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产物——舍命
前几天去了草药铺,那个叫haze的红发少女,长得很漂亮,还替我治好了伤口,有时间很想去谢谢她。现在我整个人都处于完美状态,偷盗的作风也嚣张了些,最近被人盯上了。看来卡铎王城暂时呆不下去了。听铁匠铺的伙计说,现在是个适合旅行的季节,要不,出一趟远门吧。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旅行,带给我的是一段超乎想象的经历。
我漫无目的地走过一个个村庄,反正本来就没有打算什么路线,等到我意识到应该回去的时候,口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按照地图的走向,想要最快回到王城,要经过几个比较荒凉的小村子,然后可以租车回去。以前也听人说过这样的村庄最好不要停留,不过现在冒险总比饿着肚子,靠两条腿多走几天好。
由于要准备租车的钱,我今天就吃了两个馒头,走了一整天总算是到了村子,肚子饿得很。就如同传说一样,村上虽然各种店铺都有,不过街角小巷里闪动着人影,晚上再赶路不太现实,我没有把握打赢他们。村里只有两个旅店,奇怪的是,其中一个价钱低的让人怀疑,可能是民居改造的吧。为了省钱,我硬着头皮往里走。不管是胖子老板的眼神,还是这里有些昏暗的格局,都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或许是我想多了。来到房间,我看到床边放着两个苹果,没多想,拿起来吃了两口,又觉得不太对劲,就放下了。窗外落日的余晖覆着整个村庄,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呢?或许是一天的赶路真的累了,我躺在床上,感到一阵阵头晕,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我感受到有人在我身上搜索着什么,吓得一个机灵醒过来,发觉天已经完全黑了,手脚被死死地绑住,面前那个面目狰狞的胖子,除了老板还有谁!他看到我醒了,有些意外,“诶?看来苹果里的迷药还不够多啊,这下事情就有意思了。”
没想到这真的是一家黑店!我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走我所有的武器和金钱,拎着我到一个类似仓库的门前,把我扔了进去,然后在外面锁上铁锁,“里面有个有意思的东西,你慢慢享受吧!哈哈!”之后就离开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趣的东西?这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大一点的杂货间,以前见得多了,只不过中间有个天窗能透些月光进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我,黑暗中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嘁!”
啧,是个人?专门处理我这样已经没有价值的?不像,要是这样,直接下毒就可以了。那么是和我一样的?之后黑暗中再没有声音,一切又安静下来,黑暗中渐渐蔓延来诡异的气氛。我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被绑住,可是我为了这种情况,专门在腰带后面藏了一把小刀,趁现在拿出来开始割绳子,同时眼睛正在适应着黑暗,毕竟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人。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不过这绳子的确是很结实,现在才割断没多少,身上出了些细汗,习惯性地扭了扭脖子,后脑却碰到了些什么,我被吓得不轻,连忙向前拖动身子躲开,再回头看去,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按理来说,凭我在黑暗中的感官,即使乔这样的高手都不可能不被我察觉,事情越发诡异了,对方似乎能完全看清我处的位置,情况十分不妙。我奋力靠到墙上,同时继续割着绳子,调整着呼吸。不过和之前一样,在刚刚那次偷袭后,这片空间中似乎又只剩下我一人,刚刚的一切都被吞没在黑暗中,四周回归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绳子终于被割断,我拿着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骨骼扭动的声音在这里十分清脆。之前被抓住时没有过多的反抗,本就是为了保存些实力,不会被店主直接做掉,现在只要解决这个锁的问题就……哦,差点忘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我把刀插回腰间,走到那一小块月光下,用一个十分轻松的姿势就地坐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被扔进这个地方时听到那个人带有些玩味地说了一个“嘁”字后,就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是一种奇怪的亲切感,之后发生的事也证实了这一点。
“呐,出来谈谈吧。”我用十分慵懒的语气说道。
许久,无声。
嗯?没人?怎么不搭理我?正当我在月光下尴尬地坐了将近半小时后,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了:
“没力气了,我在你四点钟方向的五米处。”
“哪哈?!”一下子我没反应过来。
“啧,蠢的可以啊。”
没力气了是什么意思……我自信近距离格斗有些水平,也不管是不是陷阱什么的,按照方位走过去,确实有个人,不过同样被束缚了手脚,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把他拉到有光的地方,重新坐下来,正准备讽刺几句时,这些话却全都堵在喉咙里了。
我清楚地看到了他嘴角的尖牙,那无疑是个吸血鬼。确实出乎意料,不过也能解释之前他令人惊讶的视力。既然事情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个……你也是被黑店店主骗进来的?”
“笨蛋,这么明显的陷阱只有你会上当吧,我和你一样是个盗贼。”毫无收敛的嘲讽,却是轻松的语气。
自来熟吗?即使在这种环境下,遇到同类心里还是很喜悦的。“切,结果不还是一样?哦,不对,结果是不一样的。”我毫不客气地回他一个欠揍到极点的笑容,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我毫不怀疑要是他不被绑住会立马暴起揍我一顿。
深夜的仓库里,一个人类和一个吸血鬼和平地面对面坐在一起聊天,场景诡异到恐怖的级别,现在我知道他是个挂着游历大陆的理由获得家庭允诺出来鬼混的“旅行者”,推测在偷盗领域技术和拳脚功夫上面不比我差。这次迷路来到这里,由于一段时间没有吸人血所以正在变得虚弱,因此偷盗时被抓住扔到了这里。
“你离开家多久了?”
“忘了,大概十多年吧。这对于吸血鬼来说不算什么。”
“那你有想家么?”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
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没有家庭,不清楚里面的滋味。我从前一直认为,一个盗贼,偷窃中丧命不过罪有应得,哪怕我有几次遭遇绝境,也没改变想法。不过今天,我对于面前这个吸血鬼莫名感到同情,一个人饿死在阴暗的仓库里,心中美好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无法触及……该死,我在想什么,我与其不过路人,自身难保了还在关心别人干什么。我想要站起来走开,可是面对那张越来越虚弱的脸,却动不了分毫。
喂,真的要那么做?
不用了吧,我不过一个自私的贼。
我心中五谷杂陈,低着头不说话,吸血鬼当然猜不到我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已油尽灯枯,硬撑着睁开眼,挤出一丝笑容问我:“你恨……恨吸血鬼么?”
要是他就这么连回答都听不到就离去了,那灵魂该多么痛苦啊。
我看着自己快速靠近他,拿刀已经来不及了,便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瞬间涌出,将他的尖牙插入其中,吸血鬼本能地吸取着他们,过了一会才震惊地看着我,我却将手腕更向上几分,将他的牙齿没入其中,脸上是得意的笑容,“别浪费,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血哦。”
过了一会,我感到有点疲惫,大概是失去了一定血液的缘故吧。这时候吸血鬼大概也恢复了一点体力,急不可耐地想要说话,我便把手伸了回来,衣服上撕了点布料用力地包扎好,淡淡地说:“我觉得,你不该死。”
“你知道这样的危险性吗!吸血鬼对于血的渴望有时候是忍不住的!”
“对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对方愣了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我想,或许我真的如你所说,是个笨蛋,不过人生就是需要笨蛋来拯救啊不是?”我咽了咽口水,“朋友你知道trust怎么拼写吗?一起逃出去,让那个胖子,知道他人生最错误的选择。”
我解开了吸血鬼的绳子。他的神情严肃,用冰蓝的眼瞳盯着我的眼睛,随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错了,你不是笨蛋,而是傻逼。”
我故作轻松地仰面躺倒在地,甚至打了个呵欠,看着他将尖牙刺入我的颈部动脉。其实心里还是很怕的,这么危险的计划,成功与否全凭自己对于这个吸血鬼的感觉,可是这个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意识有些模糊了,我看着那把我再熟悉不过的刀隔着衣服抵在心口上,是在拖动他的时候就顺过来了么?对上那蓝的深邃的眸子,鲜血般的红瞳也要沉沦在里面了啊……我无力地笑了笑,“吸血鬼什么的,我一点也不恨呐……”
随后,我闭上了眼,失去了意识。耳边似乎传来叹气的声音……
我似乎做了个梦,梦中一双黑色的羽翼遮蔽月光,冰蓝的湖中倒映出血光……诶?我还没死么?
睁开眼,自己正躺在旅馆床上,应该是白天但是窗帘全都拉得死死的,旁边的床上,某个家伙正盘着腿吃苹果,见我醒过来,便随手扔了一个过来。我接过,慢慢坐起来,看着手里的苹果。
“这个里面会不会也放了迷药啊?”
“有迷药吗?我随手拿的。”
“!真的假的!”
“这都信,当然是假的。”
“靠,骗我几次才过瘾?!”
“之前是你自己往刀口上撞,不能怪我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看着他面色红润,自己又住在这里,事情经过我也猜出了大部分,便不再赘述了。离别时,我们互报了姓名,他名青丘。我和他说,现在城里的气氛开始不对劲了,可能不久之后就要打仗了,也许我们会再次见面。他沉默了一会,并没有表态,只说要回家看看。
离别后,我回到王城,暴怒的某人将他的剑架在我那明显牙印的脖子上,大骂着:“混账!你是不是疯了!要是我在场就把你们两个一起劈开看看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我无奈地举手投降,不然那柄剑说不定真的会把我的脖子砍断。
若是真的有那一天,青丘,你会像这次一样,放我走么?
並不是爐火故事的關於爐火好像又跟爐火並沒太大關係的故事。
外面的雪下個不停,路面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日期漸漸接近新的一年,在這嚴冬之中步伐暫時放慢的戰役,兩方像是約好了一樣暫時停止了大的鬥爭——雖說如此,這倒是給了整個大陸上的生靈喘氣的時間。
前線作戰的戰士們趕在節日的慶祝之前結束了對犧牲同胞的哀悼,而士官們也允許了一部分士兵可以在後面一段時間與自己的親人見上一面——僅僅是見面——畢竟,誰也不知道大陸的對面什麼時後還會發起攻擊。
而在遙遠的卡鐸王城,剛回應完前線通訊師的例行報告,有些疲累的萊伊回到了位於皇宮內的辦公地點。室內的溫度稍暖,但依舊冷的令人無奈,本來就怕冷的萊伊,沒有脫下厚披風,扯出櫃子裡的毛毯就跑去窩在了火爐前面的沙發上。
木柴燃燒的聲音,火光,毛毯,熱牛奶。
一直忙於公事的萊伊總算得到了片刻的安寧,不過連平時會在身邊關心自己是不是睏了、累了的布蘭奇都因尋找水底先祖的事務不在,倒是讓人覺得有些寂寞了。
爐火搖曳的狀態會讓萊伊想到,每當體力用盡後所需要的那半個小時中經常作的夢。沉入深眠之後,意識處於一種十分舒適的狀態,如果要用畫面來形容,那就像是一大片金黃色的小麥隨風搖曳,並且豔陽的照射不多不少,持續的溫暖給人帶來的安心感是前所未有的。
或是說,許久沒有的。
那就類似於年幼時在母親的懷抱中,聽著古老的歌謠慢慢睡著的感覺。
"冬天已往,黑暗已去,
甦醒的聲音在我們境內。
起來,與我同去。
百花開放,百鳥鳴啼,
葡萄樹開花放香,
復甦的時節已到。
起來,與我同去。"
"生活吧,我的孩子。
沉浸到泥土的香氣中吧,
泉水會將你洗淨,
清風將為你指路,
烈焰能給你帶來力量。
生活吧,我的孩子。
不必懼怕萊德拉斯,
盡管投入萊爾頓的懷中,
展臂懷抱吉斯坦之惡,
安大略將會庇護你周全。"
"生活吧,我的孩子。"
"生活吧,我的孩子,愛吧。"
"……"
過去了這麼長的歲月,萊伊依舊記的一清二楚。這首歌謠的每一部份旋律是如何讓自己趨於安眠,又是如何將僅有的和平帶入這越發渾沌黑暗的現實之中。
那在爐火前,為眼光所到之處充滿絕望悲傷的世人帶來希望的簡單歌謠。
在這暫時的安逸之下,萊伊閉上了雙眼。
「吶,萊伊,今天那個、什麼來著……實體化的訣竅……?我沒聽懂。」金髮男子用手肘撐著萊伊的桌子說道。
「我不教你,自己回去好好看書。你肯定又睡著了對吧?沒聽到是你活該。」萊伊伸手把髮帶解開,任憑長髮散在肩頭。一旁的男子本想像平時一樣直接把掛在門口架子上的圍巾扔給萊伊,頓了一下卻直接走到還在收拾書本的萊伊身後,把圍巾繞在對方的脖子上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萊——伊——我親愛的偉大的大法師萊伊——別這麼小氣嘛這種東西你不是早就熟練到不行了嗎!教教我又不會死掉——」男子一頭埋進了被自己扯進懷裡的萊伊肩窩的長髮裡,像是撒嬌般地說道。
「都快要二十歲大男人了你這樣噁不噁心……!」而對這種情況早就習慣的萊伊先是開口喝斥而後又用手肘向後頂,然而又被對方熟練地躲開了。「是的呢,從以前到現在你可沒有幾次是真的打中過我呢w」順手將圍巾繞好,男子為了不挨打(或是說挨燒挨凍之類的)就自覺的放手了。
「真是……」萊伊快速地將桌面整理好,拿起包就往外面走,「我只說一遍。」
「啊哈萊伊親最好了——今天也是走樹林?」男子乖巧地搖著尾巴跟在後頭順手關上了門問道。「嗯,不然會來不及到家的。」搓了搓冰涼的雙手,萊伊加快了腳步。
「……就是這樣,反正記住在施法之前一定要清楚地在心中描繪出物品的樣子,可惜現在我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給你示範。」腳下是枯葉和結霜的草被踩碎的聲音,「還有下次的話我可不會再浪費口舌教你。」
「怎麼這樣!也不想想以前你突然睡著是誰背你回家的呢——」男子手搭在萊伊的肩上故意拖長音說著。「嘖,這和那是兩碼子事……你什麼時候可以成熟點?」萊伊邊搖頭邊說道。
「欸,我明明這裡那裡都長成大人了說,萊伊親還嫌我不夠成熟?」男子一邊奸笑著一邊有意無意地說著葷段子,「真是沒辦法呢,那就、……萊伊?很睏嗎?」發現對方一直沒有回話,突然就收起了開玩笑的語氣,男子有些擔心地看著萊伊。
「……嗯。」像是沒有餘力一般地答了一聲,萊伊微微低頭,停下了腳步。「真糟糕……還要再走一段呢,要不我背你回去?」男子看著萊伊無神的雙目,又回頭看了看前面的路後說道。
「嗯……抱歉……」從來沒有成功克服過這種睏倦的萊伊像是認輸了般地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一下子發生的事讓兩人都來不及反應。
模糊的意識裡,三還是四個人衝了過來,萊伊只記得自己看見了眼前人迎戰的火光被消滅,取而代之的由水花變成的冰椎佔據了整個視野。
……
「看吧,消息果然是正確的,現在他也沒辦法搞什麼花樣了。」
「啊哈哈哈,法師什麼的也不過如此嘛……喂,別讓他睡著了,睡著就麻煩了。」
刺骨的冰冷從頭澆灌而下,而後點點水滴從髮絲和臉頰滑落,寒冷讓萊伊無法制止的顫抖著。因為幾次往頭上澆冷水而襲來的頭痛更是讓萊伊無法好好思考,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去施法抵抗,像這樣體力耗盡又被強迫清醒還是第一次。
「喂……!你們明白你們現在在做什麼嗎?他可是、」「我們當然明白他是誰,高貴的精靈族的後裔,不是嗎?」惡人一邊扯著萊伊濕透的髮絲強迫他抬頭,一邊說道,「就算是半精靈……也夠稀奇的了。」
「別讓他受傷了,會掉價的。」一個像是領頭的人一聲令下,方才起鬨的人都安靜了,「去準備離開這裡的船,快。」冰冷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木屋裡只剩下被擄的兩人背對背在屋子中間,還有一個貌似是水系的魔導師坐在角落。
萊伊的顫抖自然傳達到了背後的人身上,在試圖尋找脫身辦法的同時,背後的人開口了。「抱歉。」輕輕吐出兩個字,男子挪了挪身子,在背後用手握住了萊伊冰的可怕的手。
「不過就像以前說的那樣,我會保護你的。」
>>
「……唔、」感覺到頭頂的異樣,萊伊甩了甩頭,及肩的頭髮晃盪了幾下,身後的人一下子跑到了萊伊面前對著他傻笑。「不是說了不要碰我的頭髮嗎……!」少有的大聲斥責了眼前的人,萊伊伸手把看著就火大的傻笑著的臉龐推開。
「嗚哇真是火爆啊,當初那個害羞到只願意露出半邊臉還需要人照顧的小萊伊上哪去了呢w」男孩加快腳步跟上了快步走開的萊伊,「說起來現在倒是很倔呢,因為要步入青少年期了?」「你不也是嗎,跟父母吵架之後半夜跑來敲我房間窗戶還有臉說我。」
所以說最討厭跟這種熱情又愛自說自話的傢伙相處了——萊伊在心中默默說道。
眼前看似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是一同學習魔法的來自貴族世家的少爺,比自己年長一歲——雖說如此,不僅沒有個貴族的樣子,最近還開始天天戲弄自己,要不是自己忍耐力還算可以,這人早就被自己用魔法燒死了。
——腦中的自言自語是萊伊生活中的一部份,而近來的內容不是抱怨這人的戲弄就是對於漸漸變化的人際關係的不習慣,這讓本來就存在的不安在萊伊心底漸漸蔓延。
