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障碍患者希尔达的对角巷地狱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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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达站在长袍店内,魔法尺子在她的身上来回绕着圈子。她张开双臂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想要回家”。
这里的店员真是和善过头了,看她是一个人来便不停地跟她聊天。
“新生吗?没有父母陪同吗?你是麻瓜出身?”
“不是。”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他们有事不能来。”
“你真是个独立的孩子。”店员摸了摸她的头,估计是在鼓励她。
……独立?
她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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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们真的不打算陪我去对角巷?”希尔达盯着爸妈的脸,希望从他们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哦宝贝,我们也很想陪你去。不过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你一个人去比较好。”
“为什么!”她叫道。
虽然仔细想想她也并不是真的需要父母陪同才能买东西,不过她实在是不懂他们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可是她第一年入学,做父母的好歹也去指个路啊!
“宝贝儿,”爸爸解释道,“我跟你妈妈都觉得你平时实在是太少与人交流了。这是个给你锻炼社交能力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哦。
社交能力?谁要那玩意?
忍住了内心的咆哮,希尔达面无表情地向爸妈道别(顺便忍受了双人份的拥吻),踏上了前往对角巷的路途。
希尔达觉得如果把人的社交精力量化一下,如果普通人的精力有一米那么长,她的就差不多只有十厘米那么短。自己独处的时候才最舒服,最节约能源。
所以说当热情的店员与她聊天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那点精力条正在飞速下降。她非常希望自己的父母在场,这样她就不必费力表示礼貌,她敢保证他们一定会从球赛谈到巫师帽,再聊聊各自家里的小孩子……啊,那可真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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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长袍店,她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
对角巷街头人来人往,小商贩吆喝着各类没听说过的商品。她看了看自己的购物清单,魔药……天平……买到的东西都装在手袋里,虽然显得很小但是里面空间很大。她还没有买书,还有魔杖店也没有去。在对角巷找这些地方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过去的一个小时内,她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社交能量”都用光了,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然后再去其他的店铺,顺便祈祷那里的店员不喜欢聊天。
正当她四处张望着,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的时候,一个声音硬生生地打破了她的“独处结界”。
“你迷路了吗?需要帮助吗?”
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学长——总之看起来是。说话的那个学长有着奇怪的发色,些许的口音也表现出他并不是英国人。
“不,谢谢……”她小声动了动嘴唇,但白发的学长已经把她的购物清单看得一清二楚。
“你还没有买书吧?我们带你去书店吧。”
“你不是把人家吓到了吧,你看他都愣住了。”另一位学长说。
“诶?我可没长着一张可怕的脸啊。”
白头发的学长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跟我们去书店,走吧?”
……事情居然就在她犹豫着要怎么拒绝的时候发展成这样了吗……
总之在学长面前还是保持礼貌吧,她不想还没开学就给自己惹麻烦,之后再找个机会装作迷路溜走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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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们做了短暂的自我介绍。白色头发的学长叫做鹤鸣,是个中国人。如果硬要评价的话大概是个好人。另一位名字叫做艾特伍德•史密斯,也是个和善的人。
两位学长闲聊几句,她在旁边默默跟着。也许是怕她觉得寂寞,他们的话题便转到了希尔达身上。
“希尔达你想去哪个学院呢?如果你能来拉文克劳就好了。”鹤鸣学长说。“我们两个都是拉文克劳的。”
我可还没跟你熟悉到能够直称姓名啊学长。她动了动眉毛,什么都没说。
“不是说选择学院一般都会有家族遗传性的吗,经常有兄弟姐妹都分到一个学院去呢。”
“是啊是啊,我爷爷就是个拉文克劳。不过也有例外吧?”
“分院帽好像会考虑学生的个人意愿,分院的时候可以跟它聊聊天呢。希尔达想去哪个学院?”
哦,又一个直呼姓名。她无奈地看了看地面,没有说话。
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听到鹤鸣学长干笑了两声,她叹了口气。
总之说点什么吧。
“不去格兰芬多。”希尔达说。
“总之不去格兰芬多。”
这话说出来,感觉气氛更加尴尬了,两个学长悄悄嘟囔着“该不会是条小蛇”之类的话,她权当耳旁风。想了想自己没什么办法活跃气氛,希尔达干脆就放任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好在书店很快到了,顺理成章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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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达悄悄避开两个学长的视线,独自挑起书来。书单上的书很快找齐,希尔达结了账,余光瞥见两个学长正在跟谁聊天顾不上自己,便放心大胆地向书店门口走去。
啊,自由!可贵的独处时间!
可惜这宝贵的时间两秒钟后就不见了。
她被人拉住了衣领。
“学长,我抓到他了。”
她回头看到一个男生,微笑着抓着她的衣领。
“别乱跑啊学弟。迷路了可怎么办啊。”
绝望啦!她对这个热心肠的世界绝望啦!
她努力恢复了面无表情,转过头去,看着走近的两个学长,心如死灰。
她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地狱啊……
“佐伊干得好,我们可不能让新生在对角巷迷路呀。”艾特伍德•史密斯说。
“你是以为我们先走了吗?”鹤学长问她。“放心吧,我们是不会丢下你离开的。”
这真是个好人,希尔达心想,可惜遇到的是面瘫脸的她,不然鹤鸣应该会被小学弟狠狠感激一顿。
哦,她也不是学弟。
“也许是嫌学长烦了想自己跑掉呢,啊不过我是开玩笑的,学弟这么可爱应该不会这么想的吧?”被称为佐伊的男生如此说道。
希尔达被那双眼睛盯得毛骨悚然。明明是和善的微笑,为什么她看到了恶魔的脸啊?
绝对是被看穿了想要逃跑的念头了。
这个人……真可怕,以后见到的话一定要绕着走。
哦,对,所以说啊,这三个学长还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其实是个女生来着。就算是佐伊学长,都是叫她学弟。
希尔达知道自己很容易被认错,她头发很短,又不太喜欢笑,平时打扮也并不女性化,毕竟这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她早就懒得解释了。
算了,谁要解释啊,反正估计也不会见第二次了吧。
鹤学长又凑过来看了看她的购物清单。
“魔杖还没买吧?我们陪你去吧。刚好我有个朋友在。佐伊呢?”
“我没意见。去魔杖店转转也挺好玩的。”
希尔达绝望地看了佐伊一眼,然后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回家之后一定要闭门三天恢复能量才能弥补今天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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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杖店里的盒子几乎堆到天花板上,有人跑过来打招呼,看年纪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那人和鹤鸣学长热情地攀谈起来。希尔达庆幸自己不用开口讲话,结果话题很快转到她身上。
“啊,安吉,这是希尔达,一年级新生。我们带她来买魔杖。”
“哇,一年级!要来格兰芬多吗?要来吗?”
希尔达绷着张脸不说话,半天才憋出一句“学长好”。开玩笑……她可不会当着一个格兰芬多的面说不去格兰芬多啊,那绝对会很麻烦。
估计是把她的寡言当成了害羞,红发的学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别紧张。去选一根自己的魔杖吧,啊不对,是让魔杖选择你。”
最后她买到了一根称心的魔杖,松木独角兽毛,十又四分之一英寸。
这对角巷的噩梦差不多要结束了吧……她松了口气,准备向各位学长们友好道别,结果鹤鸣学长大声说道:
“去吃雪糕吧,我请客。希尔达也一起,这家的雪糕特别的好吃,来对角巷一趟可不能不去啊。”
“我就……不去了。”她拒绝。
“真的不去吗?特别好吃,真的!”
希尔达迅速地盘算了一番。今天虽然不是自己提出要求要学长带路,但估计自己算是欠了学长的人情,如果再加一根雪糕……自己目前大概没有什么能力能偿还这份人情。
她已经习惯性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了。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而她并不想要付出任何东西。
虽然她相当想吃雪糕,但她还是咽了咽口水:“对不起,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这样啊……”佐伊学长露出了遗憾的神情,随后又狡黠地笑道,“如果不是在说谎的话就好了呢。”
居然又被看穿了!她绝对,绝对不要再见到这个人了!
“不要这样说嘛佐伊。”鹤鸣来打圆场。“那希尔达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我就是一个人来的当然可以一个人回去啊拜托学长别再叫名字了我跟你真的没有那么熟啊!
她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呐喊着,然而到最后只说了一个“嗯”。
与各位学长们告别之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对角巷晃了两圈,犹豫了一会要不要买只猫头鹰,最后还是没有买下。
算起来那几个学长应该走了吧……希尔达走出宠物店,向雪糕店的方向走去。
她买了蓝莓冰糕,心满意足地咬下一大口。冰凉的甜味在舌尖扩散开来,几乎把今天丢掉的能量全部补充完成。
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雪糕真是好吃啊。”
“对啊对啊……等一下鹤鸣学长,那边那个……”
哦天哪。
“所以说希尔达,你这不是喜欢吃甜食的吗?”佐伊露出了一个迷之笑容。
希尔达面无表情地看着佐伊,思考着要用什么话回答。
最后她说:
“哦。”
然后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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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她仔细思考了不去霍格沃茨,随便找个私人教师学习的可能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那么有没有不与人交流就能愉快地度过学院生活的方法?那估计会有点麻烦……至少努力跟室友搞好关系,会比较方便吧。
建立关系的人最好不要超过5个,除此之外都是些无意义的人,尽量减少来往才能节约能量。
她坐在车上陷入沉思,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她的牛仔裤上。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即使是她,也开始对新的学校生活产生了期待。
毕竟,那可是霍格沃茨啊。
不管怎样,希尔达•库珀的学院生活,即将拉开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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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威尔森穿过四楼的走廊,由狭窄的螺旋形楼梯来到西塔楼的塔顶。
霍格沃兹的猫头鹰舍正位于此处。城堡所属的猫头鹰和学生们的猫头鹰都在此休息,一些鸟儿将头靠在一起,亲密的梳理着彼此的羽毛,另一些则拍打着翅膀,落在附近的栏杆上,歪着脑袋打量着走进他们休息场所的斯莱特林学生。
有一只体型圆硕的长耳鸮则发出了一声愉快的鸣叫,扑扑楞楞落在了金发少年伸出的胳膊上。
“绒球(Fluff)。”
艾文喊了一声猫头鹰的名字,摸了摸对方脑袋上的绒毛,然后得到了一个亲昵的轻啄。
猫头鹰绒球是艾文在五年前入学霍格沃兹时,自己从对角巷里挑选回来的宠物。从品种上来说极其普通,毛色也灰黄,不起眼极了,但当艾文路过长耳鸮们的笼子,打算再看一看更加凶猛的雕鸮或是小巧可爱的穴鸮时,一只灰扑扑圆滚滚的猫头鹰从笼子里探出一只脚爪,硬是勾住了他的斗篷。
然后它就被这个本不打算买一只普通的长耳鸮的小巫师带回了家。
又有几只猫头鹰飞了过来,金发少年从斗篷下取出一只捆好的包裹,自厚厚的油纸中溢出些许好闻的香气来,他动作利落的拆开包裹,里面是被剪成小块的一堆熏肉,尚且还带着一丝温度,是艾文特地吩咐家养小精灵在早餐后送过来的。
有翅膀拍打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一只有着罕见金亮条纹的长耳鸮伸出爪子试图停在少年的脑袋上,被偏头避过,只好退而求其次,落在了他的肩头。
为此,这位骄傲的女士还略有不满,惩罚性质的啄了一下艾文的耳朵——和表现出的凶狠不同,这一口的力度倒还算得上是比较温柔。
“好吧,是我的错……别闹了,小姐。”
以比平日里在学校中时要温和不少的口气哄了哄某位气性高傲的小姐,少年肩头的猫头鹰终于满意起来,故意拍拍翅膀将艾文的头发稍稍弄乱,离开了他的肩膀落到了一边的架子上。
顺道还打劫了绒球正准备叼起的一块熏肉。
艾文手臂上的猫头鹰睁圆了眼睛,羽毛微微炸起,在主人的安抚之下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出于少有人知、对于鸟类的喜爱,艾文•威尔森时常会像这样带一些猫头鹰们喜爱的小零嘴来到猫头鹰舍。今年是他在霍格沃兹就读的第五年,一些常驻的学校所有的猫头鹰已对他十分亲近不说,就连属于学生们的猫头鹰,也大多对他更显友好一些。
他将一小包熏肉分给身边的猫头鹰们,看着这些鸟儿咂动着喙子,发出轻轻的“咔咔”声,然后其中有几只缩了缩脖子,露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来。
只有那只长耳鸮小姐突然扬起了脑袋。
她长长的耳羽轻轻抖了抖,转动了一下脖子,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猫头鹰舍的入口处。
艾文也跟着她一起偏头看去。
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啪嗒”“啪嗒”,像是踩着某种旋律,恪守着某种规则,不急不缓,一点点接近。
从即使白天也依然黑暗的塔楼阁廊处,先是一只白净纤长的手扣在了门边,随即,女生灿烂的金发不加遮掩的展现在了阳光之下。
来人是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镶绿边长袍的女学生。
似乎对于猫头鹰舍有先客这件事毫无准备,女生不免微微睁大了蓝眼睛,身体小幅度的向后仰了仰,一瞬间隐隐做出了想要离开的姿势,但几乎是立刻的,她就止住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拢了拢自己一边的额发,维持着原本不疾不徐的速度朝着艾文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艾文觉得对方笔挺的肩背似乎带着些许僵硬。
他放下手臂,让绒球飞到一边,遵循自幼被教育的不叫女性感到不适的礼仪,率先对似乎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尴尬之中的小姐问安。
“日安,麦克唐纳小姐。”
他微微点了点头,简短的问候。
艾文是知道这个女孩的。
卡蒂•麦克唐纳的兄长科林•麦克唐纳和他同住一间寝室,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偶尔也能看到兄妹两围坐在一起,同他们的另一个室友格林一起聊些什么。
只是他从来都未太过在意,以至于方才猛然间看到对方出现,看见女孩束起的长发发梢微微卷曲扬起,在阳光下耀眼得朦胧,随着她的步子轻轻跳动,他看着卡蒂•麦克唐纳,一时间竟好像头一次真正看到这女孩似的。
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这一声并不热情的问候似乎叫卡蒂松下了一口气,她的举止变得更加刘畅矜持,伸手抚了抚鬓发,露出一个称不上是笑容、礼节性的友好表情来。
“日安。威尔森学长。”
手下轻柔的顺着落在自己手边的长耳鸮的翎羽,艾文并不看她,只短促的应了一声,那只将绒球赶到了一边的长耳鸮抖动着胸前的羽毛,发出一阵感到满意时的低沉鸣叫。
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艾文动作一顿,略带疑问偏头向她看去。
“——”
麦克唐纳家的小姐面色有些古怪,她面颊泛起薄红,眼中带着几分纠结,克制着自己不要咬唇——最好不要这样做。
卡蒂瞪了一眼被人顺毛顺得开心的猫头鹰,然后努力不着痕迹的将视线从面前的男生身上带过,斟酌着措辞开口道:
“假设您不介意我借一下萝丝(Ross)——您瞧,我有封信件需要她帮忙——”
少年微微偏了偏头,花了一些时间理解对方的意思。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只没什么特殊反应的长耳鸮,略带犹豫的唤了一声:
“萝丝?”
