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没出11月还能算是季刊的我【。
基本是个过渡段,弥补一下从地宫出本跳跃到元宵节恋爱线之间的剧情断层,顺便带一下我房的基层领导(?)们形象。擅自使用了何计议的角色,如果OOC了我的锅。
通篇连缀没什么意义又不得不补完的剧情断片,勉强拼起来感到自己仿佛已经完全不会写文_(:з)∠)_……如果发现了什么逻辑bug请用爱意忽略……
(。e站最近的链接自动识别仿佛有点问题,我真的努力编辑过了然而_(:з」∠)_……请用爱无视我的疯狂响应和排版疯癫。)
【上接自己的出本: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175
中接阿坑的两篇冬至: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577/ 和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01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017/
下接狐狐的逛街: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72】
许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纪舒平大步迈出逼仄的室内,站在廊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从檐下看出去的天色并不算十分乌沉,然而浓重的云低低地压着,仿佛就快要触到不远处鳞次栉比的屋顶似的。忽然一阵骤起的朔风穿过庭院,带着凛冽得尖锐的寒冷,扑得他绯色公服的袖子也跟着烈烈抖动起来。
或许是雪也说不定。
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夹在薛时仍余怒未消的咒骂声里,听起来带几分怯怯的迟疑。纪舒平等到它很接近自己的时候才回过头去,跟出来的人并不太令人意外,果然是那位才刚入仕不久的计议官何能。长相清秀的年轻人在他身后站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明显有几分不安的样子,纪舒平冲他点点头致意,何能便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
“纪计议。”
何能轻声地唤他,声音放得尽量柔和委婉。
“下官也觉得赏善罚恶令一事,若全然归于江湖纷争,确是有些失于武断了。只是金国的节度使尚在临安,秦相公不欲多生事端,薛计议略……持重些,也情有可原……”
几乎像是在安抚似的语气,倒让因为刚才的争执心里还郁着点火气的纪舒平觉得有几分好笑。
“……何计议这是劝架来了,还是替薛计议当说客来了?”
说罢他抬了手,微笑着止住何能有些尴尬地忙忙想解释的话头。
“不必多虑。何计议的好意心领了,然而我与薛计议都是为了公事,无非意见相左,也不涉什么私情,个中分寸大家都省得,不至于便结下什么芥蒂来。”
何能便垂下眼睛,低声恭谨地应是。纪舒平看他兢慎,禁不住莞尔。
“何计议才来,想是没怎么领教过薛逝川那一张嘴。薛计议说话向来不留什么情面,却不得不说大都切中肯綮。这一次‘蜀僧’递出来的消息确实缺些旁证,他不欲取信,倒也算不得过分谨慎。只是……”
他长出一口气,眉心又不自觉地稍稍聚拢起来。
“我仍然觉得此次节度使团别有他谋。理由说不上来,或许正是因为欠缺一个合适的理由才显得可疑。尤其是那位月白王爷……九月起便掩藏身份随使临安,将近两个月来均只在临安城内外闲游,此次进玉皇山地宫,借的却是银鱼卫的关系,这其中……”
这其中的关节他一直没能想得太透彻。银鱼卫的指挥副使朱翊与他多年交好,然而同在地宫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从地宫出来之后却得知朱翊在紫来洞意外受了重伤。他匆匆赶去探望的时候人还虚弱得很,话说多了就精神不济,自然是无从问起。见谭枢身上也带了点伤,他便只稍问了问当时的情形。
谭枢简略地和他说了说地宫失散之后他们的路线,以及紫来洞里那只体型巨大的蛊兽。朱翊是为了保护月白受的伤,谭枢这么说的时候纪舒平看了他一眼,他没避开,却也没额外解释,只和他对视片刻,才如往常一般谦逊地半垂下目光,低声说些旁的事。十年相知的默契,不必出口他便明白谭枢必然已经查过月白的来历。他的身份并没有刻意藏得太深,有心去查的话不难就能挖得出来,然而谭枢眼里犹豫的原因,恐怕与他同出一源。
这个人来临安打算做什么?
完颜氏家族庞大,相互之间的利益和派系亦纠葛复杂。月白所在的这一支脉人丁不显,素来不多涉入纷繁的政局,与名声显赫更是相去甚远,若说有,也只因为他自己这个年少成名的战场骁将。如今宋金战事止歇,他这般不说大摇大摆,至少也称得上不多遮掩地进入宋国境内,总不至于真的只是为了南国风光正好、闲来到此一游?
更何况从地宫出来之后,他便再也没得到过月白的行踪……
“纪计议所虑固然有理,只是……”
何能谦谨地叉着手,微微低头,柔和的言辞恭敬中带点试探着的商量语气。
“下官以为,银鱼卫责理江湖事,万贤山庄一案由他们追查本就并非什么秘密。月白王爷无论欲偏倚海陵王也好,打算独树一帜也罢,明面上毕竟是节度使团的一员,若是对地宫宝藏一事有兴趣,从银鱼卫入手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纪计议在地宫见到的那一行身份不明的人……”
纪舒平沉吟着嗯了一声。
“这也是问题。朱翊当时和我说起过他的怀疑……若这一行人真的是千金镇出现过的盗宝贼,那么金人对这次赏善罚恶令的关注,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是。所以下官觉得,这批人不可不查。”
何能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又稍有些迟疑的样子,抬眼去悄悄看一看纪舒平的反应。
“只是薛计议的意思……”
纪舒平笑了一声。
“薛逝川就是那样的人。他若不愿在这件事上花时间,谁也说不动他什么。——只是机速房也不独他一个薛时,你若有所顾虑,放着我查便是。”
然而直到冬至之前,关于那批盗宝贼的行踪都没有得到过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天龙旧寺的出口被大火损毁之后,机速房还派过几拨人由万贤山庄的入口再次进入地宫,却没再发现有什么身份不明的人的踪迹。由于出口被毁,也不敢进到太深的地方,只秘密地带出了“蜀僧”的尸体,依例妥善安葬抚恤不提。
至于金国使团那里,依然没有月白的行踪。使团里的钉子回报一切如常,节度使兄妹亦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仿佛月白只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了地宫,又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使团里。
岁节惯例三日休沐。廿七日那天纪舒平回父母家陪双亲吃团圆饭,晨间先约了个不常联系的线人谈事。观桥附近像这样不起眼的小酒家多如牛毛,虽然时间早了些,毕竟正是年节,一大早就进来要些好菜、打几角酒吃的人络绎不绝,没人会在意他们在谈什么。
纪舒平本是来谈别的事,末了却意外得了点额外的情报。近来临安城里不太平,因为赏善罚恶令的事,走动的江湖人比平日多些,有时候偶尔的争斗也难以避免,皇城司为此甚至还折了三两个人。由于之前职务的关系,这件事他也隐约有过耳闻。然而十月廿三日这个时间点却着实有些太过巧合了些。
线人十分肯定地告诉他那一天南郊出现过一批仿佛像在搜索什么的金人,而那一天,也正是他收到“蜀僧”求援信的时候。收信之后机速房在那一带仔细拉过网,却全无所获,看来或许其实只是晚了一步。
至于冬月初十凌晨,那拨在钱湖门前经过之后便不知所踪的人马,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从地宫出来的月白一行人。都亭驿在那一天和前一天都没有有记录的人员出入,月白的这拨人马不可能真的像影子一样,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
他心不在焉地披上斗篷迈出光线暗淡的室内。入冬以来天气都不算好,难得放晴,阳光明媚得几乎有些刺眼。御街上熙熙攘攘都是行人,纪舒平一面想着事情,一面沿途随手采买些应节的糕饼点心,准备带回家去给小妹。
骚动是从众安桥附近的小巷子里起来的,一开始只是一些不安的窃窃私语,后来逐渐在巷口聚集起一小撮人。纪舒平一开始没太在意,听见漏出来的几句只言片语之后却怔了怔。拨开人群看见巷子深处那具毫无声息地倒在一滩并不明显、却十分刺目的血泊里的尸体,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喀的一声,拼到了一起。
不好。
他当机立断折回观桥附近的时候,那家酒肆的门口已经聚起了围观的人群,低声议论着有个酒客不知突发了什么恶疾猝死在了里面。
不。并不是什么恶疾。
出于谨慎他没有靠得太近,只远远站在街对面屋檐的阴影下看着半个时辰之前还在和他说话的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是因为和不想被发现的人跟得太近。
……那个不想被发现的人,到底是谁?
冬至节期的第二天纪舒平去了一趟朱翊家。
闭门将养了半个月,朱翊气色比他初见的时候要好得多,倚在榻上的软垫里还有精神使唤谭枢给他剥桔子吃。纪舒平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勉强陪他闲聊了几句,便微微敛了眉心,态度郑重地喊了一声朱翊。
“我有话要问你。”
说完这句,他略微踌躇了一下,仿佛像在思考措辞,最终还是直白地问了。
“……关于地宫里的那位月白王爷,你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
朱翊抬着眼角看他,唇边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并没有完全消失的样子,可径直凝视进他眼里去的纪舒平准确地捕捉到了藏在深处的一丝明显不悦。朱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又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夹在中间的谭枢有些不安地稍动了动,似乎是想回避开似的,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纪舒平却已经先开了口。
“我们折了个人。”
他坦率地说。朱翊移开视线伸手去榻边的高几上取茶盏,垂了眼睛轻轻啜一口,并不看他,淡漠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纪舒平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下文。
“……不能动?”
他低声问。朱翊笃悠悠晃了晃茶盏,看着茶面上雪白的细乳拢起又再度分散开。
“我倒建议你换个方向。”
纪舒平沉沉吐了一口气,便没再说什么,拾起别的话题聊了一会儿,见朱翊眉间浮出些倦怠的意思,遂起身告辞。谭枢送他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青砖路穿过朱翊家大得有些过分的园子。
正值冬日,园子里一片衰草枯叶,露出几分颓唐的样子。稍远的地方一对梅花鹿踏着地上的黄叶悠闲地踱过布着假山疏石的池边,一身油光水滑的毛色倒是给庭院带来些许活泼的生气。纪舒平远远端详了一眼,笑着和谭枢说,朱翊什么时候想起来弄这一对鹿放在园子里,养得倒是很好。
谭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跟着笑了笑,那笑容里面却忍不住带了点无奈的意思。
“倒也不是他想起来养的。有人送给他让他补身子,哪吃得下这许多,只好养起来。”
“……送了整只活鹿?”
纪舒平不禁错愕。看谭枢点了点头,忍不住露出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
“是谁这么,嗯,大手笔?”
他原本期待着听到哪个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的阿谀奉承之辈的名字,却意外见谭枢略微踌躇了一下,才答了他。
“是月白王爷。”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纪舒平猛然停住脚步,他回过身去看了一眼谭枢,谭枢跟着他的动作也站住了脚,投过来带几分不解的眼神。
“……月白在这段时间里来过?”
谭枢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似乎之前就来过几次。我遇见的时候是昨天……”
“昨天?”
纪舒平明显是吃了一惊的样子。
“具体是什么时辰?”
谭枢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提问,只是认真回忆了一下。
“大约是在午前。具体的时刻我不是很确定,总在巳正之后,大约是两刻到三刻之间。”
“你亲见的他本人?”
“是。”
那个时间绝对不足以让人从观桥——或者众安桥——的附近赶到朱翊家所在的位置。所以月白与昨天的两件命案并无关联?还是说……
谭枢悄悄抬眼看了看正凝神思考着的纪舒平,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只是安静送他走出朱翊家门口。今天的阳光没有昨日好,天上略起了些薄薄的云,风里有些若有若无的湿润的气息。
似乎又要变天了。
【注】
•开篇的争执(大约发生在十一月中旬)是因为机速房的主官们对于是否追查赏善罚恶令相关事件有内部分歧,老资历的计议官薛时认为这属于江湖纷争不影响大局不需要太过关注,空降系(?)的纪舒平则认为这个事件背后仿佛跟金节度使团有什么联系应该追查下去,两个人吵了一场工作架导致新官上任的何能被吓得有点谨小慎微(若有OOC实在抱歉)……
•虽然满场打机锋,但谭枢没有告诉纪舒平朱翊在地宫中毒和月白用天山玉给他解毒这件事。(太久远了让我们来个前情回顾:http://elfartworld.com/works/88336/)
•当然也没有说在月白身上闻到血腥味的事: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01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017/
。叫醒他的,是呼吸道内的粘稠感。
“唔,咳!”
鱼鳃草使用后的副作用,像鼻塞了一样。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疼,自己正趴在地下城冰凉的石砖地板上。队友不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来着?
冒险进行到了地下四层。
“该说真不愧是女装癖吗?”当时香菱正在给雷恩扎小辫子。
当莱蒙说出这句话以后,平时脾气一直很好的半身人用出半生武学真髓,拳脚交加劈头盖脸打在他的身上。幸好不是毕生,不然不等萨缪尔和里科把他们拉开,就得预约尸体回收商了。
“为什么打我!”一边接受着雷恩的治疗,莱蒙委屈地说出这句话。
香菱解开头上的两个发髻,长到脚踝的细长发辫拖了下来,“因为我并不是女装癖啊。你们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错觉。”
你打扮成那样在说什么呢香菱。
“我之所以扎这样的辫子是有原因的。很重要的原因。”
没错……这之后呢?香菱试图从地板上坐起来,但是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加上呼吸困难,简单的动作完成的十分艰辛。在爬起来的一瞬,他感到头上的重量变轻了。寒冷的感觉窜过背脊,“不会吧……”
“呜哇!”
洗完了头发之后,听到了雷恩的尖叫声。诶——那孩子骑到水栖马的背上去了啊。
虽然在水中作战对卡缪尔和莱蒙这样的法师来说有些困难,但是格斗家就不会了,只要搭配鱼鳃草就能在水下灵活战斗,轻松解决了对方。可是把那么大的一匹马拖上岸就有些困难了。
由于鱼鳃草的效力还没有过,香菱留在水中看岸上的队友们处理食材。
“对了师傅!你之前说留这么长头发的原因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被莱蒙用“刚刚受惊了吧你就先休息一会儿”的理由推开的雷恩和香菱聊着天。
啊,那个原因是……
他没来得及说出来,接着就被来自深处的力量拖入了水下。
鱼人抓住了他的辫子。
被抓住辫子然后淹死可真是够可笑的死法啊,他自嘲的笑了笑。不对,身体这么痛,应该没有死啊,他摸了摸发梢整齐的切口,看来自己逃过一劫就是因为这个吧。
—昨天的晚餐,刃鱼。没想到居然被它们救了。
他站了起来,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了发髻带来的重量,一时没有站稳而扶在了墙上。根据墙壁的花纹风格来判断,这里应该是三层到四层之间的某个通道,身后的楼梯已经被水淹没了,自己应该是被水下的涡流卷到这里的。没有同伴,没有蒸笼,连辫子也没了。
怎么办,现在是回到地面上,还是继续下去,找到他们?
