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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文被那通工作电话吵起来的时候,夜色正浓。
他从一间不知名的廉价旅馆陈旧的床褥间中伸出手去,准确无误地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放在耳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醒。
“喂。”他毫无情绪地说。
“亲爱的康拉德先生,我很抱歉打搅您的美梦。”一个甜美的女声用一种程式化的腔调说,“请您三十分钟后到驱魔人协会来一趟,危机度:五星。”
艾尔文点着了一只香烟,吸了一口,把淡蓝色的烟雾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十二点以后不加班。我不是正式员工。”
对方显然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三十六区的市民需要您。”艾尔文随手把听筒丢回座机上,通话结束前的瞬间,他听见那个甜腻的声音说:“‘眼’女士说——”电话挂断的喀嚓声切断了这次通话。
艾尔文从床上爬起来,叼着那根烟摸进了洗手间。他在黑暗中按下了墙上的开关,电灯不确定地闪了几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亮了起来。
一个棕发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满是污渍的镜子里,冷淡的蓝色眼瞳里缀着两个骇人的黑斑。
他把烟碾灭在洗手池里,拧开吱嘎作响的龙头。热水阀早就锈死了,男人捧了把冷水拍在脸上,水流顺着镜中那人的脸庞滑落,滴落在他肌肉精炼的胸口。
驱魔师艾尔文·康拉德并不特别健壮,平日缩在黑风衣里,也许还要稍显瘦削;可是此时他赤着上身,满身紧绷的肌肉就在洗漱镜中显现出来了——那的确是常年被实战磨砺的战士的身躯,经年的伤疤纵横交错。虽然鲜血不再能汩汩流出,可有些旧伤依然深可见骨,在阴雨连绵的夜晚隐隐作痛。
他连那伤口的来历都记不得了。天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
半个小时以后,衣着整齐的艾尔文•康拉德先生用脚顶开了驱魔人协会的大门。
“您好,亲爱的康拉德先生——”前台小姐笑盈盈地说,语声甜美,正是扰他睡梦的那一个:“请问您有预约吗?”
艾尔文看也没看她一眼,绕过前台,径直往左侧走廊深处走去。
协会所在的这幢大厦足有六十层高,明目张胆地坐落在最繁华的商业地段,距离地铁站走路只要十分钟,像任何一幢商务大厦一样安全无害——事实上它的确没什么威胁——它被以高昂的价格租赁给各种不同的公司,兼带提供计时收费的地下停车场,是幢真正的商务大厦。各色人士来去匆匆,谁会在意那些无关税收或生计的小秘密呢。
这时候整幢楼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黑漆漆的走廊里闪烁着两块儿幽蓝的荧光,像是飘在黑暗中的、燃着冷火的宝石。
宗教制裁横行的年代,艾尔文曾不止一次被麻绳捆着烧死在广场中央的草垛上。他被指责拥有一双邪恶的魔鬼的眼睛,不洁且将招致灾祸。他觉得无话可说——
因为它们的确就是。
冰蓝色的辉光穿过黑暗,径直往前行进。驱魔人拉开十二号安全楼梯的铁门,驾轻就熟地向下走去。这楼梯并没通往停车场,地下三层的尽头是一堵封死的墙。艾尔文 在石墙前面站定,抬腿就是一脚。“谁!?”一个尖细的男声划破了寂静。他踢到的那块砖上冒出来一只怒气冲冲的深红色眼睛,正拼命瞪着往上瞧,想要看清头顶上那男人的脸:“是谁踹我?真没礼貌!”他没好气地问道,“谁在那儿?”
“艾尔文·康拉德。”驱魔人说,“来找‘眼’女士。”
“艾尔文?”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数双眼睛徒然出现在灰突突的墙面上,有的苍老、有的刚毅、有的妩媚,还有些天真无邪,看上去属于襁褓中的孩童:“真的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艾尔文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些好奇视线的焦点上。
墙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天呐,是艾尔文!他还活着!我就知道!”
“我听说他被咬掉了脑袋——”
“被卸成了八块!”
“那是上次和上上次了,他们说他这回烧的连根儿头发都没剩下,天呐——”
那群眼睛墙砖围着艾尔文看了个够,这才心满意足地张开一道口子,把他让了进去。
“我赌你三百年以内就会死,艾尔文,我押了三只高脚蛛!”
“为什么不找个灰烬家的人试试呢,他们连范纳西姆那群疯子都杀得掉——”
驱魔人把那些喋喋不休的家伙丢在身后,心不在焉地顺着古老陈旧的条石楼梯继续往下走。冷飕飕的风迎面吹上来,墙上的火把嘶嘶啦啦地摇曳,地面上晚春温暖湿润的感觉荡然无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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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观赏,欢迎指点~
终于试着原创了!开森!
先来发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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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标题为灯谜,来源于网络,谜底不揭,博君一笑。若有兄台知道出题人,还请指路,多谢。
O 中秋佳节活动
O 可能与别的文有出入,未商量剧情,已经尽量修改。
O谢鹤卿 与 江雨,何弼,石纪,沈卿岚,白术。(沈老师和白术E站没有找到角色ID 0-0)
喜鹊上梢,人声喧闹。今日的蜀山好一派热闹。山头人来人往不说,佳人步步生香,才子英姿卓卓。巷间酒香悠悠,小食玲琅满目,掺杂着各式新奇玩意儿。声声叫卖生生就把你拉入这市井中,交出你这一天的好光阴。心甘情愿。
江雨早早起床,和何弼何师兄两条金鱼一同窜入这蜀山中秋闹市之中。好不快活。瞧这个江书诚,手里端着豆腐脑,嘴里嚼着酱茶干,手指勾着用牛皮纸扎成小方的玉带糕,含糊不清的唤一旁的同宗师兄:“师兄!那儿有臭豆腐!”,而我们的何师兄可当真配得上师兄一词,左手香菇盒醉蟹毛豆腐,右手糖栗子豆豉徽州饼,嘴里的火焙豆腐还没咽,眼睛盯着前头摊子的香包子。
两人可谓神挡吃神,佛挡吃佛,遇上算卦看相的摊子自然乐意凑上去瞧上一瞧,玉佩,锦囊,扇坠,符纸,发带,蹀躞也收了不少。时辰哪经得起这么游乐,像流水一样转瞬到了黄昏。
夕阳扶地,醉了半边天。何江二人吃饱喝足,才出了纵横错杂的铺子间。江雨摆开一枚玫瑰豆沙的月饼,递给自己的师兄。何弼接过半块饼,有些不适应出了人流后的清冷,有些出神。江书诚看在眼里,不说破。“师兄,求你件事。”江雨望着被夕阳染红的云彩。“恩?”何弼愣了半晌才应。“如果一会儿遇见了谢先生……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处一会儿啊?”见何弼心生疑惑,江雨立马拿起一个月饼堵住他的嘴,“什么都别问,我就想问你答不答应。”
何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江雨感激的笑了笑,逆着光看不清江书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坐在山坡上,江雨边回味豆沙的绵密甜糯,玫瑰的幽香轻柔,边思索着该去哪儿陶冶一下这浑身的市井俗气。暖阳照在两少年的脸侧,映得他们身上的玉佩泛出哑光。有了!江雨灵光一闪。
“师兄,不如我们去灯市,猜灯谜?”江雨唤醒了一旁陷入了无聊的何弼。
“好好好,再好不过!”何弼异常乐意。
天空靛青,点几颗早出席的星辰,漂一抹绯红的余阳。灯市里已有零星几只早起的鸟儿想要多猜着几题。此处不如集市热闹,却也不像集市俗气,耳语浅笑盈盈传来,纸灯照人暖。江雨与何弼一同入门,进门便见两只大花灯,隶书雄放。字曰:“冬夏之交,华夏之后。”
何弼不解的看了江雨一眼,江雨耸耸肩,不知谜底。“何师弟,江师弟。”两人沉思之时,听闻有人唤他们的名字,回首一看。来人栗发长辫,高挑纤长,腰上挂着一只红色的小中国结。
“石师兄?”江雨迎道。石纪笑眯眯的点点头,一旁的何弼倒是闭紧了嘴唇,不再多言语。
“师弟们,这是要猜灯谜嘛?”石师兄弯腰对着两人道。
“是啊。石师兄也是?”江雨走到石师兄与何师兄当中,三人并排漫步。“是啊,好巧。如此有缘不如做个伴如何?”石纪搓着手。
“好啊好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江雨笑着缓和气氛。一旁的何弼显然并不愿意,但经江书诚这一说,也觉得多一个脑袋多一分胜算,便没多说什么。
三个榆木脑袋就这样穿行在灯海里。眸子里映着花灯,佳人和圆月。一路上虽没答上什么题,但石师兄抖了不少机灵,逗得两位师弟笑声连连。一来一去,何弼和石纪也就熟了,便也没了芥蒂。两人连连出妙语,三人步步生逍遥。
信步而走,石师兄回头跟着两位师弟打趣差点迎面撞上一只灯,江雨赶忙提醒他这位好师兄。还好他双手接住了灯,只是脸贴上了灯上的墨迹。符宗二人见他这模样赶忙捂嘴窃笑。
他本人倒也不甚在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三人才想起灯谜要紧,看起谜面来——
生于天地玄黄之外,经过地水火风成精,打一艺宗弟子。
“这听上去像是妖精啊……”石纪看着谜面皱眉头。江雨看看谜面又看看石师兄,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怎么?”何弼和石纪两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江雨疯。江雨缓了缓气,笑道。“要不是石师兄就在我旁边,我也猜不到。”
“你知道这谜底了?”两人听江雨这语气,上一步紧问。江雨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笑,银铃阵阵。
“师兄们知不知道一个动画片?”江雨眸光与身后群灯一般闪耀。“哎,这么说。师兄们知不知道封神演义?”
两师兄点点头。“有一段说哪吒因为射死了一位碧云童子,被其师傅追杀。逼得哪吒一路逃到他的师傅太乙真人那儿。书中有一话就是这么形容这位连哪吒都打不过的狠角色的。”
石纪指了指灯谜,有些不确信。江雨肯定的点点头,“书里有一句是这样写的:此石生于天地玄黄之外,经过地水火风,炼成精灵。”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石师兄好奇心倒是强,非要知道个明白。何弼被江雨这一说,明白了过来,也大笑起来。“哎,你别跟着笑,跟我说说啊。”
“石矶,石纪哈哈哈哈哈。这灯难怪要撞在你头上哈哈哈哈哈。”何弼笑得前俯后仰。江雨也在一旁附和着笑。灯听到石纪的名字之后,一闪。一张符纸随光幻化而出,落在三人手上。
石师兄一想到自己说自己听上去像妖精,心里不知是该为答对了拿到奖品而开心,还是为自己名字被出成这样一题而感到无奈。“说不准这灯海里,也有你们名字的题呢。”石师兄此时这句,带着点风水轮流转,早晚到你家的嘲讽。
三人闲步之中,偶答出几道灯谜。何师兄不知为何突然盯上一只阑珊处的小灯,非要猜那一只。三人只好跟着何弼一同来到灯前,谜面上道——
多此一举不领情。打一符宗弟子。何弼双手抱肘,得意的在江雨和石纪间来回瞥。“好啦好啦,我知道说的是何弼何师兄你!”江雨见何弼这得意样。
“多此一举不领情,何必呢……”石纪既答了题,又暗说了一下这个高兴过头的何弼。
花灯一闪,一只簪子刚要落到三人手里。江雨的簪子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谁……”江雨那声啊字还没发圆,眼神就落到了长袖仙风的谢长道身上。谢鹤卿借着灯光端详着簪子的做工,看罢又重新还给江雨。“谢先生。”江雨向谢先生行了个礼,鞠躬到底时给何弼使了个眼色。何弼赶忙拉起石纪往一个方向撤。“你干嘛?”石师兄一惊。“我看见那儿有个灯谜,我猜着了。”
“你隔着这么远怎么猜着的?”“用心去感受!”何弼硬拽走石纪。石则别着头拼命往江雨这儿瞧。“不带着小江雨嘛?”“别问这么多,要被人答了!”
“谢先生画完符了?”江雨早晨原是要帮谢长道一起画这中秋佳节活动要用的符的。却被谢赶了出去:“去去去,小小年纪中秋节心沉不住。画出来的符哪里用得上!”江雨只把它认作是谢先生想的拙劣法子好让自己玩的开心些而已。道人点点头。
见自己满手都是吃的,却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物件。江雨不好意思的瞧了谢先生一眼,低头道:“先生……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道人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走吧,不猜灯谜了?”另一只手却伸手拉起了江雨的食指。这下可让江雨一下没了方向。深呼吸,重新连接上脑回路一般,江雨果断得握了回去,生怕这只大手会逃走。谢鹤卿抖了抖袖子,把两只相牵着的手藏在了衣袖下。
两人信步走在灯火中间,江雨这时候脑子里哪还有什么灯谜,不,江雨这时候哪还有什么脑子。只知道自己现在笑得一定比灯还灿烂,就是控制不住。
谢先生突然在一灯谜面前停住。江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沈老师和白术不知怎么的出现在面前。沈老师手里攥着几枚铜钱,像是发了狠一定要算出答案似的。
“沈老师,这个也可以算?”谢先生斜了一眼。瞥的沈老师把铜钱收回袖子。江雨趁此机会抬眼看,灯上写着:庄生晓梦托杜鹃,打一词牌名。
脱口而出,“蝶恋花。”灯闪,一簪子落在了江雨的手上。两老师和白术盯着这个江书诚看。江雨才想起这答不妥,忙打圆场:“我看过这题,百度上。”连赔上了好几个哈哈好让沈老师和白术面子好看。蝶恋花,多诉忧肠愁思。蝶恋花,花恋蝶否?
“你这么算还不如百度一下。”谢先生继续瞥了眼沈老师。沈老师回白了谢先生一眼。两位学生在底下暗笑。
欢笑之中,别过沈老师和白术。江雨与谢先生随着灯一路走到了河边石桥之上。
河中飘着烛火摇曳的河灯,一盏盏都载着思念和祈愿。映在水里,同星星与月亮一起,流向远方。今夕何夕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谢先生有字嘛?”江雨看着这桥下的水中银河不着神色的问。
“有的。”道人答的和往常一般淡。
“没听别人叫过呐。”
“鹤卿。”
江雨惊讶先生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把字告诉他。
“谢某的字是鹤卿。”谢先生显然只以为江雨是没有听清。“你说不定可以试着叫叫看。”笑意扑朔。
河灯随着荡漾的河水忽明忽暗,波光照的桥上两人人影闪烁。
“江书诚,中秋快乐。”谢先生这句祝贺藏在凌凌波光里,小心又迷离。
“我等这句话很久了。”江雨低声呢喃。“恩?”
“鹤卿,中秋快乐。”江雨眸光亮丽,堪比河灯。
-前言
说好的第二天更新然后就拖了半个月(望天
设定已补充在结尾!
最后依然不要脸得求评论(。
第十二章 伤损
Part 01
{嘀嗒——}
当栗安受到严重的肉体创伤时,她的精神与意识会自动回到这里以避免因肉体的痛苦而崩坏。 这里是她们的‘房间’。
“明明是为了你的安全才让你来这里的…”
因为莫妮的离开,保存在这里的她们的力量得以回复,使她终于能显现出‘实体’。她看了看自己这幅与倒在地上的栗安并无二致的样子,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没法造出本来的样子吗…现在这种情况用‘莫妮’的外表会更让她恐慌的吧……”
虽说就算没有身体她也能传递声音,但她认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声音是不够的。
“栗安…你是醒着的吧。”
“…………”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她缓步走到栗安身前,跪坐下来。
少女全身像是浇过水一般被冷汗浸湿,脸上毫无生气,紧闭着双眼仿佛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一切。但她明白,在这里,晕倒,昏睡,失去意识这种情况都是不存在的。
这里是她们的‘房间’,换句话说也就是她们精神与意识的归宿地。在栗安肉体濒死的期间,就算不愿意她的精神也依然会被锁在这里。
栗安这似是昏迷的状态,只是她下意识为了保护自己将其作为自我的意识从这精神构成的‘躯体’分离出去。
“对不起…这里本该是你的庇护所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
“我叫辛迪,啊、虽说不是自我介绍的气氛…但是有名字的话你会比较有概念的吧…我是、这么想的啦、”
“…………”
依然只有沉默。
“……对不起…但是请你不要过分责备莫妮,我们在这里滞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莫妮她只是太过焦躁了而已…”
辛迪朝着栗安伸出手。
对于这个‘主人’一般的少女如此狼狈的情境着实让她感到愧疚。也恰恰因为这个让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呃!!”
