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4月1日,学院内。
正如往常一样,你走在通向教学楼的路上。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射在走廊,
伴随庭院中飘落的樱花,
你不禁思考,自己在这个学院到底过了多久了呢。
远处的嘈杂声把你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是正围在公告栏那边的人们所传出的。
“怎么了?”你向你的同学问道。
“这个!”他有点慌张地指向贴在公告栏上的几个大字。
——元素学院废校决定。
早上的课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展,
校园的广播把你们都聚集到了学院的礼堂中。
而站在台上发表演说的,正是学院目前的代理事长——迷子。
“呀。我想大家都已经看到那个通知了。”
他带着一如既往的随和表情和语气,说道。
“没错,这所学校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元素学院建校以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各种的事。
“有快乐,有痛苦。有相聚,有别离。
“在这所学院中,凝聚着世界的各种情景。”
顿了顿。
“而现在…展示你们‘决定’的时间,到了。”
迷子的身后渐渐降下了投影巨幕,
而投下的影像,
正是不同于学院的,全新的两个建筑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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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官方事件(学院&鸽方)问答:】
1.Q:这是怎么回事?
A:正如你们所见,“元素学院”这座学校即将在2035年5月1日(企划时间)关闭。
这就是元素AFTER企划的最后一个官方事件。
2.Q:那学生们将何去何从?
A:于上文展示的“两个全新的建筑”,正是让大家决定角色去向的地方。
3.Q:都分别是什么地方呢?
A:一个是称为“元素机构—黑院”的设施。
在这个设施内,元素使作为首批的“元素方研究者”与人类的“鸽派”一同,
探讨与研究人类和元素使如何更深程度一同生活。
同时也会作为庇护所,对外开放庇护受各种威胁的元素使。
另一个是“元素机构—白院”。
该设施将延续元素学院作为“学院”的方向,
收容还未能独自生活/想要和人类隔绝的元素使。
与元素学院不同,白院将启用“前辈教导”制度,
在原学院中成绩优异的学生一人可以带1—2名后辈,教导他们使用元素能力等。
两个设施都设立于不同的欧洲国家,具体国名无需提及。
黑院在西边,白院在东边。
4.Q:我应该做什么?只能二选一吗?
A:这次活动中,玩家需要确认自己角色在学院废校后的去向。
是去往黑院,还是白院,还是………………都由你们决定。
并不是只能二选一。
角色的去向由作品决定,
企划结束后将基于这次活动的结果给出这个世界线的ENDING。
作品提交时限是现实时间2016年5月3日24时。
活动相关作品请投到“最终的选择”TAG下。
5.Q:如果不参加这次活动会怎样?
A:没有做出选择的学生将会默认都到了白院。
但如果参加了,将会得到企划主送出的神秘奖励☆
6.Q:参加了之前的,但没有登录AF企划的角色可以参加(响应)吗?
A:可以。但有条件。
没有登录AF但想参加此次活动的角色需要与已经登录AF的角色
互相有“有效作品”的、关于这次活动的互动。
*一个作品只能响应一名未登录角色。
*活动最终解释归企划方所有。
感谢大家对元素企划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三章地宫出来之后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266/
*标题来自玄学:人生若梦,不用妄贪,知足常乐,能忍自安。
好像……有点合适。
*本篇时间设定是冬月十六晚上在谒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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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习武可以,但莫要涉足江湖。”
“我等终究不是江湖中人。”
“那便再此立誓。”
——似乎,要守不住这誓言了。
-
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提醒她还活着。
黑暗狭长的甬道,石壁上的长明灯摇动着火光。景象渐渐后退着,四周黑暗起来,而后从黑暗里透出一丝丝红色,扭动着,蜷曲着,蜿蜒着,像是游动的虫蛇一般要钻进身体里去。
忽地那些红色触须开始扭曲,好似熔化一般变成胶着的粘液从四周围缓缓滴落。两道人影歘然腾起,看不清楚的面上变换着可怖的表情,一瞬间那些暗红明亮起来如熊熊烈火又似殷殷鲜血,合着交杂的绿色闪光铺天盖地倾泻下来。
蓦地,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直冲着电掣而来的绿光。
“姐……”
——不!
