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线:花坛-钟楼】
【组队:莱奇&花井葵】
“等、等下,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莱奇反握住葵的手,向后一撤,强行停下对方飞快的脚步。他看着她急切和忧心的脸,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后放下了手。
“我不能丢下迅,还有麟……他们……为什么他们会……他们还说……要我……”
每每一到说不出口的那些词汇,莱奇便仿佛按下静音键,把那些或承载悲伤、或寄托希望的词语留在心里。他喃喃着,将清聆的、不明所以的话语流放到空气中,随后抬起手,微微攥紧了拳头。
手心还残留着些许温热,有些是逝者留下的赤色,更多的则是同班同学传递而来的心的温度。
“葵,你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想留下来,为其他人……”
“不行,你也要跟我走!”
葵再次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将他向远离广播室的地方拽了拽。莱奇在抗拒,可一心想要拯救他人而做出这等单纯偏执之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这一点葵心知肚明——第一次,莱奇就这样白白死去了——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年再次陷入险境。
“死掉的人不会再复活了哦,难道你想给他们陪葬吗?!……我现在知道的就只是在广播室这个位点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快,走——去哪都好………不是这里就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凶手很有可能也在这附近啊!我想……结束这场游戏……快点让迅和麟还有其他人活过来……”
“未必哦,自燃是可以在学校里的任意位点发动的,凶手未必会在广播室附近。听好了莱奇,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死,不能想着牺牲自己拯救他人。一开始在广播室的那两个人应该对你说过什么吧?你要辜负替他们吗?”
“……”
——活下去。
宗政迅和苏麟在最后一刻都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一直想着,如果能保护他们就好了,如果死掉的是他就好了。可如今命运如此戏弄他,他还是那样想着牺牲自己、不负责任地逃避的话……宗政迅和苏麟绝对不会答应吧。
“我知道了。”
他微微合上眼睛,在微微透着阳光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跟随葵奔跑着。
4.
经此一行后,我变得多愁善感,某些被我忽视的东西突然以一个强硬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不得不直视它们。譬如:我的脖子上有一个永远不肯愈合的伤口,只要这个伤口不愈合,我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再如:我关心的只是有关于自己的存在意义,而不想对所见事物提出假设和感想,尽管它们所占据的时空也许就是我曾经的生命。
荒凉的土地在月亮的视线中一直向前延伸,在那片郁葱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座塔楼,那里的建筑传闻受到过诅咒。我看到里面住着一个青年模样的吸血鬼,他正靠在窗边,用手托着腮凝视天上的月神。也许吸血鬼西泽的遗憾在于被剥夺的自由,失去了能够暴露在阳光下的生命,而它也许就藏在对方所看到的宗教游行队伍中高举的那个纯银器皿中,也许就藏在离这塔楼咫尺远的树木上,甚至就在塔底的那簇野草里面。
由此,我也完全可以说,他所陷入的一切困境都能够被他的福与祸所拯救——他逃过了战争,躲过了病疫,众人死去而他仍然活着,因为他能够轻松越过活人的地狱和死人的地狱的界限。
我回到这吸血鬼的住处时,正好是一个阴着天的午后,西泽少有的不在塔楼里,我没有搭理(这词用得十分不准确,但是为了维护我虚无缥缈的自尊心,我姑且这样写了)那些呆在草地上的蝙蝠们,直径去到高塔里,吸血鬼的住所里面。虽然这不太妥当,但谁会,谁能和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魂体谈论礼仪和道德呢?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芒没能暴露我的影子,我顺着被照亮的石壁,穿过狭窄的长廊,来到塔顶的房间。
在这地方,我看到了我至今仍然无法忘却的景象:满屋子的蝙蝠。这个形容似乎不太准确,于是我换了一个表述方式,无论我怎么移动我的视线,我总能够看到那些黑色的生物。它们大小各异,有些扎推聚在家具的阴影里睡觉,像茄子一样倒挂着,有几只警惕性强的张了张翅膀,看起来随时准备扑到我身上。众人皆知,或者说至少应该是众人皆知,吸血鬼身旁总会有蝙蝠出没,它们作为这暗夜生物的仆从和同伴,和对方一同生活;也有另一种说法:吸血鬼就是蝙蝠自身。
而除了蝙蝠以外,其他各种物体被安置在它们各自的位置里,让光线和时间从它们身上留过:装订成册的书、放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趴着几只蝙蝠的长椅、紧闭的木盒和铁箱。这个房间被密密麻麻的书包裹着,它们被整齐地排列放在书架上,像外面石壁上的层理、片岩上凸出的薄板,我想要从中取出一本书乱翻,可是我的手指仍然毫不留情地穿过了书册,我只能装作自己的指尖划过书背,以此阅读书脊上写着的我看得懂或看不懂的文字。
“我喜欢读书的人,更喜欢看着别人读书,”我把收起翅膀停在书架上的蝙蝠当做听众,对它说:“虽然大部分的书都是老一套,但是,书总是要有人读的,否则它就失去了被创作出来的意义,不是吗?” 事实上,无论我大声对着它们叫嚷,还是继续静默无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即使声音无法释放,话语被留在了腐烂的胸腔内,我仍然想象自己说:“我可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书……在真理和学识面前,即使再见多识广的旅人也只是懵懂的幼儿!”我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失落中。
5.
我发现有只蝙蝠对着我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它看起来和其他家伙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个头小了点,但是它一直盯着我看,注意力十分集中,一刻也没有松懈。于是我对蝙蝠伸出手,想要触碰(或者说我幻想着触碰)它来表示友好,可在我的手透过它的身体时,我看到那只蝙蝠突然一个激灵,冲着我的方向尖叫,随后以不自然的状态在空中抽搐着,翅膀也没能长开,就这样直直地摔到地上,发出啪叽一声响。
我转动眼珠,望着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那依靠血块凝结而成的肉沫和碎骨的组合物,没能由此产生出与众不同的情感。毕竟有多少生命被拯救,就有多少生命被剥夺,世间上总有牺牲,某些损失——同样包括我在内——不必放在心上。
但是这样一来,我终于意识到我是能够被蝙蝠察觉的,我仍然与这个世界有着那么一丝半点的联系,我开始变得矛盾。在一方面,以前我自诩为超脱肉体存在的游魂,无法被感知也无法被触碰,我以公理的眼睛记载世间万物,是当之无愧的旅人(personne),可如今这公正的平衡被打破了,我感到愤怒和沮丧;另一方面,我却在为我被注意、从而摆脱被无视和孤独的痛苦而感到欢喜,虽然这种注意是徒劳无益的,但对于我来说这就像是一种安慰和补偿。这种不可理喻的矛盾让我害怕得仓皇而逃,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在没有追兵的逃亡途中,我遇到了外出归来的西泽,他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用来做面点的面粉。我停下脚步,等待他渐渐靠近我,然后在他经过我的身侧时,我本能的沖他伸出手,想要挡住他的去路。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轻轻松松穿透我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吸血鬼长长的披风因为他的步伐被掀起,在我的眼下飘飘扬扬,那阵飓风却没能吹动我的一根发丝。他甚至没能发现我的存在,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即使他的蝙蝠已经追着我追到了树林里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把它甩掉),他还是没能觉察到我的存在。
突然浮现的思绪既沉寂又流动,仿佛飘荡在海面上的皎皎明月。这迫使我转过身,把双臂背在背后,对着吸血鬼还没有走远的背影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啊,先生,可是为什么你的双眼如今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一边呢,是因为你踏足了神圣的教廷的国境,还是因为你冒犯了全知全能的神祗?”
西泽渐渐走远,最后化为我眼中的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不见。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到这我见他的最后一眼,我都没能与他完成信息的传递。虽然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还是会感到失落,因为他不属于人类的范畴,所以我就心怀侥幸,妄想着和他交流吗?由此我将会得到什么?或者说,得到这些以后我又将会失去什么? 这个想法让我很伤心,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秃鹫张大翅膀,飞向天空寓意着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我看到一群黑压压的鸟类从树林里飞出,它们在混沌寂静的空气中缓慢飞行,仿佛扇动翅膀的行为耗费它们太多的气力。等秃鹫全部飞散以后,天边开始发白,但是大地仍然是昏暗的,这意味着黎明到来。
X.
如果有那么一个旅人,他在密斯脱拉风的吹拂下于七月十三日诞生,他拖沓这残缺不全的身体,凝视交替的日月,无法被感知也无法被触碰,被世间万物所遗弃。那个旅人仅仅在这故事里的开头出现过,后来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以后,他就消失了,他所记载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甚至没有谁知道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只是某事某刻发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旅人的自述》
1.
我眼前的这座高塔变成现在的样子,究竟是因为由于某种魔法或是咒术所致,还是由于建造者本身的任性和放纵,我无从得知。它应该是某个人,或是某个生物的城堡,却没有窗户,没有宽敞的门,只有坚硬的墙壁和墙上斑驳蔓延的裂痕和青苔。
因此,如果我要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它的话,那我只能记录这是一座毫无特征的,只是被随意地建在那里的高塔。因为古往今来众多被传颂的关于此类故事已经把我拥有的词汇全部堵塞了,我只能重复那些千篇一律的传说,讲述某种罕见而难以忘怀的斗争历史,却无法用自己的话概括这建筑物,亦或是造物。
把视线放在空中往下投去,这座塔突然就显得很小,仿佛像是从植被的海洋里突出的岛屿,或是一个被遗弃在绿色世界的玩具,一些看不出用途的不规则形状的石块将它围绕,仿佛是传说中的魔法或是符文。如果我举头向塔顶仰望,西垂的太阳又会刺花我的眼睛,耀眼的阳光打在砖壁上,都闪动着金黄色的光芒。
我把目光远远地投向远方的地平线,跨过赤红的天空,越过从树林里弥散开来的薄雾和葱郁茂密的树林,落到离这座高塔最近的村子上。然而事实上,我的眼睛并不能如我所想的那样飞跃千里,但是如果那个村庄仍然存在,或许这说它曾经存在的话,我就能看到在那里发生过的关于死的历史。
尽管天下再无新事发生,尽管所有人都背负着注定一死的命运,侥幸活下来的他们仍然继续耕种、贸易、交合、生子,不断有人死去,同时也不断有人降生,一代又一代,持续生命的灯火。而月亮的子民似乎被生死排除在外,当西垂的太阳没入地平线时,猫头鹰、蝙蝠或长着翅膀的其他动物就会变成女巫、吸血鬼和妖魔,在这种形态下,它们就失去了通常的可伤害的性能,并拥有普通人类无法拥有的能力。
先前我在上文里已经描述(或者说是我试图描述)到了这座高塔的模样,如今我在这一文段添加上我对它的感受:我虽不认为这能是个舒适且适合居住的“家”,但是又能明白它是由各种例外、矛盾和不合逻辑所构成的,这都源自于这塔里的主人,一个看似不老不死却仍然属于生物范畴的吸血鬼。
我能如此作出判断的理由在我的眼前。几只长着翅膀的球状生物正围着塔楼乱飞,我可以看到它们的翅膀划破空气,留下一条看不见的抛物线,从塔楼顶端、应该是房间的地方盘旋着下降,掠过我的身体,然后飞到塔底的草丛里,并发出叽叽的叫声。
我弯下腰对这些小蝙蝠喊道:“你们太吵啦!”或者:“你们中断了我的思考!”然而实际上,在第一天我就已经失去了声音,现在我既没有实体,也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言语,或许还失去了记忆。因此这段单方面的语言和动作都是我的想象,我并不能与我旅途中所遇见的事物互动。我只能双手叉腰,板起脸瞪着它们。
2.
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从塔楼的窗口处探出头,对上了我的目光。但他很快就别开眼,皱起眉盯着塔底叽叽喳喳的蝙蝠们。它们或许感知到了什么,但却无法真正确认我的存在,一直在我脚边(我当然也没有真正的脚,这只是一种假设我拥有身体的情况)转来转去。
我至今也没能想明白 ,是什么吸引我来到这片森林,走近这座塔楼,这个吸血鬼的居住地的,是自然的梦中呓语、是吸血鬼发出的邀请、还是我本身作出的决定?我把双手举过头顶,仰起头望着那仅剩一只碧绿色的眼的青年,冲他挥手,并对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即使塔楼上的生物没能真正地看到我,我也丝毫不觉得愤怒或是哀愁,因为这理所当然。
世界上的每个国家、每个城市都不相同,但是当我走进这些陌生的世界,把一切活物映入眼中时,就能一下子分辨出来,哪些是碌碌无为的平庸者,哪些是注定走向灭亡的天才怪杰,哪些是饱经风霜的远行者或是学识渊博的贤者。
而现在,我面前的男人却不属于我列举的人物里面,因此我渴望记录关于他的故事——这就是我在此停留的目的。“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用不存在的声音冲他大叫,“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过去,但我就知道你的长相,知道你穿的什么外衣,即使你淹没在人群中,我也能一眼认出你的模样!”