现在的栗安没有了作为引导的‘意识’,她的‘身体’只是她精神的集合,勉强靠着‘惯性’维持着这具‘栗安’的身形。然而这个时候若是别的‘意识’与它产生了接触,它们就会像找到了依附一般前仆后继地涌上去。
她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了栗安的身边。庞大的信息在她触碰到栗安身体的一瞬间如洪水一般灌入她的‘脑中’,在那一瞬间里她感到她身体即将炸裂开来。她惊魂未定地站在一旁,下意识摇晃脑袋使自己保持清醒。
同栗安那杂乱无章的记忆一起涌进辛迪体内的还有她的情感。在缓过接触带来的冲击后的此刻,辛迪才第一次真正对栗安的苦痛‘感同身受’。
“对不…起……”
她是不该为莫妮找借口的。不管理由是什么,莫妮所做的一切对身为‘器’来说是严重的失格与逾越。只因同是在这近乎无尽的时间与黑暗中一起扶持的伙伴,再加上相同的惨痛经历让她对于莫妮的做法有着些许的感同身受。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即使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也无法严厉地责备莫妮。
她因为私心无视了栗安的痛苦,为加害者求情。一边说着漂亮话,一边伤害着她。
啊啊,伪善者,你才是最恶劣到无可救药的。
“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要被自己的内疚之情压迫到没有喘息的余地,她近乎是跌坐在栗安身旁,脸上早已布满泪水,声音也哽咽到无法说出流利的的句子。
‘好痛苦。’
“对不起”
‘为什么只有我。’
“对不起”
‘要是死掉就好了。’
“对不起”
‘我不想再醒来了。’
“对不起”
‘要是从一开始就‘坏’掉就好了。’
“对不起”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她已经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我们一直都在勉强你”
她清晰地记得在那个瞬间身体仿佛要被冲散一般的撕裂感。
“你和我们不一样。”
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你的出生,你迈向的前方,一定会有希望存在的。”
然而即使如此
“我知道你累了,但是…你的朋友,现在有危险了…”
她依然朝她伸出了手。
“为了你和你所珍爱的事物…”
紧紧握住。
“再、醒一次吧”
Part 02
房间是一间密室,没有窗户,没有照明设备,只靠一扇门和另一个房间连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大理石地板那一大滩血迹正是这气味的来源。
气氛有些诡异。
一切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为友人的‘复生’而欢呼就被对方由腹部踢飞出去。狠狠撞向背后的墙壁,过于猛烈突然的冲击使尤里安一瞬间有种内脏都被撞出体外的错觉。
‘她是认真的。’
尤里安脑中警钟长鸣。他跌落下来,勉强依靠曲起的右手撑住地面才使自己没有因为身体撞击地面而造成二次伤害。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的脑子瞬间超出了复核——他开始怀疑刚刚的冲击是不是让自己得了脑震荡。而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好心地理清自己的思路,在刚落回地面的同时她就压低姿势追了过来。
“栗安!住手!”
对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直地朝他挥拳过来。
刚刚那一击他的肋骨似乎断了,持久战绝对不行,只能速战速决,但是他又无法下手攻击栗安,这样就只好…
尤里安作势向外翻滚了一圈巧妙地从栗安身旁擦过并绕到了她的身后,举起了手刀。
“对不起栗安!但是你先睡一会吧!!”
这么多天与栗安的相处,即使是尤里安也能看出栗安擅长的是智斗,相比之下她的战斗能力很欠火候,身体的反应常常慢半拍,这也是她会被简单地从身后被袭击的原因。她自己也深知这点因此遇到战斗时她都尽量避免近战。可以的话,尤里安并不想‘再次’栗安身后攻击她,但是眼前的状况不容他多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限制栗安的行动。所以,他虽有些犹豫却也算及时地瞄准着栗安的颈脖劈下去。然而预想中事和实际有着千差万别,他的手刀落了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早已没了栗安的影子。
“朝哪看呢~?”
‘后面!?’
尤里安作势想转过身去,对方却早他一步一个扫腿将他绊倒。他失去的重心的同时感到自己的右手臂被人提起,接着一个天旋地转,他再次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呃啊——!”
背部与手臂关节处都传来了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痛。
肉体与精神上的冲击险些让他晕过去,但右手传来的阵痛又刺激他的神经迫使他保持清醒。这种动作不可能会是栗安。
他忍着剧痛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对方恶作剧般踢开他支撑的左手,他失去重心再次跌倒在地。
“不会吧,这样就骨折了?现在的孩子还真是金贵。”
尤里安蜷缩在地上呻吟的姿态让她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发出嘲讽。但因为用力过度以及施力不对使得左手手肘也同样骨折了的她说的话似乎毫无说服力。
“嗯……金贵的孩子有两个呢。”
她蹲在尤里安面前,单手捧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样根本就不能算是玩嘛,你也认真点啊,只是逃跑也太没劲了吧。”
“……你…你到底…是谁…”
尤里安强撑着想要再站起来,但受刚才举动牵连到的右手越发开始肿痛。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呵呵,我是栗安啊。”对方眯起眼睛看着她。“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啊啊…我和栗安是朋友没错…。”
“但是你不是栗安!”
尤里安唰地一声爬了起来,莫妮没有料到他还有力气活动,一个躲闪不及被尤里安撞到在地。但她反应迅速往一旁滚去,在躲开了尤里安接下来的攻击后她起身向后翻滚几圈后站定。
“呀~你居然还能动,真是优秀的家伙啊~”
莫妮有些惊喜地为他鼓起了掌,但是这份笑容并没有持续几秒,莫妮的脸再次阴沉了下来。
“但是啊,稍微有点不爽啊,你刚刚的话,不管怎么想都只是让人觉得火大。”
尤里安一边与她对峙,一边尽量与她保持距离。正如对方所说,他的肋骨断了几根,右手几乎不能动了,但好在双脚都还健在,只要…
“只要拉开距离就可以了,你刚刚是这么想的吧~?”
‘栗安’的声音像是恶魔般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这回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栗安只稍微踢了一脚他就被绊倒在地,左手被扣在身后。
尤里安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在吃了亏之后他不敢再小瞧眼前的‘栗安’,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全身都处于警觉状态。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她轻易地绕到了身后。
“所以说你也只是个小鬼而已啊。”
尤里安感觉到对方跨坐在自己的身上,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你知道吗,只要力量足够,只是一击我就能让你脑浆炸裂哦。”
尤里安感到自己的头被猛烈拉起,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我的左手稍微有点疼呢,能不能拜托你老实……呃!?”
事情发生了变故。
对方的调侃声断在了十分突兀的地方。尤里安缓慢地睁开了眼。他发现对方在那之后就继续动作,反而他能感受到从双抓住他头发的右手中传来的颤抖。
“…你居然妨碍我…”
尤里安虽然看不见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栗安’口中泄露出的话语与那颤抖的声音感觉到,对方此刻非常动摇。同时他也发现对方从刚刚开始就紧紧钳住自己手臂的左右也因她强烈的感情波动而有了放松的迹象。
“…不可能…为什么你会这么快醒过来…呃?”
察觉到身下的人不安分的举动,莫妮感到怒意更盛。
“啊啊……我知道了…就是为了这小子是吧……喂栗安!这小子说是你的朋友呢!你这种家伙居然交到了朋友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莫妮气急反笑,恶狠狠地再次抓紧尤里安的手臂,仿佛要陷进肉里力道让尤里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啊啊这可真是值得庆祝啊…对了…为了庆祝,杀了他吧。”
尤里安感到头皮仿佛要被扯开,他无法动弹,说完那句话后,‘栗安’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杀意仿佛实体化一般压得他不能动弹。
与方才的玩笑话不同,现在对方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必须要反抗,再不动的话会被杀的,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告诉自己,但是身体却仿佛不是他的一般动弹不得。
“那么接下来!由‘栗安’……”
快动。
“‘亲手’……”
快动啊。
“杀死她亲爱的朋友吧!”
莫妮拉高了尤里安的,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甚至透着股强烈的迫切感将尤里安的头猛地砸向地面。尤里安下意识紧闭上双眼。
完了。
“咚!”
“喀嚓!”
“…………”
在听到最后那两道声响之后,世界失去了声音,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那个…是自己脑袋裂开的声音吗………
“喂……喂……”
咦……有人……
“…醒……醒…”
啊…这个声音是……
“尤里……安!”
是栗安的声音…………
Part3
“栗安?!”
“在。”
尤里安禁不住叫出了声,而紧接着由上方传来的应声更让他吃惊。
他此刻正躺在对方大腿上,看着对方那熟悉的湖蓝色的眸子下意识松了口气,然而同时脑中闪过了之前战斗的画面让他反射性惊得跳了起来。也是在那个瞬间他的余光扫过了栗安满怀愧疚的眼睛。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尤里安有些慌了神,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栗安,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在不伤害栗安的情况下解释自己这个下意识逃离的举动。
反倒是栗安先开了口。
“尤里安…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真的非常…谢谢你。”
那是尤里安第一次见到栗安笑。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我们是朋友嘛~”尤里安感到有些害羞,和给朋友帮上了忙比起来,这些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啊,最后的那两声到底…
“说、说起来!我还活着诶,还以为这次一定死定了,啊但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我记得我确实是撞上了什么啊?啊啊、我还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我还以为一定是我的头盖骨……来……着……”
尤里安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栗安的同时,她那从一开始就有意藏在身侧的左手渐渐显露在尤里安面前。也因此让他更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在那个瞬间。他撞上的并不是地面,而是在拼死夺回了身体主权后,毫不犹豫用已经骨折了的左手替他做‘肉垫’的栗安。以及似是察觉不到手指断裂开的剧痛,像是一瞬间苍老几十年的她的低语。
“又……醒过来了……”
设定整理:
-房间:已知房间内除了栗安还有两个人,分别是辛迪与莫妮。11话自称‘器’的是莫妮。上一话制止莫妮行动的声音是辛迪。除了她们还有别的人存在
-器:是莫妮与辛迪他们的‘职称’
-样貌:‘器’的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外貌,幻化原型需要花费精力,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力(nian)量正在衰竭,所以他们尽量直接借(复制)用栗安的外貌以保存力量。
-器的干涉力:在房间里‘器’与宿主是平等的,但是宿主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支配权。即使被器侵占,只要宿主意志足够坚定就能重新恢复。
-栗安的自愈力:原理是存在于体内平时察觉不到的大量念在身体受到损伤时自行再生、复原她的身体。但是治疗过后会因念得大量流失感到十分疲惫。一般情况下是受伤的瞬间就开始自行治疗,但是在已经治愈过一次大伤的时候,为了不让身体过于疲劳产生损伤,之后再遭到创伤的时候并不会马上开始治愈。(12章末尾栗安的左手就是这样的情况)
连续三天的投稿……我真的不会写感情戏【一口老血
这样第三章就搞定了,我们终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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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一天,千秋一如既往的来到了如月家,替手儿奈做定期的检查。
因为之前曾和手儿奈约好,这次见面就能得到她的回答,所以比起以前的出诊千秋要格外紧张一些。
虽然他也做好了手儿奈仍在考虑的心理准备,并且决定无论她要考虑多久自己都会等下去。
当然,千秋也想到过被手儿奈直截了当的拒绝的可能性。
他唯独没有预想到的,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不好意思,织作医生,您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一直以来负责给自己带路的老妇,语气平淡却不容回绝的挡在了如月家的大门口。
“结、结束了是怎么回事?!手儿奈小姐发生了什么吗?!”
“手儿奈小姐身体很好,如月家也很感谢您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尚未结清的诊疗费用我们会尽快连同如月家表示谢意的部分一起付给您。”
“可、可是手儿奈小姐的病还没有完全治好!身为医生我不能就这么丢下自己的病人!”
“这点您放心,老爷已经决定送手儿奈小姐去条件更好的外国接受治疗了。说实话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您的义务,不过毕竟是因为您的治疗才让手儿奈小姐的身体恢复到了可以承受长途旅行的程度……”
“就算是要送她去海外,直到出发前为止也需要一直有人随时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啊!确实手儿奈小姐恢复一些了,可是毕竟是常年卧病在床,突然间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啊!”
“织作医生,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老妇打断了挖空心思找借口的千秋,冷冷的目光甚至压根就没有看向千秋,“而且,手儿奈小姐自己表示,并不想再见到你。”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炸裂,千秋的脑中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都是因为我突然说了那种话,让手儿奈小姐感到反感了吗?
千秋拼尽全力才稳住了有些摇晃的身体,在他动摇的时候,老妇已经重新关上了如月家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被彻底的拒绝了,甚至连再见一面都办不到。仿佛突然被打进了无底深渊的千秋只是怔怔的站在如月家门口,似乎连离开都忘记了。
“怎么?一脸被甩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如月菟原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出门。
“我听说你终于被开除了?早就提醒过你让你趁早收手,那样对大家都好。”
“不……”
千秋低声的嘀咕着,就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手儿奈小姐如果能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只会为她感到开心。但是……”他咬紧了嘴唇,“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我大概彻底被她讨厌了吧……”
“啊?你是傻子吗?!”
听到千秋的话,如月菟原非常夸张的高声反问道。
“你也算接触过不少病患,刻意隐瞒病情的病人什么的,你应该也见过吧?”
不知为何,如月菟原似乎非常不开心,咄咄逼人的走近千秋。
“你平时确实总是一脸傻得冒泡的样子,不过在面对病人时不是一直挺精明的吗?难道说你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清了?!”
平时总是看不出是不是在说真心话的如月菟原,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胡闹了。
“还是说你真的傻到了,觉得我妹妹会随便接受你的感情的地步?!”
手儿奈小姐说,不想再见到我。
可是她并没有说,她不喜欢我?
这短短的不到一年间,和手儿奈相处的时光不断涌上千秋的脑海。
最初,沉默的她,不愿配合治疗的她。
后来,渐渐可以说上几句话的她,偶尔会露出微笑的她。
还有那一天,走在自己身边的她,担心着自己的她,伏在自己背上的她。
那一切,应该都是真实的。
“我说你啊,给我妹妹治了这么久的病了,难道连她在想什么都猜不透吗?”
难道说……手儿奈小姐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会拖累我……?
“看你总算是想明白了啊。”
千秋这才意识到如月菟原一直站在自己面前,怕是自己刚才想来想去时的表情变化也都被他看进眼里了,此刻他脸上正挂着一副玩味的笑容。
“如、如月少爷!我无论如何还是想见手儿奈小姐一面!请无论如何帮我这个忙!”
“啊,抱歉,我帮不了。”
“咦————?!”
“不过,我可以帮你见另一个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一样,笑的更开心了。
“另、另一个人?”
看着他的笑脸,千秋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错,现在我就带你去见我老爸!”
“咦————————?!!!”
“咦什么!你喜欢我妹妹吧!那么总有一天也得过我老爸这关的!反正现在手儿奈不想见你,你就先搞定这边好了。”
“这、这根本是强人所难啊?!”
可是如月菟原压根不理会千秋的抗议,不由分说的就硬把他拽了进去。
“如月少爷……你今天比平时温柔不少啊,不会真的是感冒发烧了吧?”
“不知好歹的家伙!信不信少爷我这就把你抓回研究所解剖了!”
02
自己从未有机会踏足的一间和室里,千秋正僵硬的正座着。
他不敢抬头看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要被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压扁了。
如月家现任家主,也是如月家三兄妹的父亲,如月血沼沉默的审视着眼前的青年。
顺便一提,如月菟原在把千秋介绍给自己老爸,丢下一句“他看中咱们家手儿奈了”之后就以工作为由溜之大吉了。
之前竟然还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稍微有点担心我真是瞎了眼!
千秋在心里泪流满面的痛斥着他。
就在千秋以为自己是不是要因为对面散发出的压力窒息时,如月血沼终于开了口。
“你就是最近负责给手儿奈看病的那个医生?”
“是、是的!我是织作千秋,从四月起接替老师来给手儿奈小姐看病……”
“织作千秋……织作组的继承人和女人私奔生下的孩子,还是个半妖……”
“咦?!”
千秋吓了一跳,就连自己也是前阵子刚知道的身世,为什么这个人……
“哼,你以为我们家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便出入吗?就算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手儿奈,至少也是继承了我如月家血统的。”
如月血沼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儿……”
“就是因为是我的女儿,我才能这么说。”
如月血沼的声音不高,却极具威慑力,轻易就盖过了千秋的抗辩。
“而且,你不觉得口气不太好的人是你自己吗?”他瞪视着千秋,神色十分不悦,“如果菟原说的没错,你不是想要得到我女儿吗?”
对方的口气让千秋越来越不快,刚才的如坐针毡的感觉不知何时已被抛到了脑后。
“我是真心喜欢着手儿奈小姐,做好会照顾她一辈子的觉悟才会来到这里的。”
“可是你却被她拒之门外了,不是吗?”
“唔……只要再让我见手儿奈小姐一面,我会说服她的!”
“你觉得我会让你见她吗?”
面对千秋的热情,如月血沼却毫不犹豫的泼下一盆冷水。
“我刚才也说了,就算她是那个样子,也是我如月家的女儿。虽然既无法像菟原那样成为继承人,也不能像辉夜那样为了家族利益嫁出去,只能像块破布一样瘫在床上……”
如月血沼淡淡的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可就算是这个废物一样的女儿,也不是能随便塞给你这种肮脏的半妖的。”
看着因为自己说的话而颤抖的千秋,如月血沼冷冷的笑了。
“你头脑不怎么灵光吧?要是你拿出织作家的名号,我搞不好还会稍微考虑一下。”他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摇铃晃动两下,一个女仆应声打开了拉门,“不过我还是很仁慈的,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跟她道别……至于她愿不愿意理你就是另一码事了。”
在沉默的女仆的带领下,千秋走在如月家的大宅里。
和如月血沼的对话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神情有些恍惚,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手儿奈的房门前。
他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手儿奈小姐,是我,我能进去吗?”