猫头鹰很给面子的拍了拍翅膀,“咔咔”碰了碰喙。
在这时刚刚得知这位生性高傲霸道的女士的名字,并且立刻记起科林•麦克唐纳曾提及自己养了一朵坏脾气的玫瑰花,艾文心情多少有些复杂起来,后退一步,摆手对卡蒂•麦克唐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玫瑰花小姐高傲的扬起头,不是那么开心的又拍了拍翅膀。不过打量着走到她跟前的麦克唐纳小姐,她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出一只脚爪,好让对方顺利的将信给她绑上。
卡蒂早已对萝丝小姐的脾气心中有数,习以为常,她带来了一些嫩玉米,抓出一把摊在手心里喂给这位小姐,猫头鹰却对此不屑一顾,鸣叫一声,径自飞走了。
……
麦克唐纳小姐决定,回去就立刻向长耳鸮的正牌饲主告上一状。
在人前被自己家养的猫头鹰嫌弃,这让她多少显得有些尴尬。正有些无措的打算收回还捧着嫩玉米粒的手,就听见身边传来轻笑声——这让她顿时涨红了脸,脖颈僵直扭头怒视对方——
然后,在这时——轻柔、温热、绵软的——
有某个小家伙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
艾文转了转手臂,让只有拳头大小的小穴鸮跳到卡蒂的肩膀上——先前就是这个小东西热情的凑了上去,给了麦克唐纳小姐一个友好的蹭蹭——他难得在面上带出了两分笑意,从浑身僵直的女孩手上取过一颗玉米粒,喂给缩起身子像颗圆滚滚的毛球似的蹲在女孩肩上的小穴鸮。
“科林有一位称职的信使——尽管或许气性不那么好——但如果想要找一位可爱温顺的伙伴,这一类的小家伙则更加合适。”
他又揉了揉小毛球,语气不似寻常冷淡,稍稍带上了些许温和。
卡蒂终于回过神来。
她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肩头脸侧传来绒绒温暖的触感,竟叫她有些不敢动作,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小穴鸮再度歪了歪身子,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
这一次,麦克唐纳小姐再也忍耐不住,微红着脸抿唇笑起来。
她学着艾文的模样伸出手臂,让小穴鸮跳到她的手臂上,然后递上那一小捧嫩玉米,心情柔软的看着小家伙一点点啄食。
这少有的体验让自幼接受严格的礼仪训练的小姐大感新奇,她想起自己养的黑色猫咪,不由为二者究竟谁更可爱而微微烦恼起来——梅林啊,幸好豢养宠物也算是一件“有上流人品格”的“雅致爱好”,否则,她可不能——不会——像这样亲手喂一只小猫头鹰。
“它叫什么名字?”
卡蒂轻声问道。
“……”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麦克唐纳小姐等待了一会,终于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艾文•威尔森的神情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一直觉得这位学长安静而冷淡,骄傲丝毫不加收敛。会在猫头鹰舍这种地方撞见对方不同的一面,实在是出乎意料的。
艾文沉默了片刻,面色沉着,目光平稳,他动了动唇,吐出一个单词——
“……毛球。”
“……”
小猫头鹰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回应,卡蒂看了看手上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因被冷落在一边而背过头去生着闷气的绒球——她偶然从科林那里得知,艾文•威尔森养了一只叫做绒球的猫头鹰——麦克唐纳小姐看着这位学长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面上不由带出了些许了然……
看来这位学长,很不擅长起名啊。
她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在心中偷偷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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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们讲哦,卡蒂,可爱得,让我昏厥——
写一写艾文五年级卡蒂三年级的事。科林,大概从这个时候起,你室友就开始关注你妹妹了,心情如何呀好同级!
依旧感觉写不出卡蒂万分之一的可爱,先跪穿地心给亲妈道个歉!!我尽力了(躺下)如果有问题戳我去改!!
哦顺便一说,发觉这一期的首杀被我拿下了!之前的两位朋友不要再争执啦——(点烟
Un papillon sur l’ épaule—落在肩上的蝴蝶
入睡前听电台广播结果听到哇哇大哭,翻身跳起来写大佬的幸福人生(……
不是德骨哇不是德骨,阿方索是要走更加背德路线的男人,他不会在这里就停下的……
↓
天气好得可怕,云朵在蓝天上以白色为笔肆意地飞舞着,画出一幅又一幅认不出的世界名作。
多拉·璜此刻正带着自己听来有些犯蠢的名字和她的大哥阿方索一起躺在橄榄田里,山势微微倾斜向下,橄榄树洒不满一人的阴影,她和阿方索的半个身子都露在阳光下,两人小麦色的皮肤下血管因气温突突地跳起,仿佛呼唤风的密语,一起一伏之间带着一些超越语言的情谊。
和已经接受现实、面朝树荫背靠方毯以手作枕陷入浅眠的阿方索不同,小孩子旺盛的精力并不让多拉就此放弃探索和挣扎,在午觉甜美的诱惑面前,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她望向那双棕色的眸子。
如果她饱读诗书,此刻她的脑中一定会涌现很多片段,那些对于恋人一点一滴的描写会飞进她的瞳仁之中,倒映在阿方索的眼里。
她很快就能体会到这一切,同样的欢愉,淡化了亨·亨对于洛丽塔的肉欲;同样的痴情,淡化莎乐美吻过施洗约翰双唇时的罪恶;同样的虔诚,淡化了唐璜在故事结局中的苦行。*可她还年幼,她看不到这些闪着光的、最应当被珍惜的情感。她年幼而年轻,无所畏惧且雄心壮志。因此她虽看不见这些东西,却还是拥有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在阿方索身边躺下,方毯没有很大,她的胳膊碰着阿方索,左手却还是放不进这小小的正方形之中,只好认命地枕着五月的青草放平手掌。
她偷偷地仰头看着身旁的阿方索,棕色的鬈发打着卷停留在额前,眼帘轻闭,恰到好处的睫毛贴在眼窝下沿,再往下是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脖颈,绵延向下没于锁骨之下的阴影里的皮肤,被长上衣遮挡住,看不清了。
如果她饱读诗书,她应当会想到什么。她或许会拥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涂上金色的亮粉装饰,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一具冰清玉洁的身体、一头有如黑葡萄一般的鬈发、一张红过这个杀死狮子的猎人染血双脚的唇瓣。
如果她饱读诗书,她或许还能看到更多更远,闪着光的青草地上坐着名为初恋的形象,死亡带不走这闪光的情绪,化为秋叶时堵塞小溪,蟋蟀叫声还不绝于耳。她会看见夏夜的天空,看见李子和无花果,还有帝王传说中那如她眼眸一般的深紫色血液。
如果她饱读诗书,她会预见到此刻与她关系紧密的人们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自被赋予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停顿地向着结局奔跑,她会知道收养了她的母亲在四十九岁那年饮弹自尽,一把大火覆灭全部的痕迹;她会知道她尚未见过面的另一个哥哥最终会众叛亲离,独自一人在修道院苦修十年后带着满身的病痛死在他那窄小如棺木的床板上;她会知道此刻躺在她身边、带有平稳呼吸的人,将会在不毛之地赤着脚板行走二十年,作为这个家庭中最后死去的人,他的呼吸沉重而疲惫,带着老人独有节奏。她或许最应当看见她自己,在美好的幻梦过去之后,在大城市的水泥森林中,她带着已经有抬头纹的额头和深深的眼袋,呼吸不畅地撕开一个又一个透明包装袋,取出那些鲜艳如她青春时代的日子一般的药丸,合着从自来水管里接到的凉水一股脑吞下肚去。然后——在这样做了的四十八小时之后——她被拖入冷冰冰的医院停尸间,从头到脚盖上一块白布,无人问津的死去。
但好在她从不读书,过去她没有几乎读到那些昂贵的铅字,将来她也不会在这些书籍上花费太多的心思,事实证明,在她短暂的三十一年人生中,她看过最多的就是时装杂志,其次是小报的花边新闻,霍格沃茨时期她几乎没怎么学习,虽然毕业后她几乎马上就后悔了,不过这种桥段在麻瓜世界中比比皆是,几乎成不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闻。
所以我们亲爱的多拉·璜,她一辈子都会带着这个可笑的名字,一辈子不明所以,一辈子都过着无法预料的生活。庆幸的是她的生命多半时间都是阳光明媚的年轻时代,没有太多需要懊悔和痛苦的时刻。
所以我们亲爱的多拉·璜,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躺在自家庄园的橄榄田里,在铺了方毯的草地上和她最爱的大哥阿方索一起打着盹。就在刚刚那么紧要的关头,她却对于命运流淌过的声音充耳不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因眼前浅薄无谓的事物而加快的声音。
她看到了一只蝴蝶。蓝绿色的翅膀在眼光下泛出美艳的光芒,两边的大翅膀边沿长着有如眼睛般的纹路,她屏住呼吸。
蝴蝶轻轻向前飞着,最后落在她的肩上。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尽管已经模糊了他的长相和声音,她却记得父亲说过——蝴蝶只会落在最美的花朵上、还有那些拥有最美丽灵魂的人身上——这样的话。
她侧过头,用眼睛描绘这只蝴蝶翅膀的纹路,努力沿着那在翅膀上显现出来的每一根线条前行,努力用她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记忆着这只蝴蝶翅膀的颜色。她那么用力地看着那只蝴蝶,仿佛已经知晓它是如何的脆弱易逝。最后,她垂下眼睫,默默在心中对着这只蝴蝶许愿。
她想要什么愿望呢?她还太年轻,太年轻了。她小小的脑子里装不下太多的忧愁,虽然忧愁常在夜晚以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小脚丫,但自从她喝了阿方索泡的睡前茶之后,就再没在半夜醒来过。她总是睡得那么安稳,就像此刻的生活一般。因此她埋首,只为许一个简单至极的愿望。
我希望今天晚上能吃阿方索哥哥煮的炖牛肉吃到饱!
在心中,她这样对着蝴蝶许愿道。
如果蝴蝶真的有魔力,她会更改自己的愿望吗?这些过于琐碎私人的问题我无从知晓,我所知道的只是在未来的七年中,她还会这样浪费无数次许愿的机会,做一个无知但快乐的活在当下的小孩。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只是,至少在今天晚上到来之前,她都不会后悔自己许下了这个愿望。
等她睁开眼睛,蝴蝶还停留在她的肩上,翅膀合并颤抖,一下又一下,在多拉还没能再次描绘它的美丽的时候,它张开翅膀,轻轻松松地乘风而去。
惊呼声几乎是从喉咙里自己跑出来的一般,虽然多拉马上做出了双手捂嘴的姿势,侧目时,却还是看见了阿方索从浅眠中醒来时的棕色眼睛。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宠溺和温柔,一如他以往待她时的语调。
“是蝴蝶啦!原本停在我肩膀上的,然后飞走了……”她这样回答道,带有点惋惜的意味。
阿方索顺着她举起的手指看向山坡下方,但蝴蝶已经飞远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多拉,”他又开口道,“今天晚上妈妈不回来,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都听你的。”
她想起了刚刚和蝴蝶许愿的事情,狡黠在眼睛中转了又转,一想到哥哥煮的牛肉的滋味,唾液在口腔中积蓄,她赶紧在那些液体流出来之前开口提出了她的要求:“牛肉!用炖的!”
阿方索笑着看向她,点点头算作答应,然后终于直起身子,从半边方毯上坐了起来。
“那在吃牛肉之前”,他闭上眼睛说道,“让我们来复习一下前几天学的法语吧。”
一瞬间多拉嘟起的嘴估计在半米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来到这个家里之后,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学法语,谁能解释为什么一个西班牙家庭要学法语?就算莎乐美是乖戾的法国人的代表,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舌头去学习那些弹舌和转音。
半天没有收到妹妹的回答,阿方索睁开眼睛,果不其然地看到多拉不满的表情。他伸出手,重重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到的是一阵多拉的一阵抱怨。
“好啦,小懒鬼,知道你不想复习,那我们来唱歌吧。”他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刚刚看到了蝴蝶,那我们就来唱《Le Papillon》吧。”
“最后不还是要唱法语歌……”嘟囔着的多拉虽然不开心,但等到阿方索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鲁特琴开始轻轻拨动琴弦时,她也不由得跟着那节奏开始唱起了歌。
歌由阿方索先开头唱,从“母鸡为何要下蛋”开始,由多拉接“因为蛋都变小鸡”,继而是“为什么情侣们接吻”,多拉答“因为鸽子们咕咕叫”,下一句阿方索唱“为什么漂亮的花会凋谢”,正等着多拉接下去,却发现她已经因为上两句没头没尾的回答而笑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倒在方毯上喘气了。
鲁特琴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阿方索的笑声算作是中场休息,随后他又弹起琴来,多拉躺在方毯上,一双小脚不愿搁在有些扎人的草地上,硬是要放在阿方索的腿上,跟着鲁特琴的节奏在打着拍子。阿方索开始唱起接下来的段落:
“为什么我们的心会滴答?因为雨会发出淅沥声。”
“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快?因为风把它们吹跑了。”
“为什么你要牵着我的手?因为——”
多拉的声音脆生生地横插了进来,她迫不及待地在哥哥之前喊出那句歌词:
“——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温暖。”
于是他们都笑了,一起唱出了这首曲子的最后一句:
“为什么有魔鬼又会有上帝?是为了让好奇的人有话可说。”
鲁特琴在结尾发出三个颤音,阿方索的目光跟着多拉轻点着头的动作一同融化在这个午后。
而后他们收拾东西,由阿方索背起随身的包裹,他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宅邸,用家中那口代代相传的焖锅坐多拉梦寐以求的炖牛肉。
打开家门时多拉停顿了一下,她稍稍被门前长长的石阶所绊到,但很快家中的仆人就赶来扶稳她,牵着她的手走进家门。那个时候多拉还没认识到这扇门并不属于在,在很久的将来,当她只身扣开过无数扇不属于她的门的之后,她终会明白这一点。并且在经历磨难之后,她将会找到一扇属于她的门。那扇每个人最终都会找到的、仅容一个人通过的窄门。
TBC
*指分别是王尔德家的那个莎乐美和梅里美家的那个唐璜,不是我家的,不是我家的……
听觉先于视觉一步醒来。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那是独自一人漂泊许久的她再耳熟不过的声音。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摇摇晃晃的感觉终于让她的头脑为之清醒,奇异的眸子终于不情愿地睁开,正巧看见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黑发的青年裹着稍显破旧的风衣睡着正香,睫毛于惨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视野里的熟悉面容为她带来了一丝安全感,但惊慌的鸟儿依旧无法放下内心中自睁眼开始就存在的疑问。
这里是哪里…
四处打量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火车软卧舱,只有两个床位一张桌子而已,桌上摆着红茶和饼干,属于她的这边端端正正摆着日记本。明黄的灯光温暖地照下来,拉上的窗帘随着列车摇晃而左右摆动。她小心地揭起摇晃的布料一角——
头上是若黑天鹅绒般四散铺开的苍穹,如碎钻般闪耀的星辰滚落于上面,甚至越过了地平线投到了地上。
也许正在经过一片很大的湖吧,位于脚下的不过是天空的虚像。
银发少女将双目眯起又睁开,最终放弃了一探真相的打算。这情景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读过的一篇童话;没有轨道的银白列车,驰骋在无穷尽的宇宙中。它绕过棒槌星云、躲开大熊星座、飞渡银河上空,最后驶向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不过可惜的是,回忆到这里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故事的结局。
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吧。
少女边小声安慰自己边放下了窗帘的那一角,之后她起身,瞟到桌上另一边放着的红茶跟饼干——红茶早已凉透,而饼干——她捏起一块塞在嘴里——也已经因为放置太久而失去了酥脆的口感。于是姑娘自然而然地端起盘子,打算给贪睡的幽灵换点新鲜的茶和茶点。
推开门前她往屋内瞧了一眼,却发现对面那位幽灵依旧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踏出门的脚犹豫收了回来,小鸟暂且放下餐盘,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那人扶到床上躺好并给他盖上被子。他的体温冷的吓人,而且那人的胸膛连起伏也没有。若不是她,旁人还以为那是一具死尸。
…本来也是死物。
少女摇头嗤笑了心中莫名其妙的念头,再次迈出门走向餐车。回廊上华贵的蓝金地毯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脑海中遥远的映像在耳边敲起提示音——总觉得好像少了谁,但似乎那个存在又是自己最为厌恶的。纠结了一圈后小鸟决定不去回想,把讨厌的事情通通忘光一向是她的人生信条。
同样奢华的餐车转眼就到。举目望去,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在举行着什么派对。盛着精致食物的餐盘井井有序列于两旁的长桌上。看样子未到用餐时间,餐车里只聚集着几个人。尖耳的金发男人搅着面前的咖啡,兴奋地喋喋不休着,用听不懂的语言和对面的白发青年说着什么;不远处一对夫妇端着碟再普通不过的炸鱼,你一块我一块地将鱼块送到对方嘴里;身着绣着飞鸟纹路羽织的小少年坐在凳子上落寞地用餐巾纸叠着猫头鹰;还有角落里那位一个劲往桌上堆食物的女性…
“小姐,麻烦让一下。”
中气十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不禁将她吓了跳。转身一看,却是个和自己长相相仿的女子,看上去她似乎比自己年长几岁——很显然,对方也觉察到了这点。
一时间双方互望相对无言,那位烟灰发色的女子手中盛着冰酒的杯甚至因此剧烈抖动了几下。
“…样貌好像…啊、对不起!”