单枪匹马(并没有马和枪)从三层杀回地面都不太现实,更何况是去找说不定已经前往第五层的他们了。
“呀啦呀啦,好像两条都是死路啊。”
……说起来,我扎辫子的原因……
眼前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个女人的笑脸,还有那句话。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一想的话,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她对着镜子里的我,望着她刚刚帮我盘好的发髻,这么说着。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一直……都扎着那样的,女孩子气的辫子,为了记住她说的这句话,这就是原因。
这么想着的小个子半身人,一点一点的,向下层前进着。
O大狐狸=殷千寒;
刚踏出步子,寒意扑面。素馨深呼吸,抖擞了精神,收起后脚跨过门槛,朝着晨光快步而去。集市马上就要开市了,她可不想因为天气转寒迟半步错过了早晨最好的时辰。晨阳当空,天色正好,不见云霞,风拂面而过,吹得人一激灵。素馨瞧着路上行人下意识裹紧衣袖,合紧衣襟暗叹今日确是比昨日冷了许多。眯眼望空中那轮圆日,初升不久,还未到温暖世人的火候。
还未跟上心中的步子,不知从哪个巷子里逃出一阵阴风。吹起了豆花铺子的布旗,吹起了包子铺的雾气,吹散了锅贴摊的葱香。众位行人将衣服拽得更紧,动作慢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带走了些小玩意儿,素馨的帕子也在其中。这条帕子花不了几个钱,却承载着一段重要回忆。
追,迎春花踏着急步,几乎就要腾身而起去抓这捏着她帕子上下浮动左右逗弄她的妖风。就要追上它,素馨跃身向前,褙子扬起,似鱼跃龙门。谁知那顽童将帕子往下猛一投,直直落到一团貂裘上。那团貂裘白净流光,尾端着了些紫,显得十分贵气。团成一团,十分厚重,想来是大户人家的贵重东西。素馨怕弄坏了惹上什么麻烦,轻手轻脚靠近。伸手正要抽走自己那条帕子,那团貂裘猛然一震,刹那间风雨骤变,天上白日依旧,雨点却随风砸到素馨的钗上。面前貂裘发出沉闷的低吟,妖气随风雨散逸开来,一股强大的灵压逼得素馨透不过气,雨势渐大,那团貂裘自己散了开来,竖起了一只巨尾,露出了一对尖耳。狐眼睁开,露出尖瞳,朝着天啼叫一声。趁着这个哈欠,素馨赶忙躲到石头后面,捂住嘴藏起裙角。毕竟这团展开的“貂裘”,比桌子大,比镜子大,比床还大,整个屋子都装不下。
照理说,素馨早应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那块帕子不知是沾了水还是怎么,与大狐狸脖子上的毛团缠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还没想出好法子,那只大狐狸已经扭着尾巴往别处走了。素馨赶紧跟上,为今之际只能等个好时机夺回帕子之后走为上计了。
这只大狐狸不喜人烟,离人群远远的,哪里偏僻孤高就往哪里窜,根本找不着什么机会。叫素馨等得好生难过。再加上天气湿冷,素馨跟了这只大狐狸一路再也耐不住急性子,逮准狐狸穿过山涧的时机,借助一边耸立的老松,登杆而上,抄到狐狸额头上方,披帛勾住树梢,一跃而下,飞身略过狐狸上方,手瞄着脖颈间那块帕子,指尖已经触到帕子上的绣花。还没抽起抓牢,那大狐狸居然察觉到了什么,硬是打断了花妖的小动作。
素馨原是轻盈的小妖,再加之动作轻快干脆,本以为不会被抓住破绽。刚才差一点就要得手,那狐狸却猛一回头,张口就要咬上素馨。一个激灵,素馨扯着披帛往上一收,顺着树干绕到背后,落在地上化作花朵,顺着刚起不久的阵风,逃开了。
好厉害的妖怪……见那狐狸并没有追来,素馨松了口气,食指轻抵,再次琢磨起别的法子。
一路上,素馨一直藏在枝桠后,装作田边新发的野菜,拿幽怨的目光死盯着这只生冷的大狐狸。而这只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往素馨这儿投来几记眼刀,好像同样也很恼素馨。可仔细想来这只大狐无论看什么,眼神都是如此,若是真知道,早被这狐狸一爪子拍碎了。摸不准这狐狸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处。素馨小妖只好一路潜行跟随在侧。山间露气加之天上细雨沾得花妖衣衫半湿,额头黏上了些许鬓发,香雾引来数只蝴蝶,上下飞腾萦绕在素馨周围。要是平日里,花妖很喜欢这些艳丽的小家伙,可现在这些明艳勾人的小妖精无疑在通知那只大妖怪这里躲着一只花妖,快来吃了它。更过分的是,这些小家伙越聚越多,像是呼朋引伴要一睹这位新来小姐姐的芳泽。大狐狸果然注意到蝴蝶的异动,眯起狐狸眼睛,朝着素馨方向瞩目许久。看得素馨根本不敢喘气,好不容易等到那只大狐狸扭过头去,还没松口气那臭狐狸忽然猛扭过头吐出一口妖火。
这火好大一团,比当空那轮太阳还大,却一点不热,反而越近越冷,犹如寒冬大雪,却分明焰苗窜动,把一路的山草都烧了个精光。
“哇!”再怎么捂住嘴巴也防不住心里惊叫出声,素馨赶忙带着一众花蝴蝶仓皇逃开。那狐狸顺着花妖逃窜的方向一连放出数团寒焰,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素馨还没见过这么不近人情的妖怪,心里的火随着周遭一起着了起来。却不想这一站定扭头,那狐狸竟然依仗着丛丛烈火隔开了花妖,自己朝着反方向跳脱而去。
想要甩掉我?素馨轻咬下嘴唇,捏指做印,一阵香风搭着蝴蝶顺势而起,硬是将火苗压倒下去。
狐狸终于把死咬着自己不放的小妖甩开,舒了一口气。重新团成一团,露出慵懒神色,缩起脖子,刚要合眼。忽然空气中又传来一阵暗香。这厮怎么还跟来了?有完没完!扭头要露些真手段,好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正好看见自己身上沾了些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秀着迎春花的帕子,上头的气味和那小妖的很是相似。
等素馨总算摆脱了那团火阵,费了好大劲追上来,那只狐狸早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块长了苔的老石头和上头一条被随便扔下的嫩黄香帕。素馨看到帕子,三步并两步小跳到它跟前,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赶紧护在怀里收好。刚才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全都没了踪影。这场没来由的太阳雨,也随着坏心情一起消散了。
次日上山的樵夫间就开始流传起一段闲言,不知哪位姑娘在一块长了苔的老石上留下了一株刚折下的迎春花,用薄纱捆着,像是要当做谢礼送给什么不回头的人。
「特里帕尼亚」Teripania ①皇族姓氏②国家的名字③621年后指整个大陆
神话传说中杀死了龙王的人在大陆中心建立了新的国家,他的后裔征战四方,蚕食鲸吞周围其他的地域,以迅猛的速度从一开始的小国发展成将整个陆地都包含在内的庞大帝国
中央·赛特尔,平原地形,大陆上最适合居住的地方,有国家首都·因佩瑞拉,帝国最初的模样,现在的住民来自全国各地,本地人眸色为钴蓝,金色只存在于皇族中且十分少见
北方·诺斯特利安,冰天雪地,传说中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有山脉·尼福尔海姆,最高峰为死火山,该山脉又被称为「终结的屏障」、「世界的尽头」,人类无法翻越到另一侧去,当地人的发色普遍偏浅,眸色为冰蓝色,有关于山脉的宗教信仰,是十分坚韧的民族,热血在寒冰下流淌
西方·维奇克拉夫,遍布森林,也有山川,传说中精灵居住过的地方,有巨大的湖泊·阿瓦隆,和峡谷·安德烈斯,峡谷并非不能前往,但至今为止没有人活着回来,因此峡谷也被认为是大陆尽头的一部分,原来是魔女和魔法师/魔法使们的国度,并入帝国时保留了地方自治,由专门政府机构进行管理,设立众多学院,在全国范围内招收「有天赋的人」以垄断、控制魔法使用,当地人的眸色为绿色
南方·艾尔科米拉,多为丘陵或平原,有天然海港地形,可以通过此处乘船到东云和长月,商品经济发达,住民多为商人或工匠,科技/炼金术的发源地,有血族出没的传闻,「教会」本部所在处,当地人眸色为灰色
东方·莫斯特伊丝,一开始为草原地形,有游牧民族生活,眸色为赤茶,在934年发生的「异变」中基本被交换为长月国和东云国,无法通过草原抵达,这两个国家的人的眸色可能为棕色或黑色,由长月国先行与帝国建交再由长月国主持东云国与帝国的建交,两国看起来相似但文化体系完全不同,东云文化深受长月影响,在官方影响下民间交流也逐渐发展了起来
☆
杀死龙王是确有其事,因此拥有皇室血统的人都会在身体的某处生出赤黑色的龙鳞,有些人身上的龙鳞会持续生长直到覆盖全身,使人成为活着的石头直到痛苦地死去,这是龙的诅咒
☆
关于眸色的研究:不同地域的人结合后生下的孩子在大部分情况下女性眸色随父亲,男性随母亲,异色瞳是金眸皇族与其他地域的人结合后的结果
由于这个世界的「理」坚持种族的单一性和独立性,因此不同种族间的结合等同对「理」的背叛,孩子的眸色会变成红色,被视为带来灾厄的存在,同时通过人为手段融合不同的种族也会使被融合者的眸色依据融合程度的不同染上深浅不一的红色
来自异世界的住民在没有得到「理」的承认之前眸色也为红色
「神」God ①有资格修改「理」的存在②「特里帕尼亚」大陆居民的信仰对象③长月国/东云国居民的信仰对象
「神」本身来自所管辖世界之外的世界/空间/时间,由「理」成为法则之前在「神补」中亲自选择,经过试炼后才可上任,「神」的概念细分为「神位」和「神权」,「神位」是可以进入「理」所在的空间的权限,「神权」是可以修改「理」内容的权限,同阶级的存在可以直接夺取「神权」,通过杀死「神」获取「神位」
诺斯特利安地区所信仰的神是以尼福尔海姆山脉为原型的山神,不实际存在;艾尔科米拉的「教会」中,「白十字」和「黑十字」中部分神职人员信仰的神是唯一神,慈悲为怀的造物主,不实际存在;「黑十字」中大部分神职人员以及维奇克拉夫地区以「理」为神,但少有人进行崇拜
长月国信仰的神实际存在且与流传传说基本吻合,称为「仙」,职责与「神使」接近,侍奉对象为他们之中等级最高的「皇」,存在阶级约等于「神使」;东云国信仰的神有八百万神明之说,实际存在,存在阶级低于「仙」,诞生于人的愿望,受制于人的信仰心,信仰淡薄便会消失
☆
「神」的力量可以对「血族」造成伤害。属于「神」或者由「神」亲手制作的「神器」杀伤力最大,其次为「神」进行过祝福仪式的「半神器」,「教会」模仿祝福仪式制作的「次神器」是大陆上最普遍的对血族武器,效用最差,需要搭配咏唱词才能达到「半神器」五分之三的效果
☆
「神补」是有资格成为「神」的人,以具有超乎「理」限制的强大力量为最低标准
0000年00月00日
骹从暂居的世界脱离,成为原本所属的世界的[理]
0000年00月00日
神补-鬼冢祸时通过试炼成为[神],来到骹的世界就任
摩洛克和阿拉斯特尔作为[神使]跟随,同时暗中定期向更上级提交对[神]的监视报告
0000年00月00日
世界开始运转
0134年09月08日
龙族打败了精灵,成为大陆的主人,受到[神]的祝福,王者获得金色的眼睛
0222年10月10日
在精灵和人类共同居住的维奇克拉夫地区,最初的魔法师通过接受精灵的指导掌握了魔法,建立了第一所魔法学校——索埃斯魔法学院,此后魔法师们逐渐占据资源丰富的地区,一般人则被驱赶到交界处,一些人因此前往艾尔科米拉试图在技术较为发达的当地寻找一般人可以运用的可以与魔法匹敌的力量,这些人被称为炼金术师
0245年12月13日
第一位血族诞生,在此之后陆续诞生总共十二位[楔子]以稳定[理]所定下的轮回秩序
其中以血族-维罗妮卡·末卡维为首的六位血族皆以强硬手段发展眷属拓展势力,被称为强硬派,不久就使血族成为继龙族和精灵之后的第三大势力
0532年06月24日
龙族-阿卡特·艾利克出生于诺斯特利安地区
0557年05月17日
阿卡特第一次睁开双眼,由于瞳色为金色而被家人关入尼福尔海姆山脉地下,然而由于各种原因走漏了些许风声因此加深了龙族内部矛盾
0621年04月28日
人类-夏洛蒂·特里帕尼亚杀死了龙王继承了金眸,当时在场的她的丈夫安德烈斯·特里帕尼亚则根据夏洛蒂的意愿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获得[神]的祝福,他将龙王的骨头制成剑,下令屠戮龙族,除被关入地下矿脉的阿卡特之外所有的龙都在此次屠龙行动中被杀死,尼福尔海姆山脉最高峰的火山就此死去,特里帕尼亚的血脉受到龙的诅咒
0621年05月04日
安德烈斯·特里帕尼亚在大陆中心建立起了新的国家,将其命名为特里帕尼亚帝国
观望到这时的精灵们因不愿向人类低头而离开维奇克拉夫并迁徙到湖泊-阿瓦隆的另一侧,然而此后陆续有些精灵再次回来此岸,流传下来不少佳话
血族强硬派六人中的四人和精灵同样不愿向人类低头而隐居,温和派六人中两人隐居,剩余四人和强硬派两人重新结盟,与人类皇族建立了联系,与人类关系更为密切地生活在人类之中
0623年02月29日
[教会]成立,机构分为[白十字]和[黑十字],其中[白十字]以神学的传播和研究为主,信奉之前已普遍在除诺斯特利安以外的地区存在的以[救世主]为唯一神的宗教,[黑十字]则以与血族及其他有可能威胁到人类的种族对抗为目的,属战斗人员,甚至不一定信教
由于[教会]刚刚成立,战力不足,而有以[黑十字]的名义雇佣魔法师的情况,由于这样的渊源,[教会]一直都是一般人社会和魔法社会之间关系最为密切的设施
0644年03月18日
维奇克拉夫地区的魔法师自治政府宣布归顺特里帕尼亚帝国
0743年07月14日
人类-亚特兰蒂斯·凯特尔出生于赛特尔,后家道中落,被一位[黑十字]收为弟子,成为学徒医师,后在维奇克拉夫和艾尔科米拉交界处的河畔小镇莱曼蒂开了一家家庭诊所
0759年07月07日
神补-艾丽莎·冯·费雷斯出生于维奇克拉夫地区
0766年07月07日
艾丽莎魔力觉醒后魔力暴走甚至冲破了[理]导致该世界部分与其他世界交融,吞噬了一部分别的世界的土地,[神]派遣两名[神使]前去查看情况,其中阿拉斯特尔因怜悯之心而没有结果艾丽莎,擅自将自己的[神器]银怀表送给她以协助控制自身魔力,平复暴走
回到天界后被[神]询问银怀表的去向,暴露后摩洛克强行背锅而受惩罚堕天(被剥夺进入[天界]的权力),处刑时阿拉斯特尔强行一同堕天,由于[神使]堕天后形体上会发生改变,摩洛克在背负所有罪孽后为了不让阿拉斯特尔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而夺走了他的视力
妖狐-夏夕夜和妖狐-夏夕江在原本所属的世界遭到追杀的途中因艾丽莎魔力暴走而落入特里帕尼亚,重伤的夏夕夜被亚特收留治疗,夏夕江被人类-米德奈特·格罗夫纳捡回
0766年07月29日
夏夕夜脱离危险恢复意识但失去记忆,因不相信人类的本能与亚特产生冲突,最终由于重伤未好而被制服,此后受哀叹石所制造的[次神器]石井针的影响而无法动弹,被动接受亚特的治疗,过程中逐渐卸下对亚特的部分防备,并在恢复期间逐渐掌握该世界的语言文化等,通过某次机会确认对方为值得信任的人,康复后化名为福克斯·柯克兰在诊所帮忙
0766年09月12日
在从过激的病患家人及其随从的攻击下保护亚特的中途头部遭受重击取回记忆,使用妖术解决问题之后与亚特告别,出发前去寻找妹妹
0768年02月25日
福克斯找到夏夕江(此时和哥哥一样化名为福柯丝·柯克兰),不论福柯丝怎么说都对米德奈特抱有一定敌意(哥哥看不惯妹夫的心态),在格罗夫纳家停留三个月后离开,回到莱曼蒂继续在亚特的诊所做助手
0769年06月12日
福柯丝与米德奈特结婚,两人没有举办婚礼,事后两周才通知了福克斯
0770年10月10日
神补?-洛斯塔·格罗夫纳出生于维奇克拉夫地区,艾丽莎本能地感觉到什么并设法得知了格罗夫纳夫妇的存在
0773年04月14日
父母因某种由于水源不净而广泛传播的凶猛瘟疫过世后,艾丽莎被自己的家庭教师,人类-帕德里克·维托·莫里蒂所收养,帕德里克早已认识到艾丽莎的才能并对其抱有难以言状的感情,私下对她进行了不少魔法教学,他借机指示艾丽莎通过魔法净化水源,大大提升了艾丽莎的知名度,艾丽莎自此被其他同僚称为[桂冠之贤者]
艾丽莎由于神补的身份而轻易地察觉并明晰了[神]和[理]的存在,在发现人类无论如何都无法制作出自己持有的银怀表那样具有特别力量的[神器]后,因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而对[神]和[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艾丽莎决定前去[天界],为此她需要[钥匙],也就是不受[理]束缚的力量
0776年11月11日
米德奈特为妻女争取逃跑时间时被艾丽莎杀死
福柯丝携洛斯塔前去寻找兄长,然而仅仅找到了亚特并得知福克斯此时正在从罗德回莱曼蒂的路上,她请求亚特带洛斯塔离开并掩护两人逃跑,与艾丽莎周旋时最终因力量竭尽而被艾丽莎杀死
艾丽莎抢在福柯丝的尸体光化消失前挖出了她的右眼,为了保险和研究试图活捉洛斯塔
亚特灵机一动鼓励洛斯塔使用妖术来寻找福克斯,目睹洛斯塔消失后鼓起勇气继续逃跑,最终被艾丽莎抓住,身受重伤
福克斯带洛斯塔及时赶回砍下艾丽莎的双手,用血液治好亚特后,封印了亚特和洛斯塔的记忆,将洛斯塔托付给亚特,独自前去追杀魔女
0776年12月25日
艾丽莎被福克斯杀死,连灵魂都被完全撕裂,费雷斯宅被烧毁
完成复仇后的福克斯没有回到亚特和洛斯塔身边而是选择成为商人,于世界各地走商,由于性格问题而与不少人产生冲突,最终因杀死两名瑞默尔姓氏的血族眷属而出名
血族-伊·雷夫诺和血族-伊丽泽·雷夫诺认同福克斯其为[赤眸的同胞],赠与[同胞的证明],福克斯成为血族议会的第十三名议员,但从未参加过会议
0776年12月28日
帕德里克赶到被烧毁的费雷斯宅,不相信艾丽莎已经死亡,为了在艾丽莎回来时能够再一次成为她的助力而使用禁术将自己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转移到莫里蒂家族的族长身上,一心等待艾丽莎的归来
0790年03月12日
艾丽莎因福柯丝的眼球的力量而苏醒,她将眼球的魔力编制成线缝补找回的部分灵魂碎片,前往[天界],见到[神]与[理]之后一时兴起想要取代[神]而向[神]发动攻击
[理]在[神]落入下风时强行将[神权]与[神位]分离,失去[神位]的[神]落入下界,误以为自己被背叛,获得[神位]的艾丽莎因其力量过于强大而失去意识,和[理]一并陷入沉睡
0812年05月22日
摩洛克和阿拉斯特尔找到落入下界的[神],两人不得不照顾受打击过大的祸时
0823年10月03日
诺斯特利安地区尼福尔海姆山脉的地下洞穴因地震而开裂,阿卡特遇见正巧在附近研究雪地植物药用性因而落入地下的亚特和洛斯塔,后被亚特收留,在亚特的医馆打下手
0835年07月22日
亚特因福克斯的血液而延长的生命最终迈向终结,离世一周前亚特的记忆封印因天命将尽而自然解开,然而他并没有告诉洛斯塔真相,最终仅仅留下一封使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的书信交给洛斯塔保存,让她将其交给未来一定会回来见她的福克斯/友人
0835年10月01日