可是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回应的声音。
“那个……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就在这里说完就走。”
千秋等了一阵子,但是仍旧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说道。
“那天,我突然间对你说了那些话,一定造成了你的困扰,所以首先我要道歉。”
“但是,我并不是心血来潮,也绝不是说着玩的。我也是思考了很久,烦恼了很久,才决定要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就像我那天说的那样,是手儿奈小姐你改变了我,所以,我十分感谢神明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遇见你。”
“虽然从我们认识以来,并没有很长的时间,可是我却一直都被你所吸引。今后我也想要一直看着你,一直陪在你身边……然后总有一天治好你,像那天一样再和你一起走在阳光下。”
“并且,从那些会伤害你的话语形成的利刃中,保护你。”
房间内似乎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听的并不真切,千秋觉得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
“手儿奈小姐,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感情可以直接告诉我。但是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而顾虑着什么,那我绝对不会放弃。”
“虽然你的父亲是个可怕的人……我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去请求他,直到他点头为止。”
“所以……至少请让我知道你的答案……”
比起那天的慌慌张张,今天倒是流畅的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了,或许也是因为在如月血沼那里受到了刺激吧。
他手扶在眼前的门上,明知稍一用力或许就能打开,却没有那么做。
“那么,下次的出诊日,我还会再来的。”
留下这句话,千秋告别了如月家。
他并不知道,就在门的另一面,手儿奈的手正隔着那不厚的门板,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03
但是,千秋没能如约在那天前往如月家。
就在那个出诊日的前几天,帝都东北的沿海区域发生了地震。
作为一个医生,千秋这两天都奔波在受灾区域和自己的诊所间,连睡觉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当他想起今天应该是去如月家出诊的日子时,已经是在灾区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的时候了。
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吧,而且这边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治疗的伤者。
千秋心里斗争了好一阵子,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
希望手儿奈小姐不要误会我是已经放弃了才好,等忙过了这阵子一定要尽快去解释清楚……
“那边的!不要磨磨蹭蹭的!快把伤员带到帐篷里!”
治疗用的帐篷外面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打扰了!请问伤员是送到这里吗!”
千秋还在回想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那个人已经一掀门帘闯了进来。
“哎?”
“咦?”
“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火小姐?”
走进来的,正是之前和千秋起过冲突的他的堂妹,织作花火。
“大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正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
“是伤者吗!到这边来!”
千秋看到担架上的伤员,也顾不得再和花火打招呼,直接指挥起了那两个人。
花火似乎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他们照着千秋的吩咐做。
当千秋处理好这个新送来的伤者的伤口走出帐篷,花火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晃着脚。
“花火小姐。”
听到他的声音,花火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仍旧不怎么开心。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花火小姐,更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救人?”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千秋觉得自己总在不知不觉间惹花火发怒。
“我们黑道是讲究道义的,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们的行动力搞不好比那些军队还要高。”
确实,随着时间的过去,救援的人员和物资似乎都渐渐的出现了缺口,这两天在帝都的主干道上似乎还有民间组织了赈灾游行以示抗议。
“话说……你……”
千秋正胡思乱想着,花火却主动搭了话。
“那天之后,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哎?”
“哎什么啊?!那天我大喊你是个半妖什么的……后来没有什么人找你麻烦吧?”
千秋这才明白,这个少女是在担心自己。
“嗯,大家都很温柔,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我相处。”
“啧,真是一群滥好人……”
虽然嘴里这么说,花火脸上却明显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那我先走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憋了很久都没说出来,结果丢下短短一句话就想跑开。
“在这种地方不要跑那么急!小心绊倒啊!”
千秋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可是突然间,脚下的大地晃动了起来。
虽然不是很强的余震,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停下脚步等震动平息。
花火也不例外,她有些害怕的四处张望着,却没发现身后一堆废墟顶端,一块木板正摇摇欲坠。
“花火小姐!”
千秋没有多想就冲向了花火,就在他将花火扑出危险区域的同时,那块木板也掉了下来。
“疼……!”
千秋的左臂被木板的边缘擦过,虽然不是什么重伤,却也立刻就被鲜血染红了。
“花火小姐,你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花火的声音因为害怕变得更加尖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千秋的脸,又看看他的胳膊。
“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给我在这等着!”
她快速跑回医疗帐篷,然后拉着另一个医生提着急救箱冲了出来。
“感觉如何?”
花火一直陪在千秋身边,等他处理好伤口。
“嗯,虽然有点疼,不过没伤到筋骨,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千秋苦笑着,“可惜这个样子留在这里怕是只会给别人,之后大概要休息了。”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担心别人干什么!”
“啊对了,刚才我很用力的把你推了出去,没有摔到或是扭到哪里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花火忍不住扯着千秋的领口喊道,但是看到他露出了忍耐疼痛的表情又慌忙松了手。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有吗?我倒觉得自己挺普通的。”
花火又瞪了他一眼,不过没再动手。
“算了……谢谢你救了我。”她没看着千秋,似乎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还有……那天我那么吼你……对不起。”
看来,刚才她欲言又止,就是为了这句道歉吧。
千秋忍不住笑了。
“请不要在意那天的事了,我这不是基本没受到影响吗,花火小姐?”
“…………就行。”
“嗯?”
花火又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小,千秋并没听清。
“我说!你又不是外人,干嘛那么客气!直接叫我花火就行!”
结果她用极大的音量回过头来大喊了出来。
“不过,你这种滥好人还是和我们织作组不搭调,所以之前还有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告诉祖父大人和母亲大人的!”
她似乎准备离开了,叉着腰站了起来。
“你就在你的世界里继续好好生活吧,不过如果有哪天你过不下去了,还是可以来找我的。”她笑着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织作组的下一任继承人呢,到时候会大人有大量的收留你的!”
千秋无奈的笑着,目送这个风风火火的堂妹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吊着的胳膊,略微思考了一下。
“虽然是意外,不过既然有了时间,就赶快去如月家露个脸吧。”
04
千秋抵达如月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守门的看到他出现很明显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在他的拜托下去通报了一声。
没让他等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来到了大门口——竟然又是如月菟原。
“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搞不好她就要冲出去了。”
对于如月菟原没头没脑丢下的这句话,千秋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对方也不想多说,示意千秋跟上后就自顾自的向宅子走去。
不过千秋一走进宅邸的门厅,立刻就明白了如月菟原的意思。
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的身影,正颤抖着等着自己。
是手儿奈。
“医生……!”
手儿奈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她看到千秋出现,忍不住捂住了嘴发出了半是安心半是悲鸣的呼声,仔细看看,她的眼角似乎还带着些许泪痕。
明明就算在被病痛折磨时,也很少见到她哭泣的。
手儿奈脚下有些蹒跚的走近,目光落在了千秋的左臂上,他的衣服上还沾着鲜明的血迹。
“你受伤了,医生!”
“这点伤不要紧的,倒是手儿奈小姐,你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太好,赶快回房休息吧!”
费了一番功夫,千秋总算是在女仆们的帮助下把手儿奈扶回了房间。
“手儿奈小姐,你怎么能这么乱来呢,万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在看着手儿奈用温水送下一副药后,千秋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听说大家都聚集到受灾区域去了,定期出诊那天医生又没有来,也没有联络……我忍不住担心医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手儿奈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看来还没完全冷静下来。
“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再见到医生的话该说些什么。可是想到你可能发生了什么……我更害怕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再也无法见到你!”
千秋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激动的手儿奈,而且手儿奈话中隐藏的意思,也让他的心脏剧烈的搏动了起来。
“对不起,医生,那天你说你喜欢我,想要一直支持着我,我真的很开心。”
手儿奈泫然欲泣的说着。
“只有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无论我怎么冷漠地对待你,怎么无视你,你都没有离开过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我这样的身体,最终也只会变成你的负担……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一定无法得到幸福的!”
“才没有那种事!”
千秋大声的反驳着手儿奈,用仅剩的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绝对会治好你的,然后,我要和你一起变得幸福。”
千秋看着手儿奈的手,他送给她的那条缎带仍旧仔细的系在那纤细的手腕上。
“既然我已经听到了你的答案,那么我也要迈出下一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我会保护你,无论是从病痛中,还是从你父亲手中,”他听到手儿奈微微的倒抽了一口气,“所以请再等我一下,我一定会来迎接你的。”
千秋让女仆们照顾着手儿奈睡下后,走出了她的房间,一眼就看到如月菟原正笑着站在那里。
“真是激动人心的告白啊,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我可是对你这个未来的妹夫刮目相看了。”
这个人又在拿自己寻开心了,千秋在心里叹了口气。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我老爸现在不在家。”
见千秋没有反应,如月菟原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幸运,是说手儿奈的大闹并未传到他的耳中;不幸,则是指千秋无法立刻和他再见面。
“没关系,改日我会重新造访的。”
要说动那个顽固而强硬的如月血沼,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就算这样,千秋也已经决定要坚持到底了。
“你还真是努力啊,托你的福,连她也变得坚强起来了。”
千秋听到如月菟原的感慨,忍不住仔细打量着他,但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手儿奈的房间的方向。
“身为她哥哥,我就最后为她做点什么好了……”
如月菟原的低吟并没有传入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耳中。
“如月少爷……?”
“没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想不想知道手儿奈是怎么哭丧着脸,哭喊着要跑去见你的?只要你帮我把青木他们全都灌倒,我就告诉你,这个交易不错吧?”
“如月少爷,我可是伤员啊……”
看来今天如月菟原也不会放过自己了。不过想想自己这无数次被他们硬拉去喝酒,心情一直都是放松不下来的。
唯有今天,看来会是一次令人心情舒畅的酒会了。
“……痛!请你轻一点拉我,如月少爷!”
“叫什么如月少爷!给我叫大哥!”
前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1、
——无论如何,不要让她回去,也不要让“他们”知道她的下落。
头发花白的东山额角渗出汗水,脸上流露出软弱的神情如此恳求着,说完之后便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来访的人,尤其是曾经作为目标的零式军人。也许他一生中从未在人前展现出这样的神情,那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愿望,或许也是搞错了对象的,发自内心的谢罪。
“喂,你……”
年轻的山犬半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刚刚开口,看到那张已经变得苍白的面孔,又皱起眉头沉默下来,转而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堂姐。
心仍然坐在那里,仿佛睁着眼睡着了一般,连脸孔的线条都变得比平时更加柔和,只是不再对外界有所反应。以前能够用眼神、用动作、用书写表现出的喜悦、悲伤、痛苦,以及宽慰、祈愿和意志,现在连最后的出口也封闭了,周围的声音、色彩、光线同样被厚厚的障壁隔绝,当间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而龙姬站在她身边,以一种满怀哀伤又不知所措的表情静静盯着友人的脸,似乎想从间隔很久才偶尔眨一下的眼睛中找到什么信号,以确认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大家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具身体里还有正在活动的思想和情绪,不过是暂时离开了这个世界,封闭在寂静的一隅,正在平和安宁中小憩,但是,谁也无法证明这一点,也无法确信那个温柔、敏锐,总是为他人着想的女性会不会回来。
道歉和谢罪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原谅与宽恕,只有受害者才有资格,然而现在受害者已经不在这里了。
……
“活动写真非常精彩,虽然故事发生在异国他乡,可是角色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就算没读过原作的观众也能理解。让人会心一笑的地方,让人觉得滑稽的地方,让人叹息遗憾的地方,让人愤怒的地方,以及让人感到幸福的地方,通过细微之处全部都展现出来了。大概,不管在哪里,在相同的境遇之下,人们的想法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因为气氛的感染,观众偶尔会发出低低的笑声,剧情高潮部分,有不少人举起手绢擦眼睛。龙姬一直借着光线打量他们,不知是否能够稍稍理解他们的情绪呢?”
……
“驻地附近有穿过田埂的小河,两岸长着又高又密的杂草,连河面几乎都被遮盖住,傍晚时分,落日余晖渐渐微弱,近处行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周围快要变得一片漆黑,河面上的小桥也隐没不见的时候,会有萤火虫从草丛里飞出来。它们沿着草叶的弧线低低飞舞,发出细小的声音,不知为什么,觉得那声音像燃着的线香焰火。”
“很快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深暗的颜色从河面一点点爬上岸来,它们不往高处飞,只是沿着水面摇曳,形成慢慢飘动的光带,好像梦中的场景,就算闭上眼睛,那些光线也历历在目。”
“回想起童年时和家人一起捉萤火虫的经历,我特意地带了玻璃瓶,不久,瓶子里就有不少小小的光点在上下移动了。”
“仔细想想,这大概是十分孩子气的无理举动,所以就打开盖子,把它们放走。”
“一直认真用瓶子装小虫的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看起来并没有困惑或烦恼,而是表现出‘愉快’的样子。衷心希望那是真正的,由她内心生发出来的感受。”
……
“连着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山里一度干涸的溪流和瀑布也重新出现,虽然天气稍有些冷,但湿润的空气十分清爽。我们从山上乘坐游船,回到市区,经过港口时,看到浅水里有一指长的小鱼,几十条那样的鱼汇集在一起,形成鱼群向前游动。它们随着水流变换形状,看起来好像整个群体才是某种活物,是由同一个意识驱使而行动的……啊,不知我这样拙劣的形容,您是否能够想象。”
“水很清澈,水下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它们就在栈桥下面、岩石之间闪着银白色的光,在水底投下细碎的黑影。”
“龙姬一直盯着它们看,然后吐出一个名字……发音很奇怪,像是古代传说里那种,长而拗口的名字,我没有听懂,请她重复了几次,但还是很难记住,因为她本人也不知道写法。”
“‘是从海里来的’,她说。”
……
“树林之间弥漫着白雾,树叶开始变黄飘落,景色带上了寂寥之感,也许因为不久就要入冬了吧。但是,总觉得松针、落叶和泥土下面,土地的血脉还在安静地流动。就算在这无声之中,活着的东西慢慢沉寂下去,它们的生气却没有消散,总有一天还会破土而出。”
“请您接受我的请求,在冬天来临之前,做好准备吧。”
……
看着那张面孔,从七月开始的那些来信上秀丽的字体便浮现在眼前。心的来信充满了与身份不符的温柔与感性,或许正是由于她,龙姬天性中积极的一面才得以保全,也正是由于她悉心的关怀与照料,失去了“过去”,被作为实验品改造的零式战士才能够像孩子认识世界一般,一点一点取回常人的情感。
——然而自己却没有完成重要的嘱托,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从进入东山宅邸,听他开始断断续续、时而重复时而停顿的解释,听石野近乎斥责的问话和东山的回答,一直到走出那个地方的时候,苍海始终不发一语。
无辜者受到伤害的事实已无法挽回,始作俑者因为这件事饱受折磨,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显得空洞,只剩下最初的愤怒与焦躁,像烧剩的灰烬一样混杂在深深的遗憾之中。
2、
与当间在车站告别已到了傍晚时分,天空的云层分开了,夕阳微弱的光辉隐隐从堆积在一起的灰色团块中间散逸出来,显得冰冷而毫无生机。远处覆盖着薄雪的田野中偶尔可以看到房舍,墙壁和屋顶呈现出火烧一样的颜色,附近的民居多在院落里种植白山竹,成片成片的细竹枝干和竹叶都已干枯,在越来越大的风中簌簌抖动。
随着汽笛鸣响,火车缓缓启动,当间扶着心,向二人挥手作别,不久,钢铁长龙发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铁道附近的薄雪被风吹散,裸露出的黑色土壤上,只剩下两条铁轨一直延伸向远方,微微闪烁着金属光泽。
龙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和刚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同,她的眼神意外平静,似乎是作了什么决定。
“回去吧。”
苍海盯着那双像结冻的湖水一般的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安定的感觉缓缓从寂静中升腾起来,仿佛灰烬中重新燃起了幽蓝的火焰,他只能挥去脑海中令人不快的预感,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身受重伤的心总算找到了藏身的地方,但两名零式的队员同时失踪,该如何隐瞒这个事实,要怎么做,才能让一直受到瞩目的,第一位被改造的人造半妖能够以普通人的身份安全地生活下去呢?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危险仍然存在,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决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3、
然而不管是乘坐前往另一个方向的列车,还是走在帝都市郊的小路上,直到夜色降临,吃过简单的晚餐,各自回房间休息的时候,两人除了不得不进行的对话以外,再也没有提起其他话题。
暂时停止营业的店铺显得十分寂静,店员们一段时间也不会再来店里。仿佛有种葬礼结束一般,让人疲惫不堪的低沉气氛在周围郁积起来,阻碍他们彼此注视和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终于变得深沉。或许是白天刮过风的缘故,天空显得寒冷而晴朗。月亮皎洁的清辉穿过庭院中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木,把纵横交错的黑影投在格子门上。
苍海把拉门轻轻打开一点,白色的光涌进了房间,他把目光投向外面,即使哪里都没有灯光,高悬在黑色天幕中的圆月散发出的光辉已经足够照亮整条走廊。
——中庭的樱树如果在冬天开放,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望着树木高大的黑影,他想。
究竟为什么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呢?或许是光线让时间感和空间感都变得薄弱,让人的感觉变得虚幻不实,向往起已经错失的事物,期待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即使肩上像压着什么重物,疲劳的感觉已经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弥漫起来,他还是希望再在这里停留片刻,沉浸在黑暗的宁静之中。
直到走廊上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龙姬……?”