许是意识到自己话语的无礼,银发的少女慌张地鞠了一躬,开口向酷似镜像的女子道歉。
“啊呀。没什么啦。看到与自己相貌相仿的人都会这么吃惊吧。”对方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带笑安慰她:“看到你就像看到年轻版的自己啊。”
…意外的好说话。
生来胆小怯弱的少女此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了。她只好站在原地,红色的眼眸紧张地注视着那盏摇摇晃晃的水晶吊灯。不一会她就扛不住了,双脚微微往后退了退想逃。
“啊,也是缘分呢,一起喝一杯吧?”
好在对方打破了双方间的坚冰,并伸手容不得她拒绝便将她拖到吧台前。
“你的名字是?”
“莉⋯”刚想回答时,话语卡到了嗓子里。脑中回想起用过的名字和本名——到底是用哪个比较好呢⋯⋯
“莉?单字吗…真是有缘。”
烟灰发色女子侧头,伸出手指绕着垂下的发丝。
“那么、叫我L好了。”
对方抬手抿了口酒,眨眨眼露出友善的微笑。
“…L小姐、那么…”
银发的少女将双眸垂下,终于犹豫着将问话全盘托出。
“「这里」是哪里?”
对方一愣,看样子本以为少女会问关于家乡的话,这种问题真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如你所见,这里是在列车上啊。”
L垂下头,双手捧着玻璃杯微微摇晃,杯中的冰块和酒液在射灯的照耀下漾出了蜜似的柔光。
“…但是是从哪始发、开往哪里的列车呢?”少女有些急于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我可能睡糊涂了、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和他是从哪儿上车了…”
“我也不记得了。”
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身旁那位女子眯着双眼看着她,双腮浮上了酡红。
“「他」?你还有旅伴啊…”
L自顾自喃喃自语着。
“从现在的立场来讲,你真幸福——恋人吗?”
烟灰发色女子的脸上浮现了促狭的笑容。
还没等脸红到脖子根的小鸟开口争辩,那位女子却自己接了话。
“说起来,我家那位,亲手替我送行的。因为之前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我那时候已经精神崩溃了,谁都救不了我,就连他也不能。”
女子的絮絮自语还在继续:
“所以我决定离开,走的远远的。”
——这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少女皱眉思索着,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是哪里奇怪。于是她沉默许久才开口: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对面的女子微微一愣,接着泛起苦笑。
“不打算回去了。本来就是来自终点、在某日来到我身边的啊,那家伙…”
酒的后劲开始发挥作用,那位女子捂着脸,逐渐带上哭腔的话已逐渐失去逻辑,变成了酒鬼的谰言。
“已经没意义了,没意义了。无论到哪都无所谓了。”
面前女子的醉态让小鸟感到不安,匆匆道别后,少女便抛下吧台前的女子,端了茶点逃也似地回了房。
推开门后,小鸟却发现那只幽灵依旧处于昏睡的状态。
——那倒也好。
在心中小小地松了口气, 少女将手中餐盘放到餐桌上,继而鬼使神差地挪到了那人的身边。顺手将他头上翘起的发丝梳理熨帖后,姑娘嗓中突兀响起来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Ghost君。
细声的,独属于对方的称呼从喉间滚出,包含着与过去的无数日日夜夜一样游移不定的气息。幸运的是,面前的人仍沉沉睡着,朦胧细语并未将他从睡眠中惊醒。
少女犹豫了下伸手握上了那双手,继而大着胆子坐在了床沿上。
闭上双眸所回忆的最后场景是他抱着自己并在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仿佛还带着哭腔。
但那不对,真的不对。在相处的过程中,自己才是为疼痛哭泣的那一方。
因为我太蠢了。
追忆过去的脑内活动通常以自我否定做为结尾。小鸟叹了口气,松开那双冰冷的手起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抱起包拿出日记本。圆润的指甲掐入纸页,沿着书签将它打开,展开成两半。
新的一面隐约透着笔所划刻下的痕迹,但这并没有降低她记录的兴致。
“今天遇到了和自己长相相仿的人…”
提笔写下这句话后,少女却觉得再也挤不出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于是她将钢笔套上笔帽,塞到背包中,伸手翻开了前一天的记录。
“今天遇见了和自己长相相仿的人,不过看上去她比我大呢。Ghost君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睡这么久啊…”
嗯嗯,这么写就对啦。
——等等。
红色的双眸睁大了。
颤抖的手指慌乱将纸页往前方翻去,眼瞳中却映出了和方才相仿的记录。
⋯⋯为什么⋯⋯会一样?!
“喂、喂…”
她将日记本放在桌上,伸手抓住了那只幽灵的衣角。恐惧到变了形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
“…Ghost君、醒醒啊!”
但那只幽灵依旧合着眼眸,怎么也叫不醒。
“⋯⋯我们、我们被困住了、”
仿佛是配合她此时的心情似的,列车在此刻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连那昏黄的灯光都开始危险地闪烁起来。恐慌地小鸟在灯灭的前一刻紧紧抱住了那只幽灵。
车厢陷入了永夜般的漆黑中。
听觉先于视觉醒来。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耳畔传来她再耳熟不过的声音。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摇摇晃晃的感觉终于让她的头脑为之清醒,奇异的眸子终于不情愿地睁开,小鸟此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到了属于青年的床上。
——黑发的青年窝在被子里睡着正香,睫毛于惨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视野里的熟悉面容为她带来了一丝安全感,但惊慌的鸟儿依旧无法放下内心中自睁眼开始就存在的疑问。
这里是哪里…
她掀起微微飘动的窗帘,在目睹了窗外景色的刹那间,她禁不住发出了赞叹;星子在深蓝幕布似的天空中闪闪发亮,而仿佛是遥相呼应般,本该是漆黑一片的大地也缀满了同样的闪光物。
小鸟立刻判断,此时列车应该正在湖水上方飞驰。不过这种景象,倒让她联想起某部童话里驰骋于繁星浩瀚的银河那艘列车。
贫苦而孤独的少年在梦中和好友幸运地搭上了列车、并从此展开了遨游银河的旅途。但正当她试图回忆起结局时,少女却泄气地发现自己将那个故事的结尾忘掉了。
总会记起来的。
少女从桌上的餐盘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却因此皱起了眉。
已经冷了啦。
她抱怨了一声,端起桌上的餐盘,打算为那位沉睡的旅伴换杯热饮和新鲜的茶点。
结局到底是什么呢⋯⋯那么奇妙的开篇,结局也应该是幸福美满的吧。
怀抱着这样小小期待的少女,端着盘子出了房间。
门在她背后合上了。
*仍然是三年前塞玛一年级的记叙,胡编乱造信口开河成分居多。
*莫伊莱只提了一点想想还是不响应了…
00-2#Just gone missing
*
塞尔瑞弥醒来时黎明的裙摆刚刚自拉文克劳的塔楼掠过,一瞬间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梦。那些关于魔法的记忆像是零碎的拼图,只留下纷乱的画面而没有任何逻辑。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些。但更多的东西还是纠葛在一起,毫无头绪可言。
这里是霍格沃茨,她对自己说,是她即将就读七年的魔法学校。然后她撩开淡蓝的丝被,把校服拉扯到床单上来。
克莉丝背对着她,塞尔瑞弥不清楚究竟她在读书还是在睡觉。她漫不经心地穿衣并打理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途似乎犯下了不少错误但她毫无自觉,仅仅是用着慢吞吞的动作将其纠正过来而已。直到她拿新发的蓝色领带绑在发辫末端时她才真正意义上地醒过神来——假如她是按时醒来的话现在已经迟到许久了。
她扯掉绕成一圈的领带并把它绕着脖颈缠绕一周还打了个不熟练的结,又重新编了自己的三股辫,并且下定决心摒弃这个过分冗杂的发型。塞尔瑞弥披上新发的长袍,感到内衬的蓝色看起来是那么亲切又那么温暖。
她抓起书包后在休息室里核对了自己是否忘带了什么用具,蒂尔塔在她的鞋边磨蹭着,最后她推开了大门,最后望了一眼木质门扉上镶嵌的那个鹰环,回过头抱着她的书包离开了。
然后塞尔瑞弥终于意识到了这座古老的魔法学校的神秘之处、或者说是令人烦恼之处,她无法从层层叠叠的楼梯间辨别出变形术的教室,当她沿着螺旋梯向上走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陷进了忽然消失的台阶里。她一路询问着其他的学生(她万分不愿意这么做)终于抵达了教室的门前,与此同时她终于察觉到:蒂尔塔早已不知所踪。
也许大部分霍格沃茨中还没有走进教室的学生都看见了跌跌撞撞、跑来跑去的她的样子,而她无论是沿着原路或是寻找新的道路都是一无所获。
当她转过拐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她不得不夸张地往后仰才避免了一场相撞的事故。糟极了——她真想哭,但这不可以,因为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她起得很早,足够她用十分钟找到她的长毛兔子再用十分钟找到她的路。
“早上好我很抱歉——”她深吸了口气,近乎不敢抬头来看他。
“哦小心点我亲爱的,教授们总是很严厉的,这样在焦急的在走廊上跑可不是个好兆头,你在干什么呢?”
但传来并不是预料中嘲讽的意味,她有点犹豫地抬起头来,看到了披着红色长袍的男性身影。
那是个大概比她大一些的格兰芬多学生,大致应该把他当作学长来看待,白色的头发刚好是个可以披在肩上的长度,还有鲜红色的双眼,塞尔瑞弥觉得这样的配色很像是兔子,虽然这么想未免有些逾矩,之后她在心底把他当作了只兔子。
他的表情——对于第一个上学日就遭受了浩劫的她而言已经是十分温和的程度了,用温柔的标准来看也并不为过,是恰到好处、仿佛甜橘果酱、新泡红茶与咖啡饼干的下午茶,又像是将细砂糖与奶油奶酪一起烘烤制成的蛋糕。
“蒂尔塔…呃、我的兔子忽然跑掉了所以……我在找它…”
她本来想询问他知不知道兔子的下落,但是刚见了面就问出这个是否有些逼问的嫌疑?这些暂且不论,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坐在暖洋洋的炉火边上读她刚读到第一章的变形指南。
“那真是个坏消息,上次我的猫头鹰弗里达先生也是,他也不知道怎么飞进了温室里差点打翻了曼德拉草——好啦说个笑话,这是你的蒂尔塔小姐吗?”
很神奇的是缺乏魔法常识的她甚至听不懂这个笑话,但是对方夸张的语气让她感到十分有趣。正在思索着怎么回应的同时他递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兔球。
塞尔瑞弥也在这个空隙间看清楚了他胸前的铭牌,只是晃一眼的程度可以辨别出他的姓是福克斯。但她打心底觉得比起白狐狸,白兔子也很适合他。刚想到白兔子的同时她就发现这只兔子正是她失踪的宠物。
“哇——在这里!”她抱起蒂尔塔,感到兔子急促的、比人类稍快些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臂弯。“如果弄丢它就太糟糕了,实在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我亲爱的,到也要谢谢你让我见识了这么可爱的小姐,兔子总是能吸引兔子的,下次弄丢它的时候不妨也来找我吧,乐意为您效劳。”
他——福克斯笑了笑,塞尔瑞弥感到如蒙大赦般的欢欣。这就是所谓的暗室逢灯吗?
“是…好、好的!我去上变形课了很高兴认识您下次再见!”
她的脸骤然泛红,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她居然可以和陌生人勉强保持冷静地说了这么久话。感到接下来即将面临语无伦次的危机,她退后了几步胡乱地道了谢,寻找着自己来时的路离开。
“兔子总是能吸引兔子的。”现在回想起来福克斯这么说道,但她不知道在这之后的不久,蒂尔塔就因为她的失误而拥有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到底该不该称它为传统意义上的白毛红眼兔子已经是一件有待商榷的事情了。
*
至少,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就是霍格沃茨对她的捉弄并没有到此为止。当塞尔瑞弥冲上阶梯上气不接下气时发现她的面前并不是绘制了圆桌酒会的大幅画像、更没有发福的老爵士向她咆哮她的种种“不敬”(包括经过画像时没有行礼,扶着画像大口喘气)实际上原本是画像的位置只是站立着一副光洁如新的甲冑而已。
在她经过那里的时候,她不是很确定那副盔甲会不会忽然跑过来并在她的书包上留下几个洞当作礼物。经过一上午的奔波她已经可以做到无论是多么古怪的事情都能够泰然处之。
但她还是没有找到通往变形术教室的路,这意味着她在一个到处都是魔法、像是迷宫似的学校迷路了,尤其当一切都在无规律地移动的时候,这听起来就更加糟糕,仿佛已经可以断言她的结局。
终于塞尔瑞弥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她站在走廊的一侧抱着她的蒂尔塔,准备向一会儿走过来的第一个人问路——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多长了一双手或者是个超过两米二的大块头,都没有此刻距离迟到仅有五分钟时间来得紧急。
然后空旷的回廊中传来了脚步声。
听起来是克制又轻微的声音,仿佛没有重量,或是有人弯曲手指在地面上遵循规律敲出来的响声。她不由得想到幽灵——但显而易见幽灵是没有脚步声的,他们是透明的死者的印记。
在走廊的尽头,女孩子抱着诗集缓慢地踱来。她的步伐仿佛只是一支羽毛静谧地坠落在蔷薇花上,也许是因为她身形太过单薄的缘故,令人联想起勿忘我花湛蓝的倒影沉浮在水面,是又轻盈又虚幻、令人触动的姿态。
“打扰一下…——”
塞尔瑞弥冲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如果说从早晨开始她还有脸红的余力,那么直到现在为止她所有可以表达害羞的神情都已经消磨殆尽。她只是局促地站在女孩子的面前,搜肠刮肚地想要把词汇拼凑成简单的句子。
“…你知道变形术教室在哪里吗?”