洛斯塔和阿卡特告别现任的诊所负责人人类-爱德华·凯特尔在世界范围内开展旅行,不久又一次分开,但两人都与凯特尔家保持了一定的联系
0885年03月15日
洛斯塔因杰出的魔法才能和长年不老的容颜而被误认为是[桂冠之贤者],被当时的莫里蒂家族族长设计收为学徒,后经莫里蒂家族扶持,成为名义上的索埃斯魔法学院图书馆管理员,实际上则是[瓦尔普吉斯结社]的特权顾问,并被软禁于图书馆的高塔中
洛斯塔本人没有承认过自己是[桂冠之贤者],对于他人把自己当做别人崇拜一事有所自觉但也没有采取行动,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十分迷茫,仅仅沉浸在书本之中,解决来自[瓦尔普吉斯结社]的委托或者偶然得知她存在(此指意识到图书馆有管理员存在)的学生们的问题
0926年01月19日
人类-潼恩·德尔布里克出生于诺斯特利安的一般人和隐瞒了身份的魔法师组成的家庭,继承了母亲家族的魔法才能和诅咒,身体终有一日会因无法承受魔法的使用而机能停止
德尔布里克家族是魔法世家,也是[瓦尔普吉斯结社]中较有发言权的重要成员
0928年03月18日
人类-劳伦斯·艾尔伯特出生于艾尔科米拉地区贫民窟,被一家孤儿院收留
0930年07月14日
人类-艾特兰·凯特尔出生于维奇克拉夫地区,母亲早逝,与父亲一同生活在莱曼蒂小镇上的凯特尔家庭诊所
0933年09月01日
暴露了身份的德尔布里克夫人遭到丈夫的抛弃,她为向对方复仇而在[瓦尔普吉斯结社]中提出弥达斯计划,邀请洛斯塔做理论指导,以自己的女儿为素材进行了人体改造,由于触犯禁忌而使潼恩在种族意义上产生了些许偏差,眼睛变为紫色,已建立起的人格完全崩坏
此后德尔布里克夫人良心发现试图带潼恩逃跑时被就地处决,潼恩被作为维奇克拉夫魔法师政府向一般人社会谋求权力的关键继续在[瓦尔普吉斯结社]接受培养
结社有了潼恩便加快发展在一般人社会上的势力范围,很快大量魔法师进入宫廷任职
洛斯塔偶然在高塔的后院遇见了潼恩,知道了自己的知识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后意识到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试图反抗[瓦尔普吉斯结社],以生病等理由拒绝[瓦尔普吉斯结社]的委托,使得[瓦尔普吉斯结社]内部对于是否还需要[桂冠之贤者]一事开展了讨论
0934年07月07日
和完整的[神]的长期分离使得[理]无法再继续维持正常的秩序,这个世界再次将别的世界的土地吞噬进来,原来莫斯特伊丝地区的草原基本被交换为长月国和东云国,只留下很少的一片和两到三个氏族,两国民间通过海路与特里帕尼亚产生联系
0936年05月04日
人类-歌罗莉亚·特里帕尼亚按照传统在建国日进行继承加冕的仪式,成为帝国史上第一任女王,时年20岁
长月国借机与特里帕尼亚帝国建交,后又主持东云国与特里帕尼亚建交
0941年11月27日
人类-欧纳特·特里帕尼亚发动叛乱,最终发展为第一次王国战争,女王势力主要为北方和东方,亲王势力为南方,维奇克拉夫持中立
0942年06月22日
女王军与亲王军陷入僵持阶段,维奇克拉夫的魔法师借机向女王军提供协助,争取到了更多的权力,潼恩作为最强大的秘密武器立下累累战功,内战迅速结束,欧纳特被秘密拘禁
0942年08月15日
潼恩凭借战绩成为皇家骑士团团长,担任女王的近侍,以此为标志魔法势力彻底主导了宫廷,引起反魔法派的强烈不满,反对魔法的人和不反对魔法但想要权力的人开始有合作趋向
0943年02月12日
艾特兰的父亲意外过世,凯特尔家当时没有其他远亲,为了照顾艾特兰,洛斯塔不顾阻拦离开高塔来到艾特兰宅,暂居期间艾特兰发现了洛斯塔的秘密,两人关系反而更加密切,艾特兰烦恼是否要放弃自己喜欢的绘画一事促使洛斯塔重新思考关于梦想的问题,在莱曼蒂停留半年后维奇克拉夫的魔法师前来“拜访”,洛斯塔离开,与艾特兰保持定期联络,艾特兰则下定决心要成为医生
0943年08月16日
洛斯塔救助了仙人-楚门珂的青鸟
0943年09月15日
楚门珂通过青鸟认识了洛斯塔,洛斯塔能在楚门珂的意识连接到青鸟上时感觉到他的气息
0943年06月11日
为了增加更多的筹码,[瓦尔普吉斯结社]开展第二次弥达斯计划,劳伦斯所在的孤儿院被买下,院中的孩子全被作为实验素材,由于一般人的孩子的魔法素质实在无法同魔法师的孩子相比,现任莫里蒂家族族长提出移植别的种族或者魔法生物的器官以提高素质的方法
劳伦斯被移植了芬里尔的心脏,最终成为第二次弥达斯计划中最接近成功的作品,眼瞳完全变成红色,但状态并不稳定,平日被锁在[瓦尔普吉斯结社]的研究所中
0945年02月13日
潼恩被秘密调至诺斯特利安的边境骑士团,即刻启程,此事只有三个人知道
0945年02月14日
歌罗莉亚遭到暗杀,最终伤重不治身亡,举国哗然,反魔法派借机嫁祸此时不在赛特尔的潼恩,宫廷在职魔法师被全数驱赶,一般人社会对魔法的评价一度跌至谷底,甚至有要进攻索埃斯学院的传言(当然最终没有发生),[瓦尔普吉斯结社]遭到解散
洛斯塔仍处于莫里蒂家族的控制下,但相对之前有了几乎自由的行动空间,但是她被禁止与外界交流,寄送给艾特兰的信件全被拦截
艾特兰发现自己收不到洛斯塔的信件,以为对方在进行复杂的长期研究而没有细思
福克斯担心洛斯塔的情况前去查看,确认学院内仍然安全后仍旧没有与洛斯塔见面,在废弃的[瓦尔普吉斯结社]设施中发现伤痕累累的劳伦斯,将他带走治疗并收为助手,于某处盘下店铺,开始了“鸦巢”的营业
0945年02月26日
摩洛克感觉到奇妙的气息而找到“鸦巢”,由于福克斯的血液可以延缓堕天的伤害而成为“鸦巢”的常客
0945年05月09日
阿卡特在旅行途中因为肚子太饿的缘故差点袭击福克斯,挨了一顿打吃了一顿饭欠了不少钱,后来慢慢地成了“鸦巢”的常客
0945年07月20日
国葬结束后几名继承人(女王没有子嗣)之间的明争暗斗激烈化,最终爆发第二次王国战争,主战场在艾尔科米拉,人类-莱特·特里帕尼亚和人类达克尼斯·特里帕尼亚前期结盟,后期对峙
0946年02月11日
潼恩遭到原来的下属,皇家骑士团团员人类-弗拉西提·贾拉斯的袭击,对战途中潼恩得知歌罗莉亚已经不在的消息,精神崩溃而导致魔力暴走,身受重伤落下悬崖,被阿卡特捡到并送至艾特兰处救治
因艾特兰的力量有限,阿卡特独身前往“鸦巢”与福克斯进行交易,用龙鳞换来福克斯的血液治好了潼恩,后为了帮助潼恩找到新的人生目标而和她一起出去旅行
艾特兰对“神药”产生兴趣(阿卡特没有告诉她那到底是什么),缠问阿卡特后知道了福克斯的存在,几经周折福克斯主动与她见了一次面,注意到对方和洛斯塔似乎有些相像
0946年04月29日
第二次王国战争以达克尼斯的胜利告终,五月四日的继承仪式后达克尼斯继续实行反魔法政策,渐渐使得魔法师不是隐姓埋名就是前往魔法学院寻求避难,但仍没有正面冲突
由于情势紧张和太久没有联络,艾特兰打算攒钱亲自前往索埃斯魔法学院探查情况
0946年05月12日
洛斯塔目睹魔法师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认为一般人和魔法师应该好好相处,不应该发展成如此结果,整日地烦恼着,看不下去她每天都如此消沉,楚门珂主动与她搭话,两人成为朋友,由于楚门珂的业务性质,两人尽量保持定期联络
0946年10月25日
阿卡特目击潼恩与弗拉西提下属/维奇克拉夫的刺客战斗,就是否杀死敌人的问题两人产生巨大分歧而陷入冷战
0946年11月01日
弗拉西提绑架阿卡特威胁潼恩前来决斗,在约定的场所大量埋伏哀叹石试图诱发潼恩魔力暴走,最终阿卡特龙化杀死敌人,但此时的潼恩甚至已经无法通过血液医治
福克斯碰巧在诺斯特利安拜访雷夫诺家族,向阿卡特提出交易,使用龙角交换福克斯的协助,将潼恩变为了龙族的眷属,用阿卡特的魔力支撑潼恩的继续存在
0947年03月22日
从属[黑十字]的人类-鸦目铃成为该年度[教会]在索埃斯魔法学院进修的唯一一位修女,受到洛斯塔帮助,与洛斯塔相识,想要提升自己向她报恩
0948年05月17日
福克斯将劳伦斯的记忆修改后将“鸦巢”完全交给对方,自己前去索埃斯魔法学院,伪装身份后任教,在校期间注意到魔法师内部的矛盾,发现洛斯塔的处境一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好,抱着补偿的心态给予洛斯塔帮助和辅导,但希望她不要过于接近非人的一方
0948年09月03日
由于摩洛克的到来导致劳伦斯的记忆恢复,劳伦斯凭借福克斯拿到的证明和自身实力接手了福克斯的关系网和情报网,得知对方正在魔法学院摸鱼
0948年11月04日
阿卡特和潼恩履行与福克斯的约定来到“鸦巢”协助工作
0949年12月31日
艾丽莎从沉睡中苏醒,为了寻找落入下界的[神]/祸时而动身离开[天界],对[理]的持续崩坏不管不顾,使得日食等异象不时发生
0950年02月28日
艾丽莎在寻找祸时的过程中发现洛斯塔,想要通过她撼动当前局势吸引祸时的出现
0950年03月09日
艾丽莎唤醒帕德里克的灵魂,再次与其形成协作关系
0950年03月16日
帕德里克诱导鸦目铃与艾丽莎签订契约,艾丽莎夺走铃身体的主导权,铃的意识仍是独立清醒的
0950年03月19日
艾丽莎用铃的身体与达克尼斯会面,以[教会]立场谋求和对方合作,提供莱特残党的名单博取信任,由于限制魔法发展的目标一致,合作关系顺利成立
清理残党一事顺利进行,艾丽莎获得直接调遣下级骑士团的权力
艾丽莎将哀叹石可以用来控制魔法师的情报告诉达克尼斯,达克尼斯下令开采哀叹石矿,获得大量石头,并捕捉落单的魔法师进行试验,发现哀叹石的用途为干扰魔力流动
0950年04月16日
艾丽莎本体出演,直接现身于索埃斯魔法学院的中庭,声称洛斯塔杀死了自己冒用[桂冠之]的称号,多亏自己力量强大才终于得以复苏,来到众人面前揭发真相
洛斯塔没法证明也没有证据,一时怀疑声四起,在帕德里克的唆使下答应了艾丽莎提出的决斗请求,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楚门珂
福克斯询问洛斯塔是否需要他的帮助但没有得到正面回复,只能暗中决定不论结果如何都要保护洛斯塔的安全
0950年06月19日
决斗当日,艾丽莎设计让洛斯塔破坏了魔法学院的防护,将学院暴露在场外待机的骑士团们的眼中,骑士团按照预先的命令闯入场内大杀特杀,由于[十三条戒令]的缘故,在校学习的魔法师不能攻击一般人,因此大量学生受害
洛斯塔目睹毫无防备的学生和老师遭到攻击而受伤或者死亡,试图从骑士团手下保护学生时被想要保护的学生和教师攻击受伤,很快骑士团被完全消灭,洛斯塔成为众矢之的
福克斯为保护洛斯塔暴露身份与艾丽莎直接冲突,携洛斯塔逃跑
劳伦斯根据摩洛克提供的情报等候在福克斯的逃跑路上,协助福克斯击退艾丽莎,带两人回到“鸦巢”,战斗途中被艾丽莎在心脏附近种下一颗哀叹石制的藤蔓种子
0950年06月24日
几天的休整后三人互相摊牌,洛斯塔交出亚特的信,福克斯计划07月22日前去扫墓
洛斯塔在“鸦巢”住下,以服务生的身份在“鸦巢”打工,重新与艾特兰取得联系
取得联系时艾特兰也从福克斯处获得了可以直接拜访“鸦巢”的特殊邀请函
0950年06月29日
定期联络时楚门珂没有在约定的地方见到洛斯塔,指示青鸟调查完情况后凭借仙人的力量找到“鸦巢”所在处附近,但因无法突破福克斯设下的结界而在场外长期待机
0950年07月12日
福克斯通过摩洛克阴差阳错地得知了祸时的身份,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0950年09月15日
劳伦斯体内的哀叹石种子诱发魔力暴走,使劳伦斯心脏原本的力量得以觉醒
福克斯不计后果强行压制魔力暴走受到冲击,将劳伦斯受的伤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0950年09月18日
福克斯伤势过重一度失去意识,无法继续维持结界,“鸦巢”暴露
在外埋伏已久的皇家骑士团成员闯入“鸦巢”,将福克斯带至达克尼斯座前,福克斯被带走之前重新假设了结界
达克尼斯以为福克斯是现在魔法社会的掌权人向他提出交易,被冷嘲热讽了一番后恼羞成怒将福克斯关入水牢
青鸟趁结界解除后的时间重新与洛斯塔见面,得知现状后楚门珂决定亲自前来帮忙
0950年09月20日
劳伦斯醒来,主持大局,请求潼恩和阿卡特以及摩洛克等人帮忙
由于艾丽莎的情报干扰等原因,救援行动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
0950年09月25日
劳伦斯遇见楚门珂,允许其进入“鸦巢”协助寻找福克斯
楚门珂确认福克斯所在位置,当晚进行救援
福克斯因为重伤和拷打的缘故临近极限,身体不受意识控制发生了暴走,劳伦斯使他平静了下来,一行人回到鸦巢,楚门珂也就此在“鸦巢”住下
祸时下定决心决定要回到[理]身边,摩洛克和阿拉斯特尔自愿成为其助力
0950年09月26日
达克尼斯颁布《666号文件》,下令清除所有的魔法师,以此为标志魔法师和一般社会的矛盾全面爆发
艾丽莎知道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次抓捕福克斯和洛斯塔了,便在加深矛盾上推波助澜,煽动魔法师和魔法学院的学生等抛弃戒令去袭击一般人
0950年11月11日
摩洛克在探查艾丽莎情报时被杀害,阿拉斯特尔的视力恢复
0951年01月10日
福克斯身体好转,洛斯塔在放心下来的同时也对于现在的情势十分在意,希望自己能够为魔法师们做些什么但遭到福克斯的反对
楚门珂鼓励洛斯塔遵循自己的意志去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艾特兰鼓励洛斯塔尽力一搏,表示自己会做好不放草药的甜点等她回来
福克斯请求潼恩和阿卡特在自己不能帮助洛斯塔时助她一臂之力,同时让劳伦斯请求祸时制作哀叹石制的[半神器]石镜
0951年01月12日
潼恩和阿卡特根据洛斯塔的请求连续几日都在各个战场上四处捣乱以减少各类伤亡
洛斯塔潜入索埃斯魔法学院,向艾丽莎宣战,艾丽莎在铃的意识为协助洛斯塔而试图夺回控制权时踢出她的灵魂彻底占有其身体,洛斯塔则趁机使用魔杖上作为控制魔力流动的装置而使用着的精灵文的祝福文字束缚住艾丽莎,准备杀死对方时被福克斯阻止
福克斯由劳伦斯协助使用石镜封印艾丽莎的灵魂,将镜子还给祸时后陷入昏迷
祸时隔着镜面挑断连接艾丽莎灵魂的魔力线,取回[神位],顺便将断线封入镜缘截断了艾丽莎的灵魂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将神力注入铃的身体促使离体的灵魂回归
帕德里克伺机想要夺回石镜,被恢复[神使]身份的阿拉斯特尔拽出灵魂后粉碎
祸时回到[天界]将[理]完全修复,由于阿拉斯特尔没有回到[天界]的打算,祸时制作了一个吊坠并将[天界]的一部分放置其中,将其携带在身上就能形成移动的[天界]
与艾丽莎·冯·费雷斯的战斗彻底结束,但要化解一般人和魔法师的矛盾还只是刚开始
0951年01月13日
洛斯塔与楚门珂共同行动,前往阿瓦隆的对面与精灵交涉,最终与精灵族达成协议,以帮他们加工哀叹石等内容为条件交换精灵的魔法,用制造阿瓦隆的相同方式将维奇克拉夫地区的山谷和一部分森林划为将来属于魔法师的领地
铃向[教会]交还[黑十字],以一名魔法师的身份加入战后恢复重建工作
0951年01月15日
洛斯塔和楚门珂到处拜访持反战观点的魔法师,软硬皆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决心和行动力,由于可以与几乎在这片大陆上绝迹的精灵建立贸易往来、学习精灵魔法等原因和可以拥有不会再受一般人限制的土地,向往和平已久的魔法师们最终答应退兵
福克斯转醒,醒来后立刻以第十三名议员的身份参加血族议会,在会上提出将魔法师视为新势力的提案,竭力在各家族之间周旋并最终说服所有的血族
0951年01月25日
所有的魔法师在一夜之间完全从一般人社会上消失来到新维奇克拉夫,没有了敌人的国王军不得不也退兵,在社会陷入混乱之际被秘密拘禁已久的欧纳特·特里帕尼亚再次趁机发动叛变,推翻达克尼斯政权并颁布一系列新法令,使百姓得以修身养性,安居乐业
潼恩与阿卡特收工回到“鸦巢”,不日后由于魔力使用过度潼恩陷入不知为期多久的沉睡,阿卡特表示会一直等到她醒来为止,与几人告别后离开
0951年03月02日
福克斯在艾特兰的医治下恢复迅速,完全康复后艾特兰与洛斯塔告别回到莱曼蒂,后时不时前来拜访
在福克斯的主持和劳伦斯的协助下,“鸦巢”重新开业
0951年08月09日
魔法师监督机构成立,阿拉斯特尔担任影子负责人,在魔法社会中使用魔法的种种限制、和很久以后关于魔法师在一般人面前的种种限制的制定都出自于此
0960年11月20日
潼恩醒来,拜访完欧纳特后与阿卡特继续在全国范围内四处旅行
0982年01月15日
在铃的努力下,艾丽莎和帕德里克和[瓦尔普吉斯结社]曾经的阴谋彻底暴露,洛斯塔得以平反昭雪,为感谢洛斯塔在协助重建家园上所做的一切,魔法师们给予她[棘冠之魔女]的称号,并设01月15日为庆祝日,洛斯塔悄悄出席该仪式,结束后与楚门珂同行前往长月国对东方的法术体系以及仙人概念等内容进行学习和进修
由于企划内存活角色低于半数,因此决定召开限时活动:
从11月21日开始到12月21日为止,已离场的玩家在这一个月内只要有任意投稿(不限制内容),即可返回场内。
投稿完成度参见每章节投稿要求。
可参与对象:
织作晃、远藤空太郎、神代真理、近江千鹤子、矢泽响也、不动目光、三游亭良、花节佑一、林间鸠、星野大宙(共10名,排位不分先后)
活动时间:2016年11月21日0时~2016年12月21日23时
投稿TAG:三年三班 -【限时活动】
具体结果可至投票页面查看(投票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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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投票由于两位同分并列第一,且总线索数量不足分配,因此参照作品的收藏数、评分数进行排位给予不同的奖励:
【若宫 煌牙】分数15、收藏1、评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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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佐川紫子】分数15、收藏1、评分0
奖励:第三章免死特权(即无投稿也不会出局)
死者线索将通过私信发送给若宫煌牙同学,请注意查收。
由于截止前以下几位同学未投稿也未请假,因此将淘汰出局。但角色状态仍为【存活】,日后可能会因剧情所需而死亡,会进行事前告知,请放心。
即使被淘汰也依旧可以进行投稿,在【存活】状态下的同学可以参与当前时间线,【死亡】状态的同学可参与死亡前时间线。投稿tag统一选择【日常】
织作晃、远藤空太郎、神代真理
共三名同学出局。
仲间明屋、小野晴树、后藤志乃、朝雾未来,四位请假的同学请在三章结束前补上投稿。
第二章投稿截止
三年三班·第二章
(哈哈哈这章有点对不起紫子对不起羽鸟(。)
(有些东西中之人而角色不知道。233333)
(字数3491)
——
啊啊,真是的。
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滥好人?