她从走廊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脸颊和肩膀出现在月光下,因为迎上他的目光而稍微吃惊,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着。
“你去哪儿?”
朗朗的白光照着她的脸,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呼吸在夜晚的寒气中形成白雾,面孔的轮廓依稀还可以看出一点稚气,表情之中的疲劳、困顿和悲伤都已经消失,变得毫无迷惘,仿佛只是在赶夜班的旅行,要在黎明之前到达某个目的地一样。
“打算不辞而别吗?”
“……”
声音中隐隐露出的焦躁让发问的人都吃了一惊,她的脚步终于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口。
“……必须回去。”
——去……哪里?
接着,苍海一瞬间理解了对方打算表达的含义。
曾经坚信不管经过多少日子也不会折损,即使暂时被阴影遮蔽,也总有一天会出现,总有一天会恢复原状的,温暖、耀眼而又无瑕的光,并不像想象的那样,一度到达触手可及的位置,而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近过。
如果世界上还存在着她的家人、血亲、同伴,让她可以无条件赋予信赖,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她平安的人,那么自己无疑是其中之一,但是,“希望她幸福”这种希冀之中,无疑隐藏着 “希望她能够站在身边,将自己作为重要的人”这样的自私想法。
这样的愿望如此强烈,如此无法抑止,甚至在误认为她已经成为安昙野家的女主人的时候,也没有磨灭过,以至于变得只是一味站在自身的立场思考,而忘记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而是真正成为了零式的战士。
“有必须回去处理的事,归队的时间也过了很久,如果连我也不见的话,他们会深入调查心的失踪,家里也会很麻烦……”
似乎是因为等待回答的时间太长,龙姬开始慢慢地,像对陌生人解释一般,挑选着字句说明。
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苍海仍然能够感受到,对方不会改变决定的事的个性。
——自己已经成为障碍了吗?或者连障碍都算不上,只是偶尔结识的,在“那里”以外的世界生活的普通人?
他踏进了庭院向对方走去,站在离对方几步远的地方,却无法再前进一步,内心深处传来嘈杂纷扰的音响,但最后留在寂静的空气中的,就只有那一个念头而已。
——要怎么做……
——要怎样才能阻止她,怎样才能让她留下呢。
然而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说话的时候,男人才意识到,仿佛从高处下坠的物体一样,两人的想法变得越来越远,即使组织起头脑中杂乱的思绪,用尽全力想要传达那样的意愿,却只能吐出干涩无力的言语。
“现在回去很危险,不久就要开战了,即使留在国内,常世也会发动袭击。打算让你消失的不只是东山一个。如果想要躲起来,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
“我明白,可是,不能就这么逃避下去。”
逃避什么呢?职责吗?身份吗?继续杀人吗?被杀吗?心变成这样的现在,那个地方还剩下什么,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友人差点牺牲性命换来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结局。
“心不会希望你回去的。”
听到这句话,对方似乎有片刻的动摇。但最后还是摇摇头,稍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不知是不是出于礼貌的,看起来有几分寂寞的微笑。
“……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只是欠身行礼,做了这样简短的告别,已经恢复成军人模样的女性便抬起头,转身向阴影中退去了。月光照着她的头发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让她显得像夜色中,某种敏捷而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动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呼喊她的名字,但终究没能来得及,最想要说的话,也还没有说出口。
——要活下去啊。
再次变得安静的庭院里,只剩下穿过树枝的月光,水流一样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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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提要:
1、第二章的事故发生后大约半个月后,从小照顾心的剑道道场师父东山和因弟弟在实验中被暴走的龙姬杀死,而对人造半妖怀恨在心的比良野健太策划了陷害龙姬的行动,心在去东山家拜访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阴谋,于是跟踪上去: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2、因为在营救教官的行动中负伤无法使用枪支,又无法出声警告龙姬,心替龙姬挡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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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秋叶把重伤的龙姬带走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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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石野弟弟找到了关于心的线索,和秋叶一起去东山家对质,在那里发现了失去意识的堂姐,剧情等待三天后续发文……
*不要嘲笑不会起题目的人【xxx
*出了这么多事,龙姬最后还是跑回去了,泉老师你开心吗【???
*还有一两个回合这个大坑终于快填满了,争取在终章谈上恋爱,感谢企划组没有把我踢出企划【笑哭
写完了之后发现还是适合投第二章……真是进度缓慢。
因为涉及教官部分的内幕所以不要脸地圈一下教官>w<
还有几张插图没放,之后有机会排版重发吧Q-Q
--------------------------------正文-------------------------
- 蝉时雨 -
“♪鐘がぁ~ ゴンとなりゃぁ
上げ潮ぉ、 南さ
カラスがパッと出りゃ コラサノサ
骨がある、サーイサイ
そら、スチャラカチャンたらスチャラカチャン”
混着沙沙的电波杂音,古典落语连珠炮般快速的对话声中突然响起一阵荒腔走板的民间小调。年轻的噺家迷亭信乐用他略带粗哑的嗓音,生动地诠释着农夫八五郎妄想着钓上美人骨头时色迷心窍的可笑模样。虽没有寄席中表演这一段时观众例行的应合声,多少失了些乐趣,但这段小调还是被他唱得有滋有味,连音量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但正是这声量些微的提高,让本已有些睡意朦胧的心又忽然睁开了眼睛。压下惊醒时心脏那阵不自然地悸动,她深呼吸了几次,在床边摸索了一下,翻出半压在枕头下边的便携式的收音机。
“……以上,是由迷亭信乐为您带来的骨つり,下面是由真打春风亭八云先生的死神……”没等主持人讲完,心就按掉了收音机的电源,坐起身将它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身旁龙姬的床铺上被铺整齐地透不出一丝曾有人居住的痕迹。四月对民间部分开放了消息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龙姬都会去安昙野家小住几日。开始心还会跟着一起,渐渐地她便不再陪同。俊臣先生目不能视,她又口不能言,龙姬又是个看不懂人情世故的,在一起时总不免交流困难,种种尴尬。现在的龙姬早就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自己跟随的不安定因子。说来可笑,龙姬不在的时候,石野心骤然发现自己竟是有些依赖上了龙姬的陪伴。就比如入夏以来,没有她在身边的晚上,不知怎的就是无法入睡。
即使隔着玻璃窗,外面的蝉声依然透过缝隙挤进耳畔,彻夜不宁。夏天闷热的空气混着暧昧不明的蝉声,在莫名空荡的房间中酝酿成了沉甸甸的烦躁感。屋内的老式台钟咔哒咔哒的跳动声都显得吵耳起来。
心放弃般地长呼了一口气,起身打开了窗。蝉鸣的浪潮同泥土味的晚风一起涌进屋内,总算是稍稍打破了些闷热。看着窗外不远处那个小公园,突然想起前几日听到的琴声和那位话语间都是荒诞胡言的高个子落语家。
信乐先生转交的“仙人花束”还放在写字台上,虽然他还特地平分了两半送给她们,却不知最终还是打乱了插在了一个花瓶里面。过去常常去后山的花海看花,但是鲜少有将其带回装饰在房间中的时候。她总觉得离开了土壤和枝干的时刻,就是花朵死亡的时刻。就算将其矫饰成诱人的模样放置于精美瓶中,也无法掩盖它们已经失去生命的事实。不过别人赠予的花束总不好轻易丢弃,那日将花束带回后特地找月岛借来花瓶,将看起来已经有些萎靡干瘪的花束摆了进去。谁知第二天再看的时候,几个已经垂下去了的花茎竟然挺直了腰杆,还未盛开的花苞竟也有了些绽放的趋势。
*
—— 哪怕是如此弱小的生命,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有着莫名地倔强。
她走到桌前又端详了一下那朵已经完全绽放开的波斯菊。拿起笔,接着昨天写下的句子继续写着。
—— 闲话少叙,这次来信除了归还之前的发饰还有一事想拜托秋叶先生。
前几日店门前挂着的那串火箸风铃不知您是否记得?当日没有与您详说,其实我与那样的风铃也有几分缘分。
记得初进道场寄宿时年纪尚幼,夜不成眠。老师便从自己的书房摘了别人赠与的铁箸风铃悬于我卧房窗前。听着它的清响,不知不觉就能入梦。哪怕是没有风的夜晚,等候着它响起的时刻也会让人心情平静。直到现在,想起那个声音似乎闭上眼还能看到那开着大片蓟草的道场后院。手心中仿佛还握着那柄因汗水湿滑需要紧紧握住才不会脱手的沉重竹刀。都有些怀念起练习过后冰水镇过的撒着盐的红色瓜壤的清香来了。———
不知不觉间,纸张上的字迹已经排列到了边缘。心简单收了下尾,表达了下想要邮购那组风铃的意愿。又草草读过一遍之后,她将信纸折叠了起来放进装了一枚樱花发饰而显得有些鼓囊囊的信封中。
万川阁 秋叶苍海 敬启。
这是大正七十五年这一年,二人频繁的信件往来中的第一封,也是无关龙姬的唯一一封。
那个时候石野心和秋叶苍海还都不知道龙姬对于对方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但心隐约有种预感,这个男人的再次出现意味着终将到来的改变。对于龙姬来说,这改变或许会是机会,但也或许,会是灾难。
- 墓菊 -
怀中那捧白菊正散发着微苦的香,混合着冬日清晨刺凉的雾气冲进山犬半妖过度敏感的鼻腔。她皱了皱鼻子,将捧着花束的手放低了一些。花期将过,这家花店的秋菊却盛开得格外灿烂。它们肆无忌惮地朝四面八方伸展着细弱的花瓣。明明是献给逝者的花,却活的如此顽强。
“为什么扫墓时候要用菊花呢?”
年幼的心曾这样问起。正在往墓碑上洒水的东山老师放下水舀,拿起一支盛放的白菊递给心。
“这是因为菊花不会凋零,它象征着亲人对逝者长久的思念。”
那年秋天,十一岁的石野心偷偷地把那支白菊养在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不会凋零。白菊一日日地失去了水分,变得干枯消瘦。曾经白嫩的花瓣蜷缩成枯黄的一团乱絮,似乎稍稍碰触就会碎裂一地。虽然确实没有像樱花或者海棠那样散落一地花瓣。
但无疑也是谢了。
所以,我们对逝者的思念也是如此吧。不会消失,不会凋落,只会不断地缩小,干涩,最后变成心里一团模糊的惆怅吧。
*
杂草在墓碑间肆意生长,七年的时间褪去了碑文的颜色,藤田家利人和井源家有介的两个窄小墓碑并立在一起,石台的中间还摆着去年的几朵残菊。
心还记得利人喜欢抽洋烟,却没有钱买,总是去找人打赌,把津贴输得精光之后还四处借钱。也记得和他一个寮出身的井源总是一脸嫌弃地拒绝他层出不穷的借钱理由。可不抽烟的他身上却经常装着一包香烟。在利人又在他耳边聒噪起来的时候,偷偷摸出一根塞到他那张跑起火车来无边无际的嘴里。
记得他们两个进值班室时带起的那股焦糊的烟草味,还有利人嘴里似乎总不会重样的荤腔笑话。但那两张脸已经模糊,她甚至想不起记忆里模糊的那副圆形的铜框眼镜到底戴在他们中哪一个的脸上,是他们,还是那个笨嘴拙舌的好人田中呢?
清水洒在整理一新的墓碑上,字迹从尘沙中再次浮现出来。脑海中模糊了昔人容貌的灰幕却没有被洗去半分,只有那几个横躺在血泊中的背影格外清晰。手腕的伤将将愈合,还使不上力气。她有些吃力地双手拎起木桶,向墓地更深处走去。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故人。
只比他大上几天,却一直坚持要她喊师兄的比良野健次。竹刀被他打落时笑眯眯地说再来一次的样子,离开道场去军校报道的那天,偷偷抹泪的样子。还有七年前的那天,双臂颤抖着也要冲到老师前面,却被锋利前肢贯穿的样子。这段回忆几乎每次来这里时都会重复一遍,只是随着立场的变化,那一日心中对spst和龙姬愤怒已经和其他的那些面孔们一同褪去了颜色,只剩下一种无所适从,无法言喻的悲哀。
然而这次却不尽相同,脑中比良野和常世妖狐幻境中被刺穿的龙姬重叠到了一起。
心楞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那时看到这般幻觉或许不仅仅是出于恐惧,她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期待着这样的情景发生。心脏猛地一颤,手上不由地多用了几分力气。腕上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楚,臂间夹着的几支白菊顿时散落一地,回过神蹲下身捡拾的时候她才发现手心已然一片通红。
正当她伸手探向最后一支花时,一双锃亮的军靴在此时不期然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
“原来之前花是你放的。”留着胡子的男性军人皱了下眉头,捡起地上那支白菊后随手扔到一旁。他转身整理健次墓前新换上的一捧明黄色的花束。
“还以为你脑子里只有那无情无义的实验品,早就不记得他们这些没有价值的牺牲者了。”
心咬了下嘴唇,垂着眼帘慢慢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哪一部分,无情无义,不记得,还是没有价值。
比良野健太没有回头,他擦拭完墓碑上的字迹,将脏污的抹布随手扔进一只水桶里,又舀出另一桶清水淋在上面。都做完之后他也没有回身,而是席地而坐,对着墓地中沉睡着的弟弟回忆起了当年在道场时的日子,权当身边的石野心不存在一般。但她清楚这些昔日旧事,多少也是说给她听的。
比良野兄弟是心在东山的道场时最亲近的人。兄弟两人父母是道场师范东山年轻时的战友。夫妇二人牺牲的早,留下年幼的兄弟俩无人照顾便由东山接回了道场,视如己出。健太比心大七岁,健次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刚来道场时,几乎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心的父母那时还在世,不过也已经被派去了海外战场做后方的铁道营建工作,家书都随着战况断断续续地,经常三五个月也没有一封。每逢年节的时候,道场里的弟子们纷纷回家与家人相聚,总是只留下他们四个。中秋的一起看着月亮吃月见团子,大晦日东山老师亲自下厨做的手打荞麦面,还有正月的年糕和端午的柏饼,年年岁岁皆是如此。
直到健太上了前线,心和健次一起进了士官学校。
当他升为中佐,从前线调回帝都的陆军参谋部调查厅时。这间曾被称为家的东山道场中,只剩下从研究所告老退役的东山老师一人带着几个捡来的孤儿。健次死了,凶手不但没有得到惩罚反成了新设部队的王牌,一路春风得意。而一直被他当作妹妹看待的心竟然选择站在凶手的一边,成为了‘它们’中的一个。
他始终不能理解心的选择,也从未打算原谅她的背叛。可是,一想到再过不久,她也将被派往前线最危险的地方冲杀,多半葬身他乡,终不能再相见,比良野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东山老师近些日子身体不大好,说要把手打荞麦面的秘诀传给我,以后就由我来做给大家吃。他也真是老糊涂了,道场里那些年轻人多半都上了战场,战事还在扩大,现在才十四岁的凉太和小光马上也要去服兵役。到了明年,哪里还会有什么大家……”说到这里,比良野沉默了半晌,重新戴上了捏在手中的军帽,站起身来。
“今年过年也回来吧,趁还见得到。”
说罢径直离开了墓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 大晦日 -
时近半夜,年近六十的东山老师进来染了些寒症,身体不适需要先一步回房休息,久违的家宴结束地比往年都要仓促。两个小孩发出了抗议,似乎是先生说好了新年钟声响起时陪二人一起放烟火。心听着远处房间中传过来老师一阵阵地咳嗽声,还没等她做点什么劝阻孩子们,比良野已经一手拎着一个的衣领直接扔进了二人的房间。
心也笑笑,跟着回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屋里充满着令人怀念的熟悉味道。看到铺好的床铺,忙碌了一天久违的家事,却比训练了一天还要疲累。心连腰带都懒得除下,孩子气地一下扑倒在被褥上。榻榻米的竹香混着沁入了中那股木造屋特有的陈年松木香包裹着心,久违地将所有的不安和警惕都抛诸脑后,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时一般,带着幸福的满腹感,闭上眼睛脑子里面竟然空空荡荡,下一秒就已经睡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朦胧间被隔壁的少年们透过薄薄的樟子门传出的细细碎碎的嬉笑声弄醒。看来是还没有压下玩心,决定一会儿等大人们都睡了,去仓库偷了烟火带出去玩,两人聊得开心,音量不觉稍稍大了些。果不其然,一声男性威严的轻咳直接在二人门口响起。
一时间,整个宅子都安静了,只能听到后院盈满的响竹的敲击声。
似乎有些太安静了,她睁开眼睛,盯着天井。片刻后,她听到门外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此人走得极为小心,仔细分辨似乎是军队中常见的潜行步法。心顿时脑内警铃大作,第一反应是有人暗中潜入宅邸。她迅速取下腿上绑着的军用短刀,小心地蹲伏在门口观察着走廊中的异动。
脚步声经过她门前时,一阵轻微的香气被她异常灵敏的嗅觉捕捉到,竟是荞麦面的味道。
比良野?
