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没啥特别的剧情。
红逮了个人,癌丢了个人,就这样。
RULES:
(1)【第二天-白昼】开始,持续时间为即日起至5月15日。
(2)本阶段是日常阶段,投稿的日常互动作品可影响夜晚的积分:同阵营互动则本阵营*1.5/篇,不同阵营互动则对方阵营*(1/1.5)/篇。
(3)因为是白天,所以吸血鬼请尽量呆在室内,若是做好万全的紫外线防护处理也可以出门,只不过被人发现的话可能会演变成“魔都之旅”。
(4)若是想发掘本阵营BOSS有关信息的话,可以来找组长讨论。
(5)除了自定义日常之外,还有以下事件可以选择:
【被逮捕者】(仅限红势力)神知被巫部逮捕,关押在看守所内候审,在这期间,红势力的成员可以去探监,或者利用他做些什么……当然,请注意遵纪守法。
【笑面人】在市内某中学的教室内因不明原因而变得乱七八糟,有同学称昨晚在校园内看见了笑面人,这或许与此有关。
【连续杀人案】对于在红跟癌都有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的调查似乎有了一些眉目,跟相关的负责人聊聊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OTHERS:
两名BOSS的人设描述有更新。
新设定补充:
【神器】仿造神话中出现的物品而打造出来的魔力道具,也有人认为传说产生的属性本身也能让某个拥有一定历史的物品成为神器。神器的使用者必须与神器适配,适配的条件多种多样,例如拥有相配的魔力属性,或使用者本身具有某种属性(例如只有拥有日本皇室血统者才能使用的日本三神器)等等。通常,能够使用一件神器的同时,也能使用与之有关联的其它神器(例如能使用风火轮的人,也同样可以使用混天绫跟乾坤圈之类的哪吒的神器)。
【加姆】赫尔用动物和恶魔的尸块拼接而成的缝合怪,使用了北欧神话中的冥界守门犬的名字,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赫尔”的神器。拥有自主的杀戮意识,平时被赫尔以魔力束缚住了行为。
迷雾。
粘稠、湿冷,令人的所有感官都感到恶心的迷雾,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一切。
“又来了……”
和昨夜一样的状况,让红的人纷纷皱起眉头。
“这是……”
而癌的各位却十分清楚,这阵雾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还真是拙劣的戏码呢。”
声音来自上空。
抬头一看,只见在重重浓雾之中弥散开来的一轮模糊的月光。
在那之中,漂浮着冥界女神为名的真祖,凌空于战场之上的身影。
真祖朝脚下投去视线,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神知狼狈的模样。
“身在舞台却不按剧本行事的演员,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真祖轻轻一挥手。
隐藏在迷雾中的不洁之物开始躁动——
无数肮脏的触感,咬啮着置身于雾中之人的皮肤——
无论是红还是癌,无论是巫师还是吸血鬼还是被诅咒者——
烦躁、不安、痛苦、恐惧……如蛀虫般钻破身体的防御,啃食着宿主的血肉和心智。
“倒不如把你们全部化为亡者,这样一来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真祖的嘴角上扬,毫无遮掩的疯狂自她血红色的双瞳内满溢而出。
就在一下秒——
当——!
——如制裁的铁锤一般的重响,打破了一切。
无论是众人身上的恶心触感,还是笼罩着现场的浓雾,抑或是真祖脸上的嘲讽,都在那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歉啊,因为要按正常手续才能从保管库拿东西出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身在路口中央的,是一名男子。
一顶如斗笠般巨大的朝冠,一身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蓝色蟒袍,即便只有背影,但光是看到这两样东西就足以让人判断来者何人。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中之物。
丈二长短,碗口粗细,两端戴着金箍,他握在手中的就是这样一根乌铁长棍。
只要是中国人,就不会对那个东西的外形感到陌生。
“啧……”
见到男子的真祖,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看这样子,你就是这群妖魔鬼怪的头头对吧?”
男子朝冠底下的双眼,紧盯着位于上空的真祖,
“虽说早就收到相关的情报,不过实际看到并确认之后还是觉得略有些惶恐呢,还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赫尔女神居然会大老远的跑来我们这远东之地撒野呢。”
“遗言的话,还是稍微仔细地想一想比较好吧?”
咻!咻!咻!咻!咻!咻!咻!
无数教士服绷带人从立交桥的各处跳下,霎时间就将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不然的话,就只能留下那种只会让人觉得可笑和悲哀的话语进入坟墓了呢。
“不……我可不会让你在坟墓你安安静静地呆着的!”
绷带人大军顷刻间化作混杂着黑白两色的狂潮,自四面八方朝站在中间的男子涌去。
然而——
一瞬之间——
不,用时应该更短。
在肉眼看来,男子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就像是突然剪掉胶带,接上与之前的发展毫无关联的一帧一样。
绷带人的大军突然溃散。
每一个士兵都被某种力量轰飞。
随后,它们纷纷跌落在地,冲击的力量刮破了它们身上的包裹物,露出了碎裂的白骨。
“将军了。”
男子和真祖,无论是在水平上还是垂直上都隔着相当一段距离。
然而,男子的声音却在不经意间变得近在咫尺,似乎就在真祖的耳边响起一样。
“?!”
因突如其来的突如其来的事态而感到有些惊恐的真祖猛一回头。
只见男子已在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这是怎么做到?
就算是增强身体能力的神行之术,也不应该能将人类的速度提升到这个层面上来才对。
真祖忽然发现,男子的两脚底下,各有一团旋转着的火焰。
“难不成……?!”
“原本想带一整套出来的,但其中有些部分好像被你给抢走了的样子。”
“怎么会?!一个人居然能使用毫无关联的两种神器?!”
“要说的话,应该是多亏了那个实验吧。”
男子从衣袖中取出一捆绳索。
绳索上刻着符文般玄妙的纹路,怎么看这都非寻常之物。
“虽说实验并没有达到原本的目的,但我却拜此所赐,获得了能够使用普天之下所有神器的体质。
“挥舞着天下万兵作战的战神——兵主蚩尤,是我现在的神名。”
男子最后的声音,忽然又变得遥远。
他重新移动回地面上,手中牵着刚刚那绳索的一端。
“!”
绳索的另一端则是缠在了真祖的身上。
被男子超越人类感官的移动速度牵拉的真祖,如堕天的陨石般直击地面。
柏油马路被砸出巨大的坑洞,要不是拥有着吸血鬼真祖的体质,叫做赫尔的那个家伙恐怕也会跟飞散的土石一样四分五裂了吧。
“这‘捆仙绳’不但能绑死你的四肢,还能完全隔断你跟外界的魔力交流。”
蚩尤——司马源抓着绳索用力一拉,将倒地的赫尔拉起,
“这么一来你也没法再操控那些走骨了,就这样乖乖地跟我回到巫部——”
“呵呵……”
赫尔发出笑声,
“你刚刚说到了‘操控’,对吧?”
“怎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很明显,你并不懂得‘何为神’。”
“?”
“所谓的神啊,并不是只有‘操控某物’的能力。”
赫尔露出獠牙,眼中满是轻蔑,
“以威严和气势就能令万物折服,这才是真正的神!”
司马源这才发觉到,脚底潜藏着异常的魔力源,然而为时已晚。
咚!
某个东西自那里破土而出,咬住了司马源握着绳索的手掌。
定睛一看——
野生的肉食动物一般的肌肉和锐爪,披着像是滴血一样的血色毛发,散发着不自然荧光的凶恶双目,以及沾满了灼热唾液的利齿和过热引擎的噪音一般的呼吸声。
咬住司马源的,就是这样一头恶犬。
司马源急忙挥舞长棍打向恶犬,对方却猛地将咬在口中的手掌往里一扯,产生的剧痛令司马源不自觉地停止了动作,同时放开了紧握的绳索。
放手之后的绳索失去了力量,赫尔轻易地就将其从身上解下。
“加姆——这头野兽原本就是因为有我的魔力压制才会听话地呆在地下,没有了抑制力的束缚之后马上就会自己窜出来。”
赫尔拍了拍手,加姆马上就放开了司马源,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浓雾再次降临。
“糟糕!”
突然意识到某件事的司马源,瞬身移动到了某处,接着长棍一扫打飞了几具靠近被捆缚在那里的神知的走骨。
“……那东西就暂且寄存在你们那里好了。”
赫尔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闹剧也看够了,我也累了,今天就先回吧。”
司马源将长棍往地上重重一顶,就像他刚刚登场时那样震散了迷雾。
然而,赫尔跟加姆,以及其它的癌势力成员都已不见了踪影。
“杀掉像你这样的‘神’,我的复仇才有意义。”
这是消失之前,赫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截止5月2日11:40 a.m.,积分比为“红-190 VS 癌-109”,【第一天-黑夜】获胜方为“红”。
作为目标的恶魔霜巨人被癌的成员神知收服,然而他本人却被红所俘虏。
【3888年】
小鎮坐落於坎伯璃的東南角,比文記憶中的要小許多,也更加乾淨整潔,或許是因為他對這個地方唯一的記憶僅僅是在暗巷和角落穿梭,躲避士兵和生氣的被害者。
他這次是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的,感覺還很不習慣。文下意識地拉了拉斗篷的帽子,被風吹得鼓脹。
“跟之前沒有區別嘛。”斐契說,他走在文旁邊,黑色的布料遮擋了他紅色的頭髮,但路人還是不住地投來疑惑的目光,斐契似乎並不在意,或者說,習慣了。
“才一年而已。”文回答。
他們本來在執行一個任務,是經過了城鎮周邊,斐契才提議要不要來看看,文本來有點退縮,畢竟一年前是他被趕出去,被用來換取一點點的錢和藥品,可是當他踏進城鎮,卻又感到一絲欣喜,果然……他還是想念那些人的。
“不准進來,你走吧。”尼爾站在門前,手肘撐在門框上不讓他進入,那手指上還沾著細小的白色粉末,文知道他又吃藥了,每次他心情不好都會這樣,可是這次尼爾看起來異常堅決,“這裡不需要你了,晚上不能工作的小偷就是個累贅。”
文沒有動,雖然可能只是藥效未過而亂說的話,仍舊能讓他感覺難過。“讓開。”他說,“要不然家事做不完了。”接著他向前一步,試圖繞過尼爾鑽進房門。
對方卻再一次將他攔住。
“不需要。”尼爾說,“那些小鬼自己能做。”
“那你要我怎麼樣?”文不耐煩地抬頭,“睡街上嗎?”
“不,你跟他們走。”
順著尼爾的手指,文看見兩個穿了黑色斗篷的人,就在他身後,自己卻沒有發覺,他反射性地抄起匕首,面前那個較小的身影動了一下,卻被大人按住,文抬頭,看見的是紅發和深黃的眼睛。
那惡名昭著的紅發和深黃色的眼睛。
文突然明白了什麼,倏地回頭,看到尼爾在笑,又因為自己的惶恐而更不加掩飾。
“你做了什麼?!”
尼爾聳聳肩,凌亂編成辮子的長發也無法遮蓋那冷漠,猶如寂靜的湖泊,冰冷而令人恐懼——文總是害怕這個眼神,它預示著即將來臨的暴力。
“你知道的。”尼爾說,“最近貨源變少了,要拿到可不簡單,這人出的價碼不錯,我就跟他交易了。”然後沒有等文開口,他已經轉過身,“你滾吧,我跟你沒關係了,好好工作啊,不要讓買家失望。”
門關上的時候晃了一下,這扇門從來沒有辦法好好關起,但對文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只能愣在原地。
斐契從文身邊走過,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緩慢地爬上台階,伸手準備推開那破舊的門板,門仍然沒有完全關上,只要輕而易舉地就能推開,可是斐契的手在門前突然停住了。
“別進去了,我們走吧。”斐契說,“突然想起來還有人要去見,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斐契並不擅長說謊。文走到他旁邊,心裡有點不好的感覺。“怎麼了嗎?”他問,“明明是你提議要來的。”說著他就推門走了進去,斐契沒有來得及攔住他。
房屋裡面比文記憶中更加破舊,幾乎成了真正的廢墟,他看見空氣中飄揚的灰塵,但是卻又一個更強烈的東西衝擊了他。文皺皺眉頭,用手摀住了鼻子。蒼蠅的聲音在房裡縈繞,他看見地上那片暗紅的痕跡。
血,他抬了抬腳,有些粘,還沒有完全乾掉。
到底發生什麼。
人呢?
他強迫自己不要想,就算已經大概猜到答案。腥臭味伴隨了腐爛的氣味在房屋內部變得越發濃烈,夾雜著刺鼻的薄荷味——文認識這個味道,說什麼他都不會忘記,是來自尼爾所謂的“藥”的味道。他看見牆角陰影中散落的黑影,他不敢靠近去看。
明明就被訓練過不能害怕死亡,卻還是在這種時刻退縮了。
文看見腳下的血跡拖行的軌跡上撒了白色的粉末,於是加快腳步。
“所以說不要進來了。”斐契跟在後面,臉上是擔心的神色,“好慘啊……你……還好嗎?”
文點點頭,最後一扇門了,這是尼爾的房間,血跡和粉末也指向裡面。他記得自己以前會待在這個房間裡面不讓尼爾出來,那個人吃了藥後會變得異常危險,他也記得尼爾跟他說過他是這個家裡唯一有用的人,他得照顧好他們,他記得……
指尖輕觸門把,門打開的響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面特別刺耳。
緊接著便是一陣窸窣,令文的心跳加快了一拍,重到幾乎能直接聽見它撞擊肋骨。
或許還有可能……他對自己說,可是為什麼目光顫抖著無法離開自己的腳邊?
斐契拉了拉他的衣角。“還是走吧。”他說。“還來得及……”
“文?”
文聽見熟悉的聲音,倏地抬起頭,卻又瞬間迎來了震驚和希望的破滅。那條長長的血跡一直延伸到了床邊,來自曝露在空氣中的內臟,尼爾坐在床邊,低著頭,被釘在了床上無法移動,他的呼吸有些紊亂,幾乎快要消失。
文的瞳孔放大了一瞬,他沒有動,彷彿被定在了原地。
“你不該回來的……”尼爾小聲地說,乾燥的呼吸似乎是在笑,“你……過得不錯啊,真是……不甘心。”
“其他人呢?”他被自己的語氣嚇了一跳,訝異自己竟然如此平靜,像是有什麼被拿走了,心裡此刻是麻木且空洞,那些訓練終究還是有用的。
“你也……看到了吧,外面那些。”對方的話語因為痛苦而停頓,“如果知道你回來的話……本來想要好好打掃一下……”尼爾咳了幾聲,血沫濺到了地上在白色粉末上暈染開來,他的目光停留在這暗紅上半晌,“真是浪費……這些很貴的……”
文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曾經在腦海裡演練過一萬遍的對話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他從沒有想過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景象,他想他該問出是誰做的,這樣才能為從前的家人復仇,他也想自己應該去找醫生,可能尼爾還有機會活下去。
你希望他繼續活下去嗎?