女孩子轻轻合上她的诗集,皮革的表面印衬着烫金花体格外耀眼。塞尔瑞弥注意到了她的袍子被染成了绿色——一瞬间懊悔、慌乱的情绪满满地冲了出来。
“如果你看到绿色就要小心了,斯莱特林,我不想评论太多。”在那列颠簸的机车上克莉丝曾对她这么说过,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意识里。但既然言语已经出口,现在就已经为时太晚了。塞尔瑞弥怀揣着等待法官审判般的被告的心态,只是等待着女孩子对她的判决。
然后她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
有一瞬间塞尔瑞弥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然后她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向她问路。顺着她纤长的手指看过去,变形课教室的标牌隐约可见,大概是因为塞尔瑞弥之前太过焦急的缘故居然没有看见。
女孩子的视线停留在蒂尔塔身上,但后者对现在的环境浑然不觉。
这是要自己干什么?该把蒂尔塔给她当作报酬吗?
接着,塞尔瑞弥听见她说:“兔子很可爱。”
她露出了微笑,熠熠的月光仿佛曾融化在她的双眸里。
夜晚仿佛一个不太真切的梦,一切都暧昧而模糊。只有光——永远奔腾不息的月光,曾经真真切切地透过她的双眼被铭记,就像是此时此刻正沿她的目光汩汩地流淌,犹如翻腾的液态的黄金。
“啊谢谢、再见!!”
她慌慌张张地向着变形术教室跑过去,又忽然想起再见忘记询问她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她相信之后会再见的。终于拉开活板门的时候她发现教授还没有抵达这里,于是她终于打起了精神,和其他同学一起选择了前排的位置。
这是她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和福克斯还有缇娜的相遇。值得一提的是,她和迄今为止的熟人的初遇都实在狼狈极了。
*
“克莉丝?”
霍格沃茨的夜晚,塞尔瑞弥放下她蘸满墨汁的羽毛笔。在她等待自己的草药论文晾干的期间,克莉丝正在收拾她的东西。塞尔瑞弥似乎隐约看见了自己那支手电筒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零件,还有叮当叮当响个不停的金银币。不仅是巫师的加隆与西可,就连形状更加奇特的小金币都夹杂在它们中间。
“什么事。”克莉丝将一盘巫师棋挨个收回棋子盒里,她没有理会自狭窄盒中传来的抱怨、咒骂声,用一贯淡淡的语气回答她,听起来这甚至不像是个问句。
“……你认识一个叫福克斯的人吗?”她问,为了更形象还在身上比比画画。“头发这么长,大概到肩头,好像是格兰芬——”
“啊,认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从小就认识了。”
塞尔瑞弥感到有点意外,她想更进一步询问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她隐约想问她知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很单薄的斯莱特林女生,但想了想范围又太广——
于是她停了下来,比她们都要年长些许的莫伊莱伸出她的魔杖轻轻一抖,关上了寝室的门。
不久这里只剩下书本翻动的声音,无人说话的时候甚至近似于寂静。壁炉里不知何时升腾起的火焰舔舐着松木和苹果木,光线红彤彤的,空气中渐渐被温暖的清香浸没。偶尔水分蒸发殆尽的原木会响起噼啪、噼啪的爆裂声,就连这声音也因为无人理会,而寂寞地在夜色中消逝了。
整合目录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552/
我从未见过海。
事实上,我也曾经在脑海里试图勾勒过海的模样。在我年少时,曾有人对我描述过海的样子,说那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到足以接纳任何异于自己的物种的所在,任何高级的或者低级的生命在海水的广袤面前会失去意义。他指着书上的那一片像是闪耀着神秘色彩的蓝色,笑着打趣说道可惜他也只是远观过濑户内海,并没有那个好命可以乘船破风起行。我问他原因,他却只是避而不答,只是说了句我不明就里的话,当时的我没能理解,甚至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有点怪的写书人念的一句我不懂的诗,或者哪本书里的句子。
而当我无数次地在夜里惊醒的时候,那句话反倒一遍一遍地在我心头浮现,如同被拂去灰尘的刻印,每回忆一次,就更加鲜明一分。
他说,一旦适应海水,就无法再回到岸上了。
在那之后我们又谈了许多,谈了海生的妖怪,还谈了人鱼姬的故事,不过那些对现在的我来说只留有个模糊的印象,确切的内容我的确是记不清了。
不过我想如果现在让我看见大海,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跃入其中,并非是想要求死,只是单纯地渴求着在阳光下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的感觉。除了呼吸以外的事情都无需加以思考,更不需要考虑该向哪个方向前进,因为在海水里所有的景物看起来都没有区别。
我在对他说出这番话时,他眯起眼睛,躲在被炉里的身体又向内缩了些,手里捧着装着散发热气的棕色茶杯,刚吃过鲷鱼烧的嘴边还有没抿干净的红豆沙,舔舔嘴唇的样子活像只餍足的发懒的猫——然后这只猫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说,你是想变成鱼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他对着我笑了起来,说鱼类通常忘性很大,他认识的某条人鱼,几乎每次见到时都要对他说爽朗地说初次见面,可他们明明见过很多次了呀。接着就兴致勃勃地讲起了那条有点脾气古怪的人鱼,对我说他们每次聊到最后,他都会很疑惑对方是不是真的记起了自己。说着说着,他的目光突然回到了我的身上。对方的眼睛的颜色很特别,是金色的,但平日里总带着的圆形的平光镜片,会将人的注意力的分散开,让人不大能注意到他的瞳孔。不过,我对那双眼睛记的很清楚,因为在很多夜晚里,我都是被那抹奇异又温暖的颜色注视着,安抚着,才能勉强入睡。
小司要是变成鱼,会不会记得我啊。
我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想会的。
对方眨了眨眼,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跟着一同放松了些,几乎要忘记了还有半句话含在嘴边没能出口。
……可我还是想忘了所有的,就当做从没存在过。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说。
残生
帝都四条河源町二街三号。
这个地方离市中心不算远,当然因为房租便宜,也算不上多近,不过考虑一下性价比,该算得上是十分划算了。房东森先生住在主屋,有栖川租下的只是别所,但好在有小门直通街道,所以平日里也很方便。只是森先生最近发现自己偶然从后街路过的时候,经常看不到自家房屋的小后门,甚至邮递员还反映过说森先生的门牌是不是该换换了,明明几次都是经过门前,却都注意不到,有几次还延误了信件的投递。森先生也和有栖川吃饭时谈论过——当然是以他喜欢的「灵异事件」的名义,本以为对方会感兴趣,没想到有栖川只是草草应了几声,后又说可能是因为房屋有些旧了,混在一条街上大同小异的屋子中,才没那么显眼。看着有栖川兴趣缺缺的样子,森先生不免有些失望,吃过饭后也没像以往一般留他在屋内喝茶,两个人便回了各自的屋中。
“真是吓我一跳,晚饭时他突然跟我谈起别人注意不到他房屋的事情,虽然这样瞒他我用了术式我有点歉疚,不过像这种事,也没办法说出口啊……小司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你给的那本书很有趣。”
三千院比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瘦了很多,一半是因为伤病的缘故,但更多地是因为心情。不过和之前在SPST研究所的时候相比,还是相对好了些。虽然依旧少眠寡语,但在靠着他的时候,至少能安静地闭上眼睛,浅浅的入睡片刻。他还是多梦,即便在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里,也总会因为梦境挣扎着醒来,而每每有栖川问起梦境内容时,他便又沉默了下去。这种时候有栖川通常不会追问,会选择谈一些虚无缥缈的话题,像是他曾经的一个妖怪老友之类的,无从考证,但往往被他讲的妙趣横生,在滑稽之处让人莞尔,在紧张之处又忍不住屏气凝神。当一个故事结束,三千院总会觉得放松些,脑子里浮现的不再是那些幽深昏暗的如同甩不脱的淤泥一般的场景,而是一个个会说会笑,让人倍感温暖的妖怪。
三千院睡不着时,偶尔会与他谈起以前的事,但谈论的部分只有两段,只关乎两个人,其余的部分都只是提过便算,甚至从不提起,好像小孩子阅读画书一般,只执拗地反复阅读自己觉得有趣的情节,而自己不喜的章节,就草草略过。更多的时候还是有栖川在说,他会说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与他自己有关,有些没有。但有时也会什么都不说,趴在床上打着瞌睡,这种时候有栖川总是离他很近,身体几乎要蜷缩在他的胸前。而对方身上的暖意仿佛有生命一般会慢慢从他的胸口扩散开,即使在冬天,身上也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三千院想,带着暖意的海水,或许也不过如此了。
四月是个温暖的季节,而帝都的四月是盛开着樱花的。往年这个时候,街上最是热闹不过,神社的赏樱祭上总是充满了人,枝垂樱会连成成片的粉,雾一样的缠在枝头。
但今年略有不同。
街巷中的气氛有些紧张,街头依旧拥挤,只是全然没了赏樱时本该有的那份闲适与安宁。人们步伐匆匆,小声议论着,而有的院子家门紧闭,院内居住的人几乎足不出户。这种情况并非一天两天,而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时常能看见有葬礼,樱花落在黑色的棺木上,有些刺眼。有栖川没有仔细地阅读过报纸,但仅凭所见和与邻居和街巷中人的交谈,大概也能猜到遥远战局的状况。
——大正七十六年四月,帝国军对外战线全面退败,全军退守帝都。
街道上一时间多了很多军人,有些人有栖川甚至还留有印象,他们身上多少都带有战场归来后留下的痕迹,有普通的人类军士,也有人造半妖,而民众看见他们再没了之前带着崇敬与自豪的眼神,大多只是低头匆匆走开。一时间城内的物价也飞涨,街头上有了更多的募兵宣传,有些年轻人选择加入,有些人选择迁移到更加偏远远离战火的村庄去。都内的店铺和生意场所经营都趋于惨淡,唯有剧院和居酒屋的生意愈发红火。路上时常有醉汉在高谈阔论,但很快就被人拉到一旁捂住了嘴。街上的游警也多了起来,不过这对日益混乱的社会秩序依旧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有栖川原来还会劝说三千院随自己一同在街上走走,身上太过明显的妖异纹路他会用幻术帮他掩盖住。三千院通常并不情愿,但有时也会答应,他会穿起厚厚的外套和斗篷,带上手套,像个小孩子一样牵住有栖川的手,陪他走过几条街,买几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大多时候是纸笔和各色的和果子。有栖川也曾带他去过一家古董店里,却只是站在一旁和店长交谈几句,他们谈的很普通,连古董都未曾谈及。也曾路过被他弄坏过雨伞的伞店,他站在一旁,远远地道了歉,而店家似乎并不记得他是谁,只是对着他普通的笑了笑。然而隔过几个月后,再路过相同的地方时,却是已经关闭了。不过三千院现下已经很少出门,即便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抗拒出行,满街的旧日同僚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三千院曾经问过有栖川,说,我是不是只是在逃避自己本该和他们一般的命运。
你认为你的命运是什么?他反问道。
三千院沉默了。
你并不是孤身一人。有栖川拉住他的手,温度顺着指尖逐渐传递过来。
……我并非没有想到过死亡这个字眼,也并不缺乏实施它的意志。我没有自救的能力,但我依然渴望能触碰到某些温暖的,让人安心的物体。一只会在我脚边打转的猫,一个愿意将糖果分给我的孩子,一个会笑着对我说欢迎回家的室友,一个许久不见会与我一同饮酒的同僚。我愿意和他们一起看明日的太阳,拾起我所剩不多的勇气与他们一起往前缓慢地迈出一步。
但我不确定他是否是那个人。
他拥有漫长的寿命,我想即便是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所有人的年岁交叠起来,他的年龄也依旧不遑多让。他从未在某处过久的停留过,他看过我从未见过的山与川,见过远超出我理解范畴的人和事。他是个旅人,从神秘的异界而来,在无干他的生命里穿梭着,见证然后记录。
我反视自身,我是否有值得他所书的地方?我是否有值得他停留的意义?
我们生命的交集又会有多久?
他说与我曾有过“约定”,但我此刻却不记得与他约定过的详细内容。我无数次地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得到却只是不成句的零散片段。
那是否意味着,约定完成后,他就会起身离开?
我惧怕得到问题的答案,比死亡更甚。
今夜的我依旧在深夜醒来,胸前充斥着暖意,他的头发软软地伏在我的胸前,我没有动作,害怕吵醒了他。
但我知道,梦总是会醒的。体型巨大的鲸鱼尚会搁浅,不属于水中世界的人类,总会被冲回岸边,等到潮水褪去,就只有被水浸透了的,冰凉的沙地。
从春到夏并没有经过太久,而冬天来得依旧很早,天气很快转凉了。
大正七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军国首相黑泽总一郎因病逝世,随后不久,帝国签订战败条约。
我想,是时候醒来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去看看外面的雪景,我说。好啊!他回我道,他很高兴,兴致勃勃地准备好了外套,说要陪着我去,还说新年才没过多久,想和我一起去神社参拜,顺便带我去见他一位老友。我答应了,他随我一同出了门。他在这条街上人缘很好,即便现下时局里人心不免惶惶,邻居对他依旧热情,他转过身和人聊天,放开了我的手,伸出双手接过对方递上的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
我对他说想到附近转转,一个人走过了街巷转角,心里默默说了再见。
大正七十七年一月十三日,失踪的零式前中尉,三千院 司,自首于四条河源町临时军务所,主动要求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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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了这么久,来补补结局。
还没结束,我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
他偷了我的翅膀,然后飞走了。
——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胆子,毕竟他看上去(且与我相处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虽然吃了一惊,不过分析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晚餐的时候在我那份里丢了药(回想起来,怪不得有种吃坚果一样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随后迷迷糊糊地把我扔进卫生间洗了澡,呃,大概是洗到半就睡着了。虽然隐隐约约记得他敲了门。等我醒了以后就躺在床上,卡在肩后的翅膀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能在床边的地板上摸出点铁块和粉末。
他这样的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因为睡觉前偶尔心情好会叫他帮忙锯掉,一开始还非常吃力,常哭嚷说再也不干了,到后来还是会翻白眼,不过锯得越来越轻松。想必是这样学来的。
虽然完全不清楚他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就是我翅膀没了。很简单的一个事实。
再做一个翅膀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想到自己东西被偷一事还是有不愉快。
不过也就是这样。
毕竟也不是必需品,我也懒得去找他,也根本没想过要去找他。大概过两天又溜回来了,谁知道呢。锯下来的翅膀不好用,很快就会坏掉。他飞不远的。也没别的地方,他只会回来。
但如果他真的不回来……实话是,我不知道。
在不明动机前我决定暂且先这样相信。
——
很快,两个星期后,他敲了门。
我放下一杯饮料走过去。
“嗯。”
他沉默不语,看起来精疲力尽。难听些,奄奄一息的感觉都弥漫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
“啊?”
