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夔。
设定: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来源:山海经。
相传夔有三只, 黄帝以夔牛做鼓大战蚩尤,大禹以夔龙为将擒拿无支祁,剩下一只,不知所踪。
据说最近有人看到类似的生物出现在松山市外大江中,缺失了那条单足。
三句不离做饭的海晓风(的妈[中之人]):我看很快就要被扒皮炖汤了。
听见门铃响时,华宵刚完成了师父要求的每日训练,把一条浸过冰凉井水的毛巾敷在自己额头,躺在地上闭着眼,思绪飘得像孩童手里细竹签上被大风刮得纷纷扰扰的棉花糖一样。
刚运动过后呼吸还未平息下来,心脏在她单薄的身躯里怦怦直跳,随着胸口的起伏有节奏地律动着,声音传进她耳朵。
砰。
砰。
砰。
像是看见了喜欢的人,心里咯噔一下的那种感觉。
前几天辰巳将她拎进怀里转身就跑时就是这种感觉。
还没从突然被妖怪发起攻击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华宵在他臂弯里半愣着,看见他锋利又柔和的侧脸,听到和着风声的他的呼吸声,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急速跳动着。
这心跳声大得辰巳都能听见了,到时又免不了被狠狠一番嘲笑,华宵暗暗埋怨着自己,想着想着脸就突然红了。
自己现在的脸大概也是红的,华宵有点迷糊地想着,不过肯定不是因为那个神奈川辰巳,唔,应该不是,吧?
刚觉得自己要睡过去了,就被门铃声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般一把抓起额头上的毛巾坐起来,愣了愣神才去开门。
结果门外的就是那个自己刚刚在想的人。
呸,我才没想他。
“啊。”
看见辰巳华宵其实有点惊喜,却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啊什么啊,你这是打扰了别人睡眠之后的打招呼方式吗?”
“我可看不出来你是在睡觉。”
“那你有什么事吗,想要喝茶的话直走右拐有茶馆哦,那里还有味道很不错的和果子。”
明明应该要感谢对方保护自己逃离了危险,一看到这个人就什么感激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华宵一边苦恼着一边说出了冷漠的话,说完又想给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我没找到松崎。”辰巳看着华宵的眼睛冷静地说。
“……要进来喝杯茶吗?”
端来了茶水和点心,华宵在廊下跪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看着辰巳把杯子捧在手中,便也不自觉地摩挲起手里的杯子来。
辰巳突然转过头望了望她,她被吓了一跳,视线迅速撇开假装自己在喝茶,用茶杯把自己半张脸挡住。
辰巳颇觉好笑,小恶作剧般故意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担心你。”华宵小心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松崎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其实也你想的没那么重要,辰巳想了想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不动声色地听着华宵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在找到松崎之前,我可以暂时替代松崎…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暂时当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华宵顿时想赏自己一耳光,自己怎么可能代替松崎站在他身边,还作死地加上了勉为其难这几个字,又怕他太难过没人安慰,不过这个毒舌的家伙怎么可能需要安慰,但是松崎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而且还是因为自己害得松崎失踪,那么大概他其实根本不想看到我吧…
华宵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了脑袋,纠结成了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好像刚咽下了一捆稻草,嘴里干干的,胃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随便你。”
结果意外的得到了辰巳算是同意的回应。
华宵顿时觉得胃好多了,为了调节气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那朋友之间是不能吵架的哦。”
“说是勉为其难跟我做朋友,其实你自己也没几个朋友吧。”辰巳戏谑地一针见血指出。
华宵顿时觉得她那些对着辰巳产生的脸红心跳都是错觉,所以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这种人嘛!
“神奈川辰巳你是不是想吵架。”
“朋友之间是不能吵架的哦。”
“…………那么,谢谢你…”华宵感觉有点尴尬,越说越小声,最后的音节几不可闻。
辰巳闻言转头看向她。
她盯着辰巳深沉的紫色的眼瞳,略为拘谨地抿了抿唇。
当人们还在发愁如何应对冬天的寒冷时,隅田川表面的坚冰已经在偷偷融化了。太阳久违地挥洒自己的光热,人们不再久留于逐渐变冷的屋内,纷纷走出来和数月没见的温暖叙旧。帝都的一草一木也在这温暖的呼唤下苏醒过来,公园与路旁的樱树渐渐长出花苞,个别急性子的已经绽开了花蕾。从大时计塔秘密的办公区透过窗户向下看,斑驳红粉的树下已经有三五成群的人影饮酒赏花。
“啊——春天啊,终于来了呢。”
赤神千秋窝在自己的高级办公椅里,悠悠闲闲地低头涂着指甲油,时不时打一个软绵绵的哈欠。一旁的西九条死黑一边拿着小钢梳梳理人偶的头发,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的独眼天使站在办公桌上举哑铃。房门外响起几下轻轻的敲门声,然后被一个浑身粉色的退治者打开。
“欢迎回来,哈啊……呼。散步回来了啊雨森。”迎接这个人的是头也不抬的问候。
“嗯。我出去转了一圈,估计麻烦的事又要来了。”雨森澪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严肃。
“此话怎讲?”死黑放下了手中的钢梳,抬头问她。
澪指了指外面的窗户,“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千秋往外面伸脖子往下面一看,只见棵棵樱树的树枝上缠满了粉红与艳红的真丝蕾丝一样的花朵,随清爽的微风摇曳。真是美好一番景象啊…………咦?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
“真是服死你们这群眼瞎的了。”
【主线任务[于腥甜的樱树下]第一探索阶段Start,目标关键物品[帝都内异常红艳的樱花],解锁下一阶段的条件:所有退治者为任务贡献积分达到160分。】
“欢迎来到——周奇谭★子夜时分,便是我等聚集之刻……”
┎ ┒
一。本周五发布企划书+第九周题目。
二。参加退出皆随意,喜欢就来交作业,如看到第十期很喜欢想参加,在“第十周”规定的时间内上传作业,就被被录入当周存档。
三。如想坚持参加,锻炼自我,怕忘记来看题目等等可以加群234921704受到监督,群内定期发布题目(采用“作业”模式),但连续3次不参加,累计5次不参加则劝退。
四。加群备注“E站ID+周奇谭”。
五。退出后还能加群吗?可以,需连续三次参加,便可回归群内。
六。每周周末晚8点收作业,零点归档。过时不候哟☆~
七。色卡和关键词最好都用哦~实在想不出可以选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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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先想到这些,还有什么欢迎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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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二
“总觉得,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出门了啊。”和屋内的榻榻米上,长发的少年天狗如是说到。虽然在语句内使用了疑问的词汇,然显而易见是陈述的口吻。
“嗯……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嘛。”坐于縁側上的红樱闻声回头,淡淡笑着回答。所谓的那件事情,即是指11月11日许发生的被报社所牵连的松竹梅剧院大火事件。虽然说帝都内并非仅此一家剧院,红樱也并非有所谓的只看此家戏剧的癖好,然而综合社会上的繁杂舆论所得到的一些猜测与结果——“所以最近没什么兴致呢,就在家赏赏花吧。”说罢双眼眯起,不知道是因为骤然而至的光线,还是他一贯的招牌式微笑。膝上的野猫因为被伺候的舒服终于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来彰显下自己的存在。
然而屋内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声音,嘲笑也好,冷语也好,收获的只是一片寂静。“咔哩”“咔哩”,仙贝清脆的断裂声反倒显得突兀起来。
不过“喧嚣”还是如期而至。
“啊——啊——真无趣。”天落一脸索然无味的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发出了大大的叹息。“窝在屋里没劲死了。”
“我要出门了。”
毫无预警的发言,毫无预警的动作。没有给对方反应和回答的时间,一双黑色羽翼尽情伸展开来,留下扇动的巨响和卷起的阵风,那人瞬间就离开了原本所在的地方。方才还在红樱指下温驯躺卧的猫咪像是被翅膀的声音惊到一般,也倏地起身蹿出宅邸。将目光从空中的黑点收回,地上除了零星的羽毛外,已了无任何痕迹,甚至连猫咪消失的区位都探索不到。只好再把目光落到已经空落落的双手,红樱的脸上仿佛滑过一丝惆怅。
“跑掉了啊。”
❀
“你又要出门了?”碰巧来串门的银杏恰逢刚好正要出门的红樱,如是问道。
“是呀,去一个地方……怎么样,你也要来吗?”红樱一如往常,不疾不徐的回答。
“什么地方?好像是不用换装就可以去的样子。”对面的妖异依然是长发和衣,尖尖的耳尾仿佛昭示着今次的目的地并非“人间”。“啊,如果还有恶作剧的话我可是不要的啊!”太过相似的开篇令银杏不由得警觉起来。
听闻小孩般的话语-虽然对红樱来说,着实难以肯定是否把对方从小孩的范畴中挪开——红樱少见的低低的笑出声来:“呵呵,不会的,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只要不介意或许目的地有些距离的话……毕竟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不晓得是否还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呢。”
+
越过山峦,途经湖畔,穿过树林……的确不是往日散心的距离。
“是段有些无趣的路程吧?”