我的呼喊仍然没有传达给对方。白色头发的青年很快就从石头窗口消失,我身边的蝙蝠们也飞回了塔里,四周的天空也渐渐暗了下来,寒冷的月光在黑暗的大地上闪烁,暗夜的薄雾几乎要将我笼罩,使我变为它们其中之一。
也许没有这个必要,但在这里我还是想要费些笔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不断追寻其乌托邦的旅人,只存在于某个天马行空者手中那支在纸上移动的鹅毛笔上、没有躯壳、空余思想和意识的异乡人。
我不再算是活物,人世浮华、世事成败再与我无关,它们于我而言不过是消遣时间的剧目。我为了寻找故乡而踏上旅行,结果到了最后我才发现它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它只在我已经失去的记忆里、在连月的暴雨、湿润的泥土和炽热的火焰中存在过。与此同时,我也清楚地明白从我踏上旅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失之交臂了。
那么,现在我该怎样和他交谈?又该怎样通过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和思维,顽强地补齐、概括这个吸血鬼的故事?我一直在记录人类的过去,如今却发现自己正恰好来到了死人王国边境的裂口上。我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再在其他的地方找到这吸血鬼,即使侥幸能够寻得另一个他,彼时他也不再是这种不老不死的暗夜生物。为了不让事情半途而废,我开始详细地把我眼前的事物一点一点拆开,再把碎片移动、调换,重新组合成我所能够推测出来的事实。
3.
他的名字是西泽•瑞尔恩。确切的说这个名字只是我的猜测,我从某段关于他的对话里听到了这些词组,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拼写他的名字,也无法向对方求证真伪,虽然名字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但总不会有谁叫做‘半径先生 ’而毫不介怀。
作为年龄可能比我还要大的非人类,他很少离开他的塔楼,除了喝茶吃点心以外,就是发呆和看书,这个吸血鬼是多么悠闲、多么无趣啊,他拥有人类求之不得的漫长寿命,也拥有人类的皮囊和习性,却没有自己的喜好和娱乐,这一结论让我感到莫名的惋惜。
我又在他的塔楼下面呆了一阵(这或许是几个小时、几个日夜、或者是几月,可是谁管这么多呢,毕竟对于我来说,时间的概念已经变得很模糊了),直到我发现我没能依靠眼睛获取西泽的信息以后,我就回头,从当初我来时的那条路离开了塔楼的范围。
我穿过离开这片树林,沿着被灌木和野草覆盖的小路走向这附近的村子里,到村子附近的城市去。在路途中我看到弯弯曲曲的山路、已经快要干涸的河床、变成橘黄色的天空和仍然笼罩在黑影下的参差不齐的树林,这新的一天比起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今天好像天亮得比较早些。
等到日出以后,太阳的光芒照到大地上,地面上所有东西的倒影全都裂成了闪亮的碎片,它们在空中翻腾几下后,突然落到地面,像涌潮那样发出哗的一声巨响,把空气中的细小微粒暴露在澄澈的光下。而如果此时刮过一阵风,这些凌乱的斑点又会被分割、打乱,最后我将无法在它与其他感觉混合成普遍的感觉前,分别开这两个不同的映像,只是将它们笼统地记为光影。
在此我要特别提起一段与西泽无关的旅途,至于原因我们等下再揭晓。总之,我沿着太阳的指引,走过广阔的高原和阴湿的沼泽地,穿过无生命的岩石堆和寸草不生的山脉,来到了传说中盛极一时的城市。这座城方圆数里内没有任何人居住,就连最肮脏的生物都不愿意在这荒凉的地带出没。
越往城中心走去,就越能够看到爬满灰色苔藓的房子和长满枯草的贫瘠土地,几棵被火烧焦的树干下浅浅地埋着些腐烂的骨头,远远地望去就像是这枯木在地表扎起白色的根系。四周静得很,我听不到半点声响,在这个像是已经完全被生灵所抛弃的世界里,除了有时从南边吹来的风以外,就没有什么是在动的。
我根据路标直径到了城中心的广场。那里的行刑台还没有被拆除,原本用来支撑火刑架的四个架子已经风化腐烂,铁钉也锈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些黑色的焦炭零零散散落在行刑台周围,掩盖了上面红黑色的血迹。由此,我能够想象当初行刑时广场上是多么的热闹: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情绪高昂的城市。
可是后来令人难以理解和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后续发生的战争把其余生还者的命运全部搅乱,以致于这座城市像流星般快速陨落后成为了死城。这座城里所有人,都死在枪械和炮筒下,没有一个居民能够活着离开。于是我终于能够断定,这就是波尔塔们南迁选择的城市,曾经的贸易者天堂,南都。
屠杀中的死亡无可避免。在摧毁女神的主宰下,灵魂也没有比肉体得到更好的归宿:起码肉体能在墓穴里安眠。我望着这城市的废墟,望着焦黑的火刑架,突然涌起一阵失落和悲哀来。但是这些情感很快就从我的心底里消失——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分析它们为何会出现——快得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那样。
【我说啊。我们曾经都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吧。即使是再渺小再不堪的理由那也是我们绝不会去想要背叛的存在。因为,一定有名为幸福的未来在这残酷现实的背后,不论以怎样的理由都必须…活下去】
姐姐现在你也在庇护着我吗。但是已经足够了,那个踩不稳高跟鞋只会一味哭泣在那些闪光灯下逃避的小女孩儿已经不复存在了,在那一天逃离星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被这双沾满罪孽的手,被你的妹妹亲自掐死了。在你死之后抛弃了佐伊这个姓氏的我是不是相当于背叛了你呢…是否在生气呢。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也教会了我如何去恨…
今天是凹凸大赛预赛结束后开始淘汰赛的第一天…真正的互相厮杀的第一天…与姐姐描述的不同似乎只有五十多个人成功活了下去并参加了淘汰赛。我没有看见莉莉卡,那个有着金色马尾的可爱女孩儿我来到这个大赛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她,虽然某种意义上脾气有些差…看来是被回收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悲伤又或者说这悲伤实在是太小,对于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而言太小了…就像是你不能把一头大象与一块蛋糕相比,牵强的对比但是我希望这能够弥补我内心那微不足道的的缺口。仅仅是一点。
对于一个夺走那么多生命的人来说这缺口显然是不必要的,可笑而又愚蠢。杀死的那些不过是恶人,既然神不管他们的话那就让我来好了,依着这种想法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的罪恶感有的不过是击杀的快感与病态的欲望。自己也是恶人,是罪孽深重的怪物,如果不能去杀戮那些自己认为该死者的话自己最后存在的意义也会被抹杀吧。凭着这种心理活到现在的自己唯一想着的也只有把RI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带去见死神而已。对啊…只有RI,胜者只能有一个就算不是如同杀戮机器般苟活的自己也只能是RI。但很可惜有四个人的积分被划在了这之外所以现在的RI只剩下12个人。没有时间去悲伤些什么至少他们走的还算了无牵挂。即使还是不少人湿了袖口。
剩下的我们很早以前就商量好了对策。RI,大赛里人数最多积分合计最多的队伍被一分为五。如果队伍里一个人死掉的话…整个队伍的人都会被回收无一幸免。这该死的规则。
“但是如果我们自己人…”
“和自己人被安排在了同一组怎么办。”
队长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表示如果相遇了就转让积分给更强的那一队。积分,在这个大赛里就是我们的生命如果积分清零的话就会被回收,变为元力球。其实没有人知道究竟被回收是不是死去了但是肯定不会有人希望被回收的…除了那些本来就是来大赛寻死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解脱。队长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但还是默认了这种安排,没有人回去怀疑星的判断…更何况这是队里的军师担当殷先提的意见。
毫无疑问的,成了我们最后悔的决定。
世事无常…27和队长他们相遇…和之前约定好的一样,星决定独自去做这艰难的决定。我听见27在说着什么但星知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用自己的元力武装,那把枪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一声枪响之后…队长,西堇,科鲁兹三人退场。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27和蓝,贝尔的哭喊声惊动了树枝上的鸦鹊打破了这无星的夜空可我一直在耳鸣什么也听不见我感受到眩晕随后一片灰暗。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悲伤。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觅的衣服已经被我哭湿,他抓着我的手用那温和的嗓音告诉我一切都好但那个十七岁少年的身体也在颤抖噢我可怜的爱人。我不知道那是悲伤还是愤怒。我的情绪起着化学反应…一点一点的腐蚀着直到最后只剩下疯狂…
那疯狂,它告诉我要杀了所有人,所有阻挡在RI前面的人,要踩着他们的尸体去见那个我并不相信的所谓的创世神让他把我所失去的人都还回来,所有的一个不剩的。我不需要他的认可更不想当什么天使甚至是更威能的存在…那些是神教徒该懂的道理。或许cruz是不留遗憾的吧…那个人啊一天到晚都是创世神创世神…可能也不曾想过就是创世神这残酷的规则让他连战斗的可能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第二天如约而至,我听到广播里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这是一场…属于我的战斗,觅拉住我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可爱的甜心…总是这么让人这么的心动。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乐意亲吻他并告诉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我不能,被愤怒填满了胸腔的我占据了我控制情绪的能力。回头给予一个微笑自己心里清楚这足以让他放手。那不过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当然了在自己的高跟鞋带刺的后跟没有踩在她尸体之上的时候确实是个可爱的姑娘。
“嘿你们两个没必要为我担心…我会赢的…会赢的风光。本小姐可不经常夸下海口…这不多见~我们RI不会再失去任何一个人。觅,我可爱的小蜜糖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那会是个无趣的世界。还有弭巳,棉眠在等着你,在这之前我不会让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的队伍里任何一个人出事…噢别在意我重复了那么多遍…任何一个…好了,我是有点紧张,还有愤怒!现在让我去回收那可怜女孩儿的积分吧!”
只有两人的战场战场,弥漫着挥之不尽的尘土。荒地,本来属于RI的领地。事实上从这里到赤焰山都是不过是主场这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吗?希望是的。召唤出那把名为【原罪】的小提琴,当时刚领取到的时候自己可是真的以为那是一把小提琴直到有一天一把两米高的巨大的镰刀的出现并砸死了当时正准备杀死自己的选手。嘿,世事无常不是嘛这可不全部怪我。但是如果那个人没有被砸死的话…姐姐他们也就绝不会被那么早回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两条命…弭巳放心好了,在让你遇到棉眠之前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这对你很重要不是吗,如果我和觅分开我也会拼尽全力去到他面前…即使这会让我遍体鳞伤,即使可能我会听到他的死讯。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或许这就是姐姐所说的因为爱所以什么都可以做到…有些肉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荒地,正如其名,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的东西做掩护可以说对自己有些不利。资料上看来对方是远程型。那要接近她取走积分也就只能按照老办法了。自己是绝对不希望有什么正面上的冲突。即使砍杀很爽但没必要在自己接近她之前说不定就会被那些折纸弄得伤痕累累。解开了头绳就像是释放了自己内心的兽心,那可怕的杀戮欲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火焰烧灼着自己所能目视的一切。新的衣服让不论是拉琴还是挥刀都变的容易起来,没有了那阻挡发挥的大袖子自己已经开始想象肉体切割的快感完美到了极致。单人也有个好处,自己的元力技能并不适合团战。只要是听到的人都会失去战斗意识…那些有着不堪过往的人更会出现幻觉。悲伤将笼罩他们的内心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去偿还。但是如果这个人本身就很幸福…那似乎是没用的。就像是狮皇团的团长KEI,噢那个家伙,一股没由来的敌对关系,有段时间自己甚至觉得杀死他就是自己的宿命不过在发现【原罪】对他基本无效这家伙根本没有什么悲惨的回忆,真是个大少爷。并多次把他打下寒冰湖依然无法解决那家伙之后自己选择放弃。真不敢相信自己在那个大少爷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但他们队的绯鸣是个美丽而又迷人的女孩儿,可惜爱好和平的人不该来这里。这里是杀戮者的游乐场迷失者的教堂,善良之人总有一天会被那所谓的道德观压垮并被回收在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将被抹除。所有的一切…对了今天也有他们的比赛…掠食者,队长是叫利鲛来着,和自己一样高却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势均力敌吗,不,倒不如说是碾压…那就先再见了,狮皇团。再也不见…没有亲手杀死KEI多少有些不快,自己定义的宿命被切断了那就由这次的对手代劳吧。即使不是在寒冰湖或是赤焰山也有更多结束别人生命的方法不过这可就有些疼也有些残忍了,嘿这就是个残忍的大赛所有的一切手段都是被允许的,偷袭陷阱,即使是最卑鄙的手段也能得到原谅,这就是凹凸大赛充满了罪恶和残暴,当然这也是自己想参加的原因。姐姐的梦想是想要让母星的法变更之类的…但是自己或许就是为了单纯的杀戮。以前队里的两个人也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使命...结果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唯一的没有任何特殊愿望的人,我,活了下来,残酷而又可笑这可不是什么新时代的笑话,这是一场必须要收场的闹剧既然没有人系上帷幕那就让我来斩断那帘子掩盖一切的罪恶。
RI不会有人再死去了。捏紧了手中的小提琴。
起风了…尘土卷着沙粒在空中起舞那声音像极了自己曾经听过的某个魔物的吼叫。就像是那一天成员们第一次踏足这片充满危险的荒凉之地只为了多赚点积分这种现在看来荒谬无比的理由。这里是主场,隐藏与砂石之中的猎手等待着,静静的等待着那可爱猎物的出现。不过现在只需要拉起那令人绝望的乐章了…
这首美妙的《紫色狂想曲》就是我即将要献给那可悲之人的乐曲。又或许是罪恶之人?呵进到决赛的人有几个不是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看着他们所杀死的那些化为元力球体慢慢的消失在巨大的天幕之中甚至不带有一丝的罪恶感…噢我在想什么呢那不就是我吗,诡异地笑了笑,他们求饶的声音还不绝于耳。
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如缓缓回转的溪流像是梦境中的一层轻纱拨开了那愈来愈凶狠的砂石,但一切在旋律逆转之后都不复存在,弓子在四根琴弦上跳动就像是一场狂欢在这荒漠之上本该属于16个人的狂欢,但现在只因自己听到了那女孩儿靴子踩在沙地上的声响,看见了那不算清晰影子。但这毫不影响自己的演奏,她已经慢慢的走进自己布好的陷阱…这个距离足以让她充分的听到一切,前奏不过是诱饵就像是响尾蛇会用自己的尾巴勾引猎物然后将他整个吞下。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演出…蛇将兔子拐的越来越近那可怜的小东西现在在想着什么呢…迈出优雅的步子朝着那抽泣声走去像是条狡黠的狐狸扼住百灵鸟的喉咙,可怜的小东西这是看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但不论是什么都还不能真正的满足自己。
歌曲在一半骤停,但这效果还不足以消失。死神的镰刀在慢慢显现出来这是【原罪】最初的样子,锋利的刀刃像是切割开了风,连带着影响自己看清那孩子模样的沙土。跟资料上一样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并不是纯金色的双马尾但还是让自己想起了莉莉卡。嘿,或许自己在见到莉莉卡的一瞬间就该杀了她…也好过最后被回收还是无莫须有的队伍。
“我的小甜心…你看见了什么?这是你的罪孽…接受它,然后被我斩杀…”
“…你做梦!”