“啊。”
“怎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反应过来,他吞吞吐吐地说。
我沉了口气。“要好好说说。”
他随我来到沙发边,拖着只能称作破烂的翅膀,拉在地上发出零件掉落的声音。但他毫不在意,碰到沙发立即一屁股陷下去。
我还没问他,他就开始说了:
“一开始装上去呢,有点痒来着。不动的时候,有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触须刺进皮肤里,然后爬啊,找啊,摸我的骨头。它一触到骨头,就立马开始扩散,沿着边蔓延。钻破肉,把碰到的骨头包起来。”他一口气说下去,“然后,就好疼啊,特别疼。我感到我肌肉一直挣扎,扭来扭曲呀,抽搐呀,痉挛呀。背上哪根血管凸出来都知道,跳来跳去,不停过。凸出来鼓鼓的,像没熟的快撑破蛋黄的荷包蛋,摸一摸差点就要爆——炸出来这样。”
瞧吧,话唠真是方便啊。
“我被安上去以后,疼得全身软绵绵地没力气,走都走不动。身体里的骨头还是哪条血管都被裹得很闷,紧紧的,呼吸一点也不顺畅。它把我的骨头拉直让我站起来,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扯上天啦!我就这样不停地飞了十二天十二夜,最后两天还是我自己走回来的。”
他停了停,喘了口气。
“所以,我好累哦。能不能让我先洗澡啊,我觉得我快臭死了。十四天呢!”
“这可不行。”我说,“你得解释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我又不知道是哪根骨头……呃,肩胛骨?但我不知道是哪块肌肉哪根血管呀……”
我敲敲桌子,他不满地闭上嘴。
“你为什么偷我的翅膀?”
他一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偷?怎么成了偷呢?……我没印象,那就是我没有偷呀!”
“不是你还有谁。”
我从沙发底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箱,拿出一罐药,摇着发出了只有药才发得出的清脆又苦涩的声音。
“比以前少三颗。你是不是那天把药混进我晚餐里?”
“我哪有啊!为什么非得吃药不可?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简直——下三滥——!”
“我吃到可以嚼得很响的东西呢。”
“那一定是坚果!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响响的……豆芽!那天我们没有吃豆芽!……不过好像也没有吃坚果呀……”
“那天晚上一吃完饭你还急着把我赶进卫生间去洗澡干嘛?”
他受不了地跳起来,一口要喷火的嗷嗷叫的样子。“你——脏——了——!你几天没洗了!你自己说!我受不了了!我要洗澡!你也要洗澡!你一定没有洗澡是不是!我闻出来了!我还闻出来酒开了有五瓶!”
我想还是要转移话题吧。
“不然我怎么在浴室里睡着了?”
“水很暖和很容易就睡着了啊,你不是经常这样干嘛?大惊小怪的。”他用相当不以为然的口气说着。
我无话可说了。
“那我翅膀怎么到你背上去了?”
他像是被摁了暂停键,突然一个急刹车,还是毫无惯性的急刹车的那种,促促刹了车。用一种困惑不解却特别露骨的怀疑的眼睛盯着我。这种眼神让我怪不舒服的。在我要制止他的时候,他收住了,摆着头。
“不是我偷的。它把我偷走了。”
他笃定地说。
——
“我把你弄到床上,累死我了。然后它突然和我说话……”
“翅膀会说话,一点科学逻辑都没有。”
“真的!它叫我把它锯掉,我觉得哪里怪怪的,问他干嘛。”
“说实话,哪里都怪啊。”
“不要打断我!就是,然后它说,你想不想飞呀?哎,那个口吻真的好甜,好像一个卖安利的,我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然后它说,呃,不要啊!锯我下来,我就是你的嘛,我带你飞啊。不过说实话,我对你翅膀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我才不想要这种卖安利的翅膀呢。”
他骗人。他把我不要的那些堆起来拼了个高达,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绝对是嫌太累了。
“最后就是这样。我没有锯下来……不过!它突然提议我,说,你看,Eri他搁着翅膀睡多磕啊,多碍事啊。锯我下来也是对他好嘛,是不是。
“哎呀,我当时就想,说的有点道理嘛。你睡觉一般不是总叫我砍下来,我就找了锯子割,割啊割啊,最后太累了,我说我先睡会啊,然后它就阻止我说不要,因为不然很快你就会醒。呃,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是打算睡。所以我爬上床,躺你旁边……
“不过想想也是,还是锯掉比较好。然后虽然好困好困还是爬下来把最后一点锯掉了。”
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叙述都要把没有用的东西一起添加进来,听得我真的头很大。
“然后它就——啊——!然后我就被附体了!
“接着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他的手舞足蹈停止了,静静地看着我,无比真诚。
“懂了吗?”
完全不。
——
最后我还是放他去洗澡了。
说真的,连续消失两星期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不觉就开了五瓶酒吞了个精光。可真是浪费。
好歹还是回来了。
再说那翅膀,又不是什么红舞鞋一样的东西。一点科学逻辑性都没有,我的东西居然没有科学,这根本不可能。他说话总喜欢特别夸张,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也给夸大了。说话半真半假,我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似乎没有知道的。……不,也许只剩下一个。
——他真的是话唠。
我觉得这有点自嘲。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晚餐。里面没有加坚果,也没有豆芽。如果必须,我把暖水也给关了好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有翅膀。
这下谁都不会带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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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组好吃。
从轻浮调笑X冷漠傲娇→死寂X话唠,原来他们是这样的角色来着吗,不对,这就是原来他们的角色来着啊…………
不管怎么样都好吃。
提前发了勉强把这个当做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看着愉快就好了……
今年变成在同人圈里混了那么久真是意外,不过好歹觉得自己的文练出点感觉来了,不管怎么样……今年也C'est La vie!(干杯
巡游恋爱企划 上车卡
(克里斯蒂娜 埃里尔)
起.
收拾行李的时候,克里斯蒂娜顺手将那张与埃里尔的合照塞进行李箱里。照片上她勾着埃里尔的胳膊望着镜头笑的肆无忌惮,而银发的少年的视线却偏向了一边——准确的说,是偏向了她所在的地方。
这张照片她有两张,一张放在了学校的宿舍里,另一张则带回了家。只是放在宿舍里的那一张,两个人都有好好的看着镜头。
——所以这是她的秘密。
承.
她拖着行李来到餐厅的时候,埃里尔正坐在桌旁喝着咖啡,没有动过的面包和火腿安静的放在桌子上。父母早已出门,不用谁说她也知道那是他们的早餐。在朝少年打招呼之前,她站在拐角深吸一口气,然后让嘴角上扬到笑容才有的弧度。
“早上好,埃里尔。”
“......早上好,蒂娜。”少年抬起眸,对她点了点头。她走到他对面坐下,他一言不发的将切好的面包和火腿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谢谢。”
“嗯。”
然后餐厅便陷入了沉默。她安静的吃着他为她切好的火腿和面包,而他也放下咖啡杯,将食物盛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她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但看到的总是他垂着眸望着餐盘的模样。
她忽然感到有些不甘心,但是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如果。”在时间又流逝了那么几秒之后,她开口了。
“?”
她握紧刀叉,尽可能的用与往常无异的声音继续接下来的话:“没什么。”
银发的少年沉默不语,但是她却从他紧抿的唇和垂下的眼眸里读出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想知道的。
她忽然放心了。
“——不过那是旅行结束时的事情了。”在少年开口之前,她自顾自的结束了话题:“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享受旅行,对吧。”
“......嗯。”
她看向他,沉默寡言的少年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转.
克里斯蒂娜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埃里尔,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恋人的。当初向埃里尔告白纯属因为和同学打赌时受的惩罚,出乎意料的是银发的少年答应了她的告白,以至于她震惊到忘记说这场告白其实是个误会。于是她糊里糊涂的和他成为了恋人,糊里糊涂的一起度过了许许多多可以算是快乐的时光。
后来她一度觉得当时接受那个惩罚真是太好了,因为和他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快乐的——所以她一度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恋人的那种喜欢。
.......只是现在,她在想或许那场告白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你们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吗?”
当埃里尔的妹妹直截了当的询问她时,她感到异常心虚。别说是以什么为目的,从一开始的交往就足够莫名其妙。而后来那个女孩子又提到他们的家乡分隔两地的事实时,她一度怀疑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早已看穿了连她都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心情。
至少比她或者埃里尔要看的清楚。
她是HOMO的人,而埃里尔是ANTH的。她虽然和他一同在ANTH上学,然而最初却并没有考虑过留在这边。当那个聪明的女孩子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与埃里尔的交往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事情。
——毕竟她无法放弃家乡,而他也不可能远离他的家人。
“爱就是愿意与喜欢的那个人共赴天涯海角。”
她忽然想起室友看的恋爱剧里面的台词。然而这句话究竟是真理还是一厢情愿?如果是真理,或许她对他的感情与她理解的相差甚远,如果是一厢情愿,她和他又到底应该如何选择?
“那么,我们就去旅行吧。”
最终,在放假前不久,他对纠结于这件事的她提出了建议。
“或许我们会从中寻找到答案。”
——她答应了他的提议。
合.
“蒂娜。”
“嗯?”
“......吃糖吗?”
在检票之前,他忽然突兀的冒出一句。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几颗包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而她望着躺在他手心的糖果愣怔了几秒。
“水果糖。”他补充了一句。
结果这句话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要吃!”她点点头,但是却没有伸手去接糖果,反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喂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见站在埃里尔身后几个旅人戴上了墨镜。而作为当事人的少年什么都不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剥开糖纸将剔透的糖果放进了她的嘴里。
甜味从舌尖扩散开来。
“说起来,旅行线路上有海吗?”她冷不丁的问道。
“有......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
——。
她要如何说出口,那个只属于她的秘密,或许最终会成为大海中的秘密。
END
边栏:“门”
自在暗月城复苏的邪神被打败后,这种被称为“门”的事物就开始逐渐出现在世界各地。
根据苏古塔魔法学院的研究,这种“门”不同于人们已知的任何空间法术,它的实质恐怕更接近于“通道”——或者,按照那些第五季牧师的说法,更接近于昔日暗月时的效果。
现在,通计各地的“门”,分别记载如下:
菲薇艾诺:“门”出现在王宫区和商区的交界处,目前正由王族控制,精灵们对于是否开放自由前往无名之城的道路抱有疑虑,目前还不允许他人靠近。
遗都:“门”出现在中央水井附近,由于某种原因,目前只有弦月的持有者能够通过。
德莫拉:“门”位于德莫拉灯塔外,阿维利尔·拂晓和宁宁·莎夏而的雕像前,目前德莫拉议会已经派遣商队进驻无名之城……
苏古塔:“门”位于法师塔『太阳』的区域内,目前是法师会议的重点研究对象,经过申请可以通过,但每次通过都会有专人在旁把守并进行记录。
克林菲尔:“门”位于王宫前,目前由王族卫队看管,克林菲尔正考虑利用“门”的便利获取更多的水源及物资。
帕林兹姆:“门”出现在镇中心,目前镇民对“门”的反应状况良好,偶尔有使用的人,但大部分人依然平静地生活着。
*一个序章,讲的是刚入学时(大概三年前?)的事情。自我脑补成分有且多。
*反正就是在废话,估计没人耐心看完,毕竟我专业自嗨。
*克莉丝教还收新的迷妹吗?
00-1#欢迎来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 Welcome to the Hogwarts School of Witchcraft and Wizardry
*
一切都是从那个梦开始的。
明明闪烁着天真温驯的光泽,砸在身上时却会感到刺痛,大概玻璃碴和水果硬糖都是那么相似的东西吧。摧枯拉朽的爆炸声近乎刺穿她的鼓膜,可以目视的空间被颜色涂抹得眼花缭乱,爬行动物般曲折跌宕的裂缝遍布墙面,看起来令人有点想吐。
地面上蜿蜒着红色的河流,黏糊糊的味道也令人难耐,看起来或许有点像是樱桃派里的馅料,但是她也不再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塞尔瑞弥蹲踞在仅存的墙边,环住双腿露出一副含蓄又茫然的神情。大致是在刺耳轰鸣响起的刹那理智便被驱赶的缘故,她没有逃开,只是更尽力地将自己瑟缩成一团。
她把下巴搁置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就连“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也一并忘记了,塞尔瑞弥什么都不想思考,她单方面地觉得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切都会踩着十二点的钟声消失不见。
那样的事情,早就该忘记了才对。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夜晚,星星的轨迹在夜幕中一闪而过。塞尔瑞弥看见天兔座、巨蟹座和更多与她在画册上曾有一面之缘的星座,但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星星如同河流般汩汩流淌,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星星,在她看见他们前已经孤独地度过了好多好多年,每一颗星星都在低声述说着它的故事。
塞尔瑞弥坐在一把扫帚上,它有着匀称纤细的长柄、整整齐齐束成一把的不知名的树枝尾端,或许曾经被人细心地用白蜡打磨成又精致又圆润的外形,令人实在不忍心用它来做些诸如扫地的家务活儿。她大概就是坐在这上面,穿行在这漫长的星海之间吧。
但是这么可能呢——会飞的扫帚是不存在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向下坠落,在她的裙摆下大致一开始就没有垫着一把扫帚。星星、扫帚、月亮,她拼命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最后她重重地撞击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感到脊椎骨像是枯树枝似的被折成了好几段,然后大型车呼啸而过,她的身躯也被切蛋糕似的分成大小不等的几份。
伴随着心脏重重地抽痛,淡蓝色的天花板突兀地撞进视野里。她从梦里醒来了。
塞尔瑞弥揉着蓬乱的头发,竭力地回想着她梦里的内容,但喷涌出来的仅仅是毫无意义的记忆碎屑。——那大致不是什么很好的梦。塞尔瑞弥得出这个结论,同时感到清晨并不强烈的阳光伴随着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窗台上的风铃草不知何时已经吐露了花苞,半推半就地伸展出柔弱的枝条。塞尔瑞弥跳下床,踢踏着她不合脚的毛绒拖鞋,走近有阳光照耀进来的方向。
当她的手指点在花叶上的时候,花朵逐渐散开了它紧抱着的花瓣,如同笑容慢慢绽放在年幼的脸上。看起来像是植物纪录片中经过快放的场景,阳有光跳动在新生的花上,每一朵小小的花都像是小小的蓝色火焰。
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有些古怪,但在她这里就再普通不过了,仿佛是抬起手臂、或是睁开眼睛般的动作。并没有深究的意义。
暑假是一成不变的,所有事物都没有改头换面的想法,时间永远停滞在同样的一天,甚至令人感到乏味了。她打开百叶窗四下望去,家门口的小路上跑过正在晨练的青年人,带起一阵轻微的凉风。六月末的天气出乎意料地晴朗凉爽。窗外隐约传来雨后草坪新鲜明艳的气息,草丝在湿润的风中飘摇。
变化就在这时候突兀地降临了。
起初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突兀地出现在透彻明亮的天际,后来化作大片的阴翳笼罩在大理石的窗台上。那是一只褐色长毛的猫头鹰它骄傲地挺起它的胸脯,站在她珍爱的搪瓷花盆的边缘。随着它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羽毛,有几片细碎的绒羽被抖落下来。而后那只猫头鹰微微低下头——塞尔瑞弥注意到它的嘴里叼着一封信。
该怎么向猫头鹰打招呼呢?“早上好?”“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恍惚间塞尔瑞弥接过了信,猫头鹰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因此它点了点头,伸展开它的羽翼,很快便消失在建筑群之间。
这里曾有猫头鹰来过吗?塞尔瑞弥有点恍惚地垂下头,也许她还在梦里,在飞天扫帚的梦里,因为太过疲乏把拂过窗棂的树枝认成了猫头鹰。但是窗台上仍散落着的羽毛,似乎是在提醒着她猫头鹰曾在这里梳理羽毛、高高昂着它的头——猫头鹰都是那样趾高气昂的吗?