百里凉猛地睁开了双眼。
短暂的黑暗之后渐渐有细微光芒汇聚,神智也渐渐清醒过来,缓缓侧身坐起的百里凉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发现自己的指尖又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下巴抵上紧握的双手,咬紧牙关。
又是这样。
入冬微冷的空气从窗边飘进来,百里凉贪婪地用它平静着呼吸,睡意全无。拿一旁凳上的披风穿起,便踏着窗外洒进的冷光出了闺房到前室去。
窗前已立了一道身影。
冷冽的月光沿着窗棂刻下了弟弟的影子,而自己站在那片雪地的几步之外,不忍踏破。
-
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发现了聪颖的天资,过目不忘或是倒背如流,诗不离手的自己也确实是对这些纸本墨迹颇有好感。之后便是开始在诗词经书之外读不少江湖轶事,野史传奇,像几乎所有那个年纪看过这样记录的孩子们一样,羡慕书中所向披靡的“大侠”,憧憬波澜起伏的“江湖”,幻想着或许什么时候一位大侠出现在生命里,自己救下他,为他疗伤,与他相爱,他放下剑,将自己纳入怀抱。
这些本应一瞬即逝的,在自己本应平凡的人生之中。
在从“小凉”成长为“百里先生”的过程里,本应被时间磨灭的。
然而她发现自己的平静生活之下却依旧埋藏着对江湖的憧憬,对激情的向往,时不时地默默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有一点什么波澜。她喜爱风格豪迈的诗歌,仿佛那些句子就带着自己到沙场去,到绿林去,看看武林中人身手是怎样的矫健,听听刀剑相撞是怎样的清脆铿鸣。
她以为自己为这两字流的泪已经够多了。
她平日里是很少哭的,据说出生时嚎得厉害似乎要掀翻了屋顶,大概那会儿流的就是之后几年份的眼泪罢,幼时跟街坊小孩玩耍时引来大人的总是玩伴的哭声。但在读书时却又很爱流泪,为震撼自己的光景,或为江湖儿女的愁肠。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亲自接触“江湖”这两个字,以为这些眼泪只好洒给书中人物,轶事之主。
她终是错了。
-
缓步走到窗边,任自己的影子切开地上薄霜,和之前那个影子融为一体。仰头看着那光线的来源,赫然一轮满月,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六天。
冬月初十,地宫破阵。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迎面是红莲业火舔着新天龙寺的楼阁。
田知甚、柯行之和百里烨都浑身带伤,费丹更是失血过多仍在昏迷,据说是被长剑贯穿了身体。谁知道那如花似月娇媚可人的芳菲剑姐妹竟是她们口中的凶恶的杀人狂魔“螳螂”所假扮呢?想到这儿后脊又是一阵发凉,她不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进了地宫开始,遇到的奇怪事情就比自己二十几年遇到过的事情不知道离奇多少。不明原因的昏迷,独自一人的恐惧和孤独,路上尸体和血腥充斥着视觉和嗅觉……这些似乎是在轶事散本里发生的事情,如今是在自己身上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地被江湖两个字顶头淋个透湿,含泪接过李步云递过的大氅时也是,自己忍着痛扭身清洗包扎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忍着眼泪时也是,对着寻来的弟弟握紧佩剑时也是,被众人保护在中间前进的时候也是。
她本不应该在那里的,阿烨也是。
-
当时从地宫脱出之后不久,众人就在新天龙寺附近见到了背着医箱赶来的少年——柯行之所说的师弟郑熹。这位自己在千金堂曾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一脸焦灼的神色,急急地叫着“师兄”奔跑过来。原来他近日前来祈福,正巧在天龙寺留宿,见到火光便赶了过来。衣襟上沾着泥土痕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众人紧悬的心稍稍放松,便跟郑熹回天龙寺宿处立刻包扎伤口,形势稍稳后一行人便回到千金堂处由大夫们再行检查。
之后百里烨便带着那两柄“芳菲剑”去了轩辕会,并拢了从地宫之中带出的几只玄铁长箭,说之后要带回归剑门去跟师兄研究。
自己的一柄归剑算是废了,这些玄铁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
-
百里玄越当初并不想让儿子拜入归剑门下。