*
假期在街上看到那个穿着大号男式外套和古怪拼布裙子的女人的时候,本来就不该接近的。
但是好死不死地认出来她是同班同学——宇佐川 紫子——同时又发现她被推销员缠上了。
太阳这么热,也说了挺久的样子。就快要被晒晕了吧?因为在怜司这边看来,对比那位正在极力推销的大姐,紫子看起来萎靡不振。
于是在又旁观了几分钟之后,怜司忍无可忍地走上去打断了那个人的喋喋不休:
“抱歉,我和她还有事。”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
*
“怜司,你又要出去吗?”
像是弥补平日里不常在家中的时光一样,玲子假期的时间几乎全都在家里待着。做作业、看书、收拾东西和收拾东西。
听说她还参加了高中的手工社,交了一些很不错的朋友。
“嗯。”就算不抬头看,也知道那是关切的眼神。怜司努力整理着长袖的袖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一些什么。
“……其实你不必这样。”
“……”
那你也不必这样啊。
怜司关上了门。像是逃避什么一样跑开了。
*
“你干什么!!!”
来不及思考该不该还手这种问题,怜司一转身就出口呵斥了紫子,让她停止了下一步的动作。
因为这个状况太不可思议了:在好心帮助了同班同学摆脱纠缠(甚至没有抓她的肩膀只是抓了她的背包带)以后,她居然打了过来?
准确说是绊了一跤再加一个肘击。如果说这不算什么——她还拉开了跆拳道的架势准备踢过来。
“………呃、石、石村同学?!?!”紫子在踢腿动作的惯性下又跳了几下才停下。
又急着鞠躬道歉道:
“十分抱歉!!!!!我、我还以为是……遇到人口拐卖了什么的,没有想到是石村同学你……”
“……”
如果说刚才是好气现在就是好气又好笑了。不可思议再加不可理喻,他现在的心情宛如看见UFO撞地球。
——撞出一个陨石大坑。
面对捏着裙角深鞠躬不愿意起身的少女,对此无可奈何的怜司叹了口气。
“下次,不要再被纠缠了。”
……三年三班的女生,都这么奇怪吗?
*
然而想要不被卷进去是很困难的。
——从UFO里出来了一个外星人!然后它不愿意出这个坑,在里面开起了甜品店!
怜司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什么“○高第一名做过的卷子”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吧!“哦哦好”你妹啊。
“你还真是客气啊。”
连自己都能听出这用来打断的句子里带着的火药气。
——开什么鬼的甜品店啊!
*
“石村同学。唔、如果,是说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我先道歉……但是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冒犯到你了?”
“……?”刚刚不是还在为鲁莽拉她走的事情道歉了吗?冒犯谁?我?
“就是,为什么要……像刚才那样,硬是拉着我走?”紫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好像你也没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怜司皱眉。
——外星人又在胡乱舞动了。
“难道你…不是在被人缠上了吗?”
“诶?我被纠缠了吗?”得到的是一脸茫然的回应。
“……。”你毫无自觉???
“是、是这样的吗……?”
——那就?
怜司看着眼前的少女“啊”的一声,然后合掌惊呼:“所以说石村同学……!莫非刚才两次都是在帮我解围?”
——不开甜品店啦开火锅店!而且要在饮料里加福尔马林和抗生素!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差点被你揍。”
“…对不起!!”
“可是,说对方是纠缠……也太失礼了!”
“?”
——没有那种东西?
“先前那个阿姨也好,后来叫我填表的先生也罢,难道不都是因为要完成工作才与我对话的吗……虽然一直在太阳里晒着是让我有些困扰啦,但是既然决定要答应对方的请求,难道不应该耐心协助她完成工作吗?”
——去买啊!人类你会帮我吗?
——不会。
怜司再度叹气。
“……这么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诶、啊、不…也不是这样!”紫子连连摆手,“我确实也因为抽不了身而发愁呢…毕竟去晚了的话我家的双胞胎绝对会闹翻天的。所以还是谢谢你……啊。”
——外星人的家属不乐意了。
*
1hit腿
2hit肩胛骨
3hit脸……鼻子?
怜司将头埋在湿毛巾里闷闷不乐地想着。
弟弟妹妹…………她姓宇佐川所以都是宇佐川。
宇佐川家的人都是从名叫“揍人”的白色星球来的。
不然怎么会有跟姐姐打招呼是猛地推门的妹妹存在啊???
*
离开的少女找游泳的弟弟久久未回,耳边的喧嚣声却大了起来。
饶是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鼻子不痛了但是头却愈发地疼起来。
难道、难道说……?
看到的是一圈无关紧要的人,和搂着弟弟妹妹的湿漉漉的少女。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事的。”
似乎听到了身为「姐姐」的「外星人」所说的话。
外星人、外星人的家人、UFO、水。
不不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怜司的唇舌干涩:“先换身衣服再说!”
“然后!!!我们出去玩吧!!!一起!!!”
——现在是人类你看起来比较像外星人哦?
*
据说热饮有安定心神的作用。虽然不知道在炎热的夏天开着空调再喝,有没有用。
“刚才真是够呛啊。”
小外星人们还是很不开心。
“这里的牛奶好喝吗?”
为什么我和宇佐川喝可乐你们喝牛奶啊?哦对你们姓都一样哈我忘了——这种冷笑话肯定行不通。
——果然还是用,外星人的方法——
“其实我是你们姐姐的男朋友。”
“噗!”“咳!”
双胞胎同时发出了不同的声响,闹腾的少女也吃惊地张大了嘴没反应过来。
“不可能吧!!!加里子你喜欢这种型吗!他他他!”
“阴郁又,……长袖?”
“不是那些方面吧!柚树!而且说人家阴郁好失礼……”
“你才比较失礼吧?”
吃惊的双胞胎反应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与此同时紫子也反应过来,抓住怜司的胳膊说:“喂石村君这个玩……”
“别反驳。”不知是今天第几次了,怜司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在没防备的情况下可以轻松地拽到身边,“——弟弟妹妹们忽然又有精神了不是很好吗?”
“而且,”接下来的话要在耳边暧昧地悄悄说也太恶意了,怜司这么想着,却继续说道,
“我喜欢的是年长的类型。”
而不是你。
***
“哇!”
被拍了肩膀,怜司第一反应就是要确认是谁——
入目的是怪怪的鸭舌帽和休闲服,……虽然穿在她的身上并不奇怪。
“……是你啊。”
这人正是上次拽他去居酒屋顺便好好地耍了他一把的——羽鸟 时音。
“嘿嘿~是不是被吓到了?一定是!”羽鸟走上去与怜司肩并肩,轻快地说着,“你要去哪里呀?”
怜司无奈道:“……去学校。你接下来还有事情吗?”
没有可以一块儿去——反正被别人扯来扯去的时候多了。习惯了。
“嗳~学校啊~难不成,你是要去找新班主任吗?”
猜对了。
“一起去吗?”
啊还有。
“……你不说我是去撩正在补习的学妹们吗?真稀奇啊,哈哈。”
跟外星人打交道多了。轻车熟路。
“我哪有这么八卦嘛。”
你就是有。
“再说你宁可一个人呆着也不愿意和小学妹搭话罢——”
面对羽鸟整人成功似的愉悦笑脸,怜司很想说我连「女朋友」都找到了。
虽然是骗人的。
“那我们就走吧。说起来去哪里找到他的几率比较大来着?”
“办——公——室——”
不然会在哪里呢?
“搞不好那家伙比我还闲?之前说过暑假会一直待在学校。”
闲到会到处乱逛和不会乱逛。
***
“你不担心你的家人吗?同样是「羽鸟」的——。”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就是——真正的、「不存在的人」的可能性吗?”
太失策了。竟然如此直接地问出了这种问题。
怜司回忆着羽鸟当时确实的疑惑神情后悔不已。
说不定……已经暴露了。
“因为家人很重要。”当时是这样回答羽鸟的吧?这能算是回答吗?
“……起风了,回去吧。”天台的风一直都很大,像回避她的问题一样没问题吗?
这时他忽然想起藤峰家的女儿还是“不存在的人”的时候,
皮肤苍白,寡言少语,谁都「看不见」她。
这风仿佛就能把她吹走了。
她现在在医院里。
MISAKI。
头痛欲裂。
***
“老师你有家人吗?……担心他们吗?”
从图书馆转移到办公室,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问了出来。或许很可疑吧,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当然有家人啊,担心也是自然的。石村同学你想问什么呢?”
……想逼出实话吗?
“这个三班很……,不,老师你放假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无法回答。
“石村同学指的是什么呢。”
相比起我的焦躁,他简直气定神闲。
“为什么会……存在……诅咒?”
“那石村同学你认为,什么是诅咒呢?”
有定义吗?
“死亡,……或者报复吧。”
我想起了「他」。
我对此无能为力。
*
糟透了。
在班主任那里得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无法思考。
像一团乱麻。
自从我想起「他」,后来的话便听不进去了。反正「诅咒」是,无稽之谈……
那么为何又对羽鸟说那些话?
家人很重要?
……总是,在提家人吗?
***
——那是七濑夕花、或者七濑夕纪。
她站在自动售货机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七濑?”怜司出声叫住她,“——「另一个」呢?”
“吵架啦!”
夕阳把少女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吐吐舌头,
“这个贩卖机也坏掉了,光吞币不出饮料!喂石村,要不要一起去游戏厅?”
“不了。”本来就是在回家路上的偶遇,而且最近被拽来扯去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你也快点回去比较好。”
——这个人是「姐姐」。七濑夕花。
怜司这么想着。
*
“昨日,8月20日下午3点……两名儿童失足落水……中学三年级学生日向晴彦…………溺水。…………救援人员……后……遗体。 ”
嚯这个人喜欢战队的吧。
正义——变身——
“他”也喜欢的吧?还是现在不喜欢了呢?
我不知道。
*
“怜司?怎么了?”
“不,姐姐,没事。”
——你说,如果不只是牵连「家人」,还有「朋友」的话,
该怎么办呢?
「TBC」
教国Genta,一个宗教信仰普及度近乎百分百的国度,国家的一切都在为“宗教”服务。
在五百年前,教国还仅仅只是一个宗教信仰度较高的国家,但479年前,魔王打通了下界(影界)与教国之间的通道,导致低等恶魔涌入,对人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地影响,教国曾一度陷入人人自危,近乎无人信教的程度。但是在恶魔被上界(星界)天使镇压以后,信仰反弹,几乎全民陷入了对神明的狂热中。
在恶魔打通了下界与教国间的通道后,部分民众被恶魔的气息感染,出现了恶魔表征或者获得了恶魔的能力,这种现象被称为恶魔化。可以说教国民众对于恶魔化的人是极端厌恶的,几乎一经发现就要被民众们送上处刑台,因此只有出现在边缘城镇的恶魔化人类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由于教国的极端神权,所以教国的科技发展非常缓慢,几乎停滞不前,但边缘城市因为远离教国中心,所以许多人会到边缘城市进行武器的研发,不过由于边缘城市需要抵御低等恶魔的入侵,所以科技的发展也并不迅速,燧发枪在边缘城市算是比较普及,火枪则是贵重物品,现存于世界上的数量算是屈指可数。
计字12063,不知道能不能同时打掉门和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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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白之章·一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伊格看着凛月的脸,她手里拿着杯昂贵的紫雾花蜜酒,那液体是漂亮的淡紫色,只不过依靠魔法道具来看到世界的少女大概是注意不到的。
“咱们在德莫拉不是见过一面么?”诗人笑道,现在他们已经去掉了“队友”的那一层关系,更近似于相交不多的朋友。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德鲁伊摇头,把桌上的蜜饯塞进女伴的嘴里,后者一脸满足地嚼着甜味的零食,“我是说,你这张脸,我好像很早以前就见过。”
“世界上相似的人数不胜数,见过和我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诗人啜了一口杜松子酒,那东西真的是太刺激了,每一口都会呛得他猛咳一阵。
“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行不行。”她笑起来。
“什么东西都要尝试一下,不然这人生也太无趣了。”诗人也笑,用手背擦着自己咳出来的泪水。
两方一笑,气氛重归沉默。
“喝完这场酒咱们就散了。”诗人重又提起解散的事情来。
“实际上已经散了。”伊格纠正他。
“你说得对。”诗人哂笑,又喝了一口杜松子酒,继续他剧烈的咳嗽。
十多分钟之前,他们刚刚去了冒险者管理处,那个和凛月第三次见面的女性依然是懒洋洋的样子,从一堆文件之中找出逆行之风的资料,确认了半天才递给他们一张纸。
“对解散没有异议的话,就在那下面签名。”她点着那张纸最下面一行。
再次从市政厅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是一支队伍的成员了。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后又自然而然地随风逸散,各奔东西。
“咱们去喝杯酒吧,品酒会的特供还没卖完。”有人这么说。
诗人看着手中的烈酒笑起来,笑得泪水和雪花一起落进金色的液体里。
2.真红之章·一
达内尔·银月的动作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正走在朝向南方的街道上,耳鸣像是突如其来的鸦群那样袭击了他,大脑有一瞬间像是被一根针伸进去搅动那样的痛。
然后耳鸣消失了,和它来的一样突然。
他迷茫地抬起头来,现在所有的人都朝着相同或不同的方向走去,他们擦过他的肩膀,有些沉默有些聒噪,漆黑之月的光缓缓地在他身上移动,左边的半张脸隐隐作痛,那只早就不存在的眼睛也开始叫嚣着幻痛。
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抬头去看那轮漆黑的月亮,它正被淡淡的蓝色裹着,那色彩让他想起那个女人的手,只是这种感觉比她的火焰更让他觉得寒冷。
有雪花落下来了,掉进少年深紫色的瞳孔里。
有人尖叫,人群像潮水那般向着和少年的目光相反的地方奔跑,冰蓝色的光芒从城市正中扩散出去。
少年的眼睛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头阳光一样的金发。
那个高等精灵正在街道上奔跑,背后仍然背着他的琴,淡金色的长发在冷风里飘摇。幽蓝的冰凌像毒蛇那样在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生长追逐,落在他背后的人被那些寒冰的巨口纷纷吞噬,他们的动作和表情都被固定在他们的最后一刻。
少年有点懵,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他被迫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对他叫嚣着危险,就像十一年前他失去了他所拥有的一切的那个时候一样。
“快跑!”那个男人对他喊。
“愣什么!快跑!”
