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收集灯,看书,发呆。爱好挺多的,毕竟活了这么久不找点东西娱乐自己怎么行。
擅长的事:管理,打架(?),还有很多出人意表的事。
喜欢的东西:血,太阳,暖暖的东西,旅行,会发光的东西,率直的人。
讨厌的东西:红酒,雨天,不听话的人,对自己闲言闲语的人,数码产品。
性格:易怒,动不动就暴走。控制欲强。很高傲。最近在跟Cecilia学习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职业:Within的首领兼组织者。
穿着喜好:迷之审美,经常不懂。出席大场面的时候的服装都是手下(大部分是Cecilia)帮忙挑的。
家庭成员:无。家族倒是有一个(Within)。
现在情况:在Cecilia的辅助下管理着家族。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还蛮闲的,因为手下很多。
其他需要补充的事情:
吸血鬼的始祖。
无性别。
很强,但是很少亲自战斗。
移动的时候会分成一堆小蝙蝠。
没有翅膀。
不喜欢待在城堡里。
从Dwight那里得到了可以在阳光下自由活动的药剂,作为交换让Dwight当了Within的副首领(本人并不在乎,反正人类迟早都是会死的)。
知道Within里有人打算造反,并没有在意。(因为自己真的很强)
有一只使魔。
讨厌Seth(不爽态度)。
我忍不住想大声夸夸她
开学路漫漫,大佬先来第一发……
提醒大家注意所有与树猴有关的片段,再重复一次,提醒大家注意所有与树猴有关的片段。
↓
火车车轮和铁轨碰撞,不断发出咔咔声。
没有旅伴的旅程总显得平淡无味,多拉从车窗往外看去,山林一片翠绿,还有条不知名的小溪顺着铁路线蜿蜒,绕过一个又一个小山丘,始终伴在她左右。
她站起身,用小小的胳膊向上拉来窗玻璃。窗子起初没有用,但在她鼓足了劲儿,用出十年来最大的力气向上抬举之后,窗玻璃不情不愿地向上退去,还发出不满的呲啦声。
多拉交叠起两臂,跪在软皮座位上,头枕在手臂上,趴在刚刚打开的窗口向外看去。火车还在飞驰,风从窗口灌入,吹起她金色的长发,总有那么几根头发不听话,老是粘在她的脸上,挡住视线。多拉嘟嘟嘴,从口袋里摸出一对红色的发卡,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光滑的表面和尾端镶红宝石边的一对翅膀,才将它们别在头上,固定好那几根扰人的头发。
窗外除了飞奔而过的树林,什么也没有,没有大片大片的橄榄田,没有在庄稼地上流着汗拿着锄头的农夫,没有西班牙热辣辣的阳光,最重要的是,没有她的阿方索。
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书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在这之前她对于魔法世界一无所知,还以为那不过是孤儿院里哄人入眠的谎言,和饱餐一顿的约定一样是个幻梦。可是好奇怪,一夜之间,她不仅有了美味的食物,有了干净的床褥,就连家和温暖的家人都紧握在手了,到了现在,甚至魔法也是一件触手可及的事情。她多怕这是一个梦,等某日睁眼,她还躺在湿冷的孤儿院里,臭烘烘的空气中充斥着隔壁床软弱家伙的啜泣声。
至于晚餐后被告知,其实家里有一个斯莱特、一个赫奇帕奇和一个格兰芬多这件事情,在多拉看来已经稀疏平常了,她几乎要相信自己已经融入这个家庭,身上流着和他们相近的血液,可以理所当然地顶着奇怪的姓氏上学去。
从那一天起,她的晚安故事就变成了《霍格沃茨,一段历史》的片段选读,午后休息时和阿方索一起唱歌的时段被重拾旧日记忆的赫奇帕奇改成了魔药学入门科普,最可怕的是,作为母亲的莎乐美似乎总是兴致满满,一双蓝眼睛眨得发亮,看得她有些害怕,同时,餐桌上原本的家庭闲谈更多地围绕着她从未谋面的二哥——唐·璜——他将负责带领多拉从伦敦前往霍格沃茨。
她的行李是阿方索收拾的,除开日常用品,阿方索本还准备替她打点好通知书上所列的所有物品,但很快被莎乐美制止了,正当多拉担心要被指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种老生常谈的事情时,莎乐美给出的回答则更加霸道:
“东西要买就买最好的!让唐带她去对角巷挑就好了!”
阿方索不出意外地又觉得一阵头痛,他依稀记起十一年前从伦敦寄回家的巨额账单。思索再三,他还是同意了莎乐美的决定。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宠物,他知道唐·璜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当年嫌麻烦连只猫头鹰都不带就只身去了霍格沃茨,搞得每次要送些什么东西都需要阿方索动身去伦敦,现在回想起来,仍是不堪其扰。
可多拉最后收到的宠物并不是理想的、能够长途运送物品的猫头鹰,相反,阿方索为她挑选了一只树猴。如果你要问他为什么,我想阿方索一定只会笑笑,然后把他的答案藏在心底,绝不外泄。
树猴在前往伦敦的火车票前三天送达,当时是傍晚时分,多拉正坐在她房间的窗前,火红的太阳将天空染色,她打开窗,燃烧着的山坡上,阿方索德笑容也沾上了红色,暖得她不禁颤抖。
关于树猴的名字,她和阿方索一直争辩未定,或许是因为对于自己随意的名字的不满在无意识之间被转移,她执意要挑选一个特别的名字,沉浸在茫茫辞海中却乱了阵脚,只会一个劲儿地否认阿方索想出的名字,最后还摔了门,哭哭啼啼地跑回卧室,把眼泪和鼻涕全都抹在被子上,在心里把“多拉”这个名字反复划上代表删除的横线。
半夜的时候阿方索来敲她的门,进门就给她了一块软毯子,来替换被她弄脏了的被子。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哭了半个晚上,流泪这种事情本在她进入孤儿院的三个月后就不再会做了,此刻她又懊恼又幸福。窝在阿方索的怀里、围着舒服的大毯子,这不属于她的一切又差点儿让她想要掉眼泪,结果泪珠还没从眼眶边挤出,阿方索的指头就将它抹掉了。
“别哭啦,”她的大哥低头在她的发梢落下一吻,“‘多拉’这个名字呢,读起来的时候舌头会先碰一下上颚,再弹在下排的牙齿上,哥哥我呢,每次读到这两个音节的时候,都很开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摇摇头,她只记得这件事阿方索从未提过,她无从知晓答案。
一双手捧起她的脸,月光下,阿方索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因为这是你的名字。自从你到了我们家,我觉得每天睁开眼睛都变得有动力了,我相信你是神送给我们家的礼物。”
“多拉,多拉,”阿方索握起多拉的手,近乎祈祷般呢喃着,“感谢上帝将你送到我身边,尽管他曾遗忘过我,但这次,或许……”
后面的话多拉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听完阿方索的一番话,整个人都像夏日里浮在薄荷冰治中的冰块,漂在表面,随后又融化下坠。她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等多拉醒来时,原本远行的莎乐美已经提早归家,看着那只树猴眨巴的大眼睛,在多拉洗漱完毕前五分钟敲定了它的名字——施洗约翰,剩下头痛的阿方索和欲哭无泪的多拉面面相觑。
总而言之,在几出闹剧之后,多拉·璜顺利坐上了开往伦敦的火车,口袋里还放着离行前阿方索匆忙送出的、蝴蝶翅膀形状的红宝石发卡。
——要记得放好车票,联系到唐之后让他跟我说一声。
——安心啦哥,我没事的!
口头上的确是这样约定了,可当多拉透过沾着水渍的玻璃窗看到阿方索离去的身影时,一种奇怪的心情油然而生。此时她才十岁,无法明白这种感觉名叫落寞,但这道理在三年之后的一个晚上她会顿悟,然后起身打开一扇窗,在窗后没有西班牙宅子里那燃烧的山坡,没有那个站在窗下对她微笑,手中还捧着一只树猴的人了。
而与此同时,莎乐美将前往银杏街,在小报酒馆里,“药片少年”皮尔斯正以一杯白兰地蛋酒恭候着她的光临;她的二哥唐·璜即将搭上火车前往伦敦与她碰面,此次旅程他的对座将会是一个脾气奇怪但绝对有趣的姑娘,顶着那头染过的红发特地留下一绺黑发,自称AI,拖着罗密欧好容易才为她找到的身体满世界乱晃。另一方面,意大利佬的生活同样不平静,卡尔维诺推开餐厅的门, 本应该坐在那纹着鸢尾花家徽的靠背椅上的法兰西斯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关她和赫鲁出逃的目击报告将在半个小时后由法比奥呈上。而多拉,多拉·璜,将在一年零三个月之后,因一个可笑的错误被“小雨点”所绑架,从而拉开一条线,串起其上的人们。
但此时,人们相安无事,多拉用力拉起面前的窗,火车正一点点接近伦敦。
TBC
院长说重新发之前的也可以算分,不过算啦,舍不得大家的评论(
尝试着放一个指路:
前接剧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1293/
开学: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955/
猛然惊觉自己智障,2月份的情人节根本不是去年的事……修改修改,响应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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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森家的长子早晨一贯醒得很早。
斯莱特林的白天与夜晚的界限相当模糊,寝室内常年阴冷且幽暗,从窗外投进室内的幽光泛着些微幽蓝,有一只圆形的莹绿色光球无声的悬浮在一边的角落里。
因此当艾文•威尔森陡然从睡梦中惊醒,眼前似乎还残存着某种金色的幻象,隔了几息,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意识到从窗外沉静的水波中传来的细小气泡炸裂的声音。
他将手盖在面上,彻底挡住本就微弱的光。隔着厚厚一层帷布,艾文听见对面传来一些熟悉的响动,同寝室的斯莱特林学生们大多很难以纵容自己在这样的清晨睡得不省人事。虽然偶尔也有例外,不过——不是今天。
艾文也同样支起身子。这个动作做到一半,他忽然间意识到,这一天似乎的确有哪里不同寻常。
有人掀开帘子,在他的床柱上敲了敲。
是科林•麦克唐纳。
“情人节快乐。”
科林突兀的这么说。五年级的级长笑容戏谑,示意艾文低头看向床脚。
那里堆积了数量相当可观的一小堆信件和礼物。五颜六色的缎带和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道令翻身起床的少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我想你该更注意一些。毕竟因为你总是拒收女士们当面的告白,害得那些小姐们只能选择依靠猫头鹰来表达心意。”
科林捏起一封粉红色信封的信件,随手挥了一下魔杖,将之变成了一面带有考究银花边的镜子,自顾自的理了理领结,“总之,今年的赌局依然是巴尔和乔伊谁能收到更多的情书和礼物……我赌乔伊,五个铜纳特。”
艾文按了按发胀的脑袋,终于觉得清醒了一些,他拿起放在一边的长袍披在身上,视线落在床脚,一时间只觉得头又痛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道:
“押巴尔。……一个银西可。”
*
对于大多数霍格沃兹的学生来说,情人节大约是一个可以比平常更加大胆,稍稍表现出疯狂一面的美好节日。
在绝大多数教授也对此持乐见其成态度的情况下,这一天的霍格沃兹城堡往往会充斥着花花绿绿的缎带与包装纸,各式各样普通或不普通的巧克力,以及五花八门的爱情魔药——学校甚至并不严令禁止学生们使用这样一种魔药。
上午的魔药课结束,撇下被一个拉文克劳女生拦住的科林,艾文将剩余的魔药材料收拾妥当,独自走出了教室。
乔伊•格林从后面赶上来,他伸手拍了一下艾文的肩膀,挑着眉毛朝他露出了一个略嫌灿烂过头的笑容。
“嘿,威尔森。”
他丝毫不顾对方的冷眼,又拍了拍艾文的肩,“你听说了吗,巴尔早上被一个格兰芬多的学妹堵在四楼的奖品陈列室门口告白——我得说,那些会往下撒金粉的小精灵是个好创意,因为那些金粉粘在头发上根本弄不掉,哈哈!”
他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下四年级的巴尔泽撒•鲍德温漂亮的小脑瓜金光闪耀的模样,才笑到一半,转角处便涌出一群显然埋伏已久的赫奇帕奇女生,在同伴们的簇拥下,为首的一个涨红了脸,像是猫叫一般软绵绵的喊了一声“格林学长。”
斯莱特林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艾文面不改色的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胳膊扫下去,无视对方一瞬间露出的僵硬神情,他目不斜视的越过人群,率先走进了一边的礼堂。
小艾文•威尔森先生自入学以来,一直将一年一度的情人节看作是让人头痛的混乱一日。万幸的是,或许是因为他的神色太过冷漠,又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收过任何当面递交的礼物,因此最近两年,几乎已经不会再有女生在走廊中将他拦下,红着脸递上情书、巧克力,或是别的什么小礼物——取而代之的是当天床头堆积的‘小山’。
少年安慰自己,不论如何,这总比在礼堂里被大声朗诵赞美诗,或者脑袋上被洒满金粉来得好得多吧。
几乎是有些脱力的穿过被装扮成粉红色调的礼堂长桌,艾文满脸木然,随意挑了一个座位坐下,伸手为自己取了一些浓汤、熏肉和烤面包——等到他吃到一半,科林和乔伊这对难兄难弟这才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四年级的以赛亚•施瓦茨曼,以及方才被提及的巴尔泽撒•鲍德温,后者金发灿烂发光,看起来还是没能完全处理掉那些顽固的金粉,因而不得不顶着发着朦胧微光的头发继续行动——从周围女生明里暗里的视线来看,这去除不掉的‘天使光环’无疑让鲍德温少爷更具魅力,至少今年寝室内部的赌约,艾文认为他更多了几分获胜的希望。
虽然从巴尔泽撒本人的表情来看,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十分美妙。
拥有一头银白色长发的以赛亚•施瓦茨曼在一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抽出自己的魔杖,敲了敲面前的高脚杯,杯底立刻涌出了酱红色的野莓汁。他端起杯子朝艾文晃了晃。
“中午好,艾文学长……要来一杯野莓汁吗?”