幼时百里烨喜欢武拳弄棒,经常在门口大槐树上爬来爬去练“轻功”,追着邻里年纪相仿的孩子嚷嚷“切磋”,还各自互相起了江湖名号,像模像样地“引经据典”。百里烨因为姓氏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被化了李青莲的句子做诗号:“十步杀一人,百里不留行”。
然而他至今也没杀过人,即使是习剑多年,拜入武学名门,见识了江湖风浪之后。不然他的剑,可能就不叫“零魂”了。
幼时爱听姐姐给自己讲述侠客传奇,快意恩仇刀光剑影,大概自己也相当一个大侠,除恶扬善那种。但过了些年他开始觉得,除的大概不应是恶人本身,而是恶人心中的念头。
他与人为善,心思纯净。在招式本是宽宏一派,对暗器之类的阴险招数不屑驻目,更是不擅什么勾心斗角,逶迤掩藏。虽算不上挥剑为苍生,也断不会是为己害人。这一次从地宫经历让他体会到了少有体味的感觉:杀意。
刀剑铿锵,留给思考的时间几乎为零。回想起来,彼时似乎完全凭借身体的反应临敌。
螳螂那一刀凌空劈下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架得住吗?不,那碧绿弯刀一击下来定是脑壳也要击碎的。
躲得开吗?不,他正面迎上利刃,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好似飞身持剑的动作完全是身体的反应。
也是他心底意志的反应。
若不是柯行之及时出现,战局恐怕是凶多吉少。百里凉和费丹均已倒下,若是自己被戕,螳螂两人定会合力击杀田知甚,当下那状况可能无一生还,现在想来让是心有余悸。百里烨已然不想回忆当时的情景,尤其是“螳螂”姐妹以血涂地的场面。他摇摇头似要将这些记忆驱赶出脑海,又在姐姐关切的眼神里轻轻微笑。
还好姐姐没有见到如此血腥凶残之场面,还好。
-
“这……就是江湖?”
“我不知道。”百里凉垂下眸子,轻轻抚上弟弟缠满了纱布的右手。
“……却也不像以前一样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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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步云相关剧情待补,都出来了我这边虚阵还没写完orz
*阿凉前后在地宫待了二十六天可能是要坏了。
*临月涕零,不知所言。
从四月一日凌晨零点第一次正式收人开始
人设审核通过率变动如下
四季:边境=4:1
此后四季总人数增加4人,边境开放空位1位
现主群边境有5位 四季15位
【当前边境空位为0】
愚人节也不忘追赶进度的我……然而进度依旧缓慢(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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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千金堂
田知甚走近时,有人正轻轻哼着小调,声音恬淡舒和,从朦胧树影中悠悠传来。
此处是千金堂中颇为冷清的角落,种有大片腊梅,如今尚未到花开时节,淡黄色的花苞纤纤点点的凝在枝头,悄无声息的将这冬季的萧瑟抹去了几分。
这几日田知甚暂留千金堂养伤,不过随意散步至此,并未掩藏脚步声,他既无意偷听,也懒得寒暄,正打算悄然离去,岂料那林中之人似有所觉,缓缓转了出来,她乌发素髻,青衣淡淡,手扶花树而立,犹如画中之人。
“原来是田郎君,”见到田知甚,她并不惊讶,意态闲闲的笑道:“这曲是我一位好友所作,可惜我只记得的这一小段,让田郎君见笑了。”
“音律由心而发,虽只有一小段,但可知此人率性。”田知甚评道,他在千金堂盘桓数日,见过这女子一次,虽未有过交谈,但听仆役提过,她是千金堂少东家郑曦之友,名唤阿羡。
“确实呢,我这位朋友虽然唱歌音准不佳,却能作出好曲调来。”
她生得温眉秀目,看起来格外舒心。
田知甚觉得有些好笑,回想了一下那曲调:“羡娘子的朋友倒是很妙。”
“是啊,”阿羡秀眉弯弯:“此人最是有趣,喜欢到处乱跑,上个月他还跑去太湖画了一副长卷,我戏言让他送我,他竟说我不懂欣赏不肯相赠,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小气的很?”
田知甚闻言一怔,她说的朋友是……费丹。
那日从地宫出来后,众人在附近的天龙寺借住了几天,多亏柯行之的师弟郑曦及时赶到,将大家的伤势稳住后立即回转千金堂,百里姐弟伤的较轻,很快便带着两柄“芳菲剑”道谢离开,说要尽快告知轩辕会有关地宫中峨眉派所遇之事。
然而费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地宫中的那一剑居心恶毒,刺穿右肩后旋拧而出,导致其肩肌撕裂筋脉皆损,尽管竭尽千金堂数名大夫之力,也只能将外伤缝合,却无法续接破碎的细小筋脉,从此连握笔抬手等事都甚为艰难,更莫论挥毫作画。
他也曾私下问过郑曦,可有转还的余地?