举起的镰刀挥了个空扎进了砂土激起尘土四扬开来,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展开,有意思…明明已经被【原罪】所支配却还能如此行动自如不愧是进入到了淘汰赛的选手。这也不错如果就这么容易大概也会显得不真实多少算是有了点挑战。那女孩儿站稳了身形但悲伤的气息是掩盖不去的,自己尝试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道听途说了那么多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体本能,但激发了自己更多的好奇心。她的故事自己很有兴趣就当作是杀戮前的下午茶也不错。这可怜的人儿是否已经千疮百孔…不过看这个程度应该是刚刚受影响不久吧无法挖出更深层次的东西多少有些,不甘心吗。这样的一个人并没有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更多的悲伤…或许记忆会被时间所遗忘但是,就像是陈酿…越久就越甜美,虽然这只是自己这么认为。啊啊,罪孽深重的花束吸取的营养便是这些悲惨的记忆…可惜了伤害无罪之人不是自己的本职但现在所有阻挡RI的人都早已身负罪孽无法容忍之罪,那就用这把斩杀罪孽深重者的镰刀硬生生劈开一条道路来。
“噢机灵的小东西…让我猜猜你的故事…但这会不会太无趣了…你说呢~甜心!”
自己不会犯那样的错误,说太多的话给猎物喘息的机会就是在扼杀自己的生命,只有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永远都不必再经历一次真是个无与伦比的好消息。拔起镰刀一个冲刺到女孩儿的身前一个横斩过去,那孩子的速度也不慢很快招出一个什么玩意儿进行防御好像是纸质的却废了不少力气才斩断,这就是她的元力技能吗。即使被斩断了那东西却还坚挺着漂浮在空中无法彻底销毁…麻烦的东西
“…不关你事!我是绝对不会被你所斩杀的…因为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巧了,甜心。我也有…所以既然我之中只能活一个~那就请你给我下地狱去吧~!说实在的我还是有点好奇…你的故事。说不定你能在我杀了你之前告诉我?艾瑞。”
那孩子的名字是艾瑞来着吧似乎在某个夜晚有相遇过甚至想谈甚欢,却从来没想过会遇见彼此在这淘汰赛上…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灵敏的小东西,她不是一个罪人所以…但这只小兔子蹦跶不了多久了。重新举起镰刀因为是元力武装的原因这玩意儿应该很重的但在它的使用者它所承认的人手上挥动起来却变的轻松自如。越来越多的折纸被召唤出来,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噢这是,刀的样子。自己已经了解了那玩意儿的防御力就和真正的盾一样那么这些刀子割在身上也会是刺骨的痛吧。这比赛总算是有了点有趣的东西。艾瑞的手只一挥所有被召唤出来的几十张折纸立马朝自己袭来,在与姐姐一同探索宇宙的时候自己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些海盗的巡航导弹!元力技能绝不会比那玩意儿弱的只会更疼这一点在一张折纸冲进自己脚边的砂石里的时候那强大的冲击力让自己不得不选择暂时躲避对方的攻击。但是说真的这些折纸并没有正中自己死穴的行为。这孩子没有杀过人…那还真是愚蠢的行为这让躲避轻松了不少。她的这道坎自己可不乐意以身试法,更不乐意告诉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家伙该如何才能快速而残忍的击杀敌人。现在就像是一只有自保能力的刺猬或是穿山甲。而作为野狼的自己目前对它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但也不足以致命。但怎么就有些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呢。这可是个坏毛病,这一战之后自己应该改改了。
“听着艾瑞,你这带刺的罂粟花。瞎打可杀不死任何人,打在沙土上我想你也挺废力气的。不如把积分乖乖交出来吧。这样我们双方都不用费太大的劲去做这层选择…你没杀过人没伤害过人,所以,甜心,恶人还是由我来当吧~哦对了我的名字是厄希~上次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在某些传说里这是命运女神的名字…那么你是否乐意被命运女神夺取性命呢!?”
对方还是说着些逞强的话风沙太大加上自己也完全无心去听必须快点找到破绽才行。利索的斩断那些袭来的源源不断的折纸真的是没法完全消灭被劈开之后又立刻自我复原了,看来如果不真正击倒艾瑞这些折纸就没完没了了,不讨厌纸但实在是有些太多了真想拿个大塞子堵上之类的。但自己可没想过会有天那么大的塞子。不过一次性控制这么多折纸真的操控自如吗刚才还被【原罪】影响到了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镰刀插进因打斗而有些松动的沙土里轻松的挑起自己的整个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凭着这股冲力站上一个朝自己袭来的折纸高跟鞋的倒刺勾了进去然后是下一张,对方能召唤的范围被自己一步步逼迫着的缩小着,挥舞着镰刀如同舞蹈一般再次突破到对方面前。
“我亲爱的,和我跳支舞吧!希望你的纸防火!”
果不其然艾瑞立马召唤那些本来是利器的折纸回来组成了一层厚厚的盾牌和自己的镰刀相擦而过自己知道以这击根本就不能伤她本身分毫顶多是双方花点力气即使是用了挺大的力气,自己本来也不打算就这么跟她说拜拜还有更多的乐趣呢…踢上对方的纸盾后跃稳稳的站在沙地上。方才两个原力技能相撞而出的强大的重力与摩擦力与荒地干燥的气候立马起了化学反应…又或者是物理?谁知道呢。幸运的是这招奏效了,她的折纸上开始冒出了黑烟并逐渐有了些烧焦的味道。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那些被点燃的折纸迅速蔓延了火势,美妙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着。将镰刀调了个方向,还没怎么用过的镰尾是一把巨斧的样子,虽然比镰刀的攻击范围短但是攻击力倒是上升了不少就像是断头台一样在它砸下来的瞬间…一切都会安静了。但很明显比赛还没有结束,即使那些该死的折纸被烧焦了也一点都不起作用…啧,这些纸的弱点居然不是火吗这没道理啊…只不过是烧焦了而已变黑了而已。也变脆了…但这并不影响那些纸做的兵器继续袭击自己。该死的玩意儿,自己的体力可经不起这么消耗稍微躲避一下吧…可惜了可惜,虽然探索别人的弱点很有趣但耗费太多的力气可不是自己的作风…至少还是烧掉了不少碍事的折纸。
“有够难缠的…”
每个人都有竭尽全力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为之努力的理由。已经不能再有不必要的牺牲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人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胜利。生命本就是一场场毫无规则的赌注,已经输了三场了…每一场的失败都致使重要的东西就此消逝。父亲母亲…姐姐…还有星哥,说不定只要有一点点的改变的话结局就不会是这样的…现在用自己的命作为抵押的第四场赌博…以及心爱之人的第五场赌博。
深吸一口气镰刀扎进了沙地里扬起一片沙海,闭上眼睛避免被那些玩意儿干扰那可是相当难受的。自己对于声音还是相当敏锐的…折纸也好脚步声也好不过是方位的问题而已不过是力道的问题而已,所谓的战斗如果看不见的话如果无法呼吸的话在真空中的话却难道不会让这一切变得更为简单吗…全靠猎手的本能…
刚才被那些折纸擦出血丝差点渗进肉里的时候就发现才一瞬间就完全软下去了…那些纸如果不怎么怕火的话那就一定怕水了…还真是不巧选了这么个地方进行淘汰赛,要是寒冰湖的话怕是完胜。这里能找到的唯一的水不就只有血了嘛,这可是个…“血亏”的命题。但是只要不死的话即使千疮百孔浑身血迹也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
找准了目标在那砂幕的背后,冲了过去。不出所料迎面而来的纸片以最快的速度割开了皮肤血迹侵染了衣服白色的部分。疼痛…所有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嵌进了沙粒。但是这样再多的折纸也无所作为了…休想伤到自己的一根毫毛只是这出血量必须要速战速决了。镰刀劈开沙土形成的漩涡,左手松开了【原罪】,沾满着鲜血触碰到对方纸质的屏障还有方才燃烧的热度…凹了下去…现在不过是废纸一张…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
“看来我赌对了…那么不好意思,,,再见”
I JUST TO SAVE MYSELF.
【字数:6912】
【也不知道寫不寫得完OHO】
【幾個年紀大的人的黑歷史,補設定補high了啊】
【還是私貨組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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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以信仰之名,我縱自己成了十惡不赦的存在,恐怕,就連祭壇下的烈火也無法將身上的污跡燃淨了。”
一.【3876年 秋入冬 塔國南端】
他們遠離了城鎮,走在荒野的石子路上,周圍被野草鋪滿,就藏在白霧之下。太陽已經要落山了,向身後眺望,只能看到山巒的剪影和偶爾出現的小樹林。貝弗特覺得他們一直在往上走,卻不知道終點在哪裡,伊凡思只是叫他再等一會,但聽得出就連他都感覺很疲憊。他抬頭看眼前的人,那名前些時候才拯救過他的祭司,現在依然是自己的好友,就像平常一樣穿著異樣黑色披風——黑得幾乎沒有一點反光,不自然地飄動著,連白霧都不敢靠近——灰藍的紋路藏在脖子後面的領口處。他行走的速度也比剛才慢上許多。
這種時候倒顯得特別普通。貝弗特稍稍加快幾步,和祭司並肩。
“馬上就到了。”祭司說,一邊指了指遠處,“看。”
貝弗特順著祭司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暮色和霧氣背後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輪廓,如同一面大牆攔住他們的道路,雖然不高但是連綿百米,暖色的火光散佈在建築之中,在霧的另一端忽明忽暗。
“教廷。”貝弗特輕聲讚歎道。
幾天前他和同伴來塔國執行紅衣的任務,伊凡思聽說後就提議和他們一同旅行,他的目的是塔國最南端的教廷,正好順路。他們沒有理由拒絕,跟隨伊凡思能讓他們省去了非常多繁複的手續。
“先跟你說,這不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伊凡思說,“裡面的人也不是很有趣,你確定要跟我來嗎?”
“當然。”他點點頭,這可是一般人想求也求不到的機會,祭司和祭壇雖然在各地都有,可是教廷中央卻無比神秘,所有高等的祭司都在此訓練任職,執行特殊的儀式,甚至有傳言這裡能找到通往殿堂的入口——腹中的什麼在燃燒,驅走寒意。他本以為伊凡思會很為難,沒想到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倒是你,就這樣隨便帶我來沒問題嗎?”
“沒事的,他們不會攔我。”
“是,是,全帝國就沒人會攔你。”
祭司微笑,貝弗特才突然想起來這是今天他第一次看到對方笑。“不會想到要回家就不高興了吧?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會和教廷關係很好。”
“我的家不在這裡,況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伊凡思繼續走著坡路,“有些……不怎麼愉快的過去。”
“是嗎……”
建築物逐漸從霧靄中浮現,那是個石製建築,被風雨磨損了表面,石縫中覆蓋了青苔和藤蔓,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裝飾,完全是以實用為目的而建造。貝弗特抬頭,建築表面整齊排列着方形的窗,僅有第一層是長型的開口,都被鐵欄保護著。像個監獄似的。
“三千多年前他們從海的另一邊移居這裡。”伊凡思又說,“在這裡建立教廷然後離開,去了殿堂,我想我們對他們來說太易逝了一點,然後一切都變了。”他停頓,臉上閃過悲傷,轉瞬即逝。“其實這是後門,這棟建築是朝著殿堂的方向建造的。”
貝弗特挑起一邊眉毛,“你是在暗示殿堂就在南邊嗎?”
