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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浪漫的人大概会这么说,他们的花园里专注地栽着月季和小白花,架子上也要爬着紫藤,甜蜜的,多彩的,充实的孤独。——仿佛非常岁月静好。可惜,E从那个记不清是哪一年哪一季的黄昏开始,心里的花园就褪色了。同一种枯草的颜色,从花瓣上蔓延满地。从此他碰瞎了第三只眼睛(如果有的话),在盖着乌云与枯草的无限边际的荒原上,一点点摸爬滚打着。无限本就是最大的自由。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无论是无限增还是无限减,千兆之上还是千兆之下,一直走到视线之外聆听之外,一直走到缺氧而死。顺便把空心的稻草人插在空旷的山谷里,想象在那里发现了永恒的星星和重瓣的玫瑰。
当然这是他平面的无限。视线之外聆听之外,幻想的孤独与必须保全的私密本来就在无限的一端,像鸟从手中脱出忙不迭地逃向深空。而另一端的无限接着现实的深水,死鱼张着嘴无声无息。
“你还想念着那声名狼藉的女人……”
这句悲惨的话刻印在E的脑内,一遍遍地回响,在他的那片荒原上风一样一遍遍地来了又走了,用各种不同的音调,不同的语气。对他而言这更像一句诅咒(从为数不多的人的失望和无奈中提炼出的,让人痛苦的诅咒)。每想到这句话,这句悲惨的话,他就觉得一开始的确是错的。
嗯对。他本来不应该迷恋上她,本来不应该遇见她,本来不应该去那样的城市,本来不应该上那样的学校,一路能推回本来不应该被生下来,这让他非常沮丧。有些暴躁的沮丧。“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就像我和你们一样)”他认输道。虽然这是实话,他大概不会用屏幕和生活周刊以外的方法看见她了,留过的号码大概也早就报废,除了几种镇定剂的名字她什么有用的纪念都没有留下。只有他的回忆里,在第十七天的晚上。
——“是她!”
——“是她!”
——“她在这里!”
那天晚上套着黑棉衣戴着鸭舌帽的矮个子在人群间窃窃私语。裹着灰色毛皮大衣的女人在酒吧暗红的灯光里愤恨地冲撞,高抬起头,从黑色人影高高伸出的双手间大步走过,好像一幅有些滑稽的王自远方征战归来的油画。望见远方的E,她的步伐稍微停顿一下,紧接着又快步混着小跑突围着。
——“她又喝酒了吧。”
——“你有看到她在吃那药吗?”
——“我记得她不久前刚从戒毒所出来。”
呸。她愤恨地嘟哝着。
——“她好像早把可卡因戒掉了。”
——… I feel alone in a friday night… can you make it feel like home… if I tell you you're mine… it's like I told…
暧昧的音乐声里E挣扎着醒过来。熟悉的四方形房间里,全身的骨头好像在生锈,好像在深水里沉沦了几百年(如果他的骨架是铁打的话)。他抬起身,耳膜深处响起了叮叮当当仿佛要散架的声音。对此他习惯了,回来总是要先经历过一个失望的。C安稳地躺在一旁,像动物园里蜷着装死的鹿,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动静(即使他一睁开眼就不小心发现自己压住了她的肩膀)。
他伸出手,贴在她的颈侧,即便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大概是对装死的猎物先探探脉搏的本能。
虽然不论装死与否,他热爱着C的触感,无论在怎样的燥热里都是冰凉的,像她加了冰的鲜柠檬水。C。他压低声音说着没有人听得到的话。直面现实的艰辛的水底的理性人,日复一日用刀切开橙子和柠檬。C,单纯的,简单的,表里如一的人,接近一个每天都有可能猝死的幻想家,就如同闯进一片无限边际的荒原的冒险者。——并不像闯进长满鲜花的仙境的小女孩那样赏心悦目。毕竟比起奇思妙想,里面装着更多的是枯燥的条理与患病一样的执念与连绵不断的冷雨。幻想家只能在太阳看不到的地方弹出夜想曲,猫眼石碎片一样。C,在视线之外聆听之外,我在这里。在现实之外所有人的生命之外,我在这里。从梦境到梦境到更荒凉的梦境。
盘旋着令人憎恶的风。
无论什么样的梦境都是要回到现实来的,太阳升起来了。一种无头绪的哀愁堵在E的心口,和多年前他从一个沉睡(或装死)的声名狼藉的女人身旁挣扎着醒来一样。天亮了,被夺去了温度而深爱的恋人啊,每一次天亮都像我们之间的生死离别。听上去这真的像最后一次。E默念着,放下手,站起身来。昨天淋湿的外套没有洗,他又把它捞出来套上了。洗衣粉与自来水的味道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十七天的花园
两个小时前她裹着灰色的毛皮大衣,高抬起头,哑着声音对围过来的娱乐记者骂出脏话,像一只尖酸又漂亮的食肉猛兽。漂亮,这是重点。她永远有着世人修炼不出的美貌和好身材,这变成了她坏脾气的本钱。然后她回去她华丽的巢穴,当然也要避人耳目。
“曾经有人称我为葡萄,你就称我风信子。”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玫瑰色的皮沙发上。玫瑰色,有着雕花的黄铜的边。所有的美丽的人都有着抽芽的风信子一样的长发,E这样说过。她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E,亲爱的,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你是我交往过的第五个人,也是第二个好孩子。——好孩子对吧,不是有酒瘾的导演,也不是暴躁的摇滚歌手。上一个老实的好孩子我分很久了,因为在我打扮好要开始有趣的夜生活的时候他泡牛奶准备睡觉(她气愤地笑出来)。这简直是无声的羞辱,让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谈任何看上去乖巧可爱的好孩子。——我们之间天生就不应该合得来。”
“不过E,我接受你是因为我想你远不止乖巧可爱,应该还带着其他东西。”
而此时E只安稳地坐在她对面,姿势严肃地像面对面试官,十分标准的乖巧可爱好孩子的坐姿。他默然看着她把红白粉夹杂的药片混起来,一把倒在鲜花图案的瓷盘里,在姜色的灯下琳琅闪亮,整齐划一。从这里高大的落地窗上本来应该能看见十点半城市的夜景的,但是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窗帘(“你觉得空气足够吗?”他点头。“那希望你不会因为缺氧而求我开窗。”她拉上了窗帘)。硝酸瓶一般的红褐玻璃瓶里,稀释过的迷迭香精油散发着让人视界模糊的浓香。他感觉对面是时候拿出一个浑浊的白水晶球了。
“其他东西?”
“嗯大概。一些让人——闻之色变的东西。最糟糕的东西。”
她微微偏了偏头,毫不客气地紧盯着E的双眼。他避开她的目光,看见她苍白干涩的皮肤,被淡妆盖过的眼袋,颈下浅褐的斑痕,大波浪的金发盖满了茶几上新的时尚设计杂志(vol.130),细瘦的涂着草莓色指甲油的手指,——明艳的草莓色指甲油,太刺眼了以至于好像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指尖。所以你的确是这杂志上的流言里说的那个女人吗?“那种和你一样的糟糕吗?”
“才不。”她耿直地否定道,“全世界的普通人糟糕的方式都和我一样,我们都想做无止境的享乐主义者。”
“所以……”
“E,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比我出名早多了。我还在上公立学校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过你,你在你长得很讨人喜欢的父亲旁边,小小个,看上去头发是故意梳齐的,笑的像个傻子。
“——像个傻子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并不是傻笑的样子,是那种‘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但是现在还要微笑’的样子,眼睛都懒得眨,太滑稽了。我记得是因为那一天我摔伤了我的手,一个人坐在医务室的电视前面跟着你笑出来,又感觉没什么好笑的。莫名其妙。不过我忘了那是一个什么节目了,新闻吗?亲子节目吗?”
“是我不想看的节目。”E感到一阵胃酸。
“我知道,因为你自己也难保不会笑出来。不过我隐约觉得你以后该是个很上镜的人,我是说,——合格的。E,后来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和你的脸,感觉你整个人像一个让人不适的隐喻。隐喻,metaphor。所以我认出你了,所以我决定和你交往试试,我甩掉了那个因为戒不掉毒瘾的摇滚歌手。交往实在是一个很简单的词。”她皱起眉头。
在这十七天里E没有笑过。
“好了E我知道。这足够我知道了,你光辉的身世,你光辉的才华,你光辉的成就,你还没上高中就被大学提前录取的事,还有你光辉的伪装。虽然你什么都没说过,但是你的手和你的眼睛可不像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乖巧可爱好孩子能有的。对于它们能泄露的秘密,我可比所有人都敏感。很久之前我就猜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你一定杀过什么东西,也一定坚持隐瞒自己杀过什么东西。E,我说过,在很久以前,你已经不记得的时候,你教会了我一个事实,把自己分成两部分才能更好更稳定地生存下去,就算看上去会很笨拙,但是很安全。”
“所以这样是自由的。”
“你掩饰你的自由。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时候,——所以我也觉得我是自由的,你知道,我是模特,是模特不是演员!用身体而不是头脑赚钱的合法职业(她强调“合法”)。所以我从你那里学会了把身体和精神分开来谈,就算不明白我想要什么,但是我明白我想说什么。我酗酒,滥用药,私生活混乱,甚至刚从戒毒所出来,但是我知道我有着清醒的头脑。我不会说我是好孩子,但是我有着清醒的头脑。我热爱的是与大众道德相悖的享乐,我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我狂妄地活着。”
她大声笑出来。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不能这么做。E,我说我是自由的,我表面上是个混蛋,骨子里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把两者分开谈,但我扮演的不是一个安全的人,我的新闻七成五是负面的。我随喜好定位自己的角色,你可不行,你是光辉的,所以你离自由还远着呢。”
她得意地站起身,将灰色的毛皮大衣甩在沙发背上,从墙角的木台上翻出一瓶粉色的起泡酒和两个高脚杯。不过自由的人应该适当忘记自己是谁,一个简易短暂的死。她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远远地对E说道。E低下头,在窒息的迷迭香气味里,他伸手端起那倒出红白粉药片的白色塑料瓶。一种流行的,每片二十毫克的镇定剂,是星尘和鳞粉和孤独花园的种子,巴比妥们的亲人,急性催眠量底线是三百毫克,与酒精有着交互作用。他放下药瓶,看着她将一杯酒放在面前(与之前的十六天一样),忽然开口道:
“请给我一半吧。”
她楞了一下,随即轻松地把其中的一半加进了他的酒杯里。他没数清有多少颗(大约八九颗吧),但还是直接一口喝了下去。苦杏仁的味道,夹在起泡酒的酸味里,水银一样沉重,恶毒,又轻盈地四处流动。他眼前猛然闪过一片一片的昏暗。
“那天的黄昏你杀了什么?”
E隐约听见她这样问。
“你一定要知道吗?”
他苦笑起来了。
夜想曲
于是我们回到了这一天,或者说这个夜晚。美好的夜生活是不需要牛奶的。在下午刚下了暴雨的夜晚,空气里都是水里泡着树叶的味道。树迷人的地方就是,无论是叶是花还是枝干,它们在污水里腐烂,但是散发出的还是清新又馥郁的香气。
“真巧,每次我都只在下班之后看到你。明明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V耸肩,让服务生加了另一杯蓝湖。暧昧的音乐,放着那一首同样的歌,I feel alone in a Friday night,如此这般。可能在这个时候放这首歌是约定俗成的。高个子的青年拖沓地坐在她一旁的位置上。大概是灯光昏暗,他的神色更加阴沉了,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眼睑无精打采地垂着,周身还隐隐约约散发着同一种树叶腐烂了的味道。——虽然在阳光下他还多少有着与出身相称的气质,有着积雪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骨架,消瘦但优雅的身段,还有漂亮的盖着泛青雾气的眼(“……像他家那一表人才的老前辈。”那份报道这样说,他自己看了有点郁闷地用水笔把所有的句子划掉了)。但在太阳看不到的地方,他会落魄得像个零钱只够买两杯酒的流浪汉,看上去苍白,瘦弱,眼神空洞,而且营养不良。
“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一股水味?你昨天衣服没洗吗?”
“没有,但我用了半天时间风干它,剩下半天继续被淋。等等,你身上又是什么的味道?”
“我在洗衣水里加了一点乙酸丁酯,怎么样。”
“闻上去像果冻。”
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道。
“你今天没有去工作?”
“昨天也没有。最近的复变几天前就做完了。”
“啊也是,你不是必须全天在岗的。”
V将手指贴在结着水雾的杯壁上,有些不满地说。我也想过这么懒散的生活!她在心里呐喊。
“你没有回家吗?”他问。
“我不仅没有回家,第二天还一如既往地来喝酒呢。”
E一时没有回应什么,要了一杯青绿的玛格丽塔,专注地盯着那半圈闪光的盐边。他还是喜欢甜的,所以他从来没试过这样龙舌兰加柠檬汁加盐的调酒,V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我昨天。”他说,“我让C吃了那种药。”
“…………”
V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觉得他做出什么荒唐事都顺理成章一样。
“你也吃了吧。”她问。
“是。”
他毫不犹豫地喝下了一大口。还特地挑了沾盐的那半边。
“虽然现在提醒你比较扫兴,但是E,用药前后间喝酒是容易成瘾的。”
“我知道。但是我第一次用那药的时候就是混着酒一起乱七八糟地咽下去的,所以我不是容易上瘾的体质。况且已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了。”
“真是得过且过的逻辑。”
V喷出笑来,虽然语气毫无笑意。在晚上她更加活跃更加有情趣,当然也更加严肃。在路灯一样半死的灯光下,E是一个流浪汉,她是小巷角落摆着木桌的感性的魔女,红紫的发梢鲜亮得像会开出毒花。曾经她也坐在这里,拿着一副占卜的纸牌,口中细碎念着元素周期表,背面朝上地摊开一片,再一张张翻开来。
E,你暂时是不会有圆满的爱情的。翻开最后一张的时候她这样说。过度冷淡是一种病。
“V,我也觉得,我暂时不会有圆满的爱情的。比起过度冷淡,我想我是呆滞。”E开口道,他杯里的酒已经少了一半,“我不能了解每个我以外的人生活的世界,包括你也包括C。”
“我和C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个时候。”
喝了酒之后他便开始话多。一点一点地他讲起了那个末春,大概不是橙色的,是丁香色的,把回忆和欲望参合在一起(V对他突然的话多已经习惯了,只沉默地握着蓝湖的高脚杯,听他继续说下去。像一个心理辅导员)。——他还是乱七八糟地讲起来了。在他后来爱上的所有人之前,他和C简单又枯燥地相遇,简单又枯燥地交朋友,简单又枯燥地走到现在,没有一般定义上的爱,也没经历一般定义上的交往,然后他们简单又枯燥地同居直到现在。他们之间那处于爱情与友情的二象性的平稳关系。V,无论是C,还是后来的那个女人,我都是崇拜她们的,你知道吗?理智与情感,真实与虚伪,只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因为与C相识我学会了杀死青蛙,学会了不带感情地杀青蛙,学会了把尸体和音乐盒和芭蕾舞曲联系在一起,因为我喜欢的就是她表里如一的理性的真实,她拿着一管氯仿站在活的兔子面前的,挺直的完美的侧影,冰一样的,陶瓷一样的。V,我不是学生物的,但我止不住用一种解剖的目光看她,看到她完整的骨架,活动的肺,正常运作的心脏和健康的肠胃,她一直都在,所以我无法定义。C的影子充满了我一半的噩梦,在两个私密的极端之间,——我是说,“得不到”和“已失去”,谁会让人更痛苦呢?,还是说不仅得不到而且已失去吗?我可能并不把她当作非我,也不会把它当作我,我可能对她没有真正的爱,甚至会刻意地蔑视她,但是她的影子依然留在我的噩梦里,把荒原用冰盖的更冷了。V,荒原的荒究竟是什么样的荒呢,荒凉还是荒唐还是荒谬呢,V你在听吗?V?
“我在听。”V漠然地答道。
我说了,我给C吃了药。我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想着什么令人闻之色变的恶劣心思。总之我让她吃了。我只记得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我感觉我是个破坏者,自由的破坏者,秩序的破坏者,信仰的破坏者,我能破坏别人的一切,还有我自己的一切。所以,所以。所以我今天只一个人去看不见其他人的地方过了一天,闻了一天丁香的味道。表演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了,我得不到自由,又快要失去演技了。V,你觉得,只是维持住感知幸福的机能的话,需要多少能量呢?