然而回答是,即便华佗再生,费丹的右手想要恢复如初,也是渺茫,千金堂百年名声,下此结论应是毋庸置疑。
如果能拦下那一剑,哪怕再偏一点,都不致如此。
然逝水如斯,莫可追挽。
正当田知甚神思微飘之际,一名垂髫童子从另一头急急奔来,见到阿羡如同见了救星:“羡娘子,原来你真在这,快同我来!”
阿羡被小童拉着往前走:“金枝,怎么了?你家郎君怎么说?”
金枝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苦兮兮的摇头:“不行……郎君说谁也不想见,但郑大夫说郎君的伤非治不可,说要踹门呢!羡娘子快去劝劝吧! ”
田知甚闻言皱眉,这金枝是费丹的书童,数日前费丹清醒后便召来金枝,要告辞归家,但郑曦以费丹伤势未愈为由不允他离开千金堂,费丹伤重无力,身边又只有年小力微的书童,自然拗不过,索性闭门拒见,没想到今日已到如此地步。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阿羡叹了口气,又朝田知甚笑笑:“田郎君,那我……”她本想告辞先走,不料田知甚点头道:“我也去。”
千金堂.西院
“少东家稍安勿躁啊!”老大夫颤巍巍的劝阻:“费郎君受此重创心神不定,我们当用些安神的药才是……”
“命都要没了,还安什么神,王伯你且让开。”
少年笼着袖子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冷声道,他眉目俊秀,缓带轻裘,袖口领口都镶着雪白柔软的貂毛,一派富贵斯文的模样,然而说话间锋锐尽显,正是临安千金堂的少东家郑曦。
侍女捧着药箱,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静立在侧。
“费丹,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进来了。”
郑曦扬声下了最后通牒。
然而,房中依旧静如死水。
田知甚等刚行至院前,就听见数声大响,那客房的镂花木门四分五裂的散了一地,老大夫躲得老远连连叹气,柯行之面色淡淡的立在门外,竟任由郑熹拆了自家房门。
金枝服侍费丹时日颇久,对主人忠心不二,见郑曦当真破门而入,大喊一声就要往房间里跑去,阿羡一把将其拉住,他也不敢发狠挣扎,委屈的抽噎起来。
只听见房间里传来碎裂之声和隐约的只字片语,片刻后郑曦的声音逐渐拔高:“总之,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今日不好明日继续,明日不好后日再治,直到好了为止,飞雪,拿药箱来!”
门外侍女应声而入,田知甚心下愕然,只听说逼着大夫治病的病人,还从没见过这般强行给人治病的大夫,他正欲迈出一步,一只淡青色袖子轻轻横了过来,那袖子的主人凝视着破碎房门,语气温和:“田郎君若是朋友,就不应该劝阻的。”
“难道你不是费兄的朋友?郑大夫虽是好意,但如此强硬,恐怕适得其反。”田知甚不以为然,在地宫数日他也大约知道费丹虽是一介书生,但性格狷狂,强硬手段虽可压制一时,可心病比身上的伤痛更难痊愈。
“费郎君为人纵情任性,若是顺遂他意,只怕他不愿瓦全。”阿羡闻言瞧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愿见朋友求死,所以不能让他顺心遂意。”她笑了笑:“虽然这很残忍,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是吗?”
