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战参与名单:
Leru(Iris)
康诺瑟尔(Iris)
温蒂(Iris)
maw(Iris)
Ash(Iris)
克劳德(Iris)
雅丽蒂亚(未名处)
Lintignat(未名处)
Ether(未名处)
Cello(未名处)
以诺(十字军)
KK(十字军)
芬德尔(十字军)
笑生(十字军)
莉芙(逆行之风)
凛月(逆行之风)
弗德瑞莉(逆行之风)
伊格(逆行之风)
诺艾尔(无火之刻)
牙(无火之刻)
叙泽特(无火之刻)
黑德爱尔(护卫队)
达内尔(护卫队)
拉尼亚(护卫队)
锡里昂(鸟羽)
奇诺娅(鸟羽)
尼格勒(无鸣)
乔治亚(无鸣)
安娜贝尔(极光)
蕾贝卡(极光)
利达(瓦尔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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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又或者正在任务完成的过程中。
你们都受到同一股力量的召唤,回到了暗月城。
曾经经历过两年前那场冒险的冒险者都能够毫无阻碍地分辨出,那股力量就来自那位巡回于天空的神祇。
——有什么即将发生。
那位神祇如是传达。
而后就在这天晚上……
你们得知了暗月城市长宁娜·格雷遇袭、生命垂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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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爆掉的参与者,若无队友创作其后续结局,则一律视为死亡,具体死亡方式将由企组决定。
剩余成员请在最终章开幕(11月12日)前,以个人的方式将自己选择前往的区域反馈给企主,具体区域图视见群文件。
在最终章开幕前未补分达分数线的剧本将视为失败,届时NPC将另行通知失败结局。
喘气。吸气。喘气。再吸气。
混着陈旧味道的空气涌入肺里,又涌出去。
被黑暗笼罩的迷宫没有出口。
身后那个怪物的声音一直紧追着他不放,仿佛渐渐的远去了,仿佛就在身后。
不能回头,无法回头。
莱蒙踉跄着脚步向前没头苍蝇一般的奔跑着,队友的方向一定已经和他完全截然不同了吧,这下子谁都无法依靠了。
他拼尽全力的奔跑着。
黑色,黑色,黑色像是怪物的触手一般把他给包裹起来,只能蒙蒙看清周围的景象是最令人害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别的怪物从某个拐角处窜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力竭被追上了,莱蒙只能拼命的,拼命的,拼命的奔跑着。
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像是被什么紧缚起来一般地带着一股窒息感。生物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总有这样的感觉,那就像是一串电流从脚底窜上头顶,会叫人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有什么就在心底里催促着,咆哮着:
——若不行动,便是死亡。
死亡,死亡。
一个不可抗的终结。
如今死神便在他的身后追赶着他,而他只能为了躲避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大脑中什么思绪也没有,只是混杂着惧怕的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是如何正确的解决这个问题。被恐惧淹没掉的莱蒙剩下的仅仅只是本能的行动,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离这黑暗和怪物远远远远的。
快逃开,快逃开,如果可以就这样逃开——
如果什么都可以逃开就好了。
莱蒙用力的闭了闭眼,对于这样蛮不讲理的愿望不能够得以实现,他带上了一种更加蛮不讲理的埋怨似的感情。这令他没由来的就觉得委屈极了,他委屈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被丢下,为什么这么倒霉的被怪物抓住,为什么一定要遇见这种该死的事情。
总是自己去承受不好——真的烦不烦啊?
泥人也是有三分血性的,被逼到极境的困兽总会殊死搏斗。莱蒙的心情急转直下,也就顺势带上了一股不管不顾破罐破摔一般的心情,这样的事情也好那样的事情也好,统统都让他们下地狱去就好了!
在心中这样恶狠狠的诅咒着的莱蒙,手上相应的凝聚起暴虐的魔力来。
“……你要是高兴这样子就这样子好了——!”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莱蒙像是宣泄似的喊着将手中的那团快要炸裂开的魔力给向后用力掷了出去。
一个一个的、这些麻烦事情要是都能够用魔法解决就好了!
他咬牙切齿的,同时也是因为力竭而重重的坐到了地上。身后的怪物在撞上那团威力等同于小型炸弹的魔力后毫不例外的在黑暗中炸裂成一团血腥的烟花,一些烧焦的地方还散发着肉的香味,溅得到处都是。
莱蒙气哼哼的抹掉脸上的血迹,为了防止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溅到自己的衣服上来,他早早的给自己套了一个简单的防护罩。在黑暗中静静呆了一会,直到四周都弥漫着一股叫人恶心的铁锈味后莱蒙才冷静下来,顺便释放了一个初级的照明术。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之前到底是做了多愚蠢的事,他颇为尴尬的咧了咧嘴,心中一面开始检讨自己的不成熟,一面又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吃点什么了。
……那个肉的香味有点儿诱人。肚子饿了绝对不是他的错。
但是在这种老早就被开发过了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吧。先前看到里科的那个本子上记录的关于一层的魔物的种类,好像可食用的还真不多。
这就很尴尬了。莱蒙站起身挠了挠脑袋,下意识的掏掏身后的百宝袋,手指碰到的冰冷光滑的玻璃瓶让莱蒙不禁眼前一亮。
他站起身来把玻璃瓶拿出来,因为那股弥漫不散的血腥味的原因,莱蒙在迷宫中四处又窜了窜,炸开了几个骷髅架子后,居然好运气的找到了下楼的阶梯。
耶,今天狗屎运爆发了?
莱蒙愣了愣神,明明他只是想找个干净地方吃点糖来着,没想到一转就转到第二层的阶梯处来了,这倒也是很神奇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吃点糖充饥好了。
他拔开玻璃瓶上的木塞,里边是形状略有些不规则的硬糖,在微黄的灯光下泛着漂亮的蜜黄色,看起来相当甜,味道想必不错。
倾倒瓶子,将瓶口抵在手心上轻轻敲两下便有几颗糖滚落出来,莱蒙一颗一颗的吃进嘴里,柠檬的香味和酸味都让他像是一只餍足的猫一样眯起了眼。他对这些糖块颇为满意,眼里露出了有些自得的神色。这些由糖浆、柠檬汁、香精混合熬煮而成的简易糖块还颇费了他一番功夫,在那远山的时候他去收集糖块,在充满着柠檬清香的果林中采摘下最为饱满的柠檬,在热气腾腾的锅边搅动着变得晶莹剔透而粘稠的糖浆。那段时间的记忆仿佛都带着柠檬的香味和蔗糖的甜腻气息,略一回想就让人幸福到恍惚,仿佛又站在绿林之中,那碎花的阳光又金亮亮的覆盖在身上了。
莱蒙突然想起被怪物抓走之前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出那座大山,甚至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而彷徨无措,害怕到心智都混乱了,结果下场就是掉队被抓。
哦豁,原来还是自己的锅。
舌头在口中搅动着糖块,它们和牙齿的碰撞时不时发出脆响闷闷的传到脑海里,和着那酸甜的味道一起。莱蒙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过早的纠结自己的未来,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预料的,就像他从没预料到自己居然会拥有4个同伴一样。说起来自己似乎都没有仔细了解过自己的这些同伴……莱蒙眯起眼睛思考起来。
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是阳光——金色的长发。拥有金色长发的青年是他第一个遇见的同伴,作为一个开锁师在迷宫中混迹了有一段时间了,对于魔物的各种小道消息和信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而且看起来一脸纯良的其实是个坑货?
莱蒙席地而坐,支着下巴笑了笑。
然后是接下来遇见的……来自东方的女孩子……?东方人特有的丹凤眼和没有那么棱角分明的容貌给了莱蒙很深刻的印象。想想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孩子的举动,感觉像是自来熟……啊、自来熟。
他带着不明的意义咧嘴。
之后是跟过来的,和他同样是精灵的,金发的双眸通红的可爱孩子。恩、看起来就非常可爱呢,应该是个很天真的不问世事的小少爷吧?
还有进迷宫前才加入的那个拿着棍子的青年……头发已经全都白了,作为魔法使莱蒙能够感觉他的身体并不像普通的魔法使那样,似乎有透支的嫌疑。而看起来这个人不大合群的样子,有些冷淡。
这挺好的。莱蒙觉得。
莱蒙一个人坐在二层阶梯口想的不亦乐乎,口中的甜味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烦恼,都说美食和睡眠能够让烦恼都消失,想来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起码他现在是一点都不烦躁了,那些过于沉重和缥缈的问题还是先放会儿吧,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和同伴们熟络起来才是呀。
黑暗中传出了脚步声,有火光摇曳着向莱蒙靠近。他听见了有说话声了,是他所熟悉的声音。他笑起来,向前走去。
啊、我的同伴们。
我回来啦。
预告:辣炒食人蛤蜊与番茄虫汤
辣炒食人蛤蜊 食谱:
用料:
食人蛤蜊 一只
魔鬼椒表皮 少许
湖水提取的矿盐 少许
Tips:
1.捕捉食人蛤蜊时,可用目标明显、较有活力的大型生物作为诱饵。
2.如果蛤蜊将诱饵夹入蚌壳内,一定要猛刺其胃部才能将诱饵吐出。
3.食人蛤蜊的胃部巨特么不好找。
番茄虫汤 食谱
用料:
番茄虫 6-10个
食人蛤蜊肉 少许
矿盐 少许
Tips:
番茄虫的“蒂部”是其生殖器官。不要直接食用番茄虫。
(过几天上正文(喷泪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剩下的成员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提莫瑟斯的能力确实便捷,那也是在有尸体的前提下。陆胆盖饭很大程度驱散了部分阴霾,毕竟人在特殊情况下很容易被平日里不起眼的寻常事物影响并产生共鸣。虽然吃过饭后要面对的问题依旧堆积如山,但饱腹带来的自然而然的幸福感又会降低原有的不安。
奇妙的心情。然而竟是人、或者说具有高等思维能力生物原本就具有的状态,只是在某一时刻因某种原因被放大到无限。
看到队友们因如此简单的方式几乎重新振作了起来,提莫瑟斯不禁开始对凯因有所改观。他本以为他是更顽固,不知变通的人呢,毕竟那样的相遇难免使提莫瑟斯因为不悦而形成偏见。
“戴娅,你等会再吃。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陆胆在非繁殖期算是有毒的,我吃了之后十五分钟如果也没事,再给你吃。”
提莫瑟斯准备收回前言,这个凯因,可比看起来的有趣多啦!萨林格的图鉴虽经过数次再版,同时被迷宫学者中的一派奉为经典,称之为研究迷宫的必读物。但在提莫瑟斯看来其严谨到死板的行文措辞,以及厚的能当枕头或者凶器的长度,还有对某些知识的一带而过都令他对这本著作敬谢不敏。当然他是看完了这本书的,甚至认认真真做了笔记,同时留下饭渍。
图鉴没有多余的折痕,空白处留下的注释笔体苍劲有力。某些页码内夹着书签,是迷宫中特有的某种植物制成的标本。
那是一本乱七八糟的书。书页因为保管不当卷起,甚至有了残缺,不少页码中夹着饭渣和可疑的痕迹,有几页甚至被草草扯去,用于不可告人的地方。
糟糕。要快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通常要怎么应对?“提莫瑟斯”这个人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你用我试毒吗??”
装出生气的样子与凯因对峙,戴娅蒙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很好,就是这样。提莫瑟斯依旧递上了自己的饭碗。
淤泥与海藻。被困于水面下的人再度陷入了沉睡。
从黑暗中重返光明总是需要时间适应,梵妮也是如此。她眨着金色的双眼,有些茫然地慢慢坐起,迟缓地转动着头颅,好将在场的人尽收眼底。
“我……”
记忆中最后的片段确实是在吃饭。梵妮用力回忆着。刚捕获的野兔煲汤,配合今年新产的小麦和迷宫里觅的菌子,再撒上点盐巴,对于连着数天都没有吃上顿正经饭的梵妮而言真是莫大的犒劳。她打算坐下来好好品尝下来自迷宫的馈赠,开始小口喝汤大口吃肉,随后想到如果用烤的话,还可以给兔肉涂上层蜂蜜。
然后她就死了。再然后就被复活了。
“嗨嗨,我说这位女士,清醒了吗?”
梵妮看着自称是提莫瑟斯的尸体回收商,对方伸出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来回晃动。
“应该没有被附身,目前的思维混乱只是刚复活造成的。所以安心吧,就像是后遗症,很快就会消失的。”
点了点头的梵妮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你们救了我?谢谢。”
“别谢别谢,我只是做了自己的工作而已。”
汤勺与煮锅碰撞发出的声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梵妮的目光越过蹲着的提莫瑟斯,看到银发的战士正在嗅自己的汤。
“啊,那是我之前煮的汤,不介意的话热一下……”
“有毒。”凯因对戴娅蒙德简短地说,姑娘转动着灵巧的耳朵,小鼻子一耸一耸。
战士走到梵妮面前,投下的阴影恰巧将提莫瑟斯笼罩,后者快速做了个鬼脸,前者不为所动。
“豚兔*是生活在水中,外形像是兔子的啮齿类生物。眼睛和唾液含有毒素,食用时最好直接砍掉头。”
提莫瑟斯耸肩,小声说了句什么,梵妮分辨了半天,看口型似乎是“老学究”。
“头也被煮汤了……”
在迷宫中任何东西都不允许被浪费,这是常年涉足其中的任何人都能讲述的道理,梵妮有些遗憾地低下头,也许是种族天性,她还蛮喜欢兔子。
“真是可惜——”
像是不满话题被战士牵着走,尸体回收商终于站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同伴快速退到了后方,看起来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既然活都活了,那么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
对天生卓越的视力发誓,梵妮看到了战士蹙起的眉头。
TBC
*豚兔:外形与普通兔子几乎无异,没有门牙的两栖啮齿类动物,有学者指出血缘上应该更靠近海狸。肉质紧密,鲜美多汁,并且因为易捕捉而受到不少迷宫探险者喜爱。泪腺及唾液腺会分泌毒性极强的神经毒素,对中风症却有奇效。皮毛柔软细密,会被制成装饰品。现因大肆捕捉,已经接近绝种。
提莫的深夜食堂菜谱:
豚兔汤 3人份
食材明细:
兔肉
食盐少许
小麦适量
姜少许
菌子少许
制作方法:
1.兔子肉先净切块备用;
2.姜块切成小片备用;
3.把兔子肉装进炖罐;
4.放入姜片,加少量的水,放入盐;
5.炖8至10分钟后放入菌子和小麦,继续炖30分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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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履行本职了!来来钱的事情我们好商量(喂)
先打个卡 [家里的狗掉的毛装了一箩筐给仓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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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
接近乌黑的灰色,色泽亮丽,质感柔顺,只是看一眼就能勾起人抚摸欲望的毛。
从桌角到柜台,墙缝到天窗玻璃,厨房的锅碗,库房存放储备道具的箱子,布尔兹的剑鞘和米斯法杖犀角和苹果木的连接处。充分发挥其细小优势完美诠释无孔不入的——毛。
“嗯……嘛,差不多也是换季的时候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工会长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深沉道。“兽人也很辛苦呢。嗯。”
瑞文德杵在对面,掩面不语。
“哎呀不过放心,既然进了这个公会,你的烦恼就是公会的烦恼,我们一定会全心全意帮你度过这个难关的!”克洛洛义不容辞地起身,慷慨激昂,握紧拳头重重击打在布尔兹胸口上。
“……唔噢??!”布尔兹一声惨嚎,“这种场合应该锤自己才对吧?!”
“我们来大扫除吧!”克洛洛完全无视了布尔兹的抗议,自顾自地打了个响指。“你看我们工会成立也没多久不是吗?比起探险战斗中的磨合,这种在生活中彼此帮助加深羁绊的事件,不!正!是!所谓工会的开始吗!”
“……如果你能收起你恶意快要满溢出来的贼笑,这话或许听起来能顺耳很多。”
“师兄有在这挑刺的功夫不如去叫叫睡美人殿下和那个科学怪人,艾森~你要是敢从窗口迈出一只脚的话——好啦好啦,大家都活动起来!”
瑞文德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感动。工会长虽说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靠谱,然而动员大家帮忙解决问题的同时,还小心地避开了让他难堪的场面炒热了气氛,确实是一位关心同伴的好会长——
他是这么想的。
“啊,顺便说一句扫除过程中收集的毛要保存起来哦,结束之后大家要各自用收集到的毛做一件作品出来,来进行礼物交换的活动~哟!”
……???
瑞文德在打扫走廊。
能够迅速调整过来适应环境的强大心态是他的优点,大概。
走廊的地上墙上房梁上木板缝隙里,到处都是那些黑灰色的毛发,是工会的“重灾区”之一。瑞文德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年的换毛如此厉害,最大的可能大概是在这个耍宝的公会里操劳过度。照着这势头脱毛下去搞不好要有谢顶的风险,想想自个还正值青年,真要顶个地中海回去岂不狗生都要完蛋。
他压低身子,一声闷喝,挥舞着扫帚从走廊一头疾驰到另一头,像在万军中披荆斩棘取敌首级的剑客。娴熟的剑术被充分运用在扫帚上,卷起的凛凛剑风……扫帚风精妙地卷起走廊上散落的狗毛,向前推动却不会吹散它们。哪怕王宫里资历最老的女仆见了也要自叹弗如的家政技能和干劲——大抵来源于尽可能快并且多的收集处理掉自己的毛免得被同伴们拿来搞事的危机感和对谢顶的恐惧。
很快瑞文德旋风就席卷完了整条走廊,他靠在扫帚上满意地擦了擦额头。这个动作当然毫无意义,毕竟犬类兽人的他并没有汗腺。然而在公共场合伸出舌头也很不礼貌,长久以来便姑且以这样的行为进行暗示,心静自然凉。
然而他显然是忘了自己身为罪魁祸首的立场。
所以直到他准备收工才回头看到扫除过程中又掉了一地的毛。
就很气。根本不能心静。
正好路过的艾森抱着一箱子狗毛,看了看瑞文德扫帚下积攒的毛团和走廊一如既往的狼藉,机灵的半身人很快理解了现状并拍了拍瑞文德的腰——毕竟他够不到肩膀。“不如我和你换换,你去道具库吧,封闭空间,好打扫。”
人间自有真情在。瑞文德热泪盈眶。
于是感动得摇起了尾巴的他把身边扫好的那团毛球重新拍散飞向每个角落。
“……啊,没事没事,总之走廊交给我吧。”
“我不想再踏进道具库一步了。”
第二句没让瑞文德听见。
暂时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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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夺心魔么?”
帕斯提帕克,队伍中的两个半身人之一,被称为“灭团的帕克”的某个扫把星,在一个天气晴好阳光温暖的半下午,这样问布尔兹。
“知道啊,据说那是种冷冰冰像橡皮一样的生物,嗜食脑浆,特别凶残。”弓手剥了个橘子,正一瓣一瓣地往米斯拉嘴里塞,这个姑娘从刚才开始就撑着眼皮表示想吃点水果,可是每次她想要站起来都会顺着法杖滑到地上,还是脸先着地。布尔兹看不下去,便拿了个橘子过来喂她吃。
虽然动作有点暧昧,不过在这方面缺根筋的两人都没在意什么。
“不不不,我是指那玩意的脸。”帕克搓着手,两眼闪闪发亮,“它脸上不是像是趴着个章鱼么?那东西能做成超大的章鱼烧吧?”
布尔兹手抖了一下,一瓣橘子没塞进米斯拉嘴里,倒是摁在了她鼻子上。
“……你要吃那个臭烘烘冷冰冰的东西?”弓手感觉自己的眼角正在抽搐。
“你看,章鱼做熟之前也是冷冰冰还带着腥气,夺心魔也差不多啊。”帕克咂着嘴,“而且夺心魔脸上的章鱼比平时从海里捞上来的章鱼大多了,味道应该会有些微妙的差别,想想真是有点想尝试。”
“所以说那东西绝对是不能吃的!”布尔兹把剩下两三瓣橘子直接塞进了米斯拉嘴里,精灵姑娘被他这一下呛得一阵咳嗽,“说到底那玩意根本就跟章鱼不一个种类,你到底在想什么?”