不安?作為整個王國為數不多的精靈的遺族,從記事以來就背負著許多沉重使命,再加上天生就纖細的性格,讓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成天折磨著稚氣未脫的萊伊,各方的期待也成為巨大的壓力。
萊伊總是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回應期待。
「……盯著我做什麼?」回過神來,男孩已經繞到萊伊面前,並停下腳步。「萊伊你啊……我總覺得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男孩伸出手,指尖抵上了萊伊皺著的的眉頭。
「你……」把那句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還不是你害的"勉強吞回肚子裡,萊伊拍開了男孩的手,「說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我明白哦。」一改平時嘻笑的語氣,男孩認真地說道。
「都已經認識第幾年了?萊伊你也很清楚你自己總是把煩心事表現在臉上不是嗎?作為你唯一一個好朋友——」男孩握住了萊伊纖細發白的手,「呐?還是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一樣。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護。」
「我知道現在萊伊你已經很強了啦……不過,這樣一來眉間的皺紋就消失啦w不是挺好的嗎?」
「……囉嗦。」
>>
沒錯,就像你以前答應要保護我那樣。
試著相信你也不是不行。
「交給我吧。」
他丟下這麼一句話,手腕上的繩子突然斷了,鬆開了兩人的雙手,那個坐在角落的魔導師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撿起了落在不遠處地面上的魔杖,魔導師的身邊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之中兩人搏鬥的身影閃過,萊伊勉強睜著眼睛,想用最後一絲力氣襲擊敵人加緊逃脫——面對這樣的情況,哪怕是再睏也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不過還沒來得及找到空隙,敵人就已經痛苦地叫喊著倒在地上呻吟,身上無法撲滅的烈火最終奪走了他的性命。
「說了吧?我會保護你的。」一如往常的微笑。
>>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在那溫暖的笑容之後,陌生的聲音又回到了屋外。我只能靜靜地在原地,看著,無法動彈。
看著橫過來的地面,一半的視野漸漸變得模糊。
你也倒下了。
>>
「混蛋!不是說過了另一個傢伙怎樣都可以但是不能讓這個長髮的受傷嗎!」
「萬、萬分抱歉!是這傢伙抵抗的太激烈了我一下子沒控制好……」
「幸好沒有外傷不然我看你怎麼辦!」
視野中是倒在地上的他和起了爭執的惡人們,右眼的疼痛讓萊伊比剛才稍稍清醒了點,同時也讓他真正的看清了現在的情況。
此時地上的人幾乎沒有了反應,只能看見胸膛微弱的起伏和肩膀的顫抖,白色的衣服被染紅了一半以上,地上流淌的猩紅似乎都接近了致死量,白樺木的魔杖靜靜的落在了血泊之中,在人動彈不得的右手邊。
「啊……」除了這一個音節之外,萊伊沒能說出其它的任何話語。明明以自己平時的能力將這些惡徒制服簡直綽綽有餘。明明是自己被盯上,最後卻犧牲了他。因為這該死的血液和該死的命運就讓他這樣離去了——
除了感嘆無力、悲嘆與抱怨命運的語句之外,佔據萊伊內心最大的想法是“絕望”。是的,希望破滅之時,即便吼到聲音嘶啞也會向全世界表達出“絕望”。
但萊伊選擇了沉默以哀悼。
突然湧出的力量在沉寂之中一瞬間釋放,風暴一般的冰霜在空間中瘋狂地飛舞,用著彷彿是在訴說著怒氣的力度向惡人們吹去。萊伊慢慢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他們。
「明明都已經……怎麼可能?!」其中一人試圖挪動腳步打算逃跑,下一秒卻被好幾道透明的冰柱刺穿了胸腹。
「……別逃啊。」萊伊的嘴角勾起了笑意,情感在胸口撞成了一團,已經不知道是由怎樣的情緒支配了大腦,向天舉起了左手——殺死他們吧,只是這樣都還不足以哀悼他的離去——當這樣的念頭清楚地出現在腦海中,數以百計的冰刃幾乎落滿了整個地板。
頓時沒了動靜。
隱忍著劇烈的頭疼,萊伊拖著體力透支的身子來到了那人的身邊。
「……抱歉。」那人用近乎沙啞的聲音說道。
「你除了道歉……就不會說點別的嗎……」
「抱歉……沒辦法保護你、抱歉……還讓你哭了……」
「……」
「不過萊伊早就……已經足夠強大了,沒有我出場的機會了、啊哈哈……你很睏嗎?」
「……嗯。」
「我也很睏……」
「現在的話,睡著也沒關係吧……」
他如此說道,此外再無其它。
>>
今天是一個到處充滿冰霜的日子。
或者說,接下來一段日子應該都會是這樣。
就像是你離去的那天,四處可見的霜雪以及近乎透明的冰柱在恍惚的意識之間一次又一次地晃過眼前,那就像是在嘲笑我的無力。
冷漠地、冷漠地。
可笑的是,當我發現的時候,那樣的“寒冷”早經與我形影不離。
//哈雷维恩亡灵节——再会之人
第一场战斗结束了,没想到赢得那么轻松,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想必离下一场战斗还有一段时间,前线留下一部分佣兵看守后,大部队都退到战场附近的村子稍作休息。直到看见村子中热闹的气氛,我才发现,亡灵节到了。
原本边境周围都是没什么人的地方,不过自从胜利的消息传到卡铎王城后,许多人都自发来到边境,来提供一些物资,这对于一向独来独往的我来说心里也感到一阵阵暖意。
话说回来 ,这还是我那时候遇到青丘的那个小镇,之前那个黑旅店已经被改造成正统的客栈,我们很多人都在此过夜。不到一年时间,我又回到了这个小镇,又住进这个旅馆,那时与青丘说的话已经成为现实,真是莫大的讽刺。
正慨叹着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熟悉的笑声吸引,定睛一看,是离粟。她已经露出恶魔的真实形态,挨家挨户地敲门索要糖果。说起来今天确实是她的舞台。再往周围看,许多人都加入了离粟的行列,连大法师莱伊也不例外。休息什么的,果然是扯淡啊。
算了,纠结多了也没有意思。我在路边买了个南瓜头,换上平时偷盗时的黑衣,躲在小巷里,有人路过便突然跳出来,有几个胆小的吓得不轻,我还没来得及鬼叫就已经跑了。不过大部分人被吓到后还是能反应过来,总能在欢笑中结尾。
这个游戏大概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庆祝才刚刚开始,街上热闹的声音小巷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正当我打算去找点别的乐子,一个特殊的人影走了进来。他身后是与离粟相似的翅膀,脸上带着假面,嘴角是吸血鬼的尖牙,不过仿真度也太高了,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迹。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似乎无喜无悲。在亡灵节,这样的人是我第一次见。我重新躲起来,感受他一步步走近,猛地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吓得他屁滚尿流——
可悲的是,上面只是我的想象。在我跳出来的一瞬间,只来得及听见风声,一枚飞镖就刺在南瓜头上,直指我的眉心。眼前的人露出不屑的眼神。
“人类的把戏真是没有丝毫新意。”
看来就是一个恶魔,又或者是传说中的亡灵?难道有人用类似我的方法去吓唬人了么?这似乎是个很好的解释,以至于我疏忽了他凌厉的手法,也没有考虑到若不是戴着南瓜头,自己早已血贱当场。
最重要的,我忽略了那个人的声音。
我正想与他打趣,不想他从身后拿出两把短刀,径直向我冲来。“What?!有话好好说啊!”我内心犹如无数草泥马奔过,这是受了什么样的捉弄才爆发出来的怨气啊,话说撒气筒这活儿我可不想接!幸好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立即从腰间抽出匕首抵挡,空气中两声清脆的碰撞,一瞬间打破幽深小巷中的宁静。对方力道不大,却精准地击打在刀锋最薄弱的地方,使我不得不用多于他数倍的力量。
看来是要玩真的,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这类切磋我一向是欣然接受。我一个后空翻跳开,同时掷出短刺,刚刚落地,几道寒光便在昏暗中射来,弹开我的攻击。我愣了一下,先不说击中空中的短刺要多少精准度,在我跳开到落地不过两三秒,这么暗的环境下对方不可能在发现我的进攻后才做出防御,这只能说明,他原本就打算通过投掷暗器,在空中击中我。看来是个强劲的对手。
局面僵持了数秒,我摆好进攻姿势,腿部发力,往前冲去,四柄利刃再度碰撞在一起,于下一秒相离,刀锋之影似白蝶在空中飞舞。他就像鬼魅,速度极快,闪向我咽喉,我侧身闪避,直逼他心口。墙壁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刀痕,暗器深深插在青苔里。这次是真的使出了看家本领,连击已经数不清楚了,对方衣服破了不少,几处皮肤被刮伤。尽管如此,我也没有占到便宜,南瓜头就像被削去一大层皮一样,多半这层保护罩即将报废。不知不觉中,身上出了层热汗,我微微喘气,调整着呼吸,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我们各自后退两步,我闭上眼,将力量凝聚起来,随即猛地睁眼,冲上前去。
正当我用尽全力斩击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他似乎根本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将我的攻击偏移,任凭自己的短刀被击飞。我暗叫一声不妙,可是身体由于惯性向前跌去,我只看见他嘴角的微笑,下一秒胸口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力道大得我直接撞在墙上,南瓜头终于全都变成碎片,后脑撞的晕乎乎的,匕首“哐嘡”两声掉在地上,面前的利刃已经来到面前,我闭上眼,露出认负的笑容——一切都结束了吗?
然而,最后一击迟迟没有到来,我睁开眼,那把短匕停在我的喉咙面前。眼前的人居然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缓缓地摘下他的面具。在看到他的真面目后,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你!”
“好久不见,你这傻小子怎么又落到我手里了,羽奈•查拉德?”他微笑着晃了晃颈间的短匕,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那熟悉的身影在记忆中重合,如此戏谑的眼神,还有玩味的笑容,无一例外。尽管我从未料到,但是,青丘,真的是你。
“啧,你怎么不说自己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我故意扯开话题,装作镇定的样子,“你明白外面都是哪些人,我要是喊一嗓子会怎么样呢?”
没想到他完全没有慌乱的神色,显然看破了我的计谋,那锋利的刀刃在跳动的颈部动脉出摩挲,冰冷的感觉刺激着神经。在这种稍一用力鲜血就会喷出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用那双冰蓝的眸子盯着我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这种时候考虑的不应该是死于气管被切断后窒息还是被我吸干血液吗?”说罢,他故意看了看那个已经不存在当时牙痕的地方,又看向我,眼神分明是打算看我出丑。
尽管我强忍着不去回想一年前那羞耻的黑历史,但是从青丘的表情变化中我大概已经猜到我脸上的表情想必是精彩纷呈。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拿出一枚五星镖,用反光给我看我现在的样子:额前有些细汗,白发上染上几分鲜红,双颊上诡异的红是怎么回事!小爷我一世英名全毁在这里了啊啊啊!我用悲愤的眼神看向青丘,后者已经完全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现在我真的想要撞死在旁边的刀刃上。
待他笑够了之后,他将刀面在我脸上的那块红透了的地方拍了几下,金属的寒气逼退了红晕。然后利索地收刀走人。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居然朝青丘大喊:“喂,treat or tirck?”
对方的脚步顿了一下,大概考虑到我的年龄对于他的确是个孩子,转过来无奈地笑笑,从腰侧抽出一样东西扔了过来。我凌空接住,是把短剑。上面花纹复杂,带有些血腥味,或许是血槽的设计,从未见过的光泽,说不清颜色,似乎在不断变化,显然是用特殊的稀有金属打造。
“长得那么可爱,在我吃你之前,可别死了啊。”
这句话什么意思?正当我想要问问清楚这把剑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小巷里已经找不到人影了。也罢,战争继续下去,总会有再见的一天的。我收好这把剑,走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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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么重要的武器送给他真的好么?”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孩拿着笔和本子,奋笔疾书地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和你有什么关系?”吸血鬼靠在墙上,“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定情信物?真是……”女孩话没说完,一枚飞镖贴着脸飞过,不得不闭上嘴。
“写好你的文章,不该说的就憋着。”
这真是他少见的表情。女孩心里想着,撇了撇嘴。明明是自己塑造的人物,却一点也不按照计划行事,真是令人头疼。
“切,明明知道是他,还要装恶人,真想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吸血鬼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张开双翼准备离开。
“青丘,在战争的末尾,他终将是你强大的敌人。”女孩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注视着吸血鬼的背影,冷冷地宣布命运的走向。后者不知有没有听到,又或者说,他早已心知肚明。
//冬日祭典——大晚上强闯民居……
首先,我要先和大家道歉——
“离粟,你找到了吗?”
“还没,haze你看住暮夏,别让她发飙!”
“该死,两位放心,我抓到那混小子一定让你们先揍!”
咳咳,就如大家所看到的,我正过着众叛亲离,遭人追杀的生活,所以想找个地方写下这段文字花了些手段。这处境颇有当年偷东西被发现死命逃亡的感受。
一切都源于冬日祭典的那天晚上——
我站在天台上,脚下是还未化开的积雪,抬头,月亮在黑云中沉浮,不知何时露出面庞。放眼望去,在深夜的寂静下,街坊间只剩下零散的灯光,大部分人都在白日的狂欢后进入梦乡。这一刻,一切都那么安宁,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一年前,在许许多多无法入眠的夜间,躺在教堂的天台上,感受着风,月,黑暗带来的安逸。
行啦,什么时候和阿特拉斯一样变得多愁善感了,或许是……算了,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羽奈•查拉德,今晚要干一件大事情!
事后证明我真是愚蠢到家,才会cosplay传说中的白胡子老人,大半夜操起老本行去各位家里送礼物!
又或许,只是因为半年来一下子身边多了这么些可以信任的朋友,无所适从,想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呢?←别为作死找理由
the first one,就从阿特拉斯开始吧。
来到阿特拉斯家的屋顶上,确定里面的人已经熟睡了,便翻下来,一直手搭在瓦片上,另一只手往卧室的那个窗户一推,果然,他睡觉一直有不锁窗的习惯。打开一半,跳进去后立马关上,以免风声惊醒我那老大哥。扫了一眼环境,啧,一如既往的朴素,一点都没有祭典的气氛。那把“海上夜星”靠在他的床边,大概是出于一个时常打仗的佣兵的习惯,任何时刻都不让自己处于没有武器的情况,何况谁都知道他多么爱惜这把剑。阿特拉斯安静地睡着,我原本打算给他扔个定时炸弹,想想还是算了,把一个包有擦剑布的盒子放在他的剑旁边,然后翻出窗子。
the second one,大法师莱伊
说真,最担心就是这家,我站在卧室门前,非常害怕万一莱伊没睡,会不会一开门胸口就被一根冰锥刺穿。心里一横,慢慢地打开门——
嗯?没人?怎么回事?莱伊今晚不在家吗?还有些期待看他睡觉的样子呢。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整整齐齐,没有睡到一半出门的可能,或许是和朋友朋友过夜吧。我心里想着,留下一盒咖啡,走了出去。
the third one,安娜
我趴在窗台上,窗户上的水汽让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要是过会进去看到些不好的画面就……咳咳,我什么都没有想到。
开窗,蹑手蹑脚地进来。安娜的床边放了一个大型兔子玩偶,床头系了几个铃铛和丝带,总算遇到一个正常人。在微弱的光线中,能看见她蜷缩在被子里,兔子耳朵耷拉着,嘴里呢喃着,好像是在说梦话。我将一副绒手套放在那只兔子旁,小心翼翼地开窗出去。
the fourth one,库尔
据说是来查看战况的库尔,不巧一来就被拉着过节。ps:他的儿子威尔真是让人想捏一把脸。
然而,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我站在房间里,正好撞上了大概是上厕所回来从门口的威尔,他穿着睡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其实……”
“你是传说中来送礼物的人吗?为什么这么年轻?”