V托着下巴,望着E那张神情有些错乱的阴沉的脸。
“为什么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呢?“
“我说过,你又不是魔女族的。你先留一点最低的能量,保持活着再说。”
跃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V被很多人这样质问过,声泪俱下的质问。她忍不住把刘海修成平的,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故意让所有人看到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她把衣服留在柜子里,只带了她自己偷偷买的所有东西,一柜子书,一个旧随身听,两只绒兔子,一副纸牌。带红宝石的戒指被她塞在抽屉角落,父亲面色惨白地(他比母亲更感性),又一次眼中盛满液体,质问出这句话。
“你就不能好好地听话一次吗?体谅别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体谅一个爱你的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并不难。我比你们想的更擅长体谅别人,只是体谅的同时依然只对自己好。因为我是极端的自我主义者。她在心里回答道。
这回答说出口实在太长了,她听到这种饱含深情的句子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感到反胃,于是她用了最简洁的说法。
“很难。”
V的父亲沉默了。
当然V不讨厌她的父亲,她觉得自己勉强是像大部分孩子一样爱着他,爱着他们的。尽管他们之间的幸福回忆里从来没有过互相的体谅,但因为是父母所以她爱他们。纯粹的在爱,她从心底拒绝与他们一起生活过着和他们一样的日子。我们能不能普通地爱对方,不要像对脑子不清楚的恋人一样互相占有?她很想问。她避开父亲的目光,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她感觉自己好像正被一个好孩子掐着脖子喊你做错了,但无论如何,她自认为自己不可能是错的。
这便很尴尬。
平刘海让她感到安全,也让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和父亲和其他人之间的界限明晰,像贴在眼前的直发。
等我们之间结束了,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可能就会回来了,回到这个挂着满墙闪亮的宝石,却容不下玻璃药瓶一点细微的反光的地方。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拖着箱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干涩地看了父亲一眼,他还是有着高大但空洞洞的身影。于是她给了他一个拥抱,和所有孩子拥抱自己的父亲一样深(一样什么都没在想),他身上有着母亲买的柑橘香水的味道,和金属味混在一起。想到这里,V感觉自己还是不能留下来,一点也不行,这味道像让鸟心甘情愿留在笼子里的陷阱,和她自己房间里芳香剂的味道一样。“大概以后我会回来吧。”她用气声说,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见。
然后她拖着她的箱子逃之夭夭。毕竟我们早知道她是魔女,魔女在异类的世界里还是留不长久的,所以她逃跑了去毫不掩饰地学她魔女的知识。她热爱着光荣的毫无关系的独居,在防水标签上狂热地写着,born to die。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她拿着纸牌一脸神秘地念念有词,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在很多人眼里这门科学和魔法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对吧。钪钛钒铬锰铁钴镍铜锌。带够了所有的能量,我便从基态跃迁出来了。她喝着酒大笑着,E,E同学,E先生,过分冷淡是一种病啊,不过你不是魔女族的,所以你安稳地赖在基态也不错,镓锗砷硒溴氪铷锶钇锆。
“我不是魔女的话那我是什么呢?”E笑出来了。
“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她是魔女,C是人,你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左顾右盼,所以你什么也不是。”V埋头盯着杯底的蓝色,跟着笑起来,还皱紧了眉头,“你这小子究竟认识了多少……”
“记不清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E又叫人加了一杯玛格丽塔。大概是因为他一次说了太多话,嘴发干。他只有喝过酒才会变得像V一样话多。
“E。”
“怎么。”
“普通地活着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这个问题不适合问我。V,你刚才便说了我还没做到。”
“只是一个疑问。可能这个条件还是比较苛刻,无论是对一个纯粹的魔女,一个纯粹的人还是对你这样一半一半的。——真的带有思考的心,思考了一切之后好好地活着是一件很难的事吗?还是说思考了一切之后,本来就不可能再做一个纯粹的人了?不能在人群里,包容着其他人生活下去了?”
“大概不能。因为拒绝思考的人还是更多的。”
“人如果不会思考的话,这算是没有心吗?——听上去好像很可怕。没有感情大概不等于没有心,我想我应该是有心的。——E,如果这样的话,如果纯粹的人是没有心的话,C真的是一个纯粹的人吗?”
“还是说,你已经厌烦了思考呢?”
V把她的酒喝干了。不,不,V,这又是另一个极端了。你们所言的其实根本上是两个概念,只是比喻一样所以混杂在一起,不明不白。真实与虚伪,一开始说的二象性是这个,不是魔女与人。E看着她好像有些痛心疾首的神情,转过头去拿出手机拨起号。不过他并没有打给C,而是打给了S。他不知道V在他来之前喝过多少,但是只要她不再倾听而开始主动提问了,说明她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烟火
C不在家里。
大概是这样,在喝酒的场合里,E是从来没醉过的。虽然,虽然他经常装醉,乱七八糟地讲着一些怪话。早说了他是实力派,为了别人,没有什么是他演不来的,不管是好孩子,还是流浪汉,还是一个语无伦次的醉鬼。十点半的时候,他头脑清醒地从S身旁穿过(“交接。”他说),拖着他的黑外套,逃一样走进门外满地积水和落花里。虽然,虽然他经常装醉而头脑清醒,但他也着实活在梦里,醉了和醒了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无非看他是不是蓄意罢了。
C不在家里。
E把浸水的衣袖靠在脸上。他的脸是烫的,发红,虽然在酒吧里暖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但是隔着两层衣袖,他冰冷的小臂明显感到热量隔着布料透了过来。他想到了C冰冷的颈侧,像有着脉搏的水下的尸体,冰镇过的柠檬水。他四处寻找起她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般她晚回来或者不回来是会有留言的。当然,和他心里那隐约的悲观猜想一致,他什么也没有找到。昨天那份生活周刊原样丢在桌上,杯子还有粉红的丝绒衬衫,留在原处没有洗。
总之一切都在,只是C不在家里。日光灯的白光冰冷又真实,E颓丧地坐下。只有对她,他什么也不想思考。
我说过在这个城市里,人们交错地相互注视相互亲吻,相互拥抱又分开。分开的人与人大概不会相遇第二次。如果在天亮时分别的话,每一个天亮都像我们之间的生死离别。有的人和事丢失在记忆里,像水消失在沙地上,无论怎样也找不到一点痕迹。那一天,V删掉了家人的联系方式,离开了自己的家。E想起来了,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很久很久以前,在深夜的火车上,别人与父母都睡着了的时候他一个人醒着,盯着窗外。忽然远处的一座模糊的城冲进窗户,放着烟火,红绿金紫白,像花像雾像星一片片一片片地放着。那座城有着高楼与摩天轮的剪影,在漫天烟火下映着,仿佛也变得美丽绝伦。他出神地盯着烟火直到它消失在窗户的另一端,只留下自己的影子。
那是哪里?他在心里问。那是起点和终点中的哪一点?没有人能告诉他,所有人都在睡觉,就算没有在睡,也不会知道黑夜里一座只有模糊的轮廓的城市的名字。如果在白天经过,E不会认出来。如果在夜里而没有恰好在火车经过的时候放烟火,E依然不会认出来。这个世界上的某处确实存在着一个永远也不能再看见的,美丽绝伦的风景,比起一个纯粹的梦,它更让人失落。E又一次被失落包围了,他决定不再去想C的事,把装过柠檬水的杯子在龙头下洗净。在远方的人,消失了如同水消失在沙地上,可能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按理说她留下的那些东西应该花多大的精力去珍惜呀。
可惜,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杯子。
直到晚上桦尔希回到家,连伊格岚德要的药水都准备好了,她才猛然反应过一件要命的事来:今天她们既没有说定“下一次”交换在哪一天,也没有说好下一次见面的地点在哪。
这怎么办?
桦尔希慌乱了一会儿,却很快安下心来。既然她们今天都能碰上,那后日总有一天还能再碰见的。她只要把药水带在身上,随时做好交换的准备便是了。
第二天,她照例大清早就起床,行走于夜露还未散去的黎明。这时候,森林里雾气朦胧,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流萤也还未死去。它们在昏暗的森林里浮游流动,像是在做一副光画。大部分的住民都不会醒这样早,于是万物安静,天气清爽。
桦尔希很享受这段时光,不仅仅因为她需要的有些药材只有这个时段才会开花,还因为这份难得的安全和宁静。
可是今日桦尔希却在雾中发现了一株幼小的荆棘。那玩意缠绕在一截枯枝之上,周围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大概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蹭到了植物身上的尖刺。
醉心于药草研究的桦尔希双眼一亮,一下兴奋了起来。她在苍溪古森生活了两百多年,这两百年来,她踏遍了森林的每个角落,却从见过长成这幅模样的植物。
莫不是变异的物种?因为什么而变异?原种又是什么?它又有什么习性,什么效用?
桦尔希的脑中瞬间被问题所堆满,她连忙在附近留了个小标记,以便日后可以来此观察。
抱着研究狂人的心态,桦尔希每日都要在花附近观察几个小时,这样的状态也许过了几日,又或许是几周,又或者是几个月。桦尔希一旦进入了研究状态,就会忘记时间,她甚至忘记了同伊格岚德换指甲的约定。
“兔子小姐。”直到某一天,伊格岚德竟然在荆棘附近找到了她。
今天,白发的孩子身上依旧一身伤疤,有一些痕迹已经明显到她不得不放下头发,并且穿上高领长袖的衣物来遮挡了。
“不要叫我兔子小姐啦,我叫……”桦尔希刚想向伊格岚德介绍自己,就被孩子打断了。
“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伊格岚德说:“一旦我知道了你的名字,那么我也要让你知道我的名字才可以——但是父亲不允许我把名字告诉其他魔妖。”
“好吧好吧……”桦尔希无奈道:“你叫我兔子小姐,那我就叫你狐狸小朋友啦?”
伊格岚德皱了一下眉头,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她还是说:“药水用完了。”
“呀!是啦,我早就把用来交换的药水准备好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你。”桦尔希一惊,这才猛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她知道自己早就把药水塞到背包里了,可是这几天的研究器械也在包里,乱七八糟地混作一团。兔类的魔妖手忙脚乱翻了好一会儿,这才拿出两瓶早已过期药水来。
药水的颜色已然变成腐败的灰,即便是不懂药理的伊格岚德,也知道这两瓶药不能用了。
年幼的魔妖抬眼看了桦尔希一眼。
“对、对不起,药水过期了。”桦尔希尴尬的解释了两句。她的目光忽然瞥见自己今早采摘的新鲜植物,便连忙补救道:“不然……不然我现场给你配两瓶吧!”
伊格岚德颔首,又催促道:“你快一些,如果父亲发现我不见了,他会生气的。”
“那个,你爸爸他是不是……”桦尔希极为熟练地拿出器械将植物捣碎。她见到伊格岚德衣服下若隐若现的伤痕,有些心疼地问:“是不是虐待你啊?”
闻言,伊格岚德身子一僵,立即转身背对桦尔希,大声吼道:“没有!”
捣药的兔类魔妖一愣,这孩子明明时刻保持警惕,怎么偏在这时候忽然以背示人?
“我的父亲!很好!”伊格岚德竟然直接颤抖起来,声音里混杂着抽泣和哽咽,用手臂挡着脸:“他、他教我怎么打架,还……带我……带我去看妈妈!”
桦尔希看得心疼,壮着胆子走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以示安慰。
伊格岚德却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我可以相信你吗,兔子小姐?”
“当然。”桦尔希声音柔和。
“我……害怕我的父亲,可我不恨他……我……”伊格岚德语无伦次地哭泣着:“我害怕他打我,害怕他让我去杀人……可是,可是我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我好。”
“我害怕他……真的很害怕,他有时候对我很凶,还动手打我,可有时候他又温柔极了。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我害怕极了。”孩子抹了把眼泪,声音和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可是,我又爱他——我说不清为什么。但是我不愿意看见我的父亲难过,毕竟、毕竟那是我爸爸啊。”
孩子和亲人的羁绊有时候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厚。
桦尔希轻轻安抚着哭泣的伊格岚德,听了孩子的话之后,她能够大致分析出幼年魔妖的情况。
因格勒斯那般护崽的行为,加上他对孩子实行的“时刻警惕一切”的教导,让伊格岚德被孤立起来。孩子没有任何朋友,仅仅是父亲的小道具。
而孩子从小就依赖于自己的父亲,她或许从未知晓什么叫做反抗。
建立在畸形基础上的爱,得到的只能是扭曲。
“嗯……也许你爸爸需要点药剂冷静一下。”桦尔希觉得因格勒斯大概是真的有些疯了。她忽然想起外人教给她的一个配方,那是用于稳定精神的制剂,制作起来倒也不麻烦,如果这玩意能帮助伊格岚德处理好和她父亲纠结的关系,那真是太好不过。
果然,伊格岚德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不要疗伤的药水了,我拿指甲跟你换那种药!”
*3762
*魔性的休息周魔性的互动
————————————
Day1
理论上,如果两种状况同时出现,肯定一好一坏。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消息是任务顺利完成,坏消息是必须住旅店。
自由活动时间没什么不好的,队里基本属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原本以为会紧紧跟着的弗德也在留下疑似去找黑德爱尔的话语后,一转眼跑的不见踪影。
暂时不用当全职保姆,意味着休息日能更加惬意。
整理好行囊的二人投宿在一家靠近广场的旅馆,离约定集合的地点越近越好。
身处于几乎全是石制品的屋内,伊格明确理解到为何这家店会起名“石炉”。
理所应当的订了双人间。
尽管特色明显,客人却不算很多,一路走来,二楼只看见几个散客靠在楼梯正对的大厅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大略听听基本上都是物价行情。
暗月城是座谈不上存在旅游淡旺季的城市,而来往的商人很少选择此处,大概和花着相同的钱旅馆却不提供三餐有关。
遮眼布在莉芙确认周围一切安全后,终于被取了下来。
当然是为了洗干净。
伊格不太习惯让别人动手帮忙,起码目前为止是这样。
“感觉像是别人在洗自己的眼睛。”
明面上用的如是借口,光明正大到找不出反驳点。
莉芙自是不会干涉,丢下“有事情就找我”的嘱咐后便去卧室布置简易警铃。
清水流动的声音无法遮住皂角的气味,所调用的感官不同,使得完成洗涤这项工作没有太大的障碍。
虽然还是难免,想用视觉来确认清洁状况。
伊格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准确的说只有莉芙一人。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既改变不了多年的习惯,也无法挽回惹出的过错,但足以让闲置不用的器官逐渐萎缩。
经由培根之口,她得知自己的双眼大约已经跟嵌入眼眶的两颗廉价玻璃球一样,只剩下混混沌沌的两块死肉,不过似乎仍在接受血液的滋养,倒是看上去不用担心会腐烂感染。
听到这个描述,事主意外的很平静。
只不过从此以后,在习惯性抬起眼皮又没有布遮掩时,伊格都想方设法找借口躲着莉芙。
备用的布条当然有,作为衣服的边角料伊格留下了些。
刨去没有神徽外酷似战神牧师装束的长袍穿在身上意外合适,披着这身皮和莉芙一同留宿于战神教会也方便许多,而这也确实让她们避过几次追杀——碰到必须要闯进好战分子据点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要思量许久。
而且穿脱比原来的皮甲方便多了。
“眼睛还是怕光。”
伊格微笑着在莉芙面前缠上干净的普通黑布,熟悉的一系列动作自然是闭着眼睛完成。
哪怕她比谁都清楚,双目所在的部位现今只是摆设,别说光暗感觉,她自己曾经用手指试着去戳也没有半点痛楚,连弹性都差不多消失殆尽。
大概是真的死掉了。
床垫很柔软,似乎能让人逐渐沉陷下去。
光是这点就可以给旅馆的评分上升一个级别。
在没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伊格不介意或者说很乐意和莉芙更加亲昵一些。
害羞是一部分,不想被别人干扰也包括在内。
无聊的指指戳戳倒是不被放在心上,只是碍事的紧。
习惯性卧在人怀中摩挲着对方脸庞,席卷而出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触觉和嗅觉不会骗人,也更能在记忆中留下很深的痕迹,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新的笔触可以将原有印象彻底涂抹覆盖。
熟悉的轮廓削减掉之前的稚气,若在敌手面前描画出的冰冷可称为成熟,伊格宁愿对方眉目间永久洋溢着傻里傻气的笑意。
不管莉芙变成什么样,都是莉芙,她心中独一无二无人可取代的莉芙。
闲不住的培根早就偷跑出去玩耍,脖子上戴着写有“我是德鲁伊的动物伙伴我不会伤人我很温和”字样的小牌子,这样应该能让它避免被城卫军四处撵着跑的窘状。
一条已经学会自己买东西吃的狼无需过多操心。
“嗯,既然看不见东西,那购买午饭晚饭就交给莉芙啦。”
不知道撒娇二字怎么写的德鲁伊,只能用笨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依赖。
特别是在她察觉到莉芙挺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的时候。
缺乏甜言蜜语细胞可能是斯图亚特家的通病,奥连经常半开玩笑的说伊格父亲有两个脑子,一个用来给别人唱诗骗钱,一个用来对待自家妻子,他所学的赞美话语好像永远想不到用在伊格母亲身上。
伊格很不幸的也遗传到这点。
除了举止更加亲密之外,她总是在二人独处时挤不出像样的情话,连寒暄都是有一搭没一搭。
普通的聊天打趣例外,虽然基本在这种气氛下没人会蠢到一开口就是故事或笑话。
剥开时间赋予的层层外皮,伊格本质上还是那个沉默到无趣的非行动派。
譬如现在,她认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似乎也挺好。
盲人不自觉换了个更舒服点的位置,重新蜷成一团。
Day2
赖床是每个冒险者的必备自我修养。
“我去买早点了。”
门被仔细掩好上锁,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莉芙还在被窝里沉眠。
不用回头就能“看”到身后,勉强能称作是额外福利。
洗干净的布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清新气味,顺带遮住其后的腐朽。
培根昨天回来后狼脸上写满了失落,仔细询问是被铁冰骑士的坐骑们嫌弃了。
伊格仔细一想也情有可原,和高大威猛的坐骑白狼相比,培根从外形上来看的确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不开心的青年狼被肉干堵住了嘴,喋喋不休的抱怨也在讨要新口味的吠声中自动消失不见,培根就是这样的没心没肺,只要给它多点吃食就能一扫心中不快。
街道上熙熙攘攘,明明此时只是清早,店铺也一反常态的全部敞门迎客。
“请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她拦住招揽顾客的店员。
“八折日!”