金发的高等精灵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他一起朝着背向毁灭的方向奔跑。
“快走,好孩子,快走。”
母亲也曾经这样对他说。
那天外面下着雨,是德菲卡少有的豪雨。倾盆的雨水从天顶落下来,渗透了小木屋的屋顶,她帮十岁的达内尔·银月重新包扎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淡红色的液体从纱布内侧再次渗出来。
眼泪顺着男孩尚且完好的深紫色右眼滑出来,他的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伤痛导致的高烧差点就夺去了他的声音和听力,而他刚从艾瑞克的渡船边回来,却又有更多的人想来夺走他的性命。
外面的人开始砸门,男孩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女人转身却将他塞进了房间里那个狭小的地窖。
“外面有路,快走。”
她这么说。
“好孩子,快走。”
只是那时候没有手牵着他,他独自一人抱着那柄和他自己几乎等高的长刀在泥泞中奔跑,那一天他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他想要用嘶哑的喉咙大叫,却哽咽到喘不过气。
而现在那个有可能会丧命在他刀下的、和他拥有一模一样深紫色虹膜的男人,正抓着他的手臂狂奔,就像他还是那个弱小的男孩那样。他们背后是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冰雪怪物,雪花无声地割裂他们的皮肤,一点点的殷红在少年视线里扩散开来。
父亲。
他默默地念着。
3.青白之章·二
凛月是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少年的。
少年看起来孤单且无助,一头漆黑的长发杂乱地束成马尾,此时正愣愣地在人群中看着中心公园的方向,淡蓝色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崭新白衣的肩头,染出一片湿痕。
“你在愣什么!”他朝着少年喊道。
伊格说的没错,也许他一直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许他真的就是那么优柔寡断,也许他这辈子就真的成不了大事。
但是救人总不是错事吧?
他亲眼看到那蓝色的女孩行走在街市之间,脚步所到之处冰凌漫布,被波及的人群全都被冻结而后碎为齑粉,似乎是在一瞬间连血液都被冻结了。
如果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就那样站在人群中,等待他的也是一样的命运——被吞噬,被冻结,然后化作漫天的雪花。
“快跑!”他吼着。
少年看着他,眼中带着迷茫和犹豫。
“愣什么!”
他从少年身边掠过,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臂。
“快跑啊!”
游荡者左手紧紧握着月弧般的短刃,从他们背后追上来的冰爪飞楞被他一一击落,那些东西被阻断了去路,落在地上变成一地晶莹的碎末。
他无比熟练地做着这件事,就像他曾经做过的一样。
“也许每个人被毁灭之前,都需要被人拉上一把。”
叶子有次非常认真地这么对安迪杜恩说,那时候她只有十二岁,而坐在她身边的高等精灵只有一百一十岁,刚刚迈入成年的门槛。
“你看,如果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就淹死在这片池塘里了。”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光裸的小脚正在春日夜晚的暖水中拍打,一道一道的波纹搅碎了水面上倒映的星空和月光。
安迪杜恩只是笑,他不知道如何与这个女孩交流,或者说,他对她无计可施。最初的时候他警告这个姑娘不要再接近他,可她完全无视了他的威胁,而他无法面对她拔出自己的刀。
再然后,他对她的笑容束手就擒,任由她将他当做玩伴或是好友。
“我说过的,别离我太近。”他只好再次这么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那间他自己搭建的小屋。
两人从寒冰的爪下逃出来时已经离中心广场很远了,再回头去看只看到暗蓝色的冰柱在风雪中矗立,连接着天空中漆黑之月和纯白的大地。
青年与少年也立在淡白的雪花之中,他们背后是连接着天地的寒冰图腾。身边仍然有不知何时出现的冰柱,可它们只是立在那里而已,似乎不像是那些会吞噬人命的寒冰魔爪。凛月能看见远处有连绵不绝的暗绿色的森林,它们静静地在精灵视线的彼端站着,仿佛从亘古的时候开始就在那里静立,而现在它们也和多年间来一样默默记录着这座城市的一切,从出生到毁灭。
“总算逃出来了。”青年带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扭头去看黑发的少年,“你怎么称呼?我叫……”
“安迪杜恩·银月。”少年没看他。
精灵的笑容滞在了脸上,他看到的少年,无论是声音还是侧脸,对他而言都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他不敢相信。
“你叫安迪杜恩·银月。”少年缓缓地侧过脸去,黯淡的瞳孔里忽然闪出光来。
“我觉得你大概搞错了什么……”诗人干巴巴地笑,“我叫凛月,是个吟游诗人……”
“对,就是那个名字。”少年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母亲说过的,那个名字。”
他看着诗人的眼神仿佛刀刃,说着仿佛恋爱中的少女才会说出的句子,口吻却冰冷得像是那些吞噬了众多之人的寒冰。
“他是个犹如秋季午夜的凛然的月光那样的人,永远那么冷淡的若即若离,你能够看得到他,感觉得到他,却永远抓不住他,也留不住他。”
少年漆黑得仿佛德莫拉的城墙那般长发在寒风中摇曳,风掀开他过长的刘海,伤疤虬结的左脸暴露在漆黑之月的光芒之中。
“那个人被她叫作凛月。”他缓缓平举手中的刀,纯黑的皮鞘裹着流水般的刀身,稍稍发黄的白色刀柄上嵌着的黄铜尾饰在精灵眼中熟悉到令他心惊。
“你刚才问我叫什么?我叫达内尔,达内尔·银月。”
少年缓缓拔出了刀,凛冽的刀光映着两个人的眼睛。
4.真红之章·二
金发的精灵拥有和他所知的不同的细白的手指,半精灵看见他在那一排荧白的花朵下面弹琴时就知道了。
而他伸手抓住达内尔的手臂时少年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那手骨肉匀停,没有刀茧更没有什么很大的力量,根本不像一个会杀人的人应当拥有的手,那个精灵也完全不像母亲曾经说过的那个人。
“他是个犹如秋季午夜的凛然的月光那样的人。”
这个精灵拥有她口中的阳光般金色的发和晶石般的眼睛,左耳上也戴着与母亲同样的绿叶耳坠,却不像是凛然的月光,也没有那种冷淡的口气,他更像一个会在雨天把自己的伞送给别人的滥好人,就算那把伞会被人带走,再也回不到他手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冷漠或者残忍的人,再不然也是一个虚伪到令人厌恶的家伙,可面前的这个人,眼中的神色也好说话的口气也好,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能够让他厌恶的地方。
可是他肯定是那个安迪杜恩·银月,那个与自己拥有同样姓氏的男人,因为少年听到他和别人交谈时有人叫他凛月,那是母亲给他起的名字。
他犹豫了,更加确切的说,他迷惑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从十五岁以来一直坚持着的信念是否正确,他一直把“杀了那个抛弃自己和母亲的男人”作为自己活着的意义,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一直是错的。
那个他要杀的人抓着他的手,用着母亲给那个精灵的名字,做着他母亲一直在做的事情,带着和他母亲一样的微笑。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就是另一个姬恩·艾尔索普,而不是那个无踪可循的安迪杜恩·银月。
如果自己带着的刀仍然是白色的木鞘,他会第一时间认出来的吧,少年这么想着,脚下跟着紧握他手臂的精灵飞奔。
如果他认出了这柄刀,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问他从哪里得到的这柄刀么?还是说会问他是谁,问他那个叫作姬恩·艾尔索普的女人在哪里?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考虑。
对他而言,杀了这个叫安迪杜恩·银月的人就够了。只要杀了他,少年就完成了他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事情,接下来无论是去死还是继续做一个佣兵,都与他无关。
然而犹豫的毒素在他心里蔓延,他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对这个男人挥下自己的刀,就像自己在巴拉姆杀死那个半精灵那样。
然后他们停了下来,在远离这座城市开始毁灭的中心的地方。
“你怎么称呼?”精灵笑着问他。
他再次带着那柄长刀回到村子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回到村子时是春天,那个被他用石头打碎了脑袋的少年也许就在村外的墓地中埋着,他脸上的伤痕早已愈合,完好的那一半脸的下巴上已经生出了难以察觉的绒毛,林中不远的地方还站着那间小木屋,他想要去看一看,他的母亲可还安好,是不是还挂念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可他看到的是门前散落一地的纤细白骨,透着灰黄的骨骼上大小裂纹无数,白骨旁落着淡绿色的树叶耳坠,那是他母亲最为钟爱的首饰。
一地白骨背后是已经朽烂的木门,有老鼠在门槛上啃出了通道,还有什么小型的鸟类在白骨的眼窝中做了窝,斑斑点点的鸟蛋在草窠中间若隐若现。
最初的震惊过后留给少年的只有悲伤和愤怒,现在他的喉咙已经不再嘶哑,和那个只能呜咽的雨天不同,他可以哭号可以大吼,可他只是静静地将那些骨骼收集起来,用那柄刀挖了简单的坟墓,将他母亲的遗骨就那样葬在了她最爱的地方。
他那时候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只在他母亲嘴里和他父亲一样的、紫晶般的眼睛里,全是颤抖着的绝望。
和村子里的人们无关。
本来要死的应该是自己,在河滩上杀了那个毁了他半张脸的少年的自己。
可他的母亲死了。
为什么母亲会被杀?
因为母亲将他送走了。
为什么自己会被人叫喊着送出去处私刑?
因为自己杀了人。
为什么自己会杀人?
因为被那个人夺走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对待自己?
因为自己是个污秽的存在,是姬恩·艾尔索普不贞的证明。
而这一切的起始,都是那个男人,他的父亲,安迪杜恩·银月,或者在他母亲的梦呓中出现的“凛月”。
“安迪杜恩·银月。”他说出了精灵的真名,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惊骇与动摇。
对,就是这样。
你是有罪的人。
“你可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碍。”紫衣牧师对少年说道。
“我会手中的这把刀将它们全部斩断。”少年回答,他离那女人很远,刚好能听到她的声音。
“如果那些阻碍不是从你周围而来,而是从你内心而来呢?”女人的声音虚无缥缈。
“那我将会用我内心的刀将它们斩断。”少年如是回答。
他是安迪杜恩·银月,是那个抛弃了他与他母亲的男人,是那个他要杀的男人,这件事情本来早就确定了的。
有什么可犹豫的?有什么可仁慈的?
你不是早就想斩下他的头颅了么?
空气那么冷,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冰冻,包括人的心。
冰冻之后的一切都变得坚硬,可同时又变得脆弱无比。
男人的眼睛里全是迷惑,他面前那柄刀的两面映着两张脸,一张英气而端正,另一张扭曲而丑陋。
少年手中的刀朝着男人落了下去。
5.青白之章·三
少年手中的刀向着凛月落了下来。
精灵认得那柄刀,他熟悉那武器到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指,就像他熟悉少年的声音就如同熟悉自己的声音,熟悉少年的轮廓就如同熟悉叶子的轮廓。
就像他熟悉那股杀气如同熟悉自己的过去。
白色的刀光游龙般在精灵面前闪过,凛月左手长匕向上一提只堪堪格开少年的第一刀,可接踵而至的是少年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你等一下!”精灵听着两方刀刃摩擦的声音一阵牙酸,他抵挡不住少年狂暴的攻势,只得且战且退,“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等到你死前,我会把所有你早就不在意不记得的事情告诉你!”名叫达内尔的少年张目怒喝。
“我不记得的事情?”凛月愣了一下,刀光和粉雪一起在他眼前划过。
这一愣几乎是致命的,游荡者手上不自觉地松了劲,得了机会的少年刀尖一偏,精灵只觉得脸上一冷,接着麻木的疼痛和那股不祥的寒冷一起蜿蜒开来,温热的液体缓缓从疼痛的起点顺着骨骼的轮廓滑了下去。
那柄薄而锋利的修长武器就这么横在他颈旁,少年只要稍一用力他的血管就会被撕裂,那之后的场景凛月早就再熟悉不过了。
精灵忽然笑了,把手中的匕首干脆利落地扔到了地上。
“我放弃了。”他看着少年和他自己毫无二致的那只独眼,“但是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说过的,你死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少年咬着牙。
凛月忽然意识到,这个眼神他在不久之前刚刚看到过。
在那个叫作卡堤亚的小城里,在那群心中充满了仇恨的孩子眼里。
“姬恩·艾尔索普,”少年重复了一遍那个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名字,“她早就死了。十一年前就死了。”
“她死了?”游荡者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死了。被人打死的。”少年从牙缝挤出字来。
忽然之间精灵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些笼着雾气的画面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安迪杜恩从没想过,艾姆伯顿·暴雨会追杀他到如此地步。他一直是游荡者尊敬的老师,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安迪杜恩怎样都想不明白,直到少年精灵的呼吸在水中变成一串串散碎的泡沫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仅仅是离开,就会被以这种近乎斩草除根的方式消除。
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这是少年的意识消失在水底前的最后一个疑问。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就像艾姆伯顿曾经说过的那样,他离开血脉之理的方式只有两种,在任务中死去,或者作为反叛者死去。
而他现在不仅仅是个反叛者,还是个懦夫。
水面上亮着的月光被黑影掩盖,有人跃进那片水,空气重新涌入安迪杜恩的身体。
“什么‘不要接近我’啦,还有‘赶快回家自己玩去’这类的话,”黑发的人类少女坐在精灵身边,“一开始你总是这么说我。”
“可你不也没听。”精灵笑着,他的笑容已经非常自然而熟练了,一把白色的琴在他膝上横着,琴弦在他细白的手指间轻响。
从第一次见到叶子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精灵已经成年,只有那张脸仍然是少年的模样,而女孩也已经长大了,成了婀娜好看的少女。
“如果我听了,你现在怎么会唱歌,怎么会弹琴的?”女孩长大了些许的脚仍然光着,也仍然轻轻地在池塘的水里拍打,溅出的水花惊走了几条小鱼。
精灵只是眯起眼睛笑,并不回答。
太阳在他们头顶挪过一阵,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凛月,我要订婚啦。”女孩淡绿色的眸子看着淡绿色的池水。
精灵心里一惊,琴在他手下崩掉了一根弦。
“和谁?”他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你不认识的。”女孩轻轻摇头,“除了我以外,你和村子里的人有过交流么?”
精灵重归沉默,就像他第一次和女孩见面时的那样。
“没事的,我不会扔掉你的。”女孩的眼睛笑眯眯的,“以后我会带着我的孩子们来看你,我们还能在月亮下面吃小点心。”
“叶子,你能等一等么?”精灵的声音仿佛哽在喉咙里。
“等什么?”女孩叼着一根花梗侧头去看他,那种植物的味道酸而微甜,一直是女孩最爱的零食之一。
“等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年轻的精灵看着女孩的眼睛,“我会去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慢慢的改变我自己,直到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然后我会去向你的父亲请求,让你嫁给我。”
“你要我等多长时间呢?”女孩明澈的瞳孔里映着精灵那张尚未长成的脸,“你们的时间过得很慢,可我们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你觉得你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可能我已经变成老婆婆了。”
“我每年都会回来的,每一年你都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精灵的语气认真,眼神也认真,“等到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我就留下来,再也不走了。”
“如果直到我变成了老婆婆你才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你也会娶我么?”女孩把脚从冷下去的池水中收了回来,双臂抱着膝盖。
“会的。”精灵的眼睛里满是坚决。
女孩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
“好啊。”
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仍然是少年的精灵。
“我等着你。”
精灵开始写信。
最开始他的信只有几句话,内容也乏味无趣,大多数都被他当了垫桌脚的废纸。
渐渐地他开始记录自己所听到的故事,描述自己所看到的风景,那些记录着他足迹的信纸越积越厚,每一年他回到那个村子里都在他原先居住的地方等待那个被他叫作叶子的女孩,每一年他都满心希望地等着等着女孩说“现在我喜欢你了”,可是她从没有说过这句话。
一年又一年过去,女孩从青春懵懂的少女一直到成熟美丽的标梅之年,她一直那样笑着,一直那样回答他。
“真有趣,再给我多讲一些吧。”
一直都是那句话。
直到最后。
那时候她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眼睛里也已经没了过去的光芒。
“你不用再等了,我结婚了。”
她这么说。
那是记忆,是精灵刻意忘记的那些记忆。
后来呢?