好,看来今晚伪装得还可以,也幸好威尔只和我见过一面,能忽悠一下。“我爷爷今天在雪地里不小心摔倒了,我来帮他。”说着,我拿出一个礼盒,微笑着递给他。
“哦,是这样啊,”威尔接过盒子,看到里面的巧克力,有些高兴,走近悄悄和我说,“爸爸和莱伊叔叔睡在隔壁,我能帮他们拿(礼物)吗?”
小孩子简直说到我心里,想我和他差不多大的时候好像已经不信这一套了,不过相信总是好事,我把两个盒子放在他手里,赶紧从窗户跳了出去,没有听到房间里威尔小声地嘀咕:“这个叔叔到底是谁啊?”
话说,为什么大法师今晚和库尔睡在一起?
the fifth one,Haze
那个可爱的红发少女,家里会是怎么样的呢?我想着,打开她房间的门。
几本和草药有关的书倒扣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有一根熄灭的蜡烛(亏我还以为是不能拿下来的),枕头旁放了一只红色的小袜子,背对着我侧睡在一边,好像还抱着一个大枕头。正当我弯下腰在她的床头放下一条围巾时,她突然翻过身来,抱枕直砸到我脸上。吓得我立马向后退了几步。克制住自己不要出声,定睛一看,原来只是普通地翻……翻身……个鬼啊!
被子蹭掉一大半,抱枕没掉下床只能说是我挡了一下,少女精致的锁骨在空气中暴露无遗,下半身……我本能地回头,过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回头看,嗯,还好穿了裤子。
现在非常尴尬。
我有句买妈枇不知当讲不当讲。
理智告诉我她这样明天肯定是重感冒,可是,很明显,我去帮她还原成之前的样子很容易把她弄醒,然后一声尖叫我的后半生大概就毁了。而且,就算我现在不管她,明天她看到围巾知道我晚上来过,自己床上又是这样,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这到底是道德的毁灭还是人性的沦丧,老天我怎么遇到这种事!没办法,孤注一掷了。我走到她床前,先搓了搓手,等到手上暖和起来了,把她的一只手放到被子里,然后把抱枕放在她的手臂上,再把另一只手放在抱枕上,慢慢地盖上被子,幸好中间haze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我担心再这么待下去我就有反应了,现在我的脸肯定和苹果一样红。我轻轻关上门,快速离开。
the sixth one 离粟
走到她家,我才明白过节的真正含义。天花板上的气球,衣架上的绿松针圈,卧室的每个角落都在告诉人今天是祭典。离粟戴着红帽子,床边挂了个大大的袜子,我实在怀疑她明天会不会真能从里面变出礼物。在袜子里放下一大包饼干,无声地出去。
the seventh one 暮夏
从窗户进去的时候,我还在部署被发现时如何逃跑的计划。她桌子上的那杯茶还残留着丝丝温暖,似乎刚睡不久。拿出一盒糖果放在桌子,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平时一直自带负能背景的她,睡着的时候一反常态地安静,或许,她也有着别人不知道的,温暖的一面吧。
the eighth one Dylan&Dominic;
在去这两位兄弟家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他们已经偷偷给对方送了礼物,避免他们知道这个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我没有送东西,直接离开了。
the nineth one 羽奈•查拉德
我坐在Dylan家的屋顶上,闭上眼一边休息一边考虑明天怎么装傻,月亮终于拨开云雾,撒在白雪上,反射微软的光芒。突然间,我看到对面的屋顶上似乎站了个人,白胡子,红衣服,背着大口袋。
这,这不是!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看到我,笑了笑,微微向我挥手。我猛地站起来,想要去看个究竟,突然——
这他妈是什么人生,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滑倒!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踩在雪上,直接从房顶上滑下来,幸好只是二楼,没摔死,但是好像脚扭了。我回头,房顶上什么都没有,刚刚的一切就如同幻想。但是,Dylan家的灯开了。我抽了抽嘴角,大概要倒霉了。
//初雪
早上起来,往窗外看,已经是一片白色了。原来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了吗?
走到街上,不出意外是热闹的景色。孩子们欢笑着,奔跑着,摔倒在雪地里,也不在意,只是不断用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从地上抓起雪,往别人身上扔去。其他人倒是没有看见,不知道是怕冷还是准备着大干一场。
我对于打雪仗兴趣不大,在这种天气里,买好几瓶烈酒,窝在家里,钻研幻术才是正解,毕竟离第二次开战也不远了。
说起来,我居然这么在意打仗的事情。在第一次战争中,明明看到了所谓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了解到对方实力高超的人不过还未参战,却还是希望晚点结束战斗,不想回到平常的生活。希望这不是一个flag。
拿着酒,我来到旅店的阁楼上,现在这里应该是能够全面看见整个村子的地方了,就和王城里的教堂一样。慢慢地抿着酒,似乎,那时候也是个下雪天呢——
是十五岁那年么?或许是因为下雪,临近过年,王城的治安不会如同平常那样严谨,不知何处的角落中,往往是混乱的。我开始领悟幻术,又是在青春期,往往喜欢用这一点小聪明去抢东西,屡次看到别人被我无声无息地顺走东西却毫无察觉时,内心总是有种喜悦感,尽管现在想想,不,简直不敢想。
但是,有一次例外。
或许是因为不够熟练,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幻术失效了。一瞬间暴露在那个比我高一个头的混混面前时,我真的是被恐惧包围了。速度和力量都无法比较的劣势,除了跑,没有第二种选择。可是又如何呢?勉勉强强地接下几招,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染在黑衣上,好不容易逃跑了,也已经精疲力竭,靠着一面围墙,就慢慢地坐了下去,意识一层层地抽离出身体。
“喂,”
有人在叫我吗?
“喂,小哥哥,别倒在我家旁边啊,会影响到生意的。”
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金发的女孩,似乎和我差不多大,蹲在我面前,用很真诚地态度和我说着话。见我没什么反应,以为我是因为天气太冷才倒在这里,就从手心中释放出一些小火苗,同样是生涩的法术,在寒风中的火苗又有多少温度呢?
不过,那时的我或许真的感受到那一点点温暖,用魔法遮住血迹,慢慢站了起来。
女孩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外面太冷了,我请你进来喝酒吧,”似乎是看出我的窘态,她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让爸爸知道的。”说罢,她拉着我从后门溜了进去。
里面的装潢怎样我已经不记得多少了,那时也没有细看,只是顺从地跟着她在走廊里不断拐弯,最后好像是到了类似于杂物间的样子。她招呼我就地坐下,然后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些大概是酒的液体在里面,把其中一杯放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喝过酒的我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拿起杯子很谨慎地喝了一小口,火辣辣的感觉直烧着喉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个。我皱了皱眉头,女孩显然已经是道中老手,表情就像是在喝果汁。尽管想要马上离开,但是碍着面子,我一点点地将这杯酒喝完。明明只是一个小杯子,我却花了不少功夫才搞定。我将杯子放下,期待着身体暖和起来,却发现女孩已经又把两个杯子倒满了。
这就很尴尬了。
还好她第二杯也是慢慢地喝,大部分时间在和我聊天,我可以慢慢解决问题。
“其实,我也觉得酒不好喝。”女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果然自己拙劣的演技骗不了人。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难免会在外面被客人叫住,尽管没有恶意,也还是会叫我喝些酒。”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女孩的生活是这样的。或许不用担心饥饱,但是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出路呢?
女孩突然猛灌了一口酒,脸上微微泛红,显然是喝醉的样子,絮絮叨叨地和我继续说着,即使我不作回应也不在意。我想,她可能只是孤独罢了。
慢慢地,我看着她眼皮变沉,最终靠在墙上睡着了,双颊上挂着几道泪痕。我沉默了许久,最后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液体,身体真的暖和了许多,伤口也不疼了。酒真是个好东西。打开窗户,寒风使我清醒了几分,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翻出窗外,关上了窗户。
路上,一个身影被大雪吞没,他的身后,鲜血汇聚的道路逐渐被雪掩埋。
…………
我静静地摇晃着酒杯,看着里面的酒,似乎看到了从前的时光。楼下似乎传来了某人叫我的声音,自嘲地笑了笑,把杯子放下,站起来走了出去。
进攻方:莱尔王国
防守方:沙森盖特 - 莱博尔公国
胜利条件:率先达成所有任务至少一次或战役总积分达到100分
P.S. 剧情条件:随着战火纷飞,漫天的厮杀声和浓浓地血腥味已经从废墟中吸引来了源源不断的丧尸。这次战役中,每过一周,双方战场上就会有新的一群丧尸加入这场盛宴。当任何一方场上的丧尸群超过5,则该方营地沦陷,所有参与本场战役的该方角色受到「受伤」判定;如果超过7,则判定该方部队已全面沦陷,所有参与本场战役的该方角色受到「受伤」伤害(如果之前已经「受伤」,则直接「死亡」,具体参照企划书补充包「战役」和「复活」条目)且判定为该地区失守;此时,对方只要将总丧尸群数(己方+对方丧尸群数)降低至5以下即为胜利,否则战役结束,该地区陷入争夺状态。
P.S. 作品要求:200字 = 1图,不足200字的部分仍然按照1图计算
任务:
莱尔王国(进攻方)
- 侦察敌情(一天)400字/2图以上 效果:获得1分(除了作品本身得分外的额外加分,下同),有20%几率得到剧情触发任务「刺杀将领」或「破坏军火」;可重复
- 刺杀将领(一天)1000字/5图以上 效果:获得10分,有60%几率使对方接下来2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不可重复
- 破坏军火(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3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 日常战斗(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有10%几率使随机1名玩家「受伤」;可重复
- 污染水源(半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有50%几率使对方随机3名人物「受伤」;最多三次
- 修建营地(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下一个获得「受伤」状态的己方人物可以免疫一次(如果有一名以上的人物同时「受伤」则随机决定;最多5次
- 救助伤员(半天)6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2分,作品中每救助一名人物额外加5分(只救助一人则不算);救助一名以上的人物外每救助一名人物作品要求增加100字/1图否则不予计算;分别有40%几率使人物脱离「受伤」状态
- 清剿丧尸(半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使己方场上的丧尸数-2,并有30%的几率使对方场上的丧尸群+1;可重复
莱博尔公国(防守方)
- 侦察敌情(一天)400字/2图以上
效果:获得1分(除了作品本身得分外的额外加分,下同),有20%几率得到剧情触发任务「刺杀将领」或「破坏军火」;可重复。
- 派出密探(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有20%几率使对方接下来2个任务的要求字数/图量增加20%,最多三次。
- 破坏军火(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3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 日常战斗(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有10%几率使随机1名玩家「受伤」;可重复。
- 刺杀将领(一天)1000字/5图以上
效果:获得10分,有60%几率使对方接下来2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不可重复。
- 破坏军火(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3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 破坏补给线(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5个人物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 整顿营地(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下一个获得「受伤」状态的己方人物可以免疫一次(如果有一名以上的人物同时「受伤」则随机决定;最多五次。
- 救助伤员(半天)6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2分,作品中每救助一名人物额外加5分(只救助一人则不算);救助一名以上的人物外每救助一名人物作品要求增加100字/1图否则不予计算;分别有40%几率使人物脱离「受伤」状态。
- 清剿丧尸(半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使己方场上的丧尸数-2,并有30%的几率使对方场上的丧尸群+1;可重复。
萊爾王國-「汙染水源」得分10分 觸發效果:Lack、謝朗?曼納拉、希拉,以上三名「受傷」。目前比分 萊博爾公國33:萊爾王國 56。
自從戰爭開始的消息公布之後,卡鐸王城已不見一個月前的明媚——或是說半個大陸的氣氛都不如從前。雖說人民依然相信著王國訓練有素的軍隊以及勝利的希望,但無論是從長輩代代相傳的故事中,抑或是從泛黃的書頁上得知的,關於大陸的另一半的事情,人民對於血族正在漸漸逼近的真實恐懼都在一點一點地增長,而他們也明白,開戰後的日子會日漸慘淡。
女子及兒童目送著自己的兄弟、父輩加入徵兵的行列,默默地低頭祈禱,祈禱勝利以及平安跟隨他們的腳步。
"所以說,依照偵查兵發回的報告,"亞倫指著做滿標記的大地圖上的一處,"跟預估的一樣,敵方很快就會從這個路線襲擊依斯特蓋特。對於敵方的第一波襲擊,從卡里宗那調動過來的軍隊應該足以抵擋……"
冗長的軍事會議當中,輕輕的嘆息聲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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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充斥著風的呼聲,枯草、黃沙,時刻在塔那拉多備戰的部隊在吸血鬼將領的帶領下一路驅趕著那些行屍走肉朝結界的另一邊進發——為了這榮耀的復仇的第一步。
對另一半大陸的人們以及遠古法師的憎恨驅使著那些人的腳步,作為先行部隊的責任感與使命感讓他們的開路工作十分順利,對於第一次的進攻勢在必得。
"哈……久違的盛宴呢。"那位吸血鬼將領喃喃道,勾起的嘴角讓血族本色一覽無疑——既然沒有契約的束縛,那又為何要收斂呢?