对方给出清晰明确的答案。
恍然大悟。
不过伊格仔细一想,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购物欲一直和她无缘,她也从未产生过同龄人应有的对漂亮衣服首饰的冲动。
至少在菲薇艾诺,和她一样没穿耳洞的女性,大概是稀有生物。
时候尚早,早点铺里意外有不少人,这让平常赚不到多少钱的老板笑弯了眼,整座城市都被购物所带来的狂欢气氛所席卷。
离莉芙起床的时间还有段不小距离,而且从人群中挤出路十之八九会压扁三明治,汤指不准也会撒的满地都是。
进退维谷的伊格此时分外希望自己是翼族。
用神术开路太过显眼,她最后还是选择先将莉芙的那份寄存在老板处,于快打烊时前来带走。
老板一口答应,毕竟对于他这种经营流动摊点的人来说,在日头离正中有三分之一距离之前离去,可以逃掉挂着占道费名头的罚款。
——随便买点什么吧。
德鲁伊掂量了下钱袋,还好是沉甸甸的。
然后她就后悔了。
人多的实在有点烦。
光是购买给弗德练习弓箭的护手器具都不得不挤了半天,武器店里几乎一半都是比她高上一头多的彪形大汉,而且显然粗鲁的汉子们不会秩序井然的排队。
“动粗是件不好的事。”
她对着一顿推搡后硬是抢占自己位置的刀疤男提出抗议。
“哼。”
而后收获了从鼻孔中发出的轻蔑声。
“哦。”
德鲁伊挑挑眉,以拌摔作为回应。
庞大躯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有点大。
然后她顺利买到了想要的小号护手,因为弗德的手并不大,比她的还要小上一圈多。
伊格用的是中号。
订制或许会好一些,不过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只能用量产品救救急。
而皮制品的内衬仍存留着弹性,细微不合手完全可以克服。
总之,弗德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内戴着这东西了。
冷硬的铁爪对皮肤不好,是时候给莉芙添置点护手用品。
和一群女士排队轻松许多,起码不会出现插队的不快情况,甚至还有人提议让残疾人士先买,身旁的培根自然被认成了导盲犬之类的角色。
本着节约时间的原则,伊格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他人好意,一通道谢自是难免。
店里的脂粉味熏得她晕头晕脑。
在“欢迎再次光临”的送客声中,她不得不面对自己似乎花钱买了很多冤枉东西的现实。
好在它们都挺好闻的,莉芙估计也会喜欢。
反正有说明。
弗德的护手和伊格自己都分不清用法的小玩意们被一同丢在纸袋里,说不准也会沾染上不错的气味。
是时候拎着早餐回旅馆了。
温热的三明治和汤是令人快速清醒的佳品,莉芙一直很喜欢吃煎成圆型的鸡蛋,特别是正中蛋黄咬下去还会淌出蛋液的那种。
唯一看上去不开心的,只有狼脸扯长的培根,它对气味远比伊格敏感,从出店到现在一直喷嚏连连。
而这小小的不满,也在熏肉攻势下化为满意的吞口水声。
——真没出息。
伊格在无人可见的黑布下翻了个白眼。
Day2.5
回程之中,她碰到了个怪人。
一个她从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的人。
对方在家乡很出名,以他不愿意的理由。
孩童间的打架斗殴很常见,但因此而导致残疾则是少之又少。
以这种不名誉的方式扬名,没人会开心。
达内尔·银月多年后还是一脸阴郁,煞气腾腾的他跻身于人群中也是过分醒目。
对于不熟的人伊格没有上前攀谈的念头,何况一开始二者间的交情仅为曾一同打跑过某个喜欢耀武扬威的小胖子。
那阵达内尔还没有毁容,还只是个怯生生的黑头发小鬼。
笑的很少,经常被调皮的孩子欺负,要是还手会被打的更惨。
伊格询问过奥连他被追打的原因,养父含糊一阵愣是说不清子丑寅卯,最终话题却落到让她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偷懒上。
随着训练量逐步加大,这事自然被抛到一旁。
而在那场粗暴到惊动治安所的毒打发生后,沉默的孩童越发闭世,不要说和他人一同玩耍,就连碰见其的概率也越来越少。
而关于他的事情,在家家户户饭桌上出现的频率亦是越来越低。
到最后只剩下“听别人说应该还活着”短短几字。
长大后的他尽管只剩半张脸,但仔细回味下却又隐约面善。
伊格很确定她没见过达内尔的双亲,她甚至都不清楚其家庭状况,她觉得自己肯定在何处看到过相似的长相,虽然一时半会无法推定具体来源。
思虑转动间,阴冷的青年已不见踪影,可能又是个听闻减价日来购物的。
——这只是小小的插曲而已,无须在意。
在不相干之事上浪费太多脑细胞一直不是伊格的作风。
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日。
于是等到睡眼惺忪的莉芙爬起身之时,发现自己已被大包小包的各色零食所包围,而且全都是喜欢的口味。
“吃吧吃吧没事的,另外记得下次戴铁手套之前抹点东西,就放在那个波斯菊纹样的盒子里。”
脱下外袍坐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的德鲁伊神色认真。
队伍遭到袭击的时候,正是众人享用晚饭之时。在此之前梅伦、梅卡姐弟狩猎到卡佩科*,提莫瑟斯引导玛奇露朵和伊莫丝制作陷阱捕获了大量阿卡玛齐纳*,众人齐心协力准备了油炸和烤的卡佩科肉、阿卡玛炒饭和卡佩科蔬菜乱炖汤,就在大家准备放松一下,吃着炖汤唱着歌的时候,伊莫丝被吃掉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舌头快如闪电,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卷着伊莫丝消失了。在消失前数秒内,瓦奥莱特清楚地看到一张典型的爬行动物面容,凸起的眼睛正以180°无死角转动。
伊莫丝的炒饭洒落一地,才来得及抽出武器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找到了惊恐,最终将目光转向瓦奥莱特。锅中炖着的汤一刻不停地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蜥蜴?只有一瞬咱看的不太清,从撤退的方式看像是变色龙之类的东西。”
“是克瑞普龙*,”放下斧头的丹说,他的声音透过浓密的胡须传出,显得闷声瓦气,“会隐形,最厉害的是它的舌头,快速堪比闪电,被缠上基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现在追上去的话,伊莫丝应该还有救!冷血动物吃东西都是吞食,不会给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死亡原因也多为窒息,我们只要剖开……”
“现在的问题是,这克瑞普龙的消化速度。”
梅伦、梅卡姐弟说话经常一唱一和,身为姐姐的梅伦沉着冷静,弟弟梅卡虽也为经验老道的战士,但相较而言就显得个性急躁。
“现、现在怎么办办办办……不快点的话,伊莫丝就要被消化了呀!”
精灵玛奇露朵虽有过几次探索迷宫的经验,但以往都是在浅层活动,虽实力不容小觑,与其他队友相比难免实战经验不足,此次探险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抵达如此深的层次。
“我们、我们追上去?让它吃我一击雷击,把伊莫丝吐出来!”
“在这种狭小的地方释放雷击,你是想把我们也烤熟吗!”
“可是、可是……”
“只要身体完好,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复活吧,我们不是还有提莫吗?”
“安静——!”
也许是种族特性,瓦奥莱特属于其貌不扬,但一鸣惊人的类型。这一声近乎怒吼的高分贝,很快就让队友全部乖乖闭上了嘴。与此相比提莫瑟斯喝汤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刺耳。
“咱说两句。”
瓦奥莱特凌厉地瞪了一眼提莫瑟斯,后者皮笑肉不笑地仰脸一口气喝干了汤,终于放下碗筷。
“伊莫丝是咱的队友,咱可不能等到她死之后复活她,咱要做的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进行营救。咱对克瑞普龙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当然,也许不如提莫瑟斯——”
随着队长的音调拔高,众人视线转移,提莫瑟斯讪讪地缩回了伸向炸肉排的手,用恰到好处的声音嘟囔着“吃饱了好干活,吃饱了好干活。”
“所以,这次就由提莫瑟斯来进行作战安排吧。”
瓦奥莱特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偷吃的提莫瑟斯噎到。
伊莫丝睁开了眼睛,一把抱住了距离最近的人,开始嚎啕大哭的同时,把所有鼻涕眼泪都抹在提莫瑟斯的胸前。提莫瑟斯也想哭了,他开始怀念在刚才的战斗中丢掉的假手。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玛奇露朵永远是在通常运转时队伍里最善解人意的角色,她从善如流地自提莫瑟斯怀中(这么说并不准确,严格意义上而言是伊莫丝抱着提莫瑟斯,后者只是像根树桩一样杵在那里)拉出伊莫丝,终于听清了对方呜咽的最后半句。
“衣服都脏了啦!!”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哦!
提莫瑟斯耸耸肩,用手拨拉着前胸,那里因为各种人体分泌物洇湿了一大片。他走到火堆旁坐下,想脱掉上衣去烤,但又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进行到一半的动作,最终给自己拿了块烤肉。瓦奥莱特将全部都看在眼里,他直勾勾地盯着提莫瑟斯,后者觉察了他的视线后倒也不回避,甚至举起后腿肉向他致敬。最后还是瓦奥莱特率先移开了目光,独自坐在角落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晚饭继续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有了先前的战斗,每个人都胃口大开,就连被营救者伊莫丝都连吃了两大碗炒饭,据本人所称,这是大难不死之后的心有余悸的正常生理体现。
“伊莫丝,被吃掉是什么样的体验啊,是不是很黑很可怕?”
梅卡吸溜吸溜喝着汤,口齿不清。他这个人除了实在没啥显眼的优点,最大的缺点之一是毛手毛脚,关键时刻掉链子,之二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厉害。这次他话音未落,就结结实实挨了亲姐姐一个手肘,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汤全部吐在碗里。
“嗯——怎么样呢……”
伊莫丝撑着下巴偏着脑袋,她坐在紧挨提莫瑟斯的地方,好像某种奇妙的印随行为。
“就是一开始是五彩斑斓的光,看着特别晃眼睛,然后是白色,全部都是白色,而我就飘在这白色的海洋中,最后是黑——”
提莫瑟斯递上一碗汤,用关爱的神情告诉伊莫丝,来,刚复活还不习惯吧,多喝汤少说话。伊莫丝下意识地接过,开始在碗里捞肉吃。
“队长,你不说话一个人坐那么远在想什么呢?落单的话容易被克瑞普袭击啊。”
又是一个手肘,梅卡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瓦奥莱特静静地看着众人,大家都不明所以,唯有提莫瑟斯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咱觉得啊,事到如今,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了。”
瓦奥莱特踱步过来,自暗处重新回到篝火照耀的地方。他不偏不倚地站在光暗交界处,火焰在他半边的犬脸上留下奇异的痕迹。
“提莫瑟斯,咱到如今也在思考,当初让你入队是不是明智的选择。虽然有你在确实很便利,但咱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不如说,这简直糟糕透了。”
“队长,你说什么呢!如果没有提莫,我们不知道死了几次,现在都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吃饭!”
梅卡确实有很多缺点,这些要命的缺点时常会将他的优点所掩盖,直到某些时刻才能重放光芒。
“提莫的到来不是一件好事吗?迷宫有多危险我们都知道,有这样熟悉迷宫的人帮助我们,我们不是应该庆幸吗?从相遇到现在,我们也是共同经历过很多的队伍了,为什么现在说这样的话!”
提莫瑟斯深呼出一口气,依旧保持着特有的,在不少时候看上去像是嘲讽的微笑。他环顾四周,看到丹正在打磨斧头,梅伦盯着火焰,玛奇露朵不敢与自己对视,他就全明白了。
这一次也到时间了。
“听咱说,梅卡,冷静点。”
梅伦拉扯着激动到站了起来的弟弟重新坐下,火焰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烧裂的干柴迸出火星。
“你们觉得迷宫最奇特的地方是什么?巨大、神秘莫测、诸多生物魔兽、数不清的宝藏?咱认为都不是,迷宫最奇特,也是最恐怖的地方是尸体复活。
“死人是不能复活的,死人也是不允许被复活的。但是在迷宫,反倒是死不被允许,咱觉得这是非常可怕的。
“人为什么会恐惧?因为想要生存、想要活着。但是当这最基本的束缚被打破,咱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后果。无畏不是无所惧怕,而是直面恐惧时接受,并战胜它,就算无法战胜也不应该被嘲笑,这是生物自保的本能,正因为如此,现在才会存活着各式各样的物种。”
伊莫丝盯着自己的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将泪水滴在汤面上。她当然记得临死前的恐惧,她是窒息而死,当时她拼了命喘息却得不到一点空气,蜥蜴的胃液腐蚀着皮肤,同时灼烧着她的呼吸道。很快她的身体就开始产生痉挛,意识虽然在逐渐丧失,但皮肤上的疼痛感却如同刀割般清晰。她胡乱又软绵绵地蹬着腿,最后的记忆是小便失禁后心想,完蛋了,这下复活后可有的被耻笑。
“生命应该被尊重,死亡理应被敬畏,这是咱在有限的人生中学到的基本道理,但是这些都是迷宫的问题,不是尸体回收商,也不是你提莫瑟斯的问题。”
瓦奥莱特突然健步向前,抽出提莫瑟斯的剑,对准武器主人的喉头。
“你的问题是,为什么带离咱们偏离路线,这里究竟是迷宫的什么地带,你究竟有何目的?”