科林和乔伊也坐了下来,巴尔泽撒则坐在了以赛亚的身边,在艾文谢绝以赛亚的提议的同时,他正满面笑容的搅拌面前的沙拉,然后以同完美的笑容不同的语调点评被放在桌上的一封情书。
“难以置信。”
鲍德温少爷伸出食指虚点了点信封,像是害怕沾手什么脏东西似的。
“一个混血,竟然有胆量这样做。看看这低俗的桃红色——让人恶心——”
他压低了声音,微微拉长了最后一句的尾音,显出了两分直白的恶意和嘲笑。这惹得一边的以赛亚也低声轻笑起来。
银白发的少年笑容温和,看起来沉静和缓,“的确叫人难以忍受。”少年说道,“不过不论如何,总比那些泥巴种要好一些……或许该说,这就像是地精和弗洛伯毛虫的区别?”
巴尔泽撒忍不住为这个精彩而刻薄的类比轻轻鼓了鼓掌。
三个五年级的斯莱特林对学弟们的刻薄言语既不附和,也不指责,科林•麦克唐纳甚至只是可有可无的提点了巴尔泽撒一句“地精和毛虫有时也有用处”,就毫不在意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看向礼堂入口,三年级的学生正陆续走进,麦克唐纳家同样在斯莱特林的小姐卡蒂•麦克唐纳夹在一群学生之中,女孩偏过头,触及科林的视线,稍稍愣了一愣,随即便朝他们这里走来。
艾文放下了手中的餐叉。
他忽然觉得失去了胃口。说不上是饥是饱,只是感到一阵异样。恍惚间又想起醒来时眼前晃动的那片碎金,一时间沉默无言。
直到麦克唐纳小姐一一向他们问好,少年才略略点一点头,做出了一如往常简短而有礼的回复。
这浮于表面的礼仪与素来的冷淡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只有科林像是略有怀疑,斜眼过来扫视了一番。
虽然他从来细心敏感,但即便有着这样的精明,也很难以从小威尔森先生那张端正英俊的冷脸上看出更多内容——科林并不讨厌艾文•威尔森这样高傲冷漠的人,倒不如说,他还对其很有几分欣赏。对方这样毫不掩饰的高傲或许会招来不少非议,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作为盟友来说,这样的人反而叫人更加放心。
况且,对方也不是那种一味傲慢的蠢货。科林在心中暗想,要比高傲的话,在场的谁也不比谁差……
“……科林?”
正在同他说话的小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卡蒂•麦克唐纳手上捧着一小只小盒子,里面零零散散装着各种形状的巧克力。
“这是早上学姐们一起做的。”她解释道,“因为最后包装的时候多出了一些,所以就分给我们……当然,一些‘特别制作’的不算在内。”
这个意有所指的‘特别’让男生们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在巧克力中添加的各式各样的爱情魔药——曾经中过招的学生们都知道那种魔药的可怕之处。
卡蒂将小盒子传给众人,除了乔伊伸手抓了一大把外,其他人都只象征性的取了一颗。就连艾文,都在科林‘亲切’的注视下收下一块——至少看似如此。
至于这样打破自己惯例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以赛亚将巧克力球放进嘴里,他微微眯起眼睛,带着笑容称赞:“很好吃啊,如果是拿这样的巧克力送人的话,我倒是稍微有些羡慕收到它的人了。”
他说出这话的口吻太过诚恳,却同先前嘲讽‘泥巴种’时没什么太大不同。多少对他有几分了解的卡蒂面不改色,淡然的收下了这句不知有几分可信的赞美。
巴尔泽撒多少带着些嘲笑意味的看了以赛亚一眼,他没有吃下巧克力,而是将之收进了长袍的边袋里。对于自己学院的女生——虽然认为纯血的小姐们的确睿智过人又有教养,比那些会将他拦在女生盥洗室前的巨怪不知要高出多少,但关系到情人节这个敏感的日子,鲍德温少爷实在是不敢指望女孩们还能留下多少理智。
他的脑袋可是还在发光呢。
艾文瞧了瞧自己手上的巧克力,他拿到一块花朵形状的,包裹着一层糖纸,或许是由于出自女巫之手,糖纸下不仅散发着糖果特有的香甜,甚至还神奇的带着一些烤得焦脆的苹果派的味道,以及一种难以言明的淡淡香气,让他不禁想起塔楼上拂面吹来的微风,以及在风中跳跃的细碎的阳光。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
另一边的乔伊又剥了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他倒是毫无顾忌,将同院女巫们满含爱意制作的巧克力当做普通小零食一个接一个的吃。格林家三兄弟中唯一还在校的末子大约是一群斯莱特林男生中,对待他人赠与的心意最为认真的一人,很少有人知道,少年不仅收下礼物时相当郑重,甚至会在之后,珍而重之的认真拒绝女孩们的那份好意。
“我说啊,万一这盒巧克力里面不小心混进了加了迷情剂的那种——科林你别瞪我,我只是随便说说——万一呢?”
顶着好友不友善的视线,乔伊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坏笑,“虽然是他人做出来的,但因为送出的人是卡蒂,所以……就是说吃了那个,就会爱上卡蒂咯?”
“……”
“……”
麦克唐纳兄妹整齐划一的保持了沉默。
然后科林•麦克唐纳笑容满面的拔出了自己的魔杖。
他还未来得及从自己脑海中各种穷凶极恶的咒语里,选出一种比较温和,只需在医疗翼躺上三天就能治愈身心创伤的魔咒——在小格林先生在麦克唐纳带有阴影的笑容之下抱头逃窜之前——一头水蓝色长发的卡兰萨•欧姆尼气喘吁吁出现在了礼堂门口。
她左右巡视了一圈,见到卡蒂,顿时眼睛一亮,小步跑了过来。
“抱歉,卡蒂!之前给你的巧克力——”
高年级女生没有功夫理会学弟学妹们的问好,她立刻看到被放在桌上,已经空了小半的巧克力盒子,发出一声惊呼,二话不说将盒子捧了起来。
一边翻捡一边查看,女生的面色变得有些糟糕起来。
麦克唐纳小姐心中涌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她强自镇定,皱着眉问道:
“卡兰学姐……?这盒巧克力有什么问题吗……?”
看了一眼自家的学妹,卡兰不禁头痛,露出苦笑,终于抬起头环视面前的一群男生。
她神色微妙的解释道:
“好吧。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只是,该怎么说呢。……苏珊娜今年决意要给她一直追求的男生送一点‘特别的小惊喜’——比如说……呃,一盒加了迷情剂的巧克力。”
发觉金发的小姐面上现出了恍然大悟与惊慌交错的神色,卡兰叹了口气继续说,“没错,或许你们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刚刚她突然发觉,做好的巧克力少了一块……”
两个女生的视线一同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正扶着额皱起眉头,面色异样苍白的艾文身上。
卡兰看了一眼落在一边的包装纸,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一块。”
“这真是……”
五年级的级长暂时放过了笑得止不住的乔伊,将自己的魔杖杖尖转向了另一人。
“太不幸了。令人同情。”科林扯了扯唇角,转头看向卡兰,“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学姐?毕竟,总不能放任艾文•威尔森先生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这也是为了他个人着想。我可以——比如——确保他在药效时间内都安静的呆在医疗翼。”
性格温和的欧姆尼小姐好笑的摇了摇头。
“不——”
“放下你的魔杖,科林。我不会突然发疯的。”
在她想说些什么之前,一直扶着额头保持沉默的小威尔森终于抬起头来,用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但却十分正常的语调这样说道。
“是吗?”
用了一个疑问的长音,科林手上却利落的收起了魔杖,脸上的表情多少带上了一些遗憾……这让艾文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
“威尔森?”
欧姆尼小姐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艾文看向她。
“你……真的没事?我是说、虽然苏珊娜的确擅自对药剂进行了改良,或许效果上会有些问题,你知道,她一向不擅长魔药——但你……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
沉默了片刻,艾文终于略微点了点头。
“……我确定我很好。”
他这样说,神色平静,一如平常——不知出于何种心情,一直私下里紧盯着他的麦克唐纳小姐总算松下一口气,但又有些恼怒起心里与此同时泛起的些许遗憾来。
艾文却并不看她。他不再多言,移开视线,冷硬的唇角抿起,惨白的面色令他整个人变得更加尖锐。他忽然微微垂下头,双唇微动,但那动作快得像是一个错觉,麦克唐纳小姐只是眨一眨那双蓝眼睛,对方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独自走出了礼堂。
被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巴尔泽撒习惯性的拍了拍手,朝以赛亚偏了偏头。
“你认为呢?或许真的是苏珊娜学姐做的迷情剂太差劲?”
银发少年若有所思,他发出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单音,然后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模棱两可的微笑起来,“或许?”
他的回答让鲍德温少爷很不满意。
乔伊已经彻底放弃了再吃那些巧克力,他竖起食指,先是晃了晃,然后一指神情微妙的科林,好心的提醒两位学弟:
“好啦,为了我们的威尔森先生的安危着想,这个话题就暂时到此为止吧——不过我们可以改个时间,一起好好讨论一下呀。”
这句纯属玩笑性质的发言,让除了麦克唐纳小姐以外的人都笑了起来。
而卡蒂•麦克唐纳还在思索艾文•威尔森临走时最后的那一垂头。
她分明看到对方动了动唇,但是他说了什么呢?她不敢确定。
如若艾文此刻还在这里,他就能够告诉女孩:苏珊娜学姐的魔药水平的确不高明,但也没有完全失效那样糟糕——自己确实体会到了“被一道最纯净的阳光照透”是如何奇妙的心情,然而这一切却并非发生在这一刻钟内,而是应向前延伸,一直回到几周前在塔楼之上、那个拂过面颊的风并不很温暖,阳光亦不如她的金发灿烂的午后。
他只是终于明白过来,解开了那个有关于数周以来不时出现在眼前的,晃动的金色幻影的谜团,于是无声的对她说:
‘什么也没有变。’
对你的心情,并未因魔药而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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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写一边在心中骂这群斯莱特林小混蛋的我……
不知道有没有把巴尔和塞牙写得太混蛋了,如果有哪里不对,请亲妈务必把我打醒修改!!!
顺便这群少爷打赌一点都不认真啦,连个金加隆都不肯赌。
科林:赌五毛,肯定是乔伊收得多。
艾文:……一块,押巴尔。
…………你们还能不能行了。
继续补五年级时的事情,给艾文灌了个迷情剂,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心情变化,其实他已经持续一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室友的妹妹了早就没得救了((
总之这样一来我接下来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撩妹了好开心!!
大部分的设定已经丢失,但是现在闲下来了想稍微把仅剩的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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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长得和万千平凡的少女并无两样,无非点点雀斑间嵌入的鼻子弯曲的弧度更为可爱一些,却无端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她散发出这个年龄特有的蓬勃和其他更为奇妙的东西,像是酸甜程度恰到好处的梅子,让人永远不会腻味。即便醉得快不省人事,他也无法对这种气息视若无睹。
今天她穿着裁剪简洁的小洋装,踏一双洋红色的雕花圆头皮鞋,在腰间漫不经心地系着柔软的淡绿色蕾丝带,这样舒适的色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的名字。幸枣。
见到这样的女孩子,她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对面的那个少女,笑地像一朵沐浴在阳光下的花,黑色长睫毛下的眼睛真诚地不像话,这张略带稚气的脸上让人找不到一丝的怀疑与不安全感,未发育完全的五官因为心灵的澄净而显得惊为天人。
“果然还是不像的啊,毕竟活了这么久了。”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无力与黯淡,让人无法和前一分钟还满脸娇气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样的她,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姓名:Christina【克里斯蒂娜】(果咩,完整名字还是没想好)
身高:155
性别:女(萌妹子嗯哒)
属性:偏向P
性向:双
体重:32KG(死胖子对瘦子体重没啥概念.....
星座:白羊座
生日:4.14
外貌:一头浅红色长发披散,扎着两个辫子随意放在胸前的位置,深紫色的眼睛,猫口。白皙的皮肤(有欧洲的血统),睫毛修长。着一身巫师校服,虽然基本和英式校服没有差别但是多了一件黑色宽大的斗篷,斗篷上还有一个巫师帽(是连在一起的那种。),校服前都别了一枚克里芬学院的胸针,按职业分呈鲜艳的红色,背景是一团烈火。
性格:出生在一个贵族所以从小到大最注重的就是修养,行为举止不俗气,在一些公众场合从小就被训练成这样了,和其他学生比起来气质、气场截然不同。有时候会耍一点大小姐脾气,但是脾气能收能放。
身份:克里芬学院一年级新生,分配到a班。
第一道晨光穿透云层,那亮光一瞬间布满了整个大陆。原本做在树旁的冷漠少女抬起头叫到“哎哎哎,做为一名侦探怎么能迷路?”里昂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拿出那张揉的不成样子的路线单。“继续寻找好了!”终于里昂提着她的箱子匆忙的来到切瑞诺布尔火车站旁.