“能吃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帕克咧嘴一笑。
“反正你这样子也捉不到夺心魔,等你试到夺心魔的味道的时候估计我都变成大叔了。”弓手打了个呵欠。
阳光这么好,他也有些想睡了。
再一次进入地下城,是克洛洛从不知哪里接到的委托,前往迷宫中寻找某种药材还是什么东西。不过负责这个的是学了杂七杂八一堆东西的克洛洛,而布尔兹自己则是个兢兢业业的打手。
一般而言地下一到四层都是相当安全的地方,一般而言。
而现在灭团的帕克在这里,阿卡迪亚的冒险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回事。这家伙会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方式给队伍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比如招惹那些麻烦的食人藤,或者伸手去拔曼德拉草,再或者跑去魔物的老窝里寻找那些并不存在的宝物。如果不是瑞文德后来把他给捆起来死死夹在了腋窝里,大概在阿卡迪亚灭团之前他就先把自己给灭了。
“你最好别死,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把你完完整整的复活。”克洛洛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帕克大笑,而瑞文德似乎因为最近是换毛季节而心情暴躁,弓手清晰地听见他嘟嘟囔囔的骂人话里还夹杂着半身人骨骼的爆响。
“克洛洛啊,我觉得如果你让瑞文德再那么夹下去,他在被魔物弄死之前,就要被瑞文德弄死了。”布尔兹瞟了一眼正在挣扎的帕克,那家伙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看着好不可怜。
“没事,大不了我复活他。”克洛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合着他怎么样都要扑街啊?!”
数天过去,队伍一路从一层下到了三层,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克洛洛的护发精似乎被米斯拉不小心在梦中吃掉了。
事情的起始是在某一天早上,遇水便要洗头的精灵三人组早早起来,打算趁队伍出发之前将三头长发整理干净,以免在后面的冒险中出现打结之类的问题。然而用肥皂洗过头发之后,一向奸商一样笑嘻嘻的克洛洛忽然尖叫起来,连被布尔兹洗了头发都没有发觉睡得仿佛冬眠的米斯拉都被他给吓醒了。
“师兄!”僧侣瞬间窜到弓手面前,动作快得甚至带出了残影,“是不是你偷用了我的护发精!!”
“谁要用你那护发精啊?”布尔兹一头雾水,“我从来都没用过那玩意!”
“什么,他居然偷吃护发素?”米斯拉揉着眼睛,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布尔兹一阵无力:“谁会吃那玩意啊?而且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吃的啊!”
“在这个地下城里,每天早起洗头发的只有我、米斯和师兄三个人。”克洛洛脸上仿佛要落下什么阴影,“既然不是师兄拿的,那一定……”
一阵尴尬的沉默。
布尔兹咳嗽了一声:“你,你就当是我拿的吧。”
克洛洛也咳嗽了一声:“米斯用就用吧,算了。”
米斯拉缓慢地歪过头去:“难道说我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吃掉了?”
“啊?”两个男性目瞪口呆。
“早晨起来的时候啊,吃了感觉很奇怪的东西……”米斯拉把头歪到了另一边,布尔兹帮她编了一半的辫子全散了,“装在……瓶子里的。”
“……还真是你吃的啊!?”
“因为闻起来很好吃啊。”米斯拉打着呵欠。
布尔兹僵硬地转头:“克洛洛,你用什么做的护发素啊。”
克洛洛的表情仿佛要哭出来:“动物油脂……”
弓手又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还给我……”
“米斯今天要加强锻炼,脂肪摄入过量了。”布尔兹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头发怎么办……”克洛洛攥着毛巾瑟瑟发抖。
“那个……可以用……植物油……吧。”米斯拉缩成一团看着克洛洛,“你看迷宫里那么多食人花,肯定会有植物油的……”
“那东西是炒菜用的!”克洛洛啃着手绢。
“动物油不也是嘛……”米斯拉打了个巨大的呵欠,“而且食人花的油脂可是动植物结合油……”
“我的护发精只是主材料是动物油!!”克洛洛声音里带着哭腔,“还要提炼呢?还要放置呢?”
“诶,是吗?”米斯拉罕见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那么好吃。”
“那是我辛辛苦苦用香兽脂和各种名贵药物熬制的护发精!”僧侣转头捧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瓶子对着弓手咆哮,“师兄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布尔兹几乎要崩溃:“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事情跟我没关系……说回来正主都承认是她在梦里吃掉了,而且你的瓶子也那么放在她枕头旁边,为什么你还是抓着我不放啊?”
“那也是你的错啊!”克洛洛两眼饱含泪水,“因为负责照看米斯拉的是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负责照看她了?”
“到现在为止一直照看她的不是你吗!”
优等生拉·布尔兹·马内亚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最后这件事情在一群人的大力安抚之下总算是结束了,队伍开始在完成委托的同时帮克洛洛收集食人花油脂,而米斯拉开始研究怎么做出优质的护发精,虽然总是会在开始之前就进入梦乡。只有布尔兹被他眼泪汪汪的师弟给揪着头发狠狠威胁了一番——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米斯拉吃掉了克洛洛的护发精,到头来被威胁殴打的居然是他。
“那是因为我对女孩子很温柔啊。”事后克洛洛这么说。
“你对女孩子温柔难道就是你殴打我的理由?”弓手表示匪夷所思。
总之这件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克洛洛在伤心一阵之后也不再纠结于护发精的事情,倒是帕克时不时总会念叨起来夺心魔的事情。
“帕斯提帕克,为什么同为半身人,你就不能像艾森那样老实一会?”饶是好脾气的弓手也忍不住想要打这个灭团的帕克一顿。
“没办法啊,难道你对夺心魔的味道不好奇么?”帕克一脸无辜地摊手。
“所以你为什么对夺心魔的触须那么好奇?”
“因为和章鱼很像啊?”
“就算和章鱼很像它也不是章鱼啊哥们,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米斯拉迷迷糊糊地凑了过来。
“……你凑个什么热闹!”
“说不定那东西挺好吃呢?”帕克啃着手指。
“不用想了,那东西肯定不好吃,就像僵尸肉肯定不好吃一样。”布尔兹摆手。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僵尸肉和夺心魔触须不好吃?”帕克反驳。
“你倒是试试啊?不说僵尸,首先夺心魔你遇都遇不到好么?就算遇到了也应该赶紧跑啊?”弓手开始为半身人的智商担忧了。
“不不,如果现在让我遇到了夺心魔,我一定要想办法去拽点它的触须下来。”
“你可作吧你!”
作为优等生的拉·布尔兹·马内亚哪里都很优秀,只不过他总是记不住自己老妈说的那些“至理名言”,因为那些话基本是她自己编出来的。而应该用到现在的一句是,事情说的太多,就会变成事实。
当天晚上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营地明显少了好几个人。
帕克、布尔兹还有罗夏,这三人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哼着小曲的克洛洛、准备晚饭的瑞文德、日常睡癌的米斯拉,还有给瑞文德搭手的艾森。
克洛洛在行李堆里刨着什么东西,这堆行李基本是靠瑞文德和罗夏两个兽人背下来的,只不过现在后者并不在这个地方,平时嘴不停的帕克也不在,营地猛然安静下来竟然令大狗有些不适应。
不过清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瑞文德啊,你知道帕克去哪儿了么?”克洛洛的声音从行李堆里传来。
“这家伙一准是又跑去哪里作死了,别管了。”瑞文德整理着干粮口袋,“不过罗夏呢?”
“哦,我派他去捡柴禾了。”克洛洛坐在一堆行李上晃着脚。
“不是说让米斯去捡柴作为她吃了你护发精的道歉么?”瑞文德挠了挠头,又是几撮毛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没办法啊,她走了两步就睡成这个样子了,只好让师兄把她给抱回来了。”克洛洛用下巴指了指正抱着自己的法杖蜷在地上睡觉的精灵法师。
“那布尔兹呢?”瑞文德一脸绝望。
“他?找帕克去了。”
“他去找帕克做什么?”瑞文德满头问号。
“怕他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呗。”
“这家伙是老妈子么……”
另一边,消失的三人现在正面对着一场很大的麻烦。
“不愧是灭团的帕克,真有你的啊……”
布尔兹觉得自己的眼角又开始抽搐。
他现在藏在迷宫里某个刚刚能容下他自己的缝隙里,帕克挤在他脚边,而罗夏由于自己的身材问题,只好努力地逃跑了。
弓手打赌这是他来到黄金岛之后见过的跑的最快的人。
“你前两天说的什么来着?”罪魁祸首似乎还有些得意,“等你变成大叔我才能尝到夺心魔的味道?”
“闭嘴,你再给我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出去用你的脑浆子喂夺心魔。”布尔兹用镶着钢铠的鞋尖踹了半身人的肚子一脚,然后满意地听着这家伙在狭缝中发出痛彻心扉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的惨叫。
他离开营地来找帕克时候其实是抱着把这家伙的尸体捡回去的想法的,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便看见了飞奔而来的一颗扫把星,刚开始布尔兹没反应过来,而是在思考为什么帕克摆动着他那两条小短腿能跑得这么快,然后从不远处的墙角就转出了一个粘糊糊冷冰冰的生物,脸上的触须朝着他们两个的方向摆动,接着迅速地朝他们滑了过来。
夺心魔。
天知道地下三层怎么会有这种可以被标记为灾害单位的东西,现在显然也不是思考它是如何跑到三层来或者是抱怨管理者对这里的介绍并不完全的时候。
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
帕克一马当先地从他旁边掠过,弓手撒腿跟上,路上他们遇到了背着一大捆柴禾的罗夏,这个兽人还在一脸懵逼地跟他们打招呼,布尔兹来不及解释就拽着他的胳膊一路往营地方向跑去。
虽然对面只有一头夺心魔,凭借他们三人是肯定无法战胜这种强得过分的魔物的;但如果他们回到营地,己方还有一个法师一个僧侣和一名重甲战士,应该还是有胜利的概率的,而且这个数字不会太小。
可是这玩意儿实在跑得太快了。
在逃亡的过程中有好几次这一行三人眼看就要被它追上,都是左拐右拐才甩掉它,这次也是在它能够“看到”他们之前,布尔兹就躲进了这个狭缝里。
可是这东西却没追着一路狂奔的罗夏跑掉,而是留在了他们附近,左转转右嗅嗅,这一个精灵一个半身人在墙缝里还能清晰地听见这家伙在地上滑行的声音。
听着就觉得恶心,精灵这么想。
其实他进到这里面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最糟糕的状态了。这个地方过于狭窄,他那一米有余的长弓根本无法从背后摘下来,更别提开弓射箭将那家伙钉死在墙上的事了。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在这里,帕克的那些不知做什么的小东西似乎会比他的弓箭更加有用。
“你的火药包还带着么?”布尔兹小声问帕克。
“带着是带着,怎么了?”帕克还在吸凉气,看起来那一脚踹得他不轻,还好这个家伙在他无尽的作死之旅中已经把自己的抗击打能力练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炸了那玩意,晚上吃章鱼烧。”精灵咧嘴笑了。
肉已经快烤熟了。
瑞文德非常明智地远离了火堆,他脱落的毛发在这里也能引起一场火灾。艾森在火上转动着大块的火腿,旁边还放着些有点发干的面包,虽然这些东西吃到嘴里不会太美味,好歹是能够让他们活蹦乱跳地走出迷宫的保险,所以谁也不会对饭食有什么抱怨。
米斯拉除外,她从来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进食,大概一直都是食不甘味的状态。
“这几个人怎么还没回来?”瑞文德盯着冒油的火腿,“如果罗夏再不回来,今晚咱们就没有火堆了。”
“等他回来我肯定收拾他。”克洛洛躺在行李堆中间,不知在看什么。
“啊,罗夏好像回来了。”艾森的目光从两人中间穿过去,看着迷宫走廊的尽头。
克洛洛和瑞文德根本不用转头,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和风的声音,几乎是在他们回过头去的同时,一头大型犬类生物就向着他们猛撞而来。
“夺,夺心魔!”罗夏脸上一片惨白。
“夺心魔?”显然几人都不知道罗夏所指的是什么东西。
“夺心魔!”罗夏点头如捣蒜。
“布尔兹和帕克呢?”瑞文德皱着眉头打量他狼狈不堪的同族,“还有,柴禾呢?”
“他们和夺心魔在一起。”罗夏累得不轻,躺倒便开始大喘粗气。
“啊?”瑞文德目瞪口呆。
(这里省略一千字打斗和逃脱过程,脖子要断了,有空再写)
“所以你是想说,夺心魔请他们喝了下午茶,还送了他们两条触须么?”克洛洛还在开罗夏的玩笑。
罗夏翻翻眼皮,没理这个嘴里从来没有正经话的克洛洛。
丸子在石板上滋滋作响,面包糠和鸟妖蛋的香味已经在营地里浓浓地飘散开了。
好事之后总有坏事,然而坏事也会变成好消息,这句话也是布尔兹曾经从他老妈的嘴里听过的。
而现在,最好的消息是,今晚吃章鱼烧。
附录:夺心魔脸烧 食谱
主料
夺心魔触须 2根
水 1公升
哈耳庇厄的蛋 两只
面包糠 500g
萝卜 2个
前一天做蛤蜊汤剩下的矿盐 少许
辅料
本来是用来做护发精的食人花油脂 少许
帕克带来的晒干的鱼片 少许
米斯不知什么时候带来的调味酱 酌情
前一天做蛤蜊汤以后留下的汤粉 酌情
步骤
1.将夺心魔触须和萝卜洗净切碎,备用;
2.哈耳庇厄蛋液打泡,与面包糠和盐混匀备用
3.将萝卜丁掺入混合了面包糠的蛋液中;
4.在石头上凿出16个半球状的坑,生火预热,刷上适量食人花油脂;
5.预热完成后,倒入混合均匀的蛋液;
6.蛋液表面成形之前,放入适量夺心魔触须丁;
7.一面熟了,用布尔兹的箭头翻过去煎另一面,记得再涂一层油脂;
8.两面煎熟之后,起锅,挤上适量米斯的调味酱,撒上适量汤粉。
10.完成!
临安玄清南宫后院有一竹林,郁郁苍苍,酷暑尚能保存一方阴凉,与兴山大不相同。问起同门,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开始长在那里的。与好事的师兄弟去问长老,也只说早在玄清远离故乡南下之前,竹林已经存在。小楼偶有祭祀,初一十五上香之时,会听见门外的竹林被风吹过,竟似有松涛万里,与兴山又甚为相似。掌门与师叔伯蒙难殉国当年,有几头野鹿自竹林来,静静看了半天庆祝。人群相近殊不惧,善凌带着鲜果几枚而出,只见鹿群对其颌首,转身离开,从此不见踪影。
听闻信州有一人,带艺拜师,性情谨厚谦实,与师父的孩子十分亲近。师父也就由得他帮忙带孩子。其人后来与师父一家越发亲近,最后伺机弒师。事败围攻之下只是笑说师父当年因小利惑人,竟害得他一家家破人亡,是以潜伏数年,终得机会复仇,死而无憾。最后也不避让,自行撞上师父亲子手执的长剑,一剑穿胸,伏地而亡,死前还对对方说了一句“你很有天分。”
酒友云,靖州有一门派以掌术闻名武林,十数年前收了个毁容失语的少年弟子。姓何,性子沉静干活麻利,很快就与掌门的长子结成朋友。然后多年过去,本该是门派中流砥柱的何生却偷了门派秘籍,杀了把他视如亲子的掌门。有竹马之谊长子君追踪三年,终于找到了偷练秘籍走火入魔的何生,杀了他报仇。死前逼问再三,始终也没问出欺师灭祖,杀人叛派的原因。大概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矣。
沧州卢氏,善使长刀,性和顺不与人相争,是以名声不彰。卢氏早早成家,与妻子育有一女巧儿,姿容端丽,甚是宠爱。他又有一个朋友,偶尔会来探望他,二人以知己相称,几与兄弟无异。然而其人藏钩甚深,居然已经觊觎巧儿日久,强掳后不见踪影。卢氏多方追寻后虽然手刃仇人,终究来得太迟,爱女香消玉殒。卢氏夫妇二人落拓憔悴,郁郁而终。
友人李安亭自言有一友,闺名星慈,乃武林名门丹阳阁掌门潘树馨之女,其父威名远播,她本人武功却不算出挑,江湖上侠女中尚排不上顶尖名号。亦无其母蝉翼剑李秋崖绝世容颜。早年大婚,他前往道贺,却不见新娘娇羞欣喜的神色,新郎亦不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的丹阳阁大弟子罗雨泽。一问之下才知道罗雨泽被卷入当年风云坞疑云,与魔教千金相昵,情根深种。星慈本就与其情近兄妹,无男女之情,为了江湖大义顾存大局,星慈献出门派宝物解决一触即发的乱势,亦当机立断斩断二人缘分,许嫁他人。安亭义愤填膺,当下就提剑要去解决那个沽名钓誉的负心汉,却被星慈拦下,新娘只说了一声这样很好,再无他言。
早年听闻魔教曾有圣子一人,与一名族外女子相爱。圣子担当教内重责,本应绝情断爱,但是圣子深情不能自拔,决意叛教离群,与爱人双宿双飞。教中长老把他投入万虫盆,与他约定他在虫盆中挨过五日,从此与魔教再无瓜葛。最后他被放出来后等了姑娘三天三夜,姑娘却没有前来,圣子以为对方见自己容颜尽毁半死不活,怕极,绝裾而逃。圣子性子暴烈,就这样撼墙而死。到死也不知道姑娘其实比他还要早死,早在他还在虫盆之中的时候,姑娘就已经被害了。
木斗枢言,有一武林前辈,向来行侠仗义,某日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只是偶尔听说他游历四方的传闻。十年后路过青县,只见该处高墙大院,严阵以待,不似普通人家。他左右无事,多方查探,才知道主人早年与该前辈结仇,隐姓埋名多年,多处迁移,终于还是躲不过前辈。他本觉陈年仇恨无聊,亦觉不好横加插手,本想就此离开。主人独孙却忽然失踪不见身影。家人皆以为是前辈掠走,好让仇人一尝噬骨之痛。未己日轮西沉,独孙竟然毫发无损而归。众人一问,黄口小儿咯咯直笑,说是有一老伯为他演示了一套掌法,好看至极,祖父赖以成名的剑法也不及一半精彩。其母呵斥几句,抱在怀里,旋即面色大变,惊呼一声——只见孩子挂在颈中玉锁已被挫成齑粉,一碰就随风散落,不复原形。
友人云,早年南北武林各有一声名在外的青年才俊,以南林北杜并称。二人相遇后一见如故,约定十年再会。后来一个行走江湖,一个被收归权贵手下。十年之后的侠士去找那个如今位高权重的人,不知道对方早已忘了那个约定,还以为侠士想要什么好处。侠士叹了口气,捏碎了当初约定的木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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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苗疆说故事,可是妹子不领情。
说好的一千零一夜能谈恋爱呢。
在11月7日凌晨0时之前,请在此公告下提名或私信企划主提名“三章最受欢迎”的角色,企划主整理后进行角色投票,选出人气最高的五人进行奖励。
可以自己推荐自己,不来一发吗少年!
三章将在今日(11月5日)晚十二点,即11月6日零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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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名已结束!投票请走
今年最喜爱的企划角色排名!
【终于能够写了?!】
第一名:安杰洛·所罗门
“所罗门魔杖布,给你轻柔的呵护!”