即便遭人相逼提莫瑟斯依旧面不改色,他举着左手和右臂,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大脑却在飞快运转,这次要编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瓦奥莱特听了提莫瑟斯的解释,看上去将信将疑,但仍然没有将话说死,只是表示自己的队伍不可能在和他合作了,同时留下了一路上队伍复活数次的钱。
原队伍走后没多久,提莫瑟斯就生起火架起锅煮蛋吃。虽然不久前才吃过饭,但他总觉得还欠点,嘴巴还想动动。
没有右手真是麻烦啊,提莫瑟斯想,刚才要不是做诱饵扔出去,现在也不至于这样。不过既然这附近已经有克瑞普龙了,应该距离那个地方不远了吧。上一次也是走到差不多这里的地方,当时不是夏季,还能让他有功夫安置补给点,也不知道物资还在不在,他应该是藏有备用义肢的。
又到这里为止了啊。
提莫瑟斯轻车熟路地走到一面墙前,用刀子刻下痕迹,在这之前相同的印记已经有不止一处。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里”?当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提莫瑟斯明白再去也没有意义,但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再回去一趟。
虽然很感激多年前复活自己的人,但事后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更别提那个人提出的奇怪要求了。
很危险,快逃。不管是那个人还是他的要求或者是他的目的。这是一个阴谋,提莫瑟斯,为了你好,远离他。
虽然脑海里有这样的呼声,但提莫瑟斯只是摸索着在隐藏的角落打开了暗门,找到了补给。他在给自己安装新的义肢的时候,脑海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
是时候找新的队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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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
瓦奥莱特——犬型兽人,队长
梅伦——战士,使用重剑
梅卡——战士,使用轻剑
玛奇露朵——精灵,魔力充沛,擅长雷电系和火焰系魔法
伊莫丝——开锁匠
丹——矮人,使用短柄斧
(反正没什么用,后期也不会登场了【大概吧】)
魔物:
卡佩科:整体外貌像是山羊的魔物,味道食用起来却像是鱼肉。满口利齿,长着三只眼睛,三条尾巴,其中的一条尾巴连接着心脏。攻击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没有用,就算砍掉头在一定的时间内依旧可以康复,狩猎方法是复数以上人员前后夹击,找准尾巴拽出心脏。当然,机会只有一次。
阿卡玛齐纳: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喜好甜食,用蜂蜜诱惑的话,会引来成群结队地蜂拥而至。爆炒后味道像是松子,后味还带有蜂蜜的香味,做零食是不错的消遣。
克瑞普龙:虽然称之为龙,实际上血缘更靠近蜥蜴。善隐形,两只眼球突出,可活动范围为180度。左右眼可以各个方向转动自如,且可各自单独活动,不必协调一致。多为单独行动,除非繁殖期才聚集在一起。一窝产蛋10到20枚,但成活率偏低,通常只有产蛋数的三分之一。蛋液很稀,味道也偏腥,吃起来像是有些馊了的鸡蛋。
提莫的深夜食堂菜谱:
油炸卡佩科排(麻辣味)6人份
食材明细:
无骨卡佩科肉12片
生蛋1枚
盐两勺
白胡椒粉半勺
辣椒粉一勺
面包糠适量
生姜水适量
制作方法:
1.用刀背将卡佩科肉敲平(通常选取脊椎骨内侧的条状嫩肉);
2.用生姜水泡肉10-20分钟,去除腥味;
3.用盐、胡椒粉、辣椒粉混合,腌25分钟提味;
4.将蛋打散,用蛋液均匀地涂抹在肉块上,后按照口味沾面包糠。
5.放入油锅中火油炸,3-5分钟即可出锅。
阿卡玛齐纳炒饭(甜咸味)6人份
食材明细:
阿卡玛齐纳若干
蛋三枚
白饭适量
葱少许
油适量
盐一勺半
制作方法:
1.将蛋打散,葱切段;
2.起油锅,放入适量油(如果没有油,可以使用脂肪提炼);
3.油热后将蛋倒入锅中翻炒;
4.加入阿卡玛齐纳,继续翻炒,1-3分钟左右后会有蜂蜜的香味扑鼻而来;
5.将白饭倒入锅中,炒开,炒散;
6.持续翻炒均匀后加入盐、葱花,将盐和葱花翻炒均匀;
7.2分钟左右后就可以出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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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DND还是美食栏目,有什么关系吗。因为想吃蜂蜜凉棕子所以就写了这篇文,可是粽子在哪里?!为什么变成炸猪排和扬州炒饭啦!??
PS:为了更好地展现提莫的厨艺,we need more队友【不对吧】!
日恩社德大陆
一个把名字念快点就知道本意的世界观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带动物标志的兽人
每个种族对应有自己的种族天赋
每个小朋友到18岁就可以参加猎人考核
猎人就是去猎杀帝国周围肆虐的怪物从而获得赏金的职业
很酷 所以小朋友都想去考
猎人分为A-G级
A最高G最低
考官会根据第一次猎人考试的成果来给各位猎人评分
当然后来随着你杀的小怪物越多你也可以升级
同样怪物也分为A-G级
怪物不只是普通怪物也有人形怪物
很少就是了
这是一个没有人会魔法的世界
所有的人物都是通过炼金师为其打造的专属武器去猎杀一些会魔法的怪物
然后用怪物的晶核来找炼金师增强装备
是增强装备不是附魔
本意是用来 堆一些人设
# 我的目标是活三集
听了一圈的恐怖创作,熊洛洛是十分乐在其中的。其实她还有好多这样的故事可以讲,因为有的确实是真实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半真半假糅合在一起,加上一点夸张的描述又是一个了。
看上去很和善的主持人抱着一叠密封的文件……阿,为什么要密封呢,不太懂。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白纸,向大家说明创作之后的投票。
“把白纸对折,”纤长好看的手指翻折了白纸,“在纸的左方,写下最喜欢的作品。”
“在纸的右方,写下在座各位中,你最想杀死的一个人。”
说着,主持人微笑着将纸撕成两半。
熊洛洛认真听完说明有点惊愕。如果说是投票最喜欢的恐怖创作嘛这个她懂,可是为什么突然就提到杀人了呢,明明完全是两回事儿阿?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也太突兀了吧,一点都不友好。
本来想着空出右方的,结果主持人这个时候补充了一句:“如果不写的话最想杀死的人就当做是投给自己了。”
完全陷入了前后两难的境地。
左边的话,选一个印象最深刻的吧。井傲先生那一句“明天要上班”确实令人挺震惊的啦不过戳到了熊洛洛十分莫名的笑点。除了这个的话,还是雾野南小姐的吧……可以算是细思恐极吗,虽然很简短不过还是能让人背后发凉的呢。
这样说起来的话自己写的真是太——长——了,写考试作文似的。
熊洛洛停下了手里转着的笔,在对折了的白纸的左方写下了[雾野南]。
右边的话……
停下的笔又开始转起来。
她托着下巴朝四周看了看,大家看上去也是十分苦恼右方会怎么写的样子。这种情况下如果能知道别人是怎么写的就好了……啊啊啊可真烦呢写也不是不写好像也不太对。她自己的话,肯定是不想死的呀,人生这么美好,虽然人总是要死的,可是能活多久是多久全部随缘嘛,缘分到了的时候顺其自然就好了。再说谁会无缘无故想杀死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不过……其他人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谁吧?本来想说有的座位上是空的就写他们的名字就好了,结果突然想起了主持人说的要在座的人,想浑水摸鱼也没法。实在要选一个人写名字的话,可以靠儿歌点人点一个出来,不过实在太过意不去了,“对不起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把你的名字写到‘最想杀死的人’上面”也太尴尬了。
所以谁他喵的要杀人啦?!
于是她选择了右边半张纸,[空白]。
【角色互动】【明&花火】
明伸手弹了弹漂浮在空中的孢子,孢子发出叹息一般的声响,滑到了更远的地方。光亮也随之远去,明拍了拍手,因为带着手套的缘故,拍手声轻轻的。
他正在蘑菇林里漫步。
天空在月色的光辉下显出如孔雀石一般的颜色。他凝视着那轮饱满的圆月,仿佛又看到荒原之上辽阔的天空与不可直视的太阳——那是在烈阳荒原,鹰隼扶摇直上,烈日之下全身都是汗黏黏的,热气仿佛从胸腔处一路游走。他恣意地放声大笑,远处银白色头发的少年将领站着,像是一棵古松般笔直。
一滴冰冷的水打在明的脸上。他骤然回神,面前是永夜的世界。
圆月已经被沉重的雨云包裹住,刚刚那滴凉水大概是雨夜的前兆。没有了月光,蘑菇林里的光辉显得愈加耀眼,但这份耀眼也像水一样宁静,似乎天生带着一丝犹豫。
雨夜还未到来,云却像积蓄力气一样奔腾着,看上去沉甸甸的。
明的心像是被坠着一般闷。
“干净利落地下下来多好。”他喃喃道。
夜像是藏匿了什么秘密一样笑起来。
明突然挑了挑眉,他感受到了什么。他顺着自己的直觉缓缓寻找着,镜片上缓缓划过一道白光。
他的目光最后凝固在一个巨大蘑菇的顶部。
花火在上面坐着,小孩子纤细的腿相互架着。不久前才和明定下约定的黑魔法师看上去有点烦闷,但很快也注意到了下方的明。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一阵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安静后,明率先扬起手招呼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直接走过去。”花火抛给了他一个不算太友好的回应。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自上而下地看着黑骑士,“你脸色很差。”
“一向如此。”明说。
“是吗?”花火舔着牙齿,轻轻地笑了。他猛然抬手,向黑暗中的某处狠狠地一抓!猛兽的怒啸骤然炸响,伴随着草叶猛烈的抖动声音。花火仿佛毫不在意地轻轻摆动着手臂,可明听到的却是身体撞击在坚硬物体上的沉闷声响和未曾停止的吼叫。
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他仿佛看到那只猛兽绝望的身影,它的脖子被巨力攥紧,它对着空气茫然地怒吼、翻滚,巨尾抽打在地面上,尘石激荡。它面对的是一个无形的敌人,敌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它,无迹可寻。它愈猛力挣扎,就显得愈可笑。
可它决不能放弃咆哮。
猛兽停止咆哮,大概是因为它已垂垂老矣,肌肉枯萎得难以出声,不然便是对面的敌人已经掐住了它的喉管。但无论是什么情形,都只意味着一件事。
死亡!
蘑菇林忽然安静了。只有些许的回音仍然存在着,仿佛在提醒人们方才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那细微而倔强的声音在缭绕过几秒后,也都悉数消失了。
花火将手臂随意地一扬,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味挟着劲风划破空气,庞然大物重重地落在他们面前。明的脸上溅上了几滴稠黏而温热的液体,但它们很快便变得像雨水一样凉。明抬起手轻轻一抹,指尖就像沐浴过鲜血的玫瑰那样红得刺眼。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鼻翼开始迅速地骟动,他不得不做深呼吸以保持理智。毛孔紧缩之后又再次扩张,仿佛疲惫的旅人面对拥抱一样,身体战栗着。明忍不住上前一步,脑内开始出现噪点一般的影像,有乌鸦在他身后桀桀而笑。明挣扎着想要远离这些东西,但那些气息就像是母亲的手一样,温柔而不可抗拒地淹没了他。
他贪婪地看着面前垂死的猛兽。
那是一只巨虎,在明的记忆里,这种生物就像是山林的精灵一样,它们纵跃,漫步,面上带着造物主赐予的傲慢,强壮的骨架撑起铁一样精炼的肌肉。但面前的东西如同滩烂在地上的破抹布,就连用来撕裂猎物喉管的牙齿都几乎全部断裂。它不断咳出大口的鲜血,就连鼻子都呛出血沫。
明猜想它全身的骨头一定都全部断裂了,那些如同最坚硬的刀枪一样的断骨说不定还刺进了它的内脏。可他又否定了后半个推论:它的内脏应该也碎得像果酱一样了。
血腥气越来越浓,他有点精神涣散。内心的魔鬼在他的耳边轻轻吹气,诱惑着他上前吸食那些代表着生命的液体。
他忍不住幻想自己捧着鲜血的样子,洁白的牙齿上血迹斑斑,让人想起骨架上缠绕的红蔷薇,或者墓碑下的锈斑之类的东西。心里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浓厚,明无意识地发出毒蛇吐信一样的声音,眼前闪过被染红的泥土和燃烧的尸体,他几欲作呕,可又忍不住想再次迈步上前。
这时他听到了轻轻的低吼。
明抬起头来。虎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与咆哮相似的声响。
那的确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咆哮,或者说这是一声破碎的咆哮声。因为这声响里混杂着鲜血流淌过喉管的声音,甚至轻微的咳嗽声,气势也并不恢弘。可虎的眼睛那么亮,那么充满着杀气。明与这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甚至有拔刀的冲动,大概是人感受到威胁时的条件反射。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它在将死之际还依旧发出吼声了,这是它不灭的尊严!
“我听说你需要喝血。”花火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良久,明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一步。他慢慢地用衣袖擦干自己脸上的血液。
“你大概忘了,”他说,“我还是个人类。”
“哦。”花火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在意,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脸上露出了小孩子得到糖果一样的可爱表情。
他朝明挥了挥手当作简单的告别,暗元素骤然而起,黑夜便笼罩了花火。
冷风吹过,明独自一人面对着冰冷的猛兽尸体,他看着那双琥珀般的眼睛,转身离开。
雨终于落下来了,钢针一样的雨线狠狠落下,没进土地里。
在衣袖的遮掩下,明紧紧握着刀柄。他如一只真正的虎般,一头扎进了黑夜里。
他也永不会停止咆哮。
他的心脏依旧如战鼓般擂动。
-end
*肥肠不喜欢elf的文章排版!
字数1608
一个过渡章……主要是为了魁地奇铺路(づ ●─● )づ
希尔达有一个“发誓不做”的事情列表。她把自己绝对不想做的事情按程度排序,比如“主动跟人搭话”,“在过于吵闹的环境里停留超过10分钟”等等,最近她在上面添加了好几件新的东西,比如喝酒和飞行棋。喝酒这件事情代替列表里的“打魁地奇”成为她人生中最不想做的事件,没有之一。
希尔达讨厌魁地奇。她从记事开始,就开始在玩具扫帚上练习飞行。由于继承了父母二人的飞行天赋,饭后一小时的训练(主要是跟爸爸玩抛接球)一直持续着,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频率逐渐减少了,却一直有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
她一直想对父母大喊,她不是父母的延续!她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拼命练习这该死的天赋!可是她最害怕的还是面对父母“失望”的神情,即使她没亲眼见过。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只是想反抗一些东西。她不想成为父母的副本,却发现他们本就十分相似。她惧怕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又不自觉地为了别人的期待而努力。这样的话,她“自己”又是什么呢……
她还想不明白很多事,但是时间可不会为了她停下来。
而且事情往往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家长开放日来临,同时许多魁地奇队也开始组建。这次与学院队不同,学生们可以在各学院间自由组合,而且一年级也可以参加。希尔达对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为她父母将会到学校参观这件事感到头大。自己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朋友这件事估计会被发现的吧,而且如果恰好参观的是飞行课……她就不得不暴露自己会骑扫帚这件事了,估计莱昂教授一定会大吃一惊。
她倒是完全不想要父母来参观,只是开放日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早在通知下发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来信,明明白白地告知了她二人会来参观的时间,以及满满一张纸的期待期待期待。
核对了自己的课表,总算是没有与飞行课撞车,她松了口气。
等到那天来临,一切看似也并不太糟。课上她没出什么差错,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一如既往。多尔芬与她的父母貌似聊得挺开心,两人对希尔达交到朋友这件事情还表示了欣慰。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想的全是赶快结束这一天。
虽然她并不十分集中于对话的内容,但是声音却断断续续传进她耳朵里。
“我很喜欢魁地奇球……”
“魁地奇可是世界上最棒的运动,金色飞贼和游走球……”
“实际上也出过不少事故,所以还是安全第一……”
哦,完蛋了。她这两个谈起魁地奇就没完没了的父母,怕是很难结束这个话题了。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一边想着图书馆借的书还没看完。总之点头说好就没问题了,这是她在与父母交流的时候总结出的万能铁律。
“可惜一年级还不能加入球队。小希尔达可是飞得很好呢。”库珀先生笑着说。
“飞得很好……?”多尔芬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事实上今年似乎可以组织其他的魁地奇队伍,一年级也能够参与。我打算报名。”
“希尔达也可以跟你一起去试试,她一定没问题的的,是吧?”库珀女士问道。
“好——”她拉了长音应付道,一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那太好了,需要飞天扫帚吗宝贝?你妈妈的横扫七星差不多有八成新,或者你想要一把光轮2000?”库珀先生的语速之快,根本没有留给希尔达出言反对的机会。
“不我不需要扫帚……”
“也对,一年级不允许携带扫帚,不过学校的备用扫帚总不是那么灵光,也许我们可以写封信给校长反映一下?”
……没给她任何说“不”的机会,她只来得及驳回了父母邮寄扫帚和向校长写信的念头,似乎稀里糊涂中她便默认了与多尔芬一起加入魁地奇球队,这让她十分烦恼。
明明都决定从此远离魁地奇,远离飞天扫帚的……
“所以说希尔达你并不恐高吗?”
“……”
“不过如果加入同一个球队的话也不错,让人有点期待啊。”
“……”
“嘿希尔达,你在听吗?”