然后塞尔瑞弥想起她的信,她看见信封封蜡下的位置用深绿色墨水写着几个字:
“三色堇路17号
二楼 面向花园的小房间
塞尔瑞弥•多洛茜收。”
啊,他们还知道我住在哪里。她想。
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转了起来,她听见楼下传来嗒、嗒的有人敲门的声音。塞尔瑞弥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
从那只猫头鹰开始,仿佛是沉寂了一整年的花在夏季里肆无忌惮地绽放开来,伸开它们的枝条、露出它们的花苞——变化发生得又肆无忌惮又绚烂,她想魔法也是那样的东西。
在以往的数个夏天里,她应当游荡在三色堇路种满低矮花草的街道上,握着零钱站在小摊贩的后面,用一袋爆米花或者一筒草莓冰激凌消磨一整天的时间。那条短又鲜活的街道得名于它随处可见的堇花,那是种又细弱又平乏的花,但却有着芬芳的香气,十年如一日地熏陶着夏日的空气。但再见到这样的堇花时她却站在破釜酒吧的巫师身后,听着金币、银币和铜板在她的口袋里叮当作响。
下一刻,以魔杖尖端为中心,砖墙争先恐后地缩了回去,那样子实在不像是砖块而像是会吐息的活物。塞尔瑞弥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向他道了谢,然后迈开步子,踏在了对角巷阳光灿烂的步行街道上。
对角巷——真是个古怪的地方,对角巷。她从未想过会在一条普普通通的酒吧后存在着一整条魔法街道。要比喻的话也只能说是神迹,但是比起神迹更像是魔法吧。
塞尔瑞弥低下头核对她需要买的东西——制服、书、魔杖、还有其它从没有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痕迹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卖魔杖的店里有点阴森,她确定自己不会喜欢上这里的气氛。实际上在她看来所有魔杖都长得像雕琢精美的筷子(可能这个想法有些失礼了)。
相比之下她更加期待魔法书本。况且买书也不是太费力的工作。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寻着路走进了书店,但这里并不是她想象中阴气沉沉、跳动着鲜艳绿色火焰的古老藏书室,实际上丽痕书店宽敞又明亮,书本几乎一直堆积到天花板上,有风吹来他们就晃个不停,嘶嘶地发出聊天似的声音,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轰地一下倒塌下来。塞尔瑞弥一瞬间看到一本长了小翅膀的书悄悄溜过书架,再看时它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她觉得那并不是错觉。
“如果我有把更好的飞天扫帚,我就可以进魁地奇队……不要彗星,它太过时了,最好是光轮系列的……”站在丽痕书店里她翻阅着书本,听到身边的男孩这么嘟囔着。
《初学变形指南》是本很有趣的书,她想象着把老鼠变成茶缸的样子,会有毛绒绒的表面吗?会有细长的胡须吗?注进热茶的时候会吱吱乱叫吗?那样做父亲就不会为了家里毛绒绒的尖嘴小动物们困扰了吧。
虽然她应该知道,父亲是不喜欢魔法的。
她的手指越过素面长袍,直到内衬间别着的魔杖——花楸木、独角兽的毛,接触她手指的时候自杖尖迸溅出一串蓝莹莹的焰火。很难想象她即将学习这样的东西,却只要用到一根细细的木棍——听起来实在又神秘又令人愉快。虽然心底还存在着隐约的不安,但塞尔瑞弥确实首次感受到了她和这个世界存在着血液中流淌着的联系。
即使她目前还不清楚…但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魔法、会成为女巫,但这不是坏事对吧?
抱着书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看见对面伫立着一座名叫“包罗万象屋”的建筑。那并不是很大的屋子,但她隐约见到北极熊偌大的骨架透过玻璃门照映出来。塞尔瑞弥径直穿过街道,在门扉前站定。她隐约看见浅色短发的女孩子的身影。
她想要打开门,但伸出手的片刻又犹豫了一下。“还有东西没买完呢。”塞尔瑞弥这么告诉自己,转过身去走开了。
后来塞尔瑞弥想,其实进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她迟早会去那里一趟的。
*
九月一日的国王十字车站,塞尔瑞弥看着厚重的检票口的石墙,她闭上眼睛,推着箱子奔跑过去。
加速、加速…她睁开眼睛,在车子撞上人前停了下来。塞尔瑞弥环顾四周,一辆深红色的机车缓慢地驶进站台,乳白的蒸汽从烟囱口喷吐而出,站台上的景象因此变得模糊又寡淡。而锻铁拱道上则明晃晃地吊着“9¾站台”的标牌。
塞尔瑞弥松了一口气。猫头鹰的叫声不绝于耳,这里又暖和又嘈杂,好像她不是钻进了魔法火车站而是到达了某个古怪的大型跳蚤市场。
她走进车厢,顺着过道寻找着留空的位子。忽然她看到一扇推拉门半掩着,浅亚麻的光泽一闪而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让人联想起叫不出名字的贵金属来。
她深吸了口气,感到心一点一点地向下沉,几乎坠进胃里,然后推开门,塞尔瑞弥看到靠着窗户的位置正坐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看起来并不年长,大概和她的年龄相仿。她的浅色头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卷翘又柔软,在末梢向里蜷曲成圆润的弧度。黑色的缎带穿过她的耳后隐没在发丝间,在头的一侧被绑成兔耳形状的蝴蝶结。隐约可以看见她的一只眼睛缠着厚重的绷带。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蓝色内衬的袍子里,正翻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圆窗小巧的玻璃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映照在女孩子纤细的手指和书页上。
隔间里仅有纸张相互摩擦的声响,而塞尔瑞弥打破了这寂静。
“打扰一下…——”列车在这个时候开动了,鸣笛声响彻在狭隘的房间中,就连她的兔子也遭到了惊吓从梦中惊醒。脚下的地板剧烈地摇晃起来,塞尔瑞弥的手扶了个空,她整个人向前扑去。
“Colloshoo(鞋粘地黏).”女孩子抽出了她的魔杖,甚至没有看向塞尔瑞弥的方向,只是用杖尖对准她念了一个单词。
并没有发出与大地接触的沉重撞击声,事实上就连预料中的疼痛都不曾降临过。塞尔瑞弥的双腿像是和地面长到了一起,她重新抓住门把手,惊愕地抬起头来。
“哇——..啊、呃..谢谢!”她说,“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傻气的问题,塞尔瑞弥真想转头跑出门去——但是动不了,她的鞋子被黏在地板上。
“你还好吗?”女孩子问她,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书。
“一切都好!!你好我是塞尔瑞弥叫我塞玛也可以……!!”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语气又急促又慌张,就连手指尖都在发抖。文法啦、自我介绍的用语啦、全部被她抛到了脑后。大概她看起来像是刚从兔子窝里冲出来的样子吧。
“我也很好,你可以坐下了..”她指了指对面的几个空座位,塞尔瑞弥无法从她的语气辨别出多余的东西。“Finite(终了结束),我是克莉丝•克里斯提尼。”
红色的光一晃而过,塞尔瑞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嗯……很高兴认识你!!”她把皮箱推到了隔间的角落,合上了推拉门,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差点重重砸到自己的新皮靴。“刚刚那个就是魔法吗?”
“塞尔瑞弥?那你姓什么?”克莉丝还是没有接她的话,塞尔瑞弥甚至庆幸她这么做了,因为就连她都知道那问题相当浅显,实际上就连自己也不止一次地用过魔法了。归根结底只是她一见到人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洋相。
“多洛茜!!是塞尔瑞弥•多洛茜…!”她想起来她忘记介绍自己的全名,大概初次见面的人还是称呼姓比较好,但刚才她的脑袋一定是烧坏了。塞尔瑞弥用靴子尖在地上蹭来蹭去,试图画出一个圆弧,但是光滑明亮的地板没有理会她单方面的示好。
“好吧,多洛茜,刚才的是黏脚咒,我前几天才翻过《诅咒与反诅咒》。”克莉丝说,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没法知道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回答她。塞尔瑞弥回忆着她在暑假里翻过的魔法书——她也练习了几个咒语,然而他们有的生效了有的却无动于衷。
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本书,因此她猜想这是高年级的课本。
“本身就是魔法,那么,你是麻瓜家庭出身?”
她抬起头来,第一次看着她说话,而塞尔瑞弥看清了她的脸。
克莉丝的眼型是稍微上挑的形状,浓密的睫羽遮挡住了光线,看起来有种不符合她年龄般的妩媚,雕琢精致的脸庞让人联想起大型的洋娃娃。肌肤像是牛奶或是细盐,在阳光里近乎变得透明、变成有雾气升腾的冰晶。
“麻、麻瓜?”塞尔瑞弥慌张地回答她,“对不起我不太明白…啊,你是指不知道魔法的人……”
她对“麻瓜”这个词汇的印象来源于某位登门拜访的、自称教员的不速之客,但他的话刚开了头就被父亲赶出大门,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谁会相信一个上身西装下身长裙的人的话呢?
“噢,那我问你,现在的麻瓜还是用星星照明吗?”克莉丝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那是深蓝色、有些像是宝石的眼睛,零散的光亮地镶嵌在里面,像是银河在夜幕中流动,又像是星屑的倒影沉浮在海洋间。
但是从她嘴里吐露出的言语,用正常人(麻瓜)的思维来讲,实在有些滑稽。
“麻瓜是说…………啊、现在大概在用电灯照明吧!”
“把电灯做成星星的麻瓜们呢,多洛茜见过吗?”
“克里斯提尼,电灯实际上用是电…………”她因为无法解释清楚而感到有点苦恼,“啊,我这里有手电筒来着。”
塞尔瑞弥从衣袋里掏出手电筒,虽然她不确定巫师们是不是都用魔法来照明,但出于习惯她还是把它带在身上。
“手电筒?就是把光禁锢在这个手杖里、需要时释放出来没错吧,我听我爸爸说过。”克莉丝非常自然地接过手电筒观察起来,旋动着圆柱形的外壳,把它点亮又熄灭,塞尔瑞弥隐约听见她用魔杖悄悄戳着它、好像是在对它念咒。
在他们谈话的空隙间列车已经行驶到了郊外,热闹的市中心被远远地甩在后面。黑白相间的色块隐约埋藏在嫩绿的色彩间,那也许是漫步的奶牛,从来不需要在意魔法和麻瓜,过得悠闲又自在。
“呃、大体上是这么回事没错…………”
她感到有点隐隐的恐惧,她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霍格沃茨是个什么样的学校。如果她买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就好了…她为什么没有买呢?
“高年级的袍子都是蓝色的吗?”
“天哪,快告诉我你是麻瓜而不是傻瓜,你真的——真的没从教员那里得到哪怕一丁点霍格沃茨的消息吗?”克莉丝显得不敢置信,她现在的心情大概与刚才自己和她解释电灯时的心情相仿。
“我爸爸说,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会得到教员的帮助,让他们更快地理解魔法——在他们入学之前。”
看来父亲赶走的那个人真不是附近在逃的精神病患者,她想,但说这些也未免太晚了。
“呃、啊……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抱歉我不是很清楚……”塞尔瑞弥敷衍着她的话。在她们的座位底下,一只黑猫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她猜想那是克莉丝的宠物。出于担忧她飞速地瞥了一眼笼子里自己的兔子蒂尔塔,它正抓挠着金属丝笼子,很容易让她回想起来当父亲看到这只兔子时的神情。
“乖孩子,乖孩子…你知道父亲一直在找个理由想把你丢掉,你知道。”她伸出手穿过笼子抚摸着兔子温暖柔软的长毛,焦躁的蒂尔塔——她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听懂了她的话——安静了下来,又开始尝试做一个梦。
“每年,分院帽都会把新生分派给适合他们的学院,你可以通过巫师袍的颜色来区分他们。红色是勇敢的格兰芬多——黄色是忠诚的赫奇帕奇,而我的蓝色则是知性的拉文克劳。”
克莉丝顿了顿,继续着她的介绍。
“如果你看到绿色就要小心了,斯莱特林,我不想评论太多。”
塞尔瑞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斯莱特林……穿绿袍子的学生真的会把普通人变成牲畜、把房屋炸毁成废墟吗?像是故事里的黑巫师?
“哇,拉文克劳都像你这么..知识渊博、吗?”塞尔瑞弥轻叹了口气,“但是我什么都不会…”
“至少你有魔法的天赋,不然你也不会坐在这列车上。”克莉丝说,她换了个姿势,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坐姿不太顺畅的缘故,她把双手支在桌子上,手指托在下巴的位置。
“真谢谢你……”
车厢里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塞尔瑞弥抬起头、显得有些犹豫。
“能问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她试探地问。
“可以,讲解费一个麻瓜手电筒。”
塞尔瑞弥把手电筒沿着桌子推过去,注视着金属的小圆柱在桌子上骨碌碌地滚动,她觉得克莉丝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大面积起伏的横线条组成了抽象的画面,那些线条不断被浸染上相同、或不同的颜色,或者像是打卷儿的波浪发那样排列成规律的样式。
好像恢复了一点勇气,塞尔瑞弥露出微笑,这个夏天比往年的短暂多了。
*
“塞尔瑞弥•多洛茜!”