啊啊啊啊谈恋爱啦!HWM6期有好好玩了有主线了!很庆幸4期时开了这个角色。设定里面就是满满地爱,初设这么爱意满满地一定没别人了!非常感谢空空跟我搭cp以及企划里的大家跟我互动!热泪盈眶。
如果一个角色本来就是带着爱生出来的,那他一定表现的非常好,在你的心里一定是地位非常重要的。安杰洛就在我心中是这样的地位。因为凡妮莎算我半个自设,家庭管教之类的也比较普通。但是,安杰洛就真的是,被大家宠着作为小弟弟的角色带起来的。是我一直很想尝试的一个设定就是,制作魔杖的家族的小男孩。大家族的感觉是第一次捏,可能也是自己的一种憧憬吧。
第二名:百里烨
“拔剑即使不为苍生,也不会是独为自己。”
为什么烨烨放在前面了主要还是吃了隔壁企划的糖!!!虽然在隔壁弯了但是主世界还是直的(ni)。
算是第一个正经想过的男性角色,明月千山的世界观下就是可以有特别发散的思维,包括跟别人的互动。(虽然其实没有太多的互动orz)但是在跟大家互动,包括看着大家做的一些事情,是对他本人有一些影响。他最多的一次出场,是痒痒的地宫篇,特别特别的感谢痒痒!!!在地宫篇的内容里面把他很多性格的东西都挖出来了,我也经常当时跟她聊天,然后互相在探索,经常是她问我,查我户口,然后探索角色的各种可能性和性格的各种方面吧。所以,烨烨他其实还是一个性格比较充实的角色。希望一直玩到结束!(虽然之后似乎就没再下本了…)
第三名:百里凉
“这就是江湖吗…”
PTSD后的走线其实渐渐大概地脑了出来,但还没完善。不过活下来了!
阿凉的话其实是我在中国风背景下的半个自设,有自己的很多性格因素在里面。然后也受了明月千山这个故事背景的影响。自己在这个角色上找到了很多相似点,就比如说成长经历呀,包括职业都算是自己的一个私心吧。然后在自己的个性的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之外又好好地完整了一下这个角色。从此阿凉这个角色才是丰满起来了。
其实本来这个角色应该是一个日常向的角色,可是因为弟弟,所以她也跟着下本了。这可能是我对自己的一项挑战,但其实这项挑战好像没挑在自己身上,都被痒痒写了,非常的感谢她。(哭着)
我在考虑的时候都写的是一些比较日常的,真的完全基本上跟武侠“武”的这个方面没有什么关系的日常段子。但是在我跟其他人聊天的过程之中,尤其是痒痒和格子,她们两个对于这个角色塑造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就是一个基本上是在圈外的人是如何在武侠这个世界里面起到自己的作用。我跟他们聊过之后自己也派生出了一些想法,所以阿凉相对来说就很完美的融入了这个世界里。她相当于一只脚在圈里一只脚在圈外的感觉,因为她自己不是侠客,但弟弟是,他在家里又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特别的支持他们去做这件事,但他们还是去做了。就相当于是一个普通人,受到某种影响而进入这个世界的,对我来说是一个我自己比较想去做的事情,就是“我虽然什么都不行,但为了体验什么都想掺一脚”的感觉,绝对的私心。
第四名:秦玖双
“来喝茶吃糕!”
双双本来只是明月的一个龙套,但是拿她的家庭背景套进去了玩蜀山了——一边喝茶一边吃糕一边修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喜欢她主要是因为可爱,这个角色的原型大概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幼年时期认识的,已经有十几年都没有再见过的那种朋友。她当时家里就是开商店的,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非常非常神奇的事情。所以我在互动的过程之中似乎就经常能流露出那种感觉,虽然跟我当时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家里是开一个什么“公共设施”的女孩,这个角色一直是在我的心中存在的。因为在长大了之后身边就很少有这样的人了,一般人的父母都是职员之类的工作,很少有开商店或者是开饭馆之类的了。所以跟自己也蛮有联系的感觉,就设定成阿凉的朋友了,年轻人总能带来新鲜感嘛。
第五名:浅野真央
“什么我居然狗体育企划了?”
这个角色的设定其实也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的,但是一直都没用过。我好像很少写日系背景的东西,所以日系的名字和角色其实也比较少,这个就是我用的最多的设定。角色的原型应该也是我和我的朋友的个性混杂在一起这么来的。但是我觉得这两个角色在排球企划里非常的有意思,因为地域把他们隔开了,相当于就是我和我的朋友在两个不同的学校,但是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们到两个不同的学校之后会互相写邮件,打电话来交流感情。跟隔壁的出云万里的关系也是萌点!女孩子的友谊最棒了!!
在捏这个角色的时候,除了个性之外,还注重了一些身上的小细节,比如说会带一些首饰啊,是左利手啊,然后家里背景的设定啊。然后因为爸爸是地质学家,所以爱好宝石啊之类的。会注重在这些方面,就是比以前捏角色的时候想的要多的一些。也有“自己想要做的职业”和“要是家长是这个职业该多好”的小私心在里面。
*以及凡妮莎是去年的最喜爱角色!今年没写故事但是HP初设永远是心头爱。
爱的形态是自私的占有,想紧紧拥抱她的专属温软,在未曾退让的束缚标记上。
随着旅程的行进,这份占有的欲望越来越清晰——在反复触碰的迎面梦境里,清醒着每一份如梦初醒的过往重现,以至自我审视。
——她在逃离。
弦月的通讯成为了她此刻绝佳的逃离借口。分不清羞涩和尴尬,抑或是单纯的队伍责任,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是眼前唯一可见的严苛现实。
不要走。
伸出手,想触碰她,触碰她逐渐变小的月下轮廓。
带上我。
晚上一步的轻灵声音,始终是晚上了让她停步回首的最后挽留。
——是你在任性,莉芙。
父亲的声音,竟在一瞬间的薄弱空隙里,越过了战神的躁动支配,柔声入耳。
——是我在任性……?
曾经一尘不染,却早已惯于血腥滋味的暖黄礼帽,终于在迎面吹拂的凛冽冷风中,迎风飘落、如释重负。
散上肩际的粉红长发,生长得让人遗忘曾经的岁月青葱。那缕粉红,曾经陪伴着体贴入微的坚韧银白,走遍万千光怪陆离。
那时的手,只愿牵上泌人心脾的温暖邂逅。
那时的手,不愿戴上冰冷刺骨的杀戮外衣。
那时的手,以相信与依赖的绝对信仰,取代狂信与支配的绝对力量,一路相牵。
——你未曾记恨过世间的一切。
——归来吧,莉芙。
——真正记恨于你的,只会是否定着你自己的你。
春之女神的生命声音,空灵得仿若穿透了这片空无一人的稀疏星空。
她就在夜幕之上,并手而立,骤然闯入战争之神的信仰空间。
不悦侧眸,战争之神缓步紧逼,毫不掩饰即将迸发的浓郁杀气,似要为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宣示关于自身领地的,无可置疑的支配王权。
空气在压缩,呼吸变沉重,看到的却是肃杀无言的擦身而过。
——我不需要信仰动摇的可怜信徒。
远去在神祗夜空的战争之神,没有回首地作出或许一时、抑或永远的淡漠告别。
能清晰感觉,杀戮的神力,躁动的支配感,在身体的深处逐渐遗忘着。告别信仰?不……茫然抬头,始终未接过重新抛下的温暖枝条,在四目相视的短暂再会里,再度迈出前行的孤单夜路。
——我是……
眼罩无声褪下,践踏在并不沉重的前行脚底。
——哪一个……
无神的异色瞳孔被道旁的枯萎异物无声拧紧。
——这一个……?
那是被遗忘在冷清街角的,失去了饱满色泽的褪色花圈。
它很脏。
伸出手,想去触碰它。
它很脆弱。
触碰它,花瓣伶仃散落。
制造它的人,喜欢它的人,都遗忘了替它定下的美丽名字。
——伊格,你还记得吗?
拾起它,给予它久违的指尖体温。
——你喜欢的名字。
重新戴上,纵然物是人非。
——莉芙。
夜风忽然寂静,仅遗留斑驳的淡漠月光,拉长着安静停驻的夜行身影。
重新微笑。
在熹微的晨光中到处溜达的兰蒂尼亚很清楚地感觉到镇子里过于凝重的异常气氛——在发现以太并没有在那个简陋的棚屋里休息的时候不好的念头简直充满了心头,而且这种不好的猜想几乎是立刻就被验证了:
唤魂石失踪,而且有个长着黑色翅膀的翼族被当做嫌疑犯捉走了。
“好吧,”兰蒂尼亚装作漫不经心地——就好像那个翼族跟她毫无关系一样——逗弄着肩膀上的析米尔,一边试图从面前这个微胖的农妇嘴里打听到更多情报,“关于被偷走的唤魂石,您知道更多的事情吗?我只是一个外来的旅行者,那块石头为什么会有人要去偷呢?”
从多嘴的农妇那里打听到了更多的信息之后,兰蒂尼亚立刻回到棚屋里把队友们都召集了起来,试图去拜见镇长。这个过程意外地顺利,四人很快见到了似乎正准备去旁观审问犯人的镇长。
这位中年人看起来对于来访者并不是很有耐心,不过还是同意给小队一些时间——闻言兰蒂尼亚也抛开了过多的转弯抹角的说法,直接从她最为关心的事情开始询问:“镇长先生,请问死者的魂魄会因为唤魂石的消失而受影响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这件事也是从那个妇人口中得知的,妇人说得信誓坦坦,反而让兰蒂尼亚有些将信将疑。而镇长的回答则是相当干脆的抹去了兰蒂尼亚的疑惑:“当然,不然我们也不必那么急着找唤魂石了。”
“那么我们也能来帮忙找回唤魂石吗?”兰蒂尼亚回头看了看队友,“我们也遇到了自己重要的人的魂魄,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早先棚屋里稍作商讨的时候,剩下的三人还是姑且赞同兰蒂尼亚提出的“假装与以太撇清关系,而单纯地作为担心自己亲友灵魂受到伤害的旅者来参与这件事”的意见。尽管善良的皮克西武僧小姐对此稍有疑虑,但是在兰蒂尼亚“这反而对以太更好”的说辞下还是被压了回去。
“……你们是谁?”镇长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四人,兰蒂尼亚也终于得以搬出第五季的名号来给他们的调查提供更多的正当性。
“虽然你们愿意帮忙是很好……可是现在能做的事情不是只有让犯人把唤魂石藏在哪里了吗?”
“……恕我多言,”对于依旧在误区中的镇长,兰蒂尼亚在心里暗暗撇了撇嘴,“莫非您说的犯人就是那个可恶而又愚蠢的,在现场被抓到的翼族吗?”
“那是当然。”镇长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得意——也不知是对巡逻队反应的迅速还是别的什么。就连皮克西小姐也挑了挑眉头,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就更别说骄傲的析米尔小姐了:她已经窝在兰蒂尼亚的背包里面昏昏欲睡了。
“听说您是在放唤魂石的地方抓到他的,”兰蒂尼亚努力忍住心里的抱怨,装作疑惑地样子抛出一个问题,“可是怎么会有犯人糊涂到在犯罪现场睡大觉呢?”
“……这个……”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现场,但是怎么想都是真正的犯人留下的迷惑我们调查的烟雾弹吧?所以我认为不能只把调查的结果寄托在他身上,也该从别的角度开始调查才好。”
“说、说得好像有道理……”
“偷走唤魂石对谁最有利?我想恐怕是宵银和他的信徒。”雅丽蒂亚也语气中充满愤慨地插进话来——虽然兰蒂尼亚完全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复苏者的名讳,“那个翼族也许只是个替罪羔羊而已。”
镇长的高速沦陷反而让兰蒂尼亚相当意外,她原本认为犯人也许留下了什么线索导致镇长把以太认作了犯人,而事实居然只是对方单纯的不会调查。这让她完全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趣,而是选择快些把话题结束:“所以只希望您能行个方便,让我们也调查一下现场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您现在如果掌握到什么别的线索也能请您告诉我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没有超出兰蒂尼亚的预料——这位对盗窃案毫无经验的镇长先生在逮到了以太之后,可以说是对木屋没有做任何调查,所以也没有所谓的线索可言。四人最后还是不得不去木屋附近调查一番。
“虽然就算他们调查过了我还是会去重新调查一番的。”走出镇长的屋子之后,兰蒂尼亚撇了撇嘴,对身边的队友们抱怨道,“那群家伙的调查我完全不敢信任。”
调查很快就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踏入安置唤魂石的木屋之后,切洛和雅丽蒂亚立刻察觉到屋子里弥漫着的淡雅的香味,在向守卫确认这座木屋本身没有点过什么熏香之后,这次四个人一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来——这味道虽然并不太明显,但是也绝非无法察觉。
“除非那位粗心的镇长先生和他的卫兵之中有谁身上的体味太重了,导致一群人都没有闻到味道来,不然就是他们对这种味道毫不关心罢了。”兰蒂尼亚一边腹诽着镇长的大意,一边跟在队友们身后寻找熏香的灰烬。
找到那堆藏在石头下面的熏香灰烬并不困难,在打听并且找到了开在镇子上的那家小小的熏香店之后,切洛颇为自信地上去搭话,试图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第一步上他就卡了壳。这位年轻的人类对于风流倜傥的高等精灵干起来并没有什么兴趣,而在他问起那种熏香之后更是立刻戒备起来,甚至在切洛准备转换攻势,从其他的香料开始打探的时候,有些过激地拿出了关门休息的借口把四人赶出了店里。
根本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小队成员们就确定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兰蒂尼亚把析米尔派出去监视这位充满了可疑味道的女性之后,四人决定去打听打听这位女性的过往,以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从那些毫无隐私意识的农妇那里,兰蒂尼亚再次打听到了情报:这位女性的曾经的恋人已经死于疾病,而那种熏香更是店主小姐自己专用的。
“动机、证据……这下看起来是全齐了啊,”兰蒂尼亚耸了耸肩,“剩下的就是要考虑这位店主小姐是不是会有共犯,以及到底把石头藏在哪里这件事了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位小姐可以配合我们吗?”
“既然她是罪人,可就没有必要对她客气了吧。”雅丽蒂亚抚摸着月琴,语气的变化让兰蒂尼亚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要用迷魂曲可以让她乖乖听话了。”
队内的另一位吟游诗人挑了挑眉毛,看起来对于牧师小姐的变化有些惊讶,而见过雅丽蒂亚对异教徒态度的兰蒂尼亚则是装作没注意到一样赞同了雅丽蒂亚的意见——而切洛和蜜莉咪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事情就变得简单利落起来——虽然很快又变得麻烦了。四人顺利地问出了偷出唤魂石的方法之后,他们顺利地证明了队友的清白,然而唤魂石如今的所在地却让兰蒂尼亚皱起眉头来:那是镇子东边的一个迷宫,根据她昨天打听到的一点点消息来看,那里似乎是一个禁区。
“切洛先生,能麻烦您带着这位小姐去交给镇长吗?当然,还要把以太带出来;我们三人则去那个迷宫那边先探探究竟——如果能顺利取回唤魂石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我们恐怕就要去迷宫里走一圈了。”兰蒂尼亚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把店主捆了起来交给切洛,而切洛也没有反对,只是对于兰蒂尼亚礼节性的拜托露出微笑,并且带着在询问中途就因为恋人而哭成泪人的店主离开了。
来到镇子东边的荒野上之后,被派出去侦查的析米尔也回来了。令人意外的是,析米尔相当难得地一头撞进了兰蒂尼亚的怀里,并且缩起了自己的脖子。正要把伙伴嘲笑一番的兰蒂尼亚话说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询问渡鸦小姐迷宫的入口在何处。好在恐惧没有让析米尔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她给兰蒂尼亚指了个方向,就再次缩了回去。
“回到暗月城再嘲笑也不迟。”兰蒂尼亚心中这么想着,走向了迷宫的入口。在确认了一下迷宫入口没有唤魂石——其实在她看到向下倾斜的迷宫坡道之后,兰蒂尼亚就隐约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在析米尔的拉扯下,兰蒂尼亚离开了迷宫,准备等两位男性到来之后再一同进入迷宫。
当五人再次齐聚,准备进入迷宫的时候,章鱼和析米尔同时不安分起来。
“根据析米尔和那位店主的反应,迷宫里恐怕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就在入口附近。”兰蒂尼亚把刚才与析米尔交流的结果告诉队友,“析米尔,拜托你在周围巡逻吧,有什么人靠近的话就警告我们。”
以太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章鱼跟着析米尔一起逃离了迷宫,然后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兰蒂尼亚处于同病相怜的心态拍了拍翼族德鲁伊的肩膀,然后带头往迷宫的更深处走去了。
在昏暗的火光中,几人前进了没多久,就意识到了为什么鸟儿们不愿意踏入这阴暗的地下: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兰蒂尼亚下意识伸出手来试图抚平并没有真正立起来的寒毛。
“真是令人讨厌的氛围。”兰蒂尼亚在心中抱怨起来,并且对于周围沉默的空气感到了更多的厌烦,她在手心里凝聚出比往常更加多的微风,空气的流通感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
走着走着,切洛忽然转过头去;接着是兰蒂尼亚——在两人都发现自己看到的“什么东西”好像只是错觉之后,兰蒂尼亚皱起眉头来。
“如果觉得害怕的话,可以牵我的手哦?”也许是兰蒂尼亚刚才的举动给德鲁伊鼓了劲,以太对思考的兰蒂尼亚说道,不过得到的依旧是饱含着冰冷的拒绝的礼貌性笑容——不过这次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转过头去,接着向着深处跑去,毫无迟疑地走进了其中的一条通道。
“以太!”兰蒂尼亚的呼喊没能拉住翼族,兰蒂尼亚也只好跟了上去。
“也许是一群黑暗皮可西?”同样跟了上来的雅丽蒂亚突然说了一句,引来了风元素裔的疑惑,而面对疑惑,她又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那是卓尔妖精的一个分支。”
接着其他人也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欢愉的、悲伤的、痛苦的、还有愤怒的……兰蒂尼亚感觉自己突然回到了喧闹的集市上,仿佛自己还是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看着 人类百态的少女。然而接连而来的幻影却变得熟悉起来,以太还在向着深处奔跑,兰蒂尼亚也没有与这些影子交流的兴趣——直到另一个岔口。
幻影依旧接连不断地从五人的身边走过,以太似乎依旧追寻着那个声音,跑向了其中一条通道;而雅丽蒂亚则嘀咕着“果然是宵银的诡计吗?”带着蜜莉咪走进了另一条。兰蒂尼亚看着走向不同通道的两人,停下来叹了口气。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吧。”兰蒂尼亚心中这么下了结论之后,却发现切洛也停在了岔路口。心下略微考量了一下,兰蒂尼亚最终没有上前与这位高等精灵搭话,而是开始在两边接连不断的“人潮”中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啊!果然有人在这里!” 正在兰蒂尼亚惊讶地发现一个德鲁伊少女——同样也是布兰伍德的学生——也在“人潮”中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小孩的声音。
“你是谁?”兰蒂尼亚愣了愣,然后蹲下来与这位看起来像是八、九岁的男孩交流起来。她可不会愚蠢到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叫希!”男孩笑嘻嘻地看着兰蒂尼亚,“姐姐你呢?”
“我叫兰蒂尼亚。那么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对于姐姐这个称呼,兰蒂尼亚下意识 下心里产生了抗拒感。不管是已经有些习惯了相处的雅丽蒂亚还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恐怕年纪都能够做她的祖宗吧。她暗自这么想道。
“姐姐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乎兰蒂尼亚意料的是,这次男孩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问题。而且男孩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拍了拍手,擅自得出了正确答案,“啊哈,你们是在找这个吧?”
“我们在帮人找他丢了的东西,”兰蒂尼亚看向男孩伸出的手,那块银白色的唤魂石果然在那稚嫩的手掌中,“就是它,可以给我吗?