如果是從前他會說這是一定的,無論再怎麼令人討厭,無論對他如何惡劣,這都是在他無家可歸時收留他並照顧他長大的人……
但是。
“你知道嗎?文……”尼爾又開口,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抬起手,指向一旁的桌子,“那個櫃子裡應該還有一點剩下來的藥……能不能幫我拿一下?”那人仍舊笑著,彷彿什麼都麼有發生,這只是平常的一天,他們剛剛收穫回來,文安頓好了那些年紀小的,尼爾要他去那些藥給他,並且問他要不要試試看。那刺鼻的薄荷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也是這樣混雜著血腥。
自己的血。
對方呼吸裡的薄荷。
文攔下身旁本來打算拔刀的斐契,走向熟悉的櫃子,熟悉的最下面的抽屜,熟悉的暗門,熟悉的裝有白色粉末的瓶子,剩下一點點了,有一些受潮,結成一個個都小硬塊。他將瓶子放在尼爾手中,後者看了一眼,稍稍揚起嘴角,“謝謝……不過我已經沒力氣再動了。”他笑道,“你下手快一點,我知道你可以的……就當……就當是還給我吧。”
文握著箭的手顫了一下,他重新調整握姿和瞄準的位置。
“年紀小的都已經睡下了。”他小聲地說,“要我把燈熄了嗎?”
“嗯……”尼爾點點頭,“燈熄了,記得把門也關上。”
【海德小朋友表示警告過你你你們一萬遍不聽哼】
【腓列門表示這鍋我不背與我無關我是不會說謊的】
“感谢您的帮助,先生。”
简短而生硬的道谢后,扎哈尔扶正鼻梁上歪掉的的眼镜,将那名瑟瑟发抖的孩子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略向谢尔盖一点头便将他抛在视线之外了。
同样的,谢尔盖也无心久留,莫伊一直没有与他联系,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他匆匆赶回礼赞街43号楼、拉开没有上锁的公寓门时,这种不详的感觉立刻变成了现实——
黑发的青年像是一枚冰凉的影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明窗帘是拉开着的,但仿佛所有的光亮都在他的附近望而却步,无法照亮他的身影。听到动静,他缓缓转头望向公寓门口的方向,隐约露出了一个笑容。
“别那么紧张,这里只有我一人。”这家伙懒洋洋的声调也许天生就是用来激怒人的,“怎么了,你不打算一起来一杯,坐下好好谈谈吗?”
——这里只有我一人。
谢尔盖本就阴郁无比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再度一沉。
“我不认为你只是来找我喝酒的,”谢尔盖踱到客厅中央站住,冷冷面对着那傲慢自大的不速之客,“有事就说,别浪费时间。”
对方轻笑了一声。
“急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
他喝了一口酒,晃了晃翘着二郎腿的脚尖。
“你有的是时间。”
两人对峙着。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悠然自得。
“你有空耗在我这里,不如去医院看望一眼可怜的丹尼尔,”谢尔盖瞟过面前这位在神慈科任职的同事,“听说你对自己的搭档见死不救,害他差点丢了小命。”
“那只能怪丹尼自己能力不足外加判断失误——另外我可不记得神慈科原来是一个仁慈的慈善机构。”叫做杰森的青年嘿嘿笑着,在沙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了,你好像挺宝贝你那弱不禁风的搭档的?话说今天没有看见他呢,真让人担心,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啊?”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谢尔盖变了脸色,一字一句道,“我发誓绝不会放过你。”
“他们——”杰森故意夸张地拖长了语调,“啊呀,还有谁呢?”
谢尔盖情知一时失口,捏紧拳头。
杰森好像对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他饶有兴致地举起高脚杯,透过鲜红的酒液打量着对方染上一层血色的影像。
“我真不懂老头子干嘛对你那么宽容,就算你的那什么鬼恩典玩意儿——”说到这里,他做了个表示不屑一顾的鬼脸,“比较少见——说到底你也不过一个以杀人为生的下贱走狗罢了。是狗就得听主人的话,别私下里往自己的狗窝叼不属于你的烂骨头。”
不过刹那间,杰恩早已收敛了方才那副虚假的笑脸,用阴恻恻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不发一言的银发男人。
“我早就怀疑‘蝮蛇’事件里有猫腻,没想到居然是私自收留蝮蛇私生子的小情人。说起来不过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要姿色没姿色,要钱财没钱财,我还真是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喜欢小男孩的变态的心理,哈哈哈……”
“还是说,其实蝮蛇的私生子根本就没有死去,你们把这孩子囚禁起来,是为了与其做一笔交易?”
“无论如何,你们偷摸做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妥妥的叛国之罪啊,只要等到那毛孩子在认罪状上签名画押,我会很乐意带你去亲身体验一下神慈科的地下审讯室,哈哈哈!”
杰森欣赏着银发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差点忽视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他大模大样地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谁知不到二秒钟,张狂的笑意便凝固在他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挂掉电话,望向谢尔盖。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手脚,那臭小鬼居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盯着谢尔盖的脸,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来。
“我还真有点好奇你的那个娘娘腔搭档在你这里究竟得了多少好处,竟招供说那小鬼是他看着可怜带回来的,用了那么久的邢,硬是没改口……”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谢尔盖一把揪住杰森的衣领,怒火已经无法抑制地从他那向来隐忍的脸上显露出来。
杰森笑了。
“你可以祈祷。保佑他们还活着。”
他挣开谢尔盖的手,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冷笑一声。
“然而这都是谁的错呢?”
殷红的液体从碰翻的杯子里汩汩流向地面,就像倾泻的鲜血一样。
当谢尔盖见到莫伊的时候,对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有气无力地闭着眼靠在阴冷的墙角下。
他正打算将可怜的搭档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听到对方发出虚弱的吃痛声,这才发现那擅弹钢琴的纤细的双手已被硬生生卸去了好几块指甲,猩红色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的触目惊心。
“谢尔盖……”莫伊慢慢地睁开眼睛,“抱歉……我……”
“别说了。”谢尔盖打断了搭档的话,伸手穿过对方胳膊下方,小心翼翼地将莫伊扶了起来。“佐游马上就到,他会送你回去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地下室幽深的过道里响起,闻讯匆匆赶来的佐游出海看到莫伊的样子,又气又恨,二话不说一把推开谢尔盖,并朝对方脸上狠狠揍去。谢尔盖被打得一个踉跄,砰地重重撞上了身后的墙。
“出海!”莫伊身形一晃差点摔倒,佐游急忙伸手将恋人揽进怀里。
“你再在神慈科待下去迟早会被这个混蛋害死的!”佐游愤怒地吼道,“当初他怎么答应的,决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可是现在——”
“出海……”
“你这个傻瓜!你就算搭进性命去也不愿意和这个人拆伙吗,他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牺牲的啊?算我求你了,退出神慈科和我做搭档吧,要知道我一直没有找犬就是因为——”
莫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出海,我很疼……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佐游狠狠剐了默默抹去嘴角血迹闷不做声的谢尔盖一眼,扶着莫伊甩头便走。。
谢尔盖看了一眼他们蹒跚的背影,满脸疲惫地继续往阴森的过道的深处走去。
他终于找到了斯丰奎尔提。
可是奎尔提已经不像奎尔提了。
审讯的人员早已离去,惨白的少年却依旧双手绑在一起,被吊在房间中央,双脚无力地拖在地面上。
他的衣衫破烂,被鲜血染尽,平日里富有生机的小脸,此刻也毫无生气地垂在双臂间。
地上掉了好几个注射针头,不知道他们对这名可怜的孩子施加了怎样的刑罚。谢尔盖不想去想,他也不敢想。
当他解开绳子的时候,粗糙的绳索从尚未凝固的伤口中划过,晕迷中的奎尔提下意识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接着软软地栽进了他的怀里。
谢尔盖心疼地呼唤着孩子的名字,徒劳地试图擦去在对方脸上干涸的血渍。
“……我……不知道……”奎尔提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地哭泣起来,气若游丝,“……奎尔提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事了,宝贝,已经没事了。”谢尔盖手忙脚乱地想将孩子抱起来,可是似乎无论他碰哪儿,奎尔提都疼得倒吸冷气,哭个不住。
“好疼啊……呜呜……你们要什么……奎尔提……都会做的……”
“不要打针……不要……”
“求求你们了……我什么……都会……做的……”
谢尔盖看见泪水止不住地从奎尔提的脸上流下,孩子嘤嘤呜咽着,说着可怜的、讨饶的话,无不令他心如刀绞。
奎尔提招供不出神慈科想要的讯息,是因为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谢尔盖一意孤行地将他带到自己身边,仅仅是因为他和记忆里的亚伯有着相似面庞。就算他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理由,想来神慈科也不会相信的。
——神慈科并不是威胁到奎尔提人身安全的因素,谢尔盖……你才是。
早在他刚把奎尔提带回来的时候,莫伊就这么说过。
然而他并不愿意放手。
不愿意……
哪怕明知奎尔提只是作为一个替代品的虚幻的影子。
他也不愿意放手——
夜深的时候,礼赞街34号来了一位陌生的来客。
他推开那扇约定的门时,屋里一片黑暗,没有点灯,不过他还是根据牧羊犬那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陷在客厅里沙发上的黑羊的气息。
来人并没有与黑羊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向那扇门页半敞的卧室,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走出来的时候,臂弯里多了一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影。
他走到客厅里,打量着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他曾经与这个背影一同度过十多年的岁月,而他也很清楚对方一直拿自己当做亲生父亲般的信任与依赖,所以已从神慈科退休的他现在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带他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要试图跟我联系,这样即使以后他们对我用药,也不用担心我会吐出你们的踪迹。
——钱我已准备妥当,去我所不知晓的地方吧,拜托您了……
在走之前,来客对着沙发中的身影低声说道:
“保重啊,孩子。”
然而对方没有回音。
最后一丝光线也随着来客的离去而悄然消逝,这片客厅又重新回到了之前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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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767/
这个世界不是由原子组成的,而是由故事构成的。
——Muriel Rukeyser
-蒙马特在老式摇椅上开始诉说-
我就要开始我的故事了,所以请你做好,不要乱动。N,不要吵,故事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坐下来。
一切要从那个令我终生痛苦的午后开始说起。我的恋人、我的蒙帕纳斯在那一天自杀了,上吊,一根粗麻绳从我的生命里永远地夺走了他。他死得时候为我留下了一栋家具齐全的房子、柜子里的三包面粉和十二颗鸡蛋、一大沓干净洁白的稿纸、两瓶戴阿米牌的墨水——一瓶瓦格纳一瓶斗牛士——一把万宝龙的王尔德以及二百六十五篇的童话。
你知道的,这颗星星以童话故事为食。走在街上,连锁超市里的一块布鲁克庄园牌苹果酥要两个半童话,一瓶璜家牌的啤酒要三又三分之一个童话,这些你们应当都很了解了,但在他死后我去店里问过才知道,一副结实牢固的棺木要整整两百六十个童话。
于是那一天,当我从墓园走出来的时候,我的身上就只剩下五个童话了,但我还是穿过马路,走进了酒吧。在那里我花了四个半童话点了杯大榔头,又将最后半个童话讲给了我的大学室友听。
我在那一刻开始身无分文。
我摇摇晃晃地走那房子,那没有蒙帕纳斯的房子。那时已是深夜,我坐在他常常写童话的那张桌子前,看着面前空白的稿纸。
“那么您是从那时开始写童话的吗?”
“不,N,不要那么着急,我还没那么快长大。那天我坐在桌子前,流了一整夜的眼泪,终于在凌晨时分睡着了。”
第二天我饿得不行,在为自己煮了两个鸡蛋之后我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想着能不能找到那么一两个被我父亲或是祖父或是不知哪个辈分的亲戚漏下的童话。我当然是失败了,哪里都没有童话,我只找到了蒙帕纳斯留下的一份菜谱,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如何制作一个童话。
我们家上述至少七辈都是依靠童话为生,花费一个个不眠的夜晚和一瓶瓶墨水来养活了一大家族的人,也是因此,我们家中的人很少替人打工。
但我不同,到了我这一辈接受这样命运的人是蒙帕纳斯,我则在遥远的地方学习物理,研究原子究竟怎样组成一个世界。
简单的来说,我不会写童话,完全不会,因此就算拥有了那张菜谱也无济于事。
但飢饿接踵而至,当家里连一粒面粉和一个鸡蛋都找不到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们。
它们在我的头顶唱歌,但我知道真正能够懂得它们歌声的人不却不在这里。那个晚上,我在梦中见到了蒙帕纳斯,他递给一张稿纸,上面用他那好看的花体写着四个字——玻璃悬崖。
第二天,我开始动笔了。
按照蒙帕纳斯留给我的菜谱,一点一点地开始尝试,主菜、辅料和汤底的配合,以及几天的炖煮过程,我不停地写啊写,只希望能够配出一个看得过去的童话。
“您就是这样写出玻璃悬崖的吗!”
“是的,是的,在这样不停地尝试了七天之后,我发现我写出了一个童话,之后它就成了你们都知晓的玻璃悬崖。”
再往后,我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尝试,你或许已经感觉到了,一个人的变化总是微妙且拖泥带水的,没有哪个人是真正能拜托过去的,我也一样。我从二十岁开始重新学习如何成长,迈着几乎微不可见的步伐,一点一点地想更靠近自己理应拥有的未来。
我什么童话都写,充满微笑的、含着泪水的、放声大叫的、痛苦哀嚎的……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过去看到的,我在不停地书写着,本以为永远不会停下,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我亲爱的N,就是你来到我窗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看到N的脸的那一天,我忽然明白,我写的这些故事都不过是我自己的过去,年岁渐长,我已然写尽了我的故事,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但您还在为我讲这故事,就像刚刚那样不是吗?”
“那是故事吗?那不是故事,N,你要记住,没有主菜没有辅料没有汤底,我不过是在干巴巴地叙述罢了。世间有很多人都将这样的故事叫做童话,真是恬不知耻,一个人永远要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才应当下笔,没有灵魂的故事再多也不过是糟粕。”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当某个晚上,你躺在床上看到那些星星时,你会明白其中必然有一些是属于你的,你看着它们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有办法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握紧那些星星,去对抗未来的。”
“真的吗?蒙马特先生?我可以?”