"大鬧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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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方:莱博尔公国
防守方:伊斯特盖特-莱尔王国
胜利条件:率先达成所有任务至少一次或战役总积分达到100分
任务:莱博尔公国(进攻方)
(P.S.作品要求:200字=1图,不足200字的部分仍然按照1图计算)
-侦察敌情(一天)400字/2图以上
-效果:获得1分(除了作品本身得分外的额外加分,下同),有20%几率得到剧情触发任务「刺杀将领」、「破坏军火」或「破坏补给线」;可重复
-刺杀将领(一天)1000字/5图以上
-效果:获得10分,有60%几率使对方接下来2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不可重复
-破坏军火(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3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日常战斗(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有10%几率使随机1名玩家「受伤」;可重复
-污染水源(半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有50%几率使对方随机3名人物「受伤」;最多三次
-破坏补给线(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5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修建营地(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下一个获得「受伤」状态的己方人物可以免疫一次(如果有一名以上的人物同时「受伤」则随机决定;最多5次
-救助伤员(半天)6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2分,作品中每救助一名人物额外加5分(只救助一人则不算);救助一名以上的人物外,每救助一名人物作品要求增加100字/1图否则不予计算;分别有40%几率使人物脱离「受伤」状态
任务:莱尔王国(防守方)
-侦察敌情(一天)400字/2图以上
-效果:获得1分(除了作品本身得分外的额外加分,下同),有20%几率得到剧情触发任务「刺杀将领」、「破坏军火」或「破坏补给线」;可重复
-派出密探(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2分,有20%機率使對方接下來兩個任務的要求字數/圖增加20%;最多三次
-刺杀将领(一天)1000字/5图以上
-效果:获得10分,有60%几率使对方接下来2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不可重复
-破坏军火(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3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日常战斗(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有10%几率使随机1名玩家「受伤」;可重复
-破坏补给线(一天)1200字/6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对方接下来5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全部取消;最多两次
-整頓营地(一天)5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5分,下一个获得「受伤」状态的己方人物可以免疫一次(如果有一名以上的人物同时「受伤」则随机决定;最多5次
-救助伤员(半天)600字/3图以上
-效果:获得2分,作品中每救助一名人物额外加5分(只救助一人则不算);救助一名以上的人物外,每救助一名人物作品要求增加100字/1图否则不予计算;分别有40%几率使人物脱离「受伤」状态
卡铎王城,于一个月后的莱尔王国。
王宫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被猛地推开。
早已在内等候的两名半精灵法师看了看来者,便都挥了挥手招呼身旁的仆人离开这个房间。莱伊,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男性半精灵打了个响指,会议室本来就存在的消音法术便被增强到了极致。
“所以,最后确认一遍:战争已经开始了,是么。”方才匆匆闯进会议室的男人张口问道,语气里有些为未来的麻烦而感到的不快。
不是的,现在还只是在准备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罢了。尽管两位坐着的半精灵都很想这么回答道,他们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作为肯定。
“可恶!偏偏是这时候国王陛下又去了皮亚德镇打猎。。”男人懊恼地跺了跺脚,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在得知卡里宗那传来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已经试着通过「消息传递」的法术联系陛下了。”布兰奇耸了耸肩,“可是,在茂密森林中行踪不定的陛下很难被法术定位,所以最后我们只好派遣信使进行通知。”
“而等到陛下收到消息,战争早就已经。。”
“很抱歉,是的。”银白色头发的半精灵女孩叹了口气,答道。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目前的处境摇了摇头。会议室内的另外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忽然沉寂了下来。
“那么,告诉我一下目前的状况好了。”半晌,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拉过身旁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以及,我要做些什么。”
莱伊点了点头,道,“所以,根据昨天传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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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已经出现了破洞了吗?”莱博尔愉悦地看着跪倒在他身前,报告着消息的人类信使,“很好,辛苦你了。作为及时传到重要情报的奖赏,我将塔那拉多全地区这个月的上贡免除。”
“免……免除?我们万分感谢陛下,但是请恕小的直言,这样一来吸血鬼族的战斗力不是反而会下降吗?尤其是在这种马上要进军的时刻。。”人类信使有些困惑,不禁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君王,发问道。与此同时,有着同样疑问的数个站在莱博尔身侧的人类大臣也跟着点了点头,发表着同样的意见。
而王座上的君王则向厅堂内的各位摊了摊手,“并不,前一段时间你们上贡的储备已经足够我们保持现在的战斗力。况且,我们也需要你们人族加入穿越结界的部队进行先头侦察。莱尔王国对于你们的警惕性不如其他种族的高,而这将会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如果在此时反而向你们要求战斗力的消耗,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么陛下,我们的打算是现在就让大部队朝着结界进发,是么?”身侧的一个穿着盔甲的吸血鬼问道。
“你刚才也听见了,结界的破损程度虽然已经是可以使小部队通行的等级了,但是对面的防御肯定也会对应地增强不少。况且,小部队所取得的正面进展果然还是太慢了一些。”
“陛下的意思是……”
“塔那拉多地区的人们不是一直对大陆的另一边有着狂热的憎恨情感么,我们就先让他们作为先行部队前往侦察和打探吧。毕竟,距离上次我涉足那里的土地以来,也已经过了数百年。谁知道王国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莱博尔满意地舒了口气,补充道,“当然,他们也是我们的一份子,请你尽量为他们提供便利和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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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所需要准备的就是应对大军压境么。”男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制止了布兰奇关于目前局势的介绍。
“不仅仅是大军压境,阁下。我们对精灵先祖的寻找忽然间也失去了一切线索。似乎随着结界的破损,所有的海底的迹象就忽然停止了一般。在我们的探险船出发前,我们还需要召集足够的人手对其进行勘测。。”
“此外,我们还要着手准备将此消息公布于大众,开始军队征兵和卡里宗那的支援工作。”莱伊点了点头,帮忙补充道,“事实上,就目前的破损程度和继续进行的速度,我们甚至要考虑将卡里宗那的现有部队进行向伊斯特盖特据点移动防御的方案。不过那一切就交给指挥官阁下了。”
“这么快就开战了吗……”
男人再次沉默了一会。然后,他深深地呼出了最后一丝和平的气息,转身向两位法师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回去进行和参谋部进行计划制定了。如果有任何指示,请随时联络我。”
“一切就交给你了,亚伦。”莱伊回应道。
“各位,我们现在的生活舒适安康,近年来的天气也是风调雨顺,连年持续丰收。不得不说,这将成为我们王国最强盛的时期并载入史册。”
演讲上,一位牧师模样的中年男人兴奋地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着对上天的感激。这里是港口,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倒有不少。初秋的天气很凉爽,早晨的阳光也只是暖洋洋的,再令人舒适不过。
“与此同时,我们的人口也在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了卡里宗那的军队之中,并且在我们勇武善战的指挥官带领下都成为了虎狼之师。按照这个趋势,就算是收回另一半的大陆也是指日可待。”说着他看向西边,指着结界所在的方向,对四周聚集的人群讲道,“当然,在王国真正决定发动战争之前,我必须承认,现在的和平安宁也是十分令人满足的。”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领导着我们,睿智英明地处理王国大小事务的王,御村陛下。当然,还有在他领导下的两位大魔法师,莱伊和布兰奇阁下。”
男人仍在激动地发表着他关于感谢王国所带来的富裕生活的演讲,而人群中的一个隐藏在纯白色兜帽下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冷冷地笑了笑。
“和平……安宁吗。”
离开人群,白色斗篷的身影忽然转进了一条小巷。一小会的左转右突之后,小巷忽然开阔,这个身影来到了皇宫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我和国王陛下有一个会议,请允许我进入。”兜帽下传出的是一个细小的声音,让守卫不禁皱了皱眉眉头,困惑地接过了表明身份的证件。
“啊!原,原来是布兰奇阁下。抱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进吧。陛下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
布兰奇叹了口气,没有继续理会他,径直走进了宫殿。
“欢迎你的到来,布兰奇。不用担心,你并没有迟到。”推开会议室的沉重木门,里面的两个人早已在圆桌旁等候多时。布兰奇点点头摘下了兜帽,看着刚才发话的那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事实上,你也提前到达了这里。不过既然我们都已就位,就早些开始吧。”他顿了顿,转向了坐在圆桌另一侧的穿着华丽的男人,“陛下,您的意思是?”
“先给我介绍一下目前的状况吧。”国王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佩戴王冠,说明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追究礼节的场合——很明显,他自己也知道——没有时间讲究礼节了。“我已经知道大致的状况了,但是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就由你先开始吧,莱伊。”他对长袍男子说道,同时抬手示意布兰奇坐下。
“准确的说,陛下,并不只是一件事情。”莱伊无奈地笑了笑,纠正道,“想必结界随时间而愈加严重的破损对您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结界每年都在被削弱,我们现有的法师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保持主要区域的正常运转了。况且,卡里宗那也早就是军事警戒区了。在这方面,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
“的确。但是,就算是我和布兰奇二人尽全部之力,也没有办法缓慢多少它的消逝速度。”莱伊叹了口气,手交叉着立在圆桌上,“按照现在的进展,我们估计这个结界将在明年初夏之前就出现一……不,数个无法被修补的,巨大的裂口。而且,我们并不能预测这些裂口的具体方位。”
“如果只是增派兵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讨论了吧?”
“噢,增派兵力的确能解决这个问题,我的陛下。”布兰奇接过话,“不过,需要的兵力和资源,远远超过我们王国所能负担的程度……而且,这并不是我们所担心之事。”她苦笑着耸了耸肩,说道。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我的陛下,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进攻的契机。”莱伊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使得这一切都将变为灾难。”
“大陆另一边又在准备着什么阴谋吗?”
“我们的,深海之中的远古祖先还活着。”
“对不起,什么?”
布兰奇看向莱伊,点头道,“由我所负责管理的魔法观测所,上个月圆之日在大陆附近的海域检测到了正在苏醒的远古魔法。”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组织合适的词句来形容目前的状况,“据我所知,能够散发那种魔法力场的,除了我的先祖别无他人。”
“可是,都已经经过了数百年……”
“陛下的敌人不也是存活了数百年么。”
“但是,如果你的观测,是真的话……”在那一瞬间,国王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惊恐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回归正常,仍然是一脸凝重。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数百年前逃入水中的强大祖先们,我们就有重新修补结界……不,甚至是一举消灭和当时相比同样削弱许多了的吸血鬼族。”莱伊肯定了国王的猜测,“与此同时,如果大陆的另一边先我们一步找到了先祖的话……”布兰奇补充着,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我知道吸血鬼是以什么为生的,这个不用提醒我了。”王叹了口气,看起来很烦恼,“那么,二位对此有任何建议吗?”
布兰奇双手交叉在胸前,“首先,我们的人民肯定不能知道这方面的消息。现在是他们尚未察觉的大战前夕,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让他们生产更多的资源而不是散播恐慌。”
“这个不用担心,军事警戒区的消息对其他区域早就已经封锁数月了,自从我得知了结界破损的严重性之后。”
“其次,我们需要在鬼族之前,找到先祖们。”
“我希望你们已经知道了他的方位?”
“‘他们’,陛下。当年逃亡并成功存活的远古法师,并不止一个。想必您曾经阅读过《王国简史》……”莱伊不禁纠正道。
“不要和我提我从小读到大的家史。”国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目光回到布兰奇身上,“所以,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方位?”
布兰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的陛下。这些法力场忽隐忽现,而且行踪不定,并没有特定的发生区域。我们猜测他们在不停地行动,或者是他们仍然有如此数量的人员存活。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开始着手寻找他们的足迹。”
“要么我们在结界崩溃之前找到先祖们——如果他们还活着,而且愿意帮忙的话——要么,这将是又一个“杀戮之夜”的开始。”莱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窗外午后阳光下的王宫花园,“而这一次,我们确确实实是孤立无援了。”
大陆另一边,同样豪华而精致的宫殿中则有着不同的气氛。
“莱博尔陛下,我仅代表手下的人类全族预祝您远征的大捷。”宴会厅中,人们翩翩起舞,高举酒杯似乎在庆祝着什么。一位打扮优雅的青年男子手拿高脚杯,对着莱博尔说道,“也请向以往一样,允许我们在对法师们复仇的事业中尽一丝微薄之力。”
而那个脸色泛白,面孔却丝毫不显苍老的吸血鬼贵族点了点头,“从结界生成,你们被那边的法师们抛弃的那一刻,复仇就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道路。而我也保证,在远征,以及征服大陆之后,你们人类和魔族的地位将是平等的。”
“平等……复仇……那将是一个美好的未来。”青年男子不禁喃喃自语,忽然他发现了自己的走神,“对不起,陛下,我完全被这美妙的机遇给吸引了。”
“而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们每个月为我们献出的‘祭品’并不是人族地位比我们低下的象征,也不是我们可以欺压你们的手段。毕竟,我们需要一定的供给才得以生存……”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陛下,我们完全理解。况且,”男子顿了顿,道,“这是百年前我们先祖和您签订契约时就决定好的,为了那荣耀的复仇而需要付出的些微代价罢了。”
“放心,只要你们能够继续提供多于所需数量的‘祭品’,我就能保证他们所有人都能存活下来。”
“我等人族不胜感激。”
吸血鬼君王看了看正在青年男子的四周,这里是魔族的宫殿,他们都具有凡人所不具有的强大能力,而且经过数百年的休养生息,现在,陛下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一举击破早已岌岌可危的结界。
只不过,他还有一个没有如此做,而让对面的人类法师们得以苟延残喘的原因。
几周之前,海岸附近的魔族们就侦测到了洋中若隐如现的那股古老而又强大的法力场。那是多么熟悉的魔法啊,莱博尔想到。
几百年前,那个与我战斗,最终成为了我的‘祭品’的法师,就是散发着这种精灵的气息呢。他这样想着,早已命令一众手下前往寻找这些古老血液。至于他们是如何做到不像他一样,靠对方的鲜血而存活如此长的时间且保持强大的,他并不多去做考虑。
反正这些都将会是他的。
“传令下去,要求所有人类进入战备状态。祭品的数量请再增加一半,以此支持我们即将面临的战斗。有任何战斗意志的人类都允许前往塔那拉多,而且鬼族将在那里为你们提供必要的训练。”君王的表情变得严肃,向年轻男子宣布自己的决定,“还有,如果沿海一带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状况,直接报告到我这里来。继续保持对我们的忠诚,我们将以你梦寐所向作为回报。”
“是的,尊贵的陛下。”
一只白鸽从澶州府衙飞出,俯视山川河流,穿过吴侬软语,弯过园林红窗,来到养鸽人手里。养鸽人这次没有去找他的主子,因为他的主子此刻出门在外,准备干番大事。杭州城内,钱塘江旁,是江湖人比试武艺的开阔场所。江湖人来往多了,自然也把江湖规矩带进了鱼龙混杂的人间苏杭。为庸自宋初立门杭州,以孔孟之道入武,探寻中庸仁德之理。每年春分都会在这生死场上摆上长桌,邀一众江湖名医来一场医术切磋。凡有疑难杂症者,无不慕名前往。故而小至杭州渔民,大到京畿富商,无不对其敬重三分。
秦子勤作为杏林第五任掌事,领为庸药王院一众弟子代表为庸坐镇第一张诊桌。此时正写方子:“我虽然写了一笔,你注意再和药房说一声,白术,白扁豆,薏苡仁都要炒过的。”面前来看诊的是个黄发瞎子,手边还放着一把胡琴,此刻连连点头。其身后跟着一个姑娘,怯怯地看着秦源。“拿好。”瞎子伸手接过药房。“多谢多谢。”背后突然传来一人声:“原来你不瞎啊。”那人跟着哈哈两声应下,也没生气,领着姑娘回去了。
“子勤怎么不喊下一位?”刚才还挖苦别人的男子,把手中扇子放上诊桌,往桌前椅子上盘腿一坐。
“师兄要带头砸场么?”秦源认得这位男子。此人姓宋单名绛,字子诚。
“你看你看,你还在怨我。我若想砸场,子勤你还能摆出桌子来那才是笑话了。”宋子诚赔上笑脸,言语却毫不客气。秦源没打算给他的好师兄台阶:“总不见得师兄是来看诊的……”
“正是。”宋子诚贴着笑脸硬接话。“师兄我近日胸中郁结,茶饭不思。还请师弟帮我诊诊。”
“取党参八两,淮山药八两,茯苓八两,芡实八两,炒白扁豆八两,莲心八两,米仁八两,炙鸡内金八两,使君子肉二两,白砂糖一十七斤。和粳米,糯米做成糕吃。下一位。”秦源看也没看他一眼,急急说完就叫下一位。后面一位喜出望外就要上前,宋子诚一把把他推回去,满脸委屈。“子勤,你都不诊脉就给我开方子,开方子也不写一个给我……”
子勤实在看不下去。“有话直说,后头人有的大老远赶来看诊,和你耗不起。”宋子诚被这话戳中了要害,脸色有些微怒。不过须臾之后,笑颜又浮上面来,细声细语道:“我承认,那私塾学堂的事,是我告上去的。我当时确实是有些嫉恨,但真没想过要害你。我没想到白老头竟然这么专横。为庸上下都觉得这事儿是件大好事。就这姓白的觉得是挥霍祖宗基业,还给你扣上什么越俎代庖,蔑视师门的帽子。”见秦源态度丝毫没变,宋子诚涨红了脸,仿佛掏心掏肺:“整个为庸论医术你秦子勤说第二,哪个敢说第一?这个药王院就算你不掌事了,哪个敢接任?大家心里清楚着呢。实力摆在那里啊!”
“你说完了么?”
“子勤,我现在已经把学堂的事都揽下来了。仁书阁原本就是传授孔孟之道的地方,我看那姓白的还能挑出什么刺来。我看他敢不敢连我这个堂主一块儿也撤了。”说着宋子诚走到秦源身边挽起秦子勤一只手。“其他几个堂主也和我站在一边,姓白的要是闹事。我们就跟他干到底!”