走廊另一端只有东山老师的卧房。若是找先生有事何必半夜三更如此鬼鬼祟祟。心皱起眉头决定跟上去看看。
“……她们出发了?”东山的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但比起晚餐时明显多了几分底气,丝毫不见方才苍老衰弱的迹象。
“刚接到密报,‘龙’带着一个实验品小队已经出发前往三条巷。‘那边’已经准备好收网,她这回一定逃不掉。”男人压低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很久没有听到龙姬被如此称呼,比良野的语气阴冷,‘那边’指的会是什么她已经猜到。眼前似乎闪过高大犬妖扬起的利爪,被士兵搀扶着的三千元司中尉血迹斑斑的上衣,狐妖劈斩下的妖刀和龙姬被刺穿的惨状。
*
“死伤不论,回收实验体‘龙’。”五年前的冬天,东山老师转达任务时的表情冷峻,似乎笃定龙姬不会活着回来。之后二人重伤归队,老师竟一次都未来探视,痊愈之后心才得到东山告病辞职回家养老的消息。现在想来,恐怕那次围捕命令从一开始就不是下给龙姬一个人的。东山老师擅自更改了任务细节,他希望龙姬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一个人去送死。失败后称病辞职,龙姬神智不若常人,便一直没有人质疑任务下达时的细节。
三千院被疑叛军押往调查厅进行审问前恰巧有妖异将其劫走,以心对三千院中尉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出卖军队情报的人。那时得知三千院押送时间的除零式赤见中佐,高河少佐之外便只有调查厅的相关人士。如果信息泄露方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么将三千院的信息透露给祸津鬼无疑是最便捷的方式。若比良野归来后就和东山老师联手想要向龙姬和spst复仇,那么研究员和改造实验的消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由内部泄露。调查组没有着手过这个方向,很容易怀疑到他人身上。那之后比良野只需要顺水推舟。
这次新年若不是比良野邀请回道场一起过节,按章程本该轮到心和龙姬一起驻守部队。五年前的误传任务,让心迟些出发多半也是为了保她安全。比良野虽怪罪她过度袒护龙姬,老师也无法理解她自愿改造的决定,却从未有过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牵连心的想法。
但那又如何呢,为了报复spst,为了向杀死健次的凶手复仇,竟不惜将整个部队置于危险的境地。报社事件之后,很多士兵接连遇袭,鸠身负重伤至今不能行动,久远和茉莉也生死不明。他们进入零式不过一年,和七年前的事件没有半点关系。这样的复仇,即使达成目的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结局,难道健次就会心安吗。
手中军刀,本为护国卫道的利器。东山老师交给她的那天,质疑无法担此重任的人是自己。而今,却是将刀交给她的恩师成了悖道叛军之人。
老师和健太的做法心无法认同,却也没有立场去阻止。龙姬面临危险,可如今负伤无法持枪的自己连助她战斗的能力都所剩无几。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劝龙姬迅速脱离战斗,逃过这次合围再做打算。心捏紧了手中的字条和短刀,手腕处未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灌进她单薄的衣衫。为久违的节庆特地选择的白底红梅绘羽沾染着奔跑间飞溅起的泥雪,整洁清隽的纹色荡然无存。相似的风雪,相似的无力感,心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
东山道场和三条巷之间不足千米的距离。
却漫长得比这冰雪还令人心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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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时雨-
交流会后清晨偶遇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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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秋叶的发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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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秋叶老板的后期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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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菊-
七年前龙姬暴走,警卫队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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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墓前几日营救三千院,手腕受伤,看到龙姬死亡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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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龙姬单挑仓松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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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院被怀疑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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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剧情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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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晚(查视角)
待更
除夕当晚及后续(心及当间视角)
第三章 赤い鬼 待更
数日后(秋叶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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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的告白有双重含义,一是千秋说出自己的身份,二是……就那个意思呗嘿嘿嘿……
女朋友的盒饭大概没用了不过还能给兔哥发一个!为了妹妹的幸福请你活下去吧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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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秋日起,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秘密。
虽然在外人眼中,那或许压根就算不上什么秘密,毕竟他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
可是面对那个人,他一直想着,总有一天,要亲口对她说出那份感情。
尽管不知道她是否会接受这份感情……不,在那之前要诉说的东西都不知是否能为她所接受……
可是仍旧想要告诉她,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一切。
只是,仅仅是像现在这样思考着关于她的事,大脑就已经被汹涌而来的思绪淹没,让他不知所措。
当实际站在她的面前,他真的能保持住那一丝脆弱的理智,说出心中所想的一切吗?
就算这样也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哪怕会被拒绝,也想要传达出去。
于是,他轻轻的叩响了那扇已经无比熟悉的门扉。
01
帝都的秋天总是格外短暂,前一天还享受着温暖的和风,第二天就不得不套上了厚厚的棉衣。
不知不觉间,冬日已经降临了这座古都,时间也从大正75年悄然前进到了76年。
尽管新年里参加初诣是大部分都会选择的传统行事,但是对身体虚弱的手儿奈来说,在寒冷的冬天去那种人潮涌动的地方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于是千秋暗自决定,等到临近月底人不是那么多的时候,再视手儿奈的身体状况决定要不要邀她去神社走走。
而且,考虑到手儿奈的病状越来越轻,千秋也很想带着手儿奈去八尾坂神社去还个愿。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必须对手儿奈说的话。
“……结果那个叫六六的妖异姑娘从那以后就经常往我这里跑,我只好时常给她备着换洗的干净衣服和她爱吃的小鱼干。”
最近除了看病,千秋也会像这样和手儿奈闲聊几句。
虽然大部分时间手儿奈都只是静静的听他讲述,但也会微笑或是点头回应千秋,偶尔还会插几句话。
想起最初见到她时,她总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再看到现在的她,千秋就忍不住感到高兴。
此刻,听着千秋说着相熟的妖异少女的事,手儿奈正掩着嘴轻轻的笑着。
“织作医生真是一视同仁,就算对方是妖异还是人类,只要是患者你就无法放着不管吧?”
在那个值得纪念的秋日,手儿奈也曾见过千秋口中的妖异少女,所以感到有些亲切和怀念的感慨道。
可是对于她的问题,千秋却一时没有做出回答。
“医生?”
对千秋的沉默感到疑惑,手儿奈打量着他的样子。
“对不起,我脑子里有些混乱,有很多想说的不知该从哪说起……”
不想手儿奈误解,千秋低下头老实的说道。
手儿奈也看出他的态度是认真的,便不加催促,静静的等着千秋继续说下去。
“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过总有一天会开始接待妖异和半妖的患者……可是毕竟……”千秋看来确实没有想好,说起话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虽然一直瞒着手儿奈小姐很抱歉,可我毕竟也是半妖。”
他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但是在说的时候一直诚恳的看着手儿奈的眼睛,没有逃避的意思。
“你还记得外出的那天,你说我的手很冷吗?那是因为我身体里有蛇类妖异的血脉,体温比人类要低……”千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来,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脸,“突然跟你这么说,你一定很吃惊吧,手儿奈小姐?”
不,面对于一直以来都隐瞒着这个事实的自己,就算她突然发怒要赶自己走也是有可能的。
若真的发展成那样,千秋也已经做好了一直向她请求原谅直到她点头为止的觉悟。
可是,手儿奈却突然伸出了手。
没等千秋有所反应,手儿奈的双手已经轻轻的覆上了他的手。之前千秋送给她的那条粉色缎带被她系在了手腕上,伴随她的动作从袖口中露了出来。
“医生的手,确实很凉……很舒服。”
她的声音很轻,而且不知为何有些颤抖。她微微用力握着千秋的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医生,你听到过那些女仆是怎么称呼我的吗?”
听到她的问题,千秋陷入了沉默。虽然那些女仆一直都有意的避开他,可那些闲言碎语还是免不了传进他的耳朵里。
“兔女、裂口女……”不知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说出这些话,“被叫做怪物什么的,我也已经习惯了。”
“医生,你觉得自己是怪物吗?你觉得我是怪物吗?”
这次不光是声音,千秋的手上也感受到了手儿奈双手的颤动。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用力回握住了手儿奈的手。
手儿奈先是大大的颤抖了一下,而后放松了下来。
“医生的手虽然很冷,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02
千秋给手儿奈倒了一杯温水,又让她躺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感觉好些了吗,手儿奈小姐?”
手儿奈点点头,在千秋的帮助下重新坐了起来。
身为一个医生,竟然让自己负责的病人这么激动,实在是失职。
可是想到自己接下来还打算说的事,千秋觉得自己只会让手儿奈更加为难。
不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
“刚才手儿奈小姐说,‘不管是妖异还是人类,只要是患者就无法放着不管’对吧?”
回想一下,不仅仅是六六,最近接待过的非人的患者确实不少。
“可是我原本,并不是这样的人。”
千秋摆弄着两只手,边整理着想法边慢慢的说。
“我从小被老师收留,一直看着老师行医长大,就像一般小孩给家里帮忙一样,不知不觉就给老师打起了下手。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将来会从事医生以外的工作,但是,也从来没对这份工作抱有过太多的热情……毕竟之前我只要在一旁协助老师就可以了。老师突然离开,把诊所丢给我的时候,我也只是想着维持原样,等老师回来再还给他就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答案应该早就已经有了。
“但是,自从遇到了手儿奈小姐,我觉得我开始改变了。”
没错,是她改变了自己。
“担任手儿奈小姐的医生,让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工作,让我头一次真正的有了‘想要治好一个人’的心情……”
因为认识了被病痛折磨的手儿奈,因为听到了应该包容身为病人的妹妹的如月菟原的话,因为看到了想置身事外的人们的漠然……
也因为感受到了善良的人们的温暖。
“因为遇到了手儿奈小姐,我才变得想要帮助能看到的每一个需要帮助的患者。”
手儿奈的眼神似乎亮了起来,千秋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明明刚才说半妖的事的时候还能好好对视的。
“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会治好手儿奈小姐的病。如果汉方不够,我就去研究西洋医术……总之,我一定要让你恢复健康。”
“嗯……谢谢你,医生。”
犹豫了一下,手儿奈还是坦率的表达了谢意。
但是对千秋来说,话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不,是还不能结束。
“不、不光是因为我是手儿奈小姐的医生,我才这么想的!”
千秋感到血液全都集中到了脑袋上,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手儿奈似乎被突然激动起来的千秋吓了一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他。
“我、我是……”仿佛舌头都打了结,千秋结结巴巴,但是清楚的说了出来,“我是因为喜欢手儿奈小姐,才更加想要治好你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后也能一直支持着手儿奈小姐!”
咦?明明只是打算告白,可为什么说出来却好像在求婚一样?!要、要不要再解释一下?可是解释搞不好反而会变得更加混乱……
千秋不知所措的连手脚该往哪放都搞不清了,眼睛也完全不敢看着手儿奈。而且从刚才开始,手儿奈就安静的有些吓人,突然听到这些话她一定也很混乱吧。
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手儿奈的样子,正如自己所想,她正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可是,那份震惊也并没有持续多久。手儿奈的表情慢慢恢复成了一贯的平淡,慢慢低下了头。
“对不起,医生,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低着头,声音也很低。
“我能改日再做出答复吗?”
“那、那当然!突然跟你这么说你也一定很困扰吧……”
千秋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请保重身体!”
03
“啊……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在逃跑一样…………”
离开了手儿奈的房间,千秋脚下有些不稳的走向大门。
是不是太急了呢……虽然那时气氛确实不错,但突然就说出那种话,手儿奈小姐会不知所措也是当然的吧。
希望自己的心情有传达给她……
可是想到落荒而逃的自己,千秋还是忍不住要叹出一大口气。
“你脸还真红啊,织作医生。”
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如月菟原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和千秋打了个照面。
“啊哈哈,大概是因为屋里火盆烧得太旺了吧,冬天可要暖和一点才好。”千秋试图打哈哈糊弄过去,“如月少爷反而脸色不算太好呢,该不会是感冒了吧,需要我给你开服药吗?”
“很遗憾,我这病可是没有药能治的。”
如月菟原扯了扯嘴角,笑的不像平时那么没心没肺。
工作不顺心?还是人际关系出了问题?
想到经常出现在如月菟原身边的女性们和一些不好的流言,千秋觉得原因可能是后者。
“回去的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医生。”
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吗!那个如月少爷竟然这么客气!
有一瞬间,如月菟原这句话的冲击力甚至让千秋忘记了自己刚向手儿奈告白的这件事。
大户人家也是有各种烦恼啊……
千秋看着如月菟原的身影消失在宅子深处,才又迈开了步子。
不知道下一次,手儿奈小姐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千秋离开了如月家的大宅。
只是他没想到,此刻仍对他敞开的这扇大门,会在下次来访时冰冷的将他拒之门外。
请在评论作答,每答对一道问题个人日常分数+1分!期中考并非强制参加,也欢迎以角色性格作答!
(1)以下哪种动物是不会出汗的?
A 猫
B 牛
C 马
D 羊
(2)织田信长交给当时代替自己出战的羽柴秀吉什麽东西呢?
A 红色雨伞
B 金扇子
C 信长的马印
D 金线阵羽织
(3)世界上最大的峡谷位于
A 美国
B 前苏联
C 中国
D 西兰公国
(4)以下人体哪个部份是最早容易衰老?
A 面部
B 头髮
C 骨胳
D 牙齿
(5)以下哪种衣服不能与樟脑丸同时存放?
A 真丝
B 纯棉
C 化纤
D 纳米
(6)德川家康的乳名是?
A 犬千代
B 竹千代
C 菊千代
D 千代菊
(7)世界上最窄的河流在哪个地区?
A 中国内蒙古自治区
B 意大利威尼斯
C 瑞士日内瓦
D 美国佛罗里达州
(8)红细胞有没有细胞核?
A 有
B 没有
(9)RNA的中文名称是?
A 脱氧核糖核酸
B 脱氧核糖核甘酸
C 核糖核酸
D 核糖核甘酸
(10)股票市场中指数大幅上升又称什麽?
A 牛市
B 猫市
C 狗市
D 熊市
卡着死线的我_(:зゝ∠)_
话说茧(恶系精灵恐惧症患者)炎(新手战五渣)小裕(就是不掏精灵)这样的组合打什么反派(捶桌)
※
“啊啦,果然在这里~”
茧在推开病房门的同时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瞳,那双漂亮的眼睛属于他所熟识的少年。名为小裕的白发少年将双手被在脑后,对着有些呆愣的茧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的榎木茧想起了被他完全遗忘在脑后的同伴,明明和那孩子约好了要一起旅行,但是他却因为丢失精灵的慌乱而把男孩独自一人丢在了祭典上。愧疚感涌上心头,然而道歉的话语还没有从茧的口中说出,便被小裕打断了。
“反正又遇到了不是吗"
“的确……那个……你的衣服?”
知道男孩并没有生气而松了口气的榎木茧这时才发现,面前的男孩已经换上了和他们分开前截然不同的衣服。藏蓝色的外衣和暗红的里衣,完全符合祭典气氛的服装衬的少年格外可爱。不间断的各种事情让茧已经忘了,现在还是在祭典期间。
“这个?啊,毕竟是祭典,穿着之前的衣服不合适吧。”
一边回答着茧的问题,男孩一边将身体往前探了探,略带探究的目光越过茧,落在了他身后的女孩身上
"你身后的是谁?”。
“哎,啊……这孩子是……”开口想要介绍的茧猛然停住,他这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并未知晓那个被自己从水里救起的女孩的名字。
坐在床上的女孩正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水。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手中的杯子上,像是对茧和裕的对话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不过在茧的话语突然卡壳的时候,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抬头看向了另外两人的方向。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做西泽炎。”有着海蓝色头发的女孩对着面前的两人微微欠身,软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疏离。金色的眼睛里一片冷意,看向两人的目光始终带着些许的防备。
蓝瞳的男孩眯起眼睛看着这样的女孩,抬起手遮住了自己一闪而过的略带恶意的微笑。
然而原本趴在女孩身边上的暖暖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跳了起来,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白发少年。红色的火星在他的鼻孔附近闪动,俨然一副备战的姿态。感到身边温度升高的女孩微微皱了下眉,她安抚性地拍了拍自己的暖暖猪。明白自己主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后,红色的小东西绷紧地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啊,我是小裕,这家伙的同伴呦。”
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般,白发男孩一边说着一边指向站在炎身边的茧。不过被指着的人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显然完全没有关注说话的两人。
“哎?被无视了,好过分。”
“啊,抱歉抱歉……我稍微,有些在意刚刚听到的广播……”
听到小裕故意提高音量的声音,完全陷入自己思考世界的茧这才回过神。明白自己又做了非常失礼的事情后,茧双手合十,对着小裕露出了满是歉意的表情。
“嘛,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习惯了。不过你说的广播,是码头被占领了什么的那个吗……?”