“可以,我相信,我绝对相信。但我要你相信更多的东西,更多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
“我要你相信文字的力量,看不同的文字组合成句子,逐渐在人们心中发酵。用象征和比喻攻占读者的心脏和大脑,让他们分不清感动缘何而来。将漫长的生命一句简化,将短短的剎那扩充饱满,用上笔墨拼上心智,收尾时亦只让旁人见到干脆利落的句点,毫无累赘。将腐败的物件泼上色彩,伪装成新的成品,将死亡在某个世界继续书写,永不停息。
N,你要相信,只要你有能力,你的笔就无所不能。
无论怎样的故事,充满欢笑或泪水;不论怎样的风格,从古老东方到神秘西方;不论怎样的时代,从没有文字、如同野兽般狂吼的世代到巴别塔有朝一日再次建成、原生语言不过是隔着玻璃供以观赏的未来;你都要去写,你都要能写。你看,N,你看,你的手会写出这些故事,这很多很多的故事,它们都埋在你的心里,在夜里对着你的大脑嚎叫,威逼利诱你将它们写出来,赋予它们生命。
幸福或痛苦时根基,生活的平淡或壮烈是平台,载体是每个年轻或不再年轻的生命,它们无一不消亡在你的笔下。
这是你的世界,你的故事,你笔下的每个人都有你的影子,你看着他们某个人的眼睛,会觉得何其相似!
所以不要怕,N,往前走,拿着我给你的笔,继续走下去。奋笔疾书有时,停滞不前有时,狂笑和眼泪亦有时,那些都是你。你睁大眼睛仔细看,这就是你将要过的生活,你要全心全意接受它。”
“我对你诉说这么多,多到几乎要覆盖我的后半生,N,你看好,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得出它是什么颜色吗?”
“绿色的,蒙马特先生。”
“是的,是的,现在你看清楚这双眼睛了吗?”
“我看清楚了,先生。”
“好的,这样很好……你去吧,现在就去吧,N。”
这样说完之后,蒙马特在那老式摇椅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TBC
朋友們你們好,就在剛剛我決定先不鹹魚了,我要去談戀愛了,謝謝大哥,朋友們再見,再見!
【3898年】
厄里斯一邊揉著因為宿醉而疼痛的頭一邊把手搭在對面房間的門把上,他幾乎從來不會主動去開茱莉安的房間,但這一次他是因為聽到了茱莉安在說話,卻沒有聽到人回答,厄里斯想是不是亞倫之類的人來了,要是是的話他可以順便托對方做些事情。
聲音在耳邊咯咯地笑,你忘了嗎?厄裡西斯?
他瞇了瞇眼。對了,他對自己說,昨天才去過醫院,自己怎麼就這樣忘記了,但如果在這裡的不是亞倫還會是誰?
聲音繼續笑道,說不定是地牢的那個……接著又開始列舉各種他都不記得的名字。
厄里斯沒有理會它,用力地將門打開,聲音也同時沉默了。
“是啊,我從來就沒看過……”茱莉安趴在地上,前後擺動著雙腿,一直看著牆角,彷彿那裡有人,但事實上卻什麼都沒有。她發覺了門被打開,於是立刻坐起,“怎麼了嗎?”她問。
“你在跟什麼說話。”厄里斯皺皺眉頭,他也感覺到了聲音在疑惑。
“我?”茱莉安站起來,順了順裙擺,回過頭去指向牆邊,“你沒看……”她的手指懸在空中,頭歪向一邊,“誒?不見了,剛剛明明還在這裡……”她收起手的時候有點不安,眼神在周圍飄動,“你想喝茶嗎?尤里,昨天前輩說讓你少喝點酒……”
厄里斯只有看過一次這種情形,也只有那一次他聽過茱莉安叫自己“尤里”,那時她跑到了外面,在雨中對著天空謾罵,他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不管是什麼都回來了。他望著房間裡的茱莉安,後者正在喃喃自語一些沒有意義的短句,之間沒有關聯。
我就說她有病。聲音笑了,它沿著茱莉安的目光在周圍徘徊了一陣,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你看看她,它說,一邊回到厄里斯旁邊。可記得,在中央的牢房裡也有一個這樣的人?她屬於醫院,與那個隔壁的一道。
“我不想去。”她突然停下來,此時看起來卻是無比正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沒有生病,雖然他們總是這樣說,但是你不會相信他們的對不對?”接著她向厄里斯走去,厄里斯想著自己該不該退後,引來聲音一陣嘲笑。
是啊,厄裡西斯。它說,你信嗎?
茱莉安在他面前停下來,打量他很久,然後抬起手指對著他,“你也會跟空氣說話。”她指控,“我都看到過,你覺得自己有病嗎?”
厄里斯將她的手壓下,聲音在周圍一邊笑一邊繞著他們轉圈。“我不覺得是一樣的東西。”
是你嗎?他在心裡又問。
當然不是,聲音回答,我只有一個啊,要是我在這裡,她又如何能見到?
“不一樣?那會是什麼?”茱莉安甩開厄里斯,手摀住耳朵,“你聽啊,不是正在說話嗎?”
在說什麼呢?聲音笑道。
“他在說,‘我是真的,不要將我否認啊’。”她頓了頓,眼神再一次迷失了方向,“你知道嗎?家裡的杯子又少了一個,你要喝茶嗎?”
厄里斯睜開眼睛,頭因為酒精疼痛不已,窗戶灑進來的光無比刺眼,讓他眼前一片白,但他確信自己在外城區的某家旅店,他坐起來,揉揉額角,還沒有聽見中午的鐘聲,真的讓人很不習慣。他看了一下自己,連衣服都沒換,行李還好好地扔在門口,似乎是昨晚醉了直接躺倒就睡。
該回去了,他對自己說,要不然茱莉安不會高興的。
聲音在他耳邊咯咯地笑,你忘記了嗎?厄裡西斯?
他瞇了瞇眼。忘記什麼?
啊,它說,連忘記什麼都忘記了,啊,你就算不回去也沒有人會生氣的。
火柴落地,熾焰竄天而起,他聞到骨肉和毛髮燒焦的氣味,皺了皺眉頭。
火柴落地,熾焰竄天而起,他聞到骨肉和毛髮燒焦的氣味,皺了皺眉頭。
兩次?
嚴格來說只有一次。聲音笑道,第一次是我做的。
厄里斯沒有回答它,去洗了一把臉,但是並沒有讓他的情況好轉。首先得回去,經過城門的時候一定會被攔下來。真是麻煩,他對自己說,接著提了包,將裡面的紅袍塞好確保沒人能看見——希望昨晚他不是帶著那身紅進來。
他緩慢地走下階梯,有些搖晃,伴隨着聲音越發清晰的笑聲,他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它在這個城裡不該這麼清晰。
旅店的櫃檯抬頭看了厄里斯一眼,後者扔了幾個硬幣給他,在對方還沒來得及找錢之前就走了。厄里斯推開旅店大門,閉著眼,直到他確信自己不會被陽光閃瞎時才小心睜開。
聲音繼續咯咯地笑,這下想起來了嗎?
厄里斯愣在旅店門口,眼前繁忙的街景並沒有什麼異常,古舊街道顯得有些窄小雜亂了,他抬頭,看見湛藍的天空和白雲,環繞遠方山上的紅色城堡。他低頭稍微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包,裡面有茱莉安的裙子,看來他是因為工作才來樞城的。
那她人呢?
聲音眨了眨眼,在厄里斯身邊竄動。火柴落地,熾焰竄天而起。它說,她躺在河岸上,花叢之中。
厄里斯沒有聽完,他是想起來了——或者可能從未忘記過——他只是拉起包,甩到肩上。
“回去吧。”他說。
张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重回十四岁,将经历过的事又经历一遍,从相遇到分离,从喜欢到漠然,从二零一六到二零二零,连追寻都变成一种麻木的习惯。
后来渐渐地,陪在她身边的人变成了诺言,两人的联系在她二十八岁那年突然频繁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曾有一根腰带,上边刻着cos,诺言嘲笑她“没想到你竟然对三角函数有兴趣”,她也没反驳。后来对方知道了所谓cos代表了什么后,那根腰带就在某天不翼而飞了。
张青怒气盈天找了很久,最后一掌拍裂诺言的办公桌,让他把东西还回来。
男人沉默着拒绝,最后才开口用平淡到异常的口吻说算我求你。
听上去有些敷衍,但张青却从里面察觉到一丝失望。
那一刻她没法在纠缠下去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原来有些事回想起来竟然那么清晰,说是忘了忘了,不过自欺欺人。
•
后唁静静看着那张脸,英气,苍白,憔悴。失去意识后,脆的像纸一样,死气沉沉,如同人偶。
她是个黑医,大半夜的,被唐宵一个电话叫起来,不由分说塞来一个地址。
管他去死,我睡觉呢!起床气浓重的后唁眯着眼一顿痛骂,啪一声挂断了,谁知手还没松开话柄,铃声就再次响起。
在后唁的认知里,唐宵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般来说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登门第二次。
可这次电话打得这么急,顿时让后唁有种“情况已是火烧眉毛,不得不管”了的错觉。
她暴躁的接起来,还没开口,熟悉的声音就涌进耳里。
“小丑说你不来,不行。”
清脆的女声让后唁一个激灵,瞌睡丢到天外。
“叶鲸?”
“嗯哼。”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不怎么开心。
“好吧,谁啊。”确认身份后,困意重新袭来,后唁打开了免提,开始迷迷糊糊收拾东西。
“小丑没告诉你?”
“啊?没吧?”后唁懒洋洋的,随口撒了个谎。其实刚才她急着睡觉,压根没从唐宵机关枪似的一串话里提取任何信息。
“张青。”叶鲸说。
后唁最后一点瞌睡也被赶没了,她挂断电话,用超过刚才二十倍的速度拾掇好自己,飞奔向目的地。
只是简单的清理止血缝合输液而已,一场小型外科手术完成后,后唁几乎确认了一件事。
她拨通叶鲸的电话,语气有些发凉:“喂,你知道张青最近在干嘛吗?”
“啊?什么?”叶鲸有些茫然,“打架斗殴看电影?”
“一个习武的人瘦成这样你们还没发现不对,理科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这么说,老向他不会开心的。”
“少贫!”后唁说,“那我就白送你个惊喜。查查张青的资金动向,查查耗子的出入货记录,查查她的身体状况,我保证,你会疯的。”
•
张青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接下来她就梦见了诺言,可他变成了个女人,在还给自己缝合伤口。
这太惊悚了。
张青一下子吓醒,醒来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耗子,该不是你一锤把我脑袋打出毛病来了吧。”
她猛地睁开眼,眼眶发红,轻轻抽搐着。
“做噩梦啦?”西芙托着腮。
张青挣扎着想要起来,浑身上下一阵痛,被西芙用食指顶住额头,重新摁了回去:“劝你先别起来,伤口刚止血呢。”
张青摸了摸伤口,已经缝合了,手法相当娴熟,哪怕去医院也不会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了。
“谁干的?”她问。
“一个黑医,我朋友喊来的。”
“你朋友?”
“是啊,叫唐宵,听说过吗?”
自然听说过,一个有名的单干户,神出鬼没,不像黑帮,倒像杀手或者刺客。他在林岭那边比较出名,但很少来松山活动。偶尔,张青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张青问。
“来找人。”
“唐草?”
西芙点头。
张青看着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咖啡味,大概是胡说店里的房间:“既然又开始了寻找,是不是代表你把记忆解封了?”
“是啊。”西芙直起腰,“你呢?”
“什么我呢。”张青漠然的问。
“你还在找余弦吗?”
张青沉默的闭上眼。
“我听说诺言的事了。”西芙说,“没想到你会走上这条路,可是知道后,又一点也不意外。”
“嗯。”
“所以呢,不找了吗?”
“不找了。”
“就这么放弃了?”
“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么久了,还不够吗?”
“我等的和你一样久!”
“这些年里有人一直陪着你吗?”
“没有。”下意识回答完,西芙又仔细想了想。
好像的确没有,硬要说的话有一只猫又陪着自己,但那是魔法生物,又不是人。
“我有。”张青说,“所以我等不了了。”
卧室的门开了,胡说把热水和药端进来,放到床头。
张青喊住他:“吕鹤呢?”
胡说偷偷瞟了一眼西芙,女子拢了拢头发,说:“刚才她想趁你病要你命,我把她打晕拷在厨房了。”
怪不得胡说表情这么苦。
“那耗子呢?”
西芙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张青看向胡说,胡说摊摊手:“那个学生仔醒来后就自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张青皱皱眉,按理说耗子做什么,都会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那时她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错过,却没想到,耗子就这样成了第一个退场的纹章。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那枚被子弹击碎的纹章,注定要粉身碎骨。
大概是天意吧,凡事做绝的人,最后终究会被人逼上绝路。
人各有命,张青能做的,不过是让命中注定的死亡缓一缓到来而已。
“这就完了?”西芙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啊。”张青看着窗外,“完了。”
西芙想说我这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完了,你故意跟我作对来的吧!
好生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这大概是对西芙心理活动最生动形象的描述了。
然而这群新生一刻不肯安生。
“谁扔的。”张青攥着拳,掌心握着什么东西,一双虎生生的眼眯起来。
没人吱声,只有稀稀疏疏的笑,拙仓笑得最灿烂。从小就在街头巷尾讨生活的男孩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生的敏感,经营起来得心应手,短短几十分钟就和同龄人打的火热,看得出谁合群,水不合群。
西芙心想来了来了,一个班中总有一个羊,供人发泄欺凌。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错了,不管张青是什么,都绝对不是羊。
“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张青摊开手,将掌中截下的“暗器”抛了一抛,竟是一枚硬糖。
钱糖大吃一惊:“不是……”
张青充耳不闻,话音未落,便朝钱糖的方向猛丢过去。
“嗷!”拙仓濯捂着额头嚎了一声。
“你干什么!”他愤怒的站起来。
“干你。”张青嘿嘿笑着,“少装模作样!”
拙仓也没想到张青眼神这么尖,只能硬着头皮犟嘴:“你有证据么你!”
“没啊,但我就是知道。”
拙仓心想今天这是碰上不讲道理的了:“你血口喷人!”
“不服打我啊!”
“好啊你过来!”
张青猛地站起来,椅子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竟然真的咬牙笑着,一步步走过去。
“正有此意。”
她将肩上细长的包裹捞在手里,用力抖开粗布,乌金色的长枪露出来,锋刃上反射着太阳的光。
“握草,卧槽卧槽卧槽。”拙仓吓了一跳。
他只是随口嘴硬说说而已,可不是真的要跟对方打一架。他在张青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那是在街道上厮混的人才有的味道。
拙仓一溜烟窜到西芙身后,喊道:“学姐救命啊!”
西芙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指缝里蹦出一丝火花:“都回去坐下!”
那时张青尚是个有些凶劣的孩子,不像几十年后,什么话都听不去。她本来也就打算吓唬一下作罢,闻言撇撇嘴,二话没说回到了位上。
·
如果可以的话,新生介绍后西芙一眼都不想多看张青,然而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在张青短暂的学生生涯里,西芙取代老师的位置,担任了半个教导者的角色。她是学校招收的第一批学生,学生里的出类拔萃者,每天她们交流的时间,比张青在课堂认真听课的时间还长。
对张青来说,西芙代表什么?
学姐?老师?朋友?
尽数尘封的回忆?无法挽回的过去?聊以慰藉的友情?