“当然——不给。”自称希,男孩冲兰蒂尼亚扮了个鬼脸,远远地跑开了,“姐姐和姐姐的同伴都是,不要一个人呆太久哦。”
兰蒂尼亚当然不可能丢下好不容易遇到的线索不放,立刻追向了男孩离开的方向——直到几人遇上的第一个岔道那里,她才终于追上了希。
“姐姐你们还不离开吗?这里呆久了会做恶梦哟!”希再次给出善意的警告。
“你看,完不成任务委托,我们怎么能回去呢?”兰蒂尼亚装作无辜的样子,指了指希手里的唤魂石。
“孩子,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而这时切洛也带着其他三人追上了兰蒂尼亚和希,“你似乎很了解这里 。”
“我?我是希啊。”希却是笑嘻嘻地又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好像完全没有理解切洛的意思一样,“因为哥哥的缘故,我经常来这里啦!”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为什么会做恶梦呢?” 雅丽蒂亚看起来对于这个问题也疑惑许久,如今找到了对象,立刻问道。
“这里是灵魂前往下一个形态前所在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人死后呢——都会先来到这里,然后慢慢地等待转世时刻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希认真地解答了雅丽蒂亚的问题,而对于兰蒂尼亚对于希的哥哥的更多的询问,却是再次做出鬼脸。
“才——不告诉你——” 如此这样回答道。
“那么唤魂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以为没有了它,灵魂就不能前往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了,但阿尔芒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雅丽蒂亚继续询问。
而希则是认真地回答:“唤魂石能把魂魄召唤出来,但是如果唤魂石不在了它们就回不去了 。”
“那既然希你知道唤魂石的重要性,为什么不能把唤魂石给我呢?”
“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不能就这样给你们。” 在兰蒂尼亚心中“果然如此”的叹息下,希提出了条件,“嗯——在这前面一点的地方,有个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帮我拿过来,我就和你们换。”
“是什么呢?” 兰蒂尼亚虽然很希望完成委托顺利地打开门,不过还是谨慎地要求男孩先把交易的条件讲清楚——她可不希望被这个不知道已经多少岁的孩子挖个大坑。
“那么跟我来吧。”希带头走进了这条岔路,看起来是想直接带五人见见那个东西。
“能告诉我你想要我们帮你获取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你打算要它来干什么呢?” 雅丽蒂亚试着问出更多信息来。
“那是个性格很差劲的阿姨留在这里的,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轻易找到它。” 希再次回答道,仿佛一个有求必应的问答机器。
“……性格很差的阿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而兰蒂尼亚则是隐约生出了一些麻烦的预感。
“很——久很久之前呢。”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阿姨还会回来呢?”
“嘻嘻,这就是秘密了。”
贯彻着希的秘密主义的问答,五人终于跟着希来到了目的地。
在一条通道的死路上,尽头安置着一个仿佛祭坛一样的东西,祭坛上摆着已经枯萎了的花和一些漂亮的珠宝。而在祭坛的正上方,一柄通体漆黑,却又玲珑剔透的峨眉刺正飘浮其上,被一层看起来是花纹的东西所笼罩。
“这不是一个祭坛,而是一个类似封印一样的东西。”雅丽蒂亚在兰蒂尼亚耳边说道。
“……被封印的、晶莹剔透的峨眉刺啊。”兰蒂尼亚立刻头疼起来——她很清楚峨眉刺是属于谁的象征,“雅丽蒂亚,我想这次可跟墓之王没有关系了,虽然跟恶之花搭上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希,你说的阿姨,该不会是恶之花的信徒吧?”
希的眼睛在他那大大的眼眶中转了转,然后他点了点头 :“姐姐果然又漂亮又聪明!”
“……谢谢夸奖,这可真麻烦。”兰蒂尼亚一点接受称赞的想法都没有,只好下意识做出了她最擅长的礼节性回复。
“你看。”而希则是站到祭坛前面比划了一下,“我根本够不到它,所以只好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了。”
在希转过头去的时候,雅丽蒂亚对兰蒂尼亚摇了摇头。
“那么既然你说我聪明,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拔出这把峨眉刺会付出什么代价呢?”而兰蒂尼亚则是再次蹲下来,把手搭在希的肩膀上,悄悄地在希的身后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当然不需要。”出乎意料的是,希斩钉截铁而不容置疑,用称述公理的语气,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么我把你抱起来,你自己来把它拔出来如何?
“这可不行。”希摇了摇头,“如果姐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不行呢?”
“当然不行咯。”
“难道你不能碰它吗?”
“姐姐你这么聪明,你说呢?”
“明明我们把话说清楚一些事情才更方便沟通嘛。”兰蒂尼亚摊了摊手,试图与希继续扯皮来问出关于这件事的更多细节,“你这样没有诚意,我们怎么愉快地交易呢?”
而希突然紧紧地盯住了兰蒂尼亚,风元素裔少女觉得,那鲜红色的眼睛仿佛能够看进了她的灵魂的深处。一切被看穿的恶感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而希接下来的发言则是让这股寒意更加深重:“那么,姐姐你有把所有的事和同伴说清楚吗?”
“没有涉及到厉害冲突,就不用把事情讲得那么明白吧?”兰蒂尼亚只好努力维持住平静的语气,试图把这个问题模糊过去。
“这个东西和你们也没有利害冲突哟。”
“也就是说,拔出它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吗?不会导致恶之花想办法报复我之类的?”
“我刚刚都这么说了——姐姐你不相信我——哇啊——”也许是明白了其他方法对兰蒂尼亚都不管用,男孩突然嚎啕大哭——也许是在尝试这种方法对少女有没有用吧。
“呼——”兰蒂尼亚叹了口气,暗自猜想没有办法从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像是孩子的存在那里获得太多的信息,还是试着抛出一个问题来,决定做最后一次讨价还价,“那么我拿下来之后,这附近的镇子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出乎兰蒂尼亚意料的是,尽管这样的攻势对她没有用,她的队友似乎对这样无穷无尽的讨价还价失去了耐性,而开始对这个封印做一些调查。
当以太的手碰触到那些花纹后,花纹立刻就像肥皂泡一样,“啪”地破碎了。花纹破碎后,那柄峨嵋刺就落在了祭坛上。
不管是以太,还是兰蒂尼亚,或是站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兰蒂尼亚才从封印的脆弱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落在祭坛上的峨眉刺,询问希:“这样就行了,还是要把它拿走呢?”
“这样就可以了。”希走过去捡起了它,“那个封印,只有像哥哥姐姐们这样的凡人才可以解开呢。”
“……这封印真是有够微妙的。”把后半句“居然真的会有神搞这种莫名其妙的封印啊”吞进肚子里,对于没有获取到更多信息这件事有些丧气的兰蒂尼亚摇了摇头,向希丢出最后的问题,“那么,可以把石头交给我们了吧。 ”
“没问题!”而这次有着鲜红色眸子的男孩也没有再做推脱,把石头放在了兰蒂尼亚手中。
就在希把石头放在兰蒂尼亚手上后,五人的眼前忽然泛开了一片白光。白光消散的时候,你们面前已经没有了男孩的身影。
“……总之,先快点离开吧。”心中对男孩的身份有所猜测的兰蒂尼亚招呼队友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而此时希的声音又在这条死路中响起。
“哥哥姐姐们就快点回去吧。不过,我有个忠告。”
“是什么?”
“在离开这里的坡道上,不要回头。”
在抛下最后的建言之后,希——这个神秘的男孩,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古怪的迷宫之中。
*字数小计7241
计字9600,我敢说这字数小魔仙特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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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废村没用多长时间,制服那少年也没费多大力气——至少伊格押着他从那间废屋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毫发无伤,而少年在颈间乌沉沉铁木匕首的威胁下也相当老实。
“我把这家伙捉出来了。”德鲁伊把少年往凛月面前推了一下,被缚着双手的大男孩脚下略一趔趄,精灵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
而少年抬头看到精灵的脸时,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
“你们是谁!”
尖利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带着恐惧和惊疑。
凛月扭头看去,白色的月亮下面少女的眼睛亮得吓人,让他想起年少时在林间狩猎的那些恶狼。
少女似乎看出情况不对,却也不逃,只是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少年和两个冒险者之间移动。趁她犹豫的当口,精灵一个箭步上去,捉住了女孩的左臂。少女显然没受过什么训练,被他这一捉一推便翻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游荡者几乎能算得上悠闲地将她的两手反剪到了背后,女孩扑腾着两条腿,试图去踢击凛月,理所当然地没能如愿。
“你干什么!你们是谁!”她剧烈地挣扎着,几乎要挣脱他手的禁锢,可若是再用一分力,这姑娘纤细的手腕大概就会断在游荡者手里,而她的肩膀在他死死的禁锢下已经发出了喀喀的关节碰撞声。
“把她绑上!”凛月觉得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一道墨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将女孩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是谁!”她被裹在藤蔓里还是不肯安分,用力地挣动着,“你们要抓约翰走么!”
“你要是再这么挣扎下去,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之前,就被那东西勒成尸体了。”伊格的声音冷冷的。
“伊格,把藤蔓放松点。”精灵叹了口气,转向正恶狠狠瞪着他们的女孩,“可爱的小姐,我劝你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而且我想你也没什么必要知道我们是谁。”
“鬼才信好么!!”女孩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信不信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是不到迫不得已,我从不伤害女性。”精灵耸了耸肩,“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女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德鲁伊似乎不耐起来:“由不得你不信,准确的说现在你俩的命都在我们手上。你,还有你刚才说的这个约翰。”
精灵无奈地看了盲女一眼,而后者显然没注意到这个眼色。
只是让他有点汗颜的是,对于这个姑娘而言似乎恐吓比劝诫更加管用。听到伊格的话以后,她的挣动明显没那么厉害了,只是嘴上还不肯认输:“……那么,你们是干什么的?雇佣兵吗?”
“比那个要自由一些。”精灵从德鲁伊手中拿过绳子,绑上了女孩的手,而那些藤蔓也悄悄地退去了,“我们是来行使某位神明的意旨的。当然,这句话你信与不信也看你自己。”
女孩试图活动似乎被藤蔓勒疼了的手臂,眉头皱得老紧:“神什么时候会管这种闲事了?”
“这只是我们所做之事中的一环。”凛月对她的刨根问底有些头大。
伊格接上诗人的话:“你要是想听具体点,就是阻止你们制造混乱。”
“倒是你说的‘这种闲事’,在这个城市中看来,可不是什么闲事。”凛月在她手腕上用力挽了个结。
女孩用力挣动了一下,狼一样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也许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闲事,但是对于神来说难道不是闲事吗?”
“神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知道。”诗人再次叹起气来,他感觉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似乎增加得有些快了。
“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只关心你们要对城主做些什么。”伊格不耐烦地打断了凛月的话。
“古德曼?我们什么都没打算对他做。”女孩翻了个白眼。
“你在骗小孩么?频繁在城主府附近出没的家伙们。”
伊格语气不善,女孩似乎有些怕她,嘴上却还硬着:“你们是追着约翰来的吧?就算这样也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经过城主府吗?”
“这就跟你不能理解神为什么会管闲事一样。”德鲁伊似乎不想去思考少女的问题,“我没有多少耐心,请你不要绕弯子了。”
女孩一梗脖子:“那么我们经过城主府只是因为下水道的出口在那里而已,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眼看两人之间火药味愈来愈浓,凛月赶紧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先不说这个,你们的同伴,那些夺人性命的事情不能再这么做下去了。”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决定,我可不会干涉。”女孩把头偏到一边,用眼角看着诗人。
“他们?你们有两拨人?”伊格又紧了紧一边少年手上的绳子,他似乎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他们再这么下去,这座城市的局面会越来越混乱,我们要阻止的就是这件事而已。”诗人看着女孩的眼睛,“你们如果能够叫上你们的那些同伙现在离开,永远不要再回到卡堤亚,我还可以说服我的同伴放你们一条生路。”
女孩沉默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离开你们就放我们走对吗?”
“要离开的不仅仅是你们两个,还有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人。”诗人看着她,“文森特先生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也希望你们真的是他口中那样的‘好孩子’。”
伊格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搞的这么神神秘秘,不会只是来‘探亲’的吧?”
“难道我们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吗?”女孩似乎很不喜欢伊格,对德鲁伊问话的回答全是反唇相讥。
伊格倒是对女孩的讥讽不以为意:“难道你们进城不是正大光明走进去的?另外,时间到了是什么?”
少女这次似乎是一头雾水了:“时间到了?什么时间到了?”
“这个人应该是你们的同伴吧?”伊格叉起手臂来,用一根手指指着凛月,“黑头发有点发黄,眼睛是浅红色的,跟他差不多高。”
“你说的大概是辛格——”女孩试图伸展自己的后背,“但是我怎么会知道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一句没有上下文的话是什么意思?”
诗人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德鲁伊:“难道他指的是,武器店的抢劫?”
伊格似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号。”
“而且铁匠铺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声音很小,但凛月听到了。
“你刚才说什么?”精灵转而盯着少女。
“我什么也没说。”女孩开始望天,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月亮。
“那其他人的计划你清楚么?”伊格双手叉在胸前,“除了杀亲之外还有什么行动?”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女孩翻着白眼。
“或许约翰先生能解答这个问题?”德鲁伊一手按着少年的肩膀。
“没可能,我们谁都不知道。”女孩一脸想要咬人的表情。
诗人只想叹气:“那他们有可能在哪里,你有什么线索么?”
“没有,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的,只是约定好一个月后在帝国边境再碰头而已。”少女啧了一声。
“连取得联络的方法也没有?”
“没有没有。”
德鲁伊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好吧,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七个。”
“其他人的名字呢?”伊格示意凛月拿出纸来。
“辛格、布雷登、伊冯、伊凡、维诺,还有问题吗?”少女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那你的名字呢,亲爱的小姐。”凛月觉得这姑娘搞得他太阳穴有些发涨。
“夏伦,还有问题吗?”少女脸上好像写着“你们好烦”几个字。
“有多少人是来找双亲报仇的?约翰说过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伊格眯起眼睛。
“伊凡是陪着伊冯来的,那姊妹两个一直在一起,伊凡是个小废物就是了;布雷登的父亲好像已经不在了,那家伙知道以后有点发疯。”夏伦的腿没被绑着,她甚至跷起了二郎腿,“我也不是来复仇的——我只是陪着约翰跑一趟而已。”
“如果你说谎,我可就不能保证我的同伴们会做出什么了。”诗人在少女耳边低声说,他不知道如果伊格听到这句话会是怎样的表现,也不想知道,“他们大概会把你们杀干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心软。”
夏伦继续翻白眼:“啊是吗是吗,还有别的问题吗?”
诗人一时间竟然有点想打她。
“真是不可爱的小姐。”凛月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把手中的记录递给伊格,“把他们刚才说的情报告诉零他们。”
伊格伸手接过信纸,另一边还在审问女孩:“他们几人有没有联手的可能,我是说不包括一起来的那姊妹俩。”
“基本没有,你还有问题吗?”
“你最好把他们的样子也描述一下,好让我们能及时阻止他们犯下更大的错误。”诗人不再看她,只专注于将墨水瓶和羽毛笔收回包裹里。
“你们这是要画像么?”夏伦一脸嫌恶。
“如果有需要的话。”伊格的声音冷冷的,“顺带一提,我觉得在找到所有人之前,两位要和我们在一起,就是这样。这对我们都好。”
“也是预料之中,还有别的事吗?”夏伦不耐烦地用鞋跟抠着地面的草叶。
“说不定其他同伴还有,我暂时是没了。”德鲁伊示意诗人把他们拽起来,“现在先回城去吧。别想着逃跑,你们跑不掉的。”
消息转达之后城卫军便出动了,他们的执行力平心而论还算是相当优秀的。然而最后被冒险者们抓到手的只有伊凡伊冯姐妹,她们似乎认准了不会有人找到她们,优哉游哉地住进了一家小旅馆,被排查中的城卫军捉了个正着。
“你的那些同伴们呢?他们在哪里,你有情报么?”伊格用一种近乎于逼问的神情看着伊凡,这个姑娘是这些孩子里最小的,现在好像有点被这种阵仗给镇住了。
“没有……他们似乎都住在城外。”金发的小姑娘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城外能住的地方太多了,没办法排查,零从城卫军那里得到的情报这么反馈给他们。
线索再次断了。
“离他们汇合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要抓紧了。”伊格似乎啧了一声。
“那么我们只能先从他们有可能活动的地方下手了。”诗人也皱着眉头,这次的任务分外不顺,零散的线索看起来能够连为一体,可实际上全都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强行联系起来只会徒增疑惑,反倒不如一一击破,“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当年舍弃他们的城主和他们的父母,这些人是首要保护对象。”
“还有城主府附近那条下水道也要有人看守,那是这群孩子进出城市的必经之路。”伊格手上拿着卡堤亚的地图。
“总之我们先分头侦查吧。”零从地上站起来,他块头太大了,哪个椅子都盛不下他,只能让他蹲在地上开会,“我去下水道附近守着。”
“那群不看着就要不停搞事的小兔崽子呢?”伊格皱着眉,“只要交给城卫队他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找个旅馆吧,都限制行动的话露比也能看守着他们。”凛月给她出主意。
他们寻找能够这样做的旅馆用了一天时间,最终在第二天晚上之前,所有的孩子都被设法安置到了同一个地方。
“现在该各就各位了,我不觉得他们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伊格看着偏西的太阳,卡堤亚的天空一直是灰蓝的颜色,现在却被阳光染成了红色。
时针一寸寸向前挪动,接近午夜的时候他们收到了零的联络。
“布雷登出现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蹲守在各个位置的冒险者们都向着下水道的方向赶去,赶到那里的时候零正好押着一个红发的少年从下水道里出来,他在两米有余的壮汉手中只能偶尔挣扎一下。
“你就是布雷登?”凛月看着这个少年,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连脸上的绒毛还未褪净。
“是我。”少年看着他扬起下巴。
“他杀了另一个人的父母,据他所说那个人很早以前就死了。”零示意他们去看布雷登剑上的血迹。
“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你们是打算把我送给古德曼还是怎么样?”布雷登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恼火的嘲笑,“反正你们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只有这些了,多管闲事的家伙们。”
“这件事对我们而言真的不是什么闲事,小鬼。”凛月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你们的同伴还有两个人吧?他们都在哪里?”伊格用铁木手杖抵住了少年的下巴。
“约翰和夏伦——以及伊冯和伊凡不是都被你们抓住了吗?我不信他们什么都没说,特别是夏伦。”他笑得闷声闷气,手杖的力度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德鲁伊加大了手杖上的力道。
“我猜我知道的不会比他们更多——”布雷登咳嗽着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们能在我这里得到的信息会更少。”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铁木手杖没动,在这股大力下布雷登只是刚刚能够张嘴说话而已。
“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啊。”布雷登耸了耸肩,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泥。”弗德瑞莉少见地出现了不爽的表情,“泥,土豆,烂。”
“什么意思?”伊格小声问。
“她的意思大概是说,这家伙就像一团土豆烂泥,扶不上墙。”
“那么我能问个问题吗?”布雷登似乎终于笑够了,手杖的装饰硌着他的喉咙,他没说一句话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刚才这位很健壮的男性说你们跟古德曼利害一致——那么你们追求的是什么?”
弗德瑞莉抢着回答:“任务,地方,坏,好。”
“这座城市的安定。”伊格忽略了翼族小姑娘的话,“很不恰巧,你们破坏了它。”
“安定?这个地方的?”布雷登斜着眼睛看凛月。
他也只能这样看着别人,手杖顶在他下颌上岿然不动,让他无法低头。
“正如我的同伴们所说,我们追求的是这片地区的安宁与和平。”诗人轻轻推开顶在少年下颌上的铁木手杖,“而古德曼想要解决你们复仇的这一连串杀人事件——显然他指的就是你们了。我们并是不想要你们因罪伏法之类的,只是要阻止这座城市向混乱的深渊继续坠落而已。”
“那之后呢?”从手杖的禁锢下解放出来的少年活动着自己的脖颈,“你们不会是来做这里的守护神的吧?保持这里一世平安?”