“不——嗯,技術上來說是的。”他回答,“這也不是秘密,很多高位的祭司都去過。它的確在那裡,可是用一般的方法到不了。”
“殿堂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伊凡思沒有回應,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門,就像一般家庭的前門一樣單調,鑲嵌在幾階淺淺的台階上放,前面站了個灰衣的祭司,手執長矛——這不是很少見的裝備,教廷可以擁有私兵,不需要受帝國管束。灰衣的祭司看了他們一眼。“你好,伊凡。”他伸出手,“就算是你也要按規矩來。”
伊凡思將一個金屬牌遞給他,後者迅速瞥過上頭的字,就將其歸還,隨後注意力便轉向貝弗特。“這是誰?別跟我說他是你的輔祭。”
“這是我來自帝都的朋友。”他說,“薩姆謝,這是貝弗特。貝弗特,這是薩姆謝,守門人。”
守門人點點頭。“真是難為你,得天天跟這個瘋癲的傢伙碰在一起。”
“習慣了。”貝弗特回答。
“借他說個話。”守門人將伊凡思拉到一邊,稍微壓低聲音。“該死,伊凡——偏偏選在今天帶外人來?記不記裡每一個主祭對你都很有意見,每一個!現在祭司長去世了,這裡沒有人能再護著你了知道嗎?”
“我知道。”伊凡思只是微笑。
“你到你怎麼做到的,能這麼輕鬆……”薩姆謝嘆了口氣,“你最好跟對的主祭搞好關係,你在這已經升不了職,弄不好說不定連帝都的位置都會丟掉……”
“你太緊張了,我在這世上的職位取決於主上的安排。”他拍拍守門人的肩膀,對方一副見到自己完全無法理解之物的表情。
“實在是沒法和你好好說話。”最後薩姆謝放棄似的低下頭,退開一步,“你們進去吧,但你得自己跟裡面的人解釋參觀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又拉住伊凡思的袖子,“你小心一點,講真,有攔不住的東西混進來了,也不知道屬於哪方……還有拜託你在任何人看見之前把這黑袍換掉。”
“我會的,謝謝你的忠告。”伊凡思走進門,揮手讓貝弗特跟上。
門背後通往一個寬大的長廊,向左右延伸,灰色的內牆彷彿沒有盡頭,貝弗特這才發現這建築是個弧形,環抱所謂朝向殿堂的方向。雙開的大門和一般的小門以相同的間距交錯排列,立在長廊兩邊,之間掛著古老的畫作和文本,裱在金框裡,伴有吊燈。只有他們正面的那個門和其他不同,有兩層樓那麼高,穿過二樓地板的半圓形鏤空,他猜想後面應該是個禮堂之類的空間。
一個藍衣的女孩向他們走來,並向伊凡思鞠躬。“歡迎祭司的到來。”她說,“住房已經準備好,請跟我來。”她轉身,疑惑的目光停留在貝弗特身上,但是沒有多問。他們跟隨女孩,向左邊走去。
“沒想到你在教廷裡的敵人比在其他地方都多。”貝弗特笑道,“你做了什麼?偷了他們的袍子然後扔到池子裡嗎?”
“他們不喜歡我的理由和你剛開始害怕我的理由一樣。”伊凡思說,“我在這裡被當成異類,受詛咒之人。”
“對不起。”暴雨籠罩的夜晚,那深紫色的雙眼,在手指上流動的灰藍紋路——是太習慣了,都忘記第一次見到時自己是多麼驚恐。
“不用道歉。歷來主祭和祭司長都有接受和不接受我的,我並不介意,或許他們對我來說也有些太易逝了。”他見伊凡思那一如往常愉快從容的表情,覺得有些內疚,就望向別的方向。每幾個門為一組,被小走廊分隔,那些通道的盡頭能看到自然的日光,逐漸暗淡,被石柱切成一段一段。
“那邊是什麼?”
“祭壇,廣場,三十三個石碑。”
女孩帶他們走上樓梯,來到四樓,這裡的房間都比較窄小,像是會在傭人宿舍會看到的格局。他們被帶到其中一間,女孩在門前停下。“明天一早進行選前儀式,請祭司必要準時參加。”
“知道了,謝謝。”他遞給她兩個硬幣,然後目送她離開。伊凡思推開門,讓貝弗特進去。房間不大,僅有上下的床和兩個桌子,地毯退了色,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換新。他把包扔在床上,走到窗邊向外眺望,能看到半個廣場,另外一半被霧遮蓋,石碑離建築有一小段距離,順著建築的弧線排列,正中間是祭壇,長長的階梯通往頂端的坑洞,如同一個井,深淵開口的霧氣被什麼驅散。
“澡堂在地下室。”伊凡思緩緩坐下,他的確是累了。“住在這裡的好處就是祭壇的火不會熄滅,所以總是有熱水可以用,是過去留下來的,那火……很燙呢。”
“你們要選什麼?”貝弗特離開窗戶,“我以為你是來開每五年的會議的。”
“這是行程之一。”他回答,脫下黑袍,披在椅背上,“你也聽到了,祭司長在初春時去世,我們要在冬日之前從幾個主祭裡選出一個新的,還要再任命一個新的主祭代替他的位置。”
帝國的王位由王族血統傳承,教廷卻要用投票決定祭司長。貝弗特想著都覺得有些可笑,他是知道七個主祭的,在城堡工作過的人不會不清楚,那些人的地位和帝國宰相相當,要說特別正直虔誠也可以,但是畢竟仍都是身居高位的人。“你會選誰?”
“不問誰最可能贏嗎?”
“總覺得你的意見比多數人的意見有權威。”貝弗特聳聳肩,“你不是能……看見靈魂什麼的。”
伊凡思起身,在自己的包裡摸索一陣,最後拿出一個很小的物品,扔在地上,那東西跳了幾下,最後落在二上。他拾起骰子,收回包裡,“西提爾主祭。”
貝弗特愣了好一會終於反應過來。“開玩笑的吧——就這樣?!”
眼前的祭司無辜地點點頭。這時外面傳來低沉的吟誦,緩慢嚴肅,是日落後的儀式。
“你不去嗎?”
“反正再怎麼跪主上也看不到。”祭司從包裡撿出幾件衣服,“快點,現在火燒得最旺,而且一定一個人都沒有。”
“可惡,我以為教廷會比皇宮更嚴肅一點。”
“讓你失望了。”
“突然好想回去——”
伊凡思輕笑著讓貝弗特再等幾天,他可能會見到某些奇特的人,但伊凡思沒有多說什麼。貝弗特知道他再也無法從伊凡思口裡得到更多信息——這麼幾年來無數問題被這個人揀選過小心地回答,他不願意說的就會是個永遠的秘密,他願意說的便決不會參假,最多也是模棱兩可讓人更加困惑而已。
這就是……自稱全帝國最虔誠的祭司。貝弗特揉揉額頭。他突然感覺自己應該開始考慮搬到鄰國。
好安靜。
太安靜了。
熾焰的熱度讓他的眼睛感到乾澀,可是周圍的陽光又太過刺眼。他身上穿了紅袍,手裡拿著刀——什麼?工作嗎?可是為什麼他會在這種地方——他用戴了手套的手在臉上形成陰影,環顧四周,遠處的石製建築像是一面牆,腳下的霧海中伏着許多人,都望向他,令他想起站在處刑台上的景象。
他聞到灰的味道,一點溫熱的液體滴到他鼻尖上,順著皮膚流下,來自他的手和那柄利刃。
結束了嗎?他轉身想要去和搭檔對話,視線中卻只有一個金髮的少年,那人的臉令他感到有點熟悉,可是一時間卻無法回想起任何對應的名字。少年被綁在鐵架上,好像是失去了意識,一隻眼睛周邊纏有布條,似乎是受過傷。不太對勁,他在心裡這麼說。
你……他開口,一邊伸手想將對方搖醒,但一刻他看到手裡握著的東西,他咒罵了聲就將它們扔出去——兩根細長的骨頭,彎成相同的弧度,仍帶著體溫,附著了斑駁的深紅色,落在地上的瞬間化為灰。
少年忽然抬頭,蒼白的嘴唇顫抖。他在說什麼?那本來已經佈滿鞭痕的胸上裂開兩道傷口,鮮血湧出,直漫到他的腳邊,從他們所在的高台外緣流下。
是誰?
少年朝他微笑。
天花板這麼近還真是令貝弗特感到不習慣,動了動手,是乾的,方才那個夢太過真實以至於他現在還不知道究竟自己醒了沒。他翻身,伊凡思正坐在桌邊,眼神有些飄渺,沒有了焦距,只知道是朝著窗外的某處,或許是祭壇,或許是更遠的地方。
睡意逐漸包覆他的全身,迷茫之間那少年的面容的殘像又浮現眼前,和前幾天他處死的對象重合,被火焰扯碎,再次沉入睡眠之前他僅能依稀記得一些帶著無盡悲傷的斷句。“不小心……失控了呢……”
伴隨日出入耳的並不是早晨的鳥鳴,而是樓下來自期待的人群的嘈雜喧鬧。伊凡思不在,下舖還保持著未被使用過般的整齊,可能一晚都沒有睡。是什麼能讓那個人如此煩心,貝弗特怎麼也無法想像,那可是個就算面對死亡也——
第一次,他臂中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屬於他熟悉並喜愛的人……
冷水打在臉上,貝弗特甩了甩頭,他才發現自己連稍微回想都會感到害怕,三年前那次刺殺,如同現實向他揮來的重拳,提醒自己伊凡思不管裡腦袋裡裝了什麼,身體終究是人,流出的血是紅色的,在記憶中無比清晰,溫度比一般人的高,幾乎燙傷他的手。他實在開不起那種玩笑,就算對方不止一次讓他放心。
放心什麼?他是這樣吼回去的。你剛剛在帝都的城牆裡被陌生人割喉了啊!
貝弗特強迫思緒轉移,希望心跳能平緩下來,於是任憑好奇心驅使他去尋找喧囂的源頭。
祭司們聚集在後門,彷彿在等什麼到來。伊凡思就站在走廊遠端,一點也沒有要靠近的意思。“他們在看什麼?”貝弗特在他身後問。
“聽說主祭找到了個特別的東西。”伊凡思微笑,緩緩睜開眼睛。“只不過是舊時代的遺物罷了。”
“不去湊熱鬧?你們祭司不是特別喜歡舊時代的東西?”
“想去就去吧。”身邊的人回答,轉過頭決定離開,一遍喃喃自語,“我——晚點再去和主祭打招呼。”
“還真少見……”貝弗特對自己說。遠處的人群朝他的方向移動,跟隨着最前那名身著絳紫色長袍的人——主祭手裡捧著一個玻璃制的盒子,黑色絲絨的內襯上放置了顆很小的琥珀色碎塊,她看了貝弗特一眼,後者向她行了禮。
她停下腳步。 “這是誰?我沒見過他。”
“伊凡思帶來的。”隊伍中的人回答。
主祭挑起眉毛,一臉驚訝,“他到了?我以為他不會參與這種事情。”
“昨天就到了,大人。”
“別讓我碰到他。”她嫌惡地說,然後又打量了一番貝弗特,“你看起來倒是個守分的人,教廷的活動一直都沒有規定不能公開,你不要鬧事就可以繼續待著。”
“感謝大人的寬容。”貝弗特再次敬禮。
“願你早日得上主引領。”主祭揮揮手,便繼續沿走廊向前。
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遠方,長廊又回歸平時的寂靜。貝弗特還在原地,仍然靠在牆邊,身體的一側被陽光曬得暖和,霧漫不進來,只在他鞋跟邊打轉。“他們真的——很討厭你。”他最後說。伊凡思從小走廊探出頭,還是那麼愉快的樣子,和昨晚的悲傷好似屬於不同的人。“那是個什麼東西,寶石嗎?”
“從前——”伊凡思靠在他那一側的牆角,“帝國之前,祭祀的過程比現在仁慈許多——還是更加殘忍,這得你來決定了。他們會在祭壇上將祭品身上的一部分在他們還有意識的時候取下,丟入火中。有時候在祭祀結束以後灰燼會被蒐集起來,封入樹脂。那盒子裡的東西就是曾經的祭品,傳統派認為這些東西可以帶來某種力量。”
“可以嗎?”
“或許吧,但是我不覺得那是很珍惜的東西就是了。”
“聽起來是比現在的祭祀好。”貝弗特聳聳肩,那兩根肋骨落地的瞬間迴盪在耳邊,那麼真,那麼遠。“反正我們——帝國也在對非死刑犯幹差不多的事情。”
“這是很複雜的問題。”轉角裡的人小聲地說,慢條斯理,就像在談論麵包或者日光。“我的朋友,給你機會你會怎麼選?二指寬的舌頭,還是八顆牙齒?”
场内教师人数:4/12
【天文学】杜仲茶-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1717/
【炼金/基础学】莉娅·佩特拉-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1715/
【时魔法】米娅·弗蕾-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1714/
【语言学】Peach Hernandez-http://elfartworld.com/works/16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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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他猜测这里是安多尔营地的旅店。他的身边,床另一边乱七八糟的堆了些杂物。
几本封面和背脊上没有文字的书、两个装有澄清液体的瓶子、还有直接放在床铺上的一些武器——看着其中一把边缘都被磨得锋利的勺子形状的铁器,修本能地不去思考它的用途。
他从床上起来走下地,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仔细地处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上一场战斗所留下的痕迹。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暗夜精灵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手上还虚握着笔,摊开的笔记被当做了枕头,桌子上也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书和卷轴。
修绷紧了身体,想要在对方还没有醒来以前悄悄地离开,但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哎呀,原来你已经醒了啊,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点。”赛特刚刚从并不安稳的噩梦中醒来,他瞪大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盯着他带回来的精灵,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开口问:“你看起来很面生,我看了你的武器,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倒霉鬼,还是附近村落的倒霉鬼?”