“……嗯。”
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我也有点期待了。”
“期待”是她最害怕面对的情感。她不想让任何人失望……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列表里,排名第一的实际上是“让他人失望”。
又不是不会飞……她如此安慰自己。她知道自己能做得很好,起码不会输得太难看。只是她的心里总有种隐隐约约的不甘。
那种感情是什么呢……
想要变得更像“自己”,而不是别人的提线木偶,可是……
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与多尔芬一起报名参加了公告栏里的某个低年级魁地奇队。
不管是什么她都能接受,魁地奇也好,鬼飞球也好,就算从扫帚下摔下来也好……
然而她永远想不到命运会怎样捉弄她。
矮个子的三年级男生站在房间里,对她露出了微笑。
“嘿小希尔达,我们是队友了哦。”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差点咬碎自己的牙齿。
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个击球手,然后……
狠狠地敲佐伊的脑壳。
那是无法言喻的感受。
男人仿佛悬浮于半空,他感觉身体飘飘然,头重脚轻的厉害。他的周身是光陆怪离的五彩的光,它们在自身色彩的基础上带有浓重的黑色基调,经常同时出现又一并消失,而他失去了重心就在这样的空间内缓慢地不断漂移。
紧接着是无尽的白色,快速迅猛地从远处呼啸而来,遮掩了其他颜色。男人蜷缩着身体,重现着人类诞生之初的姿势。他依旧在旋转,在漂浮,在移动,同时无力地半睁着眼睛,看上去漫不经心甚至快要睡着。
不带任何疑问或者恐慌。男人只是安静地停留着,在这个有着好似微微浪潮声响且温暖适宜的地方,做什么都是多余。他的呼吸缓慢而沉重,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倦怠地眨了眨眼,发出叹息般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了某种奇异的声响。
声音的来源不明。它们像是老鼠在抖动胡须,像是夜莺拍打羽毛气流掀起了绒羽,像是狮子聚餐时的喉头蛹动,细细碎碎又铺天盖地。男人下意识地掩住双耳,闭上眼睛,但那些声音不依不饶逼近他,最终将他包围并淹没。
黑暗最终降临。
急促地深呼出一口气,男人猛地坐了起来。他开始干咳,觉得气管火辣辣的烧,右手传来的巨大疼痛令他几欲咆哮,他的视线模糊,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看清眼前晃动的人影。对方递上了盛满水的水壶,男人想也没想就凑上去狂饮,期间又不小心呛到,剧烈的咳嗽甚至将水从鼻腔喷出。
“慢点儿,嘿——我说,悠着点。才刚复活,你不想被呛死吧?”
复国?谁?什么?我?
又那么一瞬间,男人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就好像不仅他耳朵与大脑相接的部位断了联系,就连大脑中负责思考的部件也出了问题。
男人打量着眼前的人,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类似的身影。对方隐藏在长袍下的身材颀长,递上水壶的手呈灰白色,骨节明显,声音有种压低的沙哑感。男人不确认自己是否认识这样的人,老实说,他连自己是谁都有点分不清。
脑海里有断断续续的片段,有不同的人出现在男人的回忆里。他想要将它们拼凑完整,但只要稍微用力脑袋就疼痛难忍,像是蒙着口袋被谁提着棍子给了一下。
“冷静点,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你现在复活了,可以重新开始了。你懂我的意思,是吗?”
男人点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他对面的人嗤笑了起来。
“看来你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这也无所谓,不如说——总之,记忆这种事情,在迷宫这样的地方,还不如右手重要,对吧?”
斗篷男提起了男人的右臂,那里原本应该是手的地方现在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被精心处理过的伤口和血迹斑斑的纱布。
男子张开了嘴,发出了无声的叫喊。斗篷男这次笑得更欢畅了,他安静地笑着,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颊。
“很疼吗?其实不怎么疼吧,虽然是应急处理,实际上迷宫内有不少可以利用的材料。”
“手、手……好疼……指头像是碎了,我记得……我记得……”
“你什么也不记得,而你也没有手了,”冷漠地打算男人,斗篷男接着问,“现在,我需要你尽力回忆,你能想起来的最后场景,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受到某种奇异情绪的传染,男人居然真的冷静下来。他努力克制不去想自己的手,额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我们,我和——我记不清了,我们六个人,终于来到这一层,遇见了,遇见了什么?很大,速度很快……笼罩着阴影……不?五个人?好像是五个人……我们是五个人……我记不清了……记不清……”
“五个还是六个,有什么关系吗?反正只剩你一个了。”
男人的表情扭曲了,有那么些个名字快速划过他的脑际。九个人,不知为什么他数了九个名字,还未等他再次核对,名字们就像流星般消失了。
“我不得不说,我感到非常抱歉,以及遗憾。我只找到了你的身体,所以只能复活你。”
“可是……可是……”
男人结巴着,他用完好的手和断了的手臂掩住自己的脸,浑身颤抖。
“但是你还活着,不是吗?”
斗篷男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也确实扬着嘴角,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男人。
“只要还活着,就好办多了。”
“我、我现在没钱……但是出了迷宫我就能还钱了。”
“我不要钱。”
“不要钱?”
男人仰起脸,第一次对视上对方在篝火的衬托下呈现亮红色的双眸。
“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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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置剧情,大概在正传前两年至三年之前吧。失去的右手和队友,是永远回不来了呢。 马上就要跑团了,让我先摸个鱼【喂】!
互动对象:莫里斯,詹森,戴尔斯和JOE【躺平】肝的比较急,请笑纳。如有OOC的地方请用力打不用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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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说他们斯图加特军用机场附近的制空权被夺取了,现在所有的飞机都被困在机场里无法起飞。”一个挂着上校军官的成年人站在了0049小队的班长,夏洛克·亚历克斯面前这样解释着。“所以预计今天能到达的医疗兵是来不了了。”他摘下了贝雷帽露出了有些花白的头发,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仿佛一只猛禽一样打量着站在那里的少年兵领队。“虽然非常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目前为止你们那里的医疗兵,他叫什么来着……詹森是吧,恐怕他还要再单独撑一会儿了。”
“请恕我直言长官。”并没有畏惧军衔上的差距,夏洛克一巴掌拍在了上校的办公桌上。“詹森他已经足足四天没有好好休息,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医疗兵,0049已经无法承受再损失第二个。请你务必转告德意志那边,请他们尽可能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人尽快送过来。”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仿佛一只小兽一般,散发着不可退让的强烈信息。“您知道0049对这场战局还有用,至少我们扼守着一条咽喉要道不是么?”
“好吧。”终于,年迈的上校做出了让步。“德国人那里说他们最快能打开窗口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最快也会在一个小时后起飞。”说到这里,中年人坐在了桌前。“我们尽全力帮你找到了最好的人,希望你能让他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一叠档案被甩到了夏洛克的面前。“希望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夏洛克·亚历克斯少尉。”
夏洛克可以感觉得到,上校的话语中所包含着的,那一丝丝火药味和威胁的意味。他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个档案上的名字。
[克罗恩·海因茨·霍夫曼]
[德意志联邦国防军第五装甲师第六侦察营]
断断续续的词语印入他的脑海之中,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新的医疗兵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但是可以断定的是那绝非泛泛之辈。
“Understood,Sir.”他默默地离开了上校的办公室,当然,他离开的同时也顺手拿走了那份资料。
[克罗恩·海因茨·霍夫曼,德国慕尼黑人,德意志联邦国防军第五装甲师第六侦察营上士,曾隶属于空军第83空降师08空降大队……]
等等,第83空降师?看到这个番号,夏洛克心中一凛。他知道83空降师08空降大队这个Lost Number(幽灵番号),在三年前,这个番号突然被神秘的取消不管怎么查德国空降兵部队的番号,这支队伍都仿佛不复存在一样。有传言说这支空降兵在执行什么不能言明的任务的时候,全军覆没了所以上面为了掩人耳目以人事调动为借口抹掉了这个等同于是个空壳的番号。据说这个代号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塞什么特的。反正40多人突然人间蒸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或许在等这个叫克罗恩的人到达后自己应该好好问问他。
与此同时
德国-斯图加特军用机场
当地时间:16:44 P.M
A400M重型运输机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限,少年本就不算强壮的身影彻底被满满的军用物资所隐藏,然而隐藏不掉的,却是枪械被反复拆卸然后组装的声音。
“上士,请你做好准备。”一名检查者装载货物的士官看了眼坐在里面的那个白发青年。“空军提前将起飞窗口打开了,我们要比预计的早20分钟起飞。”
“我知道了。”少年重新将手枪组装起,插入了枪套中。“是用战时规定的紧急起飞姿态吧(用最短的滑行距离进行的大角度起飞姿态),我知道的。”他检查了一下身上为数不多的装备后,将伞包的安全扣扣好。“希望你们尽快将我的装备也一起送达,太久不参加作战任务我的身手会生锈掉。”
隔着一层护目镜,那个技术士官看不透那个少年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对方是在他们预计起飞的半个小时前突然拿着军部的命令登机的。然而他执行什么任务,或者说他们要将他送哪儿去他也不得而知,仅仅只是被告知到了目标空域就打开货舱门让他伞降就可以了。然而在听到少年那沙哑的声音的一瞬间,他还是愣了神。这个年轻上士的语气是冰冷的,冷到好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从他后颈滑过一般带着彻骨的寒气和杀气。
“那祝你路途愉快,虽然这一趟会比较颠簸是难免的事情。”技术士官干笑着打圆场,走到了他的位置上。他已经不想在和那个他不知来历的少年兵打交道了,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那个少年已经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邻家的孩子,而是已经被战争雕琢成精密机器的士兵。或许那双藏在护目镜后面的眼睛也是仿佛死水一般,没有生命力的吧……
0049小队驻地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作为白种人本来就非常苍白的詹森脸上挂着严重的黑眼圈,并且面色更加的苍白。“我想我还能撑上一两天。”他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他却失手将卷好的绷带再次弄散。“不好意思……”
“詹森,这是作为班长的命令。”夏洛克自然很清楚作为营地内仅存的医疗兵,同时也是刚结束一场遭遇战的现下,詹森根本不可能休息的好。“你还是去睡会儿,剩下的那些伤员我会让会一些医疗技术的人来帮你处理。”夏洛克知道这个医疗兵已经足足四天没有好好合过眼,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在勉强他支撑下去只怕是还没等新的医疗兵到,他就已经累倒下。现在夏洛克不想冒这个险,毕竟他们已经经不起医疗兵的非战斗减员了。
詹森并没有立刻执行夏洛克的命令,他只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夏洛克,他们的班长并不是在开玩笑后,他坐了下来。
“或许你是对的,但如果出现什么情况请一定要把我叫醒。”
A400M重型运输机上
克罗恩从胸前的口袋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将其点燃后叼着,就好像有着数年烟瘾的老烟民一样熟练。而那个技术士官只是看着,他多多少少知道少年兵之间存在的那种心智过于早熟,或者很容易沾染上成年人习惯的问题,然而他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少年兵这个制度已经不是第一年实施,或许在眼前这个上士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少年兵投入战场。
“我们到地目标空域大概需要多久?”吞云吐雾之间,他眯起眼睛看向那个正在看着照片的技术士官。“是你女朋友?”他虽然看不清照片的全貌,但它还是可以判断出照片上的是一个女性,然后结合那个士官看着照片的眼神,他给出了判断。
“是我的未婚妻。”技术士官这样回答着,他看了眼手表。“我们大概会在六个小时后到达。”
“了解。”克罗恩眯起眼睛,将烟头用手掐灭。“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你应该努力活着回去,别成为战场上的孤魂野鬼。”
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小,但是那个技术士官却听得很清楚。
[或许这个少年兵上士,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无情?]
“上士你是什么时候被被征兵入伍的?”抱着想和克罗恩交流的心态,技术士官小心翼翼的问着,毕竟他听说少年兵多为从小就开始培养,然后被强制性的征集入伍成为战力。“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魏登费勒。”
“我并不是被强征的,我是志愿兵,在慕尼黑入的伍。”叹了口气,克罗恩给予了名为魏登费勒的技术士官想要的答案。“克罗恩·H·霍夫曼,你可以叫我克罗恩。”他拧开水壶,喝了口水然后继续说着,“我入伍是为了复仇,因为那些外星佬攻下战地医院的时候我父母在里面,所以他们被屠杀了。”
所以才没有那种什么为国而战或者是为了保卫家乡才拿起武器奋战的漂亮话啊,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自己特定的目的自愿被战争卷入,自愿拿起武器从一届普通人变成了战争机器。纵然看起来好像很无奈很可怜的样子,然而克罗恩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荣誉?同情?仅仅只是这些东西的话可能赢得战争么?
所以啊……那种不必要的东西,还是尽早抛弃的比较好。
技术士官看的很清楚,纵然克罗恩的双眼被半透明的护目镜所挡住,但是在那护目镜之下的眼神他却可以读懂。那是彻底放弃了人性,将自己当作野兽的表情。
[又一个么……]
六个小时后
0049的营地
事情好像有些大条了……
戴尔斯看着刚刚从班长的桌子上拿来的档案,他发誓他最初仅仅只是好奇那个即将到达的新的医疗兵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档案上给出的资料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却让他不自觉得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对,就是那些被涂黑的地方。戴尔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毛孩,他自然清楚那代表着的含义,恐怕他们的新医官是个危险人物。匆忙之间,他扫了一眼那张一寸的证件照,上面是一个白发的青少年,然而上半部分面部被护目镜所挡住,根本看不清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看完了自己想要看的部分,戴尔斯重新将那份资料放回了班长的桌子上,并且重新将其摆放成在被他拿走之前的样子。
与此同时
A400M重型运输机内
“克罗恩上士,我们距离目标空域还有四十分钟的航程,请你现在整装做好准备。”技术士官看了眼时间,他站了起来。“你的装备会在你离开机舱之后进行空投,届时就请你按照GPS信标去找你自己的装备。”
因为军部担心飞过敌控空域的时候被发现,所以这次克罗恩在0049的登场不得已变得很华丽——HALO(High Altitude Low Opening,高空跳出低空开伞)。
也正因为如此,HALO的装备本身携带量就非常可观,因此导致他根本不可能携带任何属于他自己的装备,因此大负重HALO会将武器装备独立装箱。待降落后再根据GPS定位系统找回自己的装备。
“了解。”克罗恩站了起来,开始一一将HALO即将携带的装备穿戴起来,这其中必然包括了那个对他而言有些不太符合尺寸的氧气面罩。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排除体内的氮气,不然极有可能在高空离开机舱后由于供氧不足而出现意识丧失的危险。失去意识落入敌阵,还是落到鬼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个好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但是他知道的是上级会选择他的缘故正是因为他足够的优秀。0049这个番号他没有听说过,只是根据自己的表哥,施特洛恩·C·霍夫曼的只字片语中大概可以判断那是个专门由少年兵组成的队伍。
[人格偏差?反社会人格?就因为这个理由就打算把我调离一线?]
“还有五分钟!我们已经告知了军部你即将空降的消息了,祝你武运昌隆,上士。”
克罗恩最后将自己身上的武装带固定好,控制在了一个松紧适宜的位置。现在他身上能够用来战斗的装备只有一把开山刀和一把手枪,如果因为意外他偏离了空降目标地点,那只怕他能够倚靠的也就只有那两样算得上简陋的武器。
0049的营地
“奇怪,德国人一向很守时的。”夏洛克·亚历克斯,0049的班长反复看着他右手手腕上的手表。“是不是出什么事情耽误了……”他并不是很了解德国那里的情况,只是听说虽然他们一度差点时丢失首都,但在一次斩首行动过后他们顺利的逆转了不利的近况,现在终于得以空出一只手来帮助情况更加不妙的同盟。那个上校说的很肯定,所以德国人应该是有什么办法能够确保那个医疗兵可以顺利地送过来……只是至于时间和别的,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下意识的,他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档案中那张照片。现在他知道的只有那个医疗兵叫克罗恩·H·霍夫曼,出生于德国慕尼黑的名门望族,17岁。持有德意志联邦十字勋章和一枚南丁格尔勋章,执行过几次特殊任务,不过具体是什么夏洛克倒是不知道,因为档案上的相关部分全部被涂黑了。
0049营地
上方15000米的高空
克罗恩已经从A400M跳下,现在他已经足足下降了5000米的高度,并且坠落还在持续。他看了眼手腕上上的高度针,现在距离他开伞的目标高度还有足足11000米的距离。当然,如果现在说有什么事情是让他比较担心的话,那莫过于他的新长官并不知道他即将到来的这件事。
高度指针上的数据还在不停的变化,终于在指到4500米的时候,克罗恩开伞了。
与此同时0049营地中
“长官。”莫里斯从门外走入,礼节性的敲了敲门。
“进来。”夏洛克将那份档案随手放到了抽屉里,看了眼走进来的莫里斯。“有什么事么?”