被念到全名的时候塞尔瑞弥在发抖,她站了起来,感到像是被人念了鞋粘地黏咒,双腿甚至渴望着就此合二为一。她慢慢走过去,走到一半又意识到这样好像太慢了,于是她又加快速度、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她戴上帽子,视线被黑暗遮蔽时她有一瞬间想尖叫出来。塞尔瑞弥用手指抓着凳沿,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分院帽的选择。
她会被遣送回家吗?是她魔法的才能还不够出众吗?她僵硬地坐在原地,这里安静极了。
“我想..拉文克劳!”然后帽子高喊道。
塞尔瑞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几乎忘了摘下头顶的帽子。披着蓝色长袍的学生向她鼓掌。她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煮熟虾子似的明红。克莉丝坐在一边,她的手里还是捧着书,向塞尔瑞弥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低下头去。
拉文克劳听起来很好,她告诉自己,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变成分院帽的歌中“睿智、博学”的“老拉文克劳”。
*
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大门上镶嵌着鹰状的青铜门环,它看起来古老又陈旧,好像历史曾在它的表面刻下痕迹。领着他们走完这段路程的级长伸出手敲了敲门,鹰环张开它的嘴,她听见鹰用着音乐似的、十分柔和的声音说话了。
至于究竟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周围弥漫着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大概它是抛出了个问题吧,克莉丝在列车上和她提起过鹰环。在级长应答它的同时,老木门向后退去,缝隙从中间产生、越来越大、有光露出来——仿佛以星空编织而成的休息室就这样展现在她眼前。绕过罗伊娜•拉文克劳的白大理石塑像,女学生们打开了通往宿舍的门。
塞尔瑞弥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四柱床上天蓝色的软被泛着安宁的光泽。她解开长袍上的搭扣,换上新睡衣躺在上面,风吹过静谧的窗棂,发出呜呜的、低沉的鸣叫。
“多洛茜?”她转过头,发觉克莉丝躺在另一张床上,她手里的书好像换成了更厚实的一本。
“哇、克里斯提尼…很高兴再见到你!!”
她感到十分疲倦,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很快她的上下眼睑就黏到一起去了。在夜风温和的嗡鸣间,好像有人在叹息。
这是一年级的塞尔瑞弥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天。对她而言霍格沃茨就像是休息室天花板绘制的星河——是一个神秘、温柔的崭新的世界,向她敞开了门扉。
以至于很多年后记忆随着照片褪去色泽,但她仍记得那一天霍格沃茨的星空。
“The principle of justice must be carried to the lowest level of society.”
福克斯第一次知道这句话还是因为他的母亲、或者说是养母在跟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养父吵架,这句话是那个时候她猛然爆发出来的一句哲理性论据,尽管那只是一句麻瓜谚语,却让他铭记于心。
后来又过了差不多两三年,在崭新的、也是最初的开学季即将到来的前一天,福克斯正坐在自己卧室的那张老书桌前给克里斯提尼家的旧友写着既不重要也并非无用的慰问信时,父亲的猫头鹰、那是只雪鸮,衔着一封信、夹杂着它纷纷而下的纯白色羽翼一同落在他面前了——福克斯至今都记得,弗里达那干净到闪闪发光的羽毛垫在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下、衬着那信的样子是多么的美,以至于他坚信自己至死都无法忘怀。
“它的名字是弗里达,从此以后就是你的猫宠物了。”
福克斯第一次得知弗里达的名字的时候,他们一人一鸟正在面面相觑、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看着自己新的主人或者是朋友之类的,有那么一瞬间福克斯都觉得其实他们很像——不是指物种之类的,而是指他们都一样的年轻、一样的精力旺盛、一样的充满好奇心、一样的魔法……一样的洁白。
后来这种感觉在开头破灭了——当父亲介绍完弗里达都已经转身走开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母亲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放下了手中的《预言家日报》认真的对福克斯说到道:“By the way my daring,弗里达已经很老了、或者说是快要死的年龄了,你不要太让它受刺激什么的,偶尔也用用你的包容心原谅他有时候的一些傻动作。”
福克斯那天也把这件事写进了给克里斯提尼家的旧友的信里,他还托母亲帮忙拍了张照片一同夹在里面,而在放进信封之前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最后拿了只羽毛笔随意的在后面写下了一行小字:“White like me?”后才塞了进去——不过值得可喜可贺的是之后旧友寄来的回信中确实有‘Yes’这个词,虽然在前面加了‘stupid’但却没影响他的高兴程度——How nice!不完美的开头却迎来了完美的结局。
“(Fuck Slytherin.)”
克莉丝第一次看到福克斯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她入学第一年的圣诞节时,是的、她确实是看到的,看到福克斯做出了这样的口型并且凭借对其的了解肯定了他所说的话——克莉丝踹了坐在对面的人一脚,然后让骑士将死了福克斯:“Checkmate.”她带着点小小的自豪——福克斯也许擅长很多事,但是在巫师棋上还是克莉丝略胜一筹,福克斯总狡辩说这是兴趣原因,每当这个时候克莉丝都只会给他一个白眼和一段巫女式的笑声嘲讽他。
“So what's up,你又和斯莱特林的那个佩尔艾斯家的吵架了?Poor Gryffindor.”
福克斯那个时候虽然刚刚三年级,但是在那一刻他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是开始反省自己过往的人生了——他承认,因为自己的原因除了克莉丝这个老友外他没有什么可以常常交流的对象、或者说是挚友之类的,但是尽管如此他也不想认识弗朗西——斯莱特林的弗朗西·佩尔艾斯和他就像是他的学长跟弗朗西的哥哥一样,将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矛盾无限具化了。
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开始的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能根据现在都老的不行的教授的回忆回想起来——在一个明媚的夏日午后,他正和自己那七年级的学长走在楼外的草地上,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而后他眯起眼享受了起来,也因此没看清迎面走过来的两个斯莱特林,当时他感觉气氛有一丝僵持与不对于是他就下意识的抬头想去看学长——有的时候麻瓜的一些话还是很对的,比如那句‘在你得到什么的同时你也会失去些什么’大概就指的是他,在他抬起头去看学长的时候肯定是看不到前面的,所以他撞上了对面那个人,是的、那就是弗朗西·佩尔艾斯,而撞上人后其实本应该也没什么,毕竟他是会主动道歉的人,但只可惜的是在他鞠躬道歉后抬起了头读懂了弗朗西口型中的那个原本应为‘Useless’的单词后,他可叹而又年轻的自尊心便发作了。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们打了一架,在众目睽睽之下,福克斯事后想估计是因为学长跟弗朗西的哥哥也有些矛盾吧,总之他们就算是不受任何阻力的打了一架,也不记得是弗朗西先拿出魔杖还是福克斯他自己先喊出缴械咒的了,总之他们最后都要到教授的办公室里好好的和对方聊一聊——后来结果就是众所周知的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各扣了五十分,年轻气盛的他愤恨的撅断了自己的魔杖。
后来学长安慰了他安慰了很久,如果‘Never mind,我也被扣了五十分。’这种话也可以算是安慰的话那就是吧,总而言之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与弗朗西的各种纠葛就没断过,只能庆幸的是他们不是一个年级所以还不至于天天见的地步,但也确实不少——后来长大了一点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学长毕业了,而且听说他跟弗朗西的哥哥都一同进了魔法部,不过到现在为止福克斯还没听过魔法部内部爆炸的消息,看起来他们要不是见不到面要么就是关系不错,总之魔法界还可以和平一阵子。
“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alright.”
克莉丝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列车即将发车的时候,那个时候是暑假、是所有人都应该回家的时候,按照原来本应该是克莉丝和福克斯两个人做一个车厢一起回家的,结果那一年在克莉丝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福克斯找了很久未果、结果上车的时候还没有空车厢了,要是说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那就是唯一能给他个落脚之地的车厢里有个弗朗西。
事情会不会越变越好这件事情他不知道,但是越变越差倒是有可能,两个人以一种极为尴尬的气氛坐在车厢里的时候福克斯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努力一下,于是在推着零食车的售货员路过的那一刻,福克斯毅然决然的买下了所有的甘草魔棒和一部分的锅型蛋糕。
实际上情况有没有变好呢?某种意义上是有的,比如他和弗朗西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天之类的了,虽然代价是他经常打开钱包会发现里面金加隆的数量日渐稀少,但也真是符合了麻瓜的话吧——得到多少失去多少,事到如今只能说得到的价值比较大了。
一切的开始就是这样的,而后时间就开始飞速流逝,一年年、一年年的过去,福克斯还是和克莉丝一如既往的两个人坐在一个车厢里,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每次去拜访弗朗西福克斯总是会准备一大包糖、有麻瓜世界的也有甘草魔杖这类的,他渐渐长大了,从一年级的年少轻狂终于变成了如今七年级的圆滑处世,但是想当级长的从未改变、想要用级长浴室的愿望也从未改变,讨厌同性的坏脾气也一直都在。
唯一不同的就是认识了更多的人,比如四年级的时候帮克莉丝的室友抓了只兔子,到现在那只毛揉揉的长毛兔的手感都让他难以忘怀,还有就是在图书馆遇到了热衷于魔法植物的同好,只可惜刚刚二年级对于培养方面还不熟练,于是便答应下来了为她补课这件事——大概就是多认识了这两个人吧。
“Don't give up, my daring,”福克斯看着又一株见见枯萎下去的黄水仙花叹了口气说到:“有的时候我们确实是会遇到一些难办的门槛,但是我们会迈过去的。”
“Maybe,sir.”瑞秋很失望的低下了头,她很生气的踢了踢地面:“也许我就是迈不过去,该死的植物栽培!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呢!”
“Oh dear dear,就像是猫头鹰一样,嘿、别生气,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福克斯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道:“在我二年纪的时候我的猫头鹰弗里达先生飞进了温室险些撞翻了一盆曼德拉草,他被吓得两天都在抖,所以你看还是人比较重要吧。”
她看上去脸色好了一点,然后回想起刚刚的故事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她这样福克斯也忍不住笑了,而后撩起她的刘海、手覆在她的额头上隔着手掌给了她一个安抚似的吻:“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alright.”他说到,然后站起身回过了头。
说出那话的哪一刻福克斯自己也有点惊奇,仿佛眼前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霍格沃茨列车前,他找着克莉丝却找不到她在哪儿,从天而降的照片上、一年级的他和弗里达先生站在一起笑的开心,而后福克斯回头、想着这是场永无止境的梦吧,却发现弗朗西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们中间隔着密密麻麻往来不绝的人群、却依旧望着彼此,那感觉又远又近。
“Better and better.”
福克斯下意识的这么说到,也是第一次。
END
后记:
糖写了前置我也鸡血的写一下,感谢愿意与我互动的各位小姐~
女朋友还没有上线等上线了还会再响应一次打扰了><!
手机打字真累,看着资料签名痛苦到崩溃(…
【素清幽&喻泠墨&半云&鹧鸪洵】
【贰。】
云鲤城中下起了雨,风里有海的腥味,云压得很低,乌压压的罩着整座城。素清幽同半云边打着牙祭边说起了云鲤城中大小趣事——最后还是绕不过描金。
半云小口抿着酒,熟稔地搓去长生果的红皮衣往嘴里丢,活像一个常年饮酒的老酒鬼,素清幽平时不喝酒,此刻便乖乖地像孩童听故事似的听半云说书。说起故事来这只清秀的狐狸妖修就像换了个人,完全不见方才的青涩;眉飞色舞起来,有时候还爱摆一副得意又神秘的脸来卖个关子。
“云鲤城是卧在云海边上海湾里的小锦鲤呀,物资丰富,海岸边上还有稀奇的海泥奇兽,描金取材特殊便是特殊在此啦。听闻描金这套妆面当时展出的时候其实是在夜里,大家都知晓,夜里的云鲤城中是不点灯的,映亮城镇街巷的皆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剩下便是各色珍果灵植,应着五行属性散着不同的色泽光亮,缀在城中煞是好看。而那描金也用了奇物调和,夜里有隐隐柔光,衬在女子脸上,柔和温润。描了那妆面的炊妇一改往日的烟火气,眉目仿若浸过月华兑就的水,玲珑剔透,摄人心魂,漂亮得紧。说是天仙真不为过!”
“半云你说得这般绘声绘色,是当年亲眼瞧过?”素清幽捧着杯茶眼巴巴望着半云。
“我当年!……还在南山,化形都未曾,谈何来过见过。但我师父同我说过,他老人家呀,活得长久,想来是有缘见过罢。”那狐儿转眼便有一丝失落,好似是可惜,又觉得自己说故事没了底气。
“坐这儿听你们说那妆面也有小一盏茶的时光了,清幽小师姐若有兴趣明夜同师弟我一道去闯阵不就成了?”身着玄色绣赤花毛氅的男子,眯着眼笑得隽秀,自隔桌微微侧探过身子邀约道。
“洵师弟?”清幽素来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方才听故事又听得专心,此刻鹧鸪洵同她搭上这么一句话,倒真是教她愣了一愣,灵台里才把那句话转过一遍了悟到什么似的惊道,“莫非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求取描金的那年轻修士,便是你了?”
鹧鸪洵不紧不慢呷了口茶揽过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小姑娘的肩头点了点头:“正是。”
半云瞧着这架势用袖口掩着唇轻声暗诽:“啧,秀恩爱。”
偏巧鹧鸪洵耳力好,嘿嘿一笑将那小姑娘搂得更紧,只差亲上那脸去。“唉噫,洵师弟又换了新傀儡?精力甚好,分出那些逆灵都够你自己升一阶了吧?”素清幽笑着打着趣。“你方才讲你明晚要闯阵?那老爷子的阵百来年无人能破,你有几分把握破阵呀?”
鹧鸪洵笑而不语抿了一口茶,素清幽耳朵抖了抖尴尬地笑着问:“该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来了吧?洵师弟你,很是自信哈。”鹧鸪洵一脸认真,点头道:“我认为,描金妆面煞是好看,若用在将要制好的新傀儡脸上,定然让那傀儡有如活人,气色大大的不同。”
“那可是,给人用都嫌奢侈的妆面,你竟是要给傀儡用?”半云忍不住惊道,她终于从边上那漂亮小姑娘只是傀儡的现实里醒过来,又听了这么一耳朵,一时之间除了大声惊疑外不知该作何举动。
鹧鸪洵却好似浑不在意半云的惊诧,接着对素清幽道:“其实小师姐啊,我也不是没有查过那阵,只是入那阵的人,你可听说过有活着出来的?着实不是我没准备,是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呀。”
“我去过呀。”一桌人闻声向门口望去,八百岁笑着走过来,伸手揉了揉素清幽的一双耳朵,惹得素清幽脸红炸毛,伸臂若溺水小儿似的直扑腾。喻泠墨觉得揉得顺心了,嘿嘿一笑往后撤了一步,“手感真不错,小兔子跑得确实快啊。还有你……逆徒。”喻泠墨伸手扣住中指对着半云的额头就是一个脑瓜崩儿,猝不及防间半云已无力挡架,额头几乎能看到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咚”的一声栽在了桌上。
鹧鸪洵看着趴倒在桌上的一兔一狐,憋着笑心里琢磨着眼前这个看不出修为几何的修士究竟是什么人。
“八百岁你……去过呀?真好,你还活着。”素清幽下颌搁在梨木桌上,意识好像还有些模糊。
“是呀是呀,我去过。那阵,说起来也不算什么,阵中心困着一个人的怨气,那怨怼之物只对人,故而百年来那些修士,越是想亲身靠近一探究竟便越是会被缠困其中。驱使影符,哦或者比如小兄弟这样御使傀儡入阵的话,阻力大约只有三成不到。但那也破不了阵,这破阵的关键恐怕还是——要将那怨气驱散了。只是现在又过了许多年,兴许那怨气又起了变化,或已生就灵智也说不准呢。这样,明晚我同你们一道入阵呗。”喻泠墨不知道又从衣角哪里摸出两粒糖果,笑着塞给了鹧鸪洵。
鹧鸪洵思量片刻点了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此人又与小师姐是熟识的模样,风险也不算大。嗯,何况现下的状况,不如说是风险最大机遇最小,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下意识地剥开糖纸将糖丢进嘴里。
“——咳!”