修感觉自己跟不上他跳跃的逻辑思维,甚至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发出询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赛特捏了捏眉心,像是还没有从疲倦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用手撑着脑袋,打了一个哈欠。他说:“你这家伙,问别人的时候不该先自报姓名吗?虽然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是萨尔瓦多,你也可以叫我赛特,只是一个普通的、实际上没什么用的法师。”
“虽然我被分配来了这里的,但游骑兵里似乎从来没有招收过法师呀,那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游侠吗?或是战士?可我一点也不经打啊,到底是谁脑子抽了筋,竟然让通过高级考试的法师来金冕林地——”
“修•帕拉丁奈特。” 修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因为滔滔不绝而露出的神色如潮水般从赛特的脸上褪去,他面无表情的闭上嘴眨了眨眼,过了一瞬才像重新被启动的机器带着轻松的表情继续开口说:“哎呀,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对着把你捡回来的恩人更是如此,修。”
“抱歉。”
修立刻干净利落的对他道歉,但原本对此毫不在意的赛特却感到有股不适感,就像是在深夜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令他作呕。
“你就不能想我是个无私奉献的善人,做好事不求回报吗?……虽然那也没有可能啦,哈哈哈哈。”赛特扯出了一个微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是风趣地讲了个笑话,可惜失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实际上,从他心血来潮决定把受伤的精灵带回来的时候,他的思维和行动又再一次出现了不协调的分歧——他完全没有必要将对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替对方包扎好伤口,并弄干净衣服——不过这点思考不出答案的小事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
修面对赛特这副模样,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是从喉间蹦出几个词:“你大可不必救我。”
“那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忍心让你在那种地方漏着肠子悲惨死去。但是一个没有学过任何救助法术的法师不远万里把你带回来,这可不是一句谢谢能够抵消的。”
赛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未免有些不熟练,他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和对方讨价还价:“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困,我的睡眠不足,可我还是打起精神帮你包扎,你耗费我不少奥能 剥夺了我的睡觉时间,还霸占了我的床,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修对他表示妥协:“……我可以给你报酬。”
“得了吧,你能给什么?”赛特不屑地摆了摆手,把头偏向一边,望着摆在床上的那堆杂物。“你身上所有的东西、所有的财产加起来,都买不起那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甚至抵不上我斗篷上的晶石。”他咧开了嘴,似笑非笑的看修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
伊瑟兰迪学院里的精灵法师多如牛毛,他们的日子过得充实而简单,按部就章学完基础魔法,成年以后来外面的世界历练。有的死去,有的活下来,世界不停运转,但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比如说——货币。
施法的材料要钱,外出探险也要钱,有天赋、够勤奋远远不够,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甚至连等级考试的论文和设计都交不出来。
赛特依靠早些年与弟妹们一起开店赚的东西和母亲留下的遗产,日子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即使是造价昂贵的奥能恢复药水,对于他来说也是毫无负担的必备品。
他对贫穷没有任何概念,但这并不妨碍他压榨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储蓄的劳动力。更何况,他一看就知道想要的东西这家伙给不了。
“我知道了,你是新来的倒霉鬼,我没有为难你的想法。”他说,“这样如何,你成为我的搭档,和我一起行动吧。”
“……什么意思?”修问。
“什么意思,就是要你做我的劳动力,打工还债的意思。”
事实上,这也是赛特第一次尝试和同族相处,这不是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真正的故乡紫罗兰之泪,与此同时,他也不能使自己融入到远古精灵的故乡烬歌城去。因此,他感到无所适从,等到伊娜和瑞恩也死去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现在他遇到了看起来目标暂时和他一样的修,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对方的影响下更像暗夜精灵一点——尽管他对这个种族同样没有多少归属感。
一群黑色的鸟类略过他的头顶,在混沌寂静的空气中缓缓飞行,赛特抬手抓住一根飘落的黑色羽毛,并挥动手腕将它烧成粉末。
他的脸色发白,而眼睛却煜煜生辉,他的视线一直跟在鸟群的后方,直到它们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方。“它们活不久。”赛特断定地说。
他们继续往前走,地上不时有些一堆堆黑黑红红的肉块。修低头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些残破的秃鹫和乌鸦的尸体,猛禽的深色羽毛和腿爪都变了形,它们和地上的落叶凝固结成一体,远远看去,就像是团黑乎乎的灌木丛。
“真遗憾,”赛特嗤笑了一声。他的脸上却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甚至什么表情也没有。于是他为了打破他和修之间的沉默气氛,又开口:“它们从那边飞来,为了避开灭绝之灾,但是吃过蛇身人尸体的秃鹫很快也会被瘟疫击毙在这里,就像它们一样。看,不知道是谁先死的,是乌鸦还是秃鹫呢?无论结果如何,它们都平等的赴死了。”
赛特侧过头悄悄地看修的脸色,发现对方眼里没有不满——或许里面有一点他没有觉察到的同情和不忍,但他已经再度撇开了眼——于是板着脸笑了,但谁都能轻易地看得清那是装出来的假笑。
“当然,知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和你而已。”赛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来一根树枝,并保持尖端离地面只有几寸的距离挥舞它,嘴里还用接近女性的声调含含糊糊地嘟哝着咒语。
他说得极轻极快,挥动的手指带上了一点残影,或许他已经对此烂熟于心,又或许他在其中隐藏了什么不愿意被挖掘的秘密。
在他完成法阵松手的那个刹那,可怜的黑色鸟类的残骸就连同那些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其上的苍蝇一起化为了灰烬,并发出刺鼻而难闻的气味。
修对赛特突然点火的行为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注视着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型的、曾经的牲畜的尸体,注视着嘴边挂着一丝冷笑的、预谋已经得逞的赛特,突然意识到:他不仅是个顽劣的纵火犯,且随时随地都可能做出最难预料和最不可理解的行为。“怎么了,你在生气吗?”然后他听到赛特这样说。
“生命消失以后,他的身体仍然留在大地上,但我们非要将他埋入地下不可吗?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处理尸体的方式并不依照那副躯体的主人的意志,而是由动手去实行的家伙来决定的。在回忆里,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然而真实的尸体它会腐烂、会被耗尽,而我则将要一辈子靠我对它的回忆生活,换句话来说,那幅原来的躯体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这样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赛特用自己的剑把聚集在树根底下的落叶挑起来,盖到他已经完成的作品上。
修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赛特的话里找到什么逻辑,甚至无法理解他说这些话的意图。不过没关系,他的脑子里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疯狂而怪异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修这样想到。他抿了抿唇,决心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赛特突然侧过身对修弯了弯手指示意他跟上。他们已经踏上了打过仗的土地,地面上都是凌乱的战争的痕迹。
“再往前走你将看到的是士兵的尸体。”赛特像一个热心的导游兴致勃勃地冲修介绍:“先是畜牲,接着,就该是帝国和王庭的部队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与之不同的战场……比如说这样。”
他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小块的平地,那应该是两个军队真正交战的地点,他能够看到不少士兵的尸体、散落满地的武器和破烂的旗帜。
带着血腥气味的风突然迎面扑来,插在地上的半面旗帜被吹得随风扬起,露出它被血液染红的一角,破碎的武器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沙。
因为私欲而被杀害的生灵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获得救赎呢?能够思考这个问题的,也只有活下来的家伙而已。
赛特望着这悲壮的金黄色战场,内心却平静得毫无波澜,既没有产生出义愤填膺之感,也没有被激发起悲伤哀怜之情。毕竟,有多少生命死去,就有多少生命来补充,在战争中总有牺牲,某些损失不必放在心上。
近日来各地发生外出前往讨伐魔王的勇者们以尸体的形态被送回家乡事件,这下平民阶层引起恐慌,人们对现有勇者的信赖度明显下降。
另一方面,人类议会开始计划推出勇者福利制度,对积极参与魔王讨伐行动的勇者及家属下发一部分补贴作为鼓励。
在怀疑和奖励的双重刺激下,现有勇者斗志更加高昂,并涌出了许多新生勇者队伍,讨伐魔王、废除魔王制的呼声越来越大。
【对话】
“你的声音是什么味道的呢?”
“请不要来打扰我。”
“既然你自己无法自己安静下来,就让我来使你安静。” [R2↑触发]
[TBC]
【深陷】
mov 中距离 特2↑移0
给予对方状态“噩梦”一回合
EX 中距离→近、中距离
『带来不好的感觉。』
【迷茫】
def 全距离 盾3↑盾1□
def+(最大hp-剩余hp)*2(max:10)
EX max:10→max:15
『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幻觉中。』
【奇异】
atk 近、远 剑3↑枪3↑
atk+5+我方全体剩余HP/3(尾数进位)
EX atk+5+我方全体剩余HP/3(尾数进位)→atk+5+我方全体剩余HP/2(尾数进位)
『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虚妄】
mov 全距离 移1↑特1↑
本回合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自身得到“自坏”5回合,当自身已经拥有“自坏”时,往前推进一回合。
EX 自身得到“自坏”5回合→7回合
『本不该存在的事物还是消失为好。』
注:
【噩梦】:拥有此状态的对手将会无法使用必杀技(受到攻击解除)
1、
加布里埃尔走上四楼,这是一栋老旧的公寓,墙壁已经发黄,木质楼梯粘着一层油泥,攀登起来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
四楼第一个房间敞着门,加布里埃尔朝里瞥了一眼,一个面红耳赤的秃顶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捏扁的啤酒罐满地都是。电视里正在转播职业联盟四分之一决赛,巨人队和三叉戟队的球迷站在看台的椅子上狂吼,喊声穿过老旧的电视机变得沙哑嘈杂。
厨房里正煮着什么,加布里埃尔的眼神和厨师对上,那是个同样面红耳赤而肥胖的女人,和她丈夫有几分相像。她瞪了加布里埃尔一眼,冲过来关上门,门后传来她男人因为被挡住关键一幕而发怒的叱骂声。
四楼第二个房间紧锁着门,把手和钥匙孔锈迹斑斑,门口的踏脚垫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第三个房间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第四个房间传来大麻的气味,第五个房间——走廊尽头的第五个房间隐没在黑暗里,他要造访的对象就躲在那儿,对自己的命运依然一无所知。
显然,这是又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工作,在这样的街区和这样的公寓,没人会关心隔壁的狭小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与其说这是“住宅”或“房间”,不如说这栋建筑是横在森林里的腐烂朽木,它已经死去已久,而依附在上面的昆虫和小生物仍然群聚在各自的巢穴里,孜孜汲取着它的最后一点养分。
开始干这一行之后,加布里埃尔有时会惊异于人类对同类是可以如此漠不关心,也许他们对自己也毫不关心,只是凭着求生本能勉强活着罢了。意识到这一点大大地减轻了加布里埃尔扣动扳机时的恐惧感和负罪感,他逐渐觉得这不过是城市里千万种工作之一,比起那些靠坑蒙拐骗的活计倒是更有尊严。
他贴近门,倾听里面的动静。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铺着毯子的床铺上移动。
加布里埃尔伸手去拧门把手,却发现门没有关。他将身体贴在门上,握紧口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进入这个狭小幽暗的空间。
由于另一栋楼和这栋楼之间距离太近,连一个人都无法通过,原本应该开在对面墙上的窗子已经无法用来采光,大部分住户把它们封死了。两栋楼之间的窄缝沦为额外附赠的垃圾场,一楼居民的夏天想必极其难过。
因此,房间里的人除非夺路而出,是不大可能从什么地方逃走的。
即使这样,加布里埃尔还是做好了对手垂死挣扎的万全准备,这是职业人士必须要做的——他举起手里附带消音器的枪,指向昏暗光线里从床上坐起来的人影。
“等一下。”
加布里埃尔感到惊讶,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但相当镇静,比起意识到自己深陷危机,这声音听起来仿佛是看到什么事情没有安排妥当——比如骑脚踏车的小孩正准备冲向公园前车水马龙的大街、粗心的保姆忘了关煤气炉就转身去接电话、店员把鞋盒子摞得太高而摇摇欲坠——而发出的提醒。
在他不算长的职业生涯里,这样的表现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怀着某种程度的好奇,停下来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
房间里的人打开床头台灯,把硬邦邦的毯子推到床铺角落,接着弯腰合上地上一只敞开的箱子,把它拖到一边,清理出一小片空间,最后穿上床下的一双鞋——完全不像是在面对拿枪的人。
加布里埃尔开始感到紧张,当对方的手伸向毯子和行李箱时,他的手指几次压住扳机,然而最终,那个瘦削而头发斑白的男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中什么也没有。他似乎只是在整理穿戴,并没有显露出反抗的意愿。
“是鲁道夫派你来的?那家伙还在逍遥?”
男人再次开口,声音比一开始紧绷得多,加布里埃尔发现他的额角正在渗出冷汗。这是终于抑制不住恐惧的表现,还是正在被什么事折磨呢?接下来他该控诉富有的雇主,说那个人心狠手辣、丧尽天良,或许还会威胁自己得不到报酬,接下来会有警察找上门,或者下一个被灭口的就是自己吧。
男人见加布里埃尔不做声,却沉默了几秒,接着盯着加布里埃尔的眼睛问:
“他花了多少钱?”