田知甚一时默然,阿羡说的没错,然而这番说辞和她温言笑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不协调感。
见田知甚不再有所行动,阿羡放开眼泪汪汪的金枝:“金枝,你若再哭,你家郎君就真要成仙了,快去厨房看看,等会儿端些吃的来。”
“可,可郎君说他不吃。”金枝垂着脑袋闷闷的回答。
“他说不吃你就不端吗?你呀应该一天端个十七八回,说不定哪一次他饿坏了想吃了。”
“真的吗?”小童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千金堂的药膳可是有名的。”阿羡摸摸金枝的小脑袋,又将一小包东西放在他手中:“喏,这是糖糕,只给不哭的金枝。”
“羡娘子待金枝真好,”金枝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十岁孩童,连忙擦了擦眼泪,脸上又有了点笑意:“待我家郎君更好。”
阿羡笑眯眯的点头:“那是自然,因为我们是朋友。”
听着这些稚气的对话,田知甚哑然失笑,方才心中浮动的奇异感觉渐渐消散,他轻呵了一口气,看着那团白雾聚了又散,离开蓬莱岛不过区区数月,心境似乎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既然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那么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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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此篇发生在十一月十六日之后(十一月初十出了地宫),一行人在天龙寺住了三日稳住伤势后立即回到城内千金堂,冬至后田知甚离开临安,回转蓬莱岛。(田田: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
2.郑曦态度强硬除了性格所致,也因为是郑熹通过阿羡,找了费丹担任柯行之下地宫寻人的向导,所以她和柯行之都认为是因为保护不力间接导致费丹有此结果,无论是作为医者还是朋友,都应该将费丹治好,然而费丹是个任性而且活在自我精神世界中的病人……
深海。
即使在他短暂的记忆中不存在“海”的实际影像,砂雪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这样的词句。漆黑的、冰冷的水,有些咸咸的,冷漠无情的味道,他在其中沉浮着,却不曾吐出气泡。
寒气水汽包裹着目不可视的肌肤之下的什么东西,他终于呼出了第一口气。他醒来了。
有什么声音。
砂雪听到玄关的响动,起身点了灯。在他心中似乎并无“歹人”这个选项。是猫吧?他这样想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宅院总会有野猫聚集过来。猫很可爱,或者令人厌恶,砂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它们总会把食物弄得一团糟,着实令人头痛。
小鱼干还有吗?他想到这种行为就像向匪徒献上辛苦费一样,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翻箱倒柜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砂雪伸手随意的拉开了纸门。
“……啊,抱歉,阳晴姐。”
今夜的月光似乎奇妙的有些暖,从窗外照进勾出了深色人影的轮廓。砂雪眨了眨眼睛,背过身去,从门外又将纸门关起来。
“阳晴姐你是刚刚回来吗?夜色好晚了,你有吃过晚饭吗?”
“啊,我有吃过的,不用费心了。”女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门里传出。似乎停顿了一下,阳晴又开口说道。
“如果说要拜托伊佐你的事,确实是有的。你有听到今天发生的火灾吗?我不巧去看戏,稍微被火烧到了……虽然不怎么严重,但医生说还需要休养,这几天店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是的,这件事我知道的。”砂雪偏过头去,“阳晴姐你有去看戏啊?那真的太不巧了,秋田先生没有事吗?”
“……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并非是同去的。”海渊阳晴的声音靠近了门边。纸门一下子被拉开了,砂雪转头看到身披陌生的羽织的阳晴。灯光暖黄,看着阳晴在其照耀下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砂雪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这样啊。”
“是的,是这样的。”女子也露出笑容。“伊佐你也说了,天色不早了,我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去睡哦。”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砂雪欠身。也请阳晴姐一定要保重身体,他说完这样的话,又提着灯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啊,对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砂雪的脚步停下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火光摇曳着,让他的影子也变得不分明起来。
“也许医生有给阳晴姐伤药,不过我记得上次经过的行商先生也有给过一种似乎很难得的药……阳晴姐你要不要用一下?”
那就拜托你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子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自然,不必客气,砂雪作出回应之后,纸门再次合上了。
安安静静。
真好啊,砂雪经过走廊时想到。
今夜的月亮真好啊。
“——阳晴姐!”木窗外传来砰砰的敲击声,“是我啦,细平,母亲让我来看望你……啊,我带了栗子馅的馒头!”
“你怎么从这里来了。”阳晴笑着打开窗子,“就算学会了飞的方法也不要总是敲人的窗子哦,这样别人家的大门不会欢迎你的。”
“我知道啦,普通我还是会好好走大门的,普通。”细平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心翼翼的收起翅膀蹲在窗台上。
“那么阳晴姐,我可以进来吗?”
“请、请。”阳晴眯起了眼睛,“当然你的点心也请一起进来,不要掉到下面了哦。”
细平听到这样的话,嘿嘿的笑了。他小心不碰到床铺,脚步轻盈的落在地板上。空气中有着药品与伤口的气味,细平微微皱起了眉头。
“……阳晴姐你这样坐起来没事吗?你的伤口是在腰上吧……”
“没关系没关系,”女子安抚的回答少年的问题,“之前行商带来的药很有效,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了呢——不如说要我一直躺着才比较难受,身体会变得僵硬的。”
这样啊,细平念念的说到,把手里的点心放到床头上,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说什么。
“……果然阳晴姐,你不是被火烧伤的吧?”