“那还要多谢师兄了。”秦源推开宋绛缠上来的手,转而把扇子放到他手里。“子勤你要我怎么做你才原谅我?”宋绛看秦源依旧一脸冷淡。
秦源叹了一声:“我从没怪过你。”一句话让宋绛安静下来。“师兄还有什么事么?”秦源皱着眉头。
“那辽人要打破燕云了……我们虽是读书之人,但也有一颗赤子之心。我想组织门内弟子,江湖草莽。只要天下间有报国之心的侠士,不问出处,皆是兄弟。我们从杭州出发,走运河到澶州去。看看有什么要用人的地方,去搭把手。也算为自己的家国出点力。”宋绛说到这儿,看见子勤神情犹豫了,唇角微扬,立马接着说。“子勤有一手好医术,到那边关战事吃紧的地方,一定大有作为。可以救下多少人的丈夫和儿女啊……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他看到秦源不再推他出去,就知道他的师弟被说动了。“当然这事儿还得师弟你同意才是。我的船上一直留着你的位置,就等你点头。”说罢,宋绛展开扇子,走得逍遥。
“下一位。”秦源看着宋绛离去的背影,内心汹涌。不由想起那日与楚云景在西子湖上巧遇时,楚澄心卖的那通关子。
西子湖水,碧波荡漾,荷叶亭亭,花未结苞。一叶小舟浮在湖上,摇摇曳曳。子勤站在船头眺望远处的雷峰石塔,船篷里一个小童,搓着手,眼睛直勾勾盯着膝盖上纸包里一个个诱人的杏仁酥。却不想突然幽幽一声:“实在有缘。”一船渐近,船头立着一人——银纹雪丝珠冠锦袍,仙风道骨。面上带着淡笑,抱拳恭谨问好。“楚掌门。”秦源回礼。谁能想到当年修行医道,在山间无意中遇上一个落魄公子。因为一个恻隐之心为他诊了一脉,到今日竟为自己与堂堂武当掌门搭起了一段私交。“既然有缘,不如同游一遭?”楚云景笑得不咸不淡。秦源回望了一眼篷内的小儿,此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来子勤船里藏着妙人?”楚云景知道船篷里是何许人也,故意打趣。秦子勤为了避嫌澄清只好叫小童出来。
“小七拜见楚掌门。”小童不情愿地朝楚云景行礼,噘嘴贫了一句嘴:“好嘛,这下点心吃不成了。”“怎么说话。”秦源见状拍了一下小七脑袋。小七吐了吐舌头不高兴地走回船篷里。一旁楚云景脸上笑意不减,眼里湖水深不见底。秦源知道小七这点心是真吃不成了。楚云景说着就上了秦源的船。一句话也不多,选了小七身边坐了下来。小七看上哪块杏仁酥,他就抢走哪块。急得小七干瞪眼,最后委屈地向秦源求援。
“楚掌门不愧是修道之人。位居掌门仍不忘寄情山水。”秦源和楚云景搭话。“子勤不也是同道中人?”秦源听罢跟着楚云景一起笑起自己来。这个秦子勤一被解职得闲就来乘船游湖,笑楚云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小七见这两人莫名其妙就笑起来还以为自己又闹出什么笑话,有些惊慌。笑着笑着,秦子勤突然愣了神。小七正要拍醒他,被楚云景一把拦住:“他这是睹物思人了。”“什么意思啊?”“就是看到此情此景,想到某个比我,比他更想云游四海却束缚加身的人了。”“是谁这么可怜?”“谁又不是呢?”楚云景被小七一问,突然转了话题。不知何时,湖面上起了一阵雾气。小船在湖中心停了下来,湖下犹如颠倒的世界,把一切都锁在水中,任如何波涛汹涌,始终挣脱不出来。
“楚掌门可知道瀛洲战事。”秦源见话题太过沉重便开口问起国事来。楚云景淡淡一笑,没打算开口说话,只用眼睛期待秦源自己继续说下去。“波澜将起,殃及池鱼。生死天数,得失我命。”
“你想逆流而上?”楚云景说罢把刚抢到手的杏仁酥还给了小七。
“如果整个西子湖的鱼都与我一同北上,也许水真能倒流回源头。”秦子勤也觉得自己痴了。小七拿着杏仁酥,却没有吃,呆呆看着两个人。楚云景看着秦源认真的神情,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唇角,似有话要说又好像咽了下去。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时间不早了。”楚云景起身要告别。“这四周雾气环绕,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秦源见楚云景一幅要在湖中心下船的架势,赶忙上去阻拦。
“是么?”谁知刚出船篷,四周一片晴朗。楚云景站在他来时那艘小舟上,好似从未踏上过秦源的篷船。惊得秦源不知该说什么。“孤山天暮,没有谁能置身事外。成群逆流的鱼,未必不能让水流回源头。”楚云景话里有话。“只不过,水也会冲散随你而上的同类,也会教渔夫在湖边张网待兔。”秦源想问个明白,楚云景早就不见踪影,只剩下小七抱怨他又和自己抢点心吃。结果咬开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抢回来的杏仁酥,一口吐了出来。“呸,这什么东西?”秦源接过那张纸条,将其展开揉平,只写着两句诗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秦大夫?你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下再诊也没关系的。”秦源被面前的病人唤回了诊桌旁。“哦,没事。你有何处不适?”
等秦源诊完,天色已晚。早过了为庸门禁的时辰。一想到自己回门又要被那姓白的捉把柄,秦源索性绕过为庸正门,往药王院院墙走。院墙下本养着芦荟,不好翻墙而入。只不过自打秦源把小七这孤儿接回药王院暂住。这小儿为了报恩把一片芦苇生生养成一株。秦源刚扶墙,忽然街对过来了人。秦源只好扭头继续向前走,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正闷头急行,迎面撞上了一人,撞掉了秦源背挎着的药箱,东西散了一地。“小心看路!”秦源原本心思就不定,又看了一天的诊,再加上宋绛特意来找自己茬,被这一撞彻底没了好心情。抬头就看到那人眯眼道歉,赶紧弯腰收拾箱子还给秦源。定睛一瞧,正是上午看诊时,遇上的假瞎子。叫贾明。
“失礼了……”秦源赶紧收拾起自己的烂心情和人道歉。那人也没放心上,拉着一直跟在他左右的那姑娘匆匆就走了。秦源重新打开药箱,轻点物品,一样东西映入眼帘,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这罂粟果是哪儿来的……秦源没想到那贾明一脸和善的模样,私底下竟然做着黑货生意。
“谁?”秦源刚意识到有人在身后,就被一掌击晕。合眼前,自己面前立着的正是那一直跟在贾明身侧没开过口的女子。
“听雨,你杵在院里做什么?”陆寻写案卷疲累了,走出来透透气。陈画的书童被这么一叫一个激灵:“你吓死我了,陆大人!”“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陆寻打趣道。书童脸上敷衍着跟着一同笑起来:“大人还不去写案卷?等我家公子回来我可要告你偷懒了。”“你还好意思说,他一口气抓来这么多盗匪,快把大牢都塞满了。你告诉你家公子,让他们自己把自己那份案卷写了得了,我是真受不了了。”陆寻发牢骚道。
“好了好了,陆大人”书童走到陆寻身边一边安慰一边替他捶背。“我家公子除了我之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大人这是能者多劳。”
陆寻被书童哄开心了:“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人啊?”
“公子?去见老知州了。”书童恭敬回答。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狱中那名女子一脸宁死不屈。陈东篱坐在她身边的稻草堆上,眼里映着狱窗漏进来的阳光。
“你也就偷了块玉佩,谈不上要杀要剐。”陈画笑着解释。
“呵,不用在我面前做戏。你们这些官老爷,我清楚着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把戏!先诱供,诱供不成就用刑,然后再屈打成招。最后只要等着秋后问斩就行了。”女子蹬鼻子上脸,所言所思却不无道理。陈画由着她疯言疯语,还生出几分赞叹之情。
“有点小权还真以为自己上天了,告诉你,皇帝老儿的东西我都敢偷!怎么着!”女子叉腰端立,冲着陈东篱放狠话。
“那你这武当的暗器袋子也是偷来的?”陈画并不生气,反而把那袋子丢给女子。女子见陈画把此物还给了她,一下子转变了态度,捧着袋子愣在原地许久。“你……不怕我在这儿结果了你?”女子试探性问。“你要真想杀人,那日大雨已经动手了。比起张扬,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飞镖就死了。而你也不是个笨人。”陈画十指交叉。女子被这么一说方才气焰全无,眨巴眼睛看着陈画,猛然背过身去。“要是不笨,怎么会被抓。”
“抓你那人叫陆寻,你要是真去过皇宫,大概也听过他的名号。是他最先点拨我说你其实根本不想杀人。”陈画看这姑娘身上竟有些张扬的影子,语气比方才柔了几分。女子恍然大悟一般,盘腿坐了下来,刚想问什么,一瞬间自己得出了答案,叹了口气,再没开口。
“姑娘看上了这块玉牌?”陈东篱见姑娘打消了对自己的疑虑,将自己的腰牌递到姑娘眼前。姑娘眼睛立刻亮起来,像猫看光斑一样盯着玉佩。“送给姑娘也不是不可以。”陈画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什么条件?”姑娘立刻问。“帮我一个小忙。”陈画笑曰,“替我去那古月园走上几遭。”“偷什么?”“新娘。”姑娘一听偷人,吓得蹦了起来连忙摆手:“我不要了,不要了。”
“你先别怕。我是想让你潜进胡宅,替我打探一下他们府新进门的那个小妾住在哪里。”陈画起身连忙安抚她的情绪。
“就这样?”“就这样。”“你……不反悔?”“君子一言。”陈画说罢就直接把玉佩给了那姑娘。姑娘接过玉牌掐了自己一下,暗自念了一句:“真不在做梦啊……”引得陈画笑了起来。“姑娘可以出去了。”“现在?”姑娘更惊喜了。陈画点头,往牢门方向望了望。从他进门开始,这门就再没锁上过。姑娘高兴的冲出狱门,正要一个梯云纵远走高飞,突然打消了念头,回过身来对陈画抱拳道:“彼以小人待我,我必以小人报之;君以君子待我,我必以君子报之。”说罢,眨眼间便没了身影。狱卒见陈东篱出来,忙哈腰贴上前去。“劳烦你引我去见老知州。”陈画脸上带笑。
狱卒手执烛台,越过层层囹圄走进幽暗无光的地牢。陈画紧随其后,脸上笑容一点一点被这阴暗寒冷的氛围侵染,最后变得严肃而凝重。铐着镣铐的老人听闻楼上有了动静,就猜到是谁来看望他这个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无用之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老知州声音沙哑很多,狱卒烛火照耀到老人时,老人满头白发散乱,脸上皱纹纵横。
“梁老。”待狱门一开,陈画赶忙上前扶朝自己下跪的梁知季。
“陈大人不惜来这等阴寒之地也来要嘲弄老朽一番,真是精神可嘉。”梁知季单靠自己已经站不起来。陈画硬拖着他,他才没有倒下去。陈画示意狱卒点上地牢的火盏。火光一亮,老人立马闭上眼睛,眼泪被光一刺激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陈画把老人扶到草垛,又招呼狱卒给他拿来一床棉被。替他铺好后,再搀扶他坐上。
“你做什么?想让我这个将死之人说什么?”梁知季受不住了,声音哽咽。“我本就是一个无用之人。年近七旬一辈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官至四品,一个年轻之辈刚踏入朝堂就穿着赤色官袍手握圣旨赶我回家。”陈画没有回答老知州的问题,扭头招呼狱卒打点热水来。
“军粮是我卖的……虎扬看见的那场戏是我安排的……那些证据也是我假造的……都是我做的……就在我这里结束吧。”老知州几乎在向陈画哭诉。陈画接过狱卒打来的热水,要了一条干净毛巾,帮老知州洗了个手,洗了个脸。
“结案吧!陈东篱!”突然老知州大声叫喊,身子一扑把热水盆给打翻了,泼了陈东篱一身。“大人……”狱卒吓了一跳以为梁知季疯了。陈画摆摆手示意他没事,要他帮自己一起把摔在地上的老人扶到床榻上。“还有没有囚服?给老知州换一身干净的。”狱卒害怕这老疯子会对陈画不利,陈画执意要他离开。待狱卒一走,老知州老泪如泉,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人缩在墙角,抽泣呜咽。
“那安梨姑娘也是您杀的?”陈画小心地问。老知州一听安梨的名字,哭泣声更大。一旁死牢的囚犯都开始拍栏杆叫唤嫌弃他吵闹。“是我杀的!”被这么一拍,老知州突然仰面冲陈画大喊。“是我杀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声嘶力竭。
“是您拿着和合窗的窗眉把她勒死,再用墨遮住她指缝里的木屑,把她的手往刚画不久的屏风上摁,故意栽赃自己,然后再把窗眉藏在这地牢里,还买通了一帮杀手把留芳园还活着的人都屠了个干净。就为了防止晚年唯一一个对自己上心,愿意听自己说心里话的同乡女子向我们漏出什么口风。”陈画字字诛心。老知州听到一半,已经瞠目结舌,听完全部泣不成声。跪倒在陈画面前,不住地摇头请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保护不了视您为忘年之交的女子免受恶人染指不是您的错。无用之人怎么会为了妻儿性命把罪责通通担下,明明有冤不伸不诉。”陈画轻抚老知州的后背,替他顺气。
“不……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强留她在园子里住下,她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遇上那只禽兽!又怎么会听见不该听见的事情,最后又怎么会为此搭上性命!”老知州似在哭诉又似在控诉。“如果不是我硬要修什么江南园林,又怎么会有求于那帮孽畜!最后又怎么会听任他们摆布!”
“我……我不过是想家而已……”老知州哭得像个孩子,抓住陈画的袖子。“东篱,我不过是想家罢了。”眼神似在恳求陈画的信任和谅解。“我知道,我父亲知道,圣上知道。我们都知道。”陈画看着老知州的眼睛柔声。他面前蜷缩着的是一个被思乡和官瘾生生撕成两半的可悲老人。
“您的妻儿已经坐上船,在回扬州的路上了。”陈画点亮了梁知季眼里的希望。“路上都有您的老朋友照应着。”“虽说梁婆婆不想来见您,但是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说您好面子,让我给您洗个脸。”陈画换上微笑,努力想让阳光照进老人的心里。
“不怪她……不怪她……”梁知季轻摇双手,颤抖着说。“我从没跟她说过什么温存的话,也从没真心照抚过一对儿女。一心埋头官场,只想着怎么走关系,通门路,站队伍,才能让我升迁发达。”
“我也满腔热血过,我也想过为民效力,报国济世……可结果呢?所作所为不过被抢为上级的功绩,自己姓名无人知晓。想要上报,诉苦无门,屡被排挤,几经贬谪。干看着他们官官相护,而我等永无出头之日啊!除却和他们同流合污我能怎样?除却受他人摆布我能怎样?除却被人当棋子我能怎样?”梁知季声声质问回荡在地牢里。“孩子,我今日便是你明日的下场……”
“东篱自知官场混沌,也知这世道早不能用非黑即白的道理。不敢言他日还能铁骨铮铮,不折不弯。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东篱从不想官位高显,权倾朝野,反而觉得躬耕田园,少烦少忧。坚持至此只因心里还记得四句话。”陈画也对梁知季讨心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相信梁大人心虽然凉可滚滚热血从未停下过。一腔赤忱丢不掉,摔不坏,抹不黑。”陈画看见梁知季坐正了身子,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白来。梁知季从脖上取下一柄钥匙郑重地交到陈画手里,并特意关照在留芳园湖中,靠走道的一块太湖石里另有玄机。那狱卒抱着一套新囚服姗姗来迟。老人把衣服换上,自己又洗了脸,刮了胡子,精神了许多。对着水中的自己端详几遍确认自己衣着得体后,梁知季作揖向陈画作别。“话尽于此,后生可畏。”
等秦源再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一间客栈厢房里。手脚都没被束缚,身子也没被捆着。秦源摸索着客栈的陈设,发现与寻常旅店并无什么不同。随后摸到门旁,正要推门就见窗外有一烛火飘然而至。秦源赶紧缩到榻上,假装未醒。“秦大夫?”声音正是贾明的。对方又唤了一声,随即降了音量似是和身边人商量。“他睡了。”门外传来一声软柔扭捏的女声,似在表示不满。这声娇嗔拖了很长,可以苏透人的骨头。贾明叹了一口气,应该是拿姑娘没辙。用力敲了几下门,喊道:“秦大夫?”
“何事?”秦源猛然把门推开,将手挽在身后。袖里握针,以防不测。
“秦大夫,我们一是为道歉而来。二是……”贾明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悄悄关注秦源的姑娘。秦源警惕地盯着二人,退后几步示意两人进屋。那姑娘愣神了好久,才开始动身,动作缓慢。贾明倒是步履轻快,走路无声。挑了个座位就坐了下来。那姑娘慢慢挪到他的身边,坐到他的腿上。两人不像恋人,倒像兄妹。
“您看您早晨还为我看诊,结果晚上我们就把您给……真是对不起。主要是这小妮子下手没分寸,我在这里替她给您赔不是。”贾明把姑娘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姑娘姿势竟能保持不变——自己给秦源鞠了个躬。秦源看到罂粟果之时就猜到二人是黑市商人,知道两人是因为那颗罂粟果出的手,只是猜不透此刻他们是碍于什么原因才没灭他的口。“没关系。”
轮到第二件事时,贾明看了姑娘好几眼。气氛一度非常尴尬。秦源握紧手里的银针,时刻准备抽身逃走。这位姑娘的力道,他已经领教过了,即使力壮如牛也一击即倒。这位贾明身藏不漏,从其踪迹也能猜出是位轻功好手。秦源想要从二人手上脱身不是易事,故而暗自皱眉。
“扶桑,你和秦大夫说?”男子语气温热。应是很疼这位扶桑。秦源此刻已经想着第一针定姑娘肩井穴,第二针定贾明足三里。“秦……大……夫……”
这位扶桑着长袖短裙,身后背着一柄巨刃,刀身与女子同长,钝锋刃厚,不像寻常女儿家能移动之物,然而这位姑娘一举一动平常自然。若是这位姑娘轻易解了秦源的穴道也不足为奇,届时这柄巨峰劈头而来,量秦源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救自己一命。那女孩朝秦源招了招手。“你……凑……过……来……”女孩说话也慢。要诱杀我?秦源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这个念头,连忙退后两步。不想那姑娘伸手把秦源往自己这里一拽,叫秦子勤整个人差点倒在姑娘怀里。秦源此刻心都死了,此战毫无胜算,自己怕是要命丧于此。
谁知小姑娘用极细的声音娇滴滴道:“你……能不能……治……痛……经……啊……?”