“说什么傻话,只不过是你们报仇的时间不对而已,运气不佳。”伊格在地上顿了顿手杖。
“我们只要这里在我们完成任务之前保持平静。”诗人又叹气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我们只要这里能够在一定时间之内平静就行了。”
“……嗯,我们也不是正义的使者。”零耸了耸肩,布雷登的双手已经被莉芙利落地绑了起来,现在她正在伊格背后欢快地蹭来蹭去。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暂时离开,这之后你们就不会来妨碍我们了?”少年嘿地笑了一声。
“嗯哼?我可没这么说。”伊格捏了捏莉芙的手指,“稍微老实点。”
布雷登似乎愣了一下:“……我的理解有错吗?还是你们还有别的目的?”
“随你怎么想都好,毕竟我们外乡人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伊格盯着少年的眼睛,“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联络你同伴的方法,不是么?就算你知道这个消息也没办法告诉他们。”
红发少年沉默了片刻。
“辛格我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收了笑容,低头看着德鲁伊,“不过我知道维诺在哪,虽然我不会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愿意放我离开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们去说服他。”
没人回应他提出的条件。
“你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放走我,也不会再跟你们的目标产生冲突了对不对?”他看着凛月,似乎这个聪敏的少年已经看出了他是这支队伍的领队。
诗人沉吟片刻:“不,我觉得我恐怕要将你交给城卫队才行。”
布雷登眯起眼睛来:“这可跟这位先生刚才说的不太一样——不过就算你们把我交给城卫队,事情也不会变得更好不是吗?”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自己承担后果么?你的父母,和你那些同伴的父母,他们承担了后果,现在轮到你来承担了。”
自己做的事情要承担后果,这是艾姆伯顿·暴雨教给他的第一件事情。
后来他离开血脉之理,也同样承担了相应的后果——那个名叫安迪杜恩的高等精灵,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诨名“凛月”的吟游诗人,就是他做出了那件事的后果。
“没有。”布雷回答的声音冷而无情,“而且我就是后果——他们也接受了后果,事实上,妨碍别人承担后果的是你才对。”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也同样会承担后果。”诗人目光一丝丝地冷下去,平常里面盛得满满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现在那双深紫色的眸子冷得像冰,利得如刀,“至于怎么处置你,我想不出比让你为你的那些同伴的命献身之外更好的方法了。你觉得,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们会放你回王国去?还是说,那些活在恐惧中的市民们,他们会想让我们放你们回去?”
“在这里死掉本来就是预想之中的结果之一,虽然不如大家一起回去那么好。如果把我交给古德曼能换来其他人顺利离开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少年挪开眼睛。
“放不放你回去,取决于你和你的同伴是否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就是这样。”伊格打断了凛月的话,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不去杀古德曼也是我们约好的——我想其他人都能遵守,所以你想怎么做呢?”布雷登往地上啐了一口,“把我们所有人抓到,然后等挨过你们所说的,暂时的和平,再离开这里吗?”
“……这种事情我们也无法确定啊?”零看看伊格又看看凛月,一脸的无奈,“毕竟我们也无法知道把你们的事情处理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我们的委托人觉得这事儿办妥了。”
“你要这么说,真是个奇怪的委托。”少年瞥了一眼零,“那么你们总要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我们怎么解决是我们的事,事实上你手头并没有多少和我们交涉的条件,不是么?”伊格再次烦躁起来,“请乖乖闭嘴,对大家都好。”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布雷登被另外关押,由零监视着他,凛月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这小子的脑袋从他脖子上给切下来。
“有什么事情到明天再说,我们需要时间去商讨怎么解决你们这群家伙。”
诗人这么对红发的少年说。
??.砂砾间章
第二天凛月是在一个并不令他震惊消息中醒来的。
“有人自杀了。”伊格对他说。
死去的是一对夫妇,尸体检查的结果是他们都死于中毒,而且正式的打扮和安详的神情似乎都在说着这两人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小鬼说,死掉的是辛格的父母。”德鲁伊语调平淡,“就是我们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个少年,我无法认为这件事与他无关。”
诗人深深吸了口气。
“同意他。”凛月双手撑在额头上,“同意让布雷登去说服那个维诺,然后在他们见面的地方把那两人一起抓起来。我不觉得我们还能找到更多的人。”
“你们还要监视我?都已经捆了我一晚上了。”布雷登活动着手腕,他整整一夜被捆在椅子上,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不会逃走,但零表示不放心,无论如何都需要控制着他。
“以防万一。”凛月调整着背后匕首的位置。
“行吧。”布雷登鼻子里嗤了一声,“不过你们不能紧跟在我旁边,得离我远点。”
零挠着头:“为什么?”
布雷登一咧嘴:“以防万一。”
少年与冒险者们最终的相互妥协是让培根看守在他身边,而零和凛月可以在二十米之外看着他的行动。
“你们离我太近,维诺也会警惕,到那时候就不好办了。”少年说话时脸上带着一股嘲笑的意味,“而且万一你们临时变卦,蹦出来把维诺抓了怎么办。”
两人跟随少年从下水道离开了城市。这里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四通八达,他们走了与上一次追踪约翰时截然不同的道路,离开下水道时看到的是一片不小的树林,在树林边缘有人支着一顶简陋的帐篷,帐篷外面有石块堆成的火圈,里面满是白色的余烬。
布雷登朝着那顶帐篷走了过去,培根拖着尾巴跟在他背后,耳朵不停地动着,看起来分外烦躁。
因为伊格在他耳朵里面停着。
德鲁伊再次使用了她的自然变身,变成一只蚊子叮在了培根身上,这家伙不停地想去用爪子拍打自己的耳朵,大概伊格已经警告过它好几次了。
布雷登走到帐篷前面的时候,另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凛月不能确定那少年有多大,只能通过身材看出来他年纪也并不算很大。
森林狼忽然仰天长嚎,狼嗥声传遍了整片林子,伏在远处灌木之间的两人一跃而起,同时伊格也从空气中忽然现身——她的自然变身终于解除了。
黑色的影子掠过两个男人的头顶,小巧的翼族姑娘握着自己的绳弩从天而降,凛月离两个少年愈来愈近,清清楚楚地看见布雷恩的表情从惊讶扭曲着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嘲讽。
早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家伙了。
他的眼睛对诗人说。
两个少年没能再做出什么反抗的行为,四人抓捕两人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压倒性优势。而当维诺的弓飞出了他的视线、两人都被拘束住的时候,一直闪烁不定的种子终于稳定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诗人看着布雷登,语气平淡。
“那真是可喜可贺。”少年嘴角扭曲着笑,从齿缝里吐出字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诗人也笑,眼神冰凉。
“你说呢?”少年大笑,“我的结局从来用不着别人决定。”
伊格朝着布雷登侧过头去:“你还有一个同伴。”
“你们抓不到辛格的。”少年还在笑着,得意洋洋,“我就知道你们永远也抓不到他——因为他那么聪明啊。”
“闭嘴,你再给我嘚瑟我就把你们全都交给法庭去处置。”伊格把手杖在地上狠狠一顿,“快说出那家伙的位置。”
“我可不知道啊,即使是剧作家,也不会考虑复仇剧完成之后主角的去向吧?”少年笑得浑身颤抖,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他可是这次事件中的主角啊,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是配角,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配角,你们也一样——不,你们大概是反面角色的地位吧?”
“给我闭嘴。”伊格把手杖直接塞进了布雷登嘴里。
最终他们真的如布雷登所说,那个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少年,最终也没能找到。但好在种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做出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们也被他们一一追捕回来,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这些人的问题。
“如果全部交给城卫队,让这里的法庭来做决定,大概能够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诗人用手指叩着桌面,“我觉得咱们应该把那个杀了最多人的家伙送给城主,其他的孩子就让他们回王国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要我说,不如让他们的脸留在这边的通缉令上面,这样这群小兔崽子就再也回不来了。”伊格微微低着头,莉芙正在她背后给她梳头发,木质的细齿梳子在银白色的发丝之间细细地勾来勾去。
“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我觉得他们倒是不必去死。”零仍然蹲在地上,“伊格的提议不错。”
“但是你要用什么给古德曼交差?”诗人揉着额角,那里正一跳一跳地发痛,“你们觉得这次惊动全城的连环杀人案,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放逐就能解决问题?古德曼会同意这么做么?”
另外两人沉默了。
“至少留下这些人的画像,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最后伊格这么说,而莉芙已经给她盘了个相当优雅的发型,银白的发干干净净地被卷到脑后,衬得少女的脖子细长而白皙。
连个子都似乎高了几分。
“这是你们要的辛格的画像。”
凛月和布雷登谈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少年将一副他确认过最为相似的画像交给了冒险者们。
“如果你们要伤害其他人的话,我们自然也会拼尽全力反抗。”布雷登眯着眼睛,那种癫狂的笑意已经从他脸上退去了,留下的只有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戾气。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保证你们不再回到这里就行——而且我猜你们也不会想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诗人将画像卷起放在一边,“你的想法和行动固然是你的自由,然而就像我说过的,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是你应当承担的后果。”
“对于这点我毫无异议。”少年点头。
“那么我希望你在审判时承认,所有的罪案都是你一人所做,与他人无关,这样大概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你那些同伴的安全。”诗人决定结束这场有些过长而且没什么意义的谈话,“只要他们不再回到这里,我们就不会再插手他们所做的事情。”
“我当然会说这是我一人所为。”少年又抬起了下巴,“只不过我的同伴会怎么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有人会考虑这些东西,应该就只有辛格了。”
他忽然把脸凑近诗人,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大而可怕的笑容:“可是你们永远也抓不住他。”
布雷登的结局似乎已经被注定了。冒险者们并没有看着他被处刑的兴趣,一个杀人犯换来了他们种下种子的权力,蓝白色的光幕开始在绿色的藤蔓间摇荡时他们就回到了暗月城。
“逆行之风”,正式宣告解散。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诗人这么说。
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人们是砂砾,他们被命运的潮水堆积在了一起,之后又被命运的波涛重新冲散。
这是他在德莫拉曾经读到过的诗句。
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各自转过身去,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朝着他们的命运走去。
9.归来者·第二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这封信很短,但都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
叶子,我在暗月城的旅行就要结束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感受。
在这次旅程的末尾,我们的队伍一起去喝了一场酒,然后解散了。
弗德瑞莉仍然跟着伊格和莉芙,露比不知去哪里寻找她离家出走的弟弟了,零似乎要去见某个他很重要的人,而我决定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去。
这个季节,那里的叶子应该已经黄了一大半吧?恐怕我回到那里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埋藏在土里,变成来年的泥土了。你家后面那片麦地里的穗子应该开始变色了,我还记得你在里面拉着风筝猛跑的样子,那时候你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因为你我记住了那个地方,我爱上了那个村庄,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现在我觉得你可以足够喜欢我了,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能等我二十年么?我知道,在人类的生命中二十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是那个当年向我伸出手、教我唱月之门、和我一起吹叶笛的叶子,我就永远爱着你。
无论到天涯还是海角,无论你是年少还是年老,姬恩·艾尔索普小姐,我永远爱着你。
你若是问我为何这样说,我只能说这与一切都无关,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等我回到那里的时候,你能在那里等着我,并且嫁给我么?
我等候你的答复。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安迪杜恩·银月。
计字1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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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珍琼盖了层毛毯以后,几个还醒着的人便继续起关于行程和地下情况的讨论来。
“这么说来,虽然很冒昧——”巡林客把手里的签子扔进了火堆,上面还残留着的兽脂在火焰中劈啪作响,“几位为什么会在这么幽深的地下呢?明明不管是对地表的情况,还是底下的情况,都很不了解的样子。”
“啊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黑德爱尔打起了哈哈,“还真是不好意思跟你们说其实是迷路了……”
“谁会迷路到这种十层地底啊。”米塔小声吐了句槽。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情况。”拉尼亚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啊,我不是说要打探各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阿德尼特笑着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们也很乐意提供绵薄之力——毕竟各位看起来对这里看起来很不熟悉的样子。”
甘柏用和阿德尼特同样的笑脸将拉尼亚的话挤到了一边:“如果诸位能够和我们一起在这个地城冒险,那么真的是不胜感激。”
“我们只需要返回地面。”黑发翼族似乎并不想让诗人把他的话打断。
火堆边一时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甘柏与拉尼亚的话陷入了两种境地,一边表示要下到地下去,另一边则表示首先要回到地上。
“我听珍琼小姐的,毕竟她才是雇主。”甘柏最后耸了耸肩,不再和拉尼亚进行更多的交流。
达内尔不怎么想参与他们的讨论,毕竟怎么考虑都要从珍琼的方面来做决定。他转身去摇醒了珍琼:“珍琼小姐,你的想法如何?”
“……什么想法?”小姑娘半睁着眼睛,看起来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你是要留在地下一段时间,还是回到地面上去?”少年艰难地揣度着自己的措辞。
“啊……?”珍琼皱起了眉头,又往毯子和头发里面缩了缩,“……那就在地下多待一会儿?我好困啊……。”
然后她闭上眼睛,轻轻的呼吸声就又响起来了。
“看起来我们的雇主已经决定了,让我们待在地下——至少在她睡醒之前吧。”黑德爱尔似乎在憋笑。
达内尔一直不太清楚这只狗妖精的思考方式,也许她的思考方式和动物一样,也许她的思考方式比他更像人。
翼族似乎叹了口气:“那么,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们地面上的状况吗?”
“啊,你说的是布恩城里吗?”巡林客开始拨弄火堆,那些火焰开始变小,已经有点要熄灭的意思了,“因为下面的情况,最近稍微有点不太平,亚历克斯男爵也很忙的样子——似乎是在跟上面扯皮下面的资源归属权。当然也有不少关于下面的传闻啦,比如那里有可怕的怪物啊,有卓尔精灵啊之类的。而且因为最近上面的都跟下面的人失去了联系,那些传闻就变得更吓人了。”
“下面原本有住民?”拉尼亚的眼睛藏在阴影里,一丝光也没有。
“按照先遣队的报告,底下确实有一些原住民,不过他们应该没有轻易与对方接触。”火焰在巡林客的整理下开始重新旺盛起来,“而且亚历克斯男爵派出的那些通知他们去尝试接触的信使,从进入迷宫之后就没了音讯——我们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去下面的。”
“也就是在原住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分配资源的归属了。”拉尼亚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冒险者的任务。
“……唔,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什么错……”阿德尼特挠着头。
拉尼亚没有再说话,一直很热情的巡林客也陷入了沉默。
“如何分配资源到时候再说,先搞清楚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甘柏似乎恢复了他八面玲珑的常态,微笑着给这两人打了个圆场,“顺带一提,大家是想要前往地面或者往下深入,我都无所谓。”
黑德爱尔打了个呵欠:“我也无所谓,只要能保证这个小姑娘完成任务,那么去哪里都随便了。”
少年忽然意识到这些人之间只有他还没发表言论,而火堆旁的这么多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不要看我。
拳脚交替着砸在男孩身上,他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要看我。
有人拽他的头发,男孩略长的短发很容易便被攥在了那人手里,那人把他的脑袋狠狠向后扯去,他甚至听到自己颈椎的呻吟;然后那人按着他的后脑,猛地把他的脸砸在了河滩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么狂?你这个没爹的野种,居然也敢打人?”
河水和碎石一起嵌入他的脸颊和眼眶,剧痛激得男孩狂呼乱叫,少年的声音透过尖锐的耳鸣和蒙了雾障般的思维扎进他的脑海。声音的主人用脚把他的耳朵踩在地上,那只脚用钉了铁掌的鞋跟碾着男孩比他们长而尖细的耳朵,代表他那一部分肮脏的精灵血统的耳朵。
不要看我。
那么多眼睛看着他,看着他被人踩在地上欺侮,看着他的血顺着碎石沙砾的缝隙向河水蔓延,看着他捂着自己根本无法再掩盖的伤痛毫无尊严地向他们哭喊讨饶。
他们在笑。
那些笑容在男孩面前扭曲变形,仿佛獠牙暴突的鬼面。
没有人会同情他,没有人会在意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应当属于他的,无论是尊严、友人,抑或是爱。
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缝流淌而下,左半边脸颊痛得已经毫无知觉,一半的视野也被浓重的红黑所浸染,眼皮似乎只是瘪瘪地搭在一个空洞上面。
因为他是一个不知出处的半精灵,是他母亲不贞的后果,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是污秽的,就算是神也不会对他多看那么一眼。
无论是爱护着他母亲的瑞图宁,还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所信仰的珂宁,那都是属于清白者的神明。
所谓神赐的宝物,一开始就只是母亲用来欺骗他的白色的谎言。
所以不要看着我。
当十岁的达内尔·银月睁开那只同样在血色中模糊的深紫色眼睛时,男孩小小的心胸中第一次萌生出近似于怨怼的情绪,那些情绪从一颗极细小的种子开始疯长,最终成长出了延伸到他每一根汗毛的仇恨,成了那些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来的恨意和疯狂。
而那以后的世界,再也不是他曾经见过的样子了。
“我的任务只是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半精灵对着珍琼扬了扬下巴,“至于这支队伍要去什么地方是另一回事。”
“既然我们的同伴看起来已经决定了往下走走一探究竟,那么理论就上是人数越多越安全吧?”甘柏笑道,“我们一起下到地城去也更有把握一些。”
第二天的行程枯燥而无味,不知是多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缘故,还是因为从休憩中醒来之后发现本应在他们之间的拉尼亚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一路上他们之间并没什么交流,只有珍琼伸手想摸米塔的尾巴,而结果是两方面都非常明显地吓了一跳。
当天晚上,或者是应当称为夜晚的时刻,一行人到了地城的入口处。四周堆着的石块让这条路比起“道路”而言更像是山洞塌方造成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个大约两米见方的洞穴,一条绳梯静静地垂在那里,像是没人都用过的样子了。
“真难闻。”黑德爱尔的脸有些发绿。
半精灵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狗妖精泫然欲吐的原因,那股淡淡的臭气也飘到了他鼻子里面,是无数的死者堆积出的味道。
但他倒是不在意这股会把狗妖精熏晕的味道,他在意的是本应因为到达目的地而兴奋的那几人异常地沉默着。半精灵俯下身去拎起那根绳梯,虽然有段日子没人用过了,但看起来还算是相当结实,一时半会不会断掉。旁边有几个浅浅的脚印,通过大小大概能判断出,那个擅自行动了的翼族也从这里下去了。
“那个地下城市,就是从这里下去么?” 达内尔偏过头去问阿德尼特。
“是的,可……不该这么安静。”巡林客的脸色在火光下和黑德爱尔一样难看。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半精灵站起身来。
“至少在那份报告书来看,这里应该还挺热闹的……据说甚至不比布恩城的居民区冷清。”阿德尼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是因为那些来这里探索的冒险者么?”半精灵的眉毛向一起蹙去。
“是的,可冒险者们都去哪了?”
