把玩,才头次出得纸面,自己却还浑然无觉,见着个儿郎,口里只会唤一声三郎,那里想王公子竟应了,自然认定了他,几日下来,叫王公子拉着她的手,一气扯进了画卷里。
此时听朱杏说她非是李家小姐,一声如雷轰然炸响在耳畔,将往昔镜花水月一时砸了个干净,兼之浊气损消,脑内清明,也晓得了自己原是那样来历,可叫她就这般放人,到底还是不肯的。
朱杏听她没声,也知并不这样容易,只她也没再闹起来,便已经算得是好兆头。当下连哄带劝,细细开导:
“我看那王公子,也未必便是你要寻之人,王家两年上一次京,等闲进不得李家大门,王公子要与李小姐有私,他却那里来得这样大能耐?家中行三的儿郎那样多,你若过不去心中那道关,此间事了,我便陪你去寻那人又如何?只你不害人,寻到了解消心结,谁也不拦着你去。”
画灵身上黑气愈消,懵懂的眉宇间又添出两分理性来,听朱杏说得恳切,竟好像也懂得了她讲的道理,虽仍是踌躇,却并不那样坚决了。
她忽地抬头,颤颤地拿眼去看朱杏的眼,盯住了她不松,蠕了蠕唇蹦出几个字来:
“与我、找、人,说、好了……?”
她声音轻脆脆的,透着叫朱杏再没想到的稚嫩,说是童音也似,同先前那把甜腻婉转的嗓音再不相同。
在场一人二器俱都明白过来,先且那娇腻甜音是李小姐的嗓子,这时这把清脆嗓音,才是属于这画中灵的。
朱杏止不住露出个甜甜笑脸来,伸出小指头停在画灵面前。
“说好了。我们拉钩。”
那画灵歪着头瞧了一会,也学着朱杏模样,伸出青白的小指头,冰冷的手指缠着朱杏的,一人一器却都不觉得凉,絮絮说起话来。
一个说:“找、到人,我不、害他、”
另一个就点头:“嗯,我陪你找。”
一个又说:“我就、想、问、问……为何不拉、我、我、主人、上去。”
另一个就道:“嗯,问问他,为何不拉你主人上来。”
一个停了停,犹犹豫豫还问:“这、回、必不叫、我、再、落水了罢……?”
朱杏心里裹着一股子热意,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一点头。
“你且放心,必不叫你再落水的!”
画灵便抿了唇,面上现出几分活泼的笑影来,她伸手朝画卷中一捞,便见素手上多了一片衣袂,再一看,却是个年轻公子叫她捞在手里,形销骨立面色青白,却总还出气,是那王家公子无疑了。
那王公子看着狼狈,一出画卷,竟还有力气抬一抬眼皮,一眼便瞧见近在眼前的画灵,唬得牙关咯咯作响,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竟将两手一挥,扭身瞧见旁边站着的朱杏,更是心生指望,不住挣扎起来。
一边挣扎,一边口中还骂:“兀你这鬼物——!巧言误我!救、救命——”
他几言讲得画灵面上先前那点子血色尽失,眸光点点摇曳不住,几乎拉不住他。王公子此时奋力一挣,人未能离得画灵之手,身子却是撞出去半边,晃得案台支撑不住,一边摆放的那只掐金点翠瓷瓶两下一摇,倾倒侧翻过来。
谁也不知瓶内竟装得大半的水,这一翻到,立时便浇在画灵人身并本体的山水图上,整张图都仿若淹在水里。
本已消退的黑雾顷刻间再起大盛,朱杏只听得一声痛苦尖啸并男子闷哼,骤起的狂风刮在她面上,眼前却黑风雾绕,一应全看不真切,只觉夹煞带怨,隐约听得女子啸中带哭,反复只念:“水、水、不落水、不要落水……”
她心中大急,一时也不知是否自己错觉,只觉又听见了那轻脆脆的声音泛着哭腔,朝她怯生生的求救,可耳里明明只有不成声调的异物嘶嚎,昼间深夜只将她护得牢牢的,怨气与浊气愈加浓重,又听得几声硬物断裂声,眼前声势猛地一收,只见一黑影破窗而去,朱杏却不知为何,把甩袖便要去追的深夜抬手拦了一拦。
她眼眶干涩,自己也说不出为何拦着,索性不提,越过昼间深夜两个,探身去看案台。
王公子无声无息的躺在案前地上,脖颈横扭着,背脊也弯了一折,脸色仍青白,脸上孔洞却溢出红来。
而置在案上的山水画,果然已没了踪影。