后来怎么了?
安迪杜恩·银月看着面前愤怒的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件事情似乎被他刻意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些已经被尘封了二十余年的记忆里将它们再次提起。
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什么事情呢?
青年的思维中断在寒冷与疼痛之中。
6.真红之章·三
那是种嗜血的兴奋。
对于复仇这件事情,达内尔·银月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只是当那个男人的血顺着他的刀尖落下去时,他心中有种异样的狂喜。
那种感情与他对他生父的仇恨无关,仅仅是鲜红的液体从人的身体里涌出便会带给他这样的感受,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不想在这种心情中让这个人死。
他猛地撤回了刀,伸手将精灵推远了几步,男人晃了晃,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柄刀,你从哪里拿到的。”金发精灵抬头看着达内尔,从刚才开始他的眼神就变了,那些优雅的温和与谦逊似乎都不在了,少年在他毫无情感的目光里只觉得一阵恶寒。
“我和我母亲一直居住的小屋里面有个地窖,那里面埋着它。”他如实回答。
“她住在我的房子里啊。”精灵伸手抓住被他抛下的匕首,狠狠插进地面里去,“你呢?你是谁?你是她和谁的孩子?”
“和一个精灵。”
少年伸手要去捋开挡住自己的耳朵的头发,但他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寒冰的利剑穿透了他面前的男人。
精灵站在达内尔面前,一支锋利的冰凌从他左肩后面扎了进去,一直贯通到男人纤细的锁骨,男人精致的灰色上衣有一半都被被染成难看的黑红色,从衣服的破口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骨骼的断茬。
温热的血液化开坚固的冰凌,淡红色的液体落在雪地上,晕出一个浑浊的圆。
少年的目光越过男人被穿透的肩膀,暗蓝色的光晕在他身后闪动,不断有幽蓝的晶莹的冰块从里面涌出,那些东西危险地相互碰撞着,不断落在两人身周的地面上,它们几乎全都拥有锋利的尖端或者巨大的体量,从那道奇异的“门”里涌出时这些凶器在一瞬内形成了能在大部分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夺去人性命的绝对防御。
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流动的空气中夹杂着锋利的冰雪,无力却执着地切割在他们身上。
“他将来会长成一个优秀的男子汉。”
只有六岁的时候,达内尔有一次听到母亲对伊蕾塔这么说。那是他母亲的动物伙伴,一头眼睛水亮亮的牝鹿。
“他会长成一个和他父亲一样温柔又强大的男子汉。”
伊蕾塔呦呦叫了两声,而他的母亲轻轻敲了敲她伙伴那颗优雅美丽的脑袋。
“别乱说,他会很好的。”
那时候开始他对“父亲”这个词产生了疑问,他开始好奇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然后母亲一点点的给他讲述父亲的故事,小小的男孩渐渐在心中描绘出他父亲的样子,那个人强大而帅气,他会用手中的武器打败袭来的一切危险,但是他又会微笑着抚摸男孩的头发,就像村子里那些孩子的父亲一样。
“那我的父亲究竟去哪里了?”他无数次这么问他的母亲。
“达内尔,你要知道,就算你以后会孤独一人也没关系。”每次他的母亲都这样回答,她会将男孩抱在怀里,声音轻而温柔,“只要你还能发自内心地爱着一个人,你的人生就会有救,不管眼前是怎样的一片漆黑,只要你还会爱,你就一定能够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哪怕你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半精灵忽然发现,那柄寒冰的利剑本来应该从自己当胸穿透过去的。
精灵在他听到那柄凶器的破空之声时从地上跃了起来,挡在了他面前。
“……种子。”男人这么说,身体似乎是因为疼痛与寒冷而微微颤抖。
少年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到男人胸前被血染红的口袋正在发光。
“种子在共鸣……”名叫安迪杜恩·银月的男人站直了,少年蓦然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比自己要高上小小的一截。
“把它扔进门里,我的儿子。”游荡者笑着打量少年,反手握住自己肩上的冰剑猛地发力,冰凌应声而断。
“我们要创造新的史诗。”他握住了那双带着新叶般淡绿色穗饰的匕首,“那之后,我很乐意死在我的孩子手中。”
7.青白之章·四
在精灵漫长的一生中,究竟会犯多少错误呢?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六百年,对于任何一个种族而言都是漫长的时间——去犯错误,然后改正,可是他们也无法保证同样的错误他们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是不是会再犯一次。
就算再犯了也不要紧,改正就好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安迪杜恩·银月犯的几个错误持续了太长的时间,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而根本无法让他有改正的机会了。
第一个错误,他为了清除那些让他父母离开他的人而进入了血脉之理。
为了改正这个错误,他离开了那个组织,然后几乎死在了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第二个错误,没有第一时间将姬恩·艾尔索普和他自己的关系斩断。
而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反而将这个错误扩大再扩大,直到他再也离不开她。
第三个错误,也是他最大的错误,让嫉妒夺去了他的心智,犯下了作为男人决不能犯的错误。
之后错上加错的是他离开了,并且将那件事完全压在了记忆的深处,压在了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再找到的地方。
少年愤怒的眼睛那么熟悉,因为那颜色就是安迪杜恩自己眼睛的颜色。
少年柔软的轮廓那么熟悉,因为那轮廓就是姬恩·艾尔索普脸颊的轮廓。
少年嘶哑的声音那么熟悉,因为那就是四十年前他和她见面时那个濒死的少年的声音。
名叫凛月的吟游诗人在少年身上看到了那个名叫安迪杜恩·银月的暗杀者,那个来自于四十年前的幻影不停地重叠在达内尔·银月的身上,开始只是眼睛、身影、表情,最终连声音都完全重叠。
四十年前的他和四十年后的他在朝着吟游诗人怒吼。
“你把她忘了!”
他们一起质问着他。
“她变成了那些你早就不在意不记得的事情之一!”
不是的。
本来不是这样的。
“凛月先生,敬启。”
女人的声音温暖得如同春天的阳光,在男人记忆的某个角落悄然回响。
“我曾经说过的,你就像那天晚上的月亮一样,美丽又凛然。”
“我能看得到你,感觉得到你,却永远留不住你,也得不到你。”
“可是我一直爱着你。”
“就算孤独一人,就算看不到光的方向,我也一直爱着你。”
“无论你去了哪里,请一定记住,在菲薇艾诺的一个小小角落里,有这么一个女人将会一直等着你。她带着给你的最好的礼物,等着你。”
“还有,你早就成了我最喜欢的样子。”
“你诚挚的叶子,姬恩·艾尔索普。”
8.真红之章·四
达内尔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他本来不想遵从这个人的话,可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的种子,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它掷进了那扇还在不停吐着冰凌的“门”。
那东西忽然停滞了,然后那些冰块杂乱地起伏摩擦出仿佛惨叫的声音,之后暗蓝色的光幕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另一边,安迪杜恩·银月已经向着那些朝他们袭击来的敌人而去了。这个男人从刚才开始就像换了一个人,现在正像从来没有受过伤那样挥舞着武器,每一击都精准地切进敌人——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野兽,切入它们最脆弱的骨缝里去。
少年无法挪开眼睛,青年战斗中的步法轻盈优雅得如同舞蹈,刀光如同月弧在兽群中隐现,和切割着他们皮肤的冰冷暴风一样凛冽。
达内尔觉得自己知道母亲叫他“凛月”的原因了。他的眼神和刀刃都凛冽得像是午夜的月光,与他的战斗方式相比,跟在他身后挥动长刀的达内尔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他很强,少年再次确定,如果和这样的安迪杜恩·银月交手,他没有任何自己能赢的信心。
“我的儿子不是只会跟在别人身后的懦夫!”男人高声道,一头白狼的脑袋从他手下飞了出去。
少年忽的气结,一刀下去将那个向他飞来的头颅切成了两半。
“到底谁是懦夫,那个人自己最清楚!”他冲着男人的方向吼了一句。
精灵根本没有去注意他,达内尔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那双雪亮的匕首带出连成线结成网的血液,连暴风中的雪花都被染红,而安迪杜恩在漫天飞舞的红雪中跳跃腾挪,如同收割性命的死神。
“你的母亲说,你是她给我的最好的礼物!”男人声音从兽群中传来。
“让我看看你这份礼物,能怎样让我感受到她的骄傲!”
少年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有血从齿缝间缓缓流下。
“我不许你用这种口气提起她!”
达内尔·银月咆哮着提起刀,闯入了同一片战阵。
9.紫雾之章·一
打破二人掎角之势战斗的是从天而降的一阵箭雨。
说是箭雨,那些黑色的箭矢实际上是各种各样的枪戟矛戈,它们似乎是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控制,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围攻着父子二人的野兽给戳成了喷血的破口袋。
“啊啊——和两年前一样呢。”少女还未完全变声的尖细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达内尔猛然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紫色女孩站在他们头顶,脚下是翻滚的黑色雾气。
“那些家伙还不死心么,真够执着的。”她甩了一下手中的细剑,一只被刺穿的游隼从少年头上落了下来,摔在雪地上开了一朵盛大的红花。
“是‘花下之女神’的老板娘小姐。”安迪杜恩从少年背后转过身来,他已经收起了战斗的姿态,只是站在那里的气质明显不再只是个诗人了,“薇塔塔小姐,你不去避难,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是做什么?”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薇塔塔有点没好气地回答,卓尔精灵落地的时候非常轻快,染血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这座暗月城已经没有能够避难的地方了,如果人人都不战斗而去找地方避难,这里很快就要沦陷成那群悲荒遗孤的老巢了。”
“而且我还想找一个人。”她卷着自己的鬓角的头发。
说话间那些凭空出现的武器已经化作了黑色的粒子消失在了空气中,少女看到精灵染血的外套时明显啧了一声。
“你能爱惜一下衣服么?”女孩抱怨的同时,一缕黑色的雾气钻进他肩上的伤口,安迪杜恩没有拔掉的半截冰凌被缓缓地从里面推了出来,半精灵看到那个可怕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那都是我特意挑选的衣服,你这么对它们我仿佛听到裁缝在哭啊。”
眼看着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折断的骨头也被接了回去,卓尔少女转向达内尔开始打量,少年被那双没有瞳孔的银白大眼看得心里有点发慌,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你们长得好像啊。”女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高等精灵,“这年纪不像是你兄弟,这是谁,你儿子?”
后面那句话她好像是看着安迪杜恩说的,达内尔决定噤声。
“是的,我唯一的儿子,我和我妻子的骄傲。”高等精灵笑眯眯地说,好像那个吟游诗人又回到了他身上。
有了薇塔塔的加入之后,三人在兽群之中的推进顺利了很多。大部分野兽在接近他们之前就被那些修长锋利的武器钉死在了地上,达内尔和安迪杜恩只需要将那些漏网之鱼解决掉便好,而他们两人碰巧都精通于此。
“如果这次的事件和两年前一样是那群悲荒遗孤搞的鬼,那么一定有人在控制这些野兽,”薇塔塔的声音穿过冷风送进两人耳中,“找到他的本体!我打赌那家伙是个德鲁伊或者是类似的东西,而且可能会有别的什么分身技能。”
“你怎么知道的?”达内尔没忍住问了一句。
“两年前我就跟这群家伙打过一架了!”少女挥手,黑雾中蓦然射出的长枪穿透了从天上袭击下来的两只贼鸥,“别多问,干就够了,看你也不像是脑子聪明的人。”
达内尔被这个小丫头气得想打架。
“如果你说的控制者是个人,那么我觉得我看到她了。”安迪杜恩伸手拽住少年,他看着不远处蓝色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那是个看起来还太过年轻的女孩,眸子像是染着风信子的色彩,勿忘我般的蓝发飘扬在雪花和冰风里,幽蓝的冰甲笼罩在她身体上,随着她踏出的每一步,寒冰向着她身体四周蔓延。
“我见过她。”高等精灵伏低身体,像是出击之前的豹子,“在异变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行走在中央公园附近,那些寒冰都给她让路,如果不是我逃得足够快,根本就到不了这里。”
“那么就是她了,悲荒遗孤们总是会用冰块干点什么事出来的。”薇塔塔打了个呵欠,“要我说,冰块放在夏天的奶茶里面就够了,非要扔在人的身上做武器,简直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杀了她,这场战斗就能结束了吧?”达内尔看了一眼高等精灵,“我还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等不了那么久。”
“他们可不会管你会不会等有没有事。”包裹着女孩身体的黑雾愈发浓重,最终在她身体上形成了一套精致小巧的铠甲,“他们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可以无所顾忌,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优秀的一群人呢。”
“只要是能带给我们乐趣的人,都是优秀的人。”女孩秀气的脸也被黑色的面甲遮住上半,露出的嘴角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对吧,夏德娜大人?”
达内尔依稀听到女孩这么问道。
然后卓尔少女小巧的身影以少年无法捕捉的高速冲向那个蓝色的身影,和她身边的群枪一起。
“我们也不能这么看着一位女士战斗啊。”安迪杜恩忽然在少年背后拍了一记,“上了儿子,像你这样一愣一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别擅自叫我儿子!”他朝着高等精灵的背影大声抱怨。
任务中断地十分突然。
一点预兆都没有地,鸟羽的成员们在白光的包裹中被神袛召回了暗月城。
奇诺娅眨了眨眼睛,她转动脑袋观察四周,中央公园的广场几乎被冒险者们填满,他们看起来同样不知所措。
“异变将要发生。”
第五季的话语像是投进水里的石子,窃窃私语扩散开,冒险者与市民、商贩们交头接耳,这消息不出一刻便会传遍整个城市。而那位神秘的神袛在传递完消息后就沉默离开,照旧漂游在星海下方。现任市长宁娜格雷皱着眉头,她并没有更早得知这个消息,现在她有得忙了。
“接下来怎么打算?”阿维德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呗。”洛伦佐耸耸肩,对于没能加入银色枝芽这事儿他不太遗憾。
“抱歉,先生们。”在全队只有她一个女性的前提下,半精灵这声招呼倒也没错。在整个队伍的吸引力都集中后,她才继续:“我恐怕需要先离队一阵子,那边有我朋友养的小孩,我得去看看。”
阿维德朝着半精灵吟游诗人胡乱指的方向看去,他依稀看见一个灰头发的翼族未成年。
北地战士回复:“那你去吧。”
“我会在下个任务前归队。”
说完这句话,女诗人朝着自己的队友们行了个花哨而夸张的道别礼,接着混入人群中不见踪影。
奇诺娅没费多少时间就追上了尼格勒,翼族少年和同伴在一起,他们正在交谈。
“尼格勒!”
诗人的声音大到足够在嘈杂的环境里引起对方的注意,名为尼格勒的翼族回过头,恰好看到诗人快速又不失余裕地朝他走来。
“奇诺娅。”他回应。
“我假定你也听到第五季在你脑子说的话了,”半精灵不出意外地得到一个点头,“那一位在预知麻烦方面十分有天赋,你小心一些。”
“祂以前也这样做过吗?”翼族法师的队友问,那是个砂金色头发的姑娘。
“上一次在所有人脑子里说完话后,祂就被冻成了冰棍。”女诗人没有在意自己算得上冒犯的言语,她仔细看了看这个牧师打扮的姑娘,然后说,“一路辛苦了,乔治亚。”
“谢谢……?”夏神牧师稍微睁大了眼睛,她不记得有和半精灵互通名姓。
早在两年前的遗都,里德就将乔治亚的事情同奇诺娅和萨米尔提起过,即使影舞者没有说明,女诗人也会对这个直性子的姑娘多加注意——但乔治亚本人不会知道这些,在她看来,这是她和女诗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状况弯月联系。”
在来得及说些什么之前,一位行人从无鸣成员的眼前走过,等他离开,半精灵已经不在了。
奇诺娅的目的地是武器铺。
相熟的矮人工匠忙得不可开交,突如其来的信息使得冒险者们不得不扎堆修理或购买武器防具。当女诗人将修缮好的长剑、弯刀和崭新的短刀、成筒的箭矢领到手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而另一个消息几乎和她同时跨进克里斯旅馆:
“宁娜格雷遇袭,生命垂危。”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原本还算安静的克里斯旅馆几乎在顷刻就被吵闹声填满。克里斯沉下脸,他不再有挂住那副笑容的精力。
“日子还是得过。”来自德莫拉的商人快速走到柜台前抄出纸和笔写起什么,接着他叫来爱丽莎,似乎是交代了些事。
克里斯大跨步走出旅馆,他要去德莫拉商会。在他即将看不见影的时候,这商人突然转回身对着奇诺娅大喊:“报纸照旧!”