巡林客的声音里有种恐惧的嘶哑,半精灵再次弯下腰去拎起那条绳梯:“你的问题现在谁也无法回答,而且这东西已经有段时间没被用过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的那位同伴是如何下去的——大概是飞下去的。”
他抓住绳梯固定在地上的一段,翻身跳进洞里,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人。
“我先下去探探情况,如果有情况我会喊你们的。”
洞穴里漆黑一片,达内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什么光源——不过就算他带着光源,他也没有多余的手去拿。周围全是令人不安的寂静,连地下应当存在的那些小生物也毫无声息。空气中的腐臭愈发的浓重,等他下到尽头时那股味道已经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在这里中毒而死了。
昨晚他们在闲聊中提到过这个地方,按照阿德尼特的说法,向北而去应当就是冒险者们的营地。达内尔曾经在班纳曼见过那种地方,那里应当是热闹而嘈杂的,而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营地模糊的轮廓,笼罩着这里的只有墓地般的死寂。
“我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可以下来了。”少年仰头向上面喊了一句。
留在上面的人也陆陆续续顺着绳梯爬了下去,达内尔能感觉到巡林客在他身边不自觉地颤抖。
“你所说的那个营地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少年没看阿德尼特的脸,他的眼睛正在辨认黑暗中那些影影绰绰的轮廓。
“……我想去看看。”青年的声音发涩。
有什么东西在动,黑色的轮廓在灰黑的底色上缓慢地挪动,搅动着污浊恶臭的空气。
少年敏感的神经对他发出警报。
“我也去。”他回头看了一眼珍琼,女孩儿睁大了碧绿的眸子看回去,白衣的诗人站在他身旁,狗妖精捏着鼻子翻白眼,一脸濒死的表情,“甘柏就陪着大小姐留在这里吧。”
阿德尼特点了点头:“那么走吧。”
“等一下,有人来了。”黑德爱尔闷声闷气地说,她把鼻子捏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说话间有两个人影便向着他们的方向来了,他们走近了些少年便看到了那对显眼的翅膀,只不过翼族人身边还有另一个小巧的影子,而那个影子是他所陌生的。
长刀刃口出鞘一寸,少年握着自己的武器迎了上去。
无法信任。
不可信任。
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突然对他露出獠牙。
“……生,那些就是你的队友吗?”
女性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抱歉,忘了问你的名字。”
女人又说。
“嗯,我们是一起下来的。”
回答她的是拉尼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感情。
两人已经走的很近了,确实是拉尼亚和另一个女性,而女性的脸上充满了动摇的神色。少年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威胁,便松手让武器静静地落回了鞘中。
“这下面发生了什么?”他迎着拉尼亚走过去,“全是尸臭味。”
比起自己妄加揣测,自然是问先一步来到这里的人更加准确,也更加方便。
“还是让这位小姐给你解释为好。”翼族人把达内尔的问题扔给了他身边的女性,“同时需要尽快联络地面上。”
半精灵这才去关注那个女性,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在翼族人身边显得矮小而瘦弱,虽然少年知道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小。
大概。
“这下面,发生了什么?”达内尔对着女性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营地里的人都变成了怪物。”她的瞳孔在眼眶中轻微地抖动。
“变成了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不明不白的回答使他心烦,少年没忍住追问了两句。
“是的,不怕死的怪物。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女人摇头。
“那现在还有人在变成怪物么?”少年不耐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也许还有的队伍没有回来,还在地底深处。”女人仍然在摇头。
一问三不知。
“你能把你经历的事完整的给我们叙述一遍么?”
空气中的腐臭正在使他反胃。
“我们的小队出去执行任务,回来以后整个营地就变成了这样,具体的原因我也完全不知道。”女人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服。
“我们会去粮仓调查。”拉尼亚在他背后这么说。
“粮仓?”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腐臭污浊的空气里出现了一丝风。
也就仅仅是一瞬间的错觉。
少年的目光从女性身上挪开了。
“粮仓……食物是人变成怪物的原因吗?”
阿德尼特的表情扭曲了。
“听洛克伦小姐的说法,她的同伴就是吃了粮仓的食物才变成了怪物。”
翼族人的翅膀轻轻开合,扰动着凝滞的空气。
“那她为什么还能保持正常?”
疑虑的调子。
“她那天似乎胃口不好,没有吃饭。”
简洁的回答。
“也就是说,粮仓的食物被人做了手脚,或者它们本身的原材料就有问题的意思么。”
少年下了结论。
“那么我也想去看看粮仓的情况。”阿德尼特做了决定,“米塔,先给洛克伦小姐检查一下吧?这里如果有那么多的尸体,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瘟疫。”
“那么谁负责护送她到地面上去?”达内尔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珍琼和甘柏,前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所做的一切,后者却满脸都写着不愿战斗,一副嫌麻烦的表情。“我们也有非战斗人员,如果他们出事,后果我们都无法承担。”
“洛、艾达、米塔和坎宁顿会送她上去。”巡林客耸耸肩,“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上面的迷宫没什么危险,我想就算是洛克伦小姐独自行动,都未必会遇到危险。”
少年又看了一眼女孩,珍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甘柏,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让珍琼小姐带着……”
少年把剩下半句话捏碎在了嗓子里。
“让她和你们一起到上面去吧,这里不适合她逗留。”半精灵重新整理起自己的语言,“甘柏和她一起走好了。”
“我还是留下吧。”诗人忽然笑了,“这是不可多得的经验啊。”
很快这个临时的六人小组便离开了地下世界,向着地上出发了。而余下的几人稍作整顿之后也开始向着营地前进。
“该死,这味道怎么这么重。”狗妖精没忍住骂了出来。
尸臭味随着他们靠近营地愈发的浓重,一路上他们看到无数分散的身体零件,还有那些缓慢蠕动的、仅剩半具的身体。
达内尔听说过操纵死人的神术,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极恶的术法属于宵银的牧师,他们把活人血液生生放干,然后通过一些什么术式让那些牺牲者成为他们的傀儡。
可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些东西显然连傀儡都不如。
有些尸体似乎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向他们扑过来,结果基本都是被拦腰斩断或是劈作两半,而尝试去抓他们腿脚的半截尸体,被踢一脚就一动不动了。
“啊——早知道就问问米塔有没有什么防熏措施了,现在我觉得我要死在这里,被熏死。”黑德爱尔吊着两只死鱼眼这么说,她那对小匕首上沾满了死尸腥臭的血块。
没人接话。
营地里还有些零星的尸体,显然阿德尼特不想引起战斗,有意避开了它们。而被不小心惹上的那些死人,也在几个来回之内就被解决了。
毕竟没人想在这个飘着浓重死气的地方多留哪怕一秒。
粮仓内一片狼藉,似乎有谁在这里大闹过一场。地上散落着被人咬过的食物,齿痕还清晰可见,而地面上的脚印杂乱无章,像是哪个醉汉在这里跳了一场脚步诡异的舞。
“这里的食物,都是哪里来的?”少年捏着一片发黑的面包。
“应当是地上带下来的。”阿德尼特似乎在检查另一边的情况。
达内尔抬起头来:“负责这个粮仓的人,是谁?”
“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是营地的负责人来分派的。”巡林客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而且现在看这样子,恐怕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他也没法回答我们了。”
“这些食物有毒。”甘柏扔下一块熏肉,那东西的表面看起来还是红润而健康的,只是在这种环境里怎么也想不出有人吃得下东西,“我没见过这种毒,那些——丧尸,可以这么称呼吧,我曾经听说过这种东西——他们就是吃了这些食物才变成丧尸的。”
拉尼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食物里有毒的,现在应该把它们处理掉。”他指了指粮仓门口,“都出去。”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阿德尼特不可理喻地看着狗妖精,她刚才包了些不知什么东西跑去墙角挖坑了,而现在她又在把什么东西往怀里揣。
“我留个样本,这不是常识嘛!”黑德爱尔振振有词。
然后她身后忽然冲天火起。
“你干什么!!”狗妖精吓得往前窜了两三米,火舌差一点就要燎到她的尾巴。
“粮仓里有油脂,我把它们点着了。”拉尼亚淡淡的说。
“那是做什么!”
“处理有毒物质而已。”他不再理会狗妖精,转而询问阿德尼特,“这下面还有其他粮仓么?”
这个翼族的声音从来没有什么感情,少年心里这么想着。
“按照资料的话,应该没有仓库一类的地方了,”仓库的火焰在他眸子里跳动,“但是也不能排除有人自己储存粮食之类的情况。”
“你们得罪的人很多么?除了原住民之外还有什么想要你们命的?”甘柏凑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对于原住民都不算了解。”阿德尼特似乎有点烦躁,“报告上写的语焉不详,我也不知道在报告发送之后这里的人跟原住民发生了什么。”
没有感情的人,不是理智得可怕,就是心已经死了。
“这么一看,只能把嫌疑人暂定为原住民先生们咯。”甘柏摊摊手。
前一种人他没有见过,而后一种人,他永远忘不了他十五岁时遇见的那个薇洁娅牧师。
那个紫衣的女人在他面前伸出手,用她与她的眼睛她的火焰同样冰冷的声音问他,你恨着谁呢。
丧尸群开始向着火光聚拢,它们似乎保留了生前的本能,如今像是飞蝗一般朝着火光扑去。
那个紫衣的女性手上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些火焰冻伤了他左脸上的伤疤,那些蚯蚓似的痕迹在她冰冷的、却如同母亲一般的触碰下一片片掉落,露出下面鲜红的皮肉来。
想要复仇么?
她这么问他。
想,他如实回答。
那么你先杀死自己吧,从这里开始。
她用那只冰冷的手按在男孩那时尚且单薄的胸口,十五岁的达内尔·银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丧尸群包围了他们。武器出鞘的声音清脆而坚决,长兵短械带着腥风撕裂那些怪物的身体,腐臭的黑色血液在空中以凝滞的状态飞行,之后沉重地落地。
十七岁的时候,他向那紫衣的薇洁娅牧师告别。
她问,你准备好了么?
他说,我准备好了。
她说,复仇之后,你并不会得到所谓的快乐。
他说,我不在乎,我会手刃那个男人,哪怕他跑到别的世界,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杀了他。
她说,去吧,孩子,薇洁娅女神永远站在你的复仇之路上。
她说,你的悲伤和愤怒会给予你力量,无论何时何地。
刀锋扯开最后一具丧尸的身体,那具尸体被少年自肚腹处切作两段,各种内脏混合着恶臭的血液流了一地,而那尸体就算这样也拖着它不断向外溢出的内脏向前挪动,朝着少年的脚抓去。
长刀轻而易举地从它后脑穿透过去,尸体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嘿,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黑德爱尔在另一边又蹦又跳,似乎想以她矮小的身体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什么东西?”甘柏凑了过去,“又是吃的?”
“谁有心在这么臭的地方找吃的。”狗妖精白了他一眼,“脚印啦,脚印,你们看这里。”
黑德爱尔指着的地方有些模糊的痕迹,依稀能辨认出来那是串脚印,稳定刚健地朝着南边去了。
“这肯定不是丧尸留下的痕迹。”阿德尼特用手指按着脚印的边缘,“一定是有什么人从这里逃走了,而且是清醒的人。”
几人顺着脚印一路向南追踪而去,除了那些被他们破坏的脚印之外,两行脚印一路稳定清晰,一直延伸到绳梯边缘才没了踪影。
“这样看来,凶手不是原住民。”
是叙述还是感叹,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诗人捋了一把头发:“他们得罪的人真多。”
攀上绳梯之后众人跟着循着气味的黑德爱尔继续追踪脚印的主人,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然而阿德尼特却发现了异常。
“他走的路不对。”巡林客这么说。
“这条路怎么了么?”甘柏扬起眉毛。
“这条路不是平时经常有人走的大路。”阿德尼特嘴上说着,脚下却不停,“脚印的主人绕路了,他有意选了人少的路。”
“所以呢?”诗人似乎对这人有意绕开大路的行为没什么想法。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阿德尼特不再说话,队伍沉默着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几人看到了一堆篝火的余烬,余烬旁边还摆着一些剩下的食物。
“这人胃口是不是不好啊,都没吃多少东西。”甘柏蹲下身打量着那些食物。
“暂且不管他是不是胃口不好,总之这人是又往前走了。”黑德爱尔嗅了嗅那些没怎么动的食物,“咱们继续跟下去就是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沉默的前行仍在继续,迷宫内回荡着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从远处传来的兽吼。
第二个营地比上一次更早地出现了,余烬旁的食物与第一次一样,也只是被人胡乱地咬了几口。
“他难道没有饿死吗?”狗妖精对于食物的状态表示无法理解。
她的吐槽没得到什么回应,其他人的脸色都相当凝重。
少年再次沉默下来,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想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
然而这个猜想也要等到看见这个人现在的状态时才能证实。
队伍的行进速度渐渐加快,第三个营地很快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次余烬旁的食物一口未动,饮水被打翻在篝火上,看起来分外地狼狈。黑德爱尔也不再说什么打趣的话,只是一股劲地顺着气味追了下去。
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达内尔背后渐渐升起,那是种对于危险的本能逃避,是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拥有的直觉。
他下意识地握紧自己的武器,只有这把刀才能让他安心一些。
“路不对了,”阿德尼特忽然说,“刚才虽然绕了路,但是目的地是地宫外面,但现在的路线毫无逻辑,就像是人梦游乱走的一样。”
“有一股不太好的味道,我猜是龙。”黑德爱尔皱起眉头。
甘柏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龙?”
“也许是龙兽,也许是多头龙,也可能是亚龙——”狗妖精喘了口气,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的奔袭似乎让她也有些吃不消,“总是,就是龙的那些亲戚。我曾经见过亚龙,所以知道它们的那种味儿。”
“也就是说,那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性被你所说的龙吃掉了。”阿德尼特啧了一声。
“是,恐怕他现在正在龙兽的胃里呢。”黑德爱尔说着忽然一个急刹车,“看见了。”
悠长低沉的吼声从前一个拐角处传来,正是最初的五人小队从暗月城进入这个迷宫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声音的主人步履沉重,它一步步地从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向他们走来,黑色的龙角先露了出来,之后是宛如枯骨的面孔和浑浊的眼珠。它看着这些不速之客顿了一下,接着嘶吼起来,整座迷宫都在颤抖。
是一头黑色的亚龙,而它玻璃球般无神的眼睛正注视着站在这群人最中间的达内尔。
少年觉得自己和它对视了很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也许那只是一个瞬间。
亚龙对着少年张开它巨大的嘴,里面一股股腥臭迎面扑来,还夹杂着他已经熟识的尸臭气——与地下都市的味道相同的尸臭。
然后那张仿佛要将龙兽脑袋分成两半、长满利齿的大口猛然合上。
少年手里的刀带着鞘抵在了它嘴里,达内尔甚至没能来得及拔刀。龙兽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那柄薄刃从鞘里脱出的同时它合上了嘴,有些发黄的素鞘在它嘴里变得粉碎。
“离开它!”阿德尼特大喊。
半精灵擎着长刀飞退,刀刃在他手里随着亚龙的怒吼震荡。
另一个人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色彩污秽的双翼在空气中扇动出一阵小型的旋风,长剑从亚龙鼻骨处插了进去。
亚龙的动作停了。
“干掉了……?”甘柏的声音细若蚊鸣。
亚龙忽然开始咆哮,龙头一摆,将还握着剑的翼族人击飞了出去。
“这个家伙不对劲!”少年大吼,“它也是丧尸!”
仅仅是猜测而已。
那个从地下世界逃脱的人,由于某些原因没有当场变成丧尸,而是带着一些食物从地城中逃跑了出去。然而他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异化,他恐惧着自己的变化,从而避开了人多的大路,选择绕小路离开地下迷宫。
也许他觉得,离开这个迷宫自己就有救。
可他没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当他到达第三个营地的时候已经几乎完全丧尸化了,所以开始无意识地向迷宫深处走去,而他在这里遇上了这头觅食的亚龙,龙兽便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了食物。之后食用了丧尸化的人的亚龙也变成了丧尸,这种毒素的可怕性大概就在这里。
一切都仿佛顺水成舟。
之后,前去探索地城的他们发现了这个问题,追随着这个人的脚印来到了这里,遇到了这头丧尸化的亚龙。
刀枪无眼。各种武器在亚龙身上留下或大或小的伤口,可这些东西阻止不了它的行动。它和那些丧尸化的人一样,对于疼痛流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攻击任何一个站在它面前的、活着的生物。
缠斗之后达内尔再次从战线中脱离出来,汗水蛰痛了他的左眼,浑身溅满了龙兽腥臭的血液。
让它停下。
眼前有些模糊,半精灵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刃口薄而锋利,那个帮他鉴定这刀价值的人说,这是口难得的好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而他用这把刀在十年间砍过无数人和物,它从不曾卷刃缺口,仿佛这柄刀天生就是为了斩杀而生。
少年猛然加速,将手中长刀递向龙兽的膝窝。薄刃轻而易举地从鳞片之间嵌入它的骨骼缝隙,半精灵用力将刀刃顺着骨缝向前推去。
那条腿应声从膝窝处被断作了两半。
龙兽跪倒在地,轰然作响。
被抓住了弱点的龙兽很快就被几人解决掉了。前后四肢全被切断之后它只有在地上狂乱地扭动头颅与尾巴,而这两部分也很快被他们想办法给卸了下来,就算这样,这具“尸体”也还在努力地蠕动。
“它的尾巴还在动——这东西是壁虎吗?”黑德爱尔踢了踢那根肥厚粗壮的尾巴。
达内尔没发表什么评论,只是自顾自地从尾巴的断面上切下一块龙肉,黑德爱尔皱了皱鼻子,走开了。
“检查一下它的毒素吧。”他把肉片递给诗人。
甘柏似乎被少年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恢复了他平时那种笑嘻嘻的表情,随手将龙肉拿去,不出片刻便反馈了结果:“和地城那里见到的是一样的毒素。”
“喂,过来看看,这里有半具尸体。”黑德爱尔在另一边招呼他们。
亚龙的尸体背后就是它的龙巢,巢穴里躺着一个人的上半身,而那人的身边散落着一地杂乱的行李,看起来大概是龙兽的杰作。
“这儿有个徽记。”狗妖精指给他们看。
那东西做工精致,看起来像是只独角兽的脑袋,而它具体是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我不确定这是谁的徽记,”阿德尼特在一边挠头,“但我知道这个肯定不是男爵手下的徽记。”
“那现在呢?”甘柏反问他,“我们唯一的线索只剩下这个徽记了。”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男爵可能知道。”阿德尼特从地上捡起那枚徽记装进了口袋,“如果可以的话,请各位陪我一同去见见男爵,解开疑惑的同时,他必会给各位应有的奖励。”
几人来回看了看。
“真巧,我们也有事情想要和男爵谈一谈。”甘柏又笑了。
之后的路程开始变得简单起来,每天的事情就是赶路和休息,当然少不了狩猎迷宫中各种各样能吃的东西去填饱肚子。刚开始黑德爱尔还有些抗拒,但吃过一次蜜汁獾猪烤串之后她就爱上了这种料理方式。
当他们再次见到阳光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一行五人的样子像是从地狱里回来,全身的衣服都脏得令人无法忍受,还带着淡淡的尸臭。好在男爵第一时间便回应了阿德尼特的请见,他的报告也简明扼要,没有花费他们太长的时间。
“作为布恩城的领主,我向你们表示感谢,不知名的冒险者。”
男爵似乎并不那么高兴,但他同样许诺给了这一行从暗月城而来的人一笔奖赏,还询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需求。
“可以实现的,我都会尽可能给你们实现。”他这么说,“比如在布恩城赐给你们一所房子,之类的。”
“我们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我们本就是前来完成委托的。”甘柏话里带着他那种标志性的、疏远的礼貌,“我们最主要的需求大概只有一个,就是将这枚种子种下。”
他举起珍琼的手,淡绿色的种子在女孩手上稳稳地泛着蓝光。
回到暗月城时,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任务的结束,代表着他们能够脱离开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如果这支队伍里的人们的都是那种喜欢热闹的自来熟性格,大概队伍的气氛会好很多,只是现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不愿与他人产生交集的人,当然还是独自一人的时间对他们而言更为舒畅。
“我要回去了。”珍琼忽然说。
“回去?”黑德爱尔抬着头看她。
“嗯,回家去。”女孩点头,“我想回家去了。”
少年忽然不敢看那双翡翠般的眸子。
“谢谢你们。”珍琼看着她面前的人们。
一只狗妖精,一个半精灵,一个翼族,还有一个沙漠精灵。
这些人从她旅程的开头一直陪伴她到结尾,而现在要目送她回到属于她的家乡。
“那么我也回去了。回克林菲尔,你们有空可以来玩啊。”甘柏仍然在笑,那个表情并不是发自内心,而是一种虚假的、仿佛面具一般的伪装。
谁也不知道他的面具下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这个伪装成了诗人的牧师,到底有啥什么样的企图,达内尔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只是无端地直觉到,自己这次旅途真正的目的,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我在完成了每天的例行练习之后,就把剑重新挂回腰间,对站在树上努力锻炼的蜜莉咪叫了下来,按照镇民们的指示走向了为外来者提供食物的场所。
一种不安而躁动的情绪笼罩着这个镇子,但我没有看见镇民拿出武器准备迎战,也并未看见他们拿着行李准备逃难,看样子使他们那么紧张的并不是能直接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事物,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呢?”我用食指安抚性地揉了揉蜜莉咪的头顶,打算到了目的地之后再问问当地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那边遇到了昨天下午坐在镇长身旁的那位女士。我对她点了点头,她结结巴巴地用距离标准有半个菲薇艾诺那么远的精灵语对我说了一声:“日安,女士。”
我在征得那位女士的同意之后,就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和蜜莉咪都拿取了一些面包、干奶酪和火腿,又在那位女士的建议下拿了一杯奶茶。据说这种茶是用当地盛产的茶叶,加上新鲜的牛奶制作而成。我尝了一点之后,根据我对妖精的了解,他们大多都很喜欢这种带着点水果香气的饮料,于是就向负责接待我们的小姑娘要了两个酱油碟,然后在其中一个碟子里给蜜莉咪倒了一点奶茶。
我拿着小刀将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把它们放到蜜莉咪的小碟子里,然后再动手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在此期间,我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一同用餐的人。
“牧师女士,石头……偷了,一个黑翅膀的人。”坐在我身边的女士用她蹩脚的精灵语和丰富的肢体语言对我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有块石头把一个人弄丢了吗?”我确认道。
“不是不是。”一位男性半精灵摆了摆手,用虽然很蹩脚,但至少能把话说清楚的精灵语对我说:“您是外地人吗?我的意思是:不是住在这一带的人。”
“是的,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微笑着说。
“昨天摆放在台子上的石头叫唤魂石,是我们昨天经历的那个仪式的主体。”半精灵说明道:“传言如果在仪式中石头不见了,那么死者的魂魄就会一直停留在世上。”
“瑞图宁在上。”我把手放在了胸前的春芽圣徽上。
“别担心。”半精灵说:“我们已经在尽力调查唤魂石的去向了。刚才马拉太太想告诉您的是:我们已经顺利地抓住了犯人,那是个拥有一双邪恶的黑色翅膀的男人。”
这不就是以太吗?以太怎么会做那这样的事?