这么说着的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显得格外愉悦的笑容。
听着小裕所说的话的茧再次皱了下眉头,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的世界。如果是“诗织”的话,会怎么做呢?这么想着的“榎木诗织”做出了榎木诗织会做的决定。
“果然还是……小裕,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下西泽,我去码头那边看下情况。”
“不要,我也去好了。”
“请带我去。”
然而完全出乎茧的预料,男孩和女孩异口同声地否定了他的提议。并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又同时看向了茧。在男孩和女孩略带执拗的目光注视下,茧默默咽下即将出口的拒绝的话语,表示了妥协。
※
还未走到港口的三人便被穿着黑衣的人截下。那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以红色的围巾将半边脸遮住,他们的目光扫过三人,停在了炎肩上的暖暖猪身上。
“是训练师啊,不过都是些小孩嘛。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搞定了。”这么说着为首的女人先前走了几步,看向三人的目光带着轻蔑和嘲讽,“嘛,不想受伤的话,就乖乖把精灵都交出来吧。”
她拿出自己的精灵球,红色的光芒自球内闪现,立于众人面前的是一只正呲着牙,毛色光亮的大狼犬。榎木茧看到对面精灵的一瞬间身体整个绷紧,什么都无法思考。
猛地感觉到风衣衣摆被身后的男孩抓住,意识到那个孩子可能在害怕的榎木茧,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将小裕挡在了身后。然而这之后,榎木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他面前的大狼犬正伏着身体,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这个画面和茧脑中的记忆慢慢重合,他感觉自己全身仿佛血液倒流般的冰冷,忍不住微微地发颤。他努力想掩盖下自己的恐惧,但是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是不停的回放着曾经记忆的画面。
受伤的精灵,昏迷的女孩,面容狰狞的恶系精灵朝他一步步逼近。因疼痛而无法移动的身体,贴在喉咙上的尖锐刺感,仿佛下一刻,自己脆弱的喉咙就会被咬的粉碎。
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啊,真可怜。”
小裕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榎木茧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速度正在上升,脑袋却因此而变得有些清醒起来。他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焦距,再次看清面前情形的榎木茧,这才明白男孩的话语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面前的是和大狼犬对视着的暖暖猪,体型和实力上的差距展现无遗。然而哪怕已经满身伤痕,暖暖猪仍然执拗的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了面色苍白的西泽炎的面前。
“训练师不下命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真是值得赞扬。嘛,这只暖暖猪我就收下了。大狼犬,给它最后一击!”
“汉堡!”
“鬼宝!保护!”
黑色的球体挡在了大狼犬和暖暖猪之间,透明的光墙展开隔绝了大狼犬的攻击。看到大狼犬的攻击受阻后,黑衣女人脸色一暗,看向了插入战斗的鬼斯的主人。榎木茧还保持着抛出精灵球的姿势,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所做的事情完全都是几乎下意识的行为。即使这样, 他还是迎上了对面女人的目光。
“小丫头你也是训练师啊。不过,在我的大狼犬面前拿出鬼斯,不知道是说你有勇气还是应该说你傻。”
女人说罢便放声大笑了起来。而此时的榎木茧脸色更加的苍白,他咬紧牙,死死地盯着黑衣女人和大狼犬,然而光是强压住几乎要把自己冲垮的恐惧就已经是极限了,完全无法进行任何的反驳。
“鬼……”
“大狼犬,咬咬!”
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声音不在那么颤抖,然而敌人并不准备给他喘息的机会。黑色的犬类伏低身体,几乎在命令下达的一瞬间便冲了出去,张开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带着要把面前黑色的球体彻底咬碎的逼人气势。
在对方攻击的空档,鬼斯看了一眼自家的主人。榎木茧面色苍白,仿佛快要抑制不住恐惧而瘫软在地。了解这些的鬼斯毫不犹豫的直面上对面恶系精灵的攻击。
仅仅是,只是想保护那个人罢了。
在鬼斯的记忆里,曾经满身伤痕的少年,昏迷不醒的少女和几乎濒死的同伴们。当时被留下来的鬼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谁都对当时的事情缄口不语。但是它清楚的知道,现在那个人面对恶系精灵的时候的恐惧和动摇。
无法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惧,既然这样,那就变强吧。强到可以成为男孩的剑和盾,将那个孩子所恐惧的事物全都斩断。
从那时起,微小又坚定的信念埋在了鬼斯的心中。
“这样就结……什么?!”
即将被大狼犬咬住的鬼斯周身开始散发出光芒,那耀眼的光芒将鬼斯完全的笼罩。榎木茧猛地瞪大眼睛,目光死死地盯在鬼斯身上。光芒散去后,黑紫的精灵已经改变了外貌,进化成鬼斯通而多出的双手,正死死地抵住大狼犬锋利的牙齿。
暗紫的幽灵冲着黑色的犬类露出了嘲讽般的笑容,在所有人惊奇的视线中将对方整个扔了出去。随即它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主人,无需任何言语,便已将自己的心情完全的传达了出去。
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鬼斯通,榎木茧忽然感觉眼眶发涩。虽然仍然无法停止发自内心的恐惧,但是声音,已经停止了颤抖。
“是结束的时候了,最后一击!鬼宝,魔法闪耀!”
“?!”
刺眼的光芒以鬼斯通为中心扩散开来,仿佛有实体一样的刺向了大狼犬。黑色的犬类的皮毛被割裂,哀嚎着摔倒在地。同样被笼罩在光芒里的黑衣人们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光芒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细小的伤口,疼痛让他们脸色发白。
“切,可恶的小鬼们……我们撤!”
确认到对方真的离开了后,茧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强忍着恐惧不表现出来的的后遗症就是他现在全身无力,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满脸担忧的鬼斯通飘到主人的面前,摸了摸茧的头。
茧看着自家已经进化了的精灵,暗紫色的瞳孔中有不明的情绪闪动。接着他将额头虚抵在鬼斯通身上,轻轻地笑了。
(……谢谢。)
捕捉到了茧细微声音的鬼斯通,露出了开心的表情。那是微小的愿望被实现了的,幸福的表情。
“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直被茧护在身后的小裕突然开口,他的视线从慌忙跑去检查暖暖猪伤势的炎身上划过,最终停留在茧的身上。茧转过头看向自始至终没有战斗的白发男孩,忽然想起曾经亲眼见过的小裕的精灵。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那孩子完全没有再拿出过任何精灵,但是茧并不认为他会完全没有战斗力。然而在男孩拉住他的衣服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就把男孩护在了身后。想到这,茧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回精灵中心吧,西泽和她的暖暖猪需要赶紧治疗……”
这么说着的茧看向西泽炎,蓝发少女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暖暖猪,并没有对茧的话做出反应。但是苍白的脸色和因为担心而皱起的眉头已经暴露了她现在的慌张。
看着这样的女孩茧忽然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任何安慰女孩,鼓励女孩,让女孩安心的话语,他都没有资格说出。
“……抱歉……”
最终他只能说出苍白无力的歉语。
“不……你不需要道歉的……回去吧。”
“我没意见哟。”
“嗯,那我们回去吧。”
※
“啊,说起来, 你很怕恶系的精灵?”
似乎是受不了回去的路上一直保持着的压抑的气氛,和茧并排走在炎身后的小裕突然的向茧询问起了刚才战斗时的事情。
小裕的问题让茧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虽然努力掩盖还是被同伴发现了这件事让茧有些无措。然而在对方闪着纯真光芒的眼睛的注视下,茧放弃似的开口说道:“……哎,被发现了啊……我,有些应付不了恶系精灵……”
“哎哎哎,这样啊……啊,难道是过去发生过什么,所以在众多恶系精灵中,你也会有某只最怕的...也就是看到了就会动不了,超害怕想逃却无力逃那种的那种精灵存在吗?”
虽然听到了答案,但是看来男孩显然并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回答。小裕微微晃动着手臂用有些夸张的语气再次询问着,只是这次,盯着茧的蓝色双眸中,笑意更加的明显。
“……”
停下脚步的茧以沉默和注视回应了男孩的疑问,而同样停下脚步的小裕握拳挡住了自己的嘴,对着茧露出了极为无辜的表情,仿佛刚刚一闪而过的恶意只是茧的错觉一般。
“啊啊,开玩笑啦。不要在意。之后要一起旅行,所以我想稍微了解一下需要注意的东西嘛~”
小裕蹦跳着走到了茧的前面,双手合十,以一如既往的笑容对茧说道:
“不过,我相信我们会相处愉快的……诗织哥哥。”
“?!”
小裕的称呼让茧整个人身体一颤,他感觉自己的脑中有什么突然炸开,寒意攀爬上背脊。他死死地盯着少年,眼中的感情冰冷了下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鬼斯通也瞬间变了脸,对着面前的白发少年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哎,怎么了嘛,难道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嘛?”
对着笑着询问自己的白发男孩,茧最终仿佛妥协了般的垂下了肩,掏出精灵球将鬼斯通收了回去。
“……你开心就好。”
‘少女’如此的答复了男孩。
“呐,我们走吧,小裕。”
这样说着的‘少女’,对着男孩露出了和之前一样的温柔笑容。
“龙涎香吗?”
“是的。”细平一边拼命攥着笔头,一边和母亲对话,“我知道不论什么样的香料总会有对其不满的客人,不过这次也是品质很高级的香料吧?结果伊佐哥只是稍微闻到一点就那个样子……这是那种对使用者很挑剔的香料吗?”
“没有这回事。”绫子夫人将补好的里衣展平,“即使父亲教过你‘香是有灵魂的’,但我们家里是香料店,价格平易近人的也好,千金难求的奇香也好,都没有让它们挑选使用者的道理——细平,你可是生意人,如果客人不喜欢那种香,就不需要把它拿出来。”
这样啊……听到与父亲传授的不同的、完全不浪漫说法,细平有点傻眼的抬起头来,笔尖在手账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绫子夫人没有看过来,只是逃了挑眉,细平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事情。
过了许久,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是的,绫子夫人轻声说道:
“不过嘛,如果是那一味香,大概是因为……啊,欢迎。”
话讲到一半,让细平有些在意的再次抬起头来,然而阳光从被掀开的门帘下找照了过来,他脸上的好奇心迅速的转变为了优秀的营业表情。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来者看上去是青年男子的模样,苍白的前发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双眼。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日天气太过晴好,日光太亮,从头到脚都一袭浅色的身影似乎都要融化在空气中一般。
男子面无表情的向他们行了一礼,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友善而充满笑意。
“打扰了,在下听人说海渊家的店在这条街上——可以为在下指一下路吗?”
“伊佐哥……?”听到熟悉的字眼,细平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在他身后的绫子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不要说话。
“这户人家的话确实有所耳闻呢,请问您是……?”
哎呀,是这样呀,男子低声地说着,轻快的一合掌。
“在下名叫东令,乃是海渊家的旧识——这样说应该没有错吧。”
“旧识?”砂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从后门探出头来。今日海渊家休息,阳晴似乎是去求药,留下身体不适的砂雪看家。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细平担心的皱起眉头。
“话是这样说的啦,但怎么看都是个可疑人物,况且……伊佐哥你没事了吗?虽然说是旧识,但伊佐哥你不记得以前的事,身体又不太舒服,也可以等阳晴姐回来再说的。”细平抿了抿嘴,自责的说到,“都是我的错,伊佐哥你……”
“没关系。”砂雪露出安抚的笑容,“没关系啦,最近风凉,大概只是我没有好好的注意身体,不是细平你的错哦?比起这个,让客人久等也是不好,更何况是从那样远的地方过来……我没问题的,就让我先招待一下吧。”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细平犹豫着。伊佐哥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如今突然出现的“旧识”,对于他来说大概完全就是陌生人,更何况他的身体又不好……
不、细平拼命的摇了摇头,不说别的,对方甚至都不是人类,连母亲都这样说了……那么阳晴姐的“秘密”会不会因为这样就暴露了?
“细平?”
“啊、没事!”少年甩了甩头,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不曾伸出羽翼,细平以灵活的身手跃上墙头,向路口拐角处挥着手,“——好巧,阳晴姐你回来啦!”
“这是怎么了?”阳晴笑眯眯的拎着包裹走近来,“伊佐你怎样了?我买了点心,你现在有胃口吗?细平也来一起吃吧。”
“我没关系的。”伊佐再次说起这样的话,“比起这个来,细平说,有客人——”
“是的!”细平重重的点头,都没有去接点心的话题,“今天有位客人说是海渊家的旧识,现在正在我家,是个男人,一头白发,看上去有点可疑的样子——”少年踮起脚比划着,“——大约有这么高,这位东令先生说自己是从西边来的,是阳晴姐认识的人吗?”
“东令先生啊……”听到客人的名字,阳晴的眼睛眯了起来,“是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确实是我家的故交呢。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我家的客人也是劳烦细平你和绫子夫人费心了。”
哪里哪里,看到阳晴低下头来,细平也急急忙忙的还礼。
“——既然这样,伊佐,”阳晴转过头来看着静静站在门边,替他梳理了一下凌乱的额发,“我给你带了药,你吃过之后就好好休息吧,晚饭我会叫你的。”
“这样好吗?”砂雪微微偏过头去,“毕竟是家里的客人,我这样不会很失礼吗?”
虽然这样说,但我也根本不记得对方的事呢,砂雪有些随意的说着,阳晴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说,没有办法,毕竟东令先生对于伊佐你也是陌生人……他一定会理解的。
理解吗?
猿飞香料店的里间,东令谢过绫子夫人的茶水,起身告辞了。
“伊佐……呢。”
终究还是打了个招呼,双眼透过发帘目送砂雪离去,东令轻声说道,他再度合上眼帘,露出了似乎看到什么有趣东西的表情。
“好名字,好名字,伊佐之勇,勇之勇鱼……从气味上来说虽然像人类一样稀薄,但似乎又比阳晴你要来的更彻底,你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女子并没有回答妖异的问题。自自己的“族弟”离场之后,那股对于客人的热络表现就好像被扣到了茶碗里一般消去了。也不在意没有得到回应,白色的妖异自顾自地说着。
“海渊、海渊,正在这个姓氏要就此消去的时候,你在这妖都又发生了如此变化……阳晴啊,你又为什么会选择来到此地?”
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折扇,伴随着话音坠落,半开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了。苍白的前发之下是仿佛从雪中射出的视线,阳晴默默放下茶,和缓的说到,
“既然也是自海渊中来,自然是会有着缘分的。”
是这样吗?是这样的。似乎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阳晴起身将窗口的花瓶撤下了。
“与伊佐相遇是缘分,与此地相遇,以半妖之身存在,这也是命中的一种缘分,您不这样觉得吗?”
“‘缘分’啊,你也是会说有点意思的话……让在下来问你,有多少‘命定’的东西是受到人的意志而改变的?”
也许是全部呢,阳晴突然露出了一个艳丽的笑容。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直视着对面的妖异。这是“蜃”的妖异,尽管使用的是这样的说话方式,上数几代,也许自己的爷爷都要被他当做小孩子看待,面对这样的对方,她心中反而出奇的平静。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路途遥远,您一路上想必是很辛苦吧,需要我为您准备水和饭食吗?”
“你一向手脚麻利,如今也似乎真的变成了能干的女人了呢。”妖异从鼻孔里发出嗤笑,阳晴平静地作出回应。是的,也请允许我为自己的手艺感到骄傲吧。
毕竟我是一路做短工来赚取路费的,也曾在东北的料亭受过指点,您有兴趣尝一下吗?
随意的挥了挥手,即使对他毫无意义,妖异将已经凉掉的茶水送入口中。阳晴也默默的低头饮茶,一时间只能听得到窗外逐渐猛烈起来的风声。
“在下是出来‘见学’的。”一杯茶过,东令突然漫不经心的说到,“听说东北的海不平静,在下只知道海里的状况,却不曾想象陆上的样子,因此一路向骚动的方向行去——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是的。”阳晴放下茶碗,“临街也为此发起了募捐呢,毕竟有很多人在受苦,却很难确实的帮到他们……您是对这个状况感兴趣吗?”
“在下喜欢看人们为着一个目标努力,聚集在一起的样子。”东令露出一个笑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女子的眉间。
风声突然间消失不见了,伴随着妖异的话音,封闭的内室响起了海潮的声音。
“——在下突然间很有兴趣,你,阳晴,你对此如今是怎样看的?”
不存在的海水翻腾着没过阳晴跪坐的双腿,阳晴不为所动,好似胸有成竹一般平静地说道:
“自然,一切都是海之母神的意志。”
海水突然平静下来,却变得更加冰冷刺骨了。白色的妖异张开白色的眼睛,喉咙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哈哈……你认为海之母神会在意世俗的事吗?”
“正因为不会在意,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吧?”
好像孩童提出单纯的问题,阳晴理所应当的这样说道。海水渐渐地浸入地面,消失不见了。好似不曾认识她一般,东令眯起眼睛。
“包括你的父亲?”
“也包括我的母亲。”
简单的问答流畅的连接着,东令拍了拍手,意味不明的做出评价。
“无趣,连不存在的东西都无法怨恨,那你究竟在执着于什么?”
“不存在的?您在说什么胡话呢。”仿佛立场颠倒一般,阳晴露出了近于怜悯的神情,“自海之母神的怀抱中诞生,您竟然会认为她是不存在的吗?”