细平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说道,“阳晴姐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还有一种很辛辣的味道……但并不是火场的味道。临街的小姐姐那天也有去剧院,即使她没有被火烧到,但头发上还是有股焦焦的味道……但是阳晴姐你的身上很干净。阳晴姐,其实你没有去剧场吧?”
我记得你不爱看戏的……细平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嘟嘟囔囔的不再说话了。他惴惴不安的看着海渊阳晴笑眯眯的脸色,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不、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没关系哦。”阳晴轻快地打断了他,“不愧是细平你呢,鼻子真的很灵……我确实是没有去剧场,也不是被火烧伤的,你说的没有错哦。”
不过还请你帮我保密,就好像我是半妖这件事一样。阳晴似乎如释重负一样向后靠去,轻轻的拍了两下手。细平瞪大了眼睛,但还是快速的点起了头来。
“没问题,我一定不会对别人说的!阳晴姐你这样也是有什么原因吧,母亲说过,追问太多会惹人烦的,所以我不会再问了……啊,不过我好像已经问了很多了…………”
细平有些苦恼的抓起头来,阳晴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关系没关系,两个人保守的秘密总比一个人来的轻松呢,就让我拜托你吧。
“……这么说来,伊佐哥也不知道这件事吗?”
细平小心翼翼的从下面看阳晴的脸,随即有注意到自己再一次发问的事情,有些懊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阳晴微微起身,打开桌子上的点心,塞了一个馒头过去。
“虽然是你给我带来的,不过细平你之前也没有吃过吧?这家铺子的点心很好吃哦。”
我知道啦……少年用双手拿住馒头,但并没有送到嘴里。他的眼睛盯着床头的药瓶,好像又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没关系,你就问吧。”
阳晴这样说道,细平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啦……阳晴姐,你没有告诉伊佐哥的话,他为什么会给你拿来创伤药啊?而且你说大夫开的伤药……我记得上次大夫来的时候你和母亲一起也买过烧伤药,就是旁边的那一瓶吧?阳晴姐你真的有好好看大夫吗?”
细平有些担忧的望向阳晴,对方眯起了眼睛。
没关系,因为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口,我的身体也很结实呢,阳晴笑着回答细平。“啊,不过细平你受伤的话一定要给大人看哦,因为你是小孩子嘛。”
细平皱起了眉头,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他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又很快的放弃了——一向都只有自己被说服的份,即使是“分享秘密的同伴”,自己说的话阳晴姐真的会听吗?
“那么伊佐哥……”犹豫了一下,细平还是讲起了另一个话题,然而他刚刚提起话头就迅速的被打断了。
“——细平。”阳晴的眼睛十分明亮,即使从窗外突然照进一束刺眼的阳光,也没有丝毫的动摇。细平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低下头去,不再直视阳晴的眼睛。
“你不要忘记,砂雪的记忆只有三年,照这样来算,他的年纪比你还要小,只是个‘三岁儿童’,也没怎么受过伤……他大概是分不清烧伤药和创伤药的区别的。”
是这样吗?
提问的少年和回答的女子都不知道答案。一片乌云又遮住了太阳,十一月的天气还是寒意十足。细平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突然想起来忘记帮忙收衣服,母亲又要训了”,面对以这样拙劣的借口告辞的少年,阳晴微笑着目送他从窗口跳下去。
欢迎下次再来,她这样说道。
那么,砂雪真的不知道吗?
阳晴望向窗外,枯树被风吹得轻轻摇动着。她的脸上依旧覆盖着淡淡的笑容,那不是被温热的手抚摸就会融化的雪,也不是只要存在于那里就会温暖四周的太阳。
以深海与晴空之雷为名的女子不知道答案。也许是,也许不是,然而如果将会是无法绽放的花朵,那即使就那样随意丢弃,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吧。
“……我已经有些等够了呢。”她突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手埋进了脸里。自己也是变得越来越贪心的,明明原本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逃避,却又莫名其妙的寄予希望……原本就不该奢求的东西,自己如今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得寸进尺。她想到这里,自嘲的呼了口气。罢了,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也许也是能够呼唤海之母神的再次眷顾吧。
然而自己已经逃避、等候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再过一些时间呢?
阳晴转过头去,想要把窗关上。她有些吃力的探出身子,余光中看到角落里鲜红的颜色。花朵?这个季节,有什么花会开在庭院中呢?她眯起眼睛仔细的看,隐约回忆起似乎是之前整理货物时不曾找见的绢花。
那天袭击了自己的妖异说了什么?