半精灵对我保证道:“今天我们将会审问那个犯人,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我和正双手捧起面包小口小口啃着的蜜莉咪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堆起了一个牧师惯用的微笑,对皮可西说:“我们去找兰蒂尼亚和切洛吧,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们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快速地解决了早餐之后,就站起身来,与众人道别。可能因为其余的两位同伴也在寻找我们,我们很快就成功汇合了。我们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商量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由于我们在进入镇子不久就分开行动了,所以我们曾经想过,假装不认识以太,然后想办法先解决这个问题救出以太。但在进入镇子之前,有人曾经看过我们和以太走在一起,万一有人误会我们是他的同伙就不好了。最终我们决定还是先去拜访镇长,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为以太洗脱嫌疑。
“镇长先生,请问死者的魂魄会因为唤魂石的消失而受影响这个传闻是真的吗?”兰蒂尼亚在一开始就问出了我最为关注的问题。
“当然。”镇长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也能来帮忙找回唤魂石吗?”兰蒂尼亚回头看了看我们三人,“我们也遇到了自己重要的人的魂魄,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你们是谁?”镇长疑惑地问。
“我们是冒险者,领连通之神的旨意来此……”兰蒂尼亚简单地向镇长说明第五季以及暗月城的事,然后继续道:“因此唤魂石丢失对我们来说也会造成相当重大的影响。”
镇长一脸困惑地望着我们,耸了耸肩道:“不过就算你们想帮忙,现在也就只是要让犯人说出把唤魂石放在哪了而已。”
“您是说那个被抓到的翼族吗?”兰蒂尼亚问。
“当然。”镇长用力地点头道。
“听说您是在放唤魂石的地方抓到他的——可是怎么会有犯人糊涂到在犯罪现场睡大觉呢?”兰蒂尼亚疑惑地问。
“这个……”镇长似乎还想像之前一样透过大力点头来肯定自己说过的话,但头点到一半就僵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现场,但是怎么想都是真正的犯人留下的迷惑我们调查的烟雾弹吧?”兰蒂尼亚分析道:“所以我认为不能只把调查寄托在他身上,也该从别的角度开始调查才好。”
镇长一脸恍然大悟:“说、说得好像有道理……”
“我同意。”我走到了兰蒂尼亚的身旁,一字一顿地说:“偷走唤魂石对谁最有利?我想恐怕是宵银和他的信徒。”
“那个翼族也许只是个替罪羔羊而已。”
兰蒂尼亚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去对镇长道:“所以只希望您能行个方便,让我们也调查一下现场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您现在如果掌握到什么别的线索也能请您告诉我吗?”
在这个时候,镇长终于同意了你们进行调查。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手里
头目前根本并没有找到任何实质的线索,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审问犯人身上了。
案发地点也就是镇民们用来摆放唤魂石的木屋,看起来就像这座镇子一样平平无奇。但当我走进木屋的时候,却闻到了一阵浅淡而甜蜜的香味。这种香味似乎是来自某种熏香。但除了这种香气之外,屋子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物了。
我在屋子附近转了两圈,一块石头突然跃入了眼帘。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将它搬了起来,就见一些灰烬散落在泥土上。我想一定是有人目击到了事情的发生,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阻止那个不但偷走了唤魂石还把罪行嫁祸在以太身上的坏人,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保全证据——希望前来调查的人能够发现。但很可惜,他或者她严重地高估了镇民们的推理能力。幸好我们来了这里,幸好那个疑似复苏者的信徒自作聪明地陷害了以太,否则一旦香味散去,就很难再有人会发现这些灰烬了。我小心地将这些证据收集起来放到了袋子里,然后把我的发现和推理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队友。
“这附近有香料店吗?”兰蒂尼亚问。
我回答说:“这里只有一间那样的店铺。”
昨天晚上,我只要一想到还有两天可以与阿尔芒见面就感到兴奋不已。
月见草是个对美十分执着的人,他的那种执着在高等精灵当中也十分罕见。他总是喜欢把我打扮得像个高贵的公主似的,每一个细节都不会马虎。我和阿尔芒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称赞我头发和衣服都特别香,但当他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忽然不再这么说了,——人类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但需如此,我仍然能从他的表情和神态看出,他是否喜欢我当天所使用的熏香。自从阿尔芒死后,我就选择了离开月见草独自一个人生活。我无论对衣着还是身上所佩戴的饰物都不再讲究——当然,我不会允许自己穿得像个邋遢的矮人,也不会像品味糟糕的人类一样将那些夸张而又缺乏美感的奇装异服套到身上。我的意思是:我的穿衣风格更加吹向那些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一样朴素,后来我成为了瑞图宁女神的侍奉者,我甚至只需要穿着我的牧师长袍就能应付过去,反正这身长袍也挺符合精灵的审美,我也没什么好苛求的了。
“那我们先过去试着拜访一下吧。”兰蒂尼亚的话把我从过去的回忆当中拉回了现实,我点了点头就直接跟在了她的身后。
我们走进店里之后,我就拿起展示柜上的熏香,认认真真地挑拣起来。我皱了皱眉,这里似乎并没有售卖阿尔芒喜欢的那些熏香——这种香太过浓烈,隔壁的这一种又太过寡淡。至于这一种——这可真是艳俗了。
“阿嚏——”谁会用这种香去折磨他人的鼻子?
我连忙把这种香放下,看向其他的队友。
切洛站在柜台前,问起老板身上所使用的香。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人类女性,长相不算漂亮,但也不会太过难看。切洛是一位美男子,当风道偏偏的他走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女人时,对方因为害羞而红着脸,紧张得结结巴巴甚至说不出半个字都是正常的。只不过,这位老板虽然也很紧张,但她紧张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切洛的魅力,她甚至用一种近乎无礼的态度问了一句:“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我疑惑地望着这个古怪的老板。身为一位商人,如果有人问起自己售卖的货品,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切洛露出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回答说:“这种香的味道非常独特,我想我的女朋友一定会喜欢。”
“这种香不卖的,不要问了。”老板做了一个往外推的动作,示意我们离开。
虽然我和阿尔芒的友谊维持了一段不断的时间,但我仍然觉得他的同胞是一种充满了谜团的生物。如果这位老板想要对我们隐藏些什么,她那么急告诉我们她不想说做什么呢?这难道不会反倒激起我们的好奇心吗?又或者,她的实际目的其实是暗示我们,这种香是问题的关键,但她不方便告诉我们内里的秘密,想要给我们一些提示?
“太可惜了,那能否向在下推荐其他相似的香呢?”切洛加深了脸上的微笑。
“这、那个,今天我们不开门营业,不好意思。”老板紧张得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我反驳说:“但你明明已经开门营业了。”,我的话使得老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如果有人在此刻使用了沉默术,使得他必须透过表情和动作猜想我们对话的内容,他可能会认为我们要利用胁迫的手段抢走老板的心爱之物。手无寸铁的老板想阻止我们的恶行,但又不敢太过得罪手持武器的我们,只好一直想办法拖延时间。
身为侍奉瑞图宁的牧师,我本来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温柔。即使真的有人使用了沉默术,也只会觉得我需要某件东西救命,但可恶的老板受到了邪恶者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那件可以救回一条性命的物件售卖给我。为了救回那条生命,于是我甚至放下了身为高等精灵的京瓷,哀哀切切地恳求她帮忙想想办法……但为了不让阿尔芒受到复苏者的控制——为了守护阿尔芒的安全,即便要我变成罪无可恕的恶霸,也都在所不辞。不过女神不会让我走到那样一个境地的,于是我对老板微微一笑,用大家都熟知的那种属于牧师的口吻问:“这位女士,你了解瑞图宁女神的教义吗?”
三位同伴和老板一起惊讶地望着我。
切洛露出了一个绅士般的微笑::“那我们就不勉强了,女孩子面露难色可就不好看了。”
兰蒂尼亚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也附和着说:“真是可惜,我还挺喜欢这种香料的呢,那只好改日再拜访了。”
然后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离开了熏香店。
我差点就说服老板了。
接下来我们在兰蒂尼亚的提议下,开始到处向路人打听有关于熏香店老板的事。
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位气质温和的少女,她身上佩戴着的瑞图宁圣徽。我连忙走到了她的身旁,与她攀谈起来。她告诉我:“店里除了出售老板从外面购入的那些熏香之外,还会出售一些老板自制的香囊、枕头之类的小东西。”
“是薰衣草枕头吗?”我歪着头问:“有些信徒跟我说:她晚上难以入眠的时候,我都会建议她们给自己制作一个这样的枕头来帮助自己。”
“嗯。”少女点了点头:“我家里就有一个,最初我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我实在做得太丑了,草药还老是从枕头里掉出来。后来她听说了我的困扰之后,向我收取了一些材料费和手工费,就给我亲手做了一个。”,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枕头的大小,“精灵好像不用睡觉呢,不然我一定会推荐牧师小姐从她那儿买一个回去的。”
“我们精灵的确只需要简单地冥想一下,就能从疲劳中恢复过来了。”我笑着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们经常会在祷告时跳祭祀之舞,但只是跳舞实在太过单调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袖子里绑上一些香囊,舞动起来的时候不就会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气了吗?”
“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少女一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捶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热切地问:“你打算用什么样的熏香呢?有主意了吗?”
“我本来选好了一种,但老板说那个是非卖品。”我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种熏香非常独特,甚至连我那位一向挑剔的同胞都表示很喜欢呢。”
“你说的是她身上用的那个香吗?”少女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那种香似乎是她自己用的,完全不卖。”,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很喜欢那个味道,央求了她好多次呢。”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我感觉你对熏香非常了解,你知道那款香都用了些什么材料吗?“我不抱希望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试着调配一些类似的。”
“我虽然很喜欢这些东西啦!但我的鼻子不够灵敏,根本没办法成为调香师。”少女的表情皱在了一起。
兰蒂尼亚把手放在我的肩头上说道:“也许我们再诚心诚意地恳求一下老板会有办法呢?”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想要在跳祭祀舞时使用熏香的话,可以试试……”
我对那位少女道谢之后,就和其他人低声商量了起来。
熏香店的大门敞开着,就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今天这里不做生意一样。老板在店里拨弄着桌上的延香器具,眼神飘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正在思考的内容,我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我在脸上堆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一面弹奏迷魂曲,一面走进店里。我听见两位同伴进门时发出的脚步声,以及某个人把门关上时所造成的细微声响。
兰蒂尼亚确定老板的神志已经完全被迷魂曲所俘获之后,开始提问道:“那么,小姐,可以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要在放置唤魂石的木屋边上点燃熏香吗?”
老板迷迷瞪瞪地回答说:“香……加进别的东西……可以让人睡着……”
“也就是说,是你偷走了唤魂石吗?”
“是的……”
“唤魂石现在在哪?”
“迷宫……”
“迷宫?哪个迷宫?”
“迷宫……入口……”
“放在迷宫入口的附近吗?具体是哪里?”
“镇东边……迷宫里……”
“你为什么要偷唤魂石?”
“整件事都是你一人所为吗?没有其他人致使你?”
“弗兰克……”老板喃喃自语地说,然后禁不住哭了起来
我们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弗兰克是老板的恋人,但这个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病死了。
“……是为了见弗兰克吗?”
“是”
“那你见到了吗?”
“整件事都是你一人所为吗?没有其他人致使你?”切洛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但老板的心思似乎已经完全被关于恋人的事牵扯住了。
切洛无奈地说:“让她冷静会儿吧,我们现在最好去了解下迷宫的事。”
”弗兰克……弗兰克……“老板嘤嘤地哭泣着,我无力地放下了弹奏乐器的手。
兰蒂尼亚耸了耸肩,然后下了结论:“看起来她的计划不太成功。”
一直以来,我都在大声疾呼着:我们要帮助那些可怜的迷途羔羊回到正轨。其实我最想帮助的人是我自己,如果在我心灵迷惘之时,从幽暗的林子李找到我的并不是复活者教会的猫妖精,而是复苏者的牧师,我想一切都会不一样。我要不就会成为复苏者的祭品,要不就是会用书本上看来的残忍方式亲自杀死那位想利用我来取悦信仰神祇的邪恶者,继续那个因为祭品拼命反抗而暂时停止的祭祀仪式……
只要能够让我的阿尔芒回来,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我必须要克制自己!
我将我的琴挂回身上,安静地等待兰蒂尼亚的进一步指示。
兰蒂尼亚看了老板一眼,建议道::“那么切洛先生,能请你把她送到镇长那里吗?我们去确保唤魂石的安全。”
“好。“切洛叮嘱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辛苦你了。”我牵起嘴角对切洛笑了笑。
“这不算什么。”切洛回给我一个冬日太阳一样温暖的微笑。
在切洛寻找镇长的时候,兰蒂尼亚、蜜莉咪和我一起去了镇子的东边,寻找老板口中的那个迷宫。镇子外面是一遍荒地。兰蒂尼亚拜托她的动物伙伴析米尔飞起来寻找找入口。渡鸦在空中飞了一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好象非常恐惧似的缩了起来。兰蒂尼亚低声地和析米尔说着话,它忠实地为她指明了方向。
“过去看看吧。”兰蒂尼亚说着,率先迈开了步伐,我连忙跟了上去。
我们行走在荒地上,一段时间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地洞。我们找到的这个入口有些坡度,隧道是逐渐向下延伸的,但更加深入的地方到底有些什么,除非我们主动走进洞穴,不然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忽然想起了天炎城那些能够喷出火柱的洞穴,析米尔也像上次一样拒绝进入这个可疑的入口,难道这里面也有足以伤害它的东西吗?上次是火,这次会是什么呢?
兰蒂尼亚认为我们可以打个火把,先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开始跪下来向女神祈祷,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喷泉,我连忙用水浒把泉水收集了起来。
在我祷告的同时,兰蒂尼亚也跟动物伙伴交谈了一会。析米尔表示自己感到十分恐惧,它不知道使它害怕的东西是什么,但它的本能告诉它不能进入那个地方。
兰蒂尼亚出于谨慎,认为我们应该留在这里等待切洛、以太,然后四个人连同他们带来的援军一起进入洞穴。
我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建议,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如果把唤魂石找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就要返回暗月城了呢?而阿尔芒……阿尔芒也会像其他亿万亡者一样,进入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以另一种形态返回人间……
那时候的他,将不再是令我动心的那个人了。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依然希望那一刻来得越晚越好。也许我跟熏香店的老板其实是同一类人。只不过因为瑞图宁的垂爱,在熏香店老板犯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原来可以想办法利用手段使生命循环为我而暂时停歇,所以我才没有变成罪人。
没多久之后,切洛和以太终于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我们所期待的援军却并未到来。
兰蒂尼亚说道:“根据析米尔和那位店主的反应,迷宫里恐怕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就在入口附近。”
我疑惑地问:“难道是那个曾经令这个地方不能住人的东西吗?”
我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之后,就一起进入了洞穴。两位德鲁伊的动物伙伴都拒绝参与洞穴探险,于是便留在外面等待我们的归来。
所有东西都在扭曲着,时不时有黑影在眼角飘过,脑子里就像一下子塞进了整个德菲卡一样隐隐作痛。
其他女孩的父母讲的睡前故事,结局都是王子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而月见草讲的故事,永远都是主角不幸地陷入了宵银的圈套,最终这人不是在恐惧中成为了滋润宵银的养料,就是在怨恨中化为了污秽的不死生物。我至今仍然弄不明白,为何一位珂宁牧师总要孜孜不倦地向自己的姊妹传播复苏者的故事,也许这是实现精神自由的一种较为特别的方式吧?
不过月见草的行为,正好使我的内心得到了充分的锻炼,能够把最骄傲而又最冷静的精灵女孩吓得尖叫的东西,并不会使我心脏跳动的节拍产生一丝的紊乱。但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后,迎面而来的神秘气息,却成功地把我吓得瑟瑟发抖。我认为这应该是本地人说的那个曾被英雄清除掉的东西,正在向我们发出示威。
“瑞图宁在上。”我摸了摸胸前的春芽圣徽,强迫自己抬头挺胸,就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观察着周围。
我注意到这里和上面一样都是向下倾斜的,唤魂石恐怕是掉到下面去了。
这里的空气是完全静止的,一种令人不安的静脉笼罩着我们。
“真是够给人添麻烦。”兰蒂尼亚低声地说。
我们眼前只有一条以石板铺就,又直又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道路,从我目前的位置观察,我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分岔路。
“我们下去看看吧,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提议。
兰蒂尼亚也表示了赞同:“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吧。”
我们向下走了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看见唤魂石的半个影子。
途中,切洛忽然说自己看见了些什么,但当我们跟着他走向那个地方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接下来兰蒂尼亚也声称自己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些什么,但当我们去找的时候,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以太用欢快的语气建议道:“觉得害怕的话,可以牵着我的手哦~”
但兰蒂尼亚只是露出礼貌的微笑,拒绝他说:“谢谢,不过不需要。”
以太望向了某个方向,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吧。”兰蒂尼亚说。
忽然之间,好像有个身影在一条岔路上一闪而过……
我并没有马上行动,但以太却像一根离弦的箭一样追了上去。
“也许是一群黑暗皮可西?”我耸了耸肩,说了一个冷笑话,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逐着以太,就见他消失在了一条岔道当中。
我和兰蒂尼亚同时往以太消失的方向拔足狂斌,我听见兰蒂尼亚问:“黑暗皮可西是什么……?”