“还好赶上。”进入车箱,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号,里昂叹了口气“幸好没迟到。”她拿起被冷落了很久的失踪案件名单,但于光却看向来往的车厢人群中,火车上的旅客众多,似乎都快要认不出对方来,少男少女,衣着正常看的出来个个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端庄和优雅看不出一点关于犯罪的字样“看来这场旅行会很平安的度过啊”里昂的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目睹过很多人的死亡和众多人的纠分。似乎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完美的场景,但里昂却不知不觉中又皱起了眉头。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但是满脑子却是那些案件经历。
里昂起身走向厕所。
来到镜子前里昂用凉水拍打着脸“要忍耐自己的心情。”少女自言自语到,看像镜子镜中的自己,里昂微微昂着头,褐色的长卷发中夹杂着红发。脖子挂着羽毛挂饰红色的露肩外套内穿着白色的外套显得自己认真而端庄。
里昂闭上了眼睛,长呼了一口气,思考许久心情似乎比以往要好了很多,少女回到了车厢的座位上看像那平静的海面,顺手将翻看很久的档案撕成了碎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内。
“既然是出来旅行就要有旅行的样子嘛,那就放下侦探这个职业吧!”里昂嘴叫上扬随手向服务人员点了一份昂贵的午餐。
“不过旅游经费似乎要省着点用了。”里昂笑谈到。
关于大正还是做了个目录,只把主线的部分拉出来,互动的小番外就放在最后了
所有目前写过的文字共6W1
以下所有 文&排版 by AOKI_J, 图by Azumi: http://elfartworld.com/users/118814/
序章:
猫之谜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9793/
缘起· 帝都杂谈 序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652/
第一章:
帝都夜话·起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364/
帝都夜话·承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548/
帝都夜话·转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792/
帝都夜话·合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796/
第二章:
影踏むばかり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875/
五里雾中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962/
溺れる物は藁を掴む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世事难料 上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89/ by 未凉
初雪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836/
第三章:
雪落三千院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225/
一縷の望み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562/
终章:
残生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1208/
弥生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504/
后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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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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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 石野 心(CID 35753)和 筧 (CID 35968)願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279/
与 璃寬(CID 35659) 寻途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785/
推理山庄杀人事件合集 -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888/
再有补足也会放进来,谢谢一直能够看到最后的每一个人
总的来说写的很开心,而且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坑居然就这么平了一个
歌是【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973074/】我能找到的音質最好的版本是這個……我個人很喜歡周璇女士啦……
……也算是……藉著現pa的名義劇透吧,復健復健……
天色暗下去了。晚風拍打岸邊的蘆葦,掀起層層疊疊的浪花。
在河邊的小徑上,中佐又看到那個推著輪椅、腳步緩慢得異常的男人。
中佐是土佐地方出身,一經畢業,便以兵士作為志願入伍。軍中生活三年五載,等到中佐退伍時,他已經三十歲;又因為他本人生性乖僻的緣故,戰友不少已經成家立業,他卻還未有半點娶妻的跡象。儘管如此,軍人的生涯卻也因為在訓練中負傷的緣故斷送,而不得不離開軍隊,在京都修養。政府雖保留了中佐的軍銜和每月最基本的俸祿,但在中佐看來,那不過是打發自己用的錢罷了。
身為飛行員,已經不能再飛了。
退伍之後,中佐過去的習慣卻還是保留下來——正因如此,才會在每天晚飯前循著河道進行長跑,進行完十公里的訓練後,再沿著河道折返,到了臨近住所的十字路口,就緩步走回去。同樣因為軍中作息的緣故,出發和回歸的時間都是規定好的,不早也不晚。
中佐對那每天都能看到的推著輪椅的男人感到好奇,是因為總能見到同一個人穿著同一套衣服,緩慢地走在河道上。每次都是在自己緩下腳步的那個路口,能看到那人穿著西裝套裝的背影推著輪椅向前前行。
因為腳步很慢,中佐總是很快就超過了。
偶爾,中佐也會因為好奇而停下腳步、想在轉頭的瞬間看看對方的樣子,卻總是因為夕陽的光芒太過刺眼而無法看清;他甚至為了那種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好奇心、為了看到對方的臉而早些出門,裝作靠在欄杆上喝水而停下腳步。
不出所料,那男人今天也來了,穿著不合行動的西裝,推著坐在輪椅上、身著拘束袍的女人,極為拖沓地在河道旁的小路上散著步。男人的臉應當稱得上英俊,是時下最受歡迎的類型,但更讓中佐在意的是輪椅上蓬頭垢面的女人。
單以外表來看,這一男一女都很年輕,不會比自己還年長。中佐原本以為兩人是夫妻,卻發現那推著輪椅的男人眼裡並沒有愛情的因素在,硬要說,更像兄長,更像父親;而那輪椅上的女人時不時會發出些怪聲,那頭蓬亂烏黑頭髮下漂亮的臉,已經被一種病態的瘋狂所遮掩了。儘管如此,那著西裝的男人卻以溫柔的一舉一動照顧著那女性,似乎絲毫不為病人的舉措感到不耐煩。等到了橋旁,男人停下來,為瘋了的女人餵水喝。
也是再這時候,中佐看到附近高校的女學生跑過來,拿著紙筆小聲向男人說了些什麼。男人原本還有些凝固的表情瞬間軟化了下來,中佐從後面看到那人嘴角揚起的側臉認真地注視著少女遞過來的紙片,用簽字筆寫了些什麼。事畢,那少女猛地向他鞠了一躬,立刻跑開了。
看著那男人因笑容而鼓起的側臉,中佐才想起自己曾在哪兒見過那張臉。
身為軍人,在基地內對外界之事充耳不聞,但那個男人卻在姪女寄來的雜誌上見過幾次。好像是幾年前流行的小生吧。中佐想著,緊接著發現那人的臉好像與自己在雜誌上看過的臉沒什麼不同。
他忍不住為了向那位演員搭話而加快了腳步。
“請問,先生——”
男人應聲回過頭來,看向他的眼睛。坐在輪椅上的瘋女人仰著頭,也將眼睛轉向他,一雙漂亮的眼睛在眼眶裡來回打轉著。中佐一是為那女人被瘋狂遮蔽的美貌而心驚,二則是為一位正值青春年華的女性遭受如此痛苦而感到可惜,再來,他才想起自己並不記得那位演員的本名,只有一個印象模糊的角色的名字。
“此島空……?”
男人先是一愣,隨後笑起來:“您是指《狂刀》中的角色嗎?”
“是,是,您的真名……?”中佐未曾想到對方真的答話,話一出口又為自己所作所為有悖禮儀而後悔。年輕演員卻也並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頗為開朗地回答了問題
“宇田津透也,我在狂刀中飾演的是此島空。”
“啊……原來如此。”中佐雖然早就知道對方演的角色,卻還是點著頭應和了。好像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事似的,瘋女人向著他的方向前傾,隨後伸出手來,抓向中佐上衣的下擺。
“梅,不行,這是初次見面,不能對這位先生做這種事。”宇田津好像教導孩子似的,柔聲向著那女人說著,輕輕掰開她攥著中佐衣物的指節。女人則像剛被母親教訓過的頑童,縮在輪椅的椅背後,還伺機等著捉弄人的機會。
“這位是……”
“梅,她是與我一同出道的搭檔,幾個月前患上了這種病……”
“原來如此……”中佐臆想著兩人的情侶關係,卻又看到宇田津臉上浮現出的那種父兄般的神情,頓時為自己的猜想生疑。好像自己那猜想是骯髒的,玷污了男人眼中澎湃升起的溫暖的東西。也在這時,女人唱起歌來。從唱腔來看,是舊時代的曲子,由精神病人唱著,聽來有些荒腔走板。
斜陽跳動著,跳動著,墜下去了。一時間,世界好像寂靜了下去,只剩下瘋了的女人倚著身後推著輪椅的男人的胸膛,向著不知何方唱起了歌:“鳥兒拼命地唱,花兒任性地開,你們太痛快,太痛快呀,太痛快……”明明是清晰的音節,中佐卻無論如何聽不清對方唱了什麼。只看到女人在唱歌時,臉上所露出那種報復性的笑,這笑容好像又使她回到往昔的舞台。
那歌聲無疑是刺向宇田津的。
中佐沉默了,他在那兒靜靜聽著,待女人唱到“什麼是情,什麼是愛”時,年輕演員的眼角已經溢出被夕陽染紅的淚水。萬物的聲音好似又恢復過來,風起,浪涌,中佐背後的橋發出鐵軌被體積壓住時有節奏的聲響,繁雜不堪,吵鬧不堪,像要將頭腦擊破。恍惚間,他聽到女人唱到:
“我不要這瘋狂的世界,這瘋狂的世界。”
——太陽落了。
计字12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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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德莫拉
“叶子,从坎维的克林菲尔离开之后,我来看大海了。这里的大海不是我们在书本上看到的那些干枯的文字,而是大片的、深蓝色的、卷着白色浪花的咸味水域,和坎维的沙漠一样真实,如果你能来到这里,我相信你会爱上这里的。
“喔对了,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这里的名字,毕竟‘门’的出现只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而我也仅仅在两个世界略作停留而已,现在这只是第三个世界。
“这个世界叫温斯蒂,这个城市叫作德莫拉,这里有无数漂亮的姑娘,她们抱着灰色白色蓝色的衣服,有些还会在港口向自己出海的情人挥着手帕送别,有些还会流下眼泪——在大海的夕阳中擦着眼泪向爱人微笑告别的少女真的很美,我发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里的天似乎比德菲卡的要更蓝更高一些,天上有黑色和白色的海鸟,灰色和白色的云在它们头上慢慢地走,和你的头发一样漆黑的城墙高得几乎要碰到那些云朵。他们还酿造一种口味很有意思的甜酒‘淡绿’——它们和你的眼睛拥有一样的颜色,我不会说因为这个我才买它们的,哈。
“现在我正在这里最有名的酒馆‘海市蜃楼’给你写信,用的是某个侏儒小商人做的一种有趣的笔,它不用蘸墨水,而是用一根管子从它尾部注入,补充一次就可以用很长时间。好奇么?等我回去就给你看看。当然,我也买了一支用海鸥尾羽做的羽毛笔,你一直喜欢这些东西,我知道的。
“我真想带你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可能的话。
“我很想你,叶子。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二十年了——”
然后这一行歪斜潦草的字迹被一道刀痕般坚定的黑色墨迹涂掉,下面是工工整整的另一行结语。
“那么今天就此搁笔吧,港口上的孩子和姑娘们还等着我去讲故事呢。你说我把咱们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好不好啊?别介意,我开玩笑的。”
精灵青年缓缓地翻着厚厚的一叠信纸,有时他两三天才写一封,有时一天会写好几封。他想把这些信发往菲薇艾诺,现在也并不是没有在“门”之间传递信件的信使,可他心知肚明不会有人收信,也就只好自己笑笑,将那些信件塞回手提箱的夹层。
从写第一封信以来,自己已经在德莫拉待了很长时间,大概有半年了吧?