“倒也没有。”
“是吗,那就好。说来刚才说到哪里来着……”红樱把头转回去继续领着路——如果能称之为领路的话——步速不知不觉间缓缓慢了下来,一匹鵺与一只鸩,就这样漫步在林间铺满碎叶与断枝的小径上。零落的光斑,沉寂的空气,此起彼伏的是啪唦啪唦的自然之声。
“啊,是了,戏剧的事情呢。如何?终于看到了所谓人类的戏剧,有什么感想吗。”
“唔,虽然很喜欢那种氛围,不过果然还是难以深刻的体会啊。”稍微思索片刻,银杏回答道。“不过红樱好像深有体会的样子?当时你的表情很复杂呢。”
出乎意料的话头,红樱面有一丝惊讶,稍微侧了侧头,却又转回去目视前方继续行进。
“被你看到了吗,真是难为情呢。怎么说,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情吧……时间,对于妖异真是很残酷啊。”仿佛被松动了内心的某处,红樱用低沉的声音娓娓说了起来。微微仰起的脸庞看起来仿佛陷入回忆,然而过长的刘海却将双目掩盖,探测不出一丝的情绪与波动。“一些很古老的事情只觉得发生在昨日,而真正发生在当下的事情却觉得已恍如隔世。而那些重要的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成了过往云烟。”
缥缈的声音之中,仿佛足下的落叶俨然化成碎片记忆,流淌于言语之中,划过心间,兀自离去。
“所以我很喜爱戏剧呢。时间,记忆,旧闻——可以以有形的形式被收纳进浪漫的缩影里,然后与时间的残酷断绝开来。”
交谈在此戛然而止。
然后又悄然而起。
“看来在老头子的自言自语中,目的地要到了呢。”
仿佛是因为将要抵达,红樱的口气都轻快了起来,刚才有些落寞而富有重量的话语好似幻象一般。银杏注视着前方的背影一阵愣怔,眼睑低垂又抬起,决定不去碰触,将情绪收了回来。
“意料之外的没有多远啊。”
“哈哈,如果是人类的话那是相当了不起的路程呢。”像是想到了什么,红樱一顿,也停下了脚步。前方隐约投射出光亮,看来目的地位于树林之外。“银杏你觉得为什么妖异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呢?”红樱轻侧身子,将目光转向银杏,淡然又认真的提问。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银杏又是一愣。
“为什么嗯……我也没太想过啊,为了迷惑或者亲近人类?和平之类的……?毕竟,人是很难接受异类的。”仿佛回忆起了什么,银杏的目光低沉起来。“他们的脆弱会让他们感到恐惧,感到抗拒。但是个体虽然脆弱,族群却又绵绵不息。大概是先祖把这种共存经验埋在了血液里吧。嗯……感觉好像说成别的事情了啊?”一扫方才的暗哑,银杏惯常的搔搔头,有些窘迫。“啊,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可以穿梭村镇遇到红樱,也不算是个很讨厌的能力啦。”
偏转话题的落尾令红樱的双眼略微睁大,随后化成连绵的微笑。
“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一样的吧。”红樱偏头莞尔,“在云山里,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呢。所以你能找到我,我也很开心。”
短暂的空白。
“嘛,嘛……!当然不仅是这样啦,能变成人的话也可以像之前看戏剧那样混迹于人群,做些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还有其他种种……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活动的确很方便!”气氛仿佛又回到了平日,红樱终于拨开最终的那丛叶片,前方清晰地展现在两人面前——独立于水面的小木板桥,顺其而去所连接的是一座小小的“岛”,以及矗立之上的是常理来说绝不该出现的景象——一株躯干粗壮,粲然盛开的樱花树。
红樱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树木,仿佛是看着旧友,又好像是看着孩子一般。银杏则是哑然,之后才问道:“这是……红樱种的?”出乎意料的地点,出乎意料的景象,然而有些熟悉的设置,银杏的脑海中又弹出了那个戏剧。
“嗯,这个就是……”
“那个……请问你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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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所逼小学生作文献丑了,最低限度的捉虫没有推敲词句等负责的行为。
故事已经写完——实在没脸自称这是文——不过因为想要呈现最好的效果所以后半部分暂且卡掉,望包涵。并不是恶意骗卡,之后的补完也请不要算在下个月的卡中。
繁忙过去后会重新画出来所以不打系列tag了。本着能拉一人是一人的想法姑且响应对方不过总觉得好像我的饭是不是已经没用了。
银杏关于戏剧和妖异变人类的回答基本用了中之人原本的回复,不过敲碎重组改换了下用词和句式。其他互动基本是自我发挥希望没有过分OOC……感觉敲字比画画容易ooc多了,焦虑。
想到什么再补,能看完的人感谢你的宽容。
1.
“我将它称为魔法,它是世界最真实的样子。”
昏昏然的黑暗,视野间还闪烁着老电视信号不稳时细密的雪花。门萨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浑沌中站了多久,他猜他是在梦里,也可能他并没有来得及想到这一点——四肢皆被束缚着将他的身体悬空固定,他尝试了挣扎;但除了周身一穷二白的寒冷,门萨感受不到其他。
然后他听到细微的风声,倏地一下,像是他曾接受来自一个谁的亲吻那样,短暂却明亮……但门萨也记不得给予他吻的人是谁。紧随着风而来的是一个清脆的声响,什么东西落在离他的身体很近的地方;眼前出现了几点模糊的白,在远处缓慢舞蹈。
直到被固定的身体随着身后支撑物的牵引开始旋转,落在肢体周遭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门萨才意识到他听到的耳语是什么意思。因为重心倾斜而隐隐发热的双眼勉强看清那两朵跃动的白是一双白手套,还有立在指节间明晃晃的刀刃;那手一朝上,门萨的肩头咔哒一下;那手一向下,他的左脚边又是一声脆响。
——他被当作了人偶,捆缚在转盘上。只能祈求魔术师的刀长了脑子,不会傻兮兮地扎到他身上。
“知道吗,它会将你的心一分为二。”
不我不知道,而且最好别这样。即使在瘆人的黑暗中被随意摆布,门萨还是保持着理智到令人发指的心态,无奈地对自己的处境表达了抗拒。唯一可视的两只白手套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隐约能够捕捉到刃光飞舞而来利落的直线轨迹。这不科学,门萨又对着空气无声地提出异议;魔术师应该站得越远越好,这样才能给观众展现飞刀技术——
他还没来得及在心中编辑好他的论点一二三和综上所述,那双不按常理出牌越靠越近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身体还是被禁锢着,重心依然倾斜;呼吸间还是无孔不入的寒意,但脸颊两侧浅浅的热源让门萨没有被黑暗和刀刃恐吓到的心跳,打了个趔趄。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叫魔法。
手的主人摸索了一阵,包裹在漆皮手套里圆润的指尖从门萨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拂过,那前一秒还因为持着刀子而叫人忧虑的指节,温柔得像杨柳在三月初新抽的嫩桠。
当魔术师的吻从他发冷的鼻梁滑到嘴角,门萨有些没来由地想,这个人一定有着比熟麦子的颜色还要温暖的头发。
2.
当光线不再刺眼得吓人,日头也开始西斜的下午四点五十一分,罗可拎着他的西装外套出了门。
阳光恰恰好停在白色的帽檐边儿上,戴不戴似乎没有太大帮助还凭空闷热了几分——但没关系,他想;罗氏格调当然美观第一,实不实用倒很其次了。
他压根没有考虑到在大太阳下戴个白帽子所制造的反光让周遭行人有多难堪。
好在步行的距离不过是两个街区,罗可的目的地是今晚会举办个小派对的私人公寓。左转朝着黑顶红砖梁上有小天使的屋子走,前行时记得会路过许多洋甘菊,在被熏头疼之前面朝咖啡店的橱窗右转;他在心里默写朋友之前规划好的路线,还没到说好的咖啡店已经顺手掳走了好几朵无辜的小花。
纵使放浪到欺负公物,站在公寓缓缓上升的电梯里的罗可也坚持着他的美学,没有摘下几乎把脑袋闷出细汗的帽子。一声叮咚后金属门向两侧打开,他的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自流线型帽檐下兴奋上扬的目光——
而后撞进了一双翡翠色的眸子里。
他和穿黑衬衫的男人擦肩而过。左手食指微微抬起的第二个关节在陌生的手背上一掠而过,陌生的黑框眼镜随着主人的步伐闪过转瞬即逝的浮光,他甚至来不及挪一下眼球瞥一眼那陌生的黑发被行走的气流所带起微不可察的优美拂动,两人就自近在咫尺的距离间经过。
站在静谧的走廊中听着身后电梯门闭合时又一声叮咚,罗可停下了本该朝友人房间迈出的步子。就像许多歌儿里唱的,那只是个一眨眼的瞬间,短暂得都来不及反应出一句嗨,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个瞬间,从他别着洋甘菊的胸口,撕开他自诩华丽至极的白西装,闯进了心房。
就像魔法一样。
他还伫立在铺着印花地毯的走廊,左边的挂画右侧的圣母像都是金碧辉煌;但罗可感觉自己正在一汪深潭里沉没,潭水是他一秒前有幸邂逅的眼眸中,世界上最纯粹的玉的颜色,虽然他觉得这说不定只是大脑被那该死的帽子闷糊涂了——
他转过身,摁了电梯朝下的按钮。
3.
上唇与上唇相贴时皱褶的摩擦,下唇和下唇相接如同风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悠扬——事情到底怎么变成了这样,门萨完全搞不明白。
他的手扶着男人的腰身;是男人的身体,他很确信,掌纹所经的结实筋肉传来阳刚而剧烈的心跳。与此同时男人的手已经从他紧绷的后背侵略到起伏的胸口,像是拨弦的吟游诗人,将两人原本服帖的衣服拉扯出无比暧昧的声响。
门萨弄不懂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清晰逻辑此刻都去了哪里,他在另一个雄性延绵不绝的抚摸下温顺得一言不发。男人的触摸裹藏势不可挡的情欲,从他一阵阵收缩的下腹到因急促呼吸而哽咽的喘息,卷席而来想要更多欢愉的渴求。门萨能感觉到男人明显的讨好,那个锲而不舍挤过来的膝盖,一边解衣扣一边打抖的指尖,以及抵在自己腿根上无法忽视的……先生,麻烦把你的那什么收收好啊。
但比起赤裸肢体交叠所带起的热烈情愫,他在心底的抗议简直就像段哑剧;门萨感觉到自己被朝后摁在一片柔软上,亲吻接踵而至从他瘦削的颈窝缱绻到微微凸起的髋骨。上帝啊,在已经灼烧成浆糊的脑海里他喊出了平日鲜少出口的叹息——为何我的心跳得这么快,快得让我恐惧,生怕它破碎成了两半?