“卓尔妖精的一个分支。”我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我们很快就掠过了这个话题。
“以太等一下,不要一个人离队!”兰蒂尼亚叮嘱道,但我想以太恐怕已经听不见了。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黑暗中传来了很多不同的声音,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有愤怒的也有绝望的,四周的一切就像是具现化的叙事诗一样。阿尔芒、雅迪亚还有他们的父母、子女和孙子孙女一个个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果然是……宵银的诡计吗?”泪水使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对敌对神祇的愤怒,才能使我不至于因为发软的双腿而无法前进。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三条岔路,我听见兰蒂尼亚说:“也还未必……雅丽蒂娅,能麻烦你照亮前路吗?”,于是我便使用了光亮术。
当路易莎走到我的身旁时,我试着碰了她一下,但我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还像在生时一样年轻——或者说年幼,我依旧记得她生病时因为发热而变得通红的小脸蛋,还有雅迪亚知道将要失去小女儿时,努力强颜欢笑地说:“等路路身体好一点了,妈妈就做苹果派给她吃,好不好?呀”时强颜欢笑的样子。
这个任性的小女孩还强迫我答应带她到森林里爬树——那些成年的精灵会不高兴的,真是个麻烦的小孩子。然而无论我再怎么对她招手,她都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真是太讨厌了!
在路易莎和她的父母一起越走越远之后,我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些陌生人。他们有一部分已经变得非常虚幻,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唤魂石,阿尔芒会像他们一样吗?
无论是我曾经很喜欢的人,还是虽然很烦但我仍能暂时忍耐的人,又或者是那些根本从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们,都在往黑暗中走去。
我注意到他们有的走进了左边的岔路,有的走进了右边的岔路,我下意识就跟在了阿尔芒的身后。
阿尔芒就像过去一样一点点地衰老了起来。一开始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接下来是四十多岁、六十多岁……人们都说神祇特别喜爱他的这张脸,所以他才老得特别慢,但这仅是对人类来说的。七十岁的我仍然只是个小女孩,然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和胡子都变得花白的老爷爷了。
当我尝试碰触阿尔芒的手时,一些画面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开始我完全看不明白,直到看见一个需要成年人特别呵护的小豆丁飞奔着扑过来的时候,我才有了一些头绪。那个小豆丁头上梳着两条牛角辫,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紫色长袍(这件衣服我一直非常喜欢。即便已经不合身了,我依旧舍不得丢掉或者送人)。如果这个年幼的精灵没有一面吃东西,一面跑过来的话,我敢肯定画面里的那个绝对是我。
画面一转,那个看起来好像是我的小女孩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跟我讲着些什么。然后雅迪亚出现了。雅迪亚和孩子们都出现了。我猜得没错,这些都是阿尔芒一生之中印象特别深刻的片段。在他的生命当中,一直陪伴着他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他要娶雅迪亚不娶我呢?
“快点回去,雅丽蒂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尔芒严厉地说。
“那你呢?”我问。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
“轮回的彼岸。”
“我知道的。”我低下头,抚摸着我的春芽圣徽,然后又抬起头来贪婪地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我们会再见面吗?”
“将来也许会以另外一种姿态,在别的地方见面。”阿尔芒勾起唇角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我会等你的,一定要来找我哦。”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抽噎着问:“说起来不是说唤魂石不见了,你就不能走了吗?为什么……”
“唤魂石的话——”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就被另外一个声音所掩盖。
我对阿尔芒说了声再见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回去寻找兰蒂尼亚了。
我注意到兰蒂尼亚一直快步奔跑着,我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跟了上去。当我们转过了一个岔路口之后,一个金发红眼的小男孩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你想把它带去哪里?”以太问那个兰蒂尼亚刚才一直追逐着的孩子。
“小孩子,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似乎很了解这里。”切洛问。
“姐姐你们还不离开吗?这里呆久了会做恶梦哟!”小孩子叮嘱道。
“我?我是希啊。”孩子给了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因为哥哥的缘故,我经常来这里啦!”
“哥哥?你的哥哥是谁?”兰蒂尼亚追问。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堆起了一个亲切温和的微笑,“为什么会做恶梦呢??”
“这里是灵魂前往下一个形态前所在的地方。”这个孩子竟然愿意好好回答问题,这使我感到十分惊讶。他甚至还没有等我继续追问,就已经主动进行了说明:“各种各样的人死后呢——都会先来到这里,然后慢慢地等待转世时刻的到来。”
兰蒂尼亚问:“那你的哥哥是在这里干什么的呢?”
孩子做了个鬼脸,不客气地说:“才——不告诉你——”
我猜想,这个孩子可能不希望被人问及个人的情况,于是便把话题限定在有关于唤魂石以及这个地方上面。“那么唤魂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以为没有了它,灵魂就不能前往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了,但阿尔芒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孩子不出我所料地回答说:“唤魂石是把魂魄召唤出来的,如果不在了它们就回不去了”。”
“那为什么不能把唤魂石给我呢?”兰蒂尼亚不甘心地问。
孩子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不能就这样给你们。”
“你哥哥他停留在这里多久了?”以太也提出了他的疑问,却被孩子无视了。
“那怎么样才能给我们呢?”兰蒂尼亚问。
“嗯——在这前面一点的地方,有个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帮我拿过来,我就和你们换。”这个孩子笑嘻嘻地说。他的出现那么的突然,加上那个有关于英雄的传说,使我对他一直没有放下戒心。他说的那个东西,会不会是个阻止他离开这里的封印呢?
“是什么呢?”兰蒂尼亚问。
“跟我来。”我们跟随在孩子身后往下走。我察觉到男孩就像一个屏障一样,几乎把那种把人逼疯的气息完全隔绝在外。
“能告诉我你想要我们帮你获取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你打算要它来干什么呢?”我在提问时小心避开了也许会使他感到不满的问题。
孩子果然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是个性格很差劲的阿姨留在这里的,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轻易找到它。”
“……性格很差的阿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兰蒂尼亚问。
“很——久很久之前呢。”孩子回答说。不同种族对于很久以前的观念都有所不同,对人类来说十年二十年也许已经是很久了,但对精灵来说起码要超过三百年才能称为很久以前,但对孩子来说,这个很久的概念也许又会有所不同,到底是多久以前呢?
“恩恩?”我用眼神鼓励男孩继续往下说。
兰蒂尼亚微笑问:“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阿姨还会回来呢?”
“嘻嘻,这就是秘密了。”男孩再次做了一个鬼脸。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也许不太礼貌的冲动,比如说:伸手去捏一下他的脸蛋。不过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诡异气氛,又让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个东西”。在一条死路上,一个祭坛正静脉地对我们宣示着自己的存在。祭坛上摆放着已经枯萎了的花和一些珠宝,在祭坛的正中央漂浮着一柄通体漆黑、玲珑剔透峨眉刺——我注意到,在这吧武器的外面,包裹着一层神秘的花纹。
这是个祭祀菲诺的邪恶圣坛——不,那个人架设这个圣坛的目的并不是祭祀恶之花,而是为了利用罪之女王的神力将那把武器封印在这里。
“……峨眉刺。”兰蒂尼亚问男孩:“希,你说的阿姨,该不会是恶之花的信徒吧?”
男孩的眼睛转来转去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姐姐果然又漂亮又聪明!”
“……谢谢夸奖,这可真麻烦。”兰蒂尼亚耸了耸肩。
“你看。”男孩站在祭坛前面比划了一下,“我根本够不到它,所以只好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了。”
“那么既然你说我聪明,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拔出这把峨眉刺会付出什么代价呢?”兰蒂尼亚谨慎地与男孩周旋着,而我则绕到男孩视线的死角,对自己的同伴摇了摇头。
菲诺是梵和宵银的情人,她又和薇洁娅以及宵银一起,组织了一个邪恶的联盟,总是试图欺负瑞图宁女神。理论上来说,一切能令菲诺感到愤怒的事情,我都应该去做。但激怒菲诺、使她不痛快有很多不同的方式,这个小男孩的言谈处处透露着可疑,我实在不想我的伙伴们在这个时候冒险。
兰蒂尼亚双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悄悄地给雅丽蒂娅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当然不需要。”男孩说。
以太跃跃欲试地问:“那么拔出来会发生什么呢”
兰蒂尼亚在以太付诸行动之前再次开了口:“那么我把你抱起来,你自己来把它拔出来如何?”
“这可不行。”男孩摇了摇头,“如果姐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不行呢?”兰蒂尼亚问。
“当然不行咯。”男孩继续用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拖延时间。
可是兰蒂尼亚并没有放弃:“难道你不能碰它吗?”
“姐姐你这么聪明,你说呢?”男孩露出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
“明明我们把话说清楚一些事情才更方便沟通嘛。”兰蒂尼亚摊了摊手,“你这样没有诚意,我们怎么愉快地交易呢?”
男孩并没有说话,沉默蔓延进了我的心中,然后他终于打破了这份令人不安的寂静,他说:“那么,姐姐你有把所有的事和同伴说清楚吗?”
“没有涉及到厉害冲突,就不用把事情讲得那么明白吧?”兰蒂尼亚说。
我对兰蒂尼亚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男孩道:“这个东西和你们也没有利害冲突哟。”
“也就是说,拔出它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吗?”兰蒂尼亚再次确认道:“不会导致恶之花想办法报复我之类的?”
“我刚刚都这么说了——姐姐你不相信我——哇啊——”男孩在毫无预警下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呼——”兰蒂尼亚叹了口气,“那么我拿下来之后,这附近的镇子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一直跃跃欲试的以太把手伸向了祭坛,当他的手碰触到那些花纹后,花纹就像肥皂泡一样,“啪”地破碎了,之后那柄峨嵋刺就掉落在了祭坛之上。
兰蒂尼亚惊讶地看着掉下来的峨眉刺,“这样就行了?还是要把它拿走呢?”
“这样就可以了。”男孩走过去捡起了它,“那个封印,只有像哥哥姐姐们这样的凡人才可以解开呢。”
以太没好气地说:“可以把石头交给我们了吧”
“没问题?”男孩说。
“这封印真是有够微妙的。”兰蒂尼亚耸了耸肩道,伸手索要石头。
男孩把石头放在了兰蒂尼亚的手上,在我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阵白光,白光消散之后,男孩已经消失了。
“……总之,先快点离开吧。”兰蒂尼亚提议。
“哥哥姐姐们就快点回去吧。”男孩的声音忽然从某处传来,“不过,我有个忠告。”
“是什么?”兰蒂尼亚问。
“在离开这里的坡道上,不要回头。”
男孩在我们面前消失后,原本那种让人头昏脑涨并心生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雅丽蒂亚……”是阿尔芒的声音。
“月季……月季……”雅迪亚对我的称呼,仍然是我成为牧师之前,所使用的那个名字。
“……记得不要回头。”兰蒂尼亚说。
向前看……向前看……向前看……
想要见到雅迪亚的话,可以等到仪式重新开始之后。
我只要问出她的烹饪秘方,我就不会再想她了。
不,谁会想那个抢走了阿尔芒的讨厌女人呢!
当我完全脱离了迷宫之后,忽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次我们并不需要与几倍于己方的敌人战斗,但我却打从灵魂感到疲累。
我开始想念故乡的珂宁神殿了。
当我们将唤魂石带回镇子之后,仪式终于可以在隔天得以继续。我如愿地在宾客当中察觉到了雅迪亚的身影,我毫不客气地向她讨教烹饪的心得,而她也乐意倾囊相授。
当记录着各种食谱和注意事项的笔记本被完全填满,仪式也快要告一段落。
“我的月桂——我的木槿花。”雅迪亚把我抱在了怀里,“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的成长。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一样疼爱,作为母亲的谁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呢?但是人类和精灵的受命实在相差太大了,我本来以为我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但是……”
雅迪亚消失了,她将会和她的丈夫和孩子一起进入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
在我们打算离开的那天,蜜莉咪向我飞了过来。一种悲伤的预感充满了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我对她伸出了手,她站在了我的手心上,抬头望着我。
”我喜欢这里。“蜜莉咪说,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用尾指绕着发梢,”虽然想要找的那个人还没找到,但是我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这里有最柔软的玫瑰花,还有愿意陪我玩的萤火虫。“
“嗯。”我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继续寻找那个人的话,可以到暗月城——或者菲薇艾诺来找我。”,我为她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秀发,“你的小屋子还有其他的东西我都会留在这里给你的,你有什么需要的话,一定要写信告诉我哦。”
蜜莉咪点了点头,飞了起来。我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我的同伴们。
先打个卡,人还在苏州…………用微博看了下字数感觉字数应该够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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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牙还是完全没有睡好。
这整个人都要陷下去似的软绵绵的床他实在是睡不习惯,他一边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一边想,干脆之后睡到城堡前的小船上去算了。
其他人倒是都睡得很好的样子,一个个都有说有笑地吃着城堡提供的早餐,牙叉起一条烤鱼,没精打采地发问道:“我说啊,陷入沉睡一年只醒一次什么的,显然不是自然现象吧……喂,诺艾尔,这种事魔法能办到吗?”
诺艾尔大概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转过头的时候露出了好像要笑出来的表情,牙瞬间炸毛,打起百倍的精神瞪着她,用眼神传递着“你敢笑出来试试???”的含义。
结果诺艾尔看起来更加乐不可支了,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没听说过这种法术,不过这也不代表这样的法术不存在,据我所知遗失在民间的法术有很多。”
“相当于没有回答嘛。”牙不满道。
“苏苏听说过吗?”艾丽好奇地开口。牙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才弄清楚到她喊的“苏苏”是指叙泽特。
……这还真是微妙的反差感。
叙泽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没有。”
既然大家都没听说过能证明这个现象的事情,也没有能驳倒这个现象的证据,讨论一时陷入了困境里。
牙百无聊赖地把叉子在手上转来转去,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稍稍转了一下脑袋的角度,继续用余光往餐厅的角落看了过去。一个女仆打扮的小女孩悄悄地往餐车挪动着,她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十分谨慎,但在牙看来那过度的拘谨根本就让她更加显眼了,周围的人竟然真的都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是太缺乏警觉还是都在善解人意地假装看不到。
他看了看另一边的队友们,瑞贝利安和艾丽西亚在打打闹闹地互喂香肠,诺艾尔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叙泽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点。
那就去搭个话顺便套问些信息吧。
他敲定主意后就悄悄地绕了个圈子,从小女孩的背后靠近了她。
……
这一次,所有的迷雾都消散了。
他们站立的场所变为了一条街道,和牙曾经见过的任何街道一样,非常普通。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天鹅呢?城堡呢?他们为什么突然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那里——”艾丽西亚举起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在街道的尽头,隔着层层的树林,他们刚才还在的天鹅城堡探出了一个尖稍。
“喂!”瑞贝利安粗暴地拽住了一个过路的人,“那座城堡,直到刚才都还在举办舞会吧?那些去参加舞会的人呢?”
被拎起了衣领的村民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城堡?湖边的那个城堡早在好几百年前就已经荒废了啊?”
“扯淡吧!我们昨天还在城堡里参加过舞会你他妈跟我说好几百年前就荒废了?”
牙从暴怒的瑞贝利安手里抢过了那个村民:“那城堡的主人呢?天鹅呢??”
“我不知道啊!已经很久都没有镇上的人到那里去过了,很久以前好像会有天鹅来吧,可是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它们了。”
牙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凉下去。他一把推开村民,转身就向着城堡冲了过去,把其他人的喊声远远地甩在后面。
搞砸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被搞砸了。
跑到树林里的时候他已经喘得很厉害,他扶着树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勉力向前跑去。
城堡的台阶上蒙着厚厚的泥土,杂草丛生。牙一脚踹开大门,灰尘漫天飞舞,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城堡里结满了蜘蛛网,许多柱子坍塌了下来,到处都积满了灰尘,看起来真的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他跳上楼梯,一步跨了三四个台阶,冲到了那个小女孩不让他们进去的房间前,打开门。
床已经坍塌了,牙抖开那条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被子。
床上空无一物。
他始终也不知道那个女孩不想让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只余下一股环绕了千年的遗憾之情盘旋在这件房间的上空,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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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防爆[.]
感觉自己在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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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觉得自己越来越熟练的扮演着反面角色,无论何时何地。
似乎原本隐藏在个性中的残酷面被逐渐发掘,剥去表面各种正大光明理由赤裸裸暴露于人前,人类堕落的速度总是比他们预想中要快。
她倒是无所谓。
拿人性命做胁没什么不对,因为眼前这群小鬼手上同样沾满鲜血,对他们没有道义可讲。
事实上她打算一网打尽后让这群年轻人在地狱再度相聚。
虽然口头上却是用“能让他们安全离去”作为哄骗代偿。
那个傻女孩果然中计,恋爱中的人基本都是容易将事情理想化。
伊格当然不是例外,但正因如此她才比谁都清楚眼前二人对生的渴望。
没有人想轻易终结自己的生命,尤其是那些即将和不愿回顾的过去做结展开崭新生活者,只要完结这段复仇,他们就可以毫无负担的以现在这个身份继续生活,同时不用担心某日会被以弑亲罪名加以逮捕。
如果没有一行人的介入,事态的确会如此发展。
对于顽固认死理的家伙最好手段还是诱之以利,给出足够多的甜头为诱饵不怕他们不上钩。
即将成为囚犯者最为渴望的是什么?
当然是自由。
不费太多力气,二人便很快交待了已知同伙的去向。
甚至没有花费过多功夫,其中的多数人便迅速落网。
“他们真不齐心。”
凛月如是说。
——不,在出现差异前,他们应该并非如此。
如同少女所说,有人想要复仇,有人想要忘却一切,这可能便是争执的开端。
小小分裂逐渐形成,然而同患难共生死过的几人最终还是选择和同伴一道归乡,无论他们是否会对父母举起屠刀。
原本是证明友谊的举动此刻却进一步促进分裂,不知道几人见面后得知这一事实会不会反目成仇。
——希望他们不要打起来。
伊格认为自己的幽默细胞很充足,所以她尽管没有将犯人们交给城卫军,但还是给了这群家伙犯人所应有的待遇。
限制行动。
“就算这样,也需要人手看管他们。”
露比主动担下这份责任,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目前看来,她或许是最佳人选。
毕竟要是连被捆着手的少年少女们都无法制服,伊格有点难以想象这位姐妹是怎样通过当初的试炼。
杀人案件不再成为困扰,完全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各个击破,就算真的有漏网之鱼,再死一两个人似乎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不是么?
跟踪计划制定完毕,任务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预定好对莉芙的解释却迟迟无法动口,再过擅于言辞之人碰到类似问题也会苦恼异常,何况伊格本身面对这种事情不自觉开始笨嘴拙舌。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自己那点隐秘心思,起因是羞耻还是愧疚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
现在的莉芙不好么?
并没有,莉芙怎么样她都不会放手,都是她最好的伴侣。
现在的莉芙好么?
她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此语,嗜杀的战神牧师和原本的善良笨拙形象判若二人,起码外人看来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何必在意外人目光呢?还是说你压根就是因为他人看法屈就这段感情?
——可是就这样放弃扭转莉芙的个性,养父他们会失望的。
——他们是外人。
——他们不是。
——不,他们是这段感情中的外人,还是说你现在不开心?
——我很开心,只要和她在一起。
——还是说你没有信心阻止莉芙大开杀戒?
——我有。
——那你为何强迫莉芙扭转个性?她现在很开心。
“是的,她现在很开心。”
“这就够了。”
宛若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