他每一天都在海边不同的地方拨着他那把六根琴弦的破琴——对于一个精灵而言,二三十年的时间虽然称不上多长,可对于一把琴来说,已经很长了。他不愿意换掉那把琴,带着它走南闯北,偶尔按着几个简单的和弦唱些支离破碎的歌,有时朗诵些实在是称不上“诗”的短句,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讲故事。
是的,不是诗歌,只是故事,最简单、最朴实的故事。
他为这些海边的人讲述德菲卡那一望无际的森林的故事,坎维永远走不到边的沙漠的故事,还有苏古塔那座处于暴风眼中心的城市的故事,总之就是他走过的城市,到过的世界。他们喜欢听他说那些繁茂到不见天日的森林,对坎维干涸的沙漠表达他们的吃惊,而苏古塔的法师学院更是让那些人向往,尤其是现在围在他旁边听故事的这几个孩子。
“那里的人都会魔法么?”有个男孩眨着一双黑眼睛这么问他。
“我想大概不是。”他打着哈哈,作为一个诗人他真的不知道魔法这种艰深的东西那些法师是怎么学会的。
至少现在,他是作为一个诗人。
可是就算作为一个诗人,他今天的生意也还没开张。青年又拨着他那浮雕已经褪色的破琴弹了几首曲子,有瞎编的也有听来的,算是引了几个看起来有点钱的人来他旁边。
在这里靠唱歌弹琴挣钱和在菲薇艾诺差不多难,这里有钱的人大多都见过大世面,没钱的人也因为德莫拉港的原因并不像人想象的那么孤陋寡闻,青年作为一个非职业吟游诗人有点蹩脚的演奏实在博不到他们太多眼球。唯一能挣点钱的门道,只有寄希望于那些游人和冒险者,来听一听他所讲的那些故事。
诗人清了清嗓子,重新挺直腰板,朗朗地唱起家乡的调子——人都是有共性的,能在菲薇艾诺的夜空中回荡的曲子,在这个大海之上的城市里也会同样受欢迎。
这一招在这半年中屡试不爽,今天也一样,更多的人被吸引到了他身边。可是他再怎么说也不是个科班出身的诗人,会的歌毕竟不多,他很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诗人有几斤几两,便在黔驴技穷之前收了声。
“诗人先生,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呢?”有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这么问他,怀里还抱着一筐散发着腥味的海菜,一阵一阵地刺着精灵的鼻子,凛月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周围有人笑了起来,毕竟没人见过有哪个诗人用打喷嚏来回答别人的问话。他在笑声中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看那两个手挽手站在外圈的黑衣姑娘。她们在他唱起菲薇艾诺的民歌时就来了,只不过没怎么接近过他,穿着长衫的银发姑娘看起来是罹患了什么眼疾,一条黑布在眼睛处密密匝匝缠了好几圈;另一个姑娘是一头浅粉的短发,她一直挽着同伴的胳臂,左眼上也戴着眼罩,只是那只单眼里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她的女伴。
青年精灵也笑了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跃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一下就比人群高出了一头。那里本来有两只海鸥正在卿卿我我,现在被他忽如其来的打搅吓得拍着翅膀冲进了沙子。
“诸位先生小姐,今天我要讲一个关于高塔中的两姐妹的故事。”
诗人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看一圈表情各异的人,开始缓缓地讲述起来。
“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事情,已经久到了未写之年的时代,那个所有的世界还相互联系着的时代。
“在某个世界的角落,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是某位帝王疼爱的女儿,姐姐拥有一头月白色的长发和一双蓝天般的眼睛,妹妹则像春日的花朵那样拥有可爱的淡粉色短发和玫瑰色瞳孔。她们天生便带着神奇的魔力,姐姐受到了春之女神的眷顾而得到了‘生命’的能力,她的歌声可以让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帝国的臣民们尊重她爱戴她,称她为春之公主;而妹妹出生在边境战乱之时,不知何等神明降下了他的恶作剧,将‘毁灭生命’的能力赐予了这个女孩。与其说这是神赐的礼物,不如说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受到的是邪神的诅咒。她还在襁褓中时便表现出那可怕的力量,她所到之处花草树木都凋零死去,连世界都仿佛要陷入无尽的颤抖中,而当她发怒时,甚至能将一个活人生生以她那双玫瑰花瓣那样娇嫩的小手扼毙。人们对她既恐惧又厌恶,更有臣子向皇帝进言,要他处死这个死亡公主,还帝国臣民一个太平美好的国家。
“可皇帝很爱他前后两位皇后,也很爱这两个女儿,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于是他命令帝国最好的匠人和法师们修建了一座直穿云雾的高塔,塔里有花园,有玩具屋,有一个女孩会喜欢的一切东西。他以他自己的血在塔上设置了封印女儿的法阵,将死亡公主锁进了这座高塔里。”
他停了一下,那两个黑衣姑娘并没有走,单眼的姑娘和盲眼的姑娘咬了咬耳朵,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可是以一位父亲的血所设下的法阵,能够困住二女儿,却困不住大女儿。春之公主一开始只是怜悯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便会悄悄地溜进塔内找死亡公主去玩。谁曾想到这样拥有截然不同力量的两个孩子竟会相处得那样融洽,她们在这座高塔里度过了无数的日夜,而和春之公主在一起时死亡公主的毁灭之力也似乎被抑制了,塔内的生灵在十多年里竟然都毫发无损。
“时间过得很快,春之公主已经到了择婿的年纪。有一位王储听说了春之公主的美丽和善良,还有她神奇的力量,跋山涉水来到这个遥远的帝国与她相见,当他见到她的一瞬间便被公主的美征服了,他为了她甘愿放弃王储之位,只为与她共度余生。而春之公主与这位年轻英俊又勇敢有为的王储也是一见钟情,他们很快便陷入了热恋,迅速定下了婚约,皇帝更是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订婚舞会,谁都知道这对恋人将是舞会上最耀眼的中心,再过几年,他们也许会成为这个世界最为耀眼的中心。
“死亡公主那时年方十六,只知道已经很长时间春之公主一直没有去塔里再看望她,她问起来那些人却全都支支吾吾,女孩佯装要发怒,有个小女仆吓得战战兢兢,便说出了春之公主已经与邻国王储定下婚约,来年春天便会结婚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死亡公主呆住了。她知道一旦春之公主与那个王储结婚,她就将成为一个有家庭的女性,每天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待在一起。而她将再也见不到她的姐姐,她的身边会只剩下那些厌恶她的人,还有那些她永远无法触碰的生命。
“‘你们为什么要剥夺我唯一拥有的东西?’她这样呼喊着,哭泣着。还是个孩子的死亡公主绝望了,她小小的心中只剩下了嫉妒、悲伤和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滋养着她‘毁灭’的能力,那可怕的力量愈来愈强,最终爆发了。”
青年满意地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几个孩子,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讲下去。
“神赐的毁灭之力打破了皇帝设下的法阵,高塔隔绝公主力量的整个魔法网被她从中心摧毁了。死亡公主十六年来第一次踏出了这座高塔,她淡粉色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像下雨的夜空那样混乱的黑色,一双玫瑰色的眼睛变成了血一般的猩红。她经过的地方连大地都死了,来不及逃走的人们纷纷变成她双手上的斑斑血迹,死亡公主就这样踏过了无数人的尸体,走进了她姐姐春之公主盛大的订婚宴会。
“乐师和吟游诗人们都吓坏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向舞厅外逃去,却纷纷成了死亡公主手下的冤魂。王储——现在应当叫王子了——王子挥舞着他被夏神祝福过的长剑向他未婚妻的妹妹砍去,春之公主惊叫着拦住了他,而死亡公主则趁这个机会将她的手伸向了王子。”
那个问过他魔法学校的男孩忍不住插嘴了:“王子死了么?”
诗人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死。王子拥有兀烈卡卡的祝福,公主的毁灭之力没能杀死他,却使他失去了持剑的右臂。”
男孩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于是死亡公主将重伤昏迷的王子扔在一边,踏着皇宫卫队的尸体、带着她最爱的姐姐回到了那座高塔。她将自己和姐姐一起囚禁在了塔里,并且毁掉了姐姐的眼睛。”
男孩又问了起来:“她不是最喜欢她姐姐了么?为什么还要毁掉春之公主的眼睛?”
“马上就讲到了。”青年好脾气地笑笑,“死亡公主这样对她的姐姐说,‘这双眼睛让你看到了那个王子,使你离开了我,于是我便将它们毁了。’
“‘为什么?夏佩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春之公主哭泣着,‘为什么你要放任自己的力量,使我不幸,使大家不幸?’
“死亡公主笑着回答她的姐姐:‘因为这个世界要令我不幸,要从我的身边夺走我拥有的唯一,那么我就毁了这个世界,从它手中夺回我的唯一。’
“两位公主就这样生活在了高塔里,春之公主每天都在思念与哀伤里哭泣,死亡公主对她的姐姐则非常温柔,好像世界上只有她的姐姐一人拥有存在的价值。高塔已经不再能够抑制死亡公主的能力,而春之公主似乎也在渐渐失去她的生命之力,这个帝国仿佛失去了神明的眷顾,它破落了,原本郁郁葱葱的王城变成了一座废墟,只有无数的荆棘玫瑰还缠绕着那座高塔,仿佛代表着春之公主的后悔与悲伤。
“许多年之后那个与春之公主定下了婚约的王子又来了。他带着一支被兀烈卡卡赐福的军队,而他自己则冲锋在最前面。他们突破了一层又一层死亡公主设下的阻碍,留下了一位又一位勇士的身体,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了王子一人,可是他冲上了高塔,以他持剑的左手打开了塔顶那扇紧锁的门,终于看到了他深爱着的春之公主。”
精灵停下了,轻轻拨弄起他的六弦琴来。人们静静地等着这个诗人以一段小诗结束这个显得幼稚而不切实际的故事。
野蔷薇枯萎,女孩在哭泣
春天到来,无声无息
群鸟都飞走了,伴着红色的风
神的影子在水中摇晃
古钟鸣响了第十六次
世界的翅膀在她眼中飞翔
他们听到,云中有歌
诗人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除了那群无所事事的小孩子以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面前的手提箱上只留下了几个铜币和银币。
精灵叹了口气,想要好好的睡上一夜,看来还是比较困难。
对于他而言,诗是一种晦涩的东西,总是充满了谜团,于是他觉得充斥了谜团的话便是诗了。然而人们似乎并不买他的账,每次他唱起自己写的诗来总是会把好不容易招揽来的人给赶走。
知音甚少,精生不易,青年这么想着耸了耸肩,开始收拾自己愈发干瘪的钱袋。
“刚才的故事,结局是什么?”女性有点冷的声音从他对面传来。
诗人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那个银发的盲眼姑娘站在几个孩子背后。
她似乎是觉得他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刚才的故事,结局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这姑娘,忽然有些想笑。
“故事的结局分两种,人们会喜欢听的,和真实的,小姐想要听哪个?”青年把钱袋塞进斗篷里去,啪地合上了箱子。
银发姑娘沉吟了片刻:“真实的。生活不是童话。”
“真实的故事讲起来很麻烦,而且不适合给孩子们听。”他这么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那几个不想离开的孩子,忽然意识到这姑娘看不到他们,便蹲在了几个小朋友面前:“今天的故事讲完了,你们该回家了吧?”
“才不回家,回家就要被喊去干活……”提起家来那个问题最多的男孩气哼哼的,“而且平时你至少讲两个故事,今天只有一个。”
另一个红发的小女孩也抱怨起来:“而且刚才的故事我们都听不懂结局!春之公主怎么了?王子怎么了?”
“真是贪心不足的小鬼,我是个吟游诗人,可不是讲故事的魔法机器。”青年刮了刮男孩长着小雀斑的鼻头,“那么再讲一个,故事机今天就要打烊咯?至于那个结局,你们可以自己去想象也没问题的。”
“你先说说看人们喜欢听的吧。”那粉发的单眼姑娘忽然出了声,声音在喉咙深处还带着甜润柔美,话说出口却变得低哑而冷漠,“这样下去会耽误我们的行程的,伊格想要吃的鱼就要吃不到了。”
“没什么的莉芙,多听个故事有时候能比过吃鱼呢。”银发姑娘向她的女伴那边偏了偏头,单眼姑娘又变回了那副专注于透过那圈蒙眼布观察银发姑娘睫毛的神气。
些许幼稚,些许爱意。
更多的是狂热。
诗人长出了口气,重新将六弦琴从背后摘下,流水般的旋律从他手指间流出。
“这是关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一生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男孩从哪里来,他出现在一个新月正明亮的夜晚。男孩坐在树上吹着树叶捏成的笛子,吵醒了住在林间小屋里的女孩。女孩十五岁,有着淡绿色的眼睛和墨黑色的头发,是个尚不成熟的德鲁伊,身边只有头刚断奶的小鹿作伴。她问他是谁,他摇摇头,只是笑。女孩又问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还是笑着摇头。最初女孩认为他大概有些傻,是偷跑出来才迷路到这里的,可后来她才发现,他听不懂她的语言。
“于是女孩开始教男孩说话写字。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孩的字写的很好看,有一种她怎么也模仿不来的流畅。他很喜欢在林子里四处乱跑,每次都需要女孩去林间喊他回家。渐渐地男孩会说话会认字了,开始更多地离开女孩的视线。他会到林外的村子里去拜访那些有学问的人,将他所听到的一字不落告诉女孩,然后由女孩来解释他所不懂的部分。”
精灵深紫色眼睛里的神情开始变得恬静而温柔,好像在讲述一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故事。
“她很喜欢唱歌,经常唱歌给男孩听,也教给他各种各样的歌,每一次她都很耐心地纠正他的发音,不过他的调子倒是没有错过。女孩不喜欢去村子里,因为村子里的人不喜欢看到她。男孩倒是很喜欢这里,林子也好村子也好,他都很快地了如指掌了。村里的人认为他是某种走失的妖精,有些不熟悉他的人甚至认为他拥有魔法,能够将河里的水纺成金子,还有人传说他身边有个只有在特别的光线下才能呈现出一点柔和轮廓的小女孩——然而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只是个男孩而已,和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后来男孩学到的越来越多,不再需要女孩的解释便可以与那些博学的人对话,还交到了更多的朋友,甚至有人教给他弹琴和写诗,他们称男孩是‘黑森林来的小客人’——唯有这一点男孩始终听不懂,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可以问女孩,而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可是他也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十年过去了,当初和男孩一起玩耍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那个在林间小屋住着的小女孩也变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只有男孩还是那个样子,他的时间似乎停止了。他去村庄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那些博学的老人都去世了,还在的人也对他的存在失去了印象,男孩的脸似乎从那些人的记忆中被抹去了。再往后他便不再去那个村庄,因为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只有变成了少女的女孩还对他一如往常,总是像是看着弟弟那样看着他。十年间他似乎长高了些,也长壮了些,但是那张娃娃似的脸还没变化。男孩开始愣愣地看着女孩,阳光中周身飞着蝴蝶时也是,月色下缓缓抚摸那头已经变成了老鹿的小鹿时也是。”
诗人笑了,他睫毛很长,眼睛眯起来时像是两把小扇子盖在眼皮上。
“然后他对女孩说,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女孩笑了,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停下了,眼睛里的神色似乎穿过了他面前的人,直接望向了海的另一边——甚至是另一个世界。
“后来呢?”男孩开始拽着他的斗篷催促。
诗人似乎被男孩的声音拽回了现实,笑了笑继续讲了下去:“后来他们在森林中生活,幸福地过了一生。女孩变成了老婆婆,男孩变成了男人,虽然他一直那么年轻,可是他一直很爱她。最后,变成了老婆婆的女孩去世了,男孩就消失了。在那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当然他们本就不记得他了。”
“这个故事真没意思。”男孩翻起了白眼。
大他一点的女孩嘟着嘴戳起他脸来,她和男孩长得很像,大概是他的姐姐:“你们男孩子懂什么,这个故事这么美好!我也想要一个这么爱我的男孩!”
“你们女孩又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男孩拍开女孩的手,两人吵吵嚷嚷地干起架来。
“不吵了,下次我给你们讲冒险者们拯救世界的故事,好么?那可是我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故事啊!”青年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将眼睛转向两个黑衣姑娘,“你们该回家啦,接下来我的时间属于这两位小姐了。”
“那么请说一说吧,真实的故事。”银发姑娘摇了摇头,不知是对那些正在散去的孩子还是对他。孩子们都走光了他才发现银发姑娘身边还趴着只棕红色的大狗,现在跟着主人的样子还挺乖,只是不知道秉性如何。
诗人抬眼看了看日头,将琴背到了背后:“小姐不觉得热么?太阳这么高了,会晒黑的。”
“我不在意。”银发姑娘淡淡地道。
“啊哈,那就当我在意好了?”诗人有点尴尬,这姑娘比看起来的要难对付得多,“说了半上午的故事,我也口渴了。咱们不如去‘海市蜃楼’喝一杯,再继续说完这个故事吧?”