男人在他身上律动,贪心地索求他再重一些,再激烈一点,同时源源不断地将炙热的甜蜜馈赠回来。门萨侧过汗涔涔的脸,他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像是化开晴空的闪电,耳畔隐约有滚雷沸腾的闷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涌动着一个巨大的风眼,扫荡而过所有一板一眼锱铢必较的谨慎心思,只想将那个耸着肩伏在他身上,咬着嘴唇一边叹一边笑的男人吞没。
他伸出手,颤抖着攀到男人后背隆起的蝴蝶骨上。他动得太快了,门萨有些害羞地想;手心一双月牙形的骨头随着男人每一次腰肢的摇摆上下翕动,简直像下一秒就要破出一双翅膀……不,不,请你别离开。他被自己没来由的臆想吓了一跳,双手不由自主地摁住男人的肩胛;突如其来的压力迫使男人的身子朝下一沉,发出一声绵长的惊叫。
我大概被施了魔法,否则绝不会这么幼稚得像小娃娃一样。门萨有些懊恼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去瞧被他弄得叫出了声的人。男人也在这时垂下前额,一滴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滚烫液体,温柔地落在他的脸颊。
4.
睁开眼时,门萨的视线里首先跳进来罗可安静的目光。
他在那抹活波的紫罗兰色里弯了弯眼角,“你也醒了。”
罗可毫不掩饰地露出大大的微笑,手已经探到门萨的鬓角去撩拨他的碎发。“做了个梦,刚醒呢。”
“梦见什么了?”
“呃……”罗可觉得他总不能说我梦到你了还不敢在梦里叫住你,灵机一动眨眨眼用无比虔诚的笑容反问回去:“你肯定也做梦了吧,我睡着的时候感觉你老动来动去的。”
是啊,好些梦呢,乱七八糟的。门萨垂下眼睑点了点头;他突然记起在梦境的开头,那个谜一样的声音:“我将它称为魔法,它是世界最真实的样子。”
他把手臂绕过去,用指腹摩挲怀里人微微凸起的,月牙形的蝴蝶骨。你相信魔法吗?他突然很想问问罗可——但这个问题真是比妄想恋人一天只吃三顿还要幼稚;于是他保持了沉默,安静地抚摸那块他在梦中唯恐长出翅膀的骨头。
罗可在柔软的爱抚中配合地哼了几声。晨曦将至的黎明,一切都是万籁俱寂。就在他被摸得又要迷迷糊糊睡过去时,他调皮的第六感朦胧间捕捉到年轻的爱人心中呢喃着的疑问。
他像在门萨的梦里愈行愈近的魔术师那样抬起头,直直盯着和他自己的梦里一摸一样的,翡翠般独一无二的眼眸;他听到了从那条种着洋甘菊的街呼啸而至悠长而甜美的回响——
“你就是我的魔法,你说我信不信呀?”
“And if you were to ask me,
After all that we've been through,
Still believe in magic?
Oh yes I do.
Yes I do.
Of course I do.”
Fin.
(附注:结尾英文台词出自coldplay的歌曲《magic》。送给龙王大人,第一次合作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希望日后能够产出更好的故事^_^)
床戏-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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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零点已过,盛大节日的最后一丝喧嚣也烟消云散,偌大的爱川病院陷入一片沉寂,像是突然被淹没在寂寥无声的海洋之底。
河岸边的情人节纸灯大概也都已经熄灭了。
楚江白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胳膊肘儿,目光凝固在面前的黑暗里。在他身后,紧贴着床的另一边,蜷缩着一个浅青色的年轻人。陌生的房间,不熟悉的味道——他们的后背相隔将将十公分,栗原薰的紧张透过床垫的轻微颤动丝毫不差地传过来,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睡在他的床上了——像这样相安无事、既不激烈也不热情的安枕,还要更久远些。
“睡不着?”楚江白出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悉悉索索的动作立即停止了。他能感觉到栗原薰僵直在棉被铸成的堡垒后面,连带着周身的空气也紧张得凝成了冰。
“——怎么着,怕我吃了你不成?”楚医生戏谑着转过身,床垫在他身下发出嘎吱嘎吱的音响——背对着他的那一小团似乎缩得更紧了。
过大的白色棉质背心儿松松垮垮地挂在那人身上,月光朦胧地透过窗帘,在一片黑暗中勾勒出药师裸露的白皙肩膀。
楚江白的胳膊从青年纤瘦上臂和身侧间狭小的缝隙穿过去,收紧手臂把他圈进自己怀里。栗原的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在他怀中绷得像只鹰爪下的兔子。
“谁、谁怕——”青色的药师说,努力想要展现一种不由分说的强硬,语调却颤抖得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你放开……!”
“不放。”楚江白忍不住笑起来,“你求我啊。”
“求你去死!你这人怎么、怎么这样,变态……”
楚江白把脸埋进他柔软的青色发间。纯净的、消毒水的气息迅速充满了他的鼻腔。“您这杆儿瘦的——”他说,耳鬓厮磨,把灼热的气息吐在怀中人的颈间:“塞牙缝儿都嫌不够。”
一声惊叫。栗原的手猛地撞上了楚医生的胸口——虽然并没能把他赶走,可是青年自己好歹借着那力道逃脱了楚江白的怀抱。
“别、别碰我……!”
“呦,舍得转过来嘞您?”楚医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青年咬着嘴唇,几乎就要跳起来落荒而逃——然而他依旧警觉地瞪着笑吟吟的男人,恶狠狠地、带着种令人惊异的倔强:“滚蛋!你这个人,总、总是随便碰我……!你走!”
“碰不得是怎么着?瓷的?——面人儿,一碰就化喽?”男人拖着腔调说,伸手掰住药师的下巴——他的脸凑得极近,两个人各自的鼻息落在对方脸上,灼热撩人。“睡在我的床上,您是巴望我走哪儿去?”
栗原薰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那我走!!你……放开!”他愤恨地说,一面用手徒劳地掰着下巴上的手指:“我、我要下去睡……睡地板!”
“这就被吓跑啦。”楚江白笑眯眯地看进药师清澈的眸子。那对青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愤怒的辉光,璀璨夺目。
“吓跑你个鬼啦!!我……我才不怕。”药师依旧气哼哼地鼓着两腮,像是咒语般地,低声对着自己喃喃:“没有什么……好怕的。”
楚江白笑着揉了揉他的额发。“不怕啦?不怕我们就睡觉。”医生说,重新把栗原薰圈进怀里,半搂半抱地把他的头按在胸口。简短的激烈挣扎过后,这只暴躁的青兔子终于在他怀中安静下来。
真是个有趣的人。楚江白想,面皮分明薄得像是张生宣纸,让人恨不能沾了乌墨把自己个儿的名字写上去,可却非得梗着脖子鼓着脸,坚定地不肯低头。这种骨子里的傲气劲儿就像是——
就像是很多年前的夏雨。
从不认输服软的夏雨。
只有那么一次,他想夏雨是完全抛却了她的倔强和坚持。
那时他正不知所措地抱着刚出生的雨点儿——不知名的狭窄胡同外,严八一伙人的搜寻仍在疯狂持续;荀子的援兵却迟迟没有出现。孩子在他浸透了雨和血的怀里蜷缩成弱小的一团,不哭也不动,也许根本不打算降生在这个糟糕的世界。
天空与大地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冰冷的暴雨狂躁地殴打着这个脆弱的三口之家——
夏雨张着那对涣散的漂亮眼睛,茫然地望着黑黢黢的夜空。
楚江白听到那个高傲的夏雨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在既定的现实面前低下头来。她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不是你要活下去,也不是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她说:“我舍不得你,楚江白。”
等到男人猛地看过去的时候,那对深褐色的眸子里已经什么都映不出来了。
楚江白一下接一下地轻拍着怀中人纤瘦的背脊。药师平稳的呼吸声在他怀中响起。这青兔子一定已经累坏了,一旦放松下来,很快便陷入了沉稳的深眠。
楚江白沉默地收紧了环着栗原薰的手臂。曾经,他一点也不擅长留住生命中美好的事物。而现在——
他绝不会畏缩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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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观赏!欢迎指点~
♦本来想直接码完第二章的,我果然是还没睡醒。容我先打个卡。
♦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22366/ 感谢大大,不打扰你就不响应了。大大我对不起你,写的太仓促了。(跪
♦那个谁,你就等着吃盒饭!你真是so badbad!
♦一定会尽快补上生日宴和主线活动的剧情。QAQ
<贰>
“泽野君,三天不见,你就把我之前教你的都忘了么?”永仓翔司嘴角噙着笑,看着放下手枪的男人,“6环、7环、7环、7环、6环?我知道你的射击确实挺差劲,不过我都教了你这么久了,你居然开始退步了?”
“抱歉,前辈。”泽野苍锁着眉头,握了握手掌。
“我现在不是前辈,是教官。”永仓翔司戏谑地朝他挤了挤眼睛,“之前的神高祭,我有看到你。人太多,我模糊地看到你旁边似乎有人,就没有过去打扰。恋爱了?”