说不准。
她一生过得太颠沛茫然,四处流离,哪怕在松山安定下来后,心也晃悠悠不知飘在何处。没有一个明确目标,没有一条清晰的路。而想找到西芙之于她的意义,又必定要细细理清那些几十年都没回想的记忆。
张青倒没有忘,只是很多事埋在脑海深处,不愿想也懒得想,太累。
有时她也会茫然,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究竟在干啥?
好像还记得,又好像不记得,记忆模模糊糊,支离破碎,每一条每一件都是一个片段,无比混乱。
最模糊的是在学校的时候,因为那些日子已经不能回去,所以不再徒劳留念。
最清晰的是松山市的每一街每一角,因为每一处都染着她和别人的血,太刺眼,所以烙铁似得印在脑海里,成了一道疤。
每次下雨张青都会看着窗外发呆,终于有一次诺言合上书,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
那天家宴,他们在老宅的偏院里待着,除了摇摆的树梢和铁灰色的天空,诺言什么都没看到。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诺言拇指扫着书页。
“现在还是小时候?”张青倚在窗边,目光移到诺言脸上,“现在什么也没看,只是在想那些溅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的血,会不会被这些雨水冲刷的淡一些?”
“心里的血不洗掉,那些颜色怎么会淡?”诺言淡淡的抖了下书页,
张青重新看向滂沱雨水:“怎么才能洗掉?”
“要是洗掉,你的死期就到了。”
“谁能杀我?”
诺言听到如此狂妄的发言,也只是咧了咧嘴:“我不知道。”
他觉得真好笑,怎么会有人愚蠢到来问自己这种问题,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或许是爱吧。”诺言敷衍,“我劝你别想这么多,心里装的事太多,枪会钝的。”
这座院子是张顷特地给阿青留出来的,大家都知她脾气暴躁,不喜人扰,便绕着走。可这次家宴包含了武馆的学生,就算没人闯进院落,围墙外也依旧人声嘈杂。和着雨声,原本也算热闹,但落在张青耳里,却吵得让人心烦。
小时候她看着豆大雨点倾盆而下,急促的敲在地上,心里想的是侠客拔剑,双眼漆黑映于钢铁,出鞘瞬间被剑光泼成一道墨。三尺青锋击碎雨水,兵刃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碎花。
一刀斩尽胸中不平,一枪挥尽心中快意。
一剑劈碎所有不快烦闷,痛抒胸臆,叫天下再无挡我之人,阻我之路,这才是她曾憧憬过的事。现在想来,仍未动摇,甚至更加坚定,愈发向往。
可她就是办不到了。
张青想自己这些年在做什么,杀人?争斗?拼命?
好像就是这样,倒的确无人能挡了,可做的却不是想做的事。
想抽身,越陷越深。
想脱离,越脱越紧。
手上血越来越浓稠,思绪越来越昏沉,心里越来越麻木。
人只有这时才会意识到,小时候所憧憬的江湖快意,代价恰恰是身不由己。
她焦躁的扭了下身子,诺言忽然拍拍她的肩,手撑在肩头,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吻让她想起两人第一次接吻,二十二年前,大雪刚过,余弦消失第八年还是第九年?记不清了。她在雪地里揪住诺言的衣领吻上去,来接她回学校的拙仓濯被这一幕惊得按着车喇叭,一阵长鸣。
而要说清拙仓濯和她是如何熟悉起来,成为朋友,又成为屈指可数还在联系的朋友,要往前再推十几年,推到张青十四岁为止。
还是那一年,还是二零一六,她和余弦分到一个宿舍,一起加入明明是魔法学校却非要研究科学的科学社,一起做了各种莫名其妙的课题。
她还陪余弦做过许多事,每件都异乎寻常的耐心。
陪她制作人偶,在落雪的林间邀她共舞,在万圣节时煮了碗味道不怎么好的饺子当礼物。
在节日活动时背着崴了脚的余弦到处奔波收集道具,在钟声敲响时咬断她唇间最后一截pocky。
在期末时凝视她的双眼说你要信我,然后让乌木杆在手中化作暴烈的长枪迎面击出……
她们成为室友,成为同学,成为朋友。
成为彼此心照不宣,却直至最后都没有开口,随着余弦失踪而不了了之的陪伴。
……
……
…………哎呀我靠作者写不下去了,黑帮里插进魔法学院生活这不伦不类是什么鬼,但是不插吧又闹不清楚她和余弦间的感情!我#%@………#¥%#&;;&;;&;;……%
哎不对,好像是我在魔法学院里掺进了黑帮……
总之!这个故事是多人合力创作的!阿青的学生时代,几乎全部由虚子完成,如果对这段日子感兴趣的话,请戳如下地址了解: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0811/
如果不感兴趣,只想看黑帮,尽情跳过这段吧,除了感情苍白点突兀点干瘪点,并不会对后文剧情造成理解上的困难。
不过可能会错过一些彩蛋,比如“亡者的信(一)”中诺言说的“不要把心交给人偶”。
……以及错过一些福利。
我还是很少这么明目张胆写百合的!
……大概很少。
西芙第一次见到张青,是在学校公园的石中树下,少女挎着双肩包,背着一个用粗布裹起来的细长的包裹,正惊讶的打量石中树。
那是一个从石头里生出来的参天古树,顽固,不屈,挣扎,是活着的奇迹。
它的根由魔法作用,深扎在无缝的石中,石头摸上去是温热的,仿佛包裹着火,像某个传说里具现出的景象。
就在这一刻,穿着黑裙子的余弦和两人擦肩而过。
很多年后这件事在张青记忆里只剩一个模糊的画面,仿佛身处梦中。每每想起初遇,便如同有人在耳边低语。
说着石中若有火,相击而生光。
·
西芙并未在意张青,若是平常,她还有可能上前问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但今天不行,她很忙,忙着代替某个临时有事的老师去主持新生介绍会。
她到达教室的时候,学生们已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兴奋的说着什么。
这是学校招收的第二批学生,和年龄参差不齐最高到达三十多岁的一期生不同,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来自世界各地,能顺畅交流多亏教室里复杂的语言魔法自动翻译。
她看了看手表,8点55分,还差五分钟正式开堂,顿感百无聊赖,倚在门框上,希望这五分钟从时间里抽掉。
西芙是个相当任性的人,做事凭兴趣,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人生目标便是“找到能让我一直感兴趣的东西。”
有个黑发黑眼的男孩冲她吹了声口哨。
“老师你真漂亮啊。”
“谢谢夸奖。”西芙笑眯眯的。
“我叫拙仓濯,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老师,是你们上一届的学姐。”西芙翻了翻花名册,拙仓濯,日本人,孤儿,有上顿没下顿,被生活逼出一手偷鸡摸狗溜门撬锁的好技术。“你们班的老师临时有事,来代替他主持下新生介绍而已。”
“哦哦,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过会就知道了。”西芙不再理他,目光扫过一圈。
八点五十八,教室后排还空着一个位子,那个穿黑裙字的女孩坐在空位旁边,看上去十分沉重行李箱放在空位上。她没有跟任何人搭话,而是在人声嘈杂的教室里安静的看着书。
西芙认得她,入学时没能找到引路人杂货店的女孩,还是自己带进学校的。
十三四的正是骚动的年纪,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渐生萌芽,再怎么安静内向的孩子,在新环境中也难免蠢蠢欲动。而她是那么的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独自坐着,不跟任何人搭话,也没露出一丝局促和寂寞,仿佛全世界加起来都不如那本书有趣,让人不由好奇,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书。
西芙直起身子,穿过阶梯过道,敲了敲她的桌子。
女孩抬起头,西芙有种错觉,那双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越过肩头,落在更远的地方。
八点五十九,空位依旧空着。
“你……”
“不好意思让让。” 有人拍了下西芙的肩膀,用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口气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清脆利落,男女莫辨。
西芙很不喜欢有人从背后碰自己,下意识反身一个小擒拿,被对方轻而易举化解了。
扎着马尾的少女站在过道上,背着一个细长的包裹,比男孩还要英气的脸上道尽了什么叫满不在乎。
“力气真大。”她甩了甩左手,右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一整座岛屿都是学校,这也太大了,迷路了半天。”
这次不是错觉,西芙确定这个新生并没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春和景明。
“唉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一让。”她又重复了遍,语气十分敷衍。
西芙觉得被冒犯了,她抬头看向钟表,正好九点。
……郁闷。西芙磨了下牙,闪身往讲台走去,那个脾气古怪的女孩单手把行李箱拎到过道上,黑裙子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仍然看着自己的书。
她做完这些,一屁股坐到座位上,谁也不理,在乱哄哄的教室里神游天外。
得,俩怪胎凑一起了。西芙在心里耸肩,拍拍桌子。
“安静,安静。”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小鬼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有点让人发毛。
“我叫西芙,西芙米兰特,你们学姐。”西芙咳嗽了声,手指无声的挠了下讲桌,心想你个十九岁的人对着群小孩怂什么呀,“老师临时有事,我替他主持下新生介绍。”
“学姐你头发金灿灿的,真好看呀!”拙仓濯打断她的话,脸上笑嘻嘻的,学生间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倒没有多大恶意,起哄只是孩子天性。
西芙目光扫过后排,一阵服气。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讲台上,就那俩人还在干自己的事。一个神游无我,一个专注看书。
有一种人,坐公交时身边空位是最后一个被落座的,乘地铁时是绝对没人在身边挤的,天生有种孤寂气场,驱逐生人。
马尾辫显然就是这种人,即使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人走神,周围同学和她的距离都明显比其他人要长上三分。
没什么理由,只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种下意识行为导致马尾身边空出一个残缺的圆,缺口就是看书的黑裙子。
她丝毫不为所动,在身边人炸刺般的气场里安若泰山,那样子太过镇定,连对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锋芒都在她面前变得柔软圆润,折了个弯绕过去,反倒像面盾牌,将黑裙子和教室里躁动的气氛隔离开。
西芙竟然有点钦佩了,心想有种怪胎不愧是怪胎。
“看我,先别做自己的事了。”她说。
穿黑裙子的女孩合起书放到桌上,看向西芙,只有马尾辫仍然我行我素,置若罔闻。
“谁想先介绍下自己?”西芙问。
“我!我叫拙仓濯,听名字就知道是哪儿的人了吧?”那时拙仓濯十三岁,一米五的个头,头发半长不短,因为生活原因而显得有些不修边幅,“擅长——偷窃。”
他掌心一翻,变魔术似的亮出个红色手机,跟拙仓隔了一个座位的女孩低低惊呼一声,嘴里叼着糖,妹妹头刚好遮住脸颊,双手在口袋里翻找什么。
“别翻啦你的。”拙仓把手机还回去,一群人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包……
“你这人……”她咔嚓一声把糖咬碎了,拙仓全神贯注警惕她发难,结果对方只是从包里翻出第二根棒棒糖叼上,“我叫钱糖,糖果的糖,喜欢甜食,会点功夫。”
西芙注意到马尾辫的脖子动了下,终于有点兴趣似的看过来 。
“唔,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看上去有点迷糊,就这么断了话头,坐回位子上。
新生陆陆续续介绍完自己,西芙的目光移动到最后两人身上,竟然有点意料之中的平静。
“这位穿黑裙子的同学。”
“嗯?”
“介绍下自己。”
“好。”她站了起来,意外的顺从礼貌,“我叫余弦,女,13岁,身高149cm,住在挪威的中国人,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弟弟,魔杖的外貌是黑色钢笔,擅长制作人偶……”
她越说众人脸色越怪,这一板一眼的介绍仿佛有血有肉的人偶,西芙说你介绍下自己吧,她就介绍了,完全不像人会说的话……
“可以了可以了,打住,请坐。”西芙赶紧制止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余弦,于是她又说了声好,安静的坐下。
气氛有些凝固。
“余弦?cos吗?数学还是cosplay啊哈哈哈哈!”拙仓笑了几声,空气好像重新流动起来,“还有一个人没介绍呢,是吧?”
西芙看了眼花名册,唯一一个后面没打勾的名字是两个方方正正的汉字,组合成一个平凡无奇的姓名。
马尾辫懒洋洋的站起来,说 ,我叫张青。
然后一屁股坐了回去。
·
2004年,张家龙头张阿耶带回一个4岁的男孩,名叫诺言。
2008年,张阿耶的长子死于车祸,寄养在次子家的女儿张炎逃过一劫,刚过8岁生日。
又许多年过去了,某一年春天,张阿耶被人一刀毙命,凶手不明。接替掌舵人位置的既不是次子张义,也不是孙子张顷。
那年诺言一夜登顶,站在高处和想要拉他下去的人斗个不死不休。
那年张炎留下封信,不知所踪。
那年活泼爽朗的张顷变得沉默寡言,随父亲一心一意打理武馆。
那年张青进入魔法学院,做了史上最简短的新生发言。再往后许多年,这四个字渐渐变成松山城里催命的咒,谁都知道四字过后,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那年诺言十六,张炎十六 ,张顷十八,张青十四。
那年,二零一六年。
深夜的魔都,休生养息。
当明月再次升上夜空时,白昼那个繁忙的都市便随着城市居民一同陷入沉眠。
魔都,这个精密的大型机械终于进入它的待机模式,浅浅的呼吸声,像是为第二天的白昼积攒精力。
然而并非万事完美,魔都也不能免俗。
——白金区,城市的一隅。
“真不愧是你啊,之前所有的部署都起到了作用。”
“过奖,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学者微微一笑,他和身旁的死魂曲在此地观望已多时。
死魂曲正是考虑到今天自己无法轻易召唤灵魂附体,才特意召唤学者附到无关者身上协助他制定战术……话是这么说,但实际是他协助学者制定战术才对。
应对缺乏战力的弱点,他们制定的第一项措施是附身于其他肉体上。
容纳灵魂的容器很好找寻,放眼繁华的商业街应有尽有;要驱逐容器内原本的灵魂也没什么难处,只要驱使使魔谲诡啃噬他们的灵魂便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某个拐进小巷的人突然倒下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由此,他们获得了可供学者和枪兵长时间使用的身体。
至于武器匮乏,这就稍稍难办一点。
平头百姓很难在魔都搞到枪,就连稍长一点的刀都无法带上公共交通设施。考虑到这一点,学者建议死魂曲把剩下的灵魂投入到武器装备上,有了附着的灵魂和魔力,就算是普通的铲子也能变成强有力的武器。
……然后他们真的给枪兵配了个铲子。
现在,呼应神知的求援,枪兵奉死魂曲之命正卖力的挥舞着长柄铲击飞一个又一个朝他飞来的流弹,然后在应接不暇的防守之中再顺手砍个一两铲。
他接下素十七的又一记重击,向她猛地冲过去。所幸附了盗贼灵魂的铲子有着“迅捷”的特性,挥舞起来还轻松些,不然拖着这么个笨重又迟钝的玩意儿,他真要被气的吐血。
“砰!”