女诗人叹了口气。
市长遇刺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城市护卫队增加了夜巡的次数和人数,有不少冒险者也自愿支援,他们将印有一轮月亮的袖章捆扎在左臂上,武器碰撞的声音发出规律的声响。
现在出发寻找尼格勒和乔治亚显然不太现实,尽管女诗人能确认自己没有恶意,可在深夜游荡实在可疑,她决定明天再做打算。
第二天的开头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克里斯在彻夜会议后回到了旅馆,他看起来非常想一头砸在有着柔软被窝与松软羽毛枕的床上,他值得赞赏地撑到对爱丽莎交代完注意事项。
“议会决定巡逻队在白天也该执行他们的任务,当然了。”他取下塞在眉骨和颧骨之间的单片眼镜,然后抬起手搓脸,现在谁还在乎形象呢。
“有什么其他措施吗?”女诗人翘着腿坐在大厅里,要从外在动作来判断她的想法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还会加派各地区的卫兵,”旅馆的主人回答,“再怎么着也不会比两年前更差,那时候可什么都没有。”
半精灵撑着下巴想了会儿,问:“你这里的物资储存怎么样?”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住宿者来说其实已经越界,克里斯挑起一边眉毛,就在奇诺娅以为对方准备含糊其辞的时候,他回答了:“保证旅馆所有人三到五天的储备还是有的。各个地区的卫兵将在下午逐渐就位,再加上这里的冒险者……我想安全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诗人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到这个地区的守卫交接,然后就去找人。”
“你自己也小心。”在留下这句话后,克里斯就穿过了柜台旁的门,那里的通道直接连向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和卧房。
爱丽莎一句不发地坐在女诗人身旁,她是在暗月城建好后才跟着克里斯从德莫拉来,两年前的那场战斗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听过的故事。
女诗人瞟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我只待到卫兵交接,她这样想。
她将会为这个想法后悔。
异变发生在黄昏,在温斯蒂某个岛国的文化里,这个时段也叫逢魔时刻。黄昏是白日与夜晚的交界,也是小鬼怪物们容易打破境界的时刻,据传,这时候要尤其小心没有影子的人。
女诗人最先听到的是街上传来的吵闹和武器相击的声音,她和爱丽莎同时站起来,大厅里坐着的冒险者们也将手搁在了武器上。
“等我走后把门关好,”吟游诗人说,“其他的冒险者朋友们,请结成小队在爱丽莎小姐的指示下到相应的地方守卫,她了解这建筑的构造。”
“啊,你是……”一个牧师打扮的黑发男人看着奇诺娅,他似乎对半精灵诗人有些印象,“你是两年前开城的冒险者,我准没记错。”
“可我们也没必要听她的话!”另一个剑士反驳,他是牧师的同伴。
“随你便,先生。”半精灵并没有和冒险者辩论的打算,她直接看向那个牧师,“牧师先生,如果您还有认识的牧师同伴的话,还麻烦您和您的同伴尽力治疗可能出现的伤者。如果有需要的就请直接对爱丽莎小姐要求,我想她会在可能的范围内为您准备的。”
爱丽莎点了点头,此刻的她脸色苍白,但她并没有大叫或哭泣,而是镇定地接下了吟游诗人的话:“是的,先生,有需要请对我说。”
觉得事情大概能成的奇诺娅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她转身出门去找尼格勒了。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半精灵的预料。
寒冷在诗人迈出大门的瞬间侵袭了她,同两年前不同,暗月城气温的变化是在顷刻间发生的,担忧使得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奇诺娅朝寒意的源头奔去,她将长剑抽出来握在手上,离中央广场越近,她越能感到刺骨的寒意。脚下的道路逐渐变成冰面,再转过一个街角,半精灵就能从自己所在的方位看见目的地。
“……!”
诗人眼前是一片冰原。
中央广场被冰覆盖,而原本在广场上的人也被冻结,他们不再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厚厚的冰层像是裹住蝶和蛾的茧,来不及反应的路人露出的茫然又困惑的表情经过冰层的折射变得滑稽起来,而另一些运气更差的则直接被地面或墙面表层结成的冰凌刺穿,他们流出来的部位也覆了层霜。
奇诺娅在那个地方呆愣了片刻,翅膀震动的声音将她惊醒,诗人抬起头朝天空看去,她从未见过的有着黑皮肤与巨大黑色双翼的类人飞翔在天空,他们看起来还没注意到半精灵。
诗人立刻拐进另一条更深的巷子,她藏身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在确认还没被注意之后,她胡乱抓起系在腰上的弯月。
“尼格勒!尼格勒!”她焦急地低声呼唤。
过来一会儿,女诗人才等来想要的回应。
“奇诺娅。”对方听起来有些气息不稳。
“你和乔治亚在哪里?!”
“我们在北边的小树林,这附近有很多鸮型人。”
“……去忘神神殿,我去那里找你们。”
正是忘神信徒们在两年前协助深海击败了死灵法师,牧师们不会对这次的危机袖手旁观。
翼族法师答应了。
交代完毕后,奇诺娅沿着街道和屋檐的掩护朝北方的忘神神殿进发,她暗自祈祷着两个未成年的平安。
开始还算顺利,凭借着对街道的熟悉,女诗人总能借助神殿的遮挡或树木的荫蔽躲过袭击者的视线。可这一招马上就要没用了,随着地势的升高,她即将离开神殿林立的建筑区,而要到忘神神殿,她还得经过一个树林再在开阔地跑上一段。半精灵穿行在树林里,她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视线前方的开阔地带使她想起这正是两年前自己和Zyme与死亡生物缠斗的地方。
幸运的是,这时候天上的只有一个敌人,并且他还没将视线投在半精灵身上。吟游诗人更低地伏下身子,她飞快地窜出树林。好运气没有持续太久,那个被称作鸮型人的类人很快就发现了地上奔跑的目标,他挥舞着巨大的翅膀,随后俯冲下来。半精灵注意到身后的声音,她放弃直线前进拐向右边,接着侧下身在地上打了个滚,这个动作帮助她躲过了鸮型人的第一次攻击。眼见没有得手,那黑漆漆的对手又很快升上天空,奇诺娅没有停留,她继续前进。
吟游诗人在没有遮蔽的空地上很跑了一阵子,她已经穿过了一块平地,现在正顺着山坡往下走,沿着山坡到底再往前大概一百米是个约五米小悬崖,从悬崖边沿可以跳到神殿的屋顶。这场景同记忆里的相似过头,诗人往侧前方看,果然看到一块孤零零的大石头,她朝那里跑去。鸮型人并没有给半精灵太多时间,他开始了第二次攻击。这时奇诺娅已经到了那块石头旁边,在鸮型人俯冲的时候,她接着奔跑的力量蹬上岩石,接着她从腰后抽出带有博特乐神徽的弯刀,诗人在半空中转过身朝着鸮型人挥砍下去,锋利的刀刃从他的脖颈掠过,半精灵另一只空闲的手还在自然下落的过程中扯住了他的翅膀尖。
一瞬间被攻击到要害的鸮型人发出高亢嘹亮的叫声,他被扯到了地上。在他来得及再次向同伴发出信息之前,诗人的弯刀已经割过他的喉咙。没有更多的时间逗留,奇诺娅向忘神神殿前进。
那个鸮型人最后的留言的确为他召来了一些同伴,吟游诗人臭着脸“切”了声,又一次提升自己的速度。
她最终在那五个鸮型人追上之前跳跃到了忘神神殿的屋顶平台上,诗人取下背在身后的弓箭,抽出箭矢瞄准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她的动作很快,带着白色尾羽的箭矢在那人来得及反应之前插进了他的左眼窝,他跌在地上。剩下的四个配合默契地散开,半精灵的第二支箭擦过了他们其中一个的翅膀。理解到弓箭对空中的敌人不再有太大作用,奇诺娅将长弓和箭筒放在一边,转而拿起轻剑和弯刀,她准备趁鸮型人俯冲接近时反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鸮型人发起了攻击。他们从左前、右前和上方俯冲,半精灵可耻地窜到了平台的另一边,利用屋顶中央的装饰躲过了这一波袭击,并趁势割下一个收不住势的年轻鸮型人的单边翅膀并踢到楼下。这一动作惹恼了剩下的两个,他们将身上携带的短刀朝吟游诗人投掷,诗人用武器磕飞了其中几个,剩下那些她没躲过去的则在她身上留下了伤痕。公平来讲,半精灵觉得这买卖还算不错,毕竟流点血和被人割下身体的一部分或干脆划开喉咙要好多了。
就在她警戒着眼前两个愤怒的鸮型人时,一支来自地面方向的箭掠过她射向她的后方,它没进了那个半路不见踪影的鸮型人的喉咙,他看起来正准备从后面偷袭。
趁着眼前两个敌人错愕的瞬间,诗人故技重施,蹬上装饰用的锥形尖顶还算光滑的侧面,接着跃向空中,她学着两年前的唐吉坷德,将藏在身上的小刀甩了出去。站在神殿前院子里的尼格勒也十分善解人意,他同时朝剩下的那个鸮型人射出箭矢。
他们成功了。
没有胆量尝试从楼顶一跃而下,半精灵老老实实地从楼梯走下去,尼格勒和乔治亚都站在庭院里等她。
“弓箭哪儿来的?”吟游诗人好奇地问。
“这里的信徒借给我的,”翼族法师回答,“两年前那件事之后,这里的信徒就有了收藏武器和锻炼的习惯。”
“好习惯。”奇诺娅说,“你也干得好。”
尼格勒淡然地点头,倒是旁边的乔治亚说话了:“需要我帮忙治疗伤口吗?你在流血。”
“啊,不必在意,乔治亚。”半精灵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治愈的神术留到后面再用吧。”
“种子。”翼族突然说道,“你腰上那个口袋里的是种子吗?”
吟游诗人低下头,她伸手从口袋里将散发着光芒的种子拿出来,它似乎对什么产生了共鸣,淡淡的荧光指向一个地方。
“这是之前的救援任务留下的,它本来属于另一个小队……”诗人简短地解释,接着她说,“也许我们该跟着种子走。”
“它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经验称得上丰富的吟游诗人并没有猜错,种子指向的地方有扇门,它和冒险者们满世界乱窜充当和平卫士的成果不同,泛着冰蓝色光芒的门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偶尔还有鸮型人从门里涌出来。
“啊,没错,除了那一位还会有谁呢?”奇诺娅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这一切和两年前十分相似,她在内心大声抱怨着萨玛斐信徒的无趣与执着,执着偶尔是件好事,但大多数情况下,那只会给自己和他人徒增烦恼。
忘神的信徒出于道义借给了冒险者们能够御寒的衣物,托他们的福,半精灵他们在不断制造寒冰的门旁还有力气活蹦乱跳。
“也许该把种子丢进门里。”乔治亚提议。
尼格勒没有应答,他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小的石头,使劲朝门丢了过去。翼族在遗都的一年多里曾跟着萨米尔的老朋友锻炼过一段时间,他同时也向诗人学习弓术,这让他多少有些力气,尽管少年人和成年人有着生理上无法逾越的差距,但丢个石头砸个玻璃、门之类的还是没问题。那块石头也的确如预期一般顺着该有的轨迹前行——
冰棱和冰锥从门里弹射出来,如果不是尼格勒及时卧倒,可能还会挂点彩。
“这可就麻烦了。”奇诺娅再次在内心抱怨起悲荒遗孤。
——————————————————————————
全文5176
这世界上的人都各怀心事。
对于羽鸟来说,每天都登上排行榜前三的即是今天吃什么,这人怎么这么脸熟我却叫不上名字和保持心情愉快。
所以当她在暑假的清晨被一个电话叫醒的时候,心中还在絮絮叨叨着要心平气和,要愉悦。来电显示羽鸟千鹤——哦,是她妈。羽鸟时音花了三秒把一团浆糊的脑子搅合顺了,按下接听键——
“喂,妈?”
电话那边传来很有底气的女人的声音,包含了那种领导当久了自然而然会有的气势。
“时音?你放暑假了吧,要不要来东京和妈妈一起住?”
“东京啊,还是算了吧,夏天太热了。”羽鸟时音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睡得外翻的发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要是你实在寂寞了我也可以过去哦~”
话筒里传来女人的一声轻笑。“我是怕你寂寞。如果你想去哪旅游的话尽管跟妈妈说。”
“我还没开始想这个问题呢。别担心,不会给你省的。”
“那个,时音,”羽鸟千鹤的声音出现了一瞬的迟疑,就像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问似的。“你现在还好吗?”
这句话出现得真是不合时宜。一般母亲不是该问现在过得如何么?聊聊女儿新的学校的朋友,聊聊母亲那边精彩纷呈的公司斗争故事,缓解一下思念之愁后挂上电话该干嘛干嘛,循环往复。羽鸟千鹤的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让人觉得她把语气用错了对象。
“挺好的,现在觉得学校也挺有意思的……”羽鸟掀开被子走下床去,正好床上的上一本厚厚的心理学书籍被被子刮了下来,梆地一下砸到了羽鸟的脚上,疼得她直接朝电话那边发出痛苦的嘶声,“我被书砸到脚了——”她的语气就像变戏法一样,有种刻意装出来的带着搞笑意味的懊悔。听了她这个反应,羽鸟千鹤的语气也放轻松了。
“药还够吃吗?”
羽鸟望向桌子上的玻璃瓶子。“应该还能撑快一个月……不着急,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买就好了。”
“那我过几天给你送到夜见北去。”
“您还是好好东京呆着吧。”想到三年三班的‘诅咒’,羽鸟决定还是自己麻烦一趟。“我这边还有点事,结束了就去东京。记得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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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母亲叫醒了就没有赖床的理由。她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的时候拎出来一件配色明亮图案幼稚的运动风连衣裙,帽子上还竖着两只熊耳朵。这是去年她妈给她买的,说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穿的精神一点”,后来在她不用见她妈的时候都被用来压箱底。想了想,羽鸟时音把一顶棒球帽扣在脑袋上,穿着这条画风微妙的连衣裙出门了。
——在夜见北这边还有点事。关于诅咒的。
天空有些薄雾,但太阳还是尽职尽责地把热度投向地表。羽鸟漫无目的地在脑子里划过“本来就有一个同学叫Misaki了现在又有一个老师叫Misaki,不如她们班再养一只叫Misaki的乌龟,一只叫Misaki的猫和叫一盆Misaki的仙人掌,这样整个教室里都会回荡着‘Misaki又咬我!’‘我们没法把作业交给Misaki因为我们的作业被Misaki吃了’的呼喊声”——诸如此类的内容。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前面走着一个长发松散地绑成低辫子的人,垂着头,背影看上去有点眼熟。
于是羽鸟想都没想就偷偷摸摸地走近,突然大力一拍对方的肩头——
“哇!”那人——石村怜司明显吓了一跳,回过头后才松了口气,“是你啊。”语气里不着痕迹地带点没有恶意的嫌弃,虽然在居酒屋她把他耍了一次之后他们打交道时都会带有这种意味,但羽鸟还是觉得他一副看到熊孩子样子很有趣。
“嘿嘿~是不是被吓到了?一定是!”她步伐轻快地走到石村怜司身边跟他并肩,“你要去哪里呀?”
石村怜司一副特别无奈的样子。“……去学校。你接下来还有事情吗?”
差不多有吧,因为她也要去学校。
“学校啊~难不成,你是要找新班主任去吗?”
对方点点头。“对,一起去吗?……你没说我是去撩补习学妹什么的也真稀奇啊,哈哈。”
“我哪有这么八卦嘛。”羽鸟差点脱口而出而且我觉得石村同学你是撩不到妹的,但她乖乖地把那句话掐死在喉咙里,“再说你宁可一个人待着也不愿意和小学妹搭话罢——”她朝他愉悦地勾勾嘴角,“那么我们就走吧。说起来去哪里找到他的几率比较大来着?”
“办——公——室——”石村故意拖长了声音,“搞不好那家伙比我还闲?之前说过暑假会一直待在学校。”
“没准他正在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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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之一】
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日子。天也不晴,懒觉也没得睡,还和石村君莫名地不欢而散。
我还记得他对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老师你有家人吗?担心他们吗?
我觉得他想说的是,老师你原本可以不和三班产生关系的,如果你有家人,那么不仅是你,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会无辜地牺牲掉你的家人吗?
虽然从逻辑上来说他的考量毫无问题,但首先提起这个,难道不是显得有些刻意吗?事后在他问我担不担心的时候我说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因为觉得担心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居然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激动的语气质问我——你不担心你的家人吗?同样是【羽鸟】的——那双平时只能看得见安静或者轻微情绪波动的眼睛里,正强烈地动摇着,让我联想起在暴风雨浇灌的海面上紧紧抓住独木舟边缘的小人。
——家人很重要,但你刻意强调的次数不是有点多吗?
我试着验证自己的猜测。
——因为家人很重要。
他这么回答我的。
啊不对,写这个记录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
今天本来就是去学校找西村老师的。因为他说诅咒有办法解除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法。也许多几个人去想这个问题就能离解决更进一步吧——
结果他问我们我们觉得什么是诅咒。
……好麻烦哦这种问题我都没想过。
——用最常见的说法就是,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你而是我呢?
老师说了很多,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一句。基本上完美地让诅咒变得合理起来。无论是死者不甘心自己的死,还是想要取代活着的人的存在继续在世上飘摇,三年三班在二十多年前召唤出了死者,那么死者的执念,无论是否出自自己的主观感受,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吧。
我还想活着,我还没有活够,为什么我一定要死呢?