由于本次《魔弹论破》企划第一章的设定、案件、情节、演出分别有部分内容与《弹丸论破HOH》企划存在雷同,即使该雷同为多次变动后的意外产物,企划组中仍确实存在“应知情HOH情节却未重视雷同严重性”以及“不知情但接到提醒后未进行重视”的问题,故特向《弹丸论破HOH》企划组征得了理解,并在此向各位参与者、观众、HOH企划相关人员为这次情况带来的一些恶劣影响表达诚挚的歉意,望各位海涵。
谨上,祝各位参企观企一切顺心。
深夜和奶奶打架
如愿以偿的战损
BGM: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8400775/?from=search&seid=1335733979398852726
分明应该是秋天的季节,郊外的小树林子中却红的像是一块被烧烫了的铁,火焰舔舐着还未烧起来的树叶,很快的,那篇焦黄色的叶子飘落下来,成了在空中飞舞的火焰。
玉梢挥了挥手,重新举起自己的弓,,右手的袖口已经被烧焦了大半,皮肤灼烧着,似是被一块滚烫的布料包裹住那般,用力拉开弓弦,将依然为数不多的羽箭搭在弦上的那一瞬间,玉梢止住了自己的呼吸。
弓的上头已经有一些烧焦的痕迹了,好在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并不名贵的木制弓箭,箭尾的羽毛也已经烧焦,难看的很,凑近了就能闻到一股臭味,有些发硬的边缘蹭着指腹,玉梢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已然不记得到底射出了多少支弓箭,只是记得带来的两个箭篓已经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支罢了。
铁链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靠近着,伴随着周围树木轰然倒地的声音。
从火光中浮现的身影并不高大,只是在妖冶的光芒中那影子被脱得很长,像是一个巨人一般,缓慢地逼近,四周围挥舞的铁链也似怪物那般毫不留情的挥扫开周遭的一切,带着热度焚烧着这片视野中的区域。
映照在视线中的光线,就好像要将玉梢的眼睛也烤熟那般,瞳孔中倒映着那妖冶得扭曲着的影子,玉梢放开了自己的手指,那支箭划开热量,带着火焰的方向朝着那影子飞去。
在周遭挥舞的像触手般的那些铁链,停顿了一瞬间瞬息之间便収束起来,又像是一个花苞那样展开。
玉梢朝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在了碎石之上,她看着带着火焰的链子朝自己袭来,在失去平衡之时用力的侧了侧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跪在了地面上,手心触碰到的地面很快的就冒起了烟,想要抽手离开,但是根本就没有气力站起来。
少女趴在地上喘着气,眼角滴落的是红色的鲜血和汗珠混杂在一起的液体,在接触地面之前就已经化为了滚烫水汽。
在这篇如同灼热地狱般的大地上,她挣扎着,衣衫褴褛地匍匐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吸入腹中的却更多的是燃烧后的似要将血液煮沸的空气。
脚步声和沉重的锁链声交互响起,那个被火光拉长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左手的袖口被利器割破,嘴角的笑容浮现出的更似愉悦,血肉模糊的双手抓着红绫,用力拉扯,那铁链也就一块响起摩擦声。
玉梢咽了咽口水,整个身体就像是要被蒸干,她猛地站起来,背过手抽出箭支,拉满了弓弦朝着那人,或者说被锁链围住的少女射出,那些铁质的箭头早已滚烫,若是放在冰凉的河中,可能会发出如同铸剑时冷却的美妙声响。
而那躲在锁链之后的女子只是伫立在那里,眼球活动着,朝迂回跑动的玉梢望去,奇异颜色的瞳孔像是猎鹰那般,锁定着猎物,她挥舞着锁链,截住了那些飞来的箭矢,似乎是在嘲笑着对方那无所用处的挣扎。
“唔?!”