被十七轻松闪避,枪兵的攻击再次落在了地面的机关上。
再次。
对,第六次了。
他的攻击已经整整六次没有击中敌人了。
也就是说,十多分钟的你来我往之间就只是他单方面被素十七玩弄,他却不能伤到对方分毫。
本就任性的长枪使怎么受得了这种待遇,被逼着出战不说,配给的武器竟然是这种不伦不类的破玩意儿。他咬着牙在心里把死魂曲骂了个遍,强压住怒火发动了第七次攻击。
第七次攻击,落空。
“切,明明是条咸鱼竟然这么缠人!”
素十七跳到了一边,勉强躲过了枪兵的进攻。她皱起眉头,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刚刚的那一击,速度比第一次攻击快了不少,从落空时被砸在地上的铁铲溅起的土星就能看出来,枪兵的动作不仅没有随体力的流失而减慢,反而越来越轻松自在。
这难道也是那种蹩脚武器的特殊效果吗?
“哈??咸鱼!?”枪兵再也忍不了了,他要不是受死魂曲的控制没法自由行动,早就撂铲子不干了,“你个小矮子不也没打着我吗??!”
“小……小矮子?!”素十七睁大了眼睛,她气得立即端起施法腕甲,一只手指着枪兵的铲子,毫不留情地回击到,“比起那个我早就想说了,你拿的那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拿个农具就是劳动人民和社会主义的建设者了吗?诶你是不是还有俩哥哥啊,一个拿锄头一个拿耙,御三家齐了。”
“?!”
枪兵马上就要气哭了,他自知辩不过对面这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揭瓦能掏沟的,于是把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远处的死魂曲身上:
“死魂曲你他妈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敌人,怎么打不过还带骂的!”
(没写完,怒传)
“我很不愉快……”我一边收拾着必要的设备,一边抱怨着,“为什么一天里会收到两个任务……而且昨天不是才大战过一场么……”
“好啦好啦,毕竟是黯月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从之前的任务后就一直和我共同行动的曜姐则是在一旁软语安慰着,曜姐真是天使。
“一直出任务害得我魔力晶石都开始透支了……还有早上明明收获了新品种的恶魔,还没有来得及做实验呢……可恶,为什么我被克扣了经费还得被颐指气使啊。”虽然理智上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怨个几句。
“那,经费的事情我去帮你说说好了。”曜姐的一言忽然让我精神一震。
经费!有了经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个圈子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研究,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谢谢!”激动起来的我立刻抓住曜姐的手上下甩了起来,“果然还是曜姐最好了!如果我是男的一定把你娶回家!”
“啊哈哈……”
为实验准备器材设备之类的我早已做了几千几万遍了,换成为外出行动准备装备也没什么差别,一边和曜姐开着玩笑,我依然麻利地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那么,出发吧。”
任务地点是白金区,这里是全国有名的商业圈,如果是平时,出了这种事肯定会是死伤惨重的一等大事,不过,夜晚,是我们的时间。
“辛苦了,驱人符文设置了么?”白金区外围,迎接我的是上面派来的工作人员,一身黑西服配上墨镜,看上去与其说是巫部的人,不如说是什么黑超特警更加贴切。
说来他们为什么要在大半夜的戴墨镜?不嫌瞎么?
“是,已经对本区域进行覆盖。”那个工作人员回答道,“但是目前还没有直接对目标进行干涉。”
“嗯?为什么?”
“因为那些家伙在那里。”
那些家伙……指的自然是被我们冠名“癌”的那些捣乱分子了。
明明是一些自由散漫的家伙,这时候的嗅觉倒是比狗还灵啊。
不过,如果是他们的话,确实不是能随便应付的对手。毕竟昨天我们才在对方手上吃过亏,想要说大话也说不出口啊。
抬眼望去,最显眼的自然是端坐在场中的任务目标了。
霜巨人。
出典自北欧神话的巨大物种,以冰雪以及匹敌神灵的身体力量为特征,充满对神灵憎恨的恶魔。
虽然资料上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霜巨人倒是相当的平静。
身高十米左右如同特摄作品中小怪兽一般形象的霜巨人,正横卧在环形天桥中间那块绿地上,似乎是在假寐。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也太放松了吧……”远眺着那个悠闲的家伙,我忍不住吐槽道,“癌的疯狗们在哪儿呢?”
“唔,是在对面的天桥上吧。”曜姐很快给了我答案,“那边也有几个人影。”
“哦……真的,亏得他们没打起来呢。”
“也许他们也在戒备着我们这边所以还没有惊动目标吧。”
“有道理……啊,有动静了。”
就在我和曜姐讨论的档口,对面疑似“癌”的人影忽然有一个离开了原地。
或者说,是跳了出来。
“跳天桥?”我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
当然,实际上并不是跳桥自尽,他刚刚跳出来还没一秒,空中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长着翅膀的身影把他抓了起来。
看样子是要直接飞去霜巨人的上方。
被抢了个先让我不由得焦急了一下,当下便立刻抛开望远镜,也跟着冲了上去:“真是的,这次再失败大概经费就要扣光了,曜姐,给我掩护!”
“OK~”
默默打开运动鞋上的加速术式,完全能够后发先制抢先到达。而抢到一些时间之后又有白曜姐可以布置陷阱和障碍物来阻挡敌人接近,那样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但是在那之前……
“曜姐,垫脚石!”我呼唤道。
“来了。”曜姐从我身后不远处发动法术,从地面抬升起了一块石板,而我踩在那块凸起的石板上,猛地攀升到半空中。
“强袭者,启动!装弹数2,展开‘地狱猎犬的嚎叫’术式。”然后,趁着悬停的一刻,我伸出左手,指向了那个正在飞来的家伙,“给我下来吧!”
三声炸响,三枚随机巫术弹射了出去。
这个法术和老虎机也没什么区别了,每次出什么属性的巫术弹完全随机。
而这一次扔出来的,是冰、雷、毒三个属性。
“好的,赚到了。”我窃喜起来。
冰和雷都是能干扰对方行动的,而毒系的负面属性也能从侧面让对方无法正常发挥,这一波下来那家伙妥妥的没法好好跑到霜巨人面前了。
“咳咳,真疼啊……而且赶不上了,安陆!拦住她!”而就在我以为已经成功拦截的时候,对面的那人却并没有停止行动,而是一个抬手,在我的行进路线上召唤出了一具铠甲。
等等,铠甲?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家伙还有第二只恶魔啊。
“哎,真麻烦!”面对不知底细的恶魔,我不得不静气凝神,准备应敌。
“装弹数3,展开‘巨人之力’术式。”右手后摆,准备蓄力,然后,带着前冲的速度,一记冲拳迎上。
显然这样的应对方式稍微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之外,原本目的就是要拦下我的他也没法就这样闪过我的攻击。
只能硬抗。
果然,那铠甲恶魔正抽出长剑,横架身前,显然是要挡下我这一拳。
“你倒是挡挡看啊!人生翻开新的一页三观获得焕然新生……拳!”一边口中说着不知所谓的台词,我完整蓄力的这一拳,似乎将空气砸出了冲击波。
根据研究表明,这是过于强大的力释出时产生的类似于音爆的效果。
“咳咳……等等?这个不对啊……”远处那个戴着口罩的巫师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但这时再指挥恶魔进行其他动作也已经晚了。
“嘭!”拳剑相交。
“喀啦!”剑与盔甲出现裂纹的声音。
“痛!”这是那个巫师的痛呼声,看来他和这个召唤恶魔有一定程度的联系。
那就简单了,把这个恶魔痛揍一顿,那个巫师应该也会自动倒下了吧。
这么想着,我再次开始蓄力。
“吼啊!”就在这时,那边的霜巨人却被我们吵醒过来,冲着我们的方向就是一阵乱吼。
接着,他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手中提着冰霜制成的大棒,被这玩意儿打一下可不是躺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的。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口罩巫师和他的恶魔因为是想要在我赶到之前先拦下我,所以他自然就杵在我和霜巨人的中间,这会儿霜巨人醒来,他就要同时面对我和霜巨人的两面夹击了。
“死神棍!”危机时刻,那个巫师却忽然开口了,“你准备围观到什么时候!”
“……啊,抱歉,刚刚睡着了。”这时忽然出现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是一个有着一头白发的奇怪青年,青年的肩上还挎着一只动物型的恶魔。
只见他挡在了霜巨人面前,敲了敲它的大腿,霜巨人就忽然异常地停了下来。
“这家伙交给你了哦。”戴着口罩的巫师捂着自己的手,让恶魔护着自己朝恶魔的方向退了过去,而与他交班的,则是那个看上去懒洋洋的白发巫师。
“回头请我吃饭。”他说道。
而我则谨慎地看着他。
能够轻易地停下霜巨人的动作,他的巫术也不容小觑。
“哟姑娘。”他又说道,“看你好像印堂发黑啊。”
“……”
“你看不如让小生为你驱驱邪如何?”
“装弹数2,‘黑龙咆哮’术式,装填!”我将弹管补充入右手腕甲,“目标锁定,术式简化启动,射击!”
“喂喂!怎么说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打炮啊。”那白发巫师见我全不配合,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
“闭嘴!”随着我一声怒骂同时爆发的,是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虽然不如昨天全威力版本的,但却依然有着相当的破坏力。
“欧神祝我!”白发巫师失声说道,同时他把那小兽外形的恶魔抓到了手中,似乎是要做什么。
总不见得是直接拿来挡枪吧?
出人意料的是,那小兽竟然逐渐模糊了原型,变成了一座城堡的形状。
确切的说,是城堡的模型?这座小城堡似乎只有两三米大小,刚好能挡在人的面前,而这时,也确实是挡住了我的一击。
“啧……还真是闹腾啊。”随着这一击魔炮结束,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让我楞了一下。
这又是谁?
正当我以为又有第三个敌人出现的时候,在升起的浮空城堡对面出现的,依然是之前那个白发巫师。
但是,他的神情举止,却是孑然不同。
“难得出来一次,就用烟花来迎接余么?”他似乎不屑地笑了一下,又道,“萤虫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你是……谁?多重人格?”
“哼,蝼蚁就快点自行消失吧,现在的话,余还可以看在你用烟花迎接余的份上饶你一命。”声音极尽傲慢,惹人生怒。
虽然生气,我却变得更为慎重了起来。
从半空中那个浮空城堡中,传来的魔力反应,竟然让我产生了胆战心惊的感觉。
“……哼,看来蝼蚁的大脑是没有理解余的苦心了,那么好吧,就在余的不落要塞之下,化作尘埃吧!”
随着他的话语,那浮空城堡开始微微旋转起来,城堡上一扇扇精致的窗口纷纷打开,从中探出的,是数之不尽的炮口。
虽然大小上更像是玩具,但我已经清楚了解到……这绝对不是玩具。
“装弹数6,‘眼魔精神力场’术式,装填!”再次补充弹管,并且进行最高限度装填,这是对付眼前这个敌人应有的慎重。
“奏响吧,为我而征服的交响乐!”
君王挥手,万炮齐鸣。
我眼前的景象仿佛变成了慢动作,无数的魔力炮击连绵不绝地拍打着无形的精神力场,如雨滴般泛起一阵阵涟漪。
挡下了。
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的我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但是,还没完,这炮击依然在连绵不绝地持续下去,就仿佛他的魔力无穷无尽一般。
而我的这道精神力场,即使再坚固,也只是六枚弹管的有限魔力而已,迟早会有一刻,被击破的时候。
该死的,没有援军么?
对了……曜姐呢?
除了一开始有看到她的地雷和壁垒的支援之外,之后似乎都没有动静了。
怎么回事?难道曜姐也陷入苦战了么?
真是,糟透了啊。
只有一个办法了。
就在我打定主意后的下一刻,无数魔力炮击将我所在的位置轰炸殆尽。
原本我所在的那个位置,只剩下了满地的焦痕,除此之外连残渣都不剩一个。
“哼……蝼蚁。”那人不再多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转身走向同伴的方向,然而同时,他的脚步也晃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咳咳……看来把我叫出来对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已经是极限了么……”
“装弹数2!”就在他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忽然,我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让他大惊失色起来。
“怎么回事!那个蝼蚁!在哪里!”
“……‘血魔之触’术式,装填!”
“那个蝼蚁,到底使了什么花招……可恶,没有时间了!”
“抓住你了。”就在他焦虑达到顶峰的一刻,我从地下破土而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竟然是地下……!”
原来,就在我解除精神力场的同时,硬扛住数发魔力炮击的同时,我使用了“蠕虫之步”潜入了地下,一边找准机会,从他的正下方暴起偷袭。
用来袭击他的血魔之触,正是看准了他身体状况不佳,而特意挑选的杀招。
血魔之触,能够通过直接接触施法对象,来抽取对象的生命力,进而影响对方的体力和精神情况,最严重甚至能直接致死。
“卑……鄙。”说出最后一个词之后,他便直接直挺挺地倒到了地上,而那边的浮空城堡,也同时落到了地上。
我松开他的脚踝,从土里钻了出来,甚至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再次冲向了下一个战场。
没有时间了,否则应该给这家伙补一刀的。
接着,我看到了拦在口罩巫师面前的茜。
看来,她需要一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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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000+
微微暖风吹拂,攀倚在楼壁上的横幅摇曳着。
黄昏垂暮的夕阳映衬在天边,淡泊得近乎贴近地平线的光穿过绸缎,在地面投下飘忽不定的影子。那些影子四处游走,仿佛是蜗居在世界背面,却被铁链束缚着的魔物。
随后,太阳被渐渐吸进了地平线,黑暗恣意席卷而来,用巨颚吞噬掉了那些活脱的影子,如同黑夜将白昼和平安逸的假象覆盖一般。
夜幕落下,时间推移,许久,熏风吹来了新的火药味,在空气中肆虐开来。神知被莫须有的气味刺激得咳嗽几声,走得颤颤巍巍,最后在圆环形的人行天桥上站定。
魔都白金区,五条通路的交汇处,一身中世纪哥特打扮的的女性和些许犯罪者们站在内圈一侧,被四周闪烁着霓虹的大厦所包围。
“每次来都觉得这里像极了魔法阵。”
神知扶着护栏,放眼望向圆环的中心。
“‘魔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交成这个圆环,然后中间星星纹样的花坛,是它萌生的魔法核……”
他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抵制着中央发出的巨大破坏声。
“怪物出现在这样绝妙的位置,真是合情合理。”
“我听说今天白天时在江里出现了鲲鹏是吧?”