“……以人类之手制成的假花啊……”她仿佛叹息一般的念到,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为了否定,用力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找到了,那就要让伊佐好好收起来……不过已经在地上落了那么久,大概很难卖出一个好价钱了吧。”
真的是非常遗憾。她这样想着起身,披上羽织,在镜子面前好好确认自己人类的脸孔,然后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1
他的字倒是我印象里的那种不变的漂亮,写着玻璃钟,太阳的花蜜,生锈的夜莺和管风琴——单独挑出来像是个童话,但拼回去看就是模糊的诗。一副暗沉而狂热的气息充斥着细钢笔碳素墨水的字迹和看似透明闪亮的意象。
2
狂热,与悲伤,与茫然,一切不过一片桃花。像石壁上少女的影像,诞辰和末日终日哭泣。生和死,停在天地之间。
如果那个人厌烦了宁静而黑暗的春天的比喻,那第二适合这句话的人就是他了。
对他而言昼夜都是一样的疏淡。年轻的虚浮的生命。
隐喻与歌,被忘记的名字与其他的所有和花瓣一起埋在地下,然后跟着它们腐烂或是变成流转的火,渗进树根再艳丽地点燃在枝头,艳丽,但是空虚。粉红色是红浅薄飘渺的泡沫。
流转的火与花。
和花的颜色一样浅薄飘渺的,浮光掠影,肤浅,矫情,不成熟,虚幻淡漠的光华。把记忆和死亡藏在象征诗集里,一个剪影,一个眼神,声音,气息,狂热悲伤与茫然。一切不过一片桃花,迷失世间千秋流转。
3
孤独的狂欢。因为孤独的缘故。告别的圆舞曲。都行,主要还是第二个。唯一的少年,越深入了解越容易陷入黑暗。无法看透的恐惧感,但倒也不是很难看透,而是他留给别人去看透的机会太少了。
适合森林和小木屋的带有潮湿感但不阴暗的味道的魔法师。乌鸦喜欢珠宝。生活在珠宝里的魔法师。但他不是乌鸦,如果要用一种鸟比喻是孔雀,或者园丁鸟,或者迦陵频伽。其实对亮闪闪的宝石很多人都会有触摸的欲望,丰收的富足的光芒。
华丽,精致,矫饰,轻浮,这些词都行。是雅克德罗的机械钟和梵克雅宝的四叶草,宝诗龙的羽毛和伯爵的玫瑰。陶瓷的花和水晶的花篮。有着时尚珠宝杂志的味道,虽然并不懂时尚。
在水晶与陶瓷与宝石与玫瑰金的光华里与黑暗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冰冻的葡萄,翅膀的花束,海水色的月长石。
被常青藤与铁丝网与旧报纸与警戒带与过期的珠宝杂志封闭的唯一的窗户,陈列柜上无机的笑容,笑容摆在桌上,藏在抽屉里,用透明丝线吊在天花板上。因为孤独的缘故,他这样说。废话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什么都不会说,然后下一次看他他会泡在一浴缸彩色的玻璃眼珠里。
生命如此漫长,他说。
生活在秋天的魔法师。他有丰穰的金色和明艳的红色,然后放任它们在黑暗中说着悄悄话直到腐烂。
4
向日葵。看到这家伙第一个冒出来的词应该是这。用二分之一的生命种满他孤独的花园再用二分之一的生命等他发芽开花枯萎——没有这些。他没有生命。他只有永恒,一半的永恒和一半的永恒,像那个混蛋的无穷大旅馆。你觉得是阿列夫几啊?他笑道。这时候就回应他是纵切不是横截吧。
那纯粹的另一种玫瑰覆盖了荞麦田,永远的时间流逝的地方。他念出这些字然后大笑。这是荞麦的森林,孕育生命的地方,然后用火与血与燃烧的血的玫瑰将它盖满将它毁灭。这就是永远的世界。什么是不朽呢,裂缝的墙,夏天的向日葵,金色的鸟,不停歌唱的小云雀,在黄昏时俯瞰人间的彩虹直到再无着地之日,再在谁看向自己的时候笑出来,假装像个值得信赖的人。
合成器和8bit,解谜游戏,尸体腐败的味道,写满癫狂和悲哀的疯子的书,真理,信任,谎言(包括不自觉的谎言),记忆的永恒,imaginary friend与梦与幻觉或者自欺欺人。歪曲的记忆,偏执的彩虹,冷漠地碎裂成一地阳光的花。