加布里埃尔感到一丝轻松,这仍然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下一句该是“我出双倍的价钱,求你让我活下去……你可以在这儿开几枪,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以后我会像个真正的死人……”,这在被他手中的枪在前额开了个洞的倒霉蛋之中,已经发生过四五次了。
于是,他仿佛在等着这句话似地回答:
“我得做好我的事。”
“这么说我必须死在这儿了吗?”
“我只是在做我的活儿。”
男人叹了口气,汗水从他的前额流到领子里。
“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没必要告诉你。”
加布里埃尔举起枪,瞄准万无一失的地方。
“我只是想知道……你觉得自己这活儿干的怎么样?”
加布里埃尔不得不再次中断手头的事开始思考,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他决定,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就结束谈话。
“还算不错,至今为止没失过手。”
男人露出了几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瞧着加布里埃尔,扭头示意他朝床铺对面看,那儿有张桌子,中间抽屉的钥匙孔上插着一把钥匙。
“这就好了。”
2、
“他是不是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你会找到他?”
加布里埃尔站在宽敞的大厅里,打量着四周雪白的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他完全不懂那些艳丽杂乱,如同瘾君子和醉汉眼前会出现的线条和色彩挤在一起有何美感,只知道它们都价值连城,或许其中一幅就能租下,不,买下他上个星期去过的那栋公寓。不过,它们在大而沉重的岩石壁炉、皮革沙发、看上去相当高级的绒毛地毯以及包着金边的脚凳和茶几周围,只是像穿着时髦的城市游客待在古堡大厅里一样,显得廉价而格格不入。
鲁道夫站在厚厚的窗帘前面,胳膊肘撑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玻璃花瓶和百合花。他抽了口雪茄,咂了咂嘴,似乎是嫌沙发上的烟灰缸太远,把烟灰弹进了花瓶里。
“不……他好像早有预感。”
加布里埃尔字斟句酌地回答道。他在这种环境里总是十分不安,不知该怎么和人对话,尤其是在雇主心情很好,而自己要说的可能让这种好心情烟消云散的时候。
“但是他毫无反抗不是吗?他一定是吓怕了,像青蛙被蛇盯上——他早该想到惹恼的是谁!”
鲁道夫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接着喷着粗重的鼻息,从胸腔里发出大笑声。
“我不知道,他看上去很冷静,不像是在害怕。”
“那么就是绝望了,绝望到放弃……我倒想不到那小子会这样,已经三年啦,他东躲西藏地,像老鼠一样给我找麻烦。”
鲁道夫看着手里的照片,那上面都是些死亡现场。有的在高楼下面四分五裂,内脏摔得到处都是,有的缠着海藻从海面上漂上来,苍白肿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更多的只是前额上有个小窟窿,血从那儿流出来,显得挺干净。
他像欣赏猎物一样欣赏它们,脸上显露出狰狞而兴奋的表情,好像真的逮到被鼠夹夹住吱吱乱叫的老鼠,准备用靴子跟压爆它的头。
“他对你说了什么吗?有没有求饶?还是让你给个痛快,别让他死前受太多折磨?”
“求饶倒是没有,和很多人都不大一样。”
加布里埃尔看着变得越来越好奇的鲁道夫,不知为什么心里慢慢地产生了勇气。有些人享受着财富和权力,坐在豪华的大房子里,便认为自己是安全无虞的,开始把别人的命运、别人的痛苦当做乐趣。更多的人活一天算一天,用各种方式在污水沟里捡拾残羹剩饭,顾不上太多。比起他们,那个静静等着自己的死,还能做些别的事儿的家伙,倒是大为不同哩。
“不光没有告饶,也不显得绝望,就是平平常常地……和我们早上起来要洗漱,收拾干净去上班一样。”
鲁道夫皱了皱眉,露出鄙夷的神情。
“还问了我的事。”
“你的事?”
“干这行有多久,经验如何之类的。”
“哈!”
鲁道夫又发出像公牛一样的笑声,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那个一直是他心头大患的人为什么选择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一间脏兮兮的公寓里。
“你怎么说的?……你这家伙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不是吗?您说得一点儿没错。”
“拿上你应得的,走吧。”
“我告诉他我这份工作干得很认真,还没失过手,从来都是准时、安静、不留痕迹地结束一切,也从来没透露过雇主的信息——于是他给我看,那小房间里有张桌子,大概是写字用的吧,我拿不准他是不是在那儿住了很久,以至于需要有张写字的桌子。”
鲁道夫疑惑地看着加布里埃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普普通通,带着脏兮兮的厚眼镜,头顶微秃,像是出租车司机或是水电工而根本不像是职业杀手的人突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桌子中间有个抽屉,上了锁,钥匙就插在上面。他说……你干完活儿,就打开看看吧,怎么都不会有损失的。”
“哦?”
“我按他的话做了,之后打开抽屉,抽屉比我想象得深,似乎和墙壁是连着的,我拖出一个又大又重的铁皮柜子,里面有五十万现金,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一颗子弹,还有一张便笺。”
“那上面写了什么?”
鲁道夫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他并不觉得那张便笺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况且,加布里埃尔已经在报告了——这是件虽然愚钝但可靠的工具,或许以后还会用到,他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对他那么冷淡。
“我说过……我从来没透露过雇主的信息,对快要死掉和已经死掉的人都没有,这次算是个例外……不过,您是了解那个人的,这样也不算我失职。”
细小的黑洞里喷出一枚火星,鲁道夫仰面倒在长毛厚地毯上,脸上还维持着惊讶的表情。
“那是封委托书,雇我做一项活计,因为要用指定的子弹,所以价钱增加了一倍。”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章第一百一十四条,被告李先生的投毒行为,并未对社会造成……”熟悉的条例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程深用最直接明了的话语将其利用,他的任务是减轻被告判刑,这是被告家属请他为被告做辩护时所要求的。
“同时,根据我国刑法第十七条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犯罪,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保护法》第五十四条……”
为了这个未成年人投毒案,程深连续几日都在熬夜整理相关资料,为了收集类似案件,还特地去拜访了当地几个警局。而现在,之前所做的准备都派上了用场。
最后,经过合议庭的评议,判处被告有期徒刑七年,并处以罚金两万。法官当庭宣判,判决书将在五日内送至被告家中。
这个案子算是了结,程深在被告家属还沉浸于被告减刑的庆幸时,先一步离开法院。
正值晚夏,天气开始转凉,因为程深围了深色的围巾而投来异样眼光的人也减少了不少。尽管他并不会在意那些无聊的目光,但一路上都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也不会好受,那些视线减少后,程深也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连续几天熬夜下来,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补足精力准备下一个案子。
汽车驶过的声响和路人匆匆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这是每天都能感受到的嘈杂。程深估计再过两分钟,被告家属的电话就会打来。
但紧接着闯入程深耳中的并不是熟悉的电话铃声。犹如雷鸣的声音在耳旁炸响,程深在听见声音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行动,他朝前扑去,在冷硬的柏油路上滚过一圈后才勉强站好。随即,火焰从他身后窜起,一辆小轿车撞在他原先所站的地方,在发出一声爆炸的巨响后,那里已然成为一片火海。
程深听见滋滋声从火焰中传来,他转身,看见无数的小小的黑点在烈火中挣扎。在他想要看清烈火中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黑虫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
跑,得快点跑。
他明白他现在不能继续呆立在这个地方,无数的虫子已经从天空中、地面上朝他涌来,如同滚动的黑浪,想要将整条大街上的人和物如数吞噬一般。
程深立刻转身逃跑,他的大脑快速转动,思考现在前往什么地方最安全。在脑中出现答案的同时,身后不断传来炸响。黑虫趴在车窗户上,挡住司机们的视线,来不及停下的车辆互相撞击,冒出火焰,一条条浓烟顺着火焰飘向天空。
程深没有心思去关心身后发生的事情,但是在他的前方,更多的黑虫挡住了去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程深只好停步。
在程深的不远处,一个少年蹲坐在角落漠视着现在发生的一切。他没有丝毫的慌张,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黑虫笼罩了天空,四周的光线暗下,尖叫声此起彼伏。这条被黑虫袭击的街道上,只有程深和少年还保持着理智,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程深环顾四周,在黑虫冲上的那一瞬间睹见少年所在的位置,那里仿佛是一个黑虫隔离区,没有黑虫闯入那一片小小的空间。
几乎是一秒钟的事情,程深的位置已经转移到了少年身旁,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速度可以这样快,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好将此归为因求生而激发的潜能。
他背靠着墙壁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而少年仍旧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少年没有向他搭话,他也没有注意少年。
两人沉默无语地在一个地方待着,互相谁也没有搭理谁。
黑虫依旧在空中盘旋、在地面爬行。现在整条街道除去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处安全之地。黑虫的数量多到已经足以扑灭道路上熊熊燃烧的火,让这里陷入一片黑暗。
时间慢慢流逝,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迅速抬头打量四方,随即将目光转向程深。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程深瞥了少年一眼,不应答。
“我以为我还在梦里,但是这个时候我也应该醒了。那些虫子估计是我从梦里带来的,再过会儿就会消失。”少年见程深不理他,也不自找没趣,索性坐在地面上自己碎碎地说着些什么。程深虽然没有回应少年的话,但却把少年所说的一言一语都仔细听着,越听越觉得今天遇见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就像是两个星期前的那场全球范围的小型地震,政府至今都没有给出一个值得信服的原因。
“程深。”像是见少年在那里自言自语实在有些可怜,程深俯视着他,慢慢说出自己的名字。少年应声抬头,面上带了笑。
“我叫Elade,快,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A街。”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难不成是其他世界?”Elade听了程深的回答后笑出了声,A街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他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而现在,原本应该在家睡觉的他却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等那些虫子消失了,我就得找个方法回去。”Elade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程深低头注视着他。“不过我不认识这个地方,所以到时候还得让你帮我找找怎么回去。”Elade不停地说着话,程深觉得有些聒噪,但又懒得开口提醒对方。
“你瞧天上那一团是什么?那应该不是我梦境里面出现的东西。”Elade转头打量四周,在一群群的黑虫中发现了一团模糊的黑雾,那雾仿佛拥有形体一般,慢慢地竟有些像小型鸟类。Elade饶有兴趣地关注黑雾的动向。
程深往Elade所关注的方向看去,他仿佛看见了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他的背后有些发寒,心中警铃大作。不断上升的危机感迫使他拽住Elade就往外冲去,他感觉如果不快些离开这里,身旁的少年和自己都会遭遇不可测的危险。
Elade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现下的情况让他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警惕。他看见在他们身后追赶的除了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黑虫以外,还有不断变幻着形态的黑雾。
程深的速度太快,Elade被他拽着,却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两人紧握的手随着两人的距离拉大而慢慢松开,手一被程深放开,Elade就因为惯力狠狠地摔在地面,程深立刻停下,回头看向Elade。就在这时,黑雾像是抓住了机会,猛地朝Elade冲去,几乎是同一瞬间的事情,程深上前将Elade护住,然后无数的黑虫将黑雾与两人隔开。
该死。程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保护别人,但心里面就是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很重要,关系到他的生命。
黑虫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将黑雾隔离在外,但这种隔绝只是暂时的,黑雾很快就会再次冲向两人。程深明白这件事,于是立即抱起摔倒在地的少年,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跑去。
直到身后再也没有发现黑雾和黑虫的影子,程深才将怀中的人放下。他估计是脑子发热才会想着去救一个陌生的少年,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应该没有追过来了。”Elade双脚落地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被一个刚认识的人抱在怀中,这种事情让他心情有些糟糕,但也根本没有理由去跟对方计较这件事。
“嗯,走吧。”
“去哪?”
程深没有回答Elade的问题,自顾自地往前走,Elade赶忙跟上他。
程深加快了步伐,Elade也加快了步伐,程深开始奔跑,Elade也开始奔跑。但不到半分钟之后,程深只听得身后传来Elade的呼喊。
“程深你慢点!”听见这句话后,程深下意识地停下步伐,等着Elade追上来。
“别跟着我。”
“我现在应该是回不去了,我看见那边的楼层上写着E-时空界。我是D-时空界的,看来我是回不去了,所以,让我跟着你吧。”
“我拒绝。”
“你拒绝也没用,不管怎么样我都能一直跟着你。”Elade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护着自己的家伙,他总觉得这样是最稳妥的做法,“我们跑出来的地方,现在估计是一片狼藉,你不打个电话给政府?”
“没必要。”
“还真是冷淡。程深你家在哪?离这多远?我去你家住吧?”