“不……”泽野苍想刚才射击时,耳罩一定是没有带严实,导致自己耳鸣目眩都出现了幻听,否则怎么最近总是被问这个问题。想到那天回家后因为某人的大嘴巴,被父母追问了好几天,泽野苍觉得自己心好累。
“年轻人~恋爱可是好事。”永仓翔司拍了拍泽野苍的肩膀,一脸我懂我懂。“所以你刚才有些心不在焉,可以理解。那天一晃眼,看起来是个有些高大的身影呢,是个洋妞?身材一定很棒吧。想不到你小子整天一脸严肃的,居然也喜欢这种,由有品位!和我一样。”
………………
永仓翔司又对泽野苍眨了眨眼睛:“好了,你的心不在这,今天就练习到这。不过下次再这样可不行。我也曾是警视厅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教出来的学员这么差劲可不行。”
“是,我知道了。教官。”泽野苍松了口气,和永仓翔司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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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秋,白昼渐渐变短,从警察学校出来时,还颇为明亮的日光变得越来越柔和。泽野苍走着走着回过神时,天边已被赤金色的晚霞晕染。泽野苍停下脚步,看着恍若一湾水波的霞光,想起了那晚的烟火,或者说是那晚他的眼眸。
为了等待他的答案,泽野苍一直注视着赤隼土,而他却被炸开的烟火吸引了目光。泽野苍是在他的眼眸中观赏那场烟火的,而那双仿若这赤金色晚霞般的眼中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泽野苍想起,自己并不了解这位店长。他并不是那些一直生活在街道里的人们,即使泽野苍并不曾关注,也总能从自家弟弟或者妈妈嘴里听到他们的家长里短、喜怒哀乐。赤隼土就像座被忽视了很久的洋楼,某天忽然变身成了咖啡馆,而赤隼土也出现在了那里。仿佛在那很久,又仿佛刚刚到来。没有人注意到洋楼什么时候换上了崭新的面貌,也没有人知道赤隼土是何时来到这,又会何时离开。
泽野苍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可是他却忽然很想弄懂那天他所感受的那种情绪,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似乎一瞬间轻轻地在他胸口挠了一下的情绪。他从小生活在这个街道,这个街道就是他小小的世界,他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这个小小的世界所展现的平静祥和。他当然知道在那个大大的世界里,还有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人、事、物,但就像他说的,他不好奇。
对别人好奇是不对的,这样很不礼貌。泽野苍对自己说道。店长既然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因为好奇而去探究是会被讨厌的。虽然店长经常捉弄我,但他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出去玩的人,我不想被他讨厌。
泽野苍因为小时候要照顾弟弟,长大后又总是一脸漠然加上懒,从来没有过和人出去玩的经历。
其实偶尔和朋友出门逛逛也不错。泽野苍这样想着,我和店长应该算是朋友了。
“哥!你怎么就这样站在路边发呆?”泽野英忽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把勾住哥哥的脖子,“啧啧,你不会是在想店长?最近巡逻很忙吧,好久没见你去咖啡馆了。不过你巡逻的时候应该会经过啊?也对,工作时间怎么可以谈恋爱。”
泽野苍推开一脸坏笑着凑过来的弟弟,再次解释:“我和店长只是朋友。”
“谈恋爱都是从朋友做起的,”泽野英加大了手臂上的力气,防止被哥哥推开。“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在想店长?”
“…………是”泽野苍无奈地承认。
“喜欢就去说,磨磨唧唧地可不像男子汉。”泽野英笑眯眯地拍了拍泽野苍的肩膀。“加油!我们都支持你!”
“……”泽野苍很懊悔,为什么小时候这小子国语课很烂,自己却没有好好鞭策他。看吧,他现在连别人说话都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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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我来送花了。”泽野英兴奋地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正在铺桌布的九堂白听到声音抬起头,开心地打了个招呼:“小英,你又来找店长呀?”
“我只是来送花。”泽野英举了举手中捧着的一大束木芙蓉。“店长不在?”
“店长在二楼,我去帮你喊他。”
“我已经下来了。”赤隼土笑着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小英这么大的嗓音,就算是在二楼也听得一清二楚。”
泽野英不好意思地想要伸手抓头发,想起自己捧着花只好裂开嘴角又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店长,这是今天的花,请查收。”
“好的,谢谢。”赤隼土接过木芙蓉看过之后,递给九堂白让她去摆放。看了眼还傻笑着站在那的泽野英,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不是开学了?还有空来送花?怎么不让你哥来。”
“今天早上没有社团活动,来得及。”泽野英双手空了,立刻又习惯性地去抓头发。“我哥也很想来,只是最近巡逻有些忙。他很想你,昨天我还看到他站在路边上想着你出神。”
“哦?有空站在路边想我,没空来咖啡馆坐一坐么?”赤隼土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自从神高祭之后,两人就没见过面。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虽然他偶尔也会从咖啡馆门前经过,但自己也在忙咖啡馆的生意,居然连招呼都没打过。
“不是不是,他真的是很忙!”泽野英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懊恼地补救:“对了,两天后我过生日,店长请来我家吃晚饭吧。”
“生日?”
“是的,那天我哥一定会在家的。请店长务必来参加。”泽野英期待地看着赤隼土,正好父亲和母亲也很好奇店长,趁这个机会可以让他们见见,还可以一解老哥相思之苦。我真是个好弟弟啊。
“好,我会去的。”赤隼土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只是他忽然有些想见见那位巡警大人。赤隼土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被刻意放到一旁的记忆忽然浮现,那温暖干燥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仿佛从没有松开过。
<待续>
◆一直在肝刀剑,肝初音。到现在才补上主线活动……(土下座
◆好吧,说是主线活动,其实根本没怎么写到。
◆真正的主线活动请看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252/
◆第二章打卡我会尽快肝出来的。(再次土下座
<壹.继>
“虽然,来到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可因为忙着咖啡店的事,并且又没有向导,所以一直都没有出门游玩过。”赤隼土仔细地用手帕擦干净手指上的梨汁,转头勾了勾嘴角:“我很期待巡警大人的回礼。”
再一次想到这个画面,泽野苍无力地垂下扇动扇子的手,把扇子盖在了自己脸上。
湿气夹杂着热气变成一层无形的膜,厚厚地压在皮肤上,窗外窜进来的风带得风铃发出一阵阵声响,却带不走那一丝丝缠绕着的烦恼。盖在脸上的扇子颤巍巍地动了几下,啪嗒一声坠落,泽野苍眯着眼睛歪了歪头看向窗外,渐渐落下的雨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织出一片若隐若现的白纱。
视野变得更加模糊,泽野苍伸手想要推一下自己的眼镜,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戴。手指落在了眉心,轻轻地按了按。
“哥?扇子掉了,你怎么不捡起来,不热吗?”泽野英把外面的花搬进屋子,擦了擦汗,转头就看见自家哥哥一脸茫然地躺在椅子上。虽然泽野苍休息在家的时候总是一副茫然然懒散散的样子,泽野英还是从他按住的眉头看出一丝苦恼。“发什么事了吗?哥哥?”
“我们这……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吗?”
“哈?哥?你居然要出门游玩??一定是太热了,我幻听了。”泽野英拿起毛巾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喊着错觉错觉。
“要邀请别人。”泽野苍叹了口气。
“邀请?别人?”泽野英脸上的诧异已经变成了不可置信。“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
“不可能,你要不是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想要和别人一起出门?”泽野英有些嫌弃地瞄了眼泽野苍,“你一到休息时间就只会躺着发呆,前几次出门也是为了吃。现在居然要邀请别人游玩?”泽野英在最后六个字上加重了语音,“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了人家自己还不知道?”
“有什么地方?”泽野苍已经不想和弟弟再解释什么。
“约会的话……可一定要挑好地方。”自以为说中了的泽野英又忍不住开启了操心模式,“公园?环境不错,人也不会很多,很放松……不不不,你去了肯定会不小心就发呆了。咖啡馆?不不不……你到时候只顾着吃怎么办?剧院?不行,你这种人看着看着睡着也不是做不出来。啊!对了!过几天要在九十九神高举办祭奠!你可以去那!”
“九十九神高?”
“对对,那还是哥哥的母校!”泽野苍终于想到了好点子,一脸兴奋。“你可以带人参观你的母校,周边还有庙会可以玩。我记得晚上好像还有花火大会吧?很好很好!很适合约会!”
“时间?”
“8月1日到7日都可以。”
“嗯。”泽野苍终于解决了烦恼,无视了一脸八卦凑过来想要打听对方是谁的泽野英,捡起地上的扇子轻轻摇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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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野苍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崭新和服,想了想,摸出枕头底下的眼镜戴上。面前依旧是一套崭新的和服,还是自己很少穿的月白色。
“哥,你怎么又发呆。快穿好,我昨天去请教了理发店的姐姐,今天一定帮你梳一个帅气的发型。”泽野英推开门,兴奋地催促着。“动作快点!”
泽野苍有点想倒下继续睡觉。
泽野苍穿上新和服,谢绝了自家弟弟所谓的帅气发型。晃悠着走到集合地点,正巧赤隼土也刚刚到,泽野苍有些新奇地盯着穿了和服的赤隼土看了一会。赤隼土眯着眼笑问:“怎样?”
泽野苍抿了抿嘴,勾出一丝笑痕:“好看。”
赤隼土也打量了泽野苍几眼说道:“你穿浅色,也很好看。”
泽野苍忽然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袖口:“走吧。”
烟火大会结束之后,泽野苍抱着的一堆零食总算被消灭了。嘴里含着最后一颗苹果糖,泽野苍领着赤隼土慢悠悠地往回走,身边经过许多结伴的人群也在笑闹着回家去,两个人并没有说话,显得格外安静。泽野苍舌尖抵着糖块,瞄了一眼边上似乎有些沉默的人,刚才并没有听清他的回答,难道是不喜欢吃苹果糖?也是,小英就不喜欢吃,说太甜了,大部分男子都不怎么喜欢甜食。
泽野苍有些失落的皱起眉头,觉得嘴里的苹果糖似乎也变得没那么甜了。
走在一旁的赤隼土忽然靠近了些,凑到泽野苍耳边低声说了句:“等一下。”泽野苍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赤隼土脸上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低了低头又靠近了些:“后面好像多了个小尾巴。”
泽野苍察觉到对方轻轻呼出的气息抚过自己的耳廓,身体忍不住一颤,咔吧一声咬碎了糖块,连舌尖也被咬到一下。一瞬的刺痛,让他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悄悄得向一旁退了一步,他转头朝后面望了望。
某个妄图缩用一个女孩子来挡住自己的傻弟弟,一眼就被发现了。泽野苍揉了揉眉心,喊了声:“小英。”
泽野英被发现后,傻笑着抓了抓头发,走过来:“哥,好巧。”
“这是我弟弟,泽野英。”泽野苍向赤隼土介绍到。“小英,这是笹舟咖啡馆的店长,赤隼土。”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赤隼土仔细看了几眼泽野英发现两人虽然发色和发型都不一样,但是都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脸型轮廓也很相似,仿佛看到了年轻了好几岁的巡警。不知道巡警少年时期是不是也看上去这么爽朗?赤隼土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泽野英也在打量赤隼土,“原来你就是我哥的约会对象。咦?难道哥哥总是去咖啡馆,也不仅仅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去看店长?”