玉梢奔跑着,再伸手去拿箭的时候却已经摸不着任何的尾羽了,她停顿了一瞬间,转身拔下插在树干上的箭矢,被烫伤的双手冒出鲜血的同时也散发着香味。只在这一瞬,橙红色的链子已经逼近了眼前,挥倒树木横扫过玉梢的腰身。
少女的身姿被重重地拍在岩石上,她张开嘴,却什么都吐不出,只能浑身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保持清醒,烙铁一样的链子并没有放开那个身体,而是像枷锁那样将她压在石块上。
“这儿明明不合适你。”女子说着,原本编好的辫子也已经散乱开来,靠近了看,那人的衣服上也已经被划开多处,流淌着液体,只是火焰呲的一声便将那些伤口全都堵住。
反观玉梢,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透,手指上的皮肤也已经被抹掉了一层,手心焦黑,手掌几乎不能弯曲。
原本整齐的黑色长发也已经被烧的卷曲而参差不齐。布满淤青的手臂几乎不能抬起,凤凰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拉开那张弓将箭矢射向自己的。
“差不多认输如何哩,再闹下去,也只是你遍体鳞伤。”
玉梢的视野摇晃着,所有的色彩都被火焰染红,摇曳,闪烁着。玉梢终究是没有点头便失去了意识。
当热度散去了大半,光线终于闪耀着照亮天边的时候,郊外早已是一片灰烬,所有的树木冒着烟,红色的火星明灭不定,散发着焦味。沾满灰烬的少女倒在岩石边,伤痕累累。
「鬼谷子(生卒年不詳),大約活躍於戰國中期(前四世紀)的顯赫人物,是「諸子百家」之一,縱橫家的鼻祖,政治家、外交家、陰陽家、預言家,也是位卓有成就的教育家。
鬼谷子姓王名禪,字詡,道號鬼谷。
鬼谷子被喻為縱橫家之鼻祖的原因是,根據《史記 卷六十九 蘇秦列傳 第九》及《史記 卷七十 張儀列傳 第十》記載,其下有蘇秦與張儀兩個叱吒戰國時代的傑出弟子。另有孫臏與龐涓亦為其弟子之說。
另有傳說,鬼谷可能是個地名,鬼谷子不是一人而是一群教師的統稱。」
「鬼谷子既有政治家的六韜三略,又擅長於外交家的縱橫之術,更兼有陰陽家的祖宗衣缽,預言家的江湖神算,所以世人稱鬼谷子是一位奇才、全才。
道教認為鬼谷先生為「古之真仙」,曾在人間活了百餘歲,而後不知去向。《鬼谷子》一書完整地保留在道家的經典《道藏》中。民間亦有傳說鬼谷子是命理師的祖師爺,在道教中鬼谷子尊號為玄都仙長。」
—以上取自維基百科。
***
原本只是想瞇眼休息一下,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穿越到了異世界,兩手空空的就這樣閒晃到了海岸邊的村子。
因為穿著以及無人聽懂的語言被大家視為崇高的漂流者。
以好奇為理由,無視了眾人(聽不懂)的警告而進入了幽靈船,最後發現昏倒在裡頭的富蘭克林,照顧著對方直到對方醒來。
為了照顧對方的吃喝而時常出入幽靈船,將村民們給予的食物送給了富蘭克林,為此對方將王禪視為救命恩人。
對於傑西的請求表示同意,並勸說了富蘭克林,不過因為後者拒絕同行所以和對方留在原地。最後獲得了用來聯繫的水晶球。
***
雖然聽不懂村民和富蘭克林的語言,但似乎能理解他們想要說什麼。
***
會在關鍵時刻給予傑西等人警示。
看似明瞭一切的樣子,但卻又不將所知的一切給全盤托出,是個非常神祕的人。
+++
海岸組的設定我還真的沒有想很多(頭痛)