单眼姑娘立刻变了脸色。
银发姑娘似乎早就知道了单眼姑娘会有的反应,她轻轻捏了捏女伴的手:“可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
“没问题,今天我钱袋里的存货还够我喝杯酒的。”诗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想换个凉快点的地方坐着,而且酒馆说不定有喜欢听我讲故事的人呢?”
银发姑娘似乎被笑声感染了,也微微翘起了嘴角:“如果只是一杯酒,大概我们也还是可以请得起的。”
青年诗人笑着,一把提起手提箱:“我给两位小姐推荐这里独有的‘淡绿’,味道真的很迷人。”
海市蜃楼永远不缺顾客。
两个黑衣姑娘和一个精灵在这个地方真的不算什么稀客,不过他们一进门老板便招呼起青年来,全因为这半年来这诗人几乎成了这里的驻唱,每天都会在这里待上半天,讲故事,唱些重复的民歌,还有他自己写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诗。
“三杯‘淡绿’,老地方。”青年笑眯眯地回应老板,“麻烦您啦。”
诗人常待的位置是挨着窗户的墙角,从他坐的地方正好能够看到远处黑色的城墙,总是会有白色的水鸟在上面打盹,有时它们还会在那里筑巢安家。也有些翼人从城墙上面扑下去迎着海风起飞,有些怀里还会抱着小孩子,似乎这也是他们提供给游人用以谋生的娱乐活动之一。
桌子不算多大,但坐下一个小巧的精灵和两个人类姑娘已经绰绰有余了。浅绿色的酒在玻璃杯里散发着甜香,只不过有闲情逸致去品尝的人只有青年诗人而已,两个姑娘对这饮品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真实的结局总是不适合人听的,毕竟大家都喜欢美好的故事,皆大欢喜的结局。”诗人慢慢嘬着杯中的甜酒,眼睛跟着城墙上的飞鸟移动,“那个故事,最后讲到哪里了?”
“王子冲上了高塔,见到了春之公主。”银发姑娘似乎有点不耐烦,“还有,我不想听模棱两可的诗句。”
“对,到这里了,王子独身一人冲上了高塔,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春之公主。”诗人没注意到自己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不见了,“可是他看到了一个怎样的春之公主啊,她蓝天那样的眼睛像是两颗玻璃球那样没有一丝生机,虽然还是十八岁时的样子,可她看起来是那么枯槁、那么憔悴,和多年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王子多么后悔啊,他后悔当年没有保护好他的爱人,后悔当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神之力所诅咒死亡公主带走了她。他扔掉他的剑,用那只单臂将春之公主抱进怀里,他对春之公主说,没事了,我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春之公主不说话也不动弹,她就像一具失去了意识的人偶。王子这才意识到,春之公主早就已经被她的妹妹所毁灭了。他流着泪拿起剑,黑发的死亡公主就站在他背后,她还是十六岁的样子,那双不属于十六岁少女的猩红的眼里正闪着疯狂的光。王子用剑指着她说,你毁了你的国家,毁了你的亲人,你何至如此?
“无论王子问她多少问题,死亡公主却只反问他一句话,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你是来带走我姐姐的么?王子说,是的,我要将她带走,带到一个没有悲伤没有苦难的地方去。死亡公主笑了,她说,这世界上没有这种地方,如果有,那一定是姐姐在我身边的时候。说着她便伸出手去,她仿佛鹰爪的手指眼看就要插进王子的心脏,而王子也发出了愤怒而悲伤的吼声,那柄充满了夏神之力的剑也即将穿过死亡公主的身体。”
诗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坐在对面的两个姑娘。他像是站在剧院的舞台上那样展开手臂,如同一出戏剧中那个激情澎湃的旁白者:“那是一场怎样的恶战啊,死亡公主的指爪与王子的剑碰撞,塔顶的一切都被毁了,精致的瓷玩偶在地上撞成碎片,美丽的织锦被割成破布,彩色的玻璃窗溅上了刺眼的鲜血。他们谁都不曾退后,谁都不曾倒下,公主的指爪一次又一次扎进王子的身体,王子的剑一次又一次割破公主的皮肤,连春之公主白得耀眼的头发都染上他们的颜色。
“最终王子将充满了夏神之光的剑刺进了死亡公主的心脏,十六岁模样的公主在眩目的神光中发出尖叫,整座高塔的玻璃都被她的声音震碎。王子在神光中看到十六岁的少女正在迅速地衰老下去,她的脸变得如同耄耋老人那样满是皱纹,黑色的长发褪色成苍苍的雪白,只有那双眼睛里的颜色还是血一般猩红。
“死亡公主疯了一样大笑着,双手抓住王子的剑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王子蓦然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无法与她那双干枯瘦削的手抗衡!”
诗人放下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死亡公主喘着气,血从她胸前背后涌出,她跪在春之公主面前,将剑刺入了她最爱的姐姐单薄的身体。少女的鲜血顺着她月白的发和雪白的衣流下,她默默地抱住了杀死她的妹妹,那个毁了她自己、毁了她们的祖国、也毁了春之公主一生的妹妹。然后她那双早已了无生机的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她死了。
“死亡公主在姐姐的怀抱中笑起来,她对王子笑着,她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姐姐,至死她心中最重要的都是我,而不是你。然后她也在自己癫狂的笑声中死去了,和春之公主不同,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死去之后仍在继续干枯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具枯骨。
“死亡公主死去了,笼罩着这个国家的毁灭之力便消失了。人们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只是再也没有人踏入皇都一步,只有一个男人还在那里守着一座高塔,守着一双少女最后的坟冢。”
诗人终于讲完了有些冗长的故事,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甜酒喝了下去。
“就是这样?”银发姑娘微微歪起头来。
“就是这样。”诗人微微笑着。
“没什么意思。”少女啜了口甜酒。
“是啊,我用五分钟编出来的故事当然没什么意思。”诗人哈哈一笑。
“那大家喜欢听的结局是什么?”
“当然是王子战胜了邪恶的死亡公主,救出了无辜的春之公主,两个人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更没意思了。”
“是啊。”
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直到银发姑娘再次开口:“那个你讲给孩子们的故事也不是真的吧?”
“不是,可我倒希望那个故事是真的。”诗人摇头。
“能把真的故事讲给我听么?”她眼睛的位置正对着诗人,虽然她裹着蒙眼布,可精灵却觉得银发姑娘的目光正穿过那层黑布看着他。
“这个……”他踌躇起来。
“如果讲给我听,我待会可以请你吃午饭。”她少见地露出了有点好奇的表情。
诗人有些犹豫,一个姑娘的浅绿瞳孔和幸福的笑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他的犹豫却没有持续多久。
“我们将会点‘无尽海底’最大的鲽鱼。”银发姑娘又加了一句。
于是诗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隔壁正吵吵闹闹地划拳喝酒的那群海员喊了起来:“兄弟们能安静些么?”
这群人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了,大约是从那艘凌晨靠岸的商船上下来的人。这一路他们的收入似乎不少,从他们桌上的各种鱼肉就能看得出来。最壮实的那个家伙正举着个有诗人的脑袋那么大的杯子——里面的麦酒大概是从克林菲尔买来的,那里面散发出的香味早就飘到了精灵的鼻端,却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此时这足有两米高的大汉正斜睨着眼珠子看他,在精灵里个头不算小的诗人在他面前却显得瘦小孱弱,活像是面对巨龙的人类勇者,气势上先就矮了半截。
“兄弟们声音可以小些,大概误不了什么事吧。”诗人堆上了满脸的笑容,“这两位姑娘是我的贵客,我想环境安静些——”
“你们听到了没有,他让我们安静啊。”那斜眼看他的汉子转过头去大声笑起来。那四周都是被晒得黝黑的健壮劳工,他们似乎因为诗人的话愣了一愣,随即似乎被感染了那样一起爆发出堪称嘈杂的大笑。
诗人清楚地看到银发姑娘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的客人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听完我的诗歌!”他往前走了几步提高了嗓门,想要压过那些人的笑声。
“诗歌?诗歌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酒喝?”汉子已经从脖子开始泛起醉酒的酡红,他朝诗人打了个酒嗝,酒精和肉的臭味直接喷在精灵那张还能算得上帅气的脸上。
诗人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抖动:“所以,对我而言,诗歌就是我的饭碗,兄弟们能不能……”
“可以啊,你们随便谁来给大爷们陪个酒助兴我们就给你们‘安静’!”另一个海员挥着手中的叉子这么笑道。
诗人几乎能想象到背后的两个姑娘脸色该有多么吓人。
“我奉劝你一句,该停嘴的时候就别说话了。”银发姑娘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从他背后传来,“否则会死得很难看——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那个挥着叉子的家伙似乎愣了下,然后砰地将叉子扎在了桌上:“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也来教训我们了?”
“伊格生气了吗?”单眼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这么问着。
“并没有。”银发姑娘的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莉芙专心喝自己的饮料就好了,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别这样,大家各退一步,都好说话。”诗人听着背后两人的对话,感觉有汗从自己脖领里面冒出来。
“那你们快滚蛋,老子不找你们的事。”那举着酒杯的汉子朝诗人扬了扬手,麦酒从杯子里泼出来,从诗人前襟浇了下去,泛着泡沫的酒液立刻便顺着精灵红色的斗篷流了下来。
青年蓦地放松了。
“我不喜欢生气,也不喜欢冲突。”他仍然笑着,走近那些海员的桌子,两只手按在泛着烟熏般黑色的原木桌子上。
“你干什么?”那个挥叉子的家伙正在把叉子从桌子里拔出来,看见诗人不自觉地暂停了动作。
诗人两手紧扣住桌沿,微笑着环视那些海员:“可是我现在生气了,因为有人侮辱我呀。”
然后他猛地发力,桌子在他那双看起来白净修长的手下被掀了过去,围在桌旁的人都被泼了一身的酒液和菜汤。
“你要找麻烦?”那浇了诗人一身麦酒的大汉腾地站起来,此时他身上也都是酒菜的残汁,比起诗人来甚至要更狼狈些。
“而因为我现在生气了,所以只好揍你们一顿来解气了。”精灵咧嘴笑着,他身上本就没有多少诗人的气质,现在这一脸流痞般的笑容下,那点好容易做出的儒雅更是一点不剩了。
汉子眼前一花,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喉咙前面一闪而过,之后冷缓缓变成了热,热得他痛呼出声。
大汉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血顺着他肌肉的纹路流了下去,就像从诗人斗篷上滴落的麦酒。那道伤口浅而长,却恰好破开了他的某根血管,若是稍深一分这人大概已经说不出话了。
“放心好了,我不喜欢杀人。”诗人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头耀眼的金发现在出现在挥舞叉子的人头上,青年诗人蹲在卡座顶端,手中的餐刀还滴着血,“你们谁也死不了,但是谁也逃不了。”
接着那人捂着脸大叫起来,青年把那柄餐刀捅进了他的脸颊,血从他指缝间喷出来。
“下一个。”
又有谁惊叫起来,那支扎在桌上的叉子不见了,转而插在了另一人的头顶,有细细的血流从他发际流下。
青年一连伤了三四人,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跌跌撞撞逃离青年的攻击范围,扯着喉咙叫起人来:“老板!老板!治安队呢!去找治安队啊!”
下一秒他说不出话了,稍带弧度的长匕架在他喉间,不知何时青年站到了他背后,精灵带着那股“淡绿”甜味的呼吸就喷在他耳边。
“真是机灵的人。”他笑,刀尖在那人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我还是在治安队到达之前跑掉比较好,你说对吧?”
然后青年松开惊魂未定的男人,回到他总是坐的地方,拿起了自己的六弦琴和手提箱。
“你叫什么名字?”银发少女忽然发问,她在整场骚动中动都没动,只是喝掉了面前杯子中的半杯甜酒,“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诗人。”
“凛月,凛冽的凛,月色的月。”诗人将琴背回身后,那柄长匕被他收回了不知哪里,“敢问姑娘芳名?”
银发姑娘抿嘴:“伊格,伊格·斯图亚特,和莉芙。”
“那么,美丽的伊格小姐和莉芙小姐,咱们有缘再见,到那时我大概会把那个故事的真相讲给你们听。”诗人在一片混乱中向他们鞠了个躬,正好躲过不知谁向他扔来的盘子和木棍,那些东西撞出门去,从传来的叫骂声听来似乎是击中了哪个路过的倒霉蛋。
精灵站起身来,噌地蹿出了门,消失在街上躁动的人群中。
“好险好险……长得矮有时候是种优势啊。”有个声音从精灵刚刚消失的门口传来,听来是个女声,“这次我又迷路到哪里来了?‘海市蜃楼’?这是德莫拉么?等等,我不是想去暗月城的么?”
然后声音的主人从门口转到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伊格?还有……莉芙?”淡棕短发的狗妖精瞪大了眼睛。
“你好呀,黑德汪汪?”粉发的单眼姑娘朝狗妖精挥了挥手。
“叶子,你要是知道我干了什么,肯定又要骂我了。
“我从德莫拉跑了,如果不跑大概会被那些野人揍成肉饼。关于到底为什么嘛……只是因为我久违的生了一下气而已,哈哈。
“我现在在‘暗月城’,据说这个城市两年前发生了一场拯救世界的战斗,对于这个我也有所耳闻,还和两个拯救过世界的英雄攀谈过呢。现在我有和他们一样的机会啦,虽然不是拯救世界,但是把各个世界联系起来也是不错的任务,你说对么?