“哦?”赤隼土好笑地看着表情有些扭曲的泽野苍,恶意满满地添了一句:“原来巡警大人……”
“……请不要听他胡说。”泽野苍第一次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早知道之前应该和蠢弟弟解释清楚的。
泽野英一脸懊恼的捂住嘴:“原来哥哥还没有告白么?抱歉!我以为都出来约会了,气氛这么好,你早就……”
“闭嘴。”泽野苍恼羞成怒地瞪了泽野英一眼,“时间也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店长,再会。”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再会。”赤隼土见好就收地应下,可不能把这有趣的家伙给吓跑了。
“诶?我才刚和店长说上话,不用急着回家啊。”泽野英不情愿地说道。
泽野苍忍不住拽住他说:“不早了,回去。”
“好吧,店长再会,下次我会去光顾的。”泽野英跟着哥哥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以后我哥哥就拜托您多多照顾了。”
泽野苍觉得自己应该直接捂住他的嘴拖走。
<待续>
以下种族也会出现在普通世界中但数量远比不上魔法界
普通人无法契约宠物级别魔法生物(因为无主观契约的能力)但可以饲养
魔法生物的存在在普通世界已得到科普
魔法生物只是有魔力的动物,本质依旧是动物
【all宠物级别】【all可捕捉】【更新不定】
【部分捕捉所需分在评论】【只计算作品分不包括右上评分】
[波哟][魔界蝙蝠][送信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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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哟][海兔][掌中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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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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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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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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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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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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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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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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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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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魂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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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霜林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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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德加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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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肉花苞][能言鳥][沙拉曼達][塞姆][克羅迪西亞]
计字2016,这么巧就发了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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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山下的城市还亮着,灯光汇聚成人工的银河,仿佛城市的血管。
如果那是血管,里面流淌的是汽油和电吧,男孩这么想过。
月亮升得很高了,夜鸟在空中清啼着飞过,不远处湖面闪着银光,冷而无情。
腕表指向一点整,旧历年已经过去了,似乎仍然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传到他耳朵里,偶尔还能在黑漆漆的天幕下看到几朵孤零零的烟花。
苍白的烟火亮了亮然后灭掉,像是生命那样周而复始,大概是城市的脉搏。
“新年好,今年晓晓缺了一份红包啊。”他对手中的枪低语,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4.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层林尽染。
海晓风背后背着个厚厚的包,手上拄着徐若霖拿给他的那根登山杖,粗细挺顺手,只不过有点长,差不多能到他肩膀。徐若霖那根更长,已经超过了他身高一大截,看得海晓风浑身难受。
“你不就比我高几个公分,拿那么长一根棍子不嫌别扭?逼死强迫症了你。”他磨着牙,恨不能把那根登山杖直接掰成正常的长度。
“习惯就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徐若霖朝他摆了摆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飞来越冬的鸟在枝头翘着尾巴搭巢,往山上走着走着树荫竟然绿了。已经往西边斜起来的太阳不怎么刺眼,从树枝间洒下来暖得懒洋洋的,海晓风莫名想到一部四十年前的老片子,里面有个白富美跟个救生员说笑话,“你就像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想做点什么,可是时间总是不够;而不做什么,就会觉得时间很漫长。”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却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够用。
徐若霖在他前面走,背上扛着个容量能有二十升往上的巨型登山包,心情很好似的吹着有点跑调的小曲儿。
山不算高,只是层层叠叠的很深,他们走着走着就把太阳甩在了身后,头上密密匝匝的树林子把天空捂的严严实实,地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叶子被四只脚踩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到底要去哪?太阳都要落山了。”海晓风有点累了,他搞不懂徐若霖到底想要去哪里,也搞不懂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扛着这么个大包走了这么远。
“快了快了——我还会坑你?”徐若霖把包往肩膀上又扛了扛,口哨他是早不吹了,只不过还在哼着那个偶像组合的最新一首单曲。
海晓风想说你坑我坑得还少吗,忍了忍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又走了一阵,徐若霖噤了声,海晓风头上闷出了细汗,两人渐渐并肩走起来,树林里只剩下脚步挪动的声音。太阳又出来了,这次不是在头顶,而是在他们面前。树开始变得稀少,红彤彤的光顺着树林的缝隙照进来,海晓风侧头看看,徐若霖鼻尖上那层绒毛在阳光下无比清晰。
“你该刮胡子了。”他总想损这家伙两句,毕竟徐若霖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看了会脸红的帅哥,如果不找点平衡大概会被颜值的压力给压扁。
“到啦。”徐若霖咧着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一步踏进了红色的阳光。
豁然开朗。
海晓风眼睛里映入了太阳的影子,红色的太阳有一半倒映在闪着光的湖面上。杂草长出去三五米就是湖滩,灰白的沙子漫过去水,鱼苗银色的鳞片在浅水里隐现。
“怎么样,很棒吧。”徐若霖在他旁边吹了个口哨,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旋了出去,“还会打水漂不了?”
石头在水上跳了几跳,沉了进去。
“老早就不打了。”他叹了口气,看着湖面上被石头打出的粼粼水光,阳光在水面上扭曲着。
太阳落得很快,天边只剩了一线紫檀色的云,徐若霖支起了烤肉架子和帐篷——那个巨型登山包里就装了这么一大堆烤肉用具和野营必需品,竟然还包括了老早就没人再用的木炭。海晓风背的那个包里满是食材,什么鸡翅香肠牛排羊肉串牛仔骨汉堡饼,现在这些肉类正在被炭块烤红的铁架子上滋滋作响,香味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
海晓风把鸡翅翻了个面,扭头去看徐若霖,那家伙表示他不会做饭大概会点了林子以后就跑去湖滩上生了堆篝火,现在正抱着把吉他坐在旁边一边哼哼一边弹,悠闲得不行。
“想吃自己来拿,我可没那个闲心给你送过去。”他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句,徐若霖扔下吉他就颠颠的跑到他旁边小桌子上开吃了。
吃得总是比做得快,两个小伙子半个小时干掉了整整一背包烤了快一个小时的肉食素食,也懒得收拾有点惨烈的野炊现场,干脆打着嗝坐在篝火边上看起了星星。
天上有几丝云彩,月亮悄咪咪的从山背后绕出来,照亮了一片天空。
“没有光污染的地方就是好,看星星都这么爽。”咬碎薯片的声音在海晓风耳边响起。
“没有光污染,有噪音污染。”他斜着眼看那把吉他,徐若霖的琴艺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也许是琴弦不好,吉他声音干涩难听,扫弦迟滞无比,再加上某人荒腔走板的唱腔,大概这会去钓鱼都钓不上来,全被吓跑了。
“你懂什么,这就叫青春——”被挖苦了的家伙不以为意地跳起来,一手指向天空,“这就叫生活啊!”
“中二病。”海晓风忍不住笑了。
徐若霖一手扫过琴弦,吉他发出杂乱的声响:“听我给你唱Goddessα的新曲!”
篝火的影子在他们周围跳舞,湖面上有风刮过,男孩扯着嗓子歌唱爱情和生活,几乎要把星星从天上震下来。
那时候海晓风还不知道,他再没有见过那么清澈的天空,也再没有听过那些蹩脚却轻松的吉他和歌声,而很多年以后他参加海晓晓的婚礼,乐队演奏这首已经变成了老歌的曲子,女孩笑靥如花,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收集问题和建议】
有什么问题欢迎在这里提问,谢谢~
露露也写了阿青被打……要不要这样(抽
所以其实是从清明拖到了现在,问题是我也没提过要写这个发展!结果就这样猝不及防要打女儿一起打了最后还都有人救场(干巴巴
“你去哪里?”