不过没有关系,深海之渊一直都在注视着,她这样轻声说道,即使是不虔诚的子民,海之母神依旧是会注视着他——也依旧注视着您,不是吗?
咔嗒、咔嗒,室内响起了硬物碰撞的声音。
“……好浓的潮水气味。”砂雪坐起身来,一目注视着挂在墙壁上的泷仙境。明明窗外吹起的是湿润冰冷的风,他却好像充耳不闻一般,任由窗口大开,胡乱地吹着。
这样是不是对画不太好?一丝雨从窗外吹到他的脖颈上,砂雪终于注意到到这一点,起身去关窗。尖锐的骨甲划过窗纸,戳出了一个小洞。
伤脑筋,要在这种时候修补吗?他想要去拿糨糊,随意的一偏头,凉透的汤药上映照出自己的样子。
“这样啊……原来我是这样的啊。”
他仿佛叹息一般地说道,转眼间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少年做惯细工的双手轻巧的拉开纸门,走出了房间。
天色渐暗,黄昏将至,群鸦掠过,万书楼中一片狼藉,显然是刚经历完一番酣战,束发的青衫少年用剑冷冷指着昔日好友的咽喉,曾经灵动如水的眼中此刻隐隐燃烧烈火。经历一下午的对战,二人均已力竭。
“事到如今,我再没有什么可说,只想问一句……”左佑怀中抱琴,语气依然平淡,“叶维你可是……当真要取我性命。”
叶维咬了咬牙说道:“你竟毫无悔意?那么多人……你的同门……他们因你而死!”
那个抱琴的少年已然不同于从前,他的眼神变的无神如不见光的深潭,让叶维觉得十分不安。
叶维握紧手中的剑,天凌派的剑一向重量极沉,就算此刻也闪着金属特有的寒光,只要清泉剑出鞘,他就没有斩不断的东西——无论是格挡的盾,攻来的兵器,还是昔日挚友的脖颈。
“那么……我今天是不得不死。”左佑幽幽叹气,恍若无意间拨动了琴弦,弹拨出几个轻快的音节,“你的剑还未碰到我,杀意却已经将我千刀万剐了。”
叶维听着清亮的琴音,突然有些恍惚了起来。
“看来你还记得这曲子。你曾经说,这曲中,没有金戈意气……像是在林间的草屋前,……”左佑抬眼看了看叶维,“像是屋前有溪水。”
叶维重剑一横,在左佑的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别说这些,魔教卧底,五音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你欠下潜龙会的人命,今日血偿!”想到祝阳海多次遇害皆是此人手笔,少年怒火中烧,用最后的力气奋力一击。
没料到叶维突然发难,危机之中,左佑举琴格挡,“铮”的一声巨响,那把古琴被清泉剑当空劈开,琴弦齐断,碎裂的琴身隔断了曾经的挚友,残阳下,一边是叶维被映的猩红的双眼,另一边是左佑脸上凝固的表情瞬间的破裂。
这用尽全力的一击,出击者的浑身上下皆是破绽。
天凌派的长老们宣告弟子叶维惨遭魔教屠戮,一时间江湖中正派人士群情激愤。
然而教派间的纷争依然继续,所谓天凌少侠,五音叛徒之类的传言早已湮没其中。
毕竟,总是有新鲜的事情吸引着武林中人的注意力,据说,那些魔教叛逃者,都投奔到了一个名为隐盟的帮派。
据说,盟主武功盖世,尤以剑术见长。
这大约是某一个秋日的夜晚吧。
四下俱静,露水微凉。红枫铺在庭院的小径上。
她站在庭中树下,远远的望向屋内。
略显陈旧的榻榻米上,有人小步走过。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将半合的障子拉开来,走出,又轻轻阖上。踏、踏、踏,这文雅的碎步路过缘侧,经由长长的廊下,转身不见了。
无人言语。
有遵循古风的氤氲熏香自帐内传出。
她站在树下。
不言不语,不走不动。
只是看着。
在飘逸着风雅之香的锦缎帐面内,在曾经的小姐闺阁中,有一个人,一个被她视为全部的人——她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
对于长久以来渴望诞生的灵智来说,今夜是何等至福的一刻啊。
她被赋予使命,带着最美好的职能从天际降至人间。
群星无声闪烁。
多么有趣啊,像是回应着天边的星辰似的,庭院一角的一颗石子也蒙蒙亮起来。
那树下的有灵之物忽然不安,犹豫着向前迈了一步,拾起了石子。
那光十分温和。
如同轻柔的云朵抚过面颊,像似徐徐春风流过指尖。
是只有为了某人而闪烁时,才会有的温度。
她仿若突然明白了什么。
舒一舒眉,对着手中石子开口道:
“你也……”
恰在此时——
障子再度被拉开了。
有人哀哀啼哭。
祖母。祖母——
她一时忘了说话。
内室的床榻上,老妪姿态雍容,神色安定,甚至微微带一丝笑容,安静的平躺着。
气息已经无有了。
温度也将一点点散尽吧。
石头的光芒不知何时也暗了下去。
在她的手中,毫无留恋的崩出数条裂纹,缓缓化作砂灰,被风卷去了不知名的某处。
新生的夜明神站在树下。
更生露重,夜风透骨。
有红叶自枝头飘落,落在池塘中,被浮上水面的鱼儿轻轻一啄,荡着圈飘走了。
耳边的哭声渐歇。
她终于将前话说完:
“你也是……为了那个人吧?”
当然没有回答。
在天幕之上数不尽的繁星之中,偶尔会有这样一种星星诞生。
为了照亮某个人的前路,为了守护某个人的幸福。
‘我是你的守护星。’
‘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你。’
在长久的岁月中,星辰生灵,夜间乘光,落入人间。
她见到了那个人的最后一面。
真有意思呀。
多么讽刺呀。
在夜明神诞生之初,作为她全部意义的那个人——就已经死去了。
——————————
忙到飞起,摸个前置换换心情。
虽然还欠着很多债,但是最近的空闲时间也就只够摸摸这种小短章了……心好痛无法呼吸(
虽然已经临近剪卡,还是让我先过渡一下,因为时间线是二章的,这篇就先不打三章标签了……
时间线紧接上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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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雨水淋湿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千秋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量。
一股让周身冰冷的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热量。
就算是被如月家的下人们冷眼相待也无法浇灭的热量。
告别如月家时,雨已经彻底停了,时间也已经走向了傍晚,在一片夕阳染就的晚霞中,千秋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脑海里全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全是手儿奈的一举一动,还有她最后的那个微笑。
刚才感受到的热度似乎全都集中到了脸上,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让大脑冷静一下。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自己的目光早已被那个病榻上的少女所吸引,只是一直以来,有些这样那样的因素让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
譬如失去母亲又被父亲抛弃的自己的过去,譬如医生与患者的身份,譬如毫无名气的自己和大家闺秀的她……
又譬如……
“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个少女没什么好气的声音打断了千秋的思考。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诊所门前。
而在“今日休诊”的招牌下面,一个没见过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双手叉腰,盛气凌人的等在那里。
“难道是病人……?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开门……”
“开什么玩笑?本小姐哪里像是生病了?!”
少女听到千秋说的话,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瞪着千秋。
“哎?那么……难道是来找老师的?真抱歉他现在长期外出……”
“我是来找你的!”
“咦?”
“我已经打听过了,雅医堂收留的孤儿,织作千秋,就是你对吧?”
少女每说完一句就逼近一点,千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对……我就是织作千秋,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然而对方并不回话,反而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千秋好几个来回。
就在千秋觉得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又要被不断冒出来的冷汗搞湿了的时候,她才总算稍微离开了一点。
“你知道你父亲的事吗?”
少女口气冷淡的一句话,对千秋来说却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我的……父亲?”
“哼……看起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也对,要是知道了怕是早就冲着我家的家财……”
她小声嘀咕着什么,千秋听得不是很清楚。
“请问你到底是……?”
“……”少女冷冷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也对,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她昂首挺胸的看着千秋。
“我的名字是织作花火……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织作……难道说……?
“我的母亲是你父亲的妹妹,所以我算是你的堂妹。但是!”她话锋一转,“别以为织作家会承认你这种继承了来路不明血统的家伙!”
千秋只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努力的从一团乱麻中整理出一股思绪。
“我们织作家……不,该说是织作组才对,可不是你这种家伙能理解的。”
名为花火的少女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千秋却完全听不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织作家要找我呢?”
“你别误会,”花火哼了一声,“找你并不是织作家的意思,家母对你这种野种过着什么生活才没有兴趣。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我自己的意思。”
“不过,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无趣的家伙。”末了,她又补上一句。
千秋大概理解了花火的来意,也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但怎么说也是血缘相连的亲人。
“那……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虽然有点寒碜……”
“啥?!”花火忍不住惊呼道,“你真的理解了我说的话吗?我可是……”
“嗯,会独自跑到这里来,就说明你其实对我还是有点兴趣的吧?”
被戳中了心思,少女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下贱的半妖!”
傍晚的诊所门口并没有几个人,但是花火的尖叫声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千秋本想伸向花火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可是少女仍在不依不饶的说着。
“区区一个半妖,要不是祖父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她在家里帮佣,早就横死街头了,偏偏还用妖术诱惑了伯父,害得伯父被逐出家门不说,还留下了你这个会让我们织作家蒙羞的野种……!”
周围聚过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是千秋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大脑都停止了运转。花火口中吐出的话就像一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
“千秋,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散了压抑的气氛。
千秋回过头,看到六六正站在他身后。她似乎又和别人打架了,衣服破破烂烂的,连耳朵都露了出来。
“……妖、妖异?!”
花火看到这只小小的妖异似乎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是谁啊?”
六六倒不认生,主动凑了上去嗅了嗅,看起来很开心的回头对着千秋笑了。
“千秋!这个人有和你相同的气味!”
花火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谁、谁和这个半妖……!”
她近乎失控的喊着,似乎连对面是个令自己畏惧的妖异这件事都忘记了,抬起手就要打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少女的巴掌却落在了千秋脸上。
“织作花火小姐,”千秋的声音头一次带上了几分严厉,“请您不要随便对我的患者动手。”
“你、你这个人……”看着把六六护在怀中的千秋,花火自己也吓了一跳,“真是不愉快!我要回去了!”
自知理亏,花火推开围观的人群,大踏步的走掉了。
“千秋,你没事吧?”六六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肿起来了哎。”
“对啊,医生,你没事吧?”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留了下来。
“那个小丫头还真是过分啊,怎么能抬手就打人呢!”
“谁快去拿点消肿的药来啊!”
“你傻了啊?这里不就是诊所吗?”
周围的邻居,还有几个常来看病的人,热心的凑在千秋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打散了刚才花火带来的那阵低气压。
“呃……诸位……我……”
“对了!没想到医生竟然是半妖啊!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半妖呢!”
“你是真的傻了吧?医生是半妖大家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可是医生一没长角二没长尾巴的,谁知道是半妖啊!”
“半妖什么的,本来就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嘛。”
虽然千秋从未刻意隐瞒过自己的身份,但是也从来没跟别人主动提起过。
他心里一直隐隐担心,若是有一天暴露了身份,人们一定就无法像以前那样接受他了。
可是此刻看来,一切都只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千秋?”
“没什么,”感到眼角有些发热,千秋对抬头看着自己的六六笑了笑,“我们进去吧,六六姑娘,还得给你包扎伤口呢。”
“你看起来真奇怪,千秋。”
“我只是重新感受到了,大家有多么和善而已。”
“嗯~”六六不知为何看起来很得意似的点了点头,“妖异也好,半妖也好,人类也好,大家都是好家伙!……啊,那只猫妖除外!”
听到六六的话,千秋忍不住笑了。
希望从大家那里得到的这份勇气,能助我在她面前说出一切。
灰色的老鼠吱吱叫着向前窜去,遇到障碍物后灵活的转了一个180度的圈细长的尾巴扫着那个障碍物反向冲了回去,成功的停在早早候在那里的泛着些许红色的粗糙大手中,至此,机械鼠的表演完毕。
围观的孩子们齐声发出赞叹,接着有的拉着父母的手撒着娇并很快欢天喜地的捧走同款的灰色机械鼠,有的则不满的小声嘟囔着被拉扯走向呼啸着缓慢进站并停靠下来的火车的车厢走去,很快,汽笛的轰鸣声就将小摊齿轮与清脆风铃合奏吹散。
短暂的热闹过后,小摊恢复了冷清,这是个由手推车改造而成的简陋货摊,一米长半米见宽的狭小工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有细小齿轮组合而成的小动物们,两侧高高堆起中间清出用来展示这些精巧的小物件,一只风铃挂在最高处,显得有些突兀。
小摊的主人是一位眼睛深陷,鹰钩鼻,头发花白了一半,紧锁眉头,五十上下中等身材的男人。男人一脸凶相,若不是这些小玩意和父母的陪伴,平日里不会有一个孩子敢靠近他。
老约翰。
火车站的人都这样称呼他,他在这里守着小摊十几年了。
送走今天第二波吵嚷的孩子后,老约翰站起身渡步,这时他才发现仍有一个孩子站在摊前没有离开。那是一个小女孩,睁着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只静止的风铃。
“那个不卖。”
老约翰有点不悦地说。
女孩点了点头,依旧望着风铃诺有所思的样子。
老约翰正想要赶走女孩,突然发现站在女孩身旁的大铁块,一个机器人。圆滚的身躯,细长的四肢,微笑的嘴巴歪斜着一看就是用油画笔画上去的。
“一个人?你的父母呢?”老约翰问道,露出奇怪的的表情在但在外人看来他一脸凶相。
女孩摇摇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她伸手指了一下身旁的机器人,“我还有它。”
“你让我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个孩子,”老约翰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风铃,“奇怪的孩子。”
“和这个风铃有关吗?”
“那是他寄放在这里的,”老约翰晃悠着坐回椅子上,“已经有三四年了吧。”
那是个阴天,火车站依旧熙熙攘攘,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的,从我注意到开始整整一个下午他一直在这附近徘徊,看得出他是犹豫了很久才凑到我面前的。
“请问,您看到我的小狗了吗?”
“什么?”
他像是只受惊了的小鹿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请问您看到我的小狗了吗?白色的,大概这么大。”
他伸出手比划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只破碎的风铃。
“没有,”我尽量温和的回答他,“快去找你的父母吧,我还要继续做生意。”
他的小嘴喏嚅着,将风铃递了过来。
“那么,能将这个寄放在您这里吗?”
我奇怪的扫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下了风铃。
不就就到收摊的时间了,我发现他站在十几米开外的站台柱子旁,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我叫住路过的一个乘客,拜托他走过去的时候给男孩捎句话。
“哪里?”
“就是那边啊!十米开外的那个柱子,那个仰着头的小家伙。”
“我看不到你说的男孩,”乘客摇着头,“抱歉,我要走了。”
奇怪,我想,真是个眼神不好的家伙。接着我又叫住了另外一个人,结果得到的回答和上一个人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再次问了几个人后我确信了,一个我不明白但却不得不承认的事情,除了我没人看得到那个男孩。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摊,打算亲自去找他,可当我拖着东西回头寻找那个小家伙的身影时,发现自己找不到他了。
我巡视四周,打算放弃寻找的时候突然发现钟塔上吊着一个小的可怜的身影。
天呐,他是怎么跑到上面的!
把他弄下来费了我很大劲。可他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
“你怎么跑到那上去!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大声的斥责他,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因为,因为,我觉得站的高点的地方……”他哇的哭了出来。
我有点愕然,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还是为了找他的狗。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出现在这里。
“还没找到它吗?”