“我还认识了两个挺漂亮的姑娘,叫伊格·斯图亚特和莉芙——别吃醋嘛,她们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两个见过面并且认识的人而已。为了赔礼,我打算去给你买些头饰之类的小东西,来这家旅馆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家店,里面卖的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那家店叫‘花下之女神’。
“我暂时搁笔啦,现在为了连通世界,我要去召唤自己的队伍了。
“回头见,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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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推奖:訣別 - nihilism http://music.163.com/#/m/song?id=33211958
我想这个故事写到这里,或许已经临近终章了。
从我起笔至今,前后约莫不过一年光景,而书里也不过二度春秋,我却把它用来描述一个人的一生。这很鲁莽,并且草率,但我认为我必须留下些什么。我像个真正的人类一般,反复着斟酌落下笔的每个用词,使它尽可能地贴近我的记忆中的真实,这在我以往写作的过程中从未发生过。这并非创作,只是单纯地复述,而我此刻才发觉这竟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我开始浅眠,梦里时常惊醒,有时与人交谈时听到别人口中一个绝妙的词汇,忍不住工工整整地记录在随身的手札里,思忖着在哪一行字中可以化用进去。
(……纸张上有少许的皱褶和茶渍,字迹有些模糊)
但我终究完成了。这不是一本小说,只是一段漫长的复述,只关乎一个灵魂。我将它用文字的方式从专属于我的回忆里誊写下来,立于世间。我不奢望有任何除我以外的人能阅读它,但我依旧希望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手稿,在翻至最后一页时,可以接纳这个孤独的灵魂,对他张开双臂,平凡地给予他一个拥抱。
——这便是我写下每个字的意义了。
弥生
大正八十一年春。
高河千代,十二岁,家中经营一家和果子铺。帝都这场巨大的变动对她而言的记忆并不深刻,唯一令她疑惑的是她最喜欢的长兄刻人自几年前参加军队后就很少归家。而在两年前他们全家因为战争迁到了郊外之后,她便再没见过她的长兄。她们去年从郊外搬了回来,重新开张了和果子铺,然而一直挂在店门口的全家合照却再没挂上去,如今被一张剧院的宣传海报所取代。她不止一次问过她的刻人哥哥去了何处,而每每她问起,母亲微笑的神色总会黯淡下去,只说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服役,很久都不会回家了。
元旦也不会回来吗。
不会,但哥哥是个很负责的军人,他会在远方保护我们的。
……但是千代想哥哥。千代也低下头,撇了撇嘴,像要哭出来一样。哥哥很久很久之前就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剧院看春季话剧的。
妈妈也能带你去看啊,等到下次休日,我们就去看你喜欢的“少爷与猫”可好?
十二岁的千代很快就开心了起来,大声说,那等他回来,我再和哥哥去看一次!
千代甚至已经盘算起了,等到哥哥回家,要让哥哥带她去吃剧院旁的西点铺子里的抹着白色奶油的水果蛋糕,听他给她用温柔语调讲他的朋友,他的生活,他在途中见到的人与事。她还想给哥哥看她在郊外的海边捡到的漂亮贝壳,正反的色彩都一样精致好看,千代想把贝壳从中间分开,送给她的哥哥一半,自己留住另外一半。千代掏出绣着哥哥名字的小巾着里的贝壳,对着光认真地比对了很久,开始思考起了他会更喜欢哪半的颜色。
风铃声代表有客人进来,母亲在后间忙作时,千代也会帮忙收钱。进来的是位戴着帽子和眼镜的客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应当和自己的哥哥差不多。而他笑起来时也会眯起眼睛,友好地对自己摆了摆手,他问,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一个人站在柜台这里啊。他的声音不大,很温和,像春天和煦的风,让人心生亲近。
妈妈在忙,爸爸去进材料了,千代一个人也可以帮忙的!
原来如此,真可靠呢。
他要了两个红豆馅的鲷鱼烧,说他有些走累了,想坐一会,如果可以的话,让千代再给他倒一杯热茶。茶水都是现成的,千代用棕黄色的油纸包好点心后和茶水一起端给了他。他一脸满足地捧过茶杯,抿了一口后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活过来了,他说。好久没这样逛街,走了这许久功夫,我的脚都有些痛了。
他环视四周,看着千代把托盘抱在胸前,栗色的眼睛望着他,眨动间闪烁着好奇,他也便饶有兴致地回望过去,随后就像千代招了招手,示意让千代走过来,也坐在他的身边。没事的,我现下只是有些无聊。他又抿了一口茶,声音顿了一下,之后眼睛又眯了起来,向千代展露了温和笑意。千代觉得眼前的这个客人很特别,也很神奇,她愿意多亲近一点,也喜欢同他多讲一点话,甚至当对方的手温柔地抚摸上自己的头发时都不会觉得讨厌。
千代觉得,他有些像自己的哥哥。
“您……您会讲故事吗?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在说出口之后,千代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侧过头捂住嘴巴,匆匆地给对方行礼道歉,“抱歉!我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兄长了,您感觉上有点像他,才会突然提出这样失礼的要求……真的很对不起!”
然后对方睁开眼睛看着她,这时千代才发现对方的瞳孔是很温暖的金色,像是他身上温度的来源,柔和地和窗中透下的春际阳光融合至一起。
“当然可以,敝姓有栖川,是个不入流的写书人。”
那是千代从未听过的,一个漫长到关于一个人一生的故事。
但仔细算下来时间,也并非有那么长,前后不过二年时间,而在故事里也便是几段话的功夫。三言两句,只言片语,语调和缓地描述着惊心动魄。有些地方太过细腻和晦涩,千代并没有完全理解,但却不想打断;而对方比起叙述,更像是在一边述说,一边回忆。他金色的眼睛没有看向千代,而望着的似乎是更加遥远的,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途中千代的母亲从后间忙完后来试图拉回千代,笑着跟他抱歉说小孩子打扰了他,他却只说无妨,友善地留下千代,说让她再陪伴自己喝尽这一杯茶。
那后来呢?
……他认为他不能逃避他应有的命运,他选择了自己接受上级对「他们」的裁决,再离开那里一年后,主动地接受了对他们「公开处刑」的命运。
好可怜。千代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明明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那么他死了吗?
他……。
有栖川一直持续和缓的语调首次出现了止顿,他的目光从远方收敛了回来,紧随其后的便是沉默,但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门口突如其来的风铃声和千代母亲的欢迎光临所打断。
“就猜到你会在这种地方,又在给小孩子说故事听吗?”
踏着声音步入门内的是位青年,他体形修长,步伐也很大,从门口到千代他们所在的位置有些距离,他却几步就走到了。待离近后,千代才注意到青年的右脸颊上有黑色的,类似火焰一样的黑色痕迹,从脖颈处一直爬上来,蔓延至了右眼眼角。明明是有些可怖的疤痕,但眼前的青年却好像并不在意,没有刻意掩盖,也没有带上任何饰品试图分散视线。千代的视线一时没能离开那一片黑色的痕迹,青年看起来与之前的先生年纪相仿,但在黑色的痕迹末处却能看到鬓角处的少许白发,白与黑的对比一时竟有些刺眼。
“哎呀,你回来了吗,等你等的有些无趣,我便找了家店坐坐,这里的鲷鱼烧味道很好哦,你要不要也尝尝……喔,不经意间竟然被我吃的第二个也只剩半个了,但好在剩下的是馅料多的部分,试试看?”
千代本以为青年会拒绝,因为青年并不像之前的有栖川先生一般,给人以亲近随和的感觉,相反,从千代看到他进入店后,除去对母亲的招呼微微点头回礼以外,她甚至没看到青年的有过变化。尽管千代从未和他交谈过一言片语,青年身上自带的疏离气息还是让她不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脚步落在榻榻米的地上,发出了蔺草被挤压的细微声响。而对千代来说本不应会被人注意到的动静却被青年捕捉到了,才刚刚接过有栖川手中用油纸包裹的半个鲷鱼烧,他的视线却突然回转,落在了千代的身上。
“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啊,不!并、并没有!只是我觉得我站在这里,似乎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而已。”
“没有的事哦,和千代能这样谈话,我很开心,不过我等的人来了,我也要走了。”说罢,他伸手从桌上拿起帽子戴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青年的身边,牵过了他的手。而对方也似乎习以为常般,任凭他牵着,配合着他的步幅大小慢慢向外走去。
“等一下,有栖川先生!您……您还没说完那个故事的结局,我有些在意!”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回头对她笑了,模样一瞬间让千代想起了猫。
“没有什么结局,正如我一开始所说,这是关于一个人的一生的故事,然而这个人还没能走完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也对结局一无所知。或许未来会有,或许我会将他写下来,即便如此,我写下的依旧只会是只有一个结局的故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人的命运,不会只有一个结局的。”
——大正七十六年,零式前中尉 三千院司,被公开处刑。
最后一页上,只有这样的一行字。
千代再向后翻,竟然已经是空白。
这和她曾经听过的故事一模一样,就连在开场序章中的第一句,也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她在书中看到了戛然而止后的结局,她听过的故事却没有终结。她无从得知曾经的那位有栖川先生和这本书的联系,她重新翻过书的扉页,虽然标注了作者,却没有任何作者的照片和简介,只有名字和一行字,那行字的意思有点古怪,比起是写给读者,更像是写给特定的某个人。
昭和二年
三千院 景纪 作
此生得逢,是我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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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大正九十二年,已是大正的最后一年,在度过这个漫长冬天后,便是昭和元年。
而昭和元年的春天似乎来得很早,踩着三月的尾巴,帝都的樱花就开了漫山遍野。
千代总会在樱花盛开的时候去看望她的兄长——高河刻人,前零式上尉,于大正七十六年被公开处刑。在那个时代,零式被处刑的军人不被允许留在帝都的土地上,连尸骨都不允准,甚至没有一块像样的墓地。而在大正八十二年时,由松竹梅财团出资,留下了一块纪念石碑,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刻下任何的内容,仅仅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巨大并且沉重的石头,矗立在了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他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只说这是用来纪念在那场战争中逝去的人们。
这不是为任何一人,只是为了所有人,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千代每年总会在她哥哥曾经喜欢的季节里去放下一束木棉。那块石碑总是被各式各样的花包围着,一年四季,从未间断,等不到看见有花朵干枯,就能看到有新的花捧放置上来。但今年千代在石碑前却看见了之前从未见过的物品。那不是花,而是一个纸袋,稍微离近些,还能多少感觉到温度,仿佛放下他的人还没走远。
——是鲷鱼烧红豆沙的软糯香味。
千代突然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不同于店中客人到访时的风铃的轻盈响动,风中夹杂的是更加沉重并且缓慢的铃声,逐渐远去。
阳光爬上空无一字的石碑,渐渐填满了每个角落。
千代放下花,安静地凝视了石碑片刻,说了两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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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河刻人是我故事中曾经出现过的一个NPC,有关他的篇章可以看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962/ 五里雾中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溺れる物は藁を掴む
主线就差不多这样算完结了 真的很感慨……第一次正经跑完一个企,一直到最后一章的最后一篇
总之我也是填了坑可以拉目录的人了
谢谢看过这个故事和评论过的每一个人。
事后会有两篇番外,作为中间发生的事的全部第一人称顺序叙述。
Key
“我想,全Aromea来自资产阶级的子女都聚集在这里了。”奥蒂莉亚这么想着,提着她的箱子寻找座位。
纵使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就已经眼尖地瞅到了好几个装扮精致而奢华的少年少女,其中几个就连她都知晓姓名,然而踏上火车后,还是为这种阵容吃惊了片刻。虽然心里已经有过预感,火车上的旅客非富即贵,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把钱花在这一项目上。奥蒂莉亚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一阶层,即便当年没有离开家门,罗斯布莱德这个听起来高雅的姓氏也绝不是什么贵族的荣耀,顶多是家喻户晓的百货商店的头衔。当然,她也不敢将自己划进那些年轻学者和技师当中去,虽说都是平民老百姓,她却明白自己并未像他们一样拥有令人肃然起敬的学识和技术,她所擅长的仅仅只有敛财罢了。
当然,她的心思半点都没有流露在表面上,而车上的人们也没有依照她的想法而判断她这个人。若是让年轻一些的、还未在社交圈里游刃有余的贵族来看,奥蒂莉亚小姐妆容细致,鲜红的长裙明艳却不张扬,不谙世事的脆弱皮肤,端庄且优柔寡断的举止,以及显然不适合旅途、但偏要穿出来的礼服,似乎每一点都在往她的身上挂贵族标签。然而这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小小计策罢了,毕竟贵族总会更乐于和他们相仿的同类进行交易。她才刚穿过两列车厢,就已经寻觅到了几个潜在的交易对象,她不禁开始盘算这趟旅程下来能赚到多少钱。心里对父亲擅做主张的埋怨也消退了许多。
最终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因为订票的时间太晚,几乎都紧贴着餐车了。坐在旁边的旅客并不在。她放下随身携带的旅行箱后,决定先去服务车厢了解一下更多的讯息。毕竟这场旅行莱德猝不及防,并且准备得极为仓促,她所了解的仅仅是手册上的内容而已,对于平常的旅行当然是足够的了,但如果有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藏有赚钱的机遇的话,她是不允许自己错过的。
“唔......就把行李箱留在这里吧。反正......”她犹豫了一下,就把行李箱放在座位底下。在她走过餐车的时候,列车小小地颠簸了一下。
艾杰罗在前往餐车的途中发现了一个旅行箱。他本来想要抵制住大手大脚花钱的欲望,然而从餐车飘来的香气太过诱人,而长老留给自己的钱包的厚度更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于是艾杰罗便循着香味飘荡到了餐车,结果在餐车的门口和这个行李箱不期而遇。
他好奇地捡起过道里这个明显产自Aromea的行李箱。有可能是刚才的颠簸让行礼跑出来了。他想。而且这个箱子真是意外地轻。虽然道德和长老的教诲让他知道有一个‘交给工作人员’的选项,但是他还是遵从自己的本性,乐此不疲地玩起这个行李箱起来。
在大陆桥架设的这么多年之后,除去核心技术和特异的文化以外,很少有东西两个大陆不交流的内容了,这幅模样的行李箱更算不上是特别,若是艾杰罗在部落的集市里逛一逛,就能发现几十个相仿的行李箱,而且察言观色的长老们会很快给他买下几个以满足好奇心。但在火车上捡到的行李箱和集市里的行李箱是不一样的,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
他戳了戳行李箱上的齿轮装饰,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上面的扣锁——这也未免太不安全了,他的注意完全不在行李箱里的内容上,而是行李箱本身,光是这个扣锁就足以让他玩上好一会儿。直到他感到些许腻味的时候,失主还没有赶来。这时,他才想起寻找失主的事情来。
“说不定,在行李箱里有什么线索呢......”完全把这件事当做探宝游戏的艾杰罗嘟囔道。“比如说名片啊,身份证,车票什么的——”
他这一次完全打开了箱子,才发觉到箱子之所以这么轻的缘故:里面只有一串钥匙和一个干瘪的钱包。
“真不容易,不是很富有也出来旅游了吗......”他的心里升起一点怜悯,但很快就消散了。如果是普通的贼可能看不出端倪,但在艾杰罗眼中可谓是破绽百出。这串钥匙所用的金属,是拾荒者也不屑一顾的废金属,部落里最优秀的铁匠也束手无才的材料,现在却偏偏铸成了钥匙。而且这个钱包所用的皮料,是便宜货都算不上的废品,如果丢进垃圾桶都只会被嫌碍事,而且里面一分钱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名片或是车票。
“难道在我之前这个行李箱就已经遭贼了吗......”艾杰罗为不幸缠身的失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合上行李箱,准备前往服务车厢拜托那里的工作人员。却在这时,他听到前面传来女性的声音:
“对不起,打搅一下——”金发的女性看着他手中的行李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的表情。艾杰罗在这时才发觉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可疑:一个好不容易得手的小偷,因为行李箱中没有半点值得拿走的财物,只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卷走唯一值点小钱的行李箱。他正想要为自己的清白辩驳,对面的女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请问,您为什么拿着我的行李箱呢?”