“……上楼。”林鹿答道。她发觉自己正身处螺旋楼梯的中段,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那些比林鹿年长数倍的植物正匍匐在她脚下,沾着晦暗的水汽,发出低微的呻吟。那人看了她一眼,走开了,所以她就继续向上行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螺旋在远处收束成小点。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往上行走的过程中楼梯本身正在陷落下去,朝着地面、朝着地下、朝着深渊里永燃的火海旋转着下落。
林鹿发觉自己正赤着脚踩在余烬上,她的血肉在被烤干蒸发,周围像是所有篝火一般朝上升腾着火屑。那些被踏足过的地方在坍圮,上方的目标依旧遥远但是明晰。她停顿了几秒钟,又继续朝上走了。
“你要去哪里?”又有人这么问她。
“楼上。”
她的身体撞碎了已经不堪重负的扶手,人本身的坠落要比那些轻飘飘的碎片快上很多。灰烬破碎着被留在空气中,女性从螺旋无尽的一头跌向另一头去了。
==
林鹿身上厚重的大衣滑了一半下去。她艰难的伸展开四肢,摸了摸自己靠在墙上而在额头上留下的红色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品的暖香,极快的散去了,柔软的暖光在雨夜无疑算的上是抚慰,只是这暴雨太骤,所有在入夜之后还出门的人必然都是精神上有点毛病。
“谢谢。”给她披上这种不合时节的衣服的人只会是不知冷暖的欧阳一。
“不客气。”女店员细声细气的应了。这时候还未到她可以坐下来休息的时点,即便门外暴雨如注,大抵是不会有客人上门了。甜品店里留存的些许热量正在慢慢的流失,在玻璃上凝结出的水汽除了店里昏暗的暖光之外并无其他的反射。
外面的街道黑得不可思议。这家店本就不在什么热闹的路段, 此刻更是寂静无人。林鹿拿起手机,只有一条好几个小时前的留言列在屏幕上。
她又抬眼望了望窗外,极慢的打上一句回复。笑容毫无附着点似的滑落了下去。
“你这儿有后门吗?”林鹿问。
欧阳一只是看着她。
“谢谢,那就给我一杯咖啡,加糖加奶,加白兰地。”
店员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转身忙碌去了。林鹿在柜上叩着,把编辑好的信息又删了去。方才她是见到店外悬着一盏风灯,反而衬得夜幕更沉,不过现在倒是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为何。
所以在这种鬼天气出来喝咖啡的人还是有的。
林鹿一踏出店门,倾泻而下的暴雨就将她逼退了半步。人的呼吸声飞快的被稀释,冷雨冲去的身上的热气,并在咖啡的盖子上积了起来,至于咖啡里进了多少水,谁也猜不透。
女人一步一步的走下那几级台阶,谨慎得像是有鬼怪在外面等着她。她不能再呆在店里了,欧阳一只是个普通人……也是个好姑娘。风灯的残片反射着店里温柔的暖光,林鹿最后一步踏进路面所积的水中,脚步也比雨声更加低微。
她咬折了细细的吸管,咖啡还来不及冷却,就把她的舌头烫得发痛。欧阳一给她的伞被轻轻的靠在店门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有被水滴模糊了的形状和颜色扭曲变换着。
乌黑的伞与甜品店不搭,浑身湿透的女人与甜品也不搭。
“我说怎么一股丧气扑面而来,原来是你这条败狗。”林鹿冷笑一声,现在离背后温暖的光明已经足够远了。
“我说怎么也是一股晦气,不愧是你这丧门星。”另一把黑伞旋了半圈,“好久不见,久到我以为你早就在哪个地方腐烂发臭了。”
林鹿没有回答,她一心一意的喝着咖啡。以往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片街区夜里的样子,直到现在所有的路灯都灭了,她才清晰的意识到……这里犹如一片鬼域。那说话的男人也沉默着,在遥远的微光下,林鹿可以察觉到他仍然在旋着伞,但看不清脸。
“好久不见。”她扯了扯嘴角,“你还是活得像只老鼠。”
“拜你所赐。”那人发出一阵撕裂金属般的笑声,“还如你所愿。”
林鹿手里的纸杯像是要逃离似的扭曲起来,然后连着残留的咖啡一起被丢开了。她甩开打火机,失望的发现火绒都已经被浸透,火石也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摩擦,连瞬时的照亮都做不到。
“老了。”女人咕哝着,把取了一半的烟又塞回了衣袋,“你总不是来找我叙旧的,林锦。”
“是来念旧的。”林锦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鹿不是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只是太过低微而淹没在雨声里。她知道——
女人矮身侧肩撞进了偷袭者怀里,用一个似是而非的过肩摔将对方撂了出去。偷袭者借着瞬间的扭转力从林鹿掌中脱开,紧接着轻巧的侧身而起,反手抓握住尺许的短刃,护在身前。
林锦吹了声口哨,林鹿弹开折刀。雾面的刀刃无光可反,只映出一片阴沉的虚无。
“后会有期,林鹿。”他轻轻的说着,暴雨的声音都比他更加决绝。
微光环境和雨阻碍着所有人的视线。雨声嘈切,而刀刃相接却格外寂静;群狼渐起,而鹿绝不长于缠斗。
林鹿不是一个战士,你大可以称她为卑鄙小人。此刻隐藏在暴雨里的绝不止一人,她就算直觉再明锐,也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女人的左手被反剪,她暴怒的低吼一声,以要令自己肩膀脱臼的力道扭转身体,反手肘击对方的咽喉,即便在雨中碎裂声也清晰可辨。
但这些没能让敌人退却,她将手上的身体一带,攻击者毫无迟滞的拨开尸体,就像是推开风或者空气。薄薄的刀锋割开了林鹿的小臂,两寸长,她想。血淋漓的涌着,每一次紧握都痛得令人发狂。
好在雨一直不断地下着,人的血还不至于黏混了地面。林鹿将夺来的短刃刺进了最近一名敌人的手掌,紧接着钉进了他的胸口,不够深,但是会足够有效——
妈的,这些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黑暗阻碍着林鹿准确的判断形势,她捂着侧肋,血从指缝里涌了出来。失血也带走了她一部分的视力,所以她没能注意到死角而来的那柄短刀。但她确实感觉到了,尽自己所能的企图降低损失。
一阵寒凉侵透了她的身体,薄刃准确无误的卡进了骨隙,在废了林鹿右手的同时也保证了它无法被再次拔出用以进攻。冰晶般的愤怒和疼痛在林鹿的血管里奔流,替代着所剩不多的血液。雨声在头脑里愈加清晰,黑暗中隐藏的不止一人。
林锦,你他妈的。
她把折刀送进另一个温热的胸膛,但不够准确,她甚至听不到敌人受伤的声响。折刀落进了血肉和泥泞之中,不见了踪影。女人朝着周围的所有人,朝着几乎整个世界露出尖牙。同伴被杀死的时候敌人没有迟滞可现在目标手无寸铁,却叫人迟疑。
在雨云中电光亮起的一瞬,雷鸣轰然而至。林鹿在冰冷之中可以愈加清晰的听见。
金属相碰的声音,金属滑动的声音,金属在狭长管道中回荡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枪。
妈的,有个白痴。林鹿想道,有个白痴在敌圈里给老古董猎枪上弹。这毫不掩饰的枪声在黑暗中回荡,刺破的是雨声所带来的虚假的静谧。
但这枪声比想象中的更加响亮。按照之前这群对手的速度,在开上第一枪之后枪手应该就会被干掉,可是没有。
林鹿漆黑的视野被枪焰照亮了短暂的一瞬,但也足够她看清一些东西了。颅骨的半边被掀飞,曾经是理智之种容器已经完全变了形——而这种变形并非完全由枪弹造成,更多的是因为那些敌人脸上密密匝匝布满的缝合痕迹。
眼睛也好,口唇也好,都被粗糙的缝合起来,反复撕裂又反复修补,增生的伤口之间只余下维持生命基本需求的缺口。
“人无论如何造就而始终为人,唯有恶鬼,总是叫人敬畏。”
这话听着很耳熟。林鹿上回听见别人说这话的时候,还是——
但她现在脑中嗡嗡作响,世界正在融化,而那些只余下听力的作品更不必肖说:猎枪不加掩饰甚至应该是故意为之的巨大声响应该是轰炸了所有人的感知,那些扭曲的缝合脸正犹疑着,开始退入黑暗。
又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最后的搅局者低沉的轻笑在雨中燃烧着,枪焰只微微照亮了来人的轮廓。
“清明雨晦,宜别离、仇怨、爱憎。”来人慢悠悠的说道,“最宜死者当道,莫望安宁。”
以又一颗子弹作为收尾。
这声音熟悉而违和,林鹿已经冷得像雨,飞溅的和自己的血肉黏在她的身上。那人走到她的身边,带着微微的硝烟气,冲洗不去。
“你还能站起来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跪在了泥水里,失去知觉的手指像是在试图找到自己的折刀。林鹿点了点头,她把自己撑起来了一点,剧烈的撕裂感让她疑心自己的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身躯……她只好抬起头,看着来人。
“……诺言?”
那人透过眼镜看着她,在微光下,他胸前那朵粉色的玫瑰依旧明艳。
这是林鹿倒入黑暗之前最后记住的事情。
“我敢,我为什么不敢?”张青说,“好像我现在还能回头似的”
耗子一骨碌爬起来,嘴角抽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想求饶?开不了口?你还知道要脸啊?”张青一脚踹过去,刚起身的耗子又被踹到地上,“我这辈子就收了你一个人,你还给我玩欺师灭祖,真给我长脸!”
耗子没有再试图起身,他的眼神不停闪动,最后定格在绝望上。
“我不跟你说什么被迫,但你放过我妈,不然做鬼这事也不会完。”
“行啊,一条命换一条命,拿你的命换你妈的命,顺便补偿我,不亏吧?” 张青冷森森的笑着。
耗子咬咬牙:“不亏。”
“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怎么回事?”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斯斯文文,穿着身黑衣。他找了我妈,那她要挟我。长得很普通,没什么特征,也没告诉我名字。”
“说了跟没说一样。”张青拎起耗子丢在地上的铁锤,咬着牙根冷笑,“像你这样二十来岁的男人在松山市一抓一大把,死一个在小巷里谁都不会在意,你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狠,但是是最阳刚的狠,所以这是不行的。
耗子曾这么说过。果有一天你死了,就是死在这上面
什么?张青问。
你下手狠,但从来不把事做绝。狠绝狠绝,两者一体,只有前者,别人怕你,但也恨你。一个活着恨你的人,就像悬在头顶的刀子,你头顶悬了多少把?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所以当它们从你头顶落下来,你就是千刀万剐,尸体都找不全。
耗子想莫非这就是张青在他胳膊上刻下“绝”字的原因。
他蜷缩在地上,被狠狠揍了一顿,那种张青特有的凶狠让他一度有种“我已经死了”的错觉。
但最后张青扔掉锤子,把什么东西狠狠丢到他脸上。
一枚硬币大小的纹章在地面上旋转,最后停下,露出背面那个狂草写就的汉字。
绝。
“拿着。”张青喘着粗气,身子晃了下,“你妈没事,洪辛会一路把她送回老家的,她只救人,从不杀人。我也不会对别人老娘下手,我没那么下三滥……干!要不是为了给洪辛争取时间,你一锤子都别想打中我。”
耗子握住那枚纹章,拳头越攥越紧,又哭又笑的呜咽起来。
“靠,别哭!”张青愤怒的踢了他一脚。“站起来!”