Elade在程深的耳边滔滔不绝,他问着程深家里的情况,问着问着却又开始感慨这个地方的建筑和绿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程深也只是听着,既不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接对方的话头,视身边这个叽叽喳喳的少年为空气。
住所就在前方,那是一栋普通的公寓,但里面只住了程深一人。Elade见这么一路走下来,程深也没有出言驱赶他,于是也大着胆子,跟着程深进了门。
“你住的地方像是死人的公寓一样,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Elade一进门就感觉这个地方太过冷清,仿佛是多年没有人居住的空屋,如果是其他人进入这里,估计早就被这种氛围弄得浑身发寒。
程深乜斜着眼睛看他,脸上却没有表露不满,他并不反对Elade的话。
“好了。”Elade在客厅走了一圈,扬起一边唇角,双眼微微眯起,眼下的一圈黑色变得有些显眼,“正式介绍,我叫Elade,可以将梦境里的东西实体化三小时。至于实体化什么玩意儿,我就不清楚了,说不定又会是铺天盖地的黑虫子。”他朝后退了两步,直直倒向松软的沙发,随后接着说,“今天看见那一团黑东西估计是盯上我俩了。虽然梦境转换不可控,但是总还是有点作用吧?怎么样?留下我吧,我保护你。”
不跟我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程深心里说着,面上却不显露。“程深,律师,普通人。”简单明了的介绍,Elade听着却皱了眉。
“你那速度可不像什么普通人。”他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
程深也很奇怪今天的自己为什么会拥有那种超乎常人的速度,但也不想去细想。他从冰箱里拿出饮料丢给Elade,Elade轻松接下。
“我不希望你影响我的生活。在那东西存在的情况下,暂时允许你借住在这里。”
“好吧,好吧,多关照。”
总字数:3762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居然还会产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两个哈是名词(喂
男主本来是恶哈,但是哈哈太苏写得太过爽快不知不觉就换了男主,男二成功上位了(……
布兰真是小天使
只是提到了女朋友就不响应了
没有逻辑,没有逻辑,没有逻辑
天气晴朗,阳光直射。
刚踏出机舱,布兰登就深切地感受到夏威夷的温度,皮肤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深吸了一口带着海风的空气,后头伸出一只手给他扣上一顶草帽,布兰登双手拉着帽檐转头看向养父。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棒?”年过四十却依然显得年轻的金发男人牵过儿子的手,“早就想带你来看看了,这次终于找到机会了。”
哈维尔笑着,望着布兰登左侧留下的空档,男人的心飘到了大洋彼端。
还有一个人也想带她来看看。
“父亲……?”虽然只有13岁,年幼的小孩却敏锐得厉害,他仰起头企图看清高大得过分的父亲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是失败了,但在下一刻布兰登就被哈维尔整个抱起,放在了肩头,视线陡然地增高布兰登不安地抓紧近在眼前的金发。
“父、父亲,我不是小孩子了!”若不是现在骑在哈维尔的肩头,布兰登都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嘿,小伙子,你这么说可伤人心了。”哈维尔拍了拍荡在身侧的小短腿,在真的惹急家中的小大人之前将他放了下去。又改回大手牵小手的状态,哈维尔领着布兰登穿过满是热情游客或是本地人的机场大厅,中途还被人戴上了花环,也是跟他那件在上飞机前就换上的超有夏威夷风情的大花衬衫十分相配,他笑眯眯地看着布兰登向送他花环的小姑娘道谢,亲手为他戴上之后,半跪在地上的哈维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我在想,下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好吗?我、你和茶。”
“跟柠茶阿姨吗?”
“是啊,不过那时候你可能要改口换个称呼了。”
布兰登的眼神亮了。他曾经问过哈维尔为什么没有娶那名叫司柠茶的女性,具体的缘由因为年岁太小记不清了,但他至今都还能回想起那个笑容。
那是第一次,布兰登懂得了何谓人之情深。
他说,“那么好的女人,用光我一辈子的时间都等得起。”
也许用不着一辈子他就能够等到她,不,不对,应该是他终于做好了准备战胜那些未知的时光和距离,布兰登这么想着。
其实他是知道的,知道父亲时刻都有着求婚的准备。
身为国际刑警的哈维尔工作虽繁忙,却从不会把情绪带回家,一直以来在布兰登的眼里他都是强大又温柔的父亲形象。直到前一阵子,他掐着点在家门口迎接刚处理完一宗案子从国外回家的哈维尔,他的脸上难掩倦意。
他看到哈维尔一个人坐在客厅,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只是盯着它发呆。接着便是自言自语。
“可能是我上了年纪吧,总觉得寂寞啊,想要有人陪着一同携手。总是想着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风浪都闯了过来,反倒安稳下来了就觉得我还没有做到最好,还不能够去拥有。”
宛如真的有人同他对话一般,几秒钟之后哈维尔扑哧一声笑起来,伴随着笑声的是电话铃声,看到来电提醒的哈维尔错愕了一瞬,轻声嘀咕了一句,便迅速地接起电话。
“晚上好啊,我的好姑娘。”
接下去哈维尔与司柠茶的对话布兰登没再听下去,那一晚的一幕有太多的不明了,什么都问不出口的布兰登只能将它深深地埋进心里。
坐着哈维尔租来的车,火奴鲁鲁的街边景色在布兰登的眼前掠过,用不了多久就抵达了希尔顿,刷了房卡再次感受到强烈的空调冷气,布兰登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反观哈维尔,在登机前夕整个纽约都被风雪笼罩,他却早早地穿上花衬衫和短裤、戴上墨镜混在一群被毛绒大衣裹着的人群中。饶是如此他还能给全副武装的布兰登当一座人形暖炉,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是抱着父亲的手掌不撒手的。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又羡慕的身体素质。
“去享受冲浪吧。”哈维尔从行李里翻出冲浪板,门的另一侧也传来了声音。
“HPD,请把门打开。”
熟悉的、警方叫门的声音。
“没事,应该只是协助调查。”哈维尔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摸着布兰登的头安抚,安放好冲浪板,他打开门。
一双手抓住哈维尔的肩膀,扭过他的身子。
在中途动作就被强行打断了,穿着制服的警员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扳不动眼前人分毫,而男人则对他露出了一个露齿的笑容。
“我可没料到会是这个。”
轻而易举地挣开锁住肩膀的手,以对方搭档看不清的速度瞬间反客为主,将警员反手压在后背按在了地上。
“我想没人教过你们请求协助的时候要对普通民众动粗的吧?”
“不要耍嘴皮子了!”另一名警员对哈维尔的说教完全不感冒,从枪套里拔出凶器,“作为一个危险人物……!哈维尔·莱恩,你被逮捕了。”
“嘿,我说,”哈维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将还呆立在房内的布兰登挡在身后,“再怎样都不能吓到小孩了,你说是不是?”
哈维尔握住警用配枪,带着警员的手将枪口抵住心口。
“要杀了我,就扣动扳机;要查清真相,就带我去警局。”
男人松开手,手腕并拢向前递去。
毫无防备的姿态,却让警员僵在了原地。
最终还是被戴上了手铐,冰凉的触感深深地嵌在手腕的皮肤里,哈维尔叹了口气,“看起来我们要过一会儿才能去冲浪了,布兰登。等我走之后把门关好,我很快就回来。”
“对小孩子许下不能完成的承诺,可不是个好家长。”丢了大脸的警员用力地握着哈维尔的手臂,强迫他转身,“你被逮捕了,哈维尔·莱恩,你有权保持沉默……”
“停。我知道权力,也说过很多遍了,就放我们各自一马吧。”
哈维尔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休假期间回到审问室,更别提是以被审问的对象这一身份。
被晾了大半个小时,第三位警官进入了审问室,看起来是他们的队长,他先是解开了哈维尔的手铐,接着坐到了他的对面。
“十分抱歉,莱恩探员,我们一开始不知道……”队长露出了难堪的神情,“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特遣队现在处理一宗牵扯到国际纠纷的案子,几乎大半个局子的警力都被用在那里,这起连环杀人案就落在几个半熟不熟的新手上。”
活动几下手腕,哈维尔看着留在腕子上的红印摇了摇头,“没关系,按规章办事罢了。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
“指纹,你的指纹出现在了现场。我们根据你早些年的档案发布了APB。”
闻言哈维尔微微抬高了眉。
无故人间蒸发的那两年,在某些可以“知情”的人里流传的说法是秘密执行某些高度机密的任务,哪怕是“退役”加入国际刑警之后那些档案也没有解封,甚至连那之后的生活也被列入机密。以火奴鲁鲁警局警探的权限来说,只能够查到哈维尔缺席BAU的面试,离开纽约警局这些表层信息,理所当然地就被当做是误入歧途的原警方人员了。
也许是过于像由好变坏的楷模了,哈维尔颇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啊……所以是给我们登记的那个女孩。”哈维尔恍然大悟地抓抓头发,怪不得她看起来抖抖索索,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长得太过凶恶吓到了人。
“是的,就是这样,后来我们又查到入境情况,在机场也有你和你儿子的目击情报,这才发觉我们犯了大错。”男人再一次露出抱歉的神情,然后又转为疑惑和犹豫,“令我们想不通的是,你的指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
“我这些年树敌也不少。”在某些层次,哈维尔·莱恩探员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他始终都在笑着,明明是风淡云轻的态度却令队长压力倍增,“在有心人眼里我的行踪可不是什么秘密。”
哈维尔站起身来拍拍陷入矛盾中的人,“不用担心,我不会要求介入调查的,关系者远离的规则怎么说也要遵守。你们知道哪里能找到我,要协助调查我也很乐意。但是——”眼看男人又紧张起来,哈维尔笑着摆摆手,“我们你看人手不足,就不用派人保护了,暗桩也没必要。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保护得好。”
“那就万分感谢了。”即使不知道哈维尔哪来的自信,但对方终究也没有推辞,可想而知局势是有多么紧张。
“在我走之前,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夏威夷特遣队在调查什么吗?”
Mr.K——行走于黑暗中的处刑人。
咀嚼着代表着罪恶源头的名号,哈维尔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他直觉地感到这趟旅行恐怕不能轻松地度过。
被强行带离希尔顿的一个半小时之后,哈维尔重新回到住处,还没摸出房卡,他就皱起眉。
他听到了,那是分属于两个人的心跳声。
男人把房卡重新塞回口袋,细微的电流顺着按在感应面板的手掌潜入高科技产物中。
哈维尔推门而入。
与里头的男人四目相对。
布兰登的声音停了下来,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门口。
“父、父亲?”
他立刻又把头扭回去,是父亲,揉揉眼睛,还是父亲。
门里门外两个哈维尔同时失去了声音,同时也听到了布兰登的疑惑。
还是门外的哈维尔反应快人一等,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便大步跨进门,锁上门之后提着另一个哈维尔的衣领直接把人塞进浴室。
“卸了妆再出来。”
“布兰……呃。”面对布兰登纯净的眼神,哈维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证明自己,真假父亲这种戏码太烂俗了,哈维尔完全不想配合。
“所以你才是父亲吗?”布兰登握住了蹲到沙发前的哈维尔的大手,感受到父亲的体温提高的心终于放下,“那、那他是……?”
“啊,原来被看出来了啊。他的演技不到家啊。”哈维尔回握住那只软软的小手,“他是——”
“凯文。”
“哈维尔。”
完全一致的声音说出了截然不同的名字。
“你说谁的演技不到家!”这回布兰登听清了从浴室里传出的声音,用浴巾擦着湿漉漉头发的人的样貌与一分钟之前的样子对比起来可谓是男大十八变。
并不是说男人跟哈维尔突然长得不像了,平心而论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雷同之处宛如克隆人般精确,只是那头嚣张的白发太夺人眼球,大多数人都会被吸引过去而忽略了眉眼间的相同。
那双血宝石般的眼仿佛隔开了他与世界,层层寒意埋葬在眼底的尸山血海中。
更别提神态的天差地别。
如果说哈维尔是威风凛凛的雄狮,那被哈维尔称为凯文的男人则是失去族群的独行猎豹,同为猛兽却各自为营。
“的确不是演技不到家,而是你不懂怎么跟孩子相处,更别提我家布兰可是很敏感的。”哈维尔整个人都陷进沙发,伸手拍拍另一个单人沙发,示意擦完头发的人赶快过来坐好,“布兰,这是你凯文叔叔,我的弟弟。”
“哈维尔,我才是哈维尔,凯文。”
“凯文,你才是凯文。”
“凯文叔叔。”
还想反抗的男人受到了来自布兰登的最后一击。
看起来像是要生气一样,布兰登害怕地挤进哈维尔与沙发之间,哈维尔揽住他的肩膀安慰,“别看他那样,实际上就是只纸老虎,那双兔子眼睛和非主流的头发都是因为白化病。”
尽管哈维尔的声音很小,听觉灵敏得非人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有做任何评论。
哈维尔低头冲着布兰登笑笑,鼓励般地推了推柔软的小身子骨,布兰登在父亲的怂恿下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
布兰登察觉到被环住的身体僵硬了,却没有推开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在身上放肆,得到勇气的布兰登把头埋进宽阔的胸膛,聆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小小声地松了口气,脸颊在他的心口蹭了蹭。
在哈维尔回来之前,模仿哈维尔与布兰登交谈的男人总给布兰登一种虚幻感,仿佛不拉住眼前的人,他就会原地消失,连存在都会被抹消。彼时,他还以为那是他的父亲。
幸而,随后发生的事虽让布兰登措手不及,却也让他理清了事实。
原来凯文叔叔不是虚假的,布兰登安心地抓紧了他的花衬衫。
软乎乎的触感在怀,男人抬起的手顿在半空,终究是没有落下,半饷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戴维尔,这是我现在的身份,给我记牢了国际刑警。”
“知道了,凯文。”
“对了,父亲。”好几分钟后布兰登才从戴维尔的身上起来,小小的身子窝在他与沙发扶手间的空隙里,一双绿眼认认真真地看向哈维尔,“你需要律师吗?”