“啊?”
姑娘被秦源这么一问,脸比刚才更红了。踱步藏到贾明身后缩了起来,不敢见人了。贾明尴尬地笑:“秦大夫……你就说能不能吧……”秦源对着这对兄妹干眨眼,下意识点了点头。
秦源亲自抓了一剂药替扶桑煮了。姑娘喝下之后仍不见好。看得秦源重新拿起自己写的药方左右端详。忽而姑娘站了起来,唇角上扬,双唇微展,笑颜拉开,眉舒神奕,一张笑脸如花开慢慢绽放,才让秦源松了一口气。“不疼了?”“不……疼……了……”兄妹两为此事连连道谢。第二日早晨还替秦源付了住店的钱。秦子勤最终也没看穿两人的心思,只知道这个叫贾明的黑市商人与这位扶桑姑娘阴差阳错替自己解了围。早晨回到师门,只需报上一声夜里被人请去看诊,自有店老板作证。少了许多麻烦。白长老那儿的确闭上了嘴巴,可这回轮到为庸掌门来找他的麻烦。早上诊平安脉时,尹葵装出一堆毛病来,又是肚子疼,又是嘴巴酸,活像是吃了坏醋,使劲刁难秦子勤。逼得秦源留下一句:“你闹够没有?”摔门而去。还没走到药王院,就听人来报说小七不见了——自打秦源昨日出门义诊就不见了。师兄弟们原以为小七如往日一样去码头和人闹,或是又去逞能实践他成为江湖大侠的第一步也没放在心上。到晚上也没见小七回来,才发觉事情不对。本以为是和秦源本人在一起,外出过夜了。结果秦子勤自己也不知道小七去了哪儿。
听完师弟报来的消息,秦源早茶也没吃,扭头就往码头赶。把认识的不认识的船夫小贩都问遍了,只打听到宋绛今日要领一队船队北上,却没有小七的踪迹。秦源在码头上来回踱步心里干急却没个方向,不知何人从背后轻拍一下秦源的肩膀,给他抵上一个热包子。“秦大夫?”那是一个普通码头工,穿着干练,还绑着绑腿。身后跟着几个与他一般魁梧的壮汉,围了上来。秦源正想自己不懂事时还得罪了什么仇家。男子朝壮汉低语了一声:“并肩子。”几个汉子才散开去忙自己的活。秦源接过包子,戒备的瞧了男子一眼。男子心领神会,掰了一团包子面,先吃为敬,确认包子没毒。
“子勤不才,不知何时惹上了漕帮的贵人?”秦源听懂了刚才那句漕帮黑话。“秦大夫不用这么堤防我。你放心,我们漕帮做事狠辣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曾治过一个没交诊金就跑了的风寒病人,正是在下。”那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
秦源客气地笑一笑。他看过诊逃了诊金的用算盘得打半天,根本不记得是哪一个。
“秦大夫那日还叫人别追我,我都记着呢。”男子眼神真诚。“我看秦大夫今日来码头是要找人?”码头的事,没人比漕帮更清楚。虽然男子来历成迷,但眼下也是最快找到小七的门路。秦源向男子行了一礼,着急比划:“我找约莫这么高,穿得朴素,短发披散的男儿。今年十三岁。”“好像见过……”男子若有所思。秦源眼睛一亮。“他好像跟着几个为庸打扮的人,要上什么船。情绪还挺高涨的。听他们谈论,那娃娃的名字好像……叫小七来着。”
秦源脑子嗡的一响。“秦大夫你先别着急,我找漕帮弟兄问问,那船应该还没开。要是见到那孩子说不定能给你找回来。”“当真?”秦源回身握住码头工的手。已经完全不考虑和漕帮黑道交往过密落人口舌。那人忙碌了好一会儿,总算有了个结果。码头不愧是漕帮的天下,消息灵通——小七并没有上那艘船,却也好不到哪儿去。说是几个混混骗小七说能弄到上船的凭证,把小七掳了去。可普通混混哪里来的为庸衣着,若不是为庸身份小七怎么会轻信他们。种种细节让秦源细思恐极。
“秦大夫……”漕帮在街口停下。秦源知道漕帮的人要是出了码头就视为坏了与官府定下的规矩。“有劳了。剩下的我自己解决就是。”秦源抱拳,信步而前。眼里不再是医者仁心,多了寒气和杀意。“秦大夫你一个人不成的!”没想到码头工一把拉住秦源,“那伙人凶悍的很!我们漕帮也不敢惹。你等着,我去叫上一众兄弟,一起冲进去!”那人一脸忧虑,又有些迟疑。顾虑自己被官府抓去,又在督促自己下了这个决心。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倒是与小七捧着那唯一一盆幸免于难的芦荟来认错时一模一样。
“你在漕帮混的不错啊?”秦源重新审视这个热心前来帮忙的病友。这副赴汤蹈火之情很难用报恩之心来解释。“能指挥这么多人,还能调来手下。”那人尴尬地笑了笑。
“你的好意我领了。让这么多人为我一个人涉险这情谊我可还不起。”秦源说着就往码头工所指的暗巷走。谁知那码头工见秦源要孤身闯虎穴,一下子有了决心咬咬牙三步并两步冲到秦源跟前,转眼已经冲进了巷子。秦源跟上时,正赶上他一脚踢开那伙人的房门,一拳头抡上一个喽啰的脸庞。码头工怒目圆睁,不给他的对手说一个字的机会,另一拳头已经砸在围上来的贼人的太阳穴上。一击倒地。里头人发现有人闯了进来,都反应过来朝门口涌来。不知为何他们手里已经拿着长棍刀具。这伙人动作极为迅猛,出刀诡谲,眼看一刀已经擦破码头工的手臂。“点子扎……”手字还没说出口,秦源已经没心情等他们说完。第一针,直击太渊,数刀落地;第二针,刺入三里,中针人跪地不起;第三针,击中血海,后继人仰面朝天;第四针,准打巨骨,再没人敢上前拦路。最后一针,秦源扬手落下,止住了码头工的血。一气呵成。
“潘子你现在了不起了?朝廷的地盘也敢闯?”为首的贼人总算出来说了句话。只不过没等潘子回,秦源已经上前提领,一针抵在那厮廉泉穴上。此刻的秦子勤一身白衣,不沾血红。眉宇高扬,目光鄙夷。一如他年少轻狂,恃才傲物时那般。那人一下服了软,连连求饶。
“小七呢?”秦源问。“已经放了……”贼首颤颤巍巍。秦源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针往里进了几分,吓得那人腿都开始打颤。“真的放了,方才来了一个女孩,提着柄巨刃把我一众兄弟给打的跪下喊奶奶,然后把人救走了……”扶桑?秦源对于这个女孩有很深刻的印象。
“谁指使你们做的?”秦源接着问。“宋……宋绛。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啊……”为首那人倒没想替别人背黑锅,十分干脆就交代了。这个姓宋的到底想干什么?先是当着一众人的面邀请自己上船一同北上,又买通人贩子绑了小七把自己往这里引……
“有多远滚多远!”秦源把那摇尾乞怜的小人丢至一旁没再多管。那人赶忙爬起来,踉跄着带着一堆半斤八两之辈仓皇窜了出去。秦源继续往巷子里走,想要找扶桑,没想到那姑娘跑着先来找到自己。姑娘一脸着急,有话又说不出口索性往秦源怀里塞了一张纸条。
秦源打开一看——小七抢了我的登船令符!“他往码头跑了?”秦源抬头赶忙问。扶桑眨了一下眼睛。还没开始点头,秦源就明白了,转身往码头追去。秦源的轻功原本非常不好,只不过心急之故,把扶桑,码头工都甩在身后。还没跑到港口,就听见人声喧闹,远远就看见浓烟。一团火苗冲天。看得码头工差点一个踉跄被自己绊倒在地。
码头着了大火。一船坞的货物,渔船,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不少来送行的人都有或轻或重的烧伤。而远处依稀能看见宋绛那几艘离岸的大船帆影。秦源的心都快跳出胸口,小七不会葬身在这片火海里吧?还没喊出声,被身旁码头工抢了先:“小七!”
许是听到了码头工这声呼唤,船上张望的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小孩,朝着秦源挥手。“这熊孩子!”秦源一早上的担忧此刻化作父母之心的怒火喷涌而出。没想到那码头工竟也感同身受,与秦源不约而同。
等船开出老远,只剩一个影子,一旁的扶桑才喊出话来:“你……还……我……的……令……符!”吓了正诊治伤患的秦源一跳。不知为什么这小妮子突然就耷拉下嘴角,一脸委屈,眼里含泪,呜咽抽泣,最后嚎啕大哭,慢慢蹲到地上。
“哎……姑娘……姑娘,你伤心什么呀?”码头工坐在一旁。因为秦源让他留上一会儿。等秦源把伤患差不多都安排好,官府派人过来管事儿了。姑娘才娓娓道出真相:她好不容易瞒着她哥哥出来领到北上的登船令符。结果登船的时候正好撞上贼人绑架小七,听到小七喊救命,就出手帮了忙。没想到这小子假装感谢她趁她不注意偷了令符。打听到这小魔头和秦源走得近,所以来找秦源讨公道的。
“这……下……好了……我……还要……回去……被……哥哥……骂。”扶桑一哭,说话更慢了。
“姑娘别伤心,你可以再找别的船去啊?”码头工安慰道。
“港口……都……烧……没……了……哪里……还……有……船啊?”扶桑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漕帮还有一个私营的码头。姑娘可以坐我漕帮的船啊。”码头工手足无措。
“此话当真?”秦源正巧听到这一句。码头工点头肯定。扶桑听罢,扭头看秦源。
“既是小七引的祸事,我就陪姑娘去那北边走上一遭。”秦源给了扶桑一个承诺。才让扶桑止住了哭腔。三人约定好了时辰,由码头工从漕帮借一条船,送秦源和扶桑两人去往澶州。扶桑这才听话回了家。秦源走时,给码头工留下一句话:“灵隐寺旁,飞来峰下。”
码头工一听回头,看见秦源一身白衣夕阳下泛出暖光:“有小七他娘的墓碑。”
“哪来的鸽子?”陆寻见书童正逗弄一只白鸽。书童一惊两手一抛,白鸽扑腾翅膀飞走了。那书童愣了一下,突然坐到地上耍无赖起来:“我好不容易捉着的,本来想给公子煲汤。这下可好,煮熟的鸽子飞走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能捉鸽子啊?”陆寻有心无意开玩笑道。说罢就甩了甩袖子不管这书童,径直向门口走去。
“陆大人你干什么去啊?”书童话音未落陈画便从大狱里回来了。“下官恭迎陈大人回府。”陆寻弯腰深鞠一躬开着玩笑。陈画知道他这是想要老知州的钥匙,出手往天上一抛。陆寻果然蹦起来一把擒住,握在手里看了又看:“还是你有办法。”“留芳园,太湖石下。”陈画被陆寻逗笑了,也不打算拿着线索遛他,开门见山。陆寻一听拔腿就往留芳园跑,恨不得从后墙直接翻过去。
“听雨。”陈画站在门口向书童招手。书童不解。陈画摇了摇头,扭过身子倚着门笑:“上次市井里请你唱的戏你忘了?”书童恍然大悟,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兴奋地和陈画出了门。
“店家。”陈画谦声向一位穿着富贵的行商行礼。“哟,贵客想要什么?我这儿有上好的砗磲玉石,公子一定喜欢……”店家很是热情。陈画伸手握住商人,免得他从他的车里搬出些琳琅满目的好玩意儿摆在他的眼前浪费时间。“上次和您谈过的。家父寿辰将至,在下前来领货。”
“哦~”商人一拍脑袋。又看见跟在陈画身后的书童,恍然大悟。“你就是上次来打听香料的。”书童点了点头。商人脸上掩不住笑意,乐开了花。满脑子都是这家公子哥亲自来领货,这单一定稳赚不赔。陈画挽着商人的手,说大街上谈生意不体面,就把人往凌霄楼带。商人一头栽在钱眼里,没有多想,一路痴笑。根本没有注意到凌霄阁引路小儿脸上的僵笑和额头的冷汗。
陈画刚推门,便把商人甩进了屋内。书童进门时随手就把门带上。一众官兵将商人里里外外围住,用剑尖指着商人。商人此刻才从梦中醒来,大惊失色,开始试图弄清状况。“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陈画顺着商人把话往下说,走到房中间泡了一杯茶,递给商人。那商人不敢接杯子,被官兵一瞪,一把捧过茶杯,紧握住杯壁,不停地抖。
“别紧张,你汉名叫什么?”陈画语气温和。商人防备着陈画,并不打算开口。
“我叫陈画,字东篱。大宋苏州人。承蒙圣上抬爱,来澶州做个父母小官。店家你卖的香料出自辽人之手。如今宋辽开战在即,你再做这买卖可要引火烧身了。”
商人低下眸子,又重新抬起头来:“我能怎么办?我不吃这口饭,难不成饿死么?”
陈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随后叫书童抵上一张通关文牒。陈画将其展开,一字一句念给这辽商听,随后解释道:“这文书写的也是一位香料商人。名叫车渠,大宋秦州人。”商人看着上头的官印,眼睛跟见钱一样,伸手要拿,被陈画一收。陈画笑意如旧:“这位车渠,受澶州知州所托,代为采购粮草军马。”商人听到这里迷茫了。陈画拿着文牒盯着商人的眼睛:“你每运来一石粮食,我保你一日平安,你每招来一个辽商,我再加五日。良马同理。”
商人一下瘫坐到凳子上。他这下明白这位“贵客”想和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叫我……你叫我上哪儿去弄啊?”
“你们辽人不是有很多办法么?”见商人依旧举棋不定,陈画将文牒放在桌上,转身要走出房间。推开房门时见那商人依然没有答应,便道出一句幽幽冷言:“你现在已经是辽人派来澶州的奸细了……”“我……”商人刚开口想辩解。一众官兵用剑抵住他的脖颈和背脊。“你觉得你有说话的机会么?”陈画的背影把商人吓住了,他手中的茶杯落地而碎。商人环顾四周,最后伸手把文牒抱在怀里。陈画听见兵将们收了兵器,重新回头,还是一脸笑意,声音和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车渠。”商人犹如置身噩梦。“幸会幸会。”陈画重新握起商人的手,原本温暖的双手早已冰凉湿透。又一件事情办妥,陈画总算松了一口气。沽了二两凌霄阁出了名的好酒,拎着准备犒劳犒劳陆寻这个酒鬼。还没走几步,就撞上怒气冲冲的张扬。张少将这回披甲拿枪,红缨在手。身上还沾着血迹,看着与寻常女儿家全然不同。“东篱!”张扬没等陈画走近,三步并两步就冲到他脸前。“怎么了?”陈画见她一脸满江红,又看向跟在她身后几个虎扬弟子,也是面露疲色有些狼狈,就猜他们是去贝州被当地官府赶了回来,还是路上遇到山贼埋伏打了败仗。
“不是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哪有带着一整座山寨一起跑的山贼?”张扬开始说书。
“燕山上的人都跑了?”陈画眯起眼来。
“不光跑了个干净,还放了很多火雷暗器。这贼剿得我一肚子火!”张扬心里烧得和长枪上的红缨一样旺。见陈画仍然一副听她说书的表情,张扬把枪根杵在地上:“你说这山贼怎么知道要跑的?”这句话陈东篱听明白了。这是在怀疑他给山贼报信。
“姑娘既然怀疑东篱,为何还来找我商量?”陈画有些不高兴,回头准备绕远路回府。张扬看到陈画这反应显然是反感她冤枉他,一下子心里踏实了。把枪丢给一旁的随从,两只手扑住陈画不让他走。“我道歉好不好,你给支个招嘛~剿了匪你也有政绩不是?”张扬采取撒娇攻势。
“明后两日有一批江湖船队要来澶州。”陈画被张扬拖住,只好献计脱身。“你派人打听打听里头哪些人对澶州熟悉了解的。”见张扬眨巴眼睛使劲想着两者的关系,陈画再绷不住脸笑了起来:“山匪进城本容易查找,只需看关口,客栈都有哪些新面孔就好。这批江湖义士打着救国旗号,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入城。一下子就将这群山贼冲混了。难道是巧合?”