在这个世界上往往是想死的人难以解脱,而求生的人陷入永恒的沉寂吧。
——大部分的诅咒都有应对方法或者解除方法。举例说明的话,那即是了结亡者的怨念,实现亡者的愿望或是封印吧。然而封印这一方式是三年三班一直以来都有做的,这次已经失效了,恐怕不能再用第二次了吧。
——而且以前使用的封印方法是不用知道亡者是谁的,然而其他几条路的话,我们必须先找到这个亡者吧。
——可以这么说。
——那柴田老师,虽然压力很大,但也还是因为诅咒才会到……跳楼的地步吗?
——如果让你连续四年都处在这样一个随时都要担心受怕的环境下,你会变得如何呢?然后在心里认为第四年会平安度过时,一切都改变了,然后失去了自己爱的人,你又会变得如何呢?遇到这些事,难保人不会改变。所以老是我才希望你们能保持平常心来面对,虽然这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连续四年都处在高压环境下。
虽然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经历也不算什么,但随后伴随的深入骨髓的死寂,现在想想还是令人头皮发麻。
我今早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其实说了谎,药没几天的量了,因为我打算在暑假停药试试的,不过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吧。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就是——真正的,不该存在的人的可能性吗?
石村君这样问我的时候,咬着牙,似乎明白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将会触动一个怎样的禁忌。
自己是亡者吗?没有想过,因为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死。
可如果自己真的是亡者的话。
——那么是从哪一次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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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之二】
去法国玩了一圈,和父母一起。
父母只去过夜见北一两次,现在身体还很健康。他们应该不会被诅咒牵连才对。
无论如何,叮嘱他们多注意总是好的。明天跟他们说吧。
明明是这样的标题,却是徐文视角。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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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醒来时,头痛得要爆炸,喉咙像是有火在燃烧。
他睁开酸涩的眼睛,眨了眨,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有些麻木,但冰凉的肢体依然按照他的意愿动了起来,移到额头,指尖触碰到粗糙厚实的纱布。
发生了什么?
徐文试图去回忆,然而他的脑袋就像生了锈机器,昏昏沉沉,缓慢而滞涩,根本无法思考。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医院病床上的时候,一名护士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啦?”似乎没想到徐文会在这时候醒,圆脸的小护士急忙上前,帮助他从床上坐起。
徐文脸色苍白,眉头深锁,护士看了看他的表情,问到:“头是不是很晕?”
没等徐文回答,又接着说:“脑震荡后遗症,是轻微的,别担心,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徐文点点头,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护士给他倒了点水,徐文喝掉以后开始反胃,这也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之一。
“医生说你醒了就可以走了,送你来医院的人在下面办手续,你看现在就下去,还是再休息一会?”
“……等等……”徐文闭闭眼,他的声音干哑,忍着不适又喝了点水,大约过了五分钟,终于感觉意识清楚了一些。
“可以了,走吧,麻烦你帮我一把。”
护士很体贴地找来一辆轮椅,扶着徐文坐上去,推着他走出病房。两人到达电梯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伊东千稚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徐文的时候,表情惊诧。
“你瘫痪了?!”他惊呼道。
“没有!”徐文立刻反驳,声音有点大,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体力又消耗得一干二净。
“听到你这么说,我居然有点失望。”伊东千稚从护士手上接过轮椅,在护士再次强调注意事项后,带着徐文进了电梯。
失重感令徐文马上将刚刚喝下去的水混着胃液吐了出来,食道被灼得火辣辣地疼。
伊东千稚俯身帮他擦了擦,徐文这才注意到这位十分注重个人形象的助理,现在有些过于不修边幅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垂下的睫毛阴影里是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上破天荒地出现了淡淡的青色——伊东千稚上一次这样出门,还是在徐文跟某个人决裂的时候,为了应付那些铺天盖地的狗仔,他几乎燃烧了余下的所有生命力。事后,徐文不得不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让他去夏威夷享受阳光和沙滩。
“发生了……什么?”徐文有些艰难地问。
伊东千稚注视着他的双眼,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文按了按额头的纱布:“想不起来,大概是脑震荡的……”
“后遗症。”电梯到了,伊东千稚直起身,把徐文推到深夜依然人来人往的急症室大厅,“真好,我也希望现在给自己来一下,那样就不用应付烦人的媒体了。”
能让伊东千稚这种时时刻刻笑眯眯的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工作,看来事情真的很棘手,徐文有些心虚起来。事实上对于发生了什么,他多多少少有点预感。而这样的预感在看到伊东千稚的甲壳虫时,成为了现实。
“我的车呢?”徐文问,他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自己今天出门时开了车。
“我直接送去维修了。”伊东千稚取下围巾,裹在徐文脖子上,遮住他的半张脸,“如果它现在还停在这里,你会马上被狗仔的闪光灯闪成重度脑震荡。”
确认四周没有可疑人士出没后,伊东千稚迅速把徐文推到车边,将他扶上车后座,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关上车门之前,伊东千稚深深地看了徐文一眼。
“不然你还是假装瘫痪了吧,这样至少我们能站在弱者的层面博取同情。”
徐文顿时惊慌起来,“不会吧,难道死人了?”
“好消息是,你还活着就没死人。”伊东千稚甩上车门。
车里暖气很足,徐文裹着围巾,感觉大脑缺氧。他靠着车窗,望着外面朦胧夜景,脑海中划过什么,还没等他抓住尾巴,便又消失不见了。徐文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陪赞助商喝酒,之后的事则完全不记得了。
为了照顾病患,伊东千稚的车速很慢,他回头瞥了一眼徐文,看到对方表情纠结地缩着,探过身来帮他把围巾扯开。
“你别多想了,回去给你看看监控录像,有什么问题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甲壳虫慢慢蹭到徐文位于郊区的别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徐文在后座上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些,至少能自己走路了。
打开大门,一阵哒哒的跑步声响起,徐文本能地后退一步,依然被横冲过来的徐美美带倒在地。
“美美!”眼前一黑,徐文发出惨叫,紧接着被热情的古牧糊了一脸口水。
“汪汪!”独自在家中呆了一晚上的徐美美兴高采烈地应了两声,把徐文按在地上嗅来嗅去,庞大的身躯几乎趴在了徐文的身上。
虚弱的中年大叔根本无法抗衡激动的大型犬,衣衫凌乱,无力挣扎,直到伊东千稚把狗拉开。
“美美,坐下!”伊东千稚喝道。
徐美美立刻傻乎乎地围着他绕了个圈,转头把刚坐起来的徐文又扑了下去。
混乱结束时,徐美美被伊东千稚关到了阳台。徐文陷在沙发里,抱着靠垫,像条死鱼一样动弹不得。
伊东千稚为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又给徐文热了牛奶,抱着笔记本坐到徐文身边,把他推起来。
徐文喝了点牛奶,反胃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他把下巴搭在抱枕上,看着伊东千稚打开电脑。
“陆局那边及时把监控扣了下来,媒体还什么都没看到,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怎么为自己开脱。”伊东千稚一边说,一边点出视频。
“记得提醒我请陆局吃饭。”徐文揉了揉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监控录像的地点是一条小路,徐文几乎立刻就认出来这条小路是他回家时常走的那条,虽然路面不好,但人烟稀少,车辆也不多,重点是路程短了一大截,徐文赶时间的时候都会从那里直接穿过去。时间是晚上12点10分,安装在路灯下面的监控摄像头斜斜地将这段路笼罩在眼底。大约过了10秒钟,徐文看到一个人从视频左下角出现,背对着摄像头缓缓往前走。
那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裹着鼓起来的羽绒服,下面是牛仔裤和解放鞋,徐文还没来得及惊异于这脱离女性常识的审美,视频右上角冲出来一辆法拉利——徐文理所当然地也马上认出了这是他的宝贝座驾。
法拉利的速度不快,但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人行道,将躲闪不及的女孩撞飞出去大约七八米,直接摔在了草坪上,而法拉利,则在撞到人之后猛地停了下来。
徐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你不是说没死人吗?”他紧张地抓住伊东千稚的手臂,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拍开。
“接着看。”伊东千稚指了指还没走过三分之一的进度条。
又过了大约十秒,画面保持着法拉利停在原地、无辜的路人少女躺在监控边缘的况一动不动。看到这里,徐文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当时已经不省人事——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那天喝了酒,却非要自己开车回家这件事。
酒驾撞人。
徐文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以想象到,如果不是陆德云压着这个案子,他现在将是一副什么境况——伊东千稚大概会在医院里直接剁了他。
进度条慢慢往前走,当徐文的紧张得差点把胃里的牛奶吐出来时,视屏边缘的人动了动。紧接着,在徐文震惊的目光中,被撞飞的女孩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上去毫无障碍地活动了一会胳膊腿,随后拍掉衣服上的草屑,迈开长腿走到了法拉利车边。
徐文看到她敲了敲驾驶室的窗户,但已经陷入昏迷的司机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大约过了三分钟,女孩离开了。
“……她……她走了?”徐文有些茫然地问。
伊东千稚捏着鼻梁沉默了一会儿,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希望你做点心理准备。”
徐文甚至没时间去思考他的万能助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女孩再次回到了画面中,这一次,她手里拿着什么,快速绕到了法拉利副驾窗边。
当她把手举起来的时候,徐文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板砖。
下一秒,徐文几乎能听到玻璃破碎的哗啦声,看不清面貌的女孩举着板砖,哐哐哐,把他的宝贝座驾窗户给砸了!
“她在做什么!”徐文发出凄惨的哀嚎,他终于明白违和感在哪里了。
虽然撞了人,但法拉利很坚挺的并没有损伤,那伊东千稚为什么要把车送去维修?
“这可是法拉利!”徐文听到心碎的声音。
伊东千稚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某人像头死猪一样昏死在车里,我想谁也不会去动他的法拉利。”
果然,砸开车窗的女孩很快钻进副驾,并从里面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不到一分钟,徐文看到昏迷中的自己被一个女孩从车里抱了出来。
还是公主抱。
“你看。”伊东千稚指着视频里把徐文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的女孩,笑了笑,说,“法拉利可没有那么宽容大度、助人为乐。”
徐文不禁有些汗颜,心里更是直犯嘀咕——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被车撞了还要先救肇事司机,真是……傻得没边了。
虽然这么想,但徐文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路人的好感度正在蹭蹭往上涨,同时也感到更加内疚。
视频的尾声,女孩跪坐在地上,用大腿垫着徐文的脑袋,从他身上摸出手机。万幸的是,徐文没有给手机设密码锁的习惯——他自己老是忘记密码,干脆就不设了。
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倒腾了好一会才顺利播出电话,看起来对手机并不是很熟悉,接下来的剧情徐文猜也能猜到:女孩打电话给伊东千稚,告诉他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伊东千稚赶来把他接走,送进医院……
“你有没有给她赔偿金?”徐文问。
伊东千稚摇摇头:“我给了,但是他坚持不收,还很抱歉砸了你的车窗,我问他联系方式,他说自己没有手机,你当时的情况不能再等,我只好看着他走了。”
“怎么没送送她?”徐文皱起眉头,对向来滴水不漏的助理这次的做法有些不满,“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再急你也可以先把她送回家吧?况且我们理亏在先……”
话还没说完,伊东千稚便转过头来,表情奇怪地看着徐文。
“……谁告诉你他是女孩子了?”
“……啊?”徐文懵了。
“那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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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捧起水洗了把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随手抽出几张纸巾把脸擦干,撩起额发时,看到了额头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如果不是这道疤,徐文都快忘记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了。
事实上,看完监控录像的第二天,徐文便联系陆德云,试图寻那位受害者,以资补偿。
由于角度和发型问题,受害者的脸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大大增加了寻人难度,陆德云自己也说不好能不能找到人,案子则在他的授意下压了下来,毕竟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训了徐文一下午之后,该帮的忙还是要帮。
接着,伊东千稚安排公司举办记者发布会,在会上公开澄清了整个事件,给徐文找的借口是:遭人打劫,被歹徒打晕。媒体当然不信,但苦寻不到车祸受害者,肇事谣言不攻自破,事件也逐渐平息。
很快,新戏开拍,徐文忙得脚不沾地,时间一长,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只是偶尔回忆起来时,对那位神秘的路人依然感到好奇。
缓缓吐了口气,徐文理了理衣服,走出洗手间。一个男人见到他,急忙快步走过来,对着他连连鞠躬。
“真的很抱歉,徐导,我已经打电话骂过他了,应该很快就会回片场来。”
徐文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从他那不正常的紧张表情里,就看得出来事情根本没有得到完美解决。
“说了两句演技差就玻璃心了?他倒是以为自己很大牌嘛。”徐文淡淡地说。
区区一个二线小明星,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明知自己是被投资商硬塞过来的,也不懂得要夹着尾巴做人,天天趾高气昂,看着就讨厌。
长得不好看,演技又差,有什么好捧的?
“叫他今天别来,以后也不要来了,又不是非他不可,一个替代的男三,我还是找得到的。”
“徐导!”男人急了,伸手拦住徐文,道:“再给个机会吧!不然公司那边恐怕……”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徐文皱起眉,一阵火大,挡开男人的手,“这是我的电影,最后怎么样是我说了算,忍他两个月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有什么意见让公司直接联系我!”
说罢,他又嘲讽地笑了笑:“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情智达标了再来拍戏。”
话音刚落,不等男人再说些什么,徐文挥挥手,走了。
回到片场,伊东千稚迎上来,告诉徐文场地不能再等了,后面还有人要用。
“什么人?”徐文摸出一根烟,点上。
“什么三流小模特吧,我也不知道,”伊东千稚摸了摸发尾,用一种综艺节目的做作语气说:“不过那个经纪人好凶哦……人家好怕怕。”
徐文翻了个白眼,对于助理偶尔的不正经感到无可奈何。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休息室吧。”伊东千稚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了?”
“当然是我亲自去道个歉啊,不然娱乐版头条又是徐文导演耍大牌,烦都烦死了。”
“那今天不拍了?”伊东千稚惊讶地用一种“你终于长大了”的表情看着徐文。
“不拍了,”徐文眯眯眼,叼着烟往休息室走去,“下礼拜安排个男三试镜,现在这个踢了。”
休息室在片场的最里边,紧挨着厕所,隔音很差——三流小模特嘛,哪里用得起高档的地方。
徐文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说起中文来有些别扭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影响……怎么老是……直……你真是我亲爹!”那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不过最后一声倒是字正腔圆,清楚得很,显然是在训话。
徐文顿了顿,觉得自己听到别人训话总归不好,正打算清清嗓子,提醒一下有人来了,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短促而坚定地说:“我真不是你爹。”
徐文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停止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干脆敲了敲那扇有些泛黄的门,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从里面露出半个脸来,警戒地看着他。
“你是……?”
那个男人看起来平凡又陌生,一头自然卷的短发,刘海厚重,遮住双眼,看不大清楚五官,穿着又是毫无特色的衣服,全身剩下唯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就是他的身高——本来徐文在亚洲人里已经算高了,这个男人却比徐文还高出近一个头。
快速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徐文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讯息,只能从他那不怎么纯正的中文发音来判断他是一个外国人,也就是刚才那位“你真是我亲爹”。
“……徐导?”男人倒是很快认出了徐文。
“对,我是。”徐文客套地笑了笑。
“不知道徐导有什么事?”稍微拉开了一些门,男人挡住门缝,看起来并没有请徐文进去的意思,。
“占用你们拍摄场地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徐文也不生气,把来意说了,男人有些惊讶,忙道:“徐导客气了,我们……”
话未说完,另一个男人从他身后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御神乐,你在跟谁说话?”
即使比被称为御神乐的男人矮一点,来人依然有着可观的身高。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肩宽腰窄腿长,徐文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衣架子。虽然气质还没到位,但也算一块璞玉,应该就是伊东千稚说的那位三流小模特,而御神乐,自然是他的经纪人了。
“你怎么出来了?”御神乐听到响动,回头看了男人一眼,隐约间好像皱了皱眉。
“我不能出来吗?”小模特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御神乐身后,目光落到徐文脸上。
徐文这时才注意到他的长相,顿时心里一乐:哟,还是个小帅哥。
因为工作关系,徐文见过很多帅哥,也泡过很多帅哥,不过很少有哪个男人让他第一次见面便觉得如此舒服顺眼。说白了就是,眼前这位三流小模特出乎意料地很合他眼缘。
“不如……介绍一下?”心思一动,徐文面上的微笑也变得多了几分真诚。
御神乐把小模特让出来,介绍到:“这是我带的新人模特,耿直,耿直,这位是徐文,徐导,打个招呼吧。”
徐文挑挑眉,饶有兴味地回视一直盯着他看的耿直,正要把手伸出去,耿直嘴一咧,笑了。
“徐导好。”
……哎哟我的妈,这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要多傻有多傻。
“诶,你好。”徐文嘴角抽了抽,手缩回口袋里,心中默默给小模特扣了个分。
可惜了这张脸……怎么那么傻呢?
他左右没有别的事,对小模特的兴趣也被刚才那款傻笑一下子打散了,心里无意继续停留,于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殊不知他走出去很远,小模特的视线依然追着他的背影。
望着远去的徐文,耿直收起笑容,思考了好一会,才低声喃喃道:“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御神乐侧侧头,轻声说:“我建议你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耿直疑惑地看过来,御神乐却无意再多做解释,反而拍了拍耿直的背,把他推回休息室。
“走吧,准备准备,该去拍照了,第一次拍广告,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哦……记得,嗯……表情要自然,不要老绷着脸吓人?……”
“记得就好,快走,这次再迟到,我就要揍你了。”
“呐,piyo”
“嗯?”
“......没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