戴维尔意外地抬起眉毛。
“不,不需要。已经没事了,布兰,只是警探搞错了对象,误会一场。”
哈维尔单单是瞥了一眼貌似惊讶的人。
在警局浪费了太多时间,已经完全错过乘上最佳海浪的时机,哈维尔带着布兰登用完晚餐,洗去一身旅行风尘的布兰登带着疲倦早早地进入梦乡。
至此,客厅里只剩下哈维尔与戴维尔两兄弟。
空气顿时紧绷,温馨和睦、谈笑风生一概不复存在。
他们本不该相见。
这是哈维尔与戴维尔心知肚明的、无声遵循的约定。哈维尔竭力想要维持的脆弱平衡,在戴维尔忍不住想要靠近布兰登的冲动下全线崩溃。
戴维尔看着哈维尔凝重的表情,嘲讽似地一挑嘴角。
“要逮捕我吗?”
哈维尔是该逮捕他的。
从Mr. K这个名号传出的第一天起,哈维尔就知道,那是他。
尽管几乎每天都要骚扰戴维尔一次,尽管只要他想,他就能立刻赶到戴维尔的所在地,但是每一次、每一次他只是念叨着闲话家常。
他常常会想,如果他失去如今守护着的一切,他是否也会变成另一个戴维尔。
而答案往往是肯定的。毕竟戴维尔就是失去所有的哈维尔。
无论戴维尔是怎样出现的,究其根源,哈维尔才是创造者,所以他迟迟无法丢下戴维尔,一生都无法放手。
更别说经历了太多血与火,见识过黑暗面中的黑暗,哈维尔更是确认了一件事。
戴维尔背负的善是他自己所不需要的,是累赘,根本就是放弃了更好,但他只是用肩扛起,用背担起,哪怕那份重量勒进了他的血肉,哪怕只懂得用恶的方式诠释善,他也不会抛弃那份善。
正是那在生死间沉浮也要维持的人性让哈维尔偏向戴维尔。
这样的人怎能让他直视黑暗。
哈维尔正是那个让他直面光明的人,他想要成为那个人。
“你是想要弄沉夏威夷吗?”
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不加冰的其中一杯烈酒被哈维尔推到吧台另一端。
“再说你只是我弟弟凯文,我想不开了要逮捕你干嘛?”
“真是个烂好人。”
戴维尔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对了。”
临行前,哈维尔叫住戴维尔。
“你欠我个人情。”
“喝多了吗你。”
“关于指纹,我可是都替你扛下来了。”
“你想干嘛。”
“来参加我婚礼吧。”
婚礼啊,真令人羡慕。
如果当初不那么懦弱……
如果当初愿意伸出手……
那么她是不是还会在身边。
戴维尔从来没有看见过司柠茶的死相。
但他全都听到了。
两次。
=没有了=
随手一个时空错乱的小剧场
“你是不是在追一个怪盗?”
“是啊,怎么?”
“撤手,他是我罩着的。”
“我以为你喜欢koki那类的??”
“那是你的兴趣吧。”
*关于哈维尔与凯文的争执
两人的全名是哈维尔·凯文·莱恩
哈维尔在出了主神空间后抢先复制体一步先给他做了假证,让戴维尔成为与他同名的名义上的亲弟弟,顺带一句ID上的照片是哈维尔特意染了发去拍的。
※最初约互动的时候本来是想走友情线的,不知道为啥就(。另类的友情线吧(?
※谢谢叉借我宗一!!
※换了种写法,还想着模仿刑侦剧,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悔恨
※宪章老师真的太帅啦!!!!!
“……你没事吧。”
金色。
轮廓分明是典型的亚洲人,唯有这双狭长的眼是薄金色。
初见时她便觉得少年的眼睛足以摄人心魄,如今近距离观察之下,她只觉从那双眼中隐约觑见的渺小的自己,宛如被浓稠树脂灌淋全身的昆虫,动弹不得——近乎窒息般的美。
强烈的美感与求生意识几乎同时冲上脑际。
“……甘草小姐。”
好似置身湍急江流里,被少年唤及的姓名是救起她的最后一根粗木。
甘草秋穗一震,彻底回过神来,之前被奇妙地阻隔在外的外界声音一股脑涌入耳中,她仿佛游鱼重回水中,获得氧气后的晕眩令少女不得不抓住少年的手站起身来。
——对了,她还有不得不说的话。
秋穗佯装疑惑地昂首望他:“谢、谢谢您……”微一停顿后,这时必须眨一眨眼,再装作迟疑地出声问:“呃,请问您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
不需说完。
黑发少年未起疑心,松开手后静静说:“我刚好认识你的姐姐。”
她瞪大眼,然后点头:“原来是这样。”
“刚才没有伤着吧,抱歉了。”他上下打量她。
“啊,没事,我很好,倒是我走路没看路,对不起!”她急忙鞠躬道歉。
目光微有缓和。他摇摇头。
“不用道歉,没事就好。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秋穗礼貌地微弓身,直到少年走过拐角,彻底消失不见后,她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肩背,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龙崎宪彰。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崭新一页上,娟秀字迹写出了这个名字,并圈了起来,旁注一句“可疑,在学校偶遇时注意伪装身份”。
本来是以防万一才想出的剧本,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看来这学校说大也不大。
“……啊,作业还没交!!”
严肃不过三秒,少女便想起了最初的目的,继续飞奔去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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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警局一队接到命案通报时,甘草秋穗刚从外面回来。看着办公室里的前辈们纷纷配枪戴帽,准备工具,秋穗好奇地凑近了正在一旁喝茶的十六夜龙守。
“前辈,这是又发生案子了?”
“哦,是秋穗啊,”龙守捧茶,耸耸肩,“对啊,听说是凶杀案。”
关于寒假前突然爆发的早乙女学园人口失踪案,东京警局一队队长御野龚三郎主动请命,把一队的精英骨干“卷”了个精光,甚至连甘草秋穗这种新入队没多久的小警察也不放过,通通安插在了早乙女学园里。
然而事实上,不论在那个失踪案件频发的学校里是否有所进展,现实生活中的案件可不会因此就暂且退让三分。这就直接导致大好的休日里,大家正为“终于可以暂时不用扮学生上课”一事而感到由衷欣喜时,老天爷便以此催逼各位警察迅速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前辈你不用一起去么?”
“不用不用,那边人手足够了。”龙守摆摆手。
甘草秋穗歪歪头:“这样。那我先去一趟档案室,拿点资料过来。”
“好,快去快回,我刚才出去买了点心。”
蓝发女性拿起桌上的纸袋微晃了晃,眼含狡黠:“有你爱吃的水羊羹。”
“……一分钟就回来!!”
少女几乎是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等她抱着一摞资料,还未踏入办公室,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断续的话音。秋穗猫腰蹭了进去,发现先前出警的前辈们恰好归来。而十六夜龙守坐在办公桌前,见她来,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秋穗心领神会,结果刚迈出两步,就听得有人在旁唤她。
“甘草小姐。”
冷静自持的男声。
“在、在!”少女一个激灵,赶忙转过身去,立正站好。
看她神情僵硬,青年——佐久间宗一挠挠浓密的黑发,犹疑的神色一闪即逝。他清了清嗓子,在周遭明显沉重起来的氛围中压低声音说:“请随我来,有件事想让您帮个忙。”
“……呃,好。”
不是人员都定了么,什么事还用她帮忙?整理资料?
秋穗放下资料,心里犯嘀咕,但仍是快步跟随青年出了办公室,一路走至尽头,他才停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房门:“刚才调查的时候有个早乙女的学生在案发现场。为谨慎起见,我们请他来协助调查了。”
早乙女的学生?
少女微踮脚向窗内望去。少年端坐在审讯室里,穿着早乙女高中部的男式校服,垂眸不语,十分镇静。佐久间也一同看去,剑眉紧蹙,唇角下撇,话语里掺了几分几不可察的叹息。
“他之前也像这样被调查过几次,因为每次都恰好抢在我们之前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戴着手套,就像鉴定科的人一样。……都快成老熟人了。”
秋穗眨眨眼:“所以才怀疑他?”
“嗯。不过他每次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审讯他的人也问过他原因,他说是‘社团活动’。”
……早乙女哪儿来的鉴定科(模拟)社团啊?
“所以您说的‘帮忙’,就是让我来问他么?”秋穗探问道。
“抱歉,是我擅作主张的。我觉得这种情况下,由气氛比较柔和的女性来问的话,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佐久间眼含歉疚。
秋穗总算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犹豫了,随即笑说:“没问题,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问出有用的信息,不过我会尽力的。”
浅棕色的眼瞳中终于沉下星点煌辉。他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就在审讯室隔壁,随后为她打开了房门。
甘草秋穗参加的审讯调查并不算多,而且多数情况下都是跟着各位前辈,怀着类似于“参观学习”的心情,担任从旁记录一职的。虽说她和佐久间宗一不是很熟,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名比她年轻,却较她经验丰富的青年自有一种独特的稳重气氛。那么,若是佐久间这么说的话,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少女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手中薄薄一页的资料上标注出了姓名。
“你好,龙崎宪彰。”
黑发少年终于抬眼——面部轮廓分明是标准的亚洲人,唯有那双眼,竟是金色的,甚至因为颜色太过纯正而差点摄住她心魄。
“……你好。”他说。
低沉的声线听上去亦非少年应有的。
秋穗强自定下心神:“你是早乙女学园高二Y班的学生,是么?”
他点头。
尽管面无表情,但的确是有配合的意愿的。秋穗放下心来,想了想,缓了缓嘴角笑道:“真巧,其实我的妹妹也在早乙女读书,和你一样,今年高二。”
“这样。”
“是个很能咋呼的小姑娘,说不定你还能在学校里碰见她。”
为求生动形象,她编出来的事迹大多源于从前的学生时代,什么上课睡觉、忘写作业、被请家长之类的糗事基本都说了个遍。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诧异,没想到自己还记得那么多事,她原以为这些琐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见少年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金眸里剥落了极冷硬的冰层,秋穗偷偷瞄了一眼时间,决定直奔主题。
“然后我在想,早乙女里应该没有哪个社团的社团活动,是会让学生专门去案发现场扮演鉴定人员的,是吧?”
“……”
他盯着她,皱眉不语。
“今天下午14点35分,你比警方早一步出现在山下公园的案发现场。这是这两个月来第五次了。龙崎同学,我想你自己很清楚,同样的,我们也很清楚,‘社团活动’这个理由只是借口。”
“……”
“我没有想逼问你的意思,”见他缄口不言,她叹了口气,“近来东京很不安全,命案频发,而且你——你和我妹妹就读的那所早乙女学园也发生了多起失踪案件。你在警方之前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意味着你有可能目睹了案发全过程,我们害怕你以此被凶手威胁。”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他就是凶手——不过这一点倒暂时被目击者澄清了,因为他是报案后才赶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他作案后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调查一时间胶着不下。近乎凝滞的空气重重压在肩上。少女看他实在没有想说的意思,不禁有些头疼,但又无法像前辈们那样拍桌厉声威喝,只好继续无奈地瞪着眼睛。
……哪怕是表下态也行啊。
这时,少年像是有所感应般,抬眼看她。
“你叫什么。”
“……嗳?”秋穗眨眨眼。
“我说姓名。”
“呃……甘、甘草。”
“这样,”他微颔首,“甘草小姐,我并没有目睹案发过程,也不是你们警方所怀疑的凶手,我只是——”顿了顿,为难地蹙起眉,而后说,“只是有些事不得不调查罢了。”
“可……”
甘草秋穗还想再说些什么,审讯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佐久间宗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青年闭眼摇了摇头,示意她“到此为止”。
将少年送至警局门口,龙崎宪彰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
“再见,甘草小姐。”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少年的语气也并非如何意味深长,但秋穗还是忍不住一惊。好像被看穿了谎言似的,那双金眸里滑过一段薄而锐利的光。
待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尽头,佐久间宗一才叹了口气,说:
“在学校还请多加小心,甘草小姐。”
秋穗困惑地看向青年。
“我刚才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没必要,不过现在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了,”宗一忧虑地皱眉,“警方早已在之前查明——龙崎宪彰,他的家庭构成和过往经历都是虚构的。”
“什……”秋穗瞠目。
不可置信。
这事实明明令她无法置信,可在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却在细细地重复:
我猜也是。
“警方其实早就盯上他了,但派去跟踪的人员总会在关键时刻跟丢他。……这次将您卷进来,是我的失误,没想到他会对您表现出兴趣。”
佐久间说着,低下头去。
秋穗慌忙摆摆手:“您请别这样,我实在是受不起!这次协助调查我也没有问出什么成果,理应是我向您道歉才对。”她又笑了笑,“没事的,谢谢您提醒,今后我会尽量谨慎行事的。”
■■■
走出教师办公室,甘草秋穗再度想起了那双极具美感的金色眼瞳,色泽虽纯,但总透着不似年轻人的古旧与厚重——仿佛渡历史洪流而来,静静跨越千年的美。
所以她才会觉得被瞬息摄住了心魄,才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因为那是近乎神明、神话的美感。
亦非人应有的美丽。
*注明一下,文中提及的“协助调查”其实就是日文中的“任意同行”,但还是有些细微差别,实在是找不出准确的翻译了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