他在那一瞬间以为这位失主已经知晓了他的善举,而这美丽的笑容正是给予他的安抚和犒劳,让他自慌乱中安心了起来。殊不知,这笑容与其说是善意的致谢,倒不如说是一位地主对山中的矿藏和藏宝窟露出的潜藏阴谋的笑。倘若艾杰罗在此时逃开,从此和奥蒂莉亚此人拉开三十米的距离,是不是就能脱离被压榨的命运了呢?然而他此时沉浸在‘自己做了件好事,帮助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哎呀我怎么好意思呢,送我一面锦旗就可以了’的满足中,好像奥蒂莉亚以前的一些交易者一样,完完全全地落入了她外貌构成的陷阱当中。
-fin
字数4125,虽然不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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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坩埚,课本……希尔达对照着新生清单,逐个把必需品放进行李箱里。等到行李箱差不多塞满,她又把自己的做梦日记塞了进去。
虽然并不是装不下,但她还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毛茸茸的企鹅抱枕,使劲给了它一个安静的熊抱之后,轻轻摆在了床头柜上。
她才不会去了霍格沃茨还抱着抱枕睡觉呢!活像个婴儿!
等到东西都装好之后,她便拖着行李箱来到客厅,等待正收拾东西的父母。
他们的目的是国王十字车站。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穿过,就能够坐上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车。
希尔达跟父母推着行李,确认没有麻瓜盯着之后,便穿过了那堵墙。
等到霍格沃茨列车轰鸣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还记得昨晚做过的梦,似乎出现了雨伞。这代表着吉兆——书上是这么写的。
这意味着她今天在火车上会一路顺利,不会有什么无聊的人跟她说话,而且分院也并不会被分到格兰芬多,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跟父母道别之后(“哦我的小希尔达你一定要经常写信给我”“真希望你能去格兰芬多”“哦我好担心你能不能交到朋友”),希尔达走上火车。她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差点抹泪的母亲,只是庆幸自己能从唠唠叨叨的送别中解脱出来。
箱子不是很沉重,她一个人也能轻松拖动——还好没有拿企鹅抱枕。在车厢中穿梭了一阵子之后,她找到了一间空的包厢。
这简直太棒了,一切都很顺利,这下子她可以不受打扰地待在车厢里,欣赏窗外的景色直到抵达霍格沃茨。
她托着下巴望向窗外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拉开了。
一个卷头发的女孩子站在门口,冲她微笑:“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别的包厢都坐满了人。”
哦不。她叹了口气,轻微地点了点头。
刚才就应该把门反锁的。她闷闷不乐地想。
女孩子拖着行李进门,走得很缓慢。希尔达发现她的左腿似乎有些不便,犹豫着要不要帮忙,不过看那女孩子不紧不慢的样子,也就没上前去。
那么,做好准备迎接挑战了吗?她问自己。
哦,如果可以的话我才不想呢。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如此嘟囔着。
与此同时,对面的女孩子已经吹响了这场挑战的号角:“你好,我是多尔芬•加菲尔德。”
“希尔达•库珀。”她如此应战。
交流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换句话说,对方是个相当明事理的人,看得出希尔达没有交流的意图,也不会强行寻找话题产生不必要的尴尬。气氛非常和谐,非常以及极其的和谐,直到门再次被拉开。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男生,眼神有些躲躲闪闪,双手紧绞在一起,显得很紧张。
“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可以的。”没等希尔达做出什么回应,多尔芬便友善地回答。
希尔达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决定还是闭眼装睡吧。
“你也是一年级新生吗?”
“啊,是的……我叫道尔•格雷……”
她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靠在窗边,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两个人的对话。
“那边的是希尔达•库珀,我们也是刚刚认识。”
“你好,库珀。”男孩子彬彬有礼地向她问好。
希尔达决心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又往椅背上靠了靠。
“库珀?”得不到回应的男孩索性在她耳边说道,“我叫道尔,道尔•格雷……”
如果这样都叫不醒她,那她的装睡行为就会百分之百暴露了。
希尔达无奈地睁开眼睛,故意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什么……?”
看到她睁开眼睛,道尔反倒放松了许多。
“我是说,很高兴见到你,库珀。我叫道尔,道尔•格雷。”
“哦。”她冷漠地回应道。“但是我很困了。”
“可是……”道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多尔芬笑着打断了。
“好啦,你打扰到他休息了,他可能会有点不开心。”
零食推车的光顾让这间包厢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希尔达买了两袋巧克力蛙和南瓜馅饼,犹豫再三还是买了一根甘草魔杖。其他两人也买了一点零食,道尔已经拆开了一袋比比多味豆。
这是希尔达最讨厌的食物之一。因为不确定性太多,你永远不知道绿色的会不会是芥末口味,而她尤其讨厌冒险。所以当道尔•格雷示好般地把比比多味豆递给她的时候,她摆了摆手。对方却坚持要她吃一颗,她只能拿了一颗红色的,假装把它吃了下去。
她才不好奇是什么味道呢。
多尔芬倒是很开心地接过,拿了个黄色的出来,是普通的柠檬味。
她只顾吃巧克力蛙。巧克力蛙真是太棒了,甜食可是她的心头所爱,虽然她对里面的卡片毫无兴趣,随手收进口袋里便不再管它。南瓜馅饼刚好够填饱她的肚子,她心满意足地放松了肩膀。
“你们有想过会被分到哪个学院吗?”多尔芬问道。
“斯莱特林吧,我想我会被分到那里去的。”道尔说。
“我希望能被分到拉文克劳,不过别的学院也都很好。”多尔芬说。
两双眼睛一齐看向希尔达,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去格兰芬多,哪里都好。”最后她还是这样说了。
“我听说格兰芬多的学生都是巨怪脑,这是真的吗?”道尔问道。
“事实上格兰芬多里并不全是莽夫,正像拉文克劳里并不都是些天才一样,只不过他们的勇气比较出众,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有勇无谋的。”
“那希尔达为什么不想去?”
“……”
她没说话。
在她眼里格兰芬多就是热情的代言人,是要她不得不应付聊天和社交,消耗她大量精力的罪魁祸首——没错,她的父母是两个格兰芬多。
他们的爱让她疲于招架。个性冷淡的她并不能如同父母般热情地回应他们的爱意,她总觉得自己是生错了家庭。一直以来虽然没有人苛求过她什么,她却总觉得煎熬。
所以,她不去格兰芬多,绝对不去。
车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飞快后退着,耳边传来有节奏的火车行驶声。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希尔达慢慢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不一会便真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连绵的群山只能看得到依稀的轮廓。
“快要到霍格沃茨了。”多尔芬说。
另外两人已经换上了黑色长袍,希尔达也把外衣脱掉,换上了自己的长袍。
学生们熙熙攘攘挤出车厢,希尔达被人流裹着向前走了一会,便不见多尔芬和道尔的人影了。
对了,多尔芬的腿似乎不太方便……但是想要回头实在是太困难了,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跟随人流一起下了火车。
夜色中,她找到一年级生的队伍,在“一艘船上不能超过4人”的喊声中,登上一艘空着的小船。紧接着,多尔芬也登上了船。
“嘿,刚才可真是挤啊。”
希尔达点了点头,犹豫半天才开口问道:“腿……没事吧?”
“没关系。”女孩笑着答道。“对了,你看到格雷了吗?”
“没有。”她不太关心那个男孩。
小船慢慢划过漆黑的湖面,只有零星的灯光在前方指路。
就要到了,霍格沃茨。
分院仪式在大厅内举行。天花板高到望不到顶,灯火通明的礼堂里坐满了人,四个长桌边大概是坐着四个学院的学生们。希尔达和其他一年级生站在教工桌子的前面,一把小凳子摆在他们面前,上面的分院帽开口唱起歌来。
歌词她是第一次听到,格兰芬多的勇气(听到这个的时候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赫奇帕奇的忠诚,拉文克劳的智慧,以及斯莱特林的……某种特质?她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她之前便听父母说过了,并不是很陌生。自己会被分到哪里去呢?她没有格兰芬多的勇气,毋庸置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忠实或者聪慧,或者斯莱特林?听说那里只招收纯血的学生,不过她母亲是麻瓜出身,父亲也并不是什么古老家族的一员……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分院仪式已经开始了,一年级生们一个一个带上帽子,让帽子决定自己的命运。
“多尔芬•加菲尔德!”
听到熟悉的名字,希尔达抬起头。
女孩从容地坐上凳子,帽子喊出了“拉文克劳”。拉文克劳学院长桌上的学长们鼓起掌来,希尔达似乎看到了几个曾经见过的人。
哦,她差点忘了这个。对角巷的回忆还新鲜着呢!她可不想以后经常与他们,尤其是那个佐伊打照面!
“希尔达•库珀!”
她走上前,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她把分院帽戴到头上,耳边响起了古怪的低语。
“嗯……你很聪慧,我想你在拉文克劳会交到好朋友的。”
哦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那么格兰芬多?”
不去!不去格兰芬多!
“本该如此。”随后分院帽高呼:
“拉文克劳!”