天呐这人是味觉有问题吗,完了,他的修为又这么高,现在又笑着看自己一副期待夸奖的表情,怎么敢吐出来,但是真的……啊,这味道如果有人告诉他有毒他也绝对是相信的!
【素清幽&阿笛&半云】
【壹。】
云鲤城位于捃江与藏漠交界之处,毗邻汪洋,属海滨之都。此城来往商贩众多,人口杂乱,即使是凡人之辈也鱼龙混杂,更不肖说人修妖修迭出。而此城也正因此,被世人戏谓“商都”。
素清幽头次进云鲤城,街边叫卖的凡人商贩,红袖招香的姑娘,人群围簇的卖艺人,梨园戏院里的唱念袖舞,一切的一切都在几步之间切换展现,使得她被这座城里的氛围感染得有些兴奋。
“城中有年轻的修士向老爷子求取‘描金’了,你听说了吗?老爷子又设了那局,听说近百年来无人勘破,不知那修士……”边上有人边聊着天儿边往馆子里走,听着这么几句的素清幽长软的耳朵在头顶微微一动。
云鲤城被人戏称商都自然有它独道之处,比如,从云鲤城流行起来的妆面,总是受到长久又大范围的推崇。不仅凡人,哪怕是修士们,尤其各门各派的女修,也同样是趋之若鹜。而妆面的推崇,自然而然地使胭脂水粉也同样在城中甚至整个沧息大陆吃香。
这说到妆面脂粉,云鲤城中的老爷子不得不提。人们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亦不晓他是妖是仙——活了这许久总之不该是个凡人,只都遵循着众口相传的叫法称他“老爷子”。每每他府中流出什么新鲜妆面或是胭脂水粉,定要掀起一阵奇风来。“描金”是老子亲制的一套胭脂水粉,也同时配出过一套妆面和钿花,问世百年有余。听闻当年展示描金妆面,寻了一平凡炊妇作例,一番描画竟堪比天人,令众多以美闻名的女修黯然。百年来,求取之人无数,皆不可得。于是这套“描金”早已被奉为圣品神物,类比一众灵宝仙宝价值也不见得低了多少去,玄妙可见。
忽的,素清幽自风里嗅到了一丝土腥味儿,要下雨了。素清幽本性不喜水,即使对于大部分天气情况早可作到不受影响,却仍然对雨天没什么好感,下意识地便抬脚走进一家店铺。
店铺内里结构造得巧妙,看着远比从外边瞧着要宽阔,点着烛灯,映亮堂室。原是家首饰铺子。柜台前面素清幽瞧见了眼熟的女修,古麦色的肌肤透着些绯红,白色柔软的发丝贴在耳边,紫黄渐变的广袖,小臂胸口都用白色布条束勒,坎肩短袍正好包盖腰臀,肉感十足的打扮,最是夸张的还是要属那双高跷般的屐履,“阿笛师妹,好巧,来这儿是?”
被素清幽唤作阿笛的少女,转了转腕铃,“嗯?看不明白?阿笛正在打新首饰同法器呢,”阿笛眨了眨眼,反应了几瞬眼前这人是谁?转头恍然一笑,邪气地勾了勾唇角凑近素清幽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道:“小师姐要不要一起呀?这家店的饰器打得城中数得上号,珍珠颗颗饱满以斛计量,金器成色也纯……”
素清幽本就不高,在这踩着“高跷”的师妹面前显得更小,她忽然想起这师妹极好首饰,若现下在此听她讲下去,可以听她讲上小三天的,那可有些头大,素清幽歪头眯眼一笑,摆了摆手往外头撤步子:“哎呀,阿笛师妹,你替我打一套小巧精致的首饰就好,用料款式你来定夺,我这手头上还有些要紧事,正要去找人呢,回见可好?下次回了门派里头管我要帐便是啦!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素清幽刚踏出店门就同一狐耳妖修撞了个满怀,“嗳呀,道友无妨吧?有没有撞着哪里?”好一只样貌清秀的狐狸妖修,亏她即时伸手拉住素清幽,才免了素清幽磕着摔着。
待素清幽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触手之处正在人家胸口,软软乎乎手感极佳,一个没忍住动了下爪,再抬头看那妖修满脸通红,耳朵竖直一副快要发作的模样。
素清幽赶忙撒手,跳出那女修怀里。“我并非故意,诚然我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但我也是个女妖修,委实也算不得是轻薄于你罢,你你你可别叫哦。”
“道友言重,本也是我不小心与你撞上,无碍。”那白毛的狐狸妖修生得一副好皮相,言笑晏晏,和和气气,素清幽觉得这妖修再过百年定能成仙啊!到底是自己撞了人还非礼了人家,素清幽性子直,心里有愧便想着偿上。
“道友性子好,我却于你有愧啦,若不嫌弃我请你吃顿酒菜?听闻云鲤城中灵蔬灵果烹制的稀奇菜式甚多,道友同我一道尝一尝吧。我叫素清幽,挽灵堂弟子,你唤我清幽便可,还未请教道友姓名呀?”素清幽挽上了那女修的小臂,拉上她便走。
“啊……半云,我叫半云,白狐妖修,羯山峪的修士……嗳呀,清幽你慢些,我要跟不上啦!”
【喻泠墨&素清幽】
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是不是素清幽为他指了道儿,一颗心就仿佛是一株要开花的草,期待又紧张得受着绽放前的痒。
素清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画舫的纸窗投在床榻上,纤尘在那道阳光里悠悠地飘转游移。
“清幽,我想……向你请教一些事。”喻泠墨认真的琢磨着说出来的每个字,推敲着怎么说才最合适。
而那兔子则浑不在意,听了这话脸上甚至腾起一抹得意的神色:“你说你说,难得你也有事要向我请教呀?”
“你说,一个人,要怎么接近别人呢?”喻泠墨避着素清幽的视线背着手,以指尖揉着自己的衣角。
“嗯……送点自己亲手制成的小玩艺儿之类的?咦?这问题怎么感觉好久以前似乎回答过呢?哎呀记不清楚了。算啦算啦,反正我大概还是这个答案吧!”
喻泠墨心底里炸了锅,脸上不禁也浮起一丝笑意。却是任素清幽怎么问也不肯说出这问题的因由起始。憋闷得素清幽同他生气,半句话都不同他讲,倒真成了他的不是了。一只好奇心重的兔子也不大好养哇,可喻泠墨觉得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需人人知晓的事,更是不想让素清幽知道,没来由的,大概可能是仅仅是不想她知道那么多自己的糗事罢。毕竟彼时,那模样实在不算风光,这份姻缘际会便由他一个人记着就足够了。
于是便只好哄着素清幽,说要带着素清幽去搓顿好的。运了一份力催着画舫在水道之中,一路从南山淌过捃江驶进藏漠边境。
【喻泠墨&素清幽】
“筑基的小姐姐们说,多笑,人修们就会觉得你可爱亲切,就自然会来接近你。妖修都不容易呢……不要总问傻话,……没朋友你可以自己去结交嘛……你总一个人筑一道心墙,又要教谁来平白撞墙撞得一身伤来接近你呢?别人是何苦呢?哎呀……别吵,我才化形成功,化形很累哒……要多多休息,你别扰我啦……我很……辛苦呢。”素清幽蹙着眉,嘟嘟囔囔念叨完,却是喻泠墨心下惊得不行。不是因为素清幽梦呓竟能絮叨这么多,而是因着他对这套说辞异常亲熟。那个在最初为他解惑的声音,说得,俨然就是这一段话。
当年喻泠墨心念不稳,末法时代的降临,发生了不少事,道心承受不了那般打击受了侵染,行差踏错成了半魔,之后的多年,只要心绪不稳勾起末法纪元初时那些事便极容易进入魔的状态,而若这魔化的次数太过,大概就是世上鲜有的魔了。
魔,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道理讲不通,灵台清明,却无法以世俗之理约束其行为道义,简而言之便是疯魔,看着与常人无二的外表,却有着各异的表现方式,不可同其讲道循理,因为若你试图去了解,约莫还会被他们的“理”牵着鼻子走。他们活在世俗道理之外,魔有着自己的道、自己的理。触极其道其理者,弑之。魔,并不是没有道理,而是他们的道理,世人不明白,明白了也无法接受罢了。一种痛苦的存在罢……仿若将自己画地为牢,圈而禁之。
而那时,喻泠墨将将从魔的状态中退划出一丝理智来,瞧见满目的血腥便连连作呕,飞也似的捏诀逃开,躲进了密林之中。彼时,意识尚且混沌,他靠在林中一棵树下,颇有些不明白地发问,问心,问自己,也想问问天:“为何世人皆不懂我?为何都要惧我拒我?为何我总无朋无友?”
便是那时有一细轻稚幼的声音答他,那声音甚至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童,说话的方式像是颇有些生疏拗口:“世人怕你,大概是因为,你不笑罢。傻子,筑基的小姐姐们同我说过,多笑笑人修们就会觉得你可爱亲切,就自然会来,接近于你。而你没有朋友,便更该自己去结交呀,自筑心墙,要谁平白来撞你这墙撞自己一身伤得接近你呢?”
喻泠墨也不计较那声音源自何处,逃离那被自己夷为平地之所已经教他脱力,他不愿再面对更多,只一味发问:“那,如何,接近他人?”
“唔……上个月,有个小姐姐筑基了,我送了三大筐萝卜,她就十二分的高兴呢,还分了我三株灵草,称我有心。大概,送些贴心的小物便可吧?若无,手制一些也好呀。累啦累啦,今天总算化形成功了,我要睡会儿!不要再问这些问题啦!傻得很!”
……
喻泠墨没有言声,后来年月久了,他便以为是当时下意识间的天道指引,同时也就按着那话渐渐养成了总爱挂着些笑意,或自己制些糖果送人的习惯,只是那糖果的味道大概只有他自己喜欢吧。
而今现下惊觉,莫不是,当时是这只妖修第一次成功化形便为他指引了道路吧?
此事挂心,喻泠墨夜未曾眠,只待翌日再问问这只醉酒的兔儿。
【喻泠墨&素清幽&白慕鸾】
他盯上的兔子不擅长喝酒,这是喻泠墨自打上一次醉仙果那事儿就明白的了。
喻泠墨踏进酒肆的时候素清幽正拍着桌子说得起劲儿。眼瞧着俨然一副喝大了的样子。
喻泠墨看到素清幽喝酒心下便有些慌、有些躁又有一抹担心,一抬眼看到素清幽对面坐着的竟是自己的熟人——那只叫白慕鸾的乌鸦妖修,更是心境复杂,将那一抹担心焦虑落到了实处。
故而他走过去落座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好脸色,需知素清幽对面坐着的那位是个不知借着酒意将多少女修哄拐调笑到床榻上去的主儿。然,素清幽似乎是喝得正在兴头上,毫不在意喻泠墨的存在,这反应让他更添一丝不满。
“所以说啊,凤凰这类东西不好求取啊…既高傲,又很有主见,你说咱们跟着他们屁股后头东奔西跑…追也追不上。他们有点什么想追求的,就奋不顾身地去了,从不想想…嗝,咱们!追得辛苦!”这方说罢,那方也甚是激动地接茬道:“清幽道友所言甚是啊!总是自视先驱!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小气得很!”
哦,白慕鸾你小子接茬很顺溜啊。喻泠墨落座至今这一个二个都没有反应,气得他眼睛直勾勾瞪着白慕鸾,似要活剐了他下酒,指间碾花生米的红皮衣的响动也是越发脆响。眼见着一壶酒都要下肚了,那俩仍是对他视而不见聊得忘乎所以。花生米吃完的喻泠墨托着腮开始数数儿,他在数素清幽喝了几杯,算算她还能再喝几杯,数到第五杯的时候他估摸着差不多了,果不其然,那边“咚”的一声兔子就醉趴在酒桌上了。
“噗,喻泠墨,这小妮子很是可爱啊。而且与我同好啊。啊,希望能早一日见到我的凤凰……”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白慕鸾明显感受到了对面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敌意啊,他还记着早年间同他第一面被这厮摁在地上险些碎了肩膀的滋味,这话到嘴边自然也就只有往回咽了。
“你俩怎么碰上的?”喻泠墨体贴地伸手给打着酒嗝的素清幽顺着气,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白慕鸾。
“就在这镇上,遇上的,当时她正同一个随风崖的弟子在说着什么,我耳朵灵便听着了两句,便发现我俩甚是有缘……诶,不是,怎么的?瞧这样子你还挺照顾她啊。八百岁,你和她什么关系啊,你竟对她这般上心?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也没见你这么照顾别人,对我更是……堪称残忍。”
“你欠打。”喻泠墨不快地闷哼了一声。
对于白慕鸾,喻泠墨大多数时候觉得他就是一个强聒不舍的典型代表。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还可以在你面前腆着脸佯装委屈抹把眼泪,然而喻泠墨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作派格调,端坐着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把白慕鸾瞧得有些不自在了。
“唉,你就不能应承我一下吗?一定要狠心至厮?”白慕鸾看着喻泠墨动作熟练又有些没好气得从芥子袋里摸出两块灵石和三个铜毫拍在桌上,又将醉倒在桌上的兔子揽进臂弯里掂了掂分量,似乎是觉着还行便一把抱进怀里。“酒钱我只结我的份,你俩的你结。让小美人儿结帐不是你的风格,不是吗?”他看到喻泠墨眼睛半眯嘴角颇是嘲讽地勾着笑了笑,他低头看了看桌面儿上的菜肴,喻泠墨只当不知道这里是随风崖附近闻名的酒肆,扔下了一碟花生米的价拍拍屁股就这么跑了?这时候倒晓得拿他的话来堵他了,气得白慕鸾一句话也说不出,愣在原地,心疼地掂量着自己的荷包。
喻泠墨抱着素清幽在南山与捃江交汇的地界上租了一叶浮舟画舫。顺着水道就那么随意地淌着,淌哪儿飘哪儿,好不惬意。素清幽不胜酒力,酒品倒是还好,既不闹,也不反胃恶心地折腾人,喻泠墨就坐在地上背靠着榻边,守着榻上睡着的素清幽。
素清幽翻个身儿,软软的耳朵松脱了毛绒绒的发带乖顺得掩进了发丝中,仿若人类女修一般,这模样喻泠墨少有见着,不禁多看了几眼,平时总是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睡着的时候倒是安稳,瞧这小嘴儿咧得,梦里也在开心得笑呢。
“别人怕你……是因为你都不笑吧。”喻泠墨听着素清幽忽的梦呓了两句,眼里掠过了一丝惊诧,这话似乎是在哪处听过啊,“小清幽胡说什么呢?”喻泠墨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指望着素清幽能接句茬,那兔儿却又睡得沉了,半个字都吝啬着不愿给予他一般。
喻泠墨心里猫抓似的痒,凑到素清幽耳边又问了一遍,“笑又如何,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