“有一样东西或许要你来亲眼看一下。”因为就在刚才,拿着望远镜的莫里斯发现了上空一个空降兵的身影。对方的装备经过他的观察后他可以肯定那是个HALO的空降兵,但是他从未听说过在附近有空降兵执行任务这件事,然而对方的装备却显示其实德意志来的情况。保险起见,他决定让0049的长官,作为班长的夏洛克来断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洛克从没见过这种场景,那的确是个空降兵,而且他可以断言那绝对是个非常专业的空降兵。他拿着莫里斯递过来的望远镜好好观察了一下后,他得出了结论,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新医疗兵。
“他好像遇到了异常风。”莫里斯看的很清楚,虽然那个不知来历的空降兵一直在抓着伞绳意图和风力做对抗,但他还是慢慢偏离了降落轨迹。如果按照现在的风向的话……或许他会被吹到附近的那个森林里。
这样就不好办了,因为那边似乎是敌占区。
“Joe,你过来一下。”还没等莫里斯发话,夏洛克就通过无线电联络了别人。“我们新的医疗官似乎遇到了点问题,他现在落到北边的森林里。接下来就是你的任务,我给你一辆车,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所以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位神明……]
他挣扎着,然而不论他怎么动那根树枝却纹丝不动。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克罗恩本来就快顺利降落了,然而那阵该死的偏北风却把他吹到了这个森林中。然而还有更不幸的……那就是他挂在了一棵树上。
[希望我不会摔骨折……]
他打开了连接着伞包的安全扣,伴随着中午落地的声音,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从十米高的地方掉落的感觉似乎并不好受,克罗恩发出了凄惨的闷哼。现在他距离他的目标地点足足往北偏了不知道有多远,他本来就已经迟到,现在又以一种非常凄惨的状态落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他略不爽的将氧气面罩摘了下来,看起来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做好了觉悟,他抽出了手枪,然后上膛。
克罗恩并不喜欢野外生存,然而不喜欢并不代表着不会,这种程度的野外生存是他曾经作为一名特战队医疗兵的最基本技能。
然而……
军用吉普的引擎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克罗恩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躲藏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干后。感谢他穿的是丛林迷彩,在这种密林中,他就好像隐身了一般。
Joe抬头看着那个挂在树枝上的降落伞,很明显班长让他找的人已经落地,并且想办法脱离了被挂在树枝上的窘境。打量了一下后,他开始低头寻找着任何能够告诉他那个伞兵到底去了哪儿的蛛丝马迹。
“……”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蹲下身,用匕首翻了翻一块很明显才被翻动过的新鲜树叶,终于一个防爆军靴留下的脚印映入眼帘。
这不是个好现象,本来他指望那个空降兵在落地后能够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着人来接他,现在看来那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这并不是块适合逗留的地方,所以往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走去。Joe看着脚印朝向的地方,皱了皱眉头。的确,撤离这里是个好想法,但如果对方是在往敌占区的地方行进的话,那就很明显不是个好现象了。
“长官,我找到他的踪迹。”打开无线电,他向夏洛克汇报着自己的发现。“然而我们的医官可能正在往敌占区移动。”
“收到,一定要在他被敌人发现前找到他。”
班长的命令很简单,也非常果断。
“Copy.”
克罗恩还躲在大树的树干之后,Joe向基地汇报的话他听得一字不差。然而他还不相信对方,那些毫无预兆就开始侵略的外星佬的智商并不低,或许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欺敌战术。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得握紧了手中开山刀的握柄。如果那真的是敌人,他会在一瞬间之内让对方身首异处。
Joe没有察觉此时此刻他在找的人就在附近,他依旧毫无防备的往脚印指向的方向——也就是大树那里走着。终于,克罗恩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嘶啦——]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异常的刺耳。
Joe看着眼前那个白发的人,虽然从面貌来看是人类没错,但是他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类,或者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当然,克罗恩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时间,在开山刀的那一击被挡住的瞬间他以左腿为轴心狠狠的就地旋转加速后踢出了一记力道十分霸道的侧踢。但是那一击却被Joe用胳膊接下,克罗恩不自觉得咂舌,防爆军靴的靴头是加着钢板的,然而眼前这个人却仿佛对那种疼痛置若罔闻一般。
Joe也不好受,刚刚他用手臂挡住了那一记侧踢的一瞬间,他的左臂就麻了。眼前的这家伙或许远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瘦弱,不自觉得,Joe皱起了眉头。
克罗恩还不打算放弃,他将开山刀换成反手握刀姿势,突然快速的对准对方的颈部削去。然而对方却躲过了这一击,并且乘机狠狠地给了他的胃部一拳。瞬间克罗恩觉得自己的胃中翻江倒海,但是现在如果在意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可能的结果就是被杀。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刺痛感让他勉强保持着冷静,他再度出拳。
然而他还是慢了,Joe抓住了那一瞬间的空档,抓住了克罗恩的手腕狠狠地将他往树干上摔去。
“咳啊——!”仅仅只是一瞬间,克罗恩的眼前一片昏花。之后就是颈部的冰凉触感,应该是刀子吧。
Joe此时用一种看起来很不文雅的姿势骑在那个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身上,他左膝压在对方的胸口上压制着他,同时他将刀子按在对方的颈部准备给他个痛快。
“Joe!报告情况!立刻!”无线电中班长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很急促。Joe抬眼,看了看那个似乎意识游离的对手,最终他决定一会儿再了结对手的性命。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敌人。”
“敌人?”无线电中的声音充满了狐疑,“能描述一下对方的相貌么?”
“他带着金色的护目镜,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发色呢?是不是白色?然后看起来是白种人的样子身高在175公分左右?”夏洛克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白色。白种人体型偏瘦,身高差不多。”Joe大概目测了一下,给予了答复。
“立刻住手!他是克罗恩·H·霍夫曼上士!就是我让你过来找的医官!”
“哈?”
十分钟后
克罗恩拿着冰块靠在车身上给自己肿起来的手腕做着冰敷,Joe站在那边看着对方已经发紫的手腕,挠了挠头发最终仅仅只是憋出了“对不起,长官。”这样简单地三个字。
“……”克罗恩并没有接腔,他只是拽着刚刚在附近找到的装着自己装备的箱子将它搬上了那辆军用吉普车上。“没事……因为在那种环境下。”最终,似乎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一般,克罗恩走向了Joe,“克罗恩·海因茨·霍夫曼,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了。”这样说着,他伸出了手。
然而Joe的余光中突然出现了异样的闪光,仅仅只是一瞬间之间,他伸手推开了克罗恩,而自己的肩部中了一枪。
[狙击手!]
克罗恩没有耽搁,他立刻拽着Joe的衣领,将他拖到了吉普车后面。
[子弹贯通伤]
克罗恩撕开了Joe伤处的衣服,立刻他就判断出子弹并未残留在他的身体中。没有子弹碎片残留,看起来是没有感染的潜在危险,应该是中口径狙击步枪造成的伤口。判断出了伤情和致伤原因,克罗恩拆下了Joe的皮带在伤口以上的部位扎紧然后撕下了自己迷彩服的袖口部分用最快的速度给他进行包扎。
“这里环境比较简陋,你尽可能的压着止血,我去抓那个狙击手很快回来。”留下这句话,克罗恩拿起了他装备箱中的HK417侦察型自动步枪和开山刀往子弹飞来的地方跑去。
那个狙击手是个没怎么经过实战的新兵,打一枪换个地方是狙击手的金科玉律,然而那若有若无的瞄准镜闪光却暴露了那家伙还留在原地的信息。
[经验的差距往往导致的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两条路]
中口径狙击步枪的射程不会太远,而那个菜鸟距离他们仅仅只有800米。克罗恩用最快的速度在密林中冲刺着,他在抢时间,因为那个狙击手有一定的可能已经发现了0049营地的位置。而且,他无法放着Joe这个伤员不管。
当地时间21:45 P.M
0049营地
“非常抱歉我来晚了长官。”克罗恩走进了夏洛克的营房,随手将一颗头颅丢在了夏洛克的脚边。“顺便……我建议您好好派人打扫一下周围,今天我发现了一只老鼠顺手处理掉了,然而总不可能一直那么凑巧。”
不得不说,夏洛克的确被那血腥的“礼物”吓了一跳,他稍微打量了一下能头颅之后,他清了清嗓子。
“非常欢迎你的到来,克罗恩上士。请问你真的是医疗兵么?”他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意有所指的丢出了问题。
“如假包换。长官,请恕我直言。在成为医疗兵之前我是空降兵的尖兵,同时也在特战队干过,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质疑我的专业素质。”说完后,克罗恩又一次对夏洛克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唐突了。”说到这里,夏洛克想起了Joe。“Joe呢?他的情况如何?”0049已经经不起任何减员,对医疗兵是这样,对战斗人员更是这样。
说道Joe,克罗恩又想起了稍早前的那可以算得上是一边倒的肉搏战。“请放心长官,他伤的并不严重,只要他能保证安静静养要不了多久就又能和之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夏洛克是百分之百肯定了,眼前这个军医是已经习惯了战场上的生活,并且跟随着那一套非常官僚的制度。
“别总是叫我长官,长官的,我叫夏洛克·亚历克斯,你和别人一样叫我夏洛克就好。”这样笑着,他对着克罗恩伸出了手,“詹森会很高兴的,因为终于有人和他一起分担队伍中的伤员了。”
看着夏洛克伸出的手,克罗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应了夏洛克的那份友善。
“我的荣幸,夏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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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为6684
1995年的伦敦夏夜中溶化着覆盆子果酱柔和的香味,和堇花瓣上雨来过的痕迹一道熏陶出湿润甜蜜的氛围。闷热让人有些难熬,但时而会有夜风掠过湿漉漉的雪花莲,扬起窗帘和长睡裙花边冗杂的下摆。像是少女虔诚地亲吻花环,像是纤细手指划过信纸,像是轻轻合上眼睛的点到即止的梦。
十一岁的塞尔瑞弥跳上她的飞天扫帚,掉转方向让光轮2001冲出阁楼半掩的天窗。没有被编成三股辫子的及肩发披散在肩头又一绺一绺地飘在她的视野往后,夜风潮湿又柔和,当塞尔瑞弥一头扎进来时给了她一个富含露水气息的温暖拥抱。
她揉了揉被风吹得酸涩的眼睛,用一个急停让扫帚悬浮在半空中。
做这些事的时候塞尔瑞弥没有感到丝毫的犹豫,大概是恐惧早已随地面远去的缘故,就连微不足道的罪恶感都被冲刷而去,她猜想那就是叛逆的滋味,好像黑刺李还未成熟的果实,染着酸甜、青春和少许的苦涩,嚼在嘴里时仿佛每一片思想都在苦闷地颤抖。
塞尔瑞弥轻松地翻到屋顶上,月光下扫帚柄烫金的字体静静闪烁着光辉,好像是年长者慈祥、温柔的目光。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从未谋面的母亲,她的眼睛也许是金色的,也许是淡蓝色的,但最好不是紫色的。
塞尔瑞弥听到风拂过屋顶瓦片的声音,她想那是它们沉睡中发出的梦呓。屋顶坐起来有些咯人,但却是暖洋洋的,那是几个小时前太阳来过的余温。“睡觉是不是比醒着更幸福?”她疑惑过,而后黎明的曙光应约而至,看起来实在是不近人情。
这是最后一个属于普通的塞尔瑞弥的夏夜,明天枫叶的边缘将染上九月秋日的绯红,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机车发出轰鸣吐出乳白蒸汽——她的一年级生活将从霍格沃茨开始。而她也终于要学会将自己的魔杖锁在盒子里,藏在床底下,如同将一个秘密深藏于心。
当塞尔瑞弥终于在天文课上学到她的星星们的名字时,坐在房顶上凝视夜空的平静生活已经被忘记、被她崭新的世界取代了,而她也知道,人总是在不断成长,不断忘却的。
*
塞尔瑞弥可以令沾满露水的蔷薇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每一朵的颜色都不尽相同。但是当她面对她决斗的对手时甚至无法念出一个清晰的铁甲咒,这让她有种舌头被粘连在上颚上的感受,就好像一个无声的锁舌封喉。在她的意识清醒前魔杖早已经脱手而出,伴随着一声 “除你武器”还有一个简洁的咒语手势骨碌碌地滚进场地的阴影中。这一瞬间塞尔瑞弥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但很快她为此感到后悔、当她意识到这轻易的失败时甚至感到某种程度上的煎熬与罪恶。
一个从指导教授的魔杖中冒出来的盔甲护身迅速拦在她与她的对手之间。塞尔瑞弥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重重摔在粗糙布满砂砾的地面上。有什么会比一场决斗更糟糕呢,她有点绝望地想。
忽然她感到一个带着体温的东西被塞进她的手里,那是她的魔杖,透过手指她清晰地感受到每一道细腻的划痕,还有花楸木独特的质感。她猛地抬起头,刚好与她淡蓝色的视线相对——塞尔瑞弥意识到即使同样是蓝色,那也是一双和自己大相径庭的眼睛。
“给,你的魔杖。”蓄着红褐色长发的格兰芬多微微地笑了,她摇晃了一下,慢慢地蹲下身来,直到她们能够互相平视。“我是莎珐伊尔,莎珐伊尔•冯•莱希特…等等,呃、请不要哭啊……”
这一次玩笑似的决斗,结局却有点幽默和尴尬的意味了——赢家花去大半天的时间来安慰情绪低落的失败者,他们彼此缔结了深厚的友谊。塞尔瑞弥再一次通过实践印证了这一点(尽管她一点也不想明白),每一个新朋友的出现都伴随着一次不堪回首的她犯下的蠢事。
*
塞尔瑞弥只想坐在三把扫帚的小圆桌前喝一杯冒热气的、暖乎乎的黄油啤酒。而事实上她也将其付诸实践了,还带上了正在走廊间踱步的缇娜•麦索提斯,但就连她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一个微小的,比弗洛伯毛虫嘴里嚼着的菜叶还要小的希望,即便她知道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渺不可及的奇迹上。
最终事情演变成了她单方面地对她倒着苦水,黄油啤酒的泡沫在嘴边粘了一圈,在舌尖炸裂开的感觉香甜又虚幻。塞尔瑞弥知道她应当为她的独断感到抱歉,但是这种添麻烦的可笑的心态还是让她不禁把自己的又一次失败和盘托出。
这一次的决斗真像是孩子间的游戏,就连塞尔瑞弥被赶上台也是缘于一个可笑的缘由:她把魔咒决斗与巫师棋决斗的场地弄混了。不得不称赞她的冒失,直到面朝莎珐伊尔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办砸了事。彻头彻尾的、完完全全——好像是在烤蛋糕的第一步就把盐当成了砂糖。
缇娜只是静静地听着,喝着她面前的啤酒。一切抱怨都结束后她把那只空玻璃杯哒地一声放在桌面上。淡黄色的浮沫沿杯壁缓慢地滑到杯底,汇聚成小汪的水渍。
“现在感觉怎么样呢?”她问。
“好多了,谢谢……”塞尔瑞弥低着头,她如梦初醒地发觉自己的失态。
“是吗,那就好啦。”缇娜偏过头对她笑了,明明身处嘈杂的酒馆里,却令人感到与世隔绝般的安宁。那实在是太过静谧的神情,让人联想到时间沿树枝滴落,小舟在林海中飘摇,而最终。一切都归于她目光中闪动的沉寂。
*
假如单刀直入地询问塞尔瑞弥,她是否知道缇娜的酒量不佳这件事,也许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遗忘她“本应知道的”事情。缇娜•麦索提斯摇摇晃晃地推开椅子站起来,露出一个十分愉快的神情,她忽然感到有些惊悚,好像看到了一个克莉丝正懊恼地盯着她零分的古代魔文试卷。
“……缇娜?”
“哦塞玛,下午好,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缇娜眨了眨她金色的眼睛,用着平缓的读诗集般的语调说,“…我在想,你会不会喜欢这个…呼神唤卫!”
闪着银光的海豚自她的魔杖活灵活现地跳出来,绕着塞尔瑞弥用游水般的动作转了一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长袍下摆。塞尔瑞弥生涩地抚摸着海豚,她忽然感到有点别扭。缇娜望着她咯咯地、快乐地笑出了声。
直到这一刻,塞尔瑞弥终于确信:缇娜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她应有的清醒,她的沉默,她的诗集。
其实这样也不坏,一个爱说话、爱笑的缇娜…事实上,挺耀眼的。虽然她的确在笑着,但那份淡然却好像没有改变过似的,只是被她的活力稍微照亮了一些——就像是黎明将近的月亮,没有日光的张扬却分外柔和。
正当她暗暗地这么想的时候,缇娜忽然像是被施了昏迷咒一般倒伏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下巴垫着她的厚书。被她失手碰倒的玻璃酒杯慢慢地滚动,摔下桌面。
“..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塞尔瑞弥抽出了她的魔杖,用一个恰到好处的漂浮咒让那个倒霉的酒杯立在了它应待的位置。
“缇娜?你还好吗?你……”
“我挺好的。”缇娜从她的长袍袖子中抬起头来,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她站了起来好像是要走路的样子,但却迈着不稳的步子走向三把扫帚冷冰冰的石墙——塞尔瑞弥不得不抓住她,迫使她和自己一起冲进霍格莫德十一月已经褪去热度的阳光中。
实际上四五点钟的太阳已经不复它的灼热与明亮,塞尔瑞弥抬头看它的时候它沉浮在云层中,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喧哗远去的巫师村落,凝视着从蜂蜜公爵飘出来的,吹宝超级泡泡糖风铃草色的泡泡。这些泡泡飘了一路,走到哪里都看得见它们——黏在草叶上的就待在草叶上,飘到树枝间就待在树枝间,好像是蒲公英小小的、毛绒绒的种子,每一颗都寄住着一个渺小又伟大的梦。
她拉着缇娜一级一级爬上螺旋式的楼梯,杂乱的回声在楼梯间里显得响亮而又嘈杂,塞尔瑞弥讶异又仿佛早已预料到般地察觉到:她甚至不知道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哪儿。
“够我忙一阵的了。”她想,又晃了晃缇娜试图把她叫醒——她正伏在塞尔瑞弥的肩膀上,也许正深陷在充斥着酒精的梦里。“缇娜,醒醒……你们的公共休息室在哪儿?”