耗子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张青看着他的脸,那个脆弱无力的学生影子从他身上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握着纹章的绝人。
张青忽然笑了声,指指他,指指自己。
“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跟了我了。”
耗子点点头,把纹章收进胸口的衬衣口袋里。
“走吧。”张青整整衣服,往巷口走去,耗子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沉默着。她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扭头。
干,你是不是还……
耗子猛扑过来,一把推开张青,枪声从远处响起,他捂着胸口倒下去。
“**!”张青一把背起他,躲进杂物堆后面,“耗子,耗子,别死啊!刚上任就嗝屁的纹章,丢人啊!更重要的是还丢我的人,跟我闯偏门的人不知多少,你可是唯一一个我承认收进门的!”
“本来……本来就是该这样,把你引去巷口的。”耗子说“你放过我,我归顺你,这也是那个男人设计好的。恐怕连我妈被救下,也在他打好的打算。”耗子露出个微笑,“你太容易被猜透了,好在我是耗子,耗子总是很聪明的。所以,我改主意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张青拎着他衣领,愤怒的来回摇晃。
“靠……别摇,脖子要断了。”耗子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能说,他听着呢,说了他肯定会改变计划,就没法再保护你了。”
“谁他娘需要你保护啊!”张青好像受到什么侮辱一样怒吼起来,接着又愣了下,她扒开耗子捂在胸口的手,衣服上没有血色。
“嘿嘿嘿嘿。”耗子贱兮兮的笑起来,他掏出放在衬衣口袋里的纹章,掺着魔晶的纹章已经碎了,对方明显也使用了掺着魔晶的破魔子弹。
“吓着啦?我骗你的!”他捏起一瓣碎片,冲张青晃两下,“可能只是肋骨断了,耗子的命贱又硬,我说过,我运气一向不错的。”
“我日你。”张青气的给了他一拳,一点没有收敛力道,“好好躲着!”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掠过,张青一跃而出,和它滚在一起,提膝撞向对方腹部。
兽吼响起,张青肩头一疼,涌出血来。
她凭感觉将拳头狠狠凿向对方眼睛,咬在肩上的牙齿松开了,两者双双后退。
月光下张青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对手,一只比成年狼还大上几号的寒豺,皮毛雪白,眼睛在夜色中闪着蓝光。
“耗子你干嘛呢!没死就赶紧帮忙!”张青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她扭过头,发现耗子已经被自己给揍晕了。
干啦!她痛苦的抱住头,第一次考虑起是不是要改改脾气。
肩头和额头都在往外渗血,张青使劲眨了眨眼,努力让视野保持清晰。
寒豺呲着嘴,露出一口狰狞的利齿,猛冲过来。张青矮身一扑,握住落在的锤子。
野兽折身反冲,迅捷的像只豹子。
张青毫不犹豫的丢出锤子,不负所望击中寒豺额头。
这一击用了十分力,额骨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野兽四肢一软,扑在地上抽搐几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从阿爷手里学来的技巧了,这些年那个诨名渐渐取代了她最初的外号。知晓她童年时代的人不是死亡就是老去,已经没人知道她还是孩子时,一手飞刀百发百中。
没羽箭。
这是张青入学前在孩子间的外号,跟水浒里那个姓名发音和她相同的人一样。
她抹了把肩膀,掌心湿漉漉的,景物开始模糊,耳朵嗡鸣。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她想躲开,但子弹射中小腿,让她腿一软摔在地上。
野兽腥臭的口气在空气里散开,她几乎是瞬间举起手护住脖颈,下一刻兽牙没入小臂,痛得人大吼。
“你挺厉害呀。”有人从巷口走进来,逆着月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还是能通过声音步态和身形认出是谁。
“梭鱼?”她声音发飘。
“你看,我就说她早晚有一天会记住我。”梭鱼摁了摁耳麦,忽然眯起眼,“救走耗子老妈的人没留住?”
张青从胸腔里发出一串笑声。
“算了,跑了就跑了,反正大鱼已经抓到。”他举起枪,瞄着张青头部,“这次可不会让她跑了。”
枪声在头顶响起,张青紧紧闭上眼。
不是害怕,而是太刺眼了。
“四圣六凡不得留,唯三恶道制裁逢魔。”
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像朵妖冶绽放的莲,寒豺和梭鱼连连后退。
一同吓退的还有三双蓝色眼睛,来自寒地的野兽们尖声嚎叫,掉头窜向黑暗深处,头也不回的逃离。半透明的魔法防护罩将子弹挡下,分崩离析的同时又一次重构。
施法者在瞬间释放了两次护盾
“我说背影怎么这么熟悉。”金发的外国美人站在巷口,指尖不停敲着胳膊。
胡说畏畏缩缩藏在她身后,露出半张脸。
“谁?”梭鱼愣了半秒,立刻做了决断。
他跟寒豺一起,头也不回的逃向另一边。
“这么惨啊?”金发蹲到张青面前,似笑非笑,“叫你不好好学魔咒,小时候打完猎风也是这幅模样,你是狂战士吗,拿命换攻击力?”
“妈的,用不着那个,你那个中二的咒语不也没改吗!”张青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竟然透出一丝红色,“之前给洪辛……你不认识,反正不得不挨了几锤子!马失前蹄而已!”
“好好说话,别蹦脏字。”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张青呲了呲牙。
“哎呦,敢顶嘴了,真长大了啊?”她说,“还能站起来吗?”
张青慢腾腾站起来,金发扶了一把。
“扶好。”张青说,“我要睡了。”
“什么?等……”金发怀里一沉,下意识抱紧贴着胸膛往下滑的人,“怎么还这样!”
“那什么。”胡说小心翼翼戳了戳张青脸颊,确定不会有任何反应,才低头看向金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芙,西芙•米兰特。”她说,“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写在后面:
感觉西芙一出来阿青气势直线下掉。
终于,那一天,张青又想起被西芙的作业淹没的恐惧【棒读
好了不瞎扯淡【……】,毕竟对阿青来说,西芙还是难得能让她感到放松的人。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被帮助吧,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yi……涌泉相报!
“我也觉得没有。”张青点点头,“那你在害怕什么?”
“没怕。”
“讲实话。”
“好吧,是有。”耗子勉强笑了笑,“这不是当然的吗,松山城里的混混都怕被你搭话。”
张青没再追问,向耗子走去。
交钱,取货,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甚至有时间聊两句。
“最近过的怎么样?”张青问。
“还行。”
“你妈的身体呢?”
“比以前好多了。”耗子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只是还有些勉强。
“你到底怎么了?畏畏缩缩的?”张青皱起眉,“又缺钱了?你不是又去偷了哪儿的钱吧。”
“没有,我怎么敢。”耗子连连否认,“就是昨天跟兄弟们去路边吃烧烤,料不干净,有些闹肚子了。干,等我好点就去找摊主理论理论。”
“得了吧,你什么不敢。”张青掏了掏口袋,把剩下几百块现金塞进耗子裤兜,“缺钱就跟我说,别为难那些人,也别去赌了,不是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无底洞填上。”
耗子的表情扭了扭,一副要哭不笑的表情,嘴角努了努。
“什么表情啊真难看。”张青嫌弃的后退几步,看了眼耗子工装裤。宽大的裤兜好像被什么重物坠着,露出一节长长的柄。
耗子注意到张青的视线,亮了亮口袋:“锤子,拿来防身的。”
“不用菜刀了?”
耗子笑了,知道这是调侃:“不够威风。”
“你也知道,那我走了啊。”
“嗯,谢了,回见。”
张青转头的时候,听见耗子嗫嚅着在说什么,但她没有在意。
就连耗子今晚如此反常的表现,她也没有在意。
很久之前就有人说过,张青向来傲慢,而傲慢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认为耗子敢欺骗自己,也不觉得他有理由背叛自己,她太自信了,毕竟是耗子的命是从她这捡来的。她觉得自己对耗子不薄,却全忘了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是因为她要杀他。
所以铁锤砸到她脑袋上时,张青一点防备也没有。
“我说。”耗子举起手,“对不起了!”
铁锤狠狠落下,血瞬间染红张青视线,她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
耗子手起锤落,第二击接着落下,结结实实敲在张青胸口,眩晕和胸闷同时袭来,她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后退,一下撞到墙上。
耗子紧紧盯着对方,他已经不是大半年前那个四体不勤的辍学生了,这两锤下了死手,灌注了他全部力气。
没有人说话,寂静的小巷里只有张青费力的呼吸声,血从她鼻腔和口中溢出,落到地上,滴滴答答走秒似得的响着,这声音结束时,曾站在城市顶点的人也将走到尽头。
催命的表。
“我什么都不说,你懂得,有那么些事,踏进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了。新人杀死老人,把尸骨踩在脚下当石头,才能继续往高处走,你也知道吧?”
耗子活动五指,捏住锤柄向前走,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正痛苦且艰难的喘息,贴着墙一点一点滑向地面。
“虽然对不住你,但我也没办法啊。”
“我亏待你了么?”张青问。
“没有。”
“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
“那是有人威胁你吗?”
耗子犹豫了下。
“你觉得你对我不薄,但你忘了这一切是为什么。”他说,“是因为你要杀我啊!”
“我的命在你手里,怎么可能不反抗!张青,你是不是太自大了啊!” 耗子愤怒的咆哮起来,“诺言死了,你也该跟着他的旧时代一去离去,还真的以为别人会一直服你,一直怕你?”
张青笑了一声,抬起眼凝视他:“孬种,有本事动手啊,欺师叛祖,偷袭夺命,下三滥的手段,你还好意思嚣张了?你不怕我,怎么不敢堂堂正正和我打?怎么现在犹豫着不敢动手?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说的了?”