赫尔盯着天桥下寒气逼人的庞然大物,问道。
“是的,最后红的科学家小姑娘把它带回去了。”
“这话说得像是你知晓全程。”
“嘛,我本想把它据为己有的,被人抢先了。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引发战争,我便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当看客。”神知叹了口气,语气却很轻松,“政府的走狗都有什么本事,看一看也不赖。起码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赫尔对此没有评论什么,或许鲲鹏本来便不是她的目标,素十七在她眼中也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虫豸罢了。她转而指向中央的霜巨人:
“呵呵,它可是个稀有品种。带着这玩意儿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宣战,可是再合适不过了呢。”
神知沉默许久。见到霜巨人的那一刻,他便多多少少明白了赫尔带他来的意图。但现在还不是被支去收怪的时候。他拿出在口袋里攥了很久的手机,递给赫尔: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有手机,干脆自己准备了一个。里面装着我的巫术APP,还有可以追踪他人的终端的定位系统——第一次集会的时候我悄悄获取了在场者的终端信息,所以大部分成员,包括我自己,都可以追踪和联系得到。”
“哎呀,那还真是不错。”
“呃……你会用吗?”
“用最简明的语言教给我。”
抱歉,对工科生就不要要求什么简明扼要了。神知小声无奈地说道。赫尔没有听清,他松了口气,擎起手机,靠在栏杆上给她示范。
早知道就编个教程AI程序给她了。他有些遗憾。
按下待机键,屏幕在夜下发出刺眼的光。赫尔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圆滑滑黄清分离的可爱荷包蛋,不禁皱了皱眉。
“最近很流行的懒蛋蛋,超可爱的对吧?”
“…………”
“……抱歉。”神知咳嗽一声,恢复严肃的语气,“滑一下屏幕就可以打开菜单,这个是恶魔召唤APP,这一个是全员定位系统。我把界面设计的很人性化,打开就能明白如何使用了。”
“我明白了。”赫尔扬起语调,满意地说。
“那么我就去……”
神知把目光移回霜巨人身上,却发现它早已不在花坛中央。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异样的声响,好似用空气中水汽大量凝结,冰片不断扩展并压聚在一起——音效听上去像是Elsa的冰霜魔法。
他猛地回头看去,霜巨人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后方宽阔的路面上,手掌中攥着一根被冰封的树,被冰禁锢而收束住的枝桠正对准他们。
神知下意识后撤一步做出躲避姿态,接着他认识到这个本能的反应根本毫无用处。眼看着霜巨人像投掷标枪一般,箭指天桥,面对飞速迫近的冰树,他急忙呼唤出魔神。
——来不及了……!
赫尔抬起手,矗立在不远处的绷带教士军团立刻在二人面前形成一面盾,冰树撞在「盾牌」上,随即像撞入结界一般,被狠狠原路送了回去。
霜巨人抬手将冰树折向一旁,沾染着寒气的枝条打进了路旁大厦,玻璃窗发出一声脆响,变得支离破碎,周遭神采奕奕闪烁着的霓虹灯也逝去了颜色。
“蠢货,你这样的反应力也只是杂鱼了。”
赫尔看着事毕后才显现身形的魔神,嘲讽道。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神知低头,理好紊乱的呼吸。这个女人好可怕。他瞥了对方一眼。那种时候还能泰然自若,仿佛拥有自己一定毫发无伤的绝对自信一般。不愧是真祖……
“说起来,作为巫师就有这么强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变成吸血鬼?”
“出生在中世纪,又碰巧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参加了那个仪式。”
赫尔轻描淡写地说着。
中世纪?神知联想出一些词语:抗议宗、魔女狩猎、黑死病……因为是那样的时代?
“……无聊的原因?”
“没什么。”
赫尔将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一笔带过,转而向下指了指出现在路口,正一路小跑奔向冰霜巨人的短发女孩。虽然在黑夜中有些看不清,神知还是辨认出她便是自己白天在黄浦江边看到的巫部喽啰。他有点不爽,咋舌叹了一声:
“啧,碍事的家伙,这次可不会把猎物让给你了。”
神知招手唤来魔神,后者将他擎起,腾空,煽动着半边恶魔羽翼,快速俯冲至少女——素十七和冰霜巨人的中间。魔神降低高度,贴近地面,他一跃跳下,但由于不怎么乐观的身体素质,险些一头栽向地面。
这看似帅气的登场,却以这样失败的结局收场,以至于行程鲜明的反差,境地十分尴尬。
素十七差点笑出声来,但现在看似要紧张起来的情况只得让她露出极度嘲讽的表情,在心里冲对方说了一句妈的智障。她放下额头上的护目镜,拿出几枚黑色弹管,装填至腕甲中,对准看上去有些不自量力的对手。她上下打量一通,眼镜、白衣、笔记本电脑——非战斗派的学者,气质与一身强势的她迥然不同。
神知摇晃着站起来,将盖住整张脸的杂乱碎发捋到一边,捂住口罩咳嗽了几声。不该勉强自己的,他后悔着。不过这样狷狂的小姑娘,不,男人婆,着实没必要搭理。
“克鲁,拦住她!”
神知伸出手,魔神随即向着他手指的方向冲去。
“装弹数3,‘地狱猎犬的嚎叫’术式,装填!”
腕甲发出光辉,映着素十七的脸庞。随后,腕甲的发射口迸射出更加炫目的火花,连续三枚火弹划破夜空,两团火球迎向魔神,另一团则绕了个弯,直奔其身后的主人。
魔神拉开半边羽翼,随后包围身体,将两团火球挡了下来。火球抵在羽翼上,化作些许蒸汽,发出滋滋声。同时,魔神的左手攒出一股涌流,奔流至神知所在的方向,成功浇灭了另一团。
火球多多少少对魔神产生了烧灼之痛,痛感立刻传递到神知身上,他捂住心口,俯身紧紧扯着衬衫,低头咬了咬牙。
“切。”
他转身,指使魔神继续进攻,自己则颤颤巍巍地走向霜巨人所在的另一边。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死魂曲,你现在闲着对不对?”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桥,对方正和学者一同靠在栏杆上待机,好似有着欣赏夜景的闲情逸致。
“朝你的右前方看,看到那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了吗?去拦住她,那家伙是来妨碍我们的。”
“魔神不是已经在那了吗?”
“我的魔力情况不是很乐观,坚持不了多久。拜托了,我现在要去处理那边那个麻烦的大家伙。”
“好。”
死魂曲应声后挂掉电话。
这样暂时就没有人妨碍自己了。神知环视一圈,巫部和罪家正和同伴们打得不可开交,要说现在的“闲人”,恐怕只有他和赫尔,以及——
——从路灯上跳下来,挡在他面前,24小时前刚刚见过的少女。
神知伫立在原地,前方是指间夹着数枚针筒、满怀敌意的茜,再前方,三米高的移动制冷怪物咆哮着,在高楼大厦间四处冲撞。
又是这个碍事的家伙——身手碍事,能力更碍事,仿佛生来便是他恶魔同体巫术的克星。
魔神飞了回来,看来死魂曲已经赶到那里去了。
“回去吧。”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可不会再吃小丫头的亏了。魔神消失之后,神知挪动步子,跳上人行道,像是要从侧面横冲直撞地突围一般。
茜也立即行动起来,论体能,她有绝对的优势,何况对手还是个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的死宅——一瞬间的功夫,她与他的距离便缩短至不到五米。茜抛出手中的注射器,如离弦之箭,笔直地射向神知。
神知一边咳嗽一边跑着,对方的反应正如他所愿。他淡然地望着注射器的轨迹,等待意料中的碰撞声响。
——铛。
针尖撞上了坚实的金属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茜的面前,手中擎着巨剑,同时将神知遮蔽起来。
武神长啸,轮起巨剑,在茜的正上方径直砍下。茜及时跳开,但沉重的武器让武神的动作无法收放自如。巨剑劈列了柏油路面,在繁华金融区留下一道伤痕。不过,这不是第一道,也不是最后一道,只是众多混乱与破坏中声势浩大的一隅罢了。
茜在跳起的同时寻找神知的身影,但对方早已乘机消失了。而满身盔甲的傀儡留了下来,向她发动新一轮攻势。
神知顺着结了霜的路面和原本种了树的土坑一路找去,终于寻到了霜巨人的身影。它站在大厦前,身上的寒气把身后两层的玻璃窗蒙上了一层白雾。
它注意到神知,神知也在盯着他。随后,在他拔出一棵大树并送到他脸上之前——
“出来,Jack - O`-Lantern!”
娇小的南瓜精伴随蓝光浮现于空中,斗篷和提灯中的火焰随寒气摇曳着。火焰逆着风的方向蔓延,越是向前,燃烧得越是猛烈。冰霜之树被吞噬,发出熊熊燃烧的噼啪声,最后化为灰烬。火焰却没有善罢甘休,它们继续逼近,缠上霜巨人的身子,成螺旋状上升着。
“把它逼到楼里去。”神知远远发令。
对付庞然大物的最好方法不是以毒攻毒,而是利用对方身形巨大活动不便的缺点,派出小巧的低级恶魔出阵。霜巨人摆动双手驱赶着杰克南瓜灯,四周的火焰烤得它不断吼叫。最后,它捂着头向后方撤步,撞碎身后的玻璃窗,仰面跌入大厦内。
物品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声音接踵而至,伴着霜巨人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哀嚎。
神知插着兜缓步避开满地破碎的玻璃,整了整兜帽,走入大厦——搞不好这里面会有摄像头,速战速决才是稳妥的做法。
他踩上办公椅,又踏上办公桌,居高临下俯视猎物。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块令牌,向前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准正下方霜巨人的心脏。
“迎接死亡吧,”他低沉地喃喃道,赤红在翠色的眼眸中渲染开来,“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红色的术式光辉揉成细线,一圈圈环绕在他的手掌边,与下方杰克的火焰完美相应。霜巨人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面部扭曲起来,嚎叫从口中毫无遮拦地跃出。它不断地想抬起手,四肢却被火焰固定着,动弹不得。尔后,它的四肢便真的屈从于火焰,僵直而一动不动,眼睛依然瞪得硕大,眼白中布满了血丝,瞳孔开始慢慢散开。
四周静悄悄的,风从玻璃破裂的伤口中灌进来,原本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漫天飞舞。
神知握着令牌,将它向前推了推,开始咏唱令咒:
“以吾逝命之人,在此痛恨忏悔,施以力挽狂澜之术,赐汝‘弗洛斯特’之名,为吾傀儡,赎汝重生……”
火焰渐渐平息,霜巨人被蓝色的术光包围,身体变得透明,散落成微光,被吸入令牌。青铜令牌上的文字由先前的“Jack - O`-Lantern”变成了“Froster”。
——任务完成。
神知深深吸了一口气,赶走因大量支出魔力而产生的头晕目眩。
“克鲁,”神知再次叫出魔神,“带我回去。”
魔神带着神知飞出大厦,在楼宇间滑行。经过快要到达天桥的位置时,神知示意魔神停下。前方,死魂曲和素十七的战场还在继续。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那个趾高气昂的男人婆,对她的装备研究起了些兴趣。不仅如此,或许还可以用那家伙……
神知打了些主意,插手拿出了令牌,随后又想了想,“哎……它不在这两块令牌里……”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它靠在魔神的手臂上,开始操作。
“……摩多,”他对着出现在魔神旁边的恶魔说,“伺机去偷袭那个小姑娘。”
约一人高的棺材缓缓划开了盖子,里面的恶魔伸出手,唔唔唤了一声,仿佛在应和主人。
神知不可思议地端详着原本似乎是“死魂曲”的浮游城堡,发出感叹:
“哦呀,真是不得了,还能变出这种东西……”
既然时机未到,不如提前准备一下。这样想着,他打开C语言,开始编写或许能利用这座炮台的巫术程序。
他突然又等得有些困倦,干脆倚在魔神怀里,望着下面雷火交织的战场,疲惫地打着哈欠。今天的赤色看得太多了,火焰、炸药,还有术式,归根结底还是蓝色更让人赏心悦目,那才是天空本身的颜色,而不是被火光强硬地将光谱扭曲。
不久,素十七的弹药终于耗尽。装甲巨炮一同对准她,放出弹药的同时,她下意识地后退,回避掉那些攻击。
时机来了。
摩多迅速俯冲到她身后,全部滑开了棺材盖。长有长角和利爪的恶魔伸出双臂,抱住素十七并向棺材内扯去。
“什……?!”
砰。
棺材盖子紧紧扣上,素十七的声音再也没有传出来。
神知向后靠了靠,败给倦神,微微闭上了眼睛。电脑的屏幕依然亮着,光标停在末行“/”字符前,不知疲惫地闪烁。
“……任务结束了,赫尔,附加战利品一只。”
字数4981
▪字数2140,编不下去了_(:з)∠)_
▪错字多,别捉(。
▪我竟然赶上死线了,感天动地!
▪
“元素学院废校决定,学生可以进入和‘鸽’一同生存的黑院,或者说是完全与人类划清界限的白院,或者干脆离开学校……”
“这是准确的情报吗?这家伙说假情报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会吧,之前也得到了这样的情报,这次更是直接抓了个知情人来询问……没有说谎的可能吧?”
“这倒也是啊。”
他们正在进行着一场审问……不,是拷问吧。为了从元素使的嘴里得到准确的情报,制服一个知情的元素使再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来获取情报什么的在正常不过了。只不过一点点的花时间拷问太麻烦了,直接把单脚切掉,在他失血过多意识不清晰的时候用自白剂。
▪
“好了,这家伙也没用了,杀了吧。”黑羽安临看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元素使,很遗憾的摇摇头,“真遗憾,这家伙不用感受到痛苦就死掉。”
“被斩断双脚之后感受到的痛苦已经足够了吧,快点动手啦。”
然后苍牙临安就看着元素使的身体被直接撕裂成两半,把一切解决完之后苍牙临安用打火机点燃了准备好的汽油,一瞬间红色的火焰就充斥着他的视野,而两个人却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直接转头离开。
他们对元素使是不存在同情和怜悯的,元素使这个世界上不必要的害虫,总有一天会灭绝的存在。身为元素使的他们狩猎元素使已经很长时间了,苍牙临安负责收集情报,黑羽安临负责杀死目标。
一开始只是在日本境内活动,之后他们的活动范围变得越来越广,像是渴望着血肉的野兽,只要闻到一点血的味道就会穷追不舍。当然他们也听说了元素学院,以及一些其他的组织。
说实话,这次元素学院的废校给他们之后的行动会带了很大的麻烦。
▪
最近无论哪个城市对元素使的戒备都越来越强,猎人的行动也越来越频繁,这让许多不属于学院或者任何组织的元素使都感到了吃力,感到害怕的同时也只能躲得更深。这给他们的狩猎行动造成了阻碍,毕竟他们的目标其实大多集中于没有任何所属组织的元素使……被称作“复仇者”的家伙们。
而元素学院废校的同时会开放让那些原本不属于学院的元素使得到庇护,想必会有不少复仇者的人会趁此机会再次得到学院的庇护吧。
真麻烦。
没有庇护的家伙会躲得越来越深,有的家伙却躲到了学院的羽翼下——无论选择哪个都会让他们的狩猎变得越来越艰难。
当然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毕竟对元素使抱有敌意态度的人还挺多的……比如,“鹰”?那里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曾经他们在协助某个鹰组科学家完成他莫名其妙的叫做“侵染”的实验上也姑且有过合作。
虽然那个实验的结果非常惨,两个人看着完全被【龙】的元素给侵染的失去了原型的研究员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给了他个痛快而已。
▪
“真麻烦啊。”
回到临时的住处后他们想起他们根本没有吃晚饭这件事,还好住处还留着一点咖喱和炖牛肉,虽然现在在遥远的欧洲国家,但饮食上两个人还是完全的日本人。
“什么麻烦?”黑羽安临用勺子戳着咖喱中的土豆,连头都不抬一下,即使他刚才才残杀了一条生命也不能影响到他的食欲,况且对方是元素使。
“什么麻烦……当然是元素学院废校后带来的一连串的麻烦。”苍牙临安有些烦躁的放下勺子,“没有任何所属的元素使要么躲去更难以找到的地方,要不就是去寻求学院的庇护……躲起来的先不说,如果进到了学院里的话,说实在的要动手就很难了。”
他们毕竟只是两个人,而且元素使还只有黑羽安临一个,要在学院的庇护下继续猎杀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
“嘛,别这么悲观啊。”黑羽安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苍牙临安的烦躁,“这种情况其实我们当初也预想过吧。”
“学院的庇护确实麻烦,但是因为分为了黑院和白院的话力量被分散了这也是我们所期盼的。”有着金色爬行动物一般眼睛的男人笑着说,“而无论对方怎么改变我们要做的事情从来都只有一个。”
“消灭所有的元素使,不择手段。”
没错,为了消灭元素使他们是不择手段的,哪怕他们其中一个人会因此而丧命也无法阻止他们近乎疯狂的猎杀行动。
是啊,他们早就疯掉了,早就把这条命当作随时可以舍弃的东西了。
▪
……他们曾经不是这样的。
他们曾经不是这样疯狂到几乎失去理智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更不是像这样能够毫无感触的杀人的——他们曾经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已经疯了的话那就只有疯的更彻底,为了达到目的的话即使被称作卑鄙也好无情无义也罢,反正都杀了这么多人了的话那就杀更多吧——直到把所有的元素使都消灭。
他们都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啊。
▪
“既然都决定这样做了,学长你绝对不要中途出错或者暴走啊!”