算了,没去格兰芬多就好。她一边思考着如何在给爸妈的信中提起自己并没有被分到格兰芬多这件事,一边走向属于她的长桌。多尔芬向她挥挥手,于是希尔达便坐到她的旁边去。
道尔•格雷果然如他所说,被分入了斯莱特林。真庆幸不用跟他一个学院,希尔达如此想着。
她感觉自己又累又饿,只想赶紧结束分院,吃完晚饭后爬上床睡觉。接下来的校长的致辞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到面前的盘子里一瞬间冒出了各式各样的美食。
甜点紧接着正餐之后出现。她惊讶地发现这里的苹果派异乎寻常的美味,还有布丁也相当好吃,好吃到她差点笑了出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赶快把笑容收了回去。
“嘿!希尔达!又见面了。”
桌子对面的佐伊向她挥挥手,她赶忙装作找东西的样子,钻到了桌子下面去。
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啊……
平复了下心情,希尔达重新坐到椅子上去。
“怎么啦?”多尔芬有点担忧地问道。
“不,没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努力使目光从佐伊的脸上移开。
她环顾四周。多尔芬坐在她右边,与几个学长聊起天来,左边的女孩子有点害羞,看着希尔达欲言又止,一副想要搭话却又怕生的样子。对面的佐伊与其他人聊得开心,暂时没有把目光投向她,这让她安心很多。
她又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来。是不是梦里出现的什么其他预兆没有得到解读?还是说她弄错了雨伞的意义?她的这一天根本就不顺利,从上火车开始到分院仪式,全是些不好应付的家伙。
好在校长很快宣布就寝时间到了。一年级生跟着两个级长向前走,穿过走廊,爬上阶梯。希尔达哈欠连天,只想赶快入睡。她认出男级长是那天对角巷的其中一人,名字好像是什么伍德……她记不清了,而女级长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
穿过狭窄的旋转楼梯,他们来到一道门前,级长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鹰状门环。
“只有答对问题才能进入休息室。所以一定要注意尽量不要把东西落在寝室里,不然如果有急事的话就有些不方便了。”她向一年级生们解释。
公共休息室的天花板上缀满了星星,地毯上也都是星星。两个级长带着新生们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各自的箱子已经送进去了,整齐地摆在各自的床头。
希尔达困得没力气思考什么别的事情,换好睡衣便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希尔达?真让我意外,我原本以为……”多尔芬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小声响起来。
她懒得回答,只是道了声晚安,便把身体陷在那张蓝色四柱床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伴着温柔的晚风声,她安然入眠。
没有企鹅抱枕的第一天,想它。
三月二十五日,春。
当希拉奎慌慌张张赶到切瑞诺布尔火车站的时候,时间已是早上七点零三分。其余参加旅行的旅客早就陆续就坐准备出发了。
他差不多是来的最晚的几位之一。
“座位是C5,车厢……1号?! ”
好不容易踩在最后两分钟前赶到火车站,希拉奎立马发现了一个很不巧的事情:为了赶时间他从B号楼下来,却发现这里是通往7——12号车厢的位置,他站在12号车厢面前觉得头晕目眩,咬了咬牙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狂奔。
正当他跑到距离1——6号车厢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时。火车鸣笛开始响起,列车也开始缓缓发动,希拉奎此刻的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的,他深吸一口气,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迈开腿直接爬上了7号车厢的前门,他勉强赶上了火车,然后安慰自己:虽然进错了车厢,但好歹也赶上了火车,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把手伸进自己兜帽上衣的口袋里,又变回了平日一副安静淡漠,好似非常高冷的样子。他缓缓往火车逆行的方向走,想要在这个人满为患的火车里找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只不过他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总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中午十二点五十分。
希拉奎蹲在车厢寄存处,偷了一位旅客放在寄存处的半切榴莲,他忍着自己对榴莲味道的嫌弃和鄙夷,强行咽下。然后看着自己仅剩的双肩包,突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差点掉眼泪。
隔壁送餐的服务员摇着铃,卖着10元一瓶的纯净水。希拉奎啃完了榴莲后有点犯恶心,趁着餐饮人员去补货的时候,又从人家餐车里偷了一瓶水,然后藏在自己的袖口里,做贼心虚地绞着手指。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行李究竟在哪儿丢了,实际上他的行李还在B号楼的楼梯口。其余在B号楼去站台的旅客非常自觉并且绅士地绕开这个行李,仿佛这个行李是个高贵的名媛,你要觐见她还需要行一个吻手礼。而端庄靓丽的行李箱十分娴雅地站在原地,宛如一个望着远方的美丽少女,期盼她的薄情恋人尽快良心发现,接它上路。
行李里面有他的钱包、钥匙、一瓶廉价咖啡豆、艳星玛琪·瑞娜多尔新出的果体写真杂志、唯一的日常服、十二件睡衣还有六十多条内裤……
现在他的双肩包里只剩下他的各种证件和一个老式手拿风扇……
其实丢了那六十多条内裤、十二件睡衣、唯一的一件日常服,他并不是很心痛:毕竟他是个睡衣内裤收集狂,他工资的一般都用来买各式各样的睡衣和内裤,其中几件甚至可以说是情趣内衣爆款。他的衣橱里大概有几百套内衣内裤,而且都是一些很漂亮的款式,甚至不乏一些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定制款。这琳琅满目的东西堆在一起,仿佛是上流女孩们收藏多年的漂亮高跟鞋,精心搜刮的各色口红、美艳绚丽的晚礼服。搞的他养母上楼替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翻出了这几百套内衣,又看了看他少得可怜的常服。总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
能让希拉奎难过到一边吃榴莲一边哭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弄丢了那本玛琪·瑞纳多尔的杂志。希拉奎活了23年,生了一张大众情人款的脸,有一副鹤立鸡群的完美身高,凭着这条件按理应该有很多女孩倒贴,毕竟他每次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去学习、工作时,总有初次见面的女孩和他说:“你的鸭卵青色眼睛真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个处男。不仅是个处男,甚至保留着他的现实生活中的初恋。他从没有过女朋友……当然,也没有男朋友。他唯一的爱人叫做五姑娘,唯一的心上人就是玛琪·瑞娜多尔,一个热烈如玫瑰似的女人。当然了,东大陆盛名的艳星虽然多,但希拉奎这个正直的单身汉坚决拥立玛琪一个人,其它的什么:拉法兰娜泰勒、多瑞丽梅默、卡兰斯特金、邦妮里克彭娜、茜拉德瑞安、法布利纳琼……等等,他一个都没有订阅!
希拉奎本来是不想参加这次的春季旅行的,因为他是个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小时候他的养父母有了假期,想要全家旅行放松一下,总会问他:“宝贝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一场棒极了的旅行。”
希拉奎头也不抬,专注背诵自己的牛皮纸本子的历史概念:“不,我要写作业。”
但后来希拉奎的一些经历让他变得越来越孤僻寡言,甚至变成了忧郁症和社交恐惧症,而且自理能力十分之差。再看了无数次心理医生无果后,他的养母狠下心来,给他报了这次的旅行团,今天早上他本想赖床,结果被连轰带撵地赶出家门。他父母的态度坚决:要么滚蛋流浪,要么滚蛋旅行!
虽说老大不情愿,但希拉奎还是很用心、也很用钱地买了一个玛琪·瑞娜多尔代言的行李箱,那个行李箱是闪着漂亮珠光的纯红色,上面甚至还贴着一个玛琪同款的跳舞女郎,女郎身上的衣服还是上等丝绸——轻轻掀开那层丝绸裙子就能看到红唇美人春光乍泄的三点。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东西,只因为他的行李箱里放了那本被他奉为女神和心灵安慰的杂志。昨天睡觉前整理行李,他深吸一口气,捧着那本写真杂志放进行李箱。他养母在一旁偷窥的时候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儿子产生了幻觉,那动作简直像是一个哈巴狗正在给某个美丽姑娘献玫瑰。
弄丢了自己的心爱女神的写真,希拉奎内心泣不成声。但他表面还是木木讷讷,神游在外,然后一脸无奈地喝了一口纯净水——虽然那瓶水连盖儿都没开。
“请让一下……”正当他把没开盖儿的纯净水喝出了狂灌伏特加的气势时,一位穿着蓝色礼服的长发女性正优雅地褪下手上的白手套,朝着他微笑,“您压到我的伞了。”
希拉奎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来,给这位夫人让路。顺便犯傻: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浑身上下充满了上流社会气质的女性。
如上所说,希拉奎除了这次旅行之外,以前从没有离开故乡。而他的故乡是一个叫做贝克斯特的工业城市,空气和环境不是很好,几乎没有上流社会的人会选择在这里定居。虽然这个城市的收入算是可观,但大部分人都心性浮躁。用一句比较地域攻击的话来讲就是:挺没有品味,生活节奏过快、城市商业化。穿着最常见普及的蒸朋服饰,吃着高热量的快餐。
但眼前这位女士一看就是来自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过着闲适慢节奏享受生活的名媛,浑身上下透着浪漫婉约的气息。她穿着一件价格不菲的宝蓝色丝绸礼服,笑容得体而冷静,这是一个把自己作白纸的女性,她在纸上写满了优雅和高华,画了一幅国宝级的秀丽油画。
就算玛琪·瑞纳多尔那样风流万千的艳星,拿出她美化价格最昂贵的照片来和这位夫人比,也显得十分臃肿粗俗。就像瑞切诺布尔和贝克斯特拿来比一样,前者是一位国际大都市的白领丽人,后者就是个满脸油烟味的肥婆。
女士礼貌地避开希拉奎,伸出手去拿她那把可爱的小洋伞。
希拉奎站在一旁,刚想习惯性把手抄到口袋里,又觉得这样不礼貌。他是出了名的社交恐惧症,很少与人交流。他倒是不害怕人多的地方,而是害怕一对一的场面,这让他不知所措,仿佛被水淹没。
加上他还有点自惭形愧:他从小到大被人夸长得好看,这和他被人骂傻♂哔——的频率差不多一样高。甚至他曾经还被一个星探捡回家,让他去做杂志模特。但很快这位星探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送希拉奎回家的时候,星探顺便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表情:“希拉奎,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美貌和智商并驾的人,可以的……你很可以。”
所以说他这个人哪儿都不行,长相其实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但是他居然挺害怕面对这个美丽端庄的夫人,总觉得自己仿佛十分粗鄙,就像个看多了爱情电影的弱智女孩,往自己脸上抹了个仿若猴臀颜色的胭脂,噘着嘴非要去吻隔壁座位上那位西服绅士的嘴唇。
“嗯?”女士拿伞准备回到座位时,看到希拉奎又缓缓坐回存货处的一个小角落里,啃着一个没吃完的榴莲,问了句:“你不回座位上?”
希拉奎赶紧扔了榴莲站起来,然后低着头,脸涨得绯红,磕磕绊绊说了句:“我进错车厢了……”
在另一处,希拉奎恐怕死也想不到:原本的一号车厢C5座,正被一个五岁的熊孩子霸占,熊孩子还在他的座位上撒了一泡尿。
那位女士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所以你在这里蹲了都快五个钟头了?你不能在这儿继续蹲着了,接下来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呢。要不要找导游问一下安排一个别的座位?”
希拉奎挠了挠脖子,他一害羞就觉得浑身上下特别痒。不过他还是尽量忍着,然后低头说: “我问过乘务人员了,换座位要交钱……可我行李和钱包都落在切瑞布诺尔火车站了。”
女士摇摇头,又看了看这孩子:看上去挺高挺文静,也不像是个坏小子,长相不错有些古典气质,蓄着一头及腰长发,从后面编成了一条辫子。
“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坐?”女士朝着他微笑,“我叫伊莎贝拉·伯特伦。正在和我的丈夫、儿子还有朋友一起参加这次的春游,不介意的话来和我来吧,看样子你也是一个人在旅行呢。”
希拉奎的大脑继续空白,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回复:“可……可以?”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去和导游说一声是没有问题的。你跟我一起去找导游,负责这号车厢的导游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呢。”
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由于学生人员增长速度超过了理事长的预期设想,并且人设设定出现了奇怪的设定以及水分。为了人设结束时好统计,所以从7月5日~7月15日这期间投稿的人设将需要审核,请提前发给理事长人设【需要角人设纸网址】审核,再点击参与企划^-^,没有提交审核人所点击的申请企划都会被拒绝,各位见谅【鞠躬】。并且从一开始就想当人设狗的同学为了不影响8月14日的抽签【解释请看企划书】,请提前说明在or直接投稿到【未采用】E组,谢谢大家。
7月5日
事务处
Crystal
纵使内心再度为这对父母的作为而感到无奈,奥蒂莉亚也只是放下信纸,小心翼翼地从信封里掏出信上所说的车票。查看了车票的价格以及印刷着的注意事项之后,极为冷静地拿起了通讯器。
“你好,请问是Century Romantic旅行公司吗?......好的,关于3月25日的蒸汽火车旅行的内容我有一些问题。......谢谢,请问现在还可以退票吗?......嗯,时间太晚了,已经没办法了吗?......谢谢你的推荐,我会享受这次旅行的。”
关闭通讯器后,她终于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在陈列着银器和钟表的房间内,就算大声抱怨也不会让任何人听到,但她只是再度拿起那张信纸。
“......父亲,我实在不明白,担忧我的婚事和让我去旅行究竟有什么关联。”她喃喃道,但是却没有精力去质问了。就算真的接通了那一边的通讯器,想必那对父母也会把百货公司的前台小姐推出来接电话,用甜美的声音回应她:“奥蒂莉亚小姐,董事长祝您武运昌盛哦!”
另外,父母的任性妄为自己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在离开他们、独自成为古董商人之前的十六年,她也和他们如出一辙的自作主张——直到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因为脱离他们而褪去这样的性格(倒不如说是变本加厉了)。最让她无法容忍,甚至想要联系旅行公司退票的原因,是这张车票上印刷的内容。
“虽然我也明白,大陆桥架设至今,都很少有这么完善的旅游路线,而且刚才的客服人员所介绍的那些行程,也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得了的......但是,这张车票究竟为什么会值这么多钱啊?”她更加忧愁地看着车票,好像这才是她的心头大患。
虽然上述内容,以及奥蒂莉亚平日的举止,都想要表现出一个端庄女性的形象,并且她大概也达到了这个效果,然而从她过去的经历中能够发觉到一丝不和谐的端倪。十六岁之前,是一帆风顺、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是在那之后的十一年,也就是现如今,她却离家成为了古董商人。造成这变故的原因,就是奥蒂莉亚爱好财物到不可收拾的本性吧。收集世间的一切财宝,聚集在自己的巢穴之中,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要蜷缩在上面的龙——倘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传说生物,必然是很适合形容这位小姐的性格的。
因此,这张车票让她最为头疼的,不是这趟旅程占用的时间(毕竟古董商人是很自由的职业),而是购买这张车票的价格,因此她拿到车票的第一个举动,绝不会是欣然地计划起这趟旅程,联系旅行公司退票似乎更符合她的本性。想必深谙她性格的父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把票在旅程开始的前一天上午送到她的店铺里来吧。
她颇为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假如让她无视这张车票,让不怎么重要的父母的心血以及非常要紧的钱付诸东流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地浪费钱呢?就算是被逼迫着旅行,但至少也要在这趟行程中回本才行。她在心里暗暗地计算着,假如现在出发的话,抵达切瑞诺布尔火车站的时候恰好能赶上火车——父母就连这个都已经预测到了吗。
她回到起居的房间里,迅速地整理了一下必要的物品以及现金。提着旅行箱走到门口,锁上古董店的门,回头一看,方才送来信的车夫无所事事地倚靠着墙壁,发觉到她的眼神之后泰然自若地冲她笑了一下。
“......”
“奥蒂莉亚小姐。”那车夫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身边。“董事长吩咐过了,送到信之后,如果您提着行李箱出门的话,就把您送到切瑞诺布尔火车站。”他挠了挠头。“虽然我不觉得董事长的信件能说动您,但现在一看,果然全天下最了解自己女儿的就是董事长了。”
“......”奥蒂莉亚无言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向车夫颔首。“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会在火车发车之前将您送到的。”车夫提起了她的箱子。“小姐,祝您旅途愉快!”
真的会愉快吧——至少,上了车之后,父亲就没办法预测到她的行动了。奥蒂莉亚不动声色地想着,一面登上了车。不过一会儿,古董店就已经在视野里缩进地平线,柔和地晕成了一线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