耗子当然没忘,他从病床上醒来没几天,张青就找上门了。
你能拼,很不错,但就算你在重重阻拦下冲到大将面前,也没有把他杀死的手段,学不会斩将,永远都只是个替人开路的小兵。
张青睥睨着耗子,抄起水果刀刀往他胳膊上一划。
耗子惨叫一声,强忍着没敢动。
“最后一枚纹章还没做好。”刀子在他身上划了个歪歪扭扭的“绝”,张青把绷带和药膏丢给耗子,说,“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奇怪。
张青想。
当初我为什么替他选了这个字来的?
“别废话了。” 耗子告诉自己杀了这个人他就会声名鹊起,一跃成为这个城市新生代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张青的名声会加到他身上,绝不能愧疚心软。
他鬼嚎一声,重锤落下:“安心去死吧!”
命中人肉的感觉没有传来,耗子往前一扑,打空了。
风声扑面而来,张青的拳头和笑容一起放大,一拳命中鼻梁,凶狠有力,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只一拳,耗子的勇气就被打了个干净,但惯性仍让他反抗,结果是被对手一腿撩了出去。
“凶铃给我送信时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是你有问题。”张青抹了把脸,黑眼睛炯炯有神,刀光般亮着。
她从鼻腔里狠狠喷了口气,说:“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啊?”
耗子没有说话,他认命了,躺在地上等死。
“下手真狠……”张青捂着脑袋,“说,怎么回事,你一个人没这胆子,也没这心思。”
耗子沉默着。
张青骂了几声,拨出一个号码,将终端机丢给他。
耗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张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把免提打开。”
耗子照办。
“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张青问。
“搞定了。”电话里传来洪辛的声音,温柔平静,“阿姨没遭什么罪,就是吓着了。”
耗子的嘴唇剧烈抖动起来,忽然涌出满身大汗。
“谢了,欠你一次。”张青说。
“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张青冷笑着,眼睛死死盯住耗子,“你说怎么做?这种废话问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挂断了。
“你敢。”耗子手颤着,几乎握不住终端,“你要是这么做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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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清風·故人
臨安城,錢塘鎮。
小雨綿綿,空氣也沾滿了露水的濕氣,鳳三娘拍掉蓑帽上的雨滴,又抖掉青色袍子下擺的水珠,邁步走進沿街的一家小酒館。
小二立刻端上了茶水,鳳三娘瞥見那桌上的油漬足有五分厚,轉頭又見那小二臉上生著幾個大大的疙瘩,幾乎要將他扁扁胖胖的鼻子整個罩住,看得人好不惡心。但鳳三娘只是眨了眨眼睛,麵不改色地坐了下去,叫了碗牛肉面就將小二打發走了。她沉默地坐在那板凳上,思考著不久前在花家門前見到的那張謎題。
白紙黑字,大大的“九十九”在紙上遊走如龍,但這卻難住了鳳三娘,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出答案,她只好四下觀望著,希望能夠找到一線啟發的靈光。
看著桌角上還掛著的蛛網,鳳三娘猜想這小酒館平日里來客肯定不多,但剛剛她邁步進來時,這兒卻只剩下唯一的一張空桌,三條看著就很容易散架的板凳被隨意地丟在桌邊。她環視四周,衣著華麗的世家公子和扎緊褲腿、身後背著板斧的山野樵夫一同坐在這家酒店中,不可不謂之奇妙。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和她有著同樣的想法,而且他們也都明白是誰創造了這個奇妙的情況。
花家小姐!
在這四周都不過是普通農舍的錢塘鎮,能引來這麼多江湖好漢的,也只有花家這一家,更吸引人的是,他們傳出自家年僅二八的自家小姐準備招親。唯一奇怪便是誰也沒曾見過花家小姐的模樣,但這些在氣血旺盛的年輕人眼裡都不是問題,就算不娶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呀!
不過這些,都和鳳三娘無關。
她來到這裡的唯一理由就只有一個。
牛肉面很快上來了,熱騰騰的麵條上蓋著幾塊肥厚的牛肉,縱使是油膩膩的桌板此刻在那霧氣之下也顯得不那麼倒人胃口了。鳳三娘剛要動筷,忽地見得一人走到了她的桌邊。
她把原本拿起的筷子又橫放回了碗上,抬頭看著來人。
這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眉清目明,一把絹扇在手,真可謂是濁世佳公子。這樣的一位公子竟然要在這充滿汗臭油煙和陳年老垢的桌上坐下,就連鳳三娘都不禁唏噓幾分。
不過她也只是心頭唏噓,見過來人之後,她又拿起了她的筷子,往旁邊的板凳上一指,道:“坐。”
那位公子點了點頭,倒也不顧油污,就這麼坐了下來,待他理好衣襬,又將扇子輕輕放在腿上后,才抱拳向鳳三娘道:“萍水相逢,有幸能在一桌共食,不知這位朋友的名姓?”
鳳三娘正拿著筷子往那牛肉上戳,將整塊牛肉都沒入那湯汁中,聞言又將筷子提起了,頓了頓還是覺得不妥,只好再一次把筷子橫放,空出兩隻手來回禮道:“姑蘇城,撫雲閣,宋澄誠。”
她說得簡短,一是怕自己假扮的身份會暴露,二也是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不願一下坦露過多。
誰曾想對方聽了這句話卻似兩眼放光般,激動得不由得抓住了鳳三娘的手腕道:“久仰宋公子大名,如今一見果然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不讓他人啊,只可惜在下聲命皆微,沒敢去撫雲閣上拜訪,誰曾想到竟在此處遇見宋公子,真是三生有幸!今後還請宋公子多多擔待,指教在下!”
他的聲音大且快,鳳三娘想打斷他是已然來不及了,四周有些視線已似有似無地飄了過來。
鳳三娘一時尷尬,她趕忙把目光投向面前的這位公子,問道:“哪裡哪裡,看公子如此眉目清秀,想必也是哪處世家的少爺吧?但不知公子名姓?”
那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徐,名叫青風。”說罷他啪得一聲打開了手中的絹扇,只見上書幾個大字,乃是蘇軾的名句“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雖然鳳三娘對書畫並不了解,但她一看也知道這手字寫得不賴。
“原來是徐公子,幸會幸會,”鳳三娘點頭應道,“不知徐公子這次來是否也是為了花家小姐呢?”
徐青風點了點頭,但話題仍不離鳳三娘:“宋公子叫我青風就可以了,不過嘛,這次來錢塘鎮與其說是為了花家小姐,倒不如說……”
他的聲音被打斷了,因為從隔壁桌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喝,那是一個濃重渾厚的聲音,鳳三娘只一聽就知道這人多半是個莽人,然後她那聲音吼出了一個名字。
那是一個在此刻或許遠比花家小姐更有吸引力的名字。
百里成風!
鳳三娘突然握緊了拳頭!
可是她現在不能生氣,離開了姑蘇城,她已經不再是鳳三娘,此刻她一襲男裝,一柄鐵扇還插在腰間,不論怎麼說都沒有理由衝上去找人吵架。
所以她只能放任那人繼續說道:“去他媽的百里成風,好好的老婆不要,非他媽的要跑到這裡來格老子搶老婆,真是不要臉!”
鳳三娘的拳頭攥得更緊了。
一旁的徐青風忽然開口,道:“想必宋公子此行是為了花家小姐而來的吧,不知公子是否有解出那門前的謎題呢?”
鳳三娘知道他這句話是為了引開自己的注意,但他的確正點到了鳳三娘苦惱的地方,於是她進一步問道:“是的,在下來自正有此意。門上的謎題,我已經解開了,只是不知青風兄是否解出了呢?”
她說得有些咄咄逼人了,在這樣一個情形下質問別人是否解出了謎題似乎有些不太善意。
但徐青風對此卻沒有表現出反感,只見他湊近鳳三娘道:“不瞞宋兄,小弟心中已經有所答案,但是小弟只怕自己答錯了題會被別人小瞧,所以想和宋兄對一對那謎題的案底,不知可否?”
鳳三娘點了點頭,她本就為解不開門上的謎題而煩惱,如今有人把答案大大方方地送給她,她又怎麼會不收呢,只是她擔憂,在這樣一個人多耳雜的地方將答案公佈,企不是便宜了其他的人。
見她臉上浮現出了憂慮之情,徐青風打開絹扇一笑,湊上前去用絹扇擋住自己與三娘的臉,在扇后道:“宋兄不必擔憂,小弟會在桌下將自己的案底寫在宋兄的手掌上,若是這案底與宋兄的相同,宋兄點點頭就是,若是不同,宋兄收回自己的手就好。放心,這件謎題的案底絕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鳳三娘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將左手放在了桌下。
她感覺到有另外的一隻手碰到了她微微發汗的掌心,透著涼意的手指尖在她的掌上遊走。
一撇,一豎,一橫折,最後是兩筆直直的橫。
白。
就像徐青風今天身上穿著的衣服一般,謎題的答案是“白”。
她忽然低頭,盯著桌下那兩隻相觸的手。
她的手自然是不像男人那般的,上了年紀的女人總是對自己的身體保養有加,鳳三娘也不例外,她的十字仍舊是如蔥玉般白皙細長,指甲也修的恰到好處,任何一個人看到這雙手時都不會把它認作是男人的手。她的目光轉向另一隻手,這隻手只伸出了食指,冰冰涼涼地貼在她暖得有些發汗的手掌上。這手指也是細長白皙的,指甲稍稍比她的長上那麼一小圈,骨架抹在衣袖的遮擋中看不清楚,但鳳三娘認定那也是一雙小巧、靈秀的雙手。
她又轉頭去看徐青風的臉。
這張臉的確明眉秀目,一時間讓鳳三娘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
徐青風的目光已經追了過來,顯然他是在問剛剛的答案是否正確。鳳三娘穩了穩心神,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徐青風笑了,笑得並不張揚豪放,鳳三娘看著那笑容,將幾乎就要問出口的問題又吞下肚了。
她本就只為了那一個人而來,除此之外的事情,她都無半點興趣。
她轉頭,第三次拿起筷子,認真對付起已經有點微涼的牛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