没有任何回答,一只糖棒羽毛笔从她的衣袋里慢慢划落下来,清脆地摔成一地糖粉。下一秒忽然从下层渐渐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塞尔瑞弥用了几十秒的时间意识到又有人上来了。她抱着期冀的目光向下层看去。
那个脚步声,对塞尔瑞弥而言是十分沉默的,只有鞋跟落地时偶尔发出与石阶撞击的声音。斯莱特林黑与绿相间的长袍下摆露了出来,然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白皙的脸。
“请问一下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哪里?呃——我有一个朋友她…现在睡着了……”
塞尔瑞弥不得不伸出手拦住了这位斯莱特林,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然后完整地把这句话从头说到尾。她的视线慢慢地向上移,女孩子被漆黑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绞拧着她自己发尾,蜂蜜茶色泽的卷发在壁灯的映衬下像是在冰激凌上浇淋了一层焦糖。
“…………缇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带路——”她挑起了秀气的眉毛,慢慢地对她说道,“当然,只是到门口而已。”
塞尔瑞弥一瞬间怀疑起她是不是刻意为难自己——她想长袍内侧深蓝的颜色,以及她的领带她的徽章,已经明确地阐述了她并非一个斯莱特林的事实。可以的话她比起蛇来也更喜欢能够飞翔的鹰。
“抱歉,我不知道斯莱特林的口令…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可以把她带回去吗……”塞尔瑞弥侧过身来,用空余的手指了指仍然沉睡着的缇娜。对连口令都不清楚的她而言,她也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位看起来并不乐于助人的斯莱特林身上,期望她的性格中还残留着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平心而论这简直是让一条毒蛇收起她的獠牙,转而捕食蘑菇。
塞尔瑞弥由衷地希望其他三个院系的休息室也能够废除口令用回答问题的方式进入。无论是狮环、獾环还是蛇环——尽管她曾埋怨过青铜门环的不尽人意、冰冷无情,也曾经在休息室门外度过大半个进不去门的夜晚——但如果能够通过回答一个问题来拜托这令人痛苦的处境,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室友的话倒也无所谓。不过像你这样不清楚休息室位置的巫师真少见…缇娜也净是认识一些奇怪的人。”
其实你也很奇怪,塞尔瑞弥暗暗地想,很快她就把这个想法抛开了。因为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像能够透过她的虹膜阅读她的思想,这样的神色她却并不陌生,她的室友兼好友(她单方面认为的),克莉丝•克里斯提尼也常常用着这样一副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明明是金色的眼睛,却一点也不像缇娜,塞尔瑞弥无比怀念那双安静的眼睛——缇娜的眼睛。就连风也无法掀起其中的涟漪,看向她的时候有着雌鹿般的温和。塞尔瑞弥擅自猜测起来,也许这位斯莱特林的女孩子会和克莉丝成为亲密的朋友,不,也许他们会打得不可开交,直到他们躺进医疗室白色的床单。
塞尔瑞弥不知道她的预感将在不久之后实现,事实上她的思想正疯狂地转个不停,它们都快要因为尴尬而燃烧了。她感到眼眶变得酸痛,喉咙好像被塞了只冰耗子。她甚至要因为这种莫名的恶意而哭出声来了,塞尔瑞弥甚至考虑过把缇娜丢给她然后转身就跑,但是看到缇娜不被这些嘈杂声音打扰的睡颜时一种类似于恻隐和怦动的心思击中了她。
“哎,是吗……大概是因为我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吧。”她喃喃地说。
“那尽量一次记住吧。并不是每个斯莱特林都愿意给你带路,我也只是恰好要回去而已。”金色瞳孔的女孩子点了点头,正当她感到莫大的赦免时她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她补上了一句。
“还有,最好把你的眼泪憋回去。我讨厌麻烦鬼。”
斯莱特林向她走过来,接过站立不稳的缇娜,扶着她慢慢地走向湿乎乎的空墙壁。随着一声不含感情的“蛇行”展露出了休息室的全貌。
“……我明白了…”她把那句没有说出来的回答静静地说给了没有一个人在的空气。
忽然她看见原本应当不省人事的缇娜在那个斯莱特林少女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向她回过头来,她向塞尔瑞弥招了招手。
“你没事真是太好啦……”塞尔瑞弥站在原地说道,当属于斯莱特林的压迫感远去时被她的各种情绪全部翻涌上来。缇娜露出一个一成不变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塞尔瑞弥感到莫大的宽慰。
下一刻她的头又继续垂落下来,石墙严丝合缝地衔接在一起,缇娜的身影消失了。
*
“莎珐伊尔?”她截住了刚刚合上了图书馆的门扉,即将向她的休息室、沙发椅和壁炉走去的格兰芬多,对方回给她一个疑惑的表情,跟在她长靴边的一只金色皮毛的猫则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你可以教我守护神咒吗?我是说…嗨,我不知道找谁比较好——克莉丝大概没时间..”
“好啊。”莎珐伊尔用着满不在乎,甚至称得上是轻松愉快的表情回答了她。而那只大猫露出一个十分生动的、厌恶的神情——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
“虽然我知道这不会很容易…………总而言之放轻松,时间还早得很。”莎珐伊尔伸出手来挥了挥,驱赶着那团来自塞尔瑞弥魔杖的烟雾。她正抱着塞尔瑞弥小腿的树懒守护神在沉默中也渐渐地消失,分解成银色的雾气。
“我想我大概做不到了…呼神护卫!”塞尔瑞弥绝望地对她说,随即抖了抖她的魔杖,一个模糊不清的半透明影子喷涌出来,慢慢地悬在半空中,“我总是做不到那么好。”
莎珐伊尔用她的魔杖在空中点了点,拉出一把富有格兰芬多特色的沙发椅(假如塞尔瑞弥去过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她就会知道那是他们休息室的标配座椅)。她把怀里抱着的大猫丢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去,那只金毛猫恼火地冲她叫了一声,从喉咙中发出威胁似的响声。
“凯蒂,安静——说实话塞玛,如果你这么快就掌握了这个魔咒,我反而会感到意外呢。”
莎珐伊尔抬起头来,她的蓝眼睛在单片镜后面闪着柔和的光。
“我想你的目标不是击退一个摄魂怪吧?守护神——无论它本来的作用是什么,现在只需要让它闪闪发光,让它可以支撑到给你的朋友捎个口信,这就简单多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回想你愉快的时刻,然后挥你的魔杖——再念出呼神护卫。”
塞尔瑞弥竭力地让自己从尴尬的状态挣脱出来,她的思绪乱成一团,甚至没有一个实质性的、美好的回忆在脑海中成型。
是第一次挥动魔杖的时候?是坐上飞天扫帚的时候?是推开蜂蜜公爵大门的时候?回忆的碎片占满她的脑海,为了掩饰她的无所适从塞尔瑞弥举起魔杖,一股银色的雾——然后是一只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地有了形状,它转过头看向她。
“梅林啊……”塞尔瑞弥喃喃地说,那是匹漂亮的小白马。
她轻轻地梳理着它的鬃毛,记忆最后的片段停留在一本厚厚的诗集上。白马温和地嘶鸣了一声,化作烟雾尽数消散了。
“噢,已经很不错啦。”莎珐伊尔站起身来,心情很好地对她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来问我,我先走了,魔咒课的论文还有得写哪——再见。”
“莎珐伊尔……!”塞尔瑞弥叫住她,慌乱下她犹豫地问道:
“你的猫——呃,它曾经是人类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她无所谓地对塞尔瑞弥笑了笑,用没有抱猫的手关上了空教室的大门。塞尔瑞弥顿时感到自己又问了一个蠢到家的问题,当然如果她再伸出手去把门打开,她就会看到那只猫轻巧地跳到地上,抖了抖毛——然后长出了(听起来有点怪,但其实挺贴切的)一头金色的短发和霍格沃茨的长袍。凯蒂丝•格里德•罗德抬起头来,迎面给了莎珐伊尔一个凌厉的恶咒。
*中之人绝赞划水中。
人类是一个健忘的种族。
好事,坏事,平常事,一旦经过时间的冲刷,很快就会成为被他们遗忘在记忆尽头的散沙。
这种健忘对于人类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好,无论经历过怎样苦痛的事情,只要将之遗忘,在残垣断壁上重新努力,就能获得美好的明天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或许人类更乐意将健忘美化成[将悲伤的过去铭记在心底]。但是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将这些不幸的事情从记忆中淡化抛弃,而那些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的人,则会被人们看不起甚至排挤。
苦痛让人类成长,遗忘让人类幸福。
然而有些事情可以忘记,有些事情则不能。
——比如对神明荫庇的感恩和敬畏。
十六夜叶明在拜访神社的山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他穿着着平安时期常见的衣服,木屐与石阶碰撞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声响。
即使十六夜身后的行囊中带着鼓鼓囊囊的祭品,可在深夜这种微妙的时间点提着一盏红色灯笼行走在山间,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参拜。但是十六夜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言自语。
“我们这次带的有西式的糕点呢,不知道东方大主会不会喜欢这种新兴的食物啊?”
他手中的灯笼似乎被山间的风所影响,火苗暗了一瞬,很快又亮了起来。
“也是啊,大主很不喜欢最近新兴的电力呢,不过吃的东西应该不要紧的吧?”
灯笼的火苗又暗了一瞬,这次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神明也是会喜欢好吃的吧,不然就不需要人类的供奉了吧?那贡品当然要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才对吧?我挑选的是我们都喜欢的糕点呀。”
大概是因为山间夜风大,灯笼的火苗直接熄灭了,山道上一片漆黑,月亮的光辉因层层树叶的遮挡无法到达地面,十六夜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行着。
“唔,我知道东方大主和我是不一样的,但是这种程度的揣测他是不会在意的,不用担心啦。”
灯笼的火苗猛地蹿起,火舌差点舔到十六夜的衣角,被他轻飘飘的避开了。
“哎呀,现在还在参拜的路上呢,阿燃不要这么暴躁啦,你才不会担心我呢,是吧?”
灯笼的火苗亮度骤增,倏忽又完全暗下去,这下不管十六夜再说什么话,灯笼里的火苗都没有再亮起来。
——哎呀,逗过头了,得好好哄哄才行。
十六夜停下脚步,微微有些苦恼的看了看手里的灯笼,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走。他们住的地方距离永暗神社有些远,如果停下来好生安慰阿燃,估计天亮就没法回去了。
——嘛嘛,那就速战速决好了。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们说些其他的事情吧?前几天我找到了一批很漂亮的粉色细绵纸,听说用这个做灯笼很漂亮的,我改天给你试试吧,给你换个颜色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呀?”
火舌终于还是舔上了十六夜的衣服,这次他并没有躲开,但那火苗只是稍稍烧焦了衣角就自动缩回了灯笼里了。大概是烧到了衣服心情变好,火苗再次稳定的跳跃着,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噼啪的轻响。
山里的永暗神社一如百年前庄重又美丽,殿前灯在山风中轻轻摇晃着,与夜访者手中轻轻摇摆的灯笼交相呼应,像是许久不见互相招呼的的好友。
十六夜露出温和的笑容,并不在意自己焦了一块儿的衣袖,他站在鸟居前,冲等候在那里的值夜人轻轻鞠躬问礼,对方也躬身回礼。
“十六夜大人总是这么守时,您辛苦了。”
十六夜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值夜人,“不要老是跟我用敬语啊,真要算的话,你年纪应该比我还要大吧?”他将背上的包裹卸下来交给那人,“这次也要拜托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值夜人接过包裹,便在前面带路,一边将十六夜引往大殿,一边和他聊些别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怅然,“这些年的供奉越来越少了,也许再过些年,人们就会完全忘记这里曾经还存在过神社了吧。”
“应该不会呢,”十六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嘴里说的话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冰冷,“今年就是影祸之年了吧?等经历过百夜,神社的香火还是会旺盛起来的呀。”
值夜人愣了愣,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您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啊,如果可以我们都更希望百夜不会出现,祝女大人为了这次的影祸可是费尽了心思,而且啊……”他站在大殿门口,又叹了口气,“待这次百夜之后,我们很可能需要跟着大主回龙宫了,这里应该也再不会有香火了吧。”
值夜人不再说话,他沉默的走进大殿,恭敬的跪坐在供桌旁,将十六夜带来的贡品一一摆放在供桌上,便带领着十六夜去燃香。
十六夜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供桌前特质的蒲团上,将香点燃对着大殿内的塑像拜了拜,便将香插进了香炉里,灯笼里的火苗安静的燃烧着,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那细细的火苗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良久之后才又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十六夜重新执起灯笼,跟值夜人离开大殿,方才说道,“这些年承蒙你照顾了,不胜感激。”
值夜人转身,看着十六夜,半晌才说道:“这些年也承蒙您照顾了,这次百夜,影祸恐有变数,还请多加小心。”
十六夜欠身行礼谢过,与灯笼的亮光一起,很快便从值夜人的眼中消失了。
“竟然连东方大主的神社都被人类逐渐遗忘了啊。”十六夜这样说着,语气却并不哀伤,还带了几分调侃,“等到东方大主都离开这片土地,如果庇护人类的永暗一族也跟随他的脚步离开,那下一次百夜降临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愚蠢又短视啊。
十六夜漫不经心的想到。
灯笼里的火苗暗了下来,又慢慢的亮了起来。
十六夜低头看着手中的灯笼,神色不由得变得更加温柔,“阿燃喜欢人类啊,我知道的,我也,喜欢人类呀。”
——百夜可就要到了呀。
“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城里吧?衣服又要换新的啦,”十六夜抬了抬手臂,示意某灯于自己衣袖上的杰作,“这次我们在城里多待一段时间,阿燃很快就可以出来玩啦。”
火苗欢快的跳跃起来,时不时故意在十六夜的衣袖上舔一下,十六夜也并不去管他。
芒月将终,百夜将至。
自由历1300年,碧水龙王赛赫尔恪斯联合了仍然流落在大陆上的龙族,发动企图统一自由圣域的叛乱。由于响应其号召的龙族潜伏在各地,在他宣布叛乱的瞬间,整个自由圣域都在同一时间陷入混乱。
面对狂潮一般袭来的龙王势力,灵族与魔妖不得不联合起来,组成灵魔联盟。
这股潮流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14年过去,蓝色狂潮年代便接近尾声。
今年,自由历1314年,灵魔联军在李·迦喃诺德的带领之下,一路向北,准备对碧水龙王赛赫尔恪斯的蓝色王军发起反攻。
而地下龙域依旧一片平和,仿佛这些居于地底的龙族尚未知晓自己的同胞们在地上作威作福,重复着和平年代的日常作息。
在熔岩从地底渗出,流淌于群龙居所之前,无数龙族立于祭坛中央。他们的角上挂满暗紫色的麻布,从脑后绕过,缠绕羽翼。布条上则用金色的线条,绣满贤者创造世界的传说。
那年,莱特耐塔214岁,仍是萨贤的祭司。
他走在众祭司之中,六只羽翼伸展开来,披挂祭司的布束。
祭司所要做的,便是每日为龙族祈颂。他们要在天亮之前走过白石专门铺就的圣路,来到金色石坛“贤者足迹”之上,并吟诵整个世界的来历。据说萨贤曾在几万年前吩咐他们的祖先这样做,于是这项古老的习俗穿越了时间长河,流传至今。
祭司们依旧忠实地履行他们的义务,以此感激萨贤创造了她的眷族——龙。
自从天空龙域被毁,龙族被迫转入了地下。在这里,他们无法面见阳光与天空,这意味着龙族无法根据日升日落来调整自己的时间。然而熔岩却成为龙族新的计时工具:当熔岩从龙族挖好的河床渗透而出,地下龙域就明亮了起来,诸多龙族便醒来。熔岩一旦渗入地底,地下龙域失去了光源,龙族便回家休息。
赞美贤者的仁慈,神明从未抛弃她的造物。
祭坛用长方体的岩块堆砌而出,上有无数浮雕,讲贤者创造世界的故事,栩栩如生。
祭司们身旁伴着缓慢在空中悬浮的光粒子,缓步走上祭坛。
“混沌伊始,
生我无贤;
贤者起舞,
才有天与大地。
清气化萨,
浊气为亚;
二贤造物,
有生灵世世不息。”
他们集体吟诵贤者的赞美诗,晦涩繁杂的龙语在地底游走,不断叠加回荡的声音使这场赞美的仪式更加庄严。
光粒子随着歌声的高昂而逐渐升高,最后触碰到龙域的顶穹,再缓缓落下,如同四散的落雪。
“无贤长眠,
万物恸哭;
有十古神,
诞于贤者心脏。
承我哀歌,
载我悲舞;
从此世界,
有法则与万物同行。”
赞美诗的最后一个音节淫灭在空中,光粒子也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熔岩河床却恰好冒出一丝红光,岩浆从地下慢慢渗透出来,往龙族所居的地方扩散。
约好一般。
仿佛燃烧的河流正是听了一曲礼赞,这才躬身将恩惠降下。
熔岩点亮了整个龙族的居所,祭司们沉默于高坛之上,待到目睹了整个地下城市的苏醒之后,便褪下了身上肃穆的紫色祭束。
祭祀仪式结束,莱特耐塔年幼的女儿冲向他:“爸爸!”