“我明白我明白,学弟你还真是啰嗦啊。”
那是一个天气不算很好,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就要有暴雨落下的一天,黑羽安临不知为何换下了一直穿着的黑色长风衣,现在穿着衬衫和普通外套的他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年轻人,他甚至戴还上了隐形眼镜,遮住了金色的瞳孔。
“找到的只是几个几年前从学院里脱离但又无法忍受外面生活的丧家犬而已,稍微接触下在帮他们解决几个猎人的话,很简单就能获得信任。”苍牙临安说道,“那些元素使原本就准备去寻求学院的庇护,到时候跟着去也很简单。”
黑羽安临点点头,“我知道了,问题在于学弟你这边吧?”
“没事,我会想办法的。”苍牙临安面无表情的说,“我们都是不择手段的对吧?”
▪
“不要死哦。”
“彼此彼此。”
“最后要杀死学长的人是我。”
“恩,我等着,由你的手来杀死我——就像传说话中那屠龙的英雄。”
“……我不会成为英雄的。”
“会的,你会成为——杀死世界上最后一个元素使的英雄。”
——在这世间,有一种被称为「明天」的未来。
她站立在废墟堆积而成的山丘之上,环顾四周,来来往往满脸焦急的人群里却找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一直和队友们一起行动的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无名之城那么大,有那么多不知名的冒险者在这里行动。
世界那么大。
--
大脑里的声音嗡嗡作响,一些记忆的碎片突然地闪现然后又消失,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捂住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再次消失了?
“你会输给我。”对面冰霜制成的人这样说道,“因为你……只不过是个没用的侏儒罢了。”
不。
她跳了起来,用全力挡下向着她的头而来的一击。
她不是“没用的侏儒”。
她是勇者亚修的队友。
所以……
所以,就算原本是个没用的家伙,她也必须要!!一定得!!变得有用起来才行啊!!!
她冲了上去。
--
最后还是在其他冒险者的帮助下,一起击败了那个衍冬裔。
“非常感谢。”她向着那两个冒险者鞠躬。
对面困扰地挠了挠脸颊:“不用那么客气,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她局促地点点头,其实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火焰不错。”对面安慰道。
“谢谢,刚刚学会……”她看着脚尖。
好久没有和陌生人对话了,好紧张,讲话怎么比打架难那么多呀……
“新的兀烈卡卡牧师?哈哈哈,加油啊小姑娘。”
“会的!谢谢!”
之前向别人讨教的牧师技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真是太好了。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左手的手套已经被火焰燃烧殆尽,倒五芒星的疤痕显露了出来。刚学会的火焰还是没太控制好,把自己的衣服也烧到了一点。
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现,她将手颤抖着,慢慢举向高处,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倒五芒星的尖是朝向身体外侧的。
也就是说,把手平举的时候从她自己的角度看出去,这是一个正五芒星,站在外侧的人看则是一个倒五芒星。这是因为当初那个国王卫队的成员是站在她前方敲下这个印记的缘故。
她以前一直都悲观地觉得,这象征着无论她自己做出多少努力,在别人看来她永远只会是一个“倒五芒星”——一个受到歧视侏儒而已,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可是她刚刚突然意识到不是那样。
如果把手高高地举起来,举过头顶的话——在所有人的眼里就都只剩下一个“正五芒星”了!
她高举左手,默念兀烈卡卡的名字,火焰从手的周围扩散开来。
--
——若能说出活下去的意义,就一定会超越昨日的自己。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她向面前的人类少女鞠了一躬。
少女看起来有点困惑:“你是?”
“我、我的名字是,加瓦尼。不过你不认识我……”加瓦尼纠结起来,虽然下定决定要向之前去过坎加的那队冒险者道谢,但她实在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是……来自坎加的……”
“原来如此,”少女向着她微笑了一下,“明白了,我收下你的感谢。”
“诶,嗯嗯!”加瓦尼使劲点头。
真的就像她所想的一样,是个很亲切的人呢……明明是那么失败的说明但还是被谅解了……
然后去寻找下一个沉默者的队员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回原本世界了的缘故,他们都没有待在一起……
啊,不远处还有一个的样子。
她顶着写满“紧张”和“兴奋”的表情跑到黑发青年面前深鞠躬:“你好!非常感谢!”
“……你谁?”
糟、糟糕一紧张竟然又忘记了,果然讲话比打架难多了?
怎么办?虽然刚才被理解了,但是那个说明实在太失败了……
她模仿了一下亚修队长的思维方式——“加瓦尼,把心里想说的都表达出来就好了”——也许他会这样说。
那,那就这么办吧!
她深吸一口气。
“你好我是从坎加来的冒险者,我的名字叫加瓦尼,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但是我非常感谢你们在坎加所做的事情,我都有看到!虽然对你们而言可能不是什么需要被感谢的事情,可是对于我来讲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真的,我、非常敬仰你们!”
--
——在这世间,有一个被称为「你」的奇迹,带给了我永不消逝的希望。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是一切正要开始。
第五季要将他们送回各自的世界——或者各自想要去的世界。
“非常感谢亚修队长教导过我的所有事情!在我眼里,亚修队长是最好最好的勇者!非常感谢大家所给过的一切帮助!我,不后悔踏上这次旅途!”
“小加瓦尼不留在无名之城吗?”薇塔塔扁扁嘴。
加瓦尼摇摇头:“我要回坎加去……我必须为那座城市做些什么!等我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后,我一定想办法和你们联系!”
和其他最初就建立起来的队伍不同,这个后来才建立的小队,只有队长亚修一人拥有能够跨世界联系的“弦月”,所以一旦回去,一旦回到那个连普通地生活都需要躲躲藏藏的城市,加瓦尼可能就要和他们彻底失去联系了。而这个期限,也许将是“终其一生”。
这件事她明白。
但她还是抱有希望,说不定将来还能联系到他们……毕竟这支队伍的名字,就叫“希望之光”不是吗?
——描绘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前方。
——在这世间,有一道被称为「你」的光芒,在这小小的城市里不断扩大,照亮了黑暗。
——彼此相连的青空之下,来吧,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前进。
——将这起始的诗篇,赠与迈出步伐的你。
--
她回到坎加的时候是这个世界的下午,她被传送到一个四顾无人的小巷。
悄悄地用幻术将自己融入路边的阴影,她向着自己所熟悉的“不死鸟的羽翼”反抗组织在贫民窟的据点之一跑去。
在她离开这座城市之前,组织的一部队已经转移到了北方的山里,但是还留下了一个小分队在坎加城中,就是现在她来到的这个据点。
但是当初和她同一小组的组长和安洛卡都去了北方,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接头暗号是什么,只好和据点门口的人解释了半天,不过好在有熟面孔过来。
“……加瓦尼?啊啊我就说看脸有点像,原来你是侏儒哦???”
她局促地和他们进行了说明。
据点的房屋从外面看起来和贫民窟其他房子差不多,从里面看……也差不多。这是为了防止有国王卫队的人来突击检查的时候被看出不同之处来。不过加瓦尼知道这里一定和其他据点一样隐藏着一些紧急撤离用的暗道。
“原来是这样。”绿色短发的人类青年巴克感叹着点点头,之前关于来自其他世界的旅行者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就相信了加瓦尼的说法,帮她和门口伪装成流浪汉的守门人解释了一番,将她带回了建筑内。
加瓦尼小心地跟着他走,意外地发现留下来的人中有不少熟面孔,都是跟着组长的时候见过的,大家对“加瓦尼其实是侏儒”这件事情多少都感到了意外。
“不过,这样我倒是明白为什么加瓦尼以前一直那么胆小了,讲话都轻声细气的。”巴克打圆场道。
“我现在,可以帮到大家一些了。”加瓦尼小声但坚定地说。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有些激动。
远处还有一些生面孔,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群人里竟然有一群小孩子。
惊讶的点倒也不是小孩子……毕竟非要说的话,她自己也是“小孩”的范畴,但是那群孩子里有人小小年纪就长着胡子——这明显是矮人血统的孩子!
她以前从未在坎加见过矮人,更别说是矮人血统的小孩了,他们是打哪儿来的?
是不是,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幸存者?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疑惑,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开口说道:“半个星期前,游击队端掉了北边的涅鲁特,我昨天发现这些孩子徘徊在伟大旷野上,就先把他们带来这里,希望能送他们去和卡尔他们汇合……”
加瓦尼回忆了一下,她对卡尔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全名叫卡尔·莱特,也是反抗组织中的一员。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那群小孩子,他们好像也对加瓦尼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侏儒感到好奇,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但好像又有些害怕地不敢随便走动。
小孩子应该怎么相处呀?以前从来没有人教过加瓦尼这个。
她有点无措地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包里有一个花骨朵。那是在无名之城里一棵树上落下来的,虽然离开了树却依然粉嫩嫩的很好看,品种也是加瓦尼以前没有见过的,所以她一时兴起把这个花骨朵收了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小花的时候发现果然还是有些干了,但是,还是粉嫩嫩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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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先发一部分OTZ
前面有破折号的是歌词!!具体哪首歌的明天爬起来再翻!!
魔都白金区。
此处乃是闻名全国,甚至是享誉世界的金融中心。
著名的外滩与之隔江而对,作为魔都地标之一的电视塔耸立在一旁,因而这里也是广为人知的旅游胜地。
若是在白天的话,这里总是人满为患,挤满了在附近工作的上班族和远道而来的游客。
然而,现在是夜晚,已非人类应该活跃的时段。
此时此刻,在这里所上演的——
——是超越人类常识的厮杀。
若光是这样说的话,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除非亲耳听到,在环形立交桥附近,爆发出一串又一串不合常理的声响。
若光是这样说的话,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除非亲眼看到,在月光和路灯之下,迸现出一阵又一阵莫名诡异的闪光。
不过,就算是听到看到,恐怕也很难相信吧?
在这里发生着的一切,在这魔都的暗面上演的超自然破坏剧,哪怕是作为观众亲临现场,区区俗人的感官又怎能捕捉得到?区区俗人的大脑又怎能理解得了?
乱舞的狂暴之剑——
在空气中切割出一道道几近真空的断面——
在地面上抓挠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痕——
披坚执锐的武神恶魔,发动着如此充满骇人杀意的连续猛攻。
只要被它的剑锋稍一触碰,定会立刻身首异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但是……看啊!
在那堪称必杀的刀光剑影之中,竟有一个小小的少女身影在那里来去自如。
武神的剑招,所有的上挑、下劈、左斩、右削……统统都被她随心所欲一般的动作完美闪避。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若是俗人的话,真的有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状况确实是在现实中发生的吗?
就算是习惯于与魔力打交道的人,恐怕也会在目睹这个场面之后心生疑问:少女究竟施展了怎样的巫术?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力加持,才让她得以在这死亡风暴中如此悠然自得?
答案是——没有。
少女并没有施展任何巫术。
仅仅是凭借着她本来就拥有的动态视力和敏捷身手,再加上吸血鬼体质所带来的运动能力加成而已。
仅仅如此,她就能轻松应对武神的攻势。
“以前的我,应该还蛮习惯于打架的嘛。”
遗忘了自己过去的吸血鬼少女——茜,对于自己的身体竟然记得如此夸张的战斗方式,也稍微觉得有些讶异。
她在闪避攻击的同时观察着敌人。
她在寻找着能够穿透敌人身上的防护,能够一击致命的弱点。
“吼——!”
武神发出怒吼。
像是被蚊虫般恼人的茜给彻底惹火了一般,发出愤怒的咆哮。
与此同时,巨大的青铜长剑,承载着它所灌注其中的全身之力,自武神的头顶上方猛地劈下。
这次攻击比之前的任何一击都要强烈数倍。
即便依旧闪避了攻击,但剑锋砸进地面之后造成的震动几乎让茜失去站立的平衡。
然而,与之相对的,她抓到了反击的机会。
趁着恶魔发出奋力一击之后的几秒迟缓——
——茜跳上了它的手臂。
像是毒蛇一样安静、一样迅速,窜上了它的肩头。
獠牙般的针筒,满载着血红色的毒液,朝着武神的喉咙刺下。
那里有一小块没有铠甲防御的区域,那里就是武神的弱点。
只要刺进那里,以蚀血破坏气管,恶魔就会一命呜呼。
然而——
——恶魔自己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只见它将身体稍稍往侧边一斜。
相对偏离了目标的针筒,被包覆着武神侧颈的铠甲弹开。
但是——
——这只是茜的声东击西之计。
她的目标,在于武神另外一个更为明显的弱点。
吸血鬼少女在恶魔的肩头一蹬,跃上半空。
役使着恶魔的巫师,就站在恶魔的背后。
他让恶魔去阻挡对手,自己则是在它的保护之下不受打扰地完成了预定的狩猎。
他将收服着猎物的令牌收进口袋,却在这时听到了恶魔那边传来的响动,
巫师抬头一看——
——正好与半空中的吸血鬼四目相对。
“又见面了呢,口罩男。”
“你很想我吗,小姑娘?”