“有道理!”张扬被陈画一点,茅塞顿开。
磨了好久终于……
设定上是发生在阿晓的序章之后、瑶光的序章之前的事情。
满脑子都是【战斗开始,行动顺序:狂百器→阿式,……狂百器的攻击成功,阿式闪避48/99成功】之类的……
……想必哥哥对瑶光是自信pow18结果检定大失败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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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里。
之所以知道是梦境,是因为对面站着两个鲜活的身影。
父亲和母亲,几乎已经要淡忘的面孔带着和那时一样温柔的笑容,脚边是付丧神的灵体亲昵地挨蹭,就这样看过来时张开了双手,招呼他。
跟着血色泼满视野。
站着的人毫无预兆地倒下,血液画着圈圈在身下漫开,猫儿们发出凄厉的悲鸣。
在那之后站着的是黑色不稳的身影。
他被教导过祂的名字,也知道母亲与狂气之器之间的因缘。但并没有预料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此有了最深刻的认识。
那时他的心情是如何呢?他看着记忆之中生出的梦,如同旁观者般,完全想不起来分毫。
大概,没有愤怒也没有悲痛,意外地平静吧。
他面对的是母亲未竟的工作,所以要将此完成。
像个彻底的局外人那样,他看着梦境里的「自己」伸出手,挤在尸体旁呜呜哀鸣的小兽跳到他手边,从动物的形体中抽出了长刀。
尽管从未被指导过使用方法,却像生来就懂得如何挥舞一样,刀刃切开虚弱的黑色形体,黑暗褪去,是白色的灵体露出悲伤笑容,致歉以后就这样消散成光点,被风吹散。
但死去的人也同样归于沉默,再也不会回来了。
「……」
最后他看见自己走过去,缓慢弯下身,趴伏在尸身之上。
透明的液体从他眼眶里滚落出来,溶进了已经干涸的血痕之中,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带走死者最后残余的温度。
然后,他从黑色的梦里醒来。
「……」
凪彦睁开眼时,看见爱猫正压在胸口,用毛茸茸的猫屁股对着自己的脸,翻着肚皮睡得正香。
难怪做了相当沉重的梦。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连记忆都开始消褪,但曾经被刻下过的痕迹不会磨灭,偶尔也还会像这样突然被翻出来,徒增一点疲劳。
抹了把脸,他把三毛乃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挪开后,起身进行了简单的洗漱。虽是早晨屋外却天色沉沉,天边堆积着阴云,不是什么好天气。
但新的一天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暂时无暇沉浸于过往。
「——就拜托你们看家了。」
换好外出衣物后,凪彦抽出了很少离身的篾刀放在桌上,朝一蹲一卧的两只猫叮嘱了声。真的那只仍在呼呼大睡,付丧神的灵体则一本正经地点头,舔舔爪子,「嗯。」
「为什么不带上竹寅?」不解的三枝挂在他肩上,随着持有者一起走出家门,后者简短地回答祂,「是探查……不是战斗。」
他在前日所接到的委托是前往市区另头的探索。
在本职工作之外,他时常也会接到来自收容与出售器物的古董店「徒然堂」的委任,作为另一种收入来源,而委托的核心通常都与浊化的付丧神,即「狂百器」有所关联。
「听说出现了狂百器,正体不明……需要观察情况。」
一面给自己的九十九解释,青年按照交付委托者的说明,走向被指引的方向。
跟着一人一付丧神同时在目的地沉默了。
「……娼馆?」
「……是艺馆。」
三枝双眼发直地看着长街尾那栋与其他店面格格不入的双层仿清国建筑,被饲主轻轻弹了下脑门,「对伶人们不礼貌。」
「反正又没有人听到……」
正小声嘀咕着,街道另头传来的人声让聒噪的烟斗也自觉闭上嘴,散去了化形沉入本体中,——尽管一般人类无法看见付丧神的灵体,同类的狂百器则不同,因此他们事前也商议以小心为上。
而凪彦则将视线投向走来的身影们。
伴着笃笃木屐声靠近的是三三两两的女性,白粉妆颜,赤红抹唇,裹在华美衣裳里撑着伞的她们原本还轻声交谈着什么,在看见凪彦站在街边时都敛了声音,只频频投来眼神,似乎相当在意。
待她们走近了,凪彦才看清在这群娇美纤细的艺伎之中还混着个青年男性,冷淡地抄着手扫来一眼。
银发散散扎成一束垂在肩头,金眼下有红色的妆容,相貌精致的青年走在女性之中也毫无违和、甚至比同伴还要更加出众,身上却带着某种格格不入的凌厉氛围,让凪彦忍不住多盯了会儿,换来个不快的眼神,于是微低头有些致歉地行礼。
他们擦身而过时,清净屋听见对方发出相当轻的一个哼声。
他就站在原地,目送那几人向着那栋显眼的置屋走进去,隐约还传来细细的议论声。
「……『瑶光』?」依稀听见飘来个像是名字的声音,凪彦下意识重复了次,挑起眉。
对方的那种气息……
「难道说……动心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又化出形体,虎纹猫窜上凪彦肩头,发出吃吃笑声,「原来阿凪回回都回绝隔壁英子婶介绍那些好姑娘,是因为意不在此……哎哟!」
「不是这样。」
无奈地敲了三枝脑袋,重新把视线放回艺馆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虽然不太确定,但……」
不知是在别处沾上气息,还是有所掩饰;但比起人类,那名青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别的东西……比如说听说在附近出没的狂百器。
会和他有关吗?
「嘿——那边的小哥?」
天色暗沉,僻静的街道来往也没什么行人,在凪彦正思索着是就此打道回府还是在附近再探查会儿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他,是清脆爽朗的男声。
回过头,街角有个像是刚从别处跑来的人,微喘着气伸手招呼他,「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过来?这——么高,衣服黑黑脸色也黑黑的,感觉马上要砍人的那种……」
对方比划了个夸张的高度,乍一看比凪彦自己还要高出少许,就女性而言应该是十分显眼的身高。
刚刚见过的只有和那名青年进了置屋的艺伎们,于是凪彦摇摇头,看见那头的人失望地耷拉着肩膀,向这边移动过来。
「欸……如果被她跑了就糟糕了……得赶快找到才行啊……」
嘟囔着的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上下,比凪彦稍矮些,左脸有条显眼的疤痕,但整体长相很清爽耐看,半长的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髻,此时被他抓一抓散出几根来,给人相当活力的印象。
「对了,您走的时候如果有看到,千万不要去跟她打交道哦,很危险的……咦?您是……」走到凪彦跟前,小青年正要提醒他什么,一抬头对上他视线却愣住。
不解地看着对方,凪彦这时也才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有点面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很短的时间,小青年就先一步恍然地睁大眼,「您也是被徒然堂雇佣的清净屋先生吧!前些日子里我们见过一面的……」
被这样一提醒,凪彦也想起来了。
好些天之前的大晦日,去徒然堂接受委托的他确实曾与小青年打过照面。
面前明显也想起来这回事的人不知为何表情僵了一下,紧接着就扬起笑容,「我是京桥家的阿式,最近才来到东京,还请您多多指教啦!」
「八百屋……凪彦。」也点头回应对方,凪彦的注意力很快从那个不太自然的营业性笑容转回刚刚的话题,「……你在找的是?」
「……跟您就说开了吧,是狂百器啦。」
阿式耸耸肩,视线在扒着凪彦肩膀的三枝身上晃了下,又转回来,「我在追踪流窜到这附近的某个狂百器,但是刚刚又被她跑掉了……想找路人问问有没有看见,没想到就遇见您了。」
「……抱歉,没有见到。」
不知怎么总觉得对方声音里藏着点幽怨,凪彦按下想插嘴的付丧神,摇摇头后转而发问,「……需要帮忙吗?」
而阿式则很快回绝,「不,不用了。」
过了两秒,像是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他才眨眨眼笑了下,「因为这是我接受的委托呀!就不好麻烦八百屋先生了,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嗯。」
既然对方说得自信,凪彦也便不再说什么;他隐约感到对方似乎有什么介怀,但没有追究的必要,便同阿式道别后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两人要踏出相反的一步时,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长街的尽头出现了异质的气息。
「啊,出现了。」
三枝愣愣地嘀咕了声,和一起把目光转过去的两个人同样,看向从街角开始蔓延的阴影。
在不知何处飘来的幽幽乐声里,黑影之中缓慢浮出了女性的身形。
——不要……妨碍……我——
黑发披散、与黑衣融为一体,血红的唇蠕动,发出呓语般的声音,却让两名人类都能听清其中的扭曲怨怼。
「……唔……她脸色是不是更黑了啊……」阿式皱着眉挠了挠头,望了眼那头的女性形体,又有点尴尬般瞥了眼凪彦;后者意会地退开了些,朝他点点头,「小心些。」
「不帮忙吗?」猫儿用前爪碰了碰凪彦侧脸,表示对人类之间无言交流的不理解。
「……那是京桥先生的工作,我不该插手。」
同样也看出狂百器身周萦绕着新鲜的血气、不知是在哪里又进行了杀戮,凪彦确实也有些担忧这名不知实力如何的新同行,但对方没有要寻求协助的意思,他也不适合多余地行动。
——虽然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了。
他敲敲烟斗,意会的三枝散去形体,化作浓雾一下四散到空间中,将这一小段街道包裹其中,隔绝了他人误入或者窥探的可能。
另一头已经往女性付丧神方向走去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疑惑,但又很快转回去。
「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呢?」
然后他像稀松平常地与路人搭话一样,朝狂百器笑着开口。
——人类……男人、都该死……——
黑色身影不稳地摇晃着,在雾气中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衣袖突然扬起,从其中出现了冷光射向阿式,被后者很快地跳跃闪开,啊哈哈地抓着发髻笑了两声,「欸、欸,不要那么紧张啦!我们先聊聊吧?我也觉得有很多男人就很该死,一点都不配当男人啊,但是应该不是全部吧?」
比如我——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波寒光打断了。仍然轻巧避开的人与飞身袭上的女性移动了方位,在雾里一时看不清表情,但行动看起来也并不吃力。
「他想就这样说服对方吗?不太可能吧……」
耳边隐约传来三枝的嘟囔,凪彦抿着唇,没有回应。
在他认识的清净屋里,很少有会在敌对的狂百器一开始就表现出杀意时、首选项仍然是沟通而非战斗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会想对失去理智的狂百器进行劝说。
会这样做的人他只知道两个,其一是本职为僧侣、似乎拥有无尽慈悲之心的男性。
然后另一个,是他的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试着建立交流的人的背影与他的梦境重叠了。
——小心、危险,不要去,回来……
「……!」
回过神来时,凪彦才惊觉自己差点就踏出脚步,及时收回了将伸的手与声音。
那并不是已故之人。对方所面对的,也不是和那时相同的强势敌人。
若隐若现的乐曲仍在飘荡,而另一头的青年似乎在反复躲避中已经耗尽了沟通的言辞,渐渐收去了声音专心于移动。
下一刻,他就像失去了对抗信心般,突然拔腿往街道另端跑开。
像追逐猎物的捕食者,黑色的女性也紧紧缀在阿式身后,挟着阴影飞扑而来。
在前头的身影越过凪彦眼前的短短片刻,他望见对方紧绷着唇,合上眼睛。
跟着,再度睁开。
凪彦很难形容那一刻对方的变化。明明是同样的面孔,气息却丕变;敛去所有神色的人蓦地站定回身时,像破冰的鲸或者出鞘的刃,带着仿佛要破除一切的气势从怀里抽出了刀,朝正向他迎头袭来的黑影挥出斩击。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把刀,只是未经磨砺的条状金属。
那本该连豆腐都划不开的一刀却顺畅地没入了黑衣前襟,然后拖曳开来,白色的裂痕将阴影连同雾气一道撕裂。
尖利啸声从女性口中爆出。
在她的衣袖再次兜头罩下之前,阿式已经收了刀,再次送出时直直撞入她胸口,四散的黑雾从那一点像潮水般涌出,黑色转瞬褪为白。
广袖软软地垂下,从虚弱的苍白指尖到领口的花纹都流失了颜色。
然而女性的形体却不再摇曳不定,向着已经收刀站定的人浮出了淡淡的笑,弯下脖颈,向对方盈盈行礼。
「……给您添麻烦了……」
「——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
后者低头将未锻的短刀插回腰带里,再抬头看向褪掉狂气的付丧神时眉眼弯弯,似乎又恢复了开始时好言相劝的那个模样,双方说了些什么,然后女性的付丧神就这样散去外形,留下瓶形的器物落入阿式掌中,把他压了个手忙脚乱、连忙扶稳瓶口瓶身才不至掉落地上。
抱稳那只朴素的花瓶后,他才缓缓长出了口气,嘿嘿地笑了两声,「好嘞,工作完成!这下可以吃顿好了!」
跟着,青年缓慢地将视线转向这边。
像是直到现在才想起还有个人站在一旁般,他惊愕地看着凪彦睁大了眼。
「……您……您怎么还在呀?」
才刚散去雾气、重新凝出化形的三枝和饲主一道沉默了。
最后凪彦向阿式提出了同去徒然堂的邀约。
「虽、虽然是可以啦……?我也要去回报委托的事情,」一头雾水的人似乎本想就这么离开,被他询问时满脸犹豫的神色,「也要把这位小姐送去那边……」
他怀里的花瓶——女性付丧神的本体同意地摇晃了下,但似乎仍有虚弱,并没再次化出身形。
思考了下,凪彦追加上令对方的天平一秒倾斜的邀请,「……那附近有家食肆,我也正想与您更多交流些……可以叨扰吗?」
阿式露出了相当动摇的表情。三枝和不知名的付丧神一道吃吃地笑起来。
「……这么说来……」
正和应下来的人一起往另头走去时,凪彦又犹疑地停下脚步,四周看了圈。天依旧阴沉沉的,也没几个往来行人的身影,而不知什么时候,他依稀听见的那个乐声已经消失无踪,像某种不甚真切的幻觉。
他之前以为那是女性付丧神的能力,但看起来并不是。
从置屋来的吗?
往街尾望去,白日里紧闭的窗户边似乎站着某个身影,一晃又看不见了。
「……错觉、吗……」
走在前面的人已经疑惑地看过来,他也便放弃在当下追究,跟上同行者的脚步。
来日方长。
一
青石板路上,樱花缓缓飘落。
一场雨过后,石板路变得湿滑难行,淡粉色花瓣被雨水沾湿,紧贴在地面上。
“水间前辈。”
听见有人叫她,水间云转过身。
“谢谢前辈的复习资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前辈收下。”
水间云伸手接过青年递过来的纸袋,醇厚的芳香透过纸袋飘散出来。
渐渐有女学生在路边驻足,远远围着青年,悄声议论着,现出惊喜和歆羡的笑容。
“对了,我之前推荐的电影,前辈看了吗?”
水间云没有回应,略微偏过头盯着金发的青年,礼貌的微笑凝固在脸上,目光中带着些迷惑。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二
水间云很享受手冲咖啡的过程。
称量出合适重量的咖啡豆,倒入咖啡磨中,用适当的力度摇动手柄。
(全脑功能不可逆的永久性停止。自主呼吸停止是其首要指征。)
取出一枚滤纸放入滤杯,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在滤纸上。
(自主呼吸停止。不可逆性深昏迷和对外界刺激无反应性。)
将滤杯架在咖啡杯上方,提起手冲壶向滤杯中缓缓冲入热水。
(瞳孔放大或固定。脑干神经反射消失。)
等候咖啡渐渐滴落杯中,香气四溢。
(脑电波消失,呈平直线。脑血液循环完全停止。)
收起滤杯,打开一包砂糖,将砂糖倾倒入垃圾桶,纸袋丢进咖啡杯里。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
称量出合适重量的咖啡豆,倒入咖啡磨中,用适当的力度摇动手柄。
三
满月的光辉洒落在海面,波光如练,莹莹荡漾。
无数纸灯漂浮在海中,有的被海浪送回到岸边,而更多的则在波涛中沉浮,渐渐向远方流去。
“是亲人吗?”