“恩。”他缩着身子,很没精神的样子。
“……”
临走前我偷偷留给它了一只机械小狗。
第二天,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我寻找过,但是他确确实实地离开了,消失的不留一丝踪迹。
我试着修理了那个风铃,勉强的将它恢复了原样,当风铃清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向孩子们展示这些小玩意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孩子一直望着展示台上的那个机械狗。
我努力的回想过很多次,最后反倒把仅有的记忆弄得模糊的没法分辨了。
不过,我想他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的吧。
毕竟我所熟悉的这个车站,每天都发生着无限的可能。
*小摊形象部分借鉴电影《雨果》
·非常喜欢精细的小玩意,自己的pw像座城堡
·温婉随和,交际能力不错,十分可靠
·让人看不透的人
·对于剑术十分有天赋,现在用的剑是自己锻的
·不会翻脸,但是会记仇阴你
·对于自己的选择十分坚定
·似乎对于什么都没有很大感情
·一直是一个人
·平时的工作是迷
·自我主义者
·最后是自杀
·龙
那一年入冬比以往都要早。与歌者相遇后的第二天,他从站岗的地方下来往哨兵住的房子走着,忽然雪就落了下来。走进屋时外面的雪花已经密集了起来,大厅里升起了好几堆火,很多等着交班的和刚交班回来的人一群一群地围在火旁边,一边喝东西一边聊着Doriath周围的事。不久前,听说因为王后预见到Angband的阴影会往整个Beleriand扩散,通往森林外面的主要道路就都设立了哨卡,虽然并没有严令禁止外出,但总体上令哨兵尽量把人往里拦。很多Doriath的住民本来也没有太多到平原和北方山脉去的愿望,天气又冷,一听说不安全就更是如此,所以这一道卡并没有太大意义。不过,本来就闲不住喜欢乱跑的那一部分兵还是一样地往外跑,一句“尽量不要出去”反而增加了他们的冒险精神,以前只敢往南跑的人最近已经开始频频往北边的群山里去了。
平时跟他一起站岗的几个人正挤在人群里,围着壁炉前的一个兵说话。他朝他们挤过去,周围的人的声音激动地混在一起,时不时有有“山洞”“秘道”“Valar的神迹”之类不知所云的词传进他耳朵。跟他站一棵树的Laeross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他,伸手把他从人群中拉了过去,递给他一杯热的果子酒,然后用拿着杯子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被围在中间的精灵。
"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真给他活着回来了。“
他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兴奋地讲述着北方群山的精灵,对他的容貌没什么印象。那精灵很年轻,脸上还留有小精灵的圆润,被炉火烤得有点红扑扑的,头发似乎刚被洗过了,还有点湿乎乎的,一部分用坠着一颗小水晶的皮绳束了一下,还有一根细细的辫子垂在脸的一侧。
“——可冷可冷了!那风穿过平原直接从湖面上刮过来,我走了没两步就调头回山洞里了……“
“湖?”他惊讶地插了一句。
年轻的精灵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闪闪亮地点了点头:“一个大湖,可漂亮了!星空映在里面,比映在镜子里还要清晰,每一点星光都像水晶一样,风吹过来就像是水晶一颗颗地跳跃起来一样——”
他们安静下来,各自想象着星空下的湖面上水晶在跳跃的样子。最后有人叹了一口气。
“可惜冷。”
一句话打破了他们所有关于移居那里的幻想,纷纷摇摇头附和起来,然后开始问那个精灵别的事情。他没有接着听下去,喝了一口暖和的果酒,转头望着大厅外纷飞的雪花。
不知道这么冷的天里,她在做什么。
大厅里的人群散了之后,Laeross拎起弓箭巡逻去了,他独自走回自己的房间点起一支蜡烛,无聊地趴在桌上枕着胳膊,听着外面的雪簇簇落在枯叶上的声音。他想起刚才那个精灵说的湖,想起之前其他人提过的北方长满松树的环山,长长的山脉和宽广的平原,东边的河流和像屏障一样的高山,南边壮阔的河口,还有他听得最多的,Cirdan王在海边的城池。他出生在这片森林的庇护下,像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精灵一样,从没有走出过他们王的领土,而他最远最远也只到过Doriath附近的Nan Elmoth。那些映着星空的湖、连绵的高山、绿色的草原和没有尽头的大海虽然都让他充满好奇和神往,但如果要选的话,他还是更愿意在他熟悉的森林里,在风和星光和流水和歌声都很温和的地方。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熟悉的地方和陌生的地方,烛影在桌子对面空空的墙壁上摇晃着,他看着看着慢慢地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雪落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桌上的蜡烛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吹熄了,而在烛光下几乎看不见亮光的宝石灯这会儿则在墙角亮了起来,一点小小的银光与从窗户透进来的星光混在一起。
他捡起掉到地上的斗篷,一边用手打理着头发,一边顺着走廊朝外走去。大厅里的火也已经熄灭了,明亮的宝石灯互相映射着金色和银色交织地投在空气中。他穿过这一片光辉走到门廊上,倚在柱子上望着屋前一小片没有树木遮挡的星空,凛冽的空气一下让他清醒了起来。一个哨兵急急忙忙地从他身边跑过,一手按着斗篷的兜帽一手拎着长弓,从结了一层薄冰的长阶上跳跃着下去冲进了树林。
他看向哨兵消失的那棵树,树梢上蓝色的Helluin正安静地闪烁。他闭上眼睛等着,然而过了很久,歌声却依然没有来。
大概太冷了吧,他睁开眼睛裹紧了斗篷想。谁会大冷天的唱歌呢。
又一个兵从他身边走过,背上扛着一把大铲子,走到台阶下的空地上一边大声唱军队的祝酒歌一边开始铲雪。他翻了个白眼,回身到闪烁的大厅里拿了一套弓箭,两步跳下台阶也朝站岗的地方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再传来歌者的声音。雪很快就又化了,原本冻得结实了的草地变得湿润起来,他们在林间一边跑一边滑着,时不时还要跳过积水的小坑。温度再次下降的时候,外部巡逻的骑兵踏着白霜跑回来,喘着气说又发现了几个Angnand的队伍在Doriath附近的平原上游荡,数量不少而且装备精良,虽然他们还是不敢进入森林的范围,但总之大家最近都别往外跑了。
他从树上伸头看着这几个骑兵。他们脸上一扫以往悠然自得的神情,头发被风吹得很乱,脸上冷得发红,还有一两道树枝刮出来的印子。他缩回头,屁股往后挪了挪靠紧树干,把腿收回来藏在斗篷底下。和骑兵们不一样,他并没有大冷天往平原上跑的欲望,等春天到了暖和了以后跟她一起去倒还有可能。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问她她的名字,还有她住的地方在哪里。知道她住在哪的话,他就可以找各种借口去找她了。说起来,好像已经好几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大概是天太冷了吧,他们这片也除了兵谁都不出门。
等天暖和一点,就去四处找找她看吧,他把脸缩在领子里想道。那些好看的地方,她应该会唱着歌走过的。
然而自那以后温度就再没升上来,Doriath直接进入了一个很长的严冬。风卷起冻在地上像粉末一样的雪,像尘土一样扬起来打在他们脸上。在树枝上站岗变成了一件特别难的事,不仅冷,还容易被吹得掉下来。与大家期待的假期相反,他们站岗和巡逻的班次变得比以前更加密集了,平时战斗训练的强度和密度也增加了很多。由于外面形势不好,获准冬休回家的人也比往常要少很多,不过他们住的地方倒是增加了很多火炉和毛毯。不需要站岗或巡逻的人没一个出去的,要么围在一起打架要么围在一起烤火,一边喝热酒一边互相安慰至少不住在更北的地方。军官们有的时候在一起会讨论一下Angband的动态和Doriath治安之类的事情,但一般也讨论不到哪里去,毕竟Angband对他们来说依然是个很远的地方,而以前放出去在平原上侦查的骑兵也都撤了回来。负责把守森林边界的那些弓兵很厉害,兽人并不敢真的靠近,大冬天的Doriath也没人出去,甚至好多住在Brethil的人都搬了回来 。
他不喜欢冷天,对他来说,冷天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星星。刮着北风的时候,天空变得格外清澈,他坐在炉火前透过窗外稀疏的叶子看着星空,想起第一场雪下下来时那个年轻的骑兵说的,北方的山和山后面的大湖,还有湖水中像水晶在跳跃一般的星光。等这一次紧张的局面过去,等漫长的冬天过去,等夏天到来的时候,也许他可以邀她一起去看一看北方的山脉和湖和星空。夏天的话,湖边应该会很舒服,她的歌声会回荡在群山之间,比森林里更广阔的星空就像在随着她的歌闪烁一样。
Galadhion明明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啊,他在地毯上躺下来蜷着,盯着火炉里一点微弱的红光想。我认识的跟我重名的人可以住满两间屋子。
那天他睡了很久。壁炉残留的一点点火让他很暖和,梦里夏天的微风从一片波光闪烁的湖面上吹过,星光从水中扬起来,散落在他的发梢上。周围的高山上似乎在飘着雪,温柔而无声地在远方慢慢地落下,而他的歌者站在水边的飞舞的星光里,没有歌唱,只是转头对他笑着。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住在Doriath以外的地方也不错。他们可以在这里度过整个夏天,等到秋凉,再慢慢地骑马回到森林里。
他注视着她的笑容,也生平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王和王后可以互相对视那么久。如果他能不被打断地停留在这个梦境里,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他也可以让这里再长一片森林出来。比较不怕冷的树,松柏之类的。
然而一阵由远而近的匆忙的脚步声最终还是打断了他。他把头在胳膊上压得更紧了一些,眼睛看着歌者和她身后荡漾的星光,拒绝就这样醒过来。
脚步声更近了,跑着穿过长廊,靴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和轻甲碰撞的声音回荡在一起,显得特别的响亮而真实。他在梦里回头看了看身后巍峨的高山,等着脚步声经过他房间门口过去。然而脚步声拐了个弯,径直穿过房间走到他身后,然后一只手开始摇他。
他转回头固执地地望向湖边,发现歌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闪烁的湖和寂静的山。
“Galadhion,醒醒,出事了。”
他茫然地盯着空旷的湖面。围绕着水晶般的湖水,铁灰的群山上岩石之间积着毫无生气的雪,空无一人的山谷笼罩在阴影里,没有火光,星光似乎也离得很远。他突然觉得这里很冷,就像之前那个骑兵说的,冰冷的空气让人想不断往后缩。
失去了再看下去的理由,他睁开眼睛,火光像在等着这一刻一样涌入他的视线里,一下子毫不怜悯地抹去了他脑海中湖水和群山的残影。他一只胳膊撑在地毯上爬了起来,晃晃头把散着挡在脸上的头发甩开,眨眨眼睛,有点迷糊地看着蹲在他跟前的Laeross。
Laeross脸被吹得发红,头发上和衣领上结着霜,让他想起不久前跑回来报信让他们不要出去乱晃的那个骑兵。他表情很急切,还在拍他的脸看他醒清楚没有。
他往后躲开Laeross的手,皱眉问:“怎么了?”
Laeross看他清醒了,站起来提起放在一旁桌上的弓,然后伸手把他也拉起来。“去集合,有人不见了。”
“不见了……?”
“边界巡逻的有人发现一条小路上有走出去的痕迹,有一会儿了,还没有回来。”
他有点不情愿地披上外衣和斗篷,接过自己的弓箭背上。“单凭这就判断是不见了?说不定从别的路回来了呢?”
Laeross站在门口等他,也摇了摇头。“不清楚,但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出事了,边界的那些人有他们的一套,这种事情他们比较懂。”
他们戴上兜帽,顺着石头回廊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走出门,外面草地上的雪这几天被踏得跟石头一样硬,不知什么时候表面上又结了一层薄冰,风停了却依然很冷。他们穿过森林的时候偶尔有零散的哨兵和牵着马的骑兵加入进来,互相交流了几句发现大家的情报也差不多,于是都闭上嘴缩着脖子赶路。
边界兵的营房比他们的小一些,但是数量更多,一溜顺着边界线分散在隐蔽的地方,而且看上去他们很多人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树上,很多大一点的树上都有房子,甚至还有武器库。他们聚集到一间被几棵相连的大树遮掩着的屋子前,他可以看到屋里和他们住的那间格局差不多,只是大厅里的宝石灯少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火炬和壁炉,也同样沿墙放着一排排的武器。几个弓兵手持火把站在屋前的楼梯上左右张望着,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是队长的精灵背着一把长弓走过来,左右看了一眼持火把的兵,然后把视线转到了他们身上。
“我们今天出去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两个东西,”他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地说。“一个是一群兽人在徘徊的痕迹。另一个是一个精灵的足迹。我们不能出去太远,在我们追踪的范围内他们的道路还没有相交,但这些兽人也不是出来散步的。”
他顿了一下。他们在底下互相看了看,都有点紧张,虽然他们平时打架打得不少,但比起这些边界弓兵他们的实战经验还是要少得多。他转头想也跟Laeross交换一下担忧的目光,结果发现对方根本不在状态,正踮着脚伸着脖子在看讲话的那个精灵,一脸兴奋。
“怎么了?”他拉了拉Laeross,小声问道。
Laeross指了指那个精灵背上深色的弓,掐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看那弓,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最强的那个弓箭手?”
“那个谁,Cuthalion?”
“对对,你看是不是他?”
他伸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精灵束着发,两鬓的头发和其他兵一样整齐利落地梳到耳后,五官清秀,眼神坚定而敏锐,给人一种他非常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感觉。他穿着边界兵绿色和银色相间的衣服,戴着皮手套,与他们内部哨兵深褐色的斗篷不同,他背后的披风是银灰色的,用暗纹绣着Thingol王的纹章。披风扣子是一个复杂的枝叶与弓箭组合在一起的花纹,表示他是队长之类的级别。
他又侧头看了看精灵背在身后的长弓。除了做工很好和看上去很难拉以外,他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虽然小道消息中也没说最强弓箭手的弓上有什么标记。不过这个精灵看上去很年轻,尽管头发按照成年男子的打扮编起来束到了后面,一举一动也显得很有决断力,但眉目之间还是可以看出少年的影子,估计是刚成年没多久。很难想象谁在这个年纪就已经能被传为最强弓箭手了。
他凑到Laeross耳边,悄悄答道:“他长得挺好看的。”
Laeross一听差点呛着,用最大的动作翻了他一个白眼。这时上面那个精灵又开始讲话,他憋着笑拍拍Laeross,抬头去听任务分配。
“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个走出去的人是女的,赤足,穿着很长的袍子。估计是独自隐居在森林深处的人之一,他们对外面发生的事不了解,随心所往,常常走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小路到各个地方去。我知道你们不习惯离开森林,但我们得把她找回来,希望还没有太晚。大家三个人一组,从发现足迹的地方扇形分开去找。平原上风很大,可能很多痕迹都已经消失了,所以要多留意一些。她如果还在外面,那她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他心里稍微沉了一下。穿长袍子,赤足。应该不会是她吧。之前那个哨兵说了外面很危险,她应该不会出去的。
他、Laeross和一个边界弓兵分到了一起,每人牵着一匹马,走到森林与平原交界的地方。没有下雪,但地上的雪积得很厚,狂风卷着松软的雪横扫而过,层云遮住了星光,一眼望去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弓兵对这种景象习惯了,和不远处几个已经半在雪雾里的人对了下手势,便打头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和Laeross互相看了一眼,拉上帽子顶着风跟了上去,从侧面刮过来的风一下就在他们眼睛眉毛上糊了一层雪沫。他埋头看着地上的雪被风带着不断地改变形态,就连他们踩出来的脚印都几步外便被吹得差不多没型了,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都说边界弓兵厉害,这目力和观察力果然不一样,像他这样鬼都看不出来。
他们低着头跟着弓兵往前走着,他一直没有看出任何东西,但弓兵显然用自己的一套办法在追踪,时不时地停下来改变一下方向。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细细地混在风中的雪雾里。他渐渐地放弃了思考他们在往哪走,也没有了时间概念,弓兵突然一声喊停下来的时候,他正在一边数从睫毛上挂下来的雪粒子,一边想下次要给双胞胎侄女们带什么生日礼物。
他在喊声下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四周。他们站在平原的中央地带,背后隐约可以看到Doriath森林的影子。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座巍峨的高山耸立着,嶙峋坚硬的轮廓有力地刻在黑暗里,漫天的雪幕似乎不仅对它没有丝毫影响,相反,这飞雪和狂风仿佛都是它的一部分一样。他们,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了它的阴影里,一举一动都在它静默的注视之下。
他在心里算了算方位。他们一开始是往正西边走的,后来似乎偏离了方向,现在大概是在北边偏西一点点。照这么说,这大概就是之前那个骑兵去过的那个、里面有一个湖的山了。
“可冷可冷了啊……”他仰望着山的轮廓,不由感叹道。
弓兵在他左前方一点的位置,半蹲在地上朝他们招手。他和Laeross一前一后地顶着风艰难地挪了过去,在他跟前也蹲下来,挤在刚好风能被他挡住的地方。
弓兵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地上,这会儿已经被雪盖了起来。他把手上的雪晃掉,轻轻拂开一小块地面,然后摸出一颗小小的发亮的宝石照着雪下的东西让他们看。
他低头看过去,一瞬间浑身像被冻住了一样,冰凉麻木得甚至连伸出手去擦掉糊在眼睛上的雪花都做不到。弓兵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按住的那个东西,他上次见到它,它分明还环绕在她的脚腕上,随着她脚步带起的微风轻轻摇晃。它应该跟她在一起,在他们的森林深处、有溪流和星光的地方,而不应该在这北方平原的雪地上,断裂开来,躺在乱七八糟的脚印和冻住了的血滴之间。
弓兵和Laeross在一点点地拂开周围的积雪,追寻着明显往北去的痕迹,一边商量着一些他听不清的事。他木然地站在一旁,风、雪、寒冷、前方的山、身后的森林,像失去了存在意义一样,他一瞬间被从与这所有一切的联系中抽离了出来。他的马在他身后重重地出了口气,一层白雾从他脸旁喷过,顺着北风一下就散了。他转身爬上马,一甩缰朝着北边Angband的阴影飞奔起来。
Laeross还在地上看着脚印跟弓兵商量怎么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蹄声已经离他很远了,他猛地站起来只看到Galadhion浅金色的长头发消失在了风雪后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很久都没有星光的寒冬。Laeross、Galadhion和其他Doriath住民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在风雪中寻找着失去的同伴时,在海的另一边,Noldor精灵的王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Valinor迎来了从未有过的黑暗。
【番外完】
*注释一下:
其实这是个联姻文!歌者妹子是莲子家的Eneth
虽然这时她还不叫Eneth
喜结连理
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