有新的設定會再補充。
「約翰·富蘭克林爵士,FRGS(Sir John Franklin,1786年4月15日-1847年6月11日),英國船長及北極探險家,在搜尋西北航道之旅中失蹤,他和其他隊員的下落在其後十多年間成謎。
富蘭克林於1818年首次進入北極地區,被它深深吸引。1819年至1822年間,富蘭克林帶領包括他在內共20人的隊伍在加拿大西北地區沿科珀曼河進行陸上探險,結果有11人中途喪生,當中大多數死於飢餓,其餘生還者曾被迫進食地衣維生,甚至試圖吃掉皮靴充飢。
富蘭克林仍熱衷於找尋西北航道,在得到英國海軍部提供經費後,在1845年5月19日,他與133名官兵乘兩艘船「幽冥號」(HMS Erebus)及「驚恐號」(HMS Terror)從英國出發,經過蘇格蘭,然後駛向格陵蘭。在格陵蘭西岸的迪斯科灣,補給船把物資運送上「幽冥號」和「驚恐號」,該兩艘船上的人寄回家鄉的最後信件連同5名生病的船員由補給船載回英國,留在兩船上的人員減少至129人。當年7月下旬有兩艘捕鯨船在巴芬灣遇到「幽冥號」和「驚恐號」,此後兩船便下落不明。」
「兩年後,在探險隊音訊全無下,富蘭克林夫人要求海軍部派搜索隊找尋其夫下落。由於探險隊帶了足夠3年的補給品出發,所以海軍部在次年才派出搜索隊及提供2萬鎊賞金予成功找到富蘭克林探險隊的人。由於賞金吸引及富蘭克林的失蹤受大眾關注,最高峰時曾有10艘英國船及2艘美國船向北極出發。諷刺的是,這些搜索隊在搜索過程中損失的人員及船隻數目比起富蘭克林探險隊全體還要多。
綜合各方調查所得,富蘭克林在1845年尚算進展順利,但船隻自1846年9月後便在威廉王島西北的海域被冰所困,從此無法再離開。富蘭克林在1847年6月去世,尚存的隊員在1848年4月棄船逃生,但所有人在途中因飢寒交迫及旅程艱辛而全部死去。」
—以上資料取自於維基百科。
***
放棄了自己的船和剩餘已經瘋掉的船員,在逃跑途中意外的被門召喚進異世界,最後昏倒在一艘廢棄許久,被附近村子稱呼為幽靈船的船中。
後來被恰好進來探索的王禪發現,一直照顧著他直到他醒來。
將王禪視為救命恩人,仰賴著對方對外交流而獲得的食物才活到了現在。
不知不覺被船外面的人謠傳為幽靈船的鬼主人,自己也認同了這個身分,只要看到有陌生人進入船內就會喝止對方。
兩人的私稱為「海岸組」,因為幽靈船位於岸邊。
傑西等人經由小道消息得知兩人的存在就跑去了幽靈船內,經歷了一些事情後才碰見了富蘭克林,雖然本人一開始拒絕了傑西的請求,但最後在王禪的勸說之下才勉強答應,但仍舊拒絕離開這艘船。
***
其實完全聽不懂王禪在說什麼,更無法理解船外頭村民的語言,但就算如此還是很尊敬救了自己一命的王禪,最後在傑西攜帶的咒符之下才聽懂了王禪的話語。
***
左眼是被自己親手挖下來的,為了充飢,每到晚上就會產生幻痛。
似乎也因為受到刺激的關係所以脾氣變的很不穩定,時常莫名其妙的就發脾氣或是嚎叫,睡覺時也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
不過有王禪在可以稍微穩定一點。
***
討厭傑西,因為他是美國人,但是不討厭愛蜜莉亞和佛瑞德。
***
腰上掛著的火槍和彎刀不離身,甚至於睡覺時也會握著彎刀入睡。
+++
好像沒啥好講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