“不。是朋友。”
这时八重泽才端详起水间云手中的纸灯,暖黄的光从薄得近乎透明的和纸透出来,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江上雪。
“从名字来看,感觉会是个沉静的女孩子呢。”
“让你失望了。是个男生。”
“恋人吗?”
“不算是。只是很好的朋友。”
八重泽沉默了。他伫立岸边,极目眺望远方,银色月光在海面伸展,铺成一条通向天空的路。
一身素白和服的水间云,屈膝跪坐在细沙上,将纸灯轻轻接触水面。
盂兰盆节的鼓声从远处传来,一声声肃穆庄严,融入夜色。
“去吧。”
水间云放开手,纸灯悠悠滑入水中,在海面打了个旋,留恋似地在岸边徘徊许久,接着渐渐远去,载着霜雪般清辉,流向满月的方向。
——终——
·两个人的图设自己翻翻看:)
贝丽卡
20岁
【冰】元素使,可以降低周围温度,造出冰道以滑冰的形势加速,用冰造物。若受到热元素(ex.火)的影响会有相应影响,例如体积变小,速度减慢,等等。
黑院成员,负责教授庇护所的元素使们基本的防身术(额,大概是,体育老师?[一脸懵逼.jpg])
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喝咖啡,偶尔喝牛奶。
怕热不怕冷。皮肤温度比常人略低。[很强.jpg]
吐槽役担当,但对敌人基本上是不说话+嘲讽脸。
武器是冰刀+冰锥,最近在试着再次使用冰镰刀,本人取名“冰之地狱”。
氷:她是不是喝了假咖啡?!
元素觉醒时头上会出现与元素神相同的发饰。
随身带着一把太刀,名叫【知悟】,并不怎么用但保养的很好。
出门时必须戴着耳机。
比起小提琴更喜欢钢琴,比起钢琴更爱吉他。
喜欢热闹的地方,但一个人独处也不错。
被叫错名字时会“微笑”着纠正错误。
氷(bing1)
(实体化时)外表25岁,实际年龄大概是个老太tsodhoisncloisjndof(被滚键盘)
【冰】元素神,平常被拴在自家元素使的腰带上,实体化会变成人形,脸长得像贝丽卡她妈。
不折不扣的冰淇淋控,比贝丽卡还要怕热。
吐槽役+1,经常与贝丽卡互相吐槽,有的时候甚至在大街上就能掐起来。
自来熟,和大家都能友好相处,听力很好。
烟气从缓慢旋转的黑色漩涡中心袅袅升起。
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明晰起来,盖住了钢笔尖摩擦稿纸发出的沙沙声。
“啊,下雨了。”
水间云放下笔,拿起银匙搅动着咖啡,一边打开怀纸包裹的砂糖,倾入杯中,白色结晶沉没入黑色漩涡中心,不见了踪影。
身着矢羽柄二尺袖、系着蕾丝围裙的女仆围着桌子走来走去。咖啡厅很安静,偶尔听得见邻桌抖动报纸的清脆声响。
一手伸过去拉起从肩头滑落的羊绒披肩,水间云托腮望向窗外。路面被雨水浸湿,变得发亮,像一条银色绸带,不时浮动的纸伞,便是腰带上织锦的花朵。花是会凋谢的,她想,无论什么花,都是会凋谢的。
“少爷,位置不够了,拼个桌可以吗?”
听见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水间云转过头。被带到桌前的是一名学生模样的少年,纤细的身躯包裹在明显不合身的诘襟制服中。帽子没有戴,微微卷曲的黑发淋湿了,垂下来贴在左眼上。
“少爷,请点单。”
“……呃,我只是进来避雨的……”
少年低声嗫嚅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拒绝,然而女仆将菜单硬塞到少年眼前。少年只得接过菜单,吃力地拼读着菜单上一连串的片假名。
“……啊,这、这个……”
少年的手指落在菜单上,犹豫着似乎要向下,最终还是停止了动作。
————————————————————————
“一杯夏威夷科纳,加肉桂粉。我请这位小少爷。”
轻快柔和的声音响起,佐久间悟惊讶地抬起头。
“不……不必了。我来付账就好。”
突如其来的惶恐使他差点咬到舌头。这时他才打量起与自己拼桌的客人,对面坐着的女子年纪约二十六七岁,身着素白和服,肩上披着羊绒披肩,黑发妥帖地挽起一半,另一半则随意地倾泻到肩上。
精致的白瓷杯碟猝不及防地放在了自己面前。杯中盛着澄清的黑色液体,飘散出温暖苦涩的香气。
女子面前摊着写了一半的稿纸。虽然写的是日文,自己却并不能理解这些字词的含义,行文中偶尔出现些汉字,也多是“遗传子”“电气泳动”一类自己从未见过的词语。
“咖啡。”
毫无防备地,女子忽然对自己说道。
“……什么?”
“凉了。”
纤长的手指伸出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咖啡。
一杯黑色液体。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像极了汉方药。佐久间实在想象不到这种东西是可以入口的,他望着面前的女子,一身素白的她正端起黑色液体往口里送,这时佐久间才注意到,女子和服衣袖的下半部分是墨黑色的,如同浸入墨中染过一般。
二元对立的,白与黑的世界。白与黑勾勒出绮丽的旖旎的轮廓,像一株细弱的墨染樱,在时代的夹缝中扭曲伸展,开出细小而哀艳的花朵。
“我……我开动了。”
入口的那一瞬间味蕾尽数被咖啡特有的苦涩攫取,勉强入喉之后,回荡在唇齿间的竟是一种温暖的甘甜。苦与甜在喉舌中交织盘旋,刺激着味蕾,而又加以温柔的抚慰。
黑色的咖啡,白色的砂糖。苦涩的咖啡,甘甜的砂糖。
二元对立的世界,雨中浮动的花朵,落入尘埃的墨染樱。
女子将剩余的咖啡一口饮尽,站起身来。和服下摆也同样是一片墨黑,黑白交界处斜向上延伸,与衣袖的图案相连接,交界处白与黑纷杂散乱,如同雪融入了夜。
“我走啦。”
女子推开门,走入连绵的细雨中。她没有撑伞,雨水落下如烟似雾,渐隐了她身影,像一片云,在水中消失不见。
——终——
1
“所以学园祭节目怎么办?咱们班的?”
“玩杀人现场吧!侦探体验游戏?之前不是提过了吗!”
佐久间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尽量自然的向门口走去。
“这个提议是可以……但是角色的分配很麻烦啊,没有人会想演那个一动不动还要糊上颜料的尸体吧?”
佐久间悟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他的心在此刻扑通扑通的跳着,他直觉感受到了紧张。
“佐久间———你要干嘛去啊——?为班级学园祭做一点贡献怎么样———?”
刹那间佐久间悟直冲出去到了走廊上,他的身后跟上了两三个人。
“你要拒绝吗?小矮子?”
“你没有权利拒绝的吧?一直都不给班里做点事,好不容易有了你能干的职务?”
悟盯着他们不怀好意的脸,一步一步向后退着,他已经被那些人逼到了走廊尽头,如果不拐弯的话他之后就会被怼到墙上。
迈出下一步的同时,他突然感觉到他的脚踩上的不是地面,逼着他的人不知道意识到了了什么,突然跑了回去。
然后他摔倒了,摔在了被他踩到的人的身上。
2
“对不起……!没事吧!”
悟爬起来,被踩到的少年反而先向他道了歉。
少年一头白发,带着圆框眼镜,一脸的尴尬和惶恐,身上的校服并不是这个学校的,既然马上就是学园祭了,佐久间悟以此判断眼前这个人是裕闻来的。
樱见市里一共有两所高中,一所是佐久间悟就读的市立高中,另外一所就是私立裕闻高等学校,两校的学园祭惯例每年一起召开,届时两校学生之间也会有互相交流。
白发少年身后的另一名少女帮助他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向佐久间悟发问:“你好,我是名取优里,裕闻学生会,请问一下市立这边的学生会室应该怎么走?”
悟用手指了指学生会的方向,他不是很擅长和陌生人说话,顿时有点慌张。
“谢谢,那么我们走吧。”名取优里叫起白发少年。
“等,等一下!”
悟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块金属递给了白发少年,摸到它的时候,意识有一瞬间凝固了。
“啊谢谢……!……我太不小心了!”
少年诚恐诚惶地从悟手里拿过金属,装在了随身带的小袋子里,挥了挥手跟着名取优里离开了。
佐久间还站在原地,遮在头帘下的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扭曲的笑容,不过没有人看得到。
他意识到他没来得及问白发少年的名字,
但是这没有关系。
3
松永枫,裕闻学生会书记,在周三又来到了市立高中,这次是来享受学园祭的。
然而还没走进教学楼,他又被人撞到了,虽然自己没有受伤,但是那个撞了他的黑发少年扑倒在了地上,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一下子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接着向前跑去。
松永枫看着他跑过了转角,后面有四五个气势汹汹的,不良打扮的学生跟了上来,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校园欺凌,虽然他并不是这所学校的,但是他不能坐视不理——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经常被人欺负。
他跑向了那个黑发少年的逃走的方向,是一条死路,黑发少年已经被堵在了学校的外墙前面,松永枫可以看到他害怕的发抖。
“请!请不要这样!”尽管没有多大自信,但是他还是喊了出来,“欺,欺负别人是不行的!”
然后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他也被毫不客气的拽进了包围圈里,摔在了黑发少年旁边,松永枫认出来了他就是周一上午撞到自己的那个人。
这下子完了,难得的学园祭,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他这么想。
那个黑发少年蹲下了,没等他爬起来,松永枫感到有一股力量把他拉进了身后的草丛。
4
黑发少年,佐久间悟等着松永枫把长发上挂着的小树枝摘掉,现在这两个人已经在市立高中的外墙以外了,不良团伙已经被甩掉,那个草丛缝隙连接着的外墙缺口只有佐久间一个人知道。
“非常感谢……”
佐久间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他还没有想好这个场面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那个……我是裕闻的松永枫,请问……你叫什么?”
“佐久间悟。”
两人间迎来了片刻的沉默。
“如,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你看危机已经解决了嘛……那我就……先走了?”
佐久间直勾勾的盯着松永枫的脸,脸上浮现出一种慌张又害羞的表情,
“请问……你做梦……吗?”
“梦……?”
“对!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异想天开了!!!我……那个,你的那块金属是从哪里来的?”
松永枫顿时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他可能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
他突然兴奋起来。
5
“哇……你的梦是宫殿啊……真好。”
因为佐久间提出希望在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这件事情,两个人现在沿着外墙走到了河边的坡地上。
“对,梦到我是国王呢……会不会很幼稚啊这个想法。”松永枫挠头笑了。
“怎!怎么会!我,我觉得国王超帅的!”佐久间慌张的说道,眼睛里闪出了崇敬的光芒,“一国之君啊……肯定很风光吧。”
“这倒是没有……有种噩梦对感觉……梦到了很可怕的东西……佐久间君呢?”
“我!我吗……”佐久间好像更慌张了,“没……没梦到什么值得一说的啦……我也记不太清,好像是成为了班长这样的事情……变高了。”
松永枫噗嗤一下笑了,佐久间脸上一红。
“变,变高了有什么不好吗……”
两人又走了一段,冬季的小路上没有别人,虽然天气很冷,但是还能听到没有冻结的流水声。
“呐……你的那块金属是醒来之后发现的?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松永枫摇了摇头,“对,对不起……我只知道它叫灵魂碎片,Soul……什么的。”
“那,那个——“佐久间从兜里掏出了另一块金属,“我醒来之后也拿到了一片,可以借我比对一下吗……?”
松永枫从小袋子里掏出了他的金属块,闪闪发光的,黄金的颜色,递给了佐久间。佐久间接过来拿到手里,在日光照耀下两块金属反光的很厉害,他的眼睛一痛,没有看清前面的路,被路中间的一块小石头绊倒了。
然后滚了下去,从坡上。
几秒钟后传来了噗通的落水声。
6
“佐久间君!?没事吧!?”松永枫从路上跑下来,发现了躺在水边草地上的佐久间悟,似乎没有大碍。
“对,对不起,两块,两块金属都掉,掉进去了……水里。”佐久间啜泣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怎,怎么办……不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松永枫看着那条河,他一直被告诫水很深不能下去,既然金属掉到水里了,估计也就找不回来了吧。
“没关系,应该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比起这个,你没事吧?”
在这之后,松永枫帮着佐久间悟回到了家里。
7
那么——要怎么办呢!
面对着手里的这块闪闪发光的金属,佐久间又出现了那个扭曲的笑容。
松永枫的灵魂碎片,现在就在他手里握着,被扔到河里去的只是他拿着的另一块地上捡的假金属——佐久间悟的黑宝石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这才不是骗过来的,当悟意识过来的时候这块金属就已经在他手里了,
绝对只是巧合,才让这块金属没有掉到水里。
绝对只是巧合,佐久间才会在水边摔倒。
绝对只是巧合,佐久间会在被欺负的时候遇上松永枫。
他绝对没有预谋什么,他相信自己。
然后他打开了炉灶,把灵魂碎片丢到了正在燃烧的火焰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冷却之后他把灵魂碎片从楼顶进行了自由落体。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用刻刀在上面划。
刻刀磨坏了,他用砂纸蹭。
只蹭下来了一点点粉末,砂纸报废了。
佐久间悟无趣地将它泡在了水里,然后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人类的灵魂的强度有这么大吗?
8
佐久间悟像上次一样进入梦境了。
还是那个恶魔,一袭白衣的罪恶化身,居高临下的坐在城门上藐视着里面的人类,他想起来那个铁的十字架,随手一扔,落到了城里,随着一声巨响城市变成了红色。
紧接着,海面升起来了,战舰的炮口对着他,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士兵嘶吼着袭来,城堡顶尖升起了猩红色的旗帜,似乎是它在发号施令一样,炮声响起来了,恶魔成为所有攻击的焦点,直直的坠了下来,他就这样趴在他所制造的尸体旁边,仿佛自己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怎么会呢?
恶魔狞笑起来了,他又升到了空中,他怎么会败在人类的手上!?他难道是用刀尖和枪炮就能摧毁掉的存在吗!可笑,天神的惩罚都难不倒他,区区人类能做什么!
空间发生了搅动,恶魔和他所在的空间全都消失了,进入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感觉有一个人一样的东西抱住了他,然而感受不到它的体温。
“要改变吗,”
“要改变吗?”
“变成这样,是你所期望的吗?”
“你真的能够成为恶魔吗?”
“悟——”
悟直直地坐起来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汗,从他的嘴里吐出了三块黑色的物体,和上次一样的东西,悟惊恐的擦了擦嘴,感受到了恶心。
佐久间打开了灯冲向冰箱,就像预感的那样,杯子中泡在水里的金属消失了。
9
“有什么不合您口味的地方吗?”
悟一直拿着勺子搅动着摆放在眼前课桌上的咖啡,可连半块糖或者一点牛奶也没有放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啊,不,不是的……”悟慌张地答道,抬眼看了看女仆装的不动敖,然而马上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悟突然后悔今天没有呆在家里。学园祭一共三天,前两天他全部旷掉了,想着最后一天还是过来看看情况为好,结果他只是在经过这个班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被热情的女学生连推带拉弄了进来——鬼知道这里是女仆咖啡,又恰好是不动敖的班级。
鬼知道。
“我哪里做的不合您心意吗?”
“不……!不是这样的!!”悟不自觉的喊了出来,一时情绪激动声音稍显大了,旁边的不少人看了过来,幸而没有同班同学在这里,他并不想因此遭到耻笑。他感觉自己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客人?”不动敖好像要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悟不敢再抬头看她,然后又是片刻的沉默。
“客人,请安心。”不动敖继续说道,似乎是安排好的台词
“这里是您的家,请自由的和您的女仆交流。”
悟握着咖啡杯,一口气喝光了。
然后起来就跑。
10
“呐?听得到吗——?”
“你这家伙啊——为什么不敢面对那个小姑娘?”
“要是没有勇气的话——我要帮你吗?”
“喂喂!别无视我啊——”
悟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墙角,捂住耳朵,神色痛苦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