短短两句语言上的交锋。
在这之后的下一瞬间——
——数十只针筒排成的阵列,如骤雨般袭向站在地面上的巫师。
巫师不慌不忙,从身上某处掏出手机,用手指在荧幕上一划。
一波波热浪凭空出现,将所有飞过来的针筒以高温悉数破坏,就连装在里面的血液也被瞬间蒸发。
吸血鬼落地,朝巫师投去视线。
一只以火焰构成羽毛的燃烧之鸟,在巫师的身边飞舞。
“这可是犯规啊。”
吸血鬼冷笑道,
“居然能使役这么多种类的恶魔,你还真是不得了的咒法大师呢。”
“既然你这样夸奖我,那就这样放过我一马如何?反正我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没有必要再跟你浪费时间。”
“哎呀,真巧。”
吸血鬼从袖中掏出针筒,
“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夹着针筒的双手,在吸血鬼的胸前交叉,
“所以你还是尽快被我打倒吧!”
吸血鬼径直冲向了敌人。
“啧,那就没办法了。”
巫师则是后退了几步,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干掉她吧,安陆。”
刚刚被吸血鬼绕过的恶魔,突然出现在两者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冲锋的吸血鬼挥出长剑。
高速移动中的这两者若是相撞,粉身碎骨的一定会是娇小的吸血鬼少女。
然而,吸血鬼并没有停下脚步。
“有帮手的可不止你一个。”
拳击!
一招从天而降的拳击,击中了恶魔的头顶!
集合了近乎百万之力的拳击,一下子就将恶魔击倒在地!
“噗啊……”
巫师突然跪倒,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罩里渗出。
身披白大褂的另一名少女,站在倒地的恶魔身上,刚刚那一招就是她发出来的。
“你又帮了我一把呢,十七。”
吸血鬼停止了冲锋的步伐,将手中的针筒收回袖中。
“顺手而已。”
白大褂少女看了看渐渐不省人事的巫师,一脸的不爽,
“我好不容易搞定我那边的敌人,过来一看霜巨人居然已经被这家伙给收走了!”
“那怎么办?”
“唔……也不能就这样放他回去,毕竟他们也想收走霜巨人的话,怕是有什么目的……”
白大褂少女一边想,一边从衣服里取出绳索,
“……总之先把他带回去吧,或许还能问出一些情报来,而且——”
“而且?”
吸血鬼看见白大褂少女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
“——这家伙,好像带着不少有趣的样本呢~”
•OOC
•字数统计:4292
•五一之前杀青了!!!
•其实坑还没填完哦(哭)
•只写了选择的道路,如果你们认为最后那段也是后续的话(x)
4月1日早上,宿舍。
“氷你不要打扰我就差那么一点点......科奥又断连击啦!!!”
贝丽卡坐在床上,刷某下落音游的最终魔王曲。
『成,你加油啊,我吃个冰淇淋。』氷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家元素使在刷音游——虽然这次也不一定能成功就是了。米白去找小森了,应该是例行的检查身体吧。
氷吃着朗姆酒味道的冰淇淋坐在凳子上望天。
又是个普普通通的周五。
氷也渐渐的习惯了这边的和平生活,虽然平常都是个晶体和手机挂件,偶尔会变成她亲妈(x)的样子和贝丽卡一起闹。
不过,平常不变成亲妈的时候就能闹翻天了,现在贝丽卡这么专注的样子好像很少看到啊。氷胡思乱想着,干掉了1盒冰淇淋。
正准备开始吃第二盒冰淇淋的时候,氷听出贝丽卡那边已经重试了不下6次了。
——是该说氷吃的速度太慢了,还是贝丽卡断连击的时间总是那么快呢...
氷决定吃完第二盒冰淇淋后看看借来的书,不然会拉肚子的。
说起来元素神会拉肚子的吗?
不,怎么想也不会的吧。
。
“唔哦哦哦哦哦哦总算!!!”
于是十几分钟以后总算听到了贝丽卡的叫好声。氷从书堆里抬起头来。
『恭喜(棒读)。』
“赶紧赶紧,截图发网上去......”贝丽卡忙着干自己的事,完全无视了氷。好像这么高兴的贝丽卡,氷也是第一次见。
然后,氷看到,贝丽卡的手一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机!!!!!”
于是手机做着g为9.8m/s2的自由落体运动,掉下去了。
『心疼你一秒,然而手机在我脑袋上。』氷的(已经出现明显裂纹而且冒烟了的)脑袋上,那台屏幕上有一点裂纹的手机,手机的温度让氷下一秒就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了。
屏幕朝下,贝丽卡已经不敢直视自己的手机了。
“冬季暖手,你值得拥有。”
『暖你妹,我手都冒烟了好吗你到底玩了多久?!』
“你没醒之前我就开始玩了,充着电玩的。”贝丽卡顺手把水袋用自己的能力结了冰,和手机放在一起冷却。
『你手指还要不要啦。』
“话说回来,你看完那些书了?”贝丽卡强行转移话题,指着氷旁边的一小堆书。都是氷这个月看完的书。
氷表示反正也没事干,看书多开心啊。
“那我们要不要去还书?”
『嗯?我无所谓,和米白说一声比较好吧?』
“说的也是。”贝丽卡拿出冷却好的手机发了个短信。
【我和氷去图书馆还书咯~】
马上就收到了回信。
【好】
还真是米白的风格,简单粗暴。
。
还书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米白。
『早上好米白!』
“哦,米白刚从小森那边回来吗?”贝丽卡和米白寒暄着。
米白只是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我还没吃早饭呢,我的肚子已经叫起来了。』
“你丫现在不是个冰块儿吗,你还会饿?!”贝丽卡例行的吐槽。“而且你好像还在宿舍里吃了六盒冰激凌来着?!”
『所以现在的这个时候正好也是饭点了啊,你们饿吗?』氷反驳着。
“我不饿。”米白摇摇头。
“嘛我也是。”贝丽卡也摇摇头。『你们俩什么情况...』
“不饿就是不饿啦,我们走着。”
“去哪里?”
“你看你看!”贝丽卡拿出手机鼓捣了一会儿,之后向米白显示出一张照片。
是大片大片的樱花。
“以前的战友洛霜纹给我发过来的。”贝丽卡继续说下去。“短信上说好像是在教学楼附近哦。”
『想去看?』
“不愧是亲妈,这么懂我。”
『干,咱不是你亲妈。』
贝丽卡注意到米白一直都在看着她的手机。
“嗯?米白,你也想去看吗?”
米白点了点头。
“想去。”
。
“HEY。”
洛霜纹在一旁等着她们。
“好久不见了啊战友,你元素神怎么样?”『都说了不要拿别人家的元素神开玩笑!特别是同一个元素的!』
“就是就是,说好的战友情呢?!”
“有的有的还是有的,你看我还不是拖家带口来的。”
“......拖家带口?”米白蒙圈了。
『我跟你讲米白,贝丽卡语文每次都不及格的,不要信啊。』
『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家伙是贝丽卡以前在诺亚号上一起战斗的洛霜纹。和贝丽卡是同一个元素的。』
“你好。”米白向洛霜纹点了点头。
洛霜纹有点不适应,但也打了个招呼。
氷想起在诺亚号上两个人是怎么样和明亚唐柯小雫一行人突出重围的,想想还很怀念呢。
贝丽卡偶尔也会和米白说一说那时的事,虽然向米白隐瞒了一些事实。例如说,某些战友们的去向。
*你们好吵。*
氷吓了一跳,貌似听到了他家的元素神的吐槽的声音。
『我没办法,你忍着点。』
*我尽量。*
“不要错过看樱花的时候啊...”洛霜纹为了让贝丽卡回归正轨,提醒了她。
“哦,对哦对哦。”贝丽卡拿起手机一阵儿狂拍。
氷看着一滩粉色,心情也变得好多了。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学院里能有这么美丽的樱花。
。
回来的路上不知为何特别吵。
“夭寿辣学校要玩啦!!!”
“所以今天是愚人节啊,学校很会玩的。”
“什么情况啊?!”
“你问我,然而我怎么知道?!”
什 么 鬼?
一向喜欢吵闹地方的贝丽卡也受不了,特地去问了问。
“因为学院要废校了啊。”
“嗯很好我知道今天是愚人节不要以这个玩笑来吓我谢谢!!!”以光速逃跑的贝丽卡这么说。她现在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要分别了吗?”
米白还是用那种冷淡的语气说着,但是眼神里多出的这份悲伤,贝丽卡和氷没有忽略。
『不不不,今儿个愚人节,不可能真的废校吧?』
“同意,今天很特殊的,也许明天学校就会告诉我们愚人节快乐呢。”贝丽卡笑着说。
突然,响起的广播让两个人惊讶起来。
「请各位学生立即到礼堂集合。」
“咦说好的今天上课呢?!”
『不要惊讶了,肯定是宣布愚人节快乐的,你看人家米白已经开跑了赶紧跟上啊?!』
“你说得对,米白您等等我啊?!”
恨不得长三条腿追上米白的贝丽卡立刻造出冰道跟着米白跑到了礼堂。
这个特殊的日子,学院做了个重要的决定。
元素学院废校决定。
“什么,原来这是真的吗……”贝丽卡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你就当学生也是要毕业的就好啦。』氷看着台上的迷子老师说出的话,就像是和他没有关系的随和语气,叹了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还想吃遍这边的所有冰淇淋呢。』
重点呢?!
贝丽卡心里吐槽着,又想起米白,下意识转头问了一句:“米白你还好吗?”
米白没有回应,只是低下了头。
“而现在…展示你们决定的时间,到了。”
刚想再说什么的贝丽卡听到这句话又将目光转向迷子老师,迷子老师的身后渐渐降下了投影巨幕, 然后出现了两个建筑物的影像。
一个建筑物是黑色的,另外一个建筑物是白色的。
“这是剩下的两条道路。”
。
剩下的两条路是黑院和白院。
黑院将和鸽组进行合作,看起来貌似是积极向上的,而且可以拯救流浪在各地的元素使们。不过这样会不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就说不定了。
白院就是与人类隔离,会有一些同学充当前辈来教导后辈,延续着“学院”的职能。但这种方法对某些元素使来说会不会是无期徒刑呢?
黑院和白院各自在不同的国家,和这个学院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会不会水土不服?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只有这两条路可选吗?
半夜,贝丽卡睡不着,一个人在想事情。米白也睡不着,静静地坐在床上。
沉默了能有三分钟之久,贝丽卡还是把自己心里最想问的事情问了氷。
『如果两样都不选,或者两样都想选但不知道怎么选你可以选灰色啊。白加黑。』贝丽卡得到了氷莫名其妙的回答一个。『话说你选择好了吗?』
“嗯,保密。”
『喂不要这样好么好歹我也是你娘啊。』氷一脸蒙圈,以前她是和自己无话不说的,今天是怎么了?『而且都半夜了你俩还不睡吗?』
“要你管以及谁是你女儿啦?!”贝丽卡一个空咖啡罐子飞过去,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氷。
贝丽卡的【罐子投掷】!
氷受到了暴击!
氷倒下了!
获得0EXP和0金钱!
获得一块【不明物体的碎片】!
“妈呀手滑,氷被我干掉了啊。”
贝丽卡看着趴在地上不知道成没成一条咸鱼的氷,心疼(完全不)的给她点了一根又红又亮的蜡烛。
“她会死吗?”米白歪着头问着。
“怎么可能,这家伙只要放冰箱里冻一下就好啦。”贝丽卡完全没有歉意的瞟了一眼自己的元素神。“来来来,反正咱俩都睡不着了,干脆陪我去某个地方吹个风。”
米白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就换上平常的衣服,撂下一旁躺尸的氷不管了。
走之前贝丽卡不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打开柜子拿出了什么东西。
一旁的氷,她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快求不出来了,就让她静静地待一会儿吧。
打开通往房顶的门,凉爽的风灌了进来,米白冷的抖了抖身子,她只穿了平常的衣服。
贝丽卡早有准备,拿起以前的黑组的衣服(稍微有点旧)给米白披上,她自己本来就不怕冷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会不会有些大?”贝丽卡看着自己的衣服足以当米白的风衣来穿,而且大概还大一号。
“会。”米白毫不拐弯抹角的说。
“那真是抱歉啦,我天生长得有点人高马大的。”贝丽卡尴尬的挠挠头,下一秒她叹了口气。“不过穿上那件衣服之后,将来的道路啥的我也没怎么认真考虑过呢。”
米白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楞了一下,之后问她:“你准备怎么做?”
“嘛,我以前的梦想可是攒够钱开个小咖啡馆或者是开个杂货店呢。”贝丽卡若有所思的点头说着。那是她作为人类的时候的梦想,与大家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方法。
她的父亲也是那样,在家旁边开着一家小咖啡馆,通常是晚上开门,吸引了一些老朋友一起与他聊天。
不过现在她可不算是个人了啊。贝丽卡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以后同学聚会的时候,同学们当中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呢。
“话说,你加入黑组的动机是什么?”
“......校服好看。”米白缓缓地说了一句。
“诶你想的和我相近呀,太好了呢。”贝丽卡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虽然心里在吐槽着【那你为啥不穿】。“我嘛,当初加入黑组的动机其实非常简单,仅仅是因为黑色衣服好洗一些罢了。”
迷之沉默。贝丽卡有点方。
“好吧我招了,我可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吧?”
她指的是家里,自己房间的那张黑白照片。带米白回家看父亲的时候,因为自己房间收拾得不够彻底导致的后果。
米白本以为那张照片是氷来着,贝丽卡和氷还解释了很长时间呢。当然一切事情都是在父亲出门的时候发生的。
“以前老妈走了啊,我可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呢。幸亏她在梦中鼓励了我,很夸张的哭了一场呢。”
“我在选择的时候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然后决定了黑组。”
“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我还以为总算平静下来了。”
“这次为了拯救这个既有人又有元素使的世界,我一定是选黑院的!”贝丽卡半开着玩笑,但还是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
4月的最后一天。
贝丽卡和氷走向飞机的候机厅。
贝丽卡走在前面,氷隐身着跟在她后面。
“话说回来,氷。”贝丽卡突然停下了脚步。
『?』
“「它们把氢气转化为可供呼吸的氧气,它们像地球上的空气一样重要呢。」 ”
『但我还是想说,它只是花。』
沉默了几十秒钟后。
“......是你啊。”贝丽卡轻声说道。
『抱歉,骗了你那么多年。』
“没事。我一直当它是一场梦。”
『哈,好巧啊我也是。』
“我并不介意的。”贝丽卡转过头来,笑着说。“没有你的鼓励我可是连现在都活不到呢,虽然你为啥知道我娘的兴趣爱好始终是个谜...”
『嗯,这样就好。赶紧赶飞机吧。』
贝丽卡背对着氷,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已经潮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