六翼的龙宠溺地敲了一下孩子的脑袋,然后将爪放在宽厚的龙吻之上,示意她噤声。
幼小的莱特暝立即安静下来,龙首挺得高高的,翅膀也张开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个祭司似的。这孩子还学着退场祭司们的步伐,有模有样地跟在父亲身旁。
领头的克里道尔顿注意到了这孩子,但他并不介意。如果有更多孩子愿意继承祭司公正与奉献的精神,将克里作为他们引以为豪的姓氏,毫无疑问,这将是整个龙族的幸运。
白石铺就的道路走到尽头,仪式就算完满结束了。
这时莱特耐塔才低下头来,好让自家女儿爬上他的头顶。
“暝,你今天怎么起这样早?”他问。
被父亲这样一问,孩子才“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要交代给自家父亲的事:
“今天有个蓝色头发的哥哥来找你了呢。”
“我知道了。”莱特耐塔张开翅膀,往他们所居住的石窟飞去:“那么我去见见那家伙,暝接着回去睡觉吧。”
“好的呀。”趴在父亲头顶的幼龙打了个哈欠。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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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再一次踩到坚实的大地上时,芬德尔其实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即便他已经经历过门的传送,但一两次显然并不能让这位森精灵习惯那四周空虚无处借力却又不受地心引力召唤的奇妙感受。
去往彩虹之城佩特洁克的旅程不能算是惊心动魄。的确,他们遭遇了一次有惊无险的山崩,最后被证明是虹彩女神佩特拉的考验;在这场考验之中经历了一次战斗——不过要这位巡林客说,剿灭一群畏光的老鼠不能算是什么战斗。
总之,他们已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小队取得了女神所赐予的法什矿,交由祭司调节了他们的法器,最后门也成功的在虹彩女神的神殿门前生长茁壮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或许那座城市因他们的到来和门的设立将会有什么新的改变,不过至少现在,那跟这些旅人们已经毫无关系了。
冒险者们通过新生的门回到了暗月城。这座城市的上空依旧悬挂着璀璨的星河和稍显暗淡的月亮,广场上也依旧人山人海。
“这边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吧。”零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时间还早,即便你们不想在这儿置产,也足够在傍晚之前找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了。”
芬德尔很想问零是如何从那一片晦暗不明的星空里辨别时间的,但在他们背后仍有着其他人也将要从门的另一边出来,有一股不容抗拒的推力叫他们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门的前方,站得最近的娜塔莉亚被推了一个趔趄,这叫她不太开心地回头本能的呲了呲牙,才再次想起那些让自己变得贤淑端庄的那些文明举止,跟着队伍中的其他人一同汇入了广场上的人流之中。
作为最初便接受了第五季召唤、几乎是看着这城市由“无名之城”变成“暗月城”的资深冒险者,零在这里当然有属于自己的房产。出于同样的缘由,武僧在这城市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在第一次任务开始之前也曾为他们谈妥了一个以相当低廉的价格暂且收容他们的小旅馆——但在过去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呢?那几个小房间里恐怕已经有了新的住客。
“我们算是一个小队,我们应该住在一起吗?”Kk在人潮的喧嚷之中挣扎着发问,“为什么这周围的人突然这么多?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牧师身边的倔强骑士听见了他的发问。凯恩斯正打算说出自己的猜想,却只看见精灵把自己的视线移向了琉和零所在的方向。
“这当然是因为——嘿Kk!听人说话啊!”
“抱歉,我并不指望你能给出什么有意义的答案。”
零看了看四周密集的人潮,皱着眉头:“难道说在我们出去冒险的这段时间里,暗月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或许只是商场打折而已。”琉倒是将双手抱在后脑上,支起自己尖锐的肘部扩大了活动区域,一派轻松的样子。
芬德尔并不赞同这过于乐观的看法:“只是打个折的话会吸引这样多的人来吗?”
同样对商场从未投注过过多关注的武僧也有这种疑问,然而换来的并不是友好的解释说明:“哈,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没有见过人山人海的批发市场吗?”游荡者少女用一种远称不上友好的语气讥嘲道。
红发的巡林客正待反驳,他们却已经接近了广场的边缘,商店街两侧的建筑上方悬挂着的大条幅上的字迹也已经清晰可见:
“全城商品八折日!”
“你们看,我就说嘛:不过是商场打折而已。”在队伍中的两位男性目瞪口呆之余,歪打正着猜中了原因的琉有些洋洋得意地说着。
“……这也是人类的一部分吗?”娜塔莉亚迷茫地看着向商店街涌过去的人潮,自言自语似的发问。巡林客本已经做好了呵斥琉将会给出的邪道答案的一切准备,然而女性的游荡者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时她不过是一个被减价吸引了的年轻少女,爆发出的力量远胜于那个冒险期间出现的游荡者。毫无预兆的,她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人群,仿佛带着残像一般地挤进商店街之中,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或许这世上也有如同娜塔莉亚和凯恩斯一样,能够抵抗住商场打折诱惑的正常女性吧。Kk双眼空茫地想着。但琉,显然并不在此列。
——随后,看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同样蠢蠢欲动的凯恩斯,Kk决定收回前言:他的老友只是反应慢了半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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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减员一人的小队也同样迅速地作出了解散的决定。大家都决定要暂且享受一下轻松的假日,约定了三天之后再一次集合的地点,便干脆在城市之中分散开来了。
或许有人得去告诉琉有关集合的时间地点等信息,在人流密集的城市里找到这位游荡在各个商铺店面之间的游荡者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这跟芬德尔已经没有关系了。能够暂且远离那位小姐令珂旭的信徒身心舒畅——的确,在之前的冒险当中,琉已经成为了这支小队中的一部分,但这并没能改善多少巡林客对她的坏观感。
全城商品八折日并没能打乱芬德尔的步调。向来有规划的巡林客依然决定在店员和小贩的叫卖之中首先寻找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商业的活跃的确使城市之中的人流量增加了,旅店也与之前相比稍显拥挤,只希望这并没使所有的客栈都陷入饱和。
森精灵逃离因人潮而显得混乱的街道,抱着撞运气的心态走进了一家名为“獾”的旅店。
“这儿还有空房间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这里应该是有的,因为即便是在这样人声鼎沸的日子里,这旅店也颇有几分门可罗雀的味道。吧台后面大约是老板的那位半精灵抬起头来瞥了门口的旅人一眼,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憔悴。
“有的,我们有的。”老板说,“只要你肯住下,我们总是乐得做这个生意的。”
这句话就很有些奇怪了,叫芬德尔不自觉地陡生警惕:“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半精灵老板长叹了一口气,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只听见二楼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随后顺着走廊和楼梯咕噜噜地滚动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当然的吸引了在场唯二智慧生物的目光。他们扭过头去,却只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楼梯上滑下来。那一团白沾了点地面上的浮尘,在落在大厅里、静止下来之后便能看出它显得有些灰扑扑的。这东西团在一起,叫人很难看清它的全貌,芬德尔眯着眼睛,只看见一堆洁白的羽毛和仿佛是歪歪扭扭的翅膀,底下有一点白色的布料。
吧台后面的老板又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本来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那一团白色的东西蠕动了一下,它——或许该称她——伸展并且抖动了自己乱成一团的翅膀,将折断的细碎羽毛扑棱得到处都是,顺便扬起又一阵浮灰来。在那宽大的羽翼之下的,是一个身着白衣,因疼痛而蜷缩着的白发蓝瞳女性形体,现在这一部分也正准备着将自己伸展开。
那是一名因为冒失而不慎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翼族少女。芬德尔因为这太过于突然的状况有点发懵,拿不准是不是应该上前搀扶一下跌倒的少女。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旅店的老板,对方却只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女孩,脸上明显的写着“这就是我们生意不好的原因”几个大字。
“有谁——”那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我的松子吗?”
虽然那是个疑问句式,但少女的语气却更加偏向于命令。她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以一种歌剧般的调子宣布。
这一句提问让芬德尔有些发懵。在他的概念里,松子并不是一种很贵重的东西,在有着苍翠松树的森林之中四处都能捡到,想要在集市上购买也并不很贵,因此并不值得如此郑重的寻找。
而旅店的老板叹了自巡林客进门之后的第三口气:“假发2号,你找过自己的包裹了吗?”
少女转过头去,语气理直气壮:“找过了,床下也找过了,包裹也找过了,松子不见了!”
老板叹了第四口气。
有着“假发2号”这种奇怪名字的少女见从老板那里得不到答案,便转向了在场的另一人:“你有看到过我的松子吗?”
意识到这句提问已经躲不过了的巡林客有些僵硬地回答:“并没有,小姐,或许您可以去集市当中再重新买一些。”
翼族少女恍惚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不,我说的并不是松子,而是松子。”
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解释说明的作用。一头雾水的芬德尔仍然迷茫地等待着下文,可假发2号却仿佛觉得这样的解说已经足够,也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巡林客的回答。
因此,大厅之内便被一股有些尴尬的寂静笼罩着,直到旅店的老板看不下去了。
“她的松子是一把单手剑。”半精灵的声音从吧台后面传来,“银色的护手,上面镶嵌着一块绿松石。假发2号总是把她的剑搞丢——事实上她经常会丢失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只对这把剑情有独钟,每次弄丢了之后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就仿佛是在验证獾的老板所说的话那样,翼族的少女大约是从芬德尔的沉默中读出了负面的回答,“哇”地一声哭叫着冲向了角落里堆叠着的扫除用具,从其中熟门熟路地拎起了一把长柄的扫帚。
吧台后的老板呻吟了一声,从柜台里摸出一个散发着烈酒气味的杯子来啜了一口。芬德尔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一下看似伤心欲绝的假发2号,而在他犹豫着的一瞬间里,泪眼婆娑的翼族少女已经抓着扫帚的柄凑到嘴边,开了口,不成调的曲子混着哭腔便响彻了整个大厅:
“你从哪里来,我的松子,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这称不上是曲调的噪音简直是对鼓膜的折磨,巡林客为了在丛林之中及时察觉危险而培养的灵敏听觉可不是为了听见这个而存在的。芬德尔捂着耳朵想要叫她停下,然而这制止并没有什么用处——翼族少女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无我境界之中,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并不美妙的歌声里,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半精灵老板已经从吧台后面消失了。芬德尔没注意到他到底是去了哪,也许是仓皇而逃躲了出去,也许干脆只是缩在吧台底下瑟瑟发抖。这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巡林客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噪音污染,准备脚底抹油了。
他现在深刻的理解了为何在他进入旅店的时候,老板会吐露那样意味深长的话语。其中凄苦并不足为外人道,可惜造成这个情况的也是他的客人之一,他有没有将她赶走的立场。
森精灵从小旅馆的大厅之中落荒而逃。红发的巡林客在重新混入了喧嚷的人群之后,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小巧的建筑:一共有三层,墙壁上点缀着喜阴的爬山虎,阳台上也种植着些散发着荧光的小花,只看环境的确是一个温馨可人的小旅馆,只可惜其中的住客——
突然的,巡林客那根在杂乱的植物之间也能准确地寻找到线索的神经被触动了。芬德尔转过身去,重新从熙熙攘攘的人潮之间钻回了那家名为“獾”的旅店里。大厅里空旷无比,只剩下假发2号仍然抱着扫帚的柄,以一种毫无必要的强烈情感投入唱着歌:
“……对面的松子你看过来,看过来,看过——”
“小姐?我好像看见您的剑了。”
芬德尔凑过去试图打断假发2号的演唱,但翼族少女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森精灵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想了想,然后换了一种说法:
“我看见松子在哪了!”他努力地盖过少女唱歌的声音,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接收到正确关键词的假发2号反应比巡林客预想中的大得多。芬德尔原以为这不过会让少女停下歌唱,询问他到底是在哪里看见的。实际上似乎也并没有差很多,因为假发2号的确也停下了自己不成调的歌声,以一种激动的眼神盯着红发的巡林客,然后丢掉了扫把猛地冲了过来——
“什么什么什么!在哪在哪在哪!”翼族少女就像一颗炮弹一样,伸出双手死死地抓着芬德尔的斗篷,急停中未削减完全的冲力叫巡林客也打了一个趔趄,然后紧接着他就只能看见假发2号天青色还泛着少许水光的瞳孔,并且依旧被她换了一种方式的噪音轰炸着耳膜。
“——在——外面。”芬德尔不适地从假发2号的抓握之中挣扎出来,“来吧,我带你去看它的位置。”
“呜哇啊啊啊啊——谢谢你好心的先生——”翼族少女堪称涕泗横流地跟在巡林客身后,乖乖地收拢了体积庞大的翅膀挤进了人群之中。芬德尔带着她一直走到道路的另一头,能看见旅店三楼小阳台的位置,指向了其中的一小片花篮。
散发着荧光的白色花卉随着凉爽宜人的微风舒展着枝叶与花朵,一排八个光点十分整齐的微微摆动——除了其中一个小小的金属色亮点,岿然不动,而且只是单纯的在反射周围的光芒,在花朵们移动到某些角度上时也会有些发绿。
“看那儿。”芬德尔说,“我觉得那像是个剑柄,上面的确有一小块绿松石。”
——或者我们可以去楼上的房间问问看。
巡林客原本准备提出这样的建议,但在他将这句话说出口前,假发2号就已经丝毫不顾密集的人群,十分任性地张开了自己的翅膀,在推倒了几个行人之余也扇起了一大堆灰尘,扑棱棱地拔地而起,直接飞向了三楼的小阳台。
“——哇!真的是松子!”翼族少女挥舞着仍然沾着些许泥土的单手剑,开心地在街区的上空四处乱飞。原本因为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在地而气愤的行人看见少女如此出格的举动,唯恐她的神经不太正常,也并不敢寻求说法了,只得自己灰溜溜地咽下这口气。被糊了一身浮土的芬德尔看着欢快的假发2号,也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他能够理解旅店老板为何会有那样频繁的叹气频率了,因为他自己也忍不住。不过的确,虽然不是老板的错,但这家旅店的确不适合居住。
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巡林客正准备寻找另一家可供落脚的旅馆,却冷不防被天空上俯冲下来的翼族扑倒在地。少女手中虽然蒙尘但依旧锋利如故的松子就擦着芬德尔的身边滑下去,叫红发的精灵吓出了一身冷汗。
“呜呜呜呜呜呜好心的先生啊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凭借俯冲的冲力将比她本人更加高大的精灵扑在地上的翼族少女哭喊着,“虽然我最近没有什么时间,但请务必在将来给我感谢你的机会!”
直觉告诉芬德尔,如果不告诉这女孩名字的话,在三天之内自己将会无止境的被纠缠着;但如果告诉了她,从长远来看也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巡林客迅速地权衡了一番,然后对这少女说出了他脑海中所出现的第一个并非他自己,也与他本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精灵名字:
“锡里昂。”他说,“我叫锡里昂·暹罗德。”
因为“某些原因”,第二章主线的截止日延期24小时,新的截止日期为8月3日下午8点!
休息日和第三章也会后延一天!
【聪明的吸血鬼看不见右边这句话】其实是企划主想腾出七夕节给大家休息,然后看错了日期。
虽然还有4天但是还是先说一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