你真美丽,请停留一下。我愿意在杂草和废墟中看到生命的美好和世界的价值啊。
虽然只是一只焦躁地追逐着光亮中的蜜汁的飞蛾。
夏天的风吹过。记住的,遗忘了。比蓝花楹淡一点,也不至于在绝望中等待爱情。只是遗忘了而已,和被格式化的磁盘一样,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哪有什么绝望。
5
从来都没有好好的讲过一个故事,就好像浅神从来不会自始至终走完一个故事一样。他总是急着做画外音,然后把片场拉成一片紫菀的颜色。
“我宁愿春天不要来。”哦,很好。夏天呢?不。让我留在春天病死算了。虽说要吃药,总是忘记吃。很好。
敲响钟的人此生会获得幸福,来世就会进入最凶恶的地狱。
Rainbow delusion。
在那些尸体下长出的是春天的花。单纯的天真的诱人的Betty一样的酒心的花(Betty呀可爱的Betty,留在衰退了的城市里就只能与罪恶与放荡为伍了啊)。美丽,与厌烦,与笨拙与痛苦,懒惰的濒死的春天。看到了什么,什么也看不到。酒也不是那么温柔的东西。把春天的冷雨与花的汁液与彩虹混合成一剂致幻剂混着生理盐水与热毒宁打在静脉里,听血的哀鸣血的呜咽血的颤抖与尖叫。恐惧,或者是快乐,这么说着干脆割开手腕看一看啊。
说不定涌出的是完美的颜料,光与色的奇迹。里面混着看不见的花瓣,把它染成七色不对七十色。心中的彩虹不是蓝色的话就是血的颜色,再加一片绚丽的火焰,像那个下午在公园的新绿间夹着枯干的草地上看见的一地阳光碎裂的罂粟,一瞬间地点燃这颗心。
“你真美丽,请停留一下”。下一句话应该接上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迷恋我”?
带上十字架,走上战场然后死在那里。
春天就要过去了,这样说道。那就为生命干杯吧。Arroser la vie。然而分不清眼前的向日葵是真是假,也许要分清事实与虚幻与故事的区别。有个声音是这样说的。回到现实来吧。
6
冷的。像结冻的墨水一样冷的坚硬的,还是暗蓝黑色的。另一个有着满心的墨水的人如果流尽了纯蓝色的血就会得到一颗透明的心,那么蓝黑墨水已经凝滞地流不出来了。冰堵塞在墨水瓶的心的每一处,想取出来的话还是打碎它吧。
从蓝色到蓝黑色到一片碳素墨水的黑色,从地平线到海的深处或者天空的深处好像都是这个过程。听上去好冷。所以这是什么呢,丢失在海底的珍珠,或者一只美丽的鱼的尸骸。如果你终有一天能找到它然后把它碾碎了夹在粉紫色的书里,就像童话里说公主的宝物丢失在海里的不知什么地方,如果,如果谁能找到的话。
没有。
没有这个机会,早就没有了,或者说从来都不该有。就算去挂失都不一定说得出口啊。
那就这么说着一边沿着熟悉的路走下去,用黑暗和路灯光把珍珠或者鱼骨埋得更深。玻璃门,斜坡,笑声,月光。
月光。穿着花衣的马戏团演员们,绕着路灯旁的喷泉转圈,弹着七弦琴,戴着流出黑泪的笑脸歌颂美满的爱与光华的生,与斑斓绚烂的空虚——啊,是矛盾的?那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说不出真话来。
不然为什么他们会笑出满面的凄清呢。观众散去了。
鸟睡着了。毒虫安静地咬着树叶。
压低声音,弹着七弦琴,歌颂美满的爱与光华的生,透明的蓝黑色的眼泪落到地上变成污水。刚才说了什么?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这样吧,这样放纵地哭放纵地发狂。打碎这闭塞的可悲的心,用月光刺穿它,撕裂它,洒上一片苍白的猫眼石再抛进水的最深处,那里有着太阳都不愿意去看的珍珠或者鱼的尸骸,也许什么都看不到,但至少在一起在这片黑暗里。那样就可以闭上眼说我找到了,我的公主。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7
浅蓝的云,无色的天空,正在无边际地扩展着。看吧看吧,你让我从这边俯瞰下去的人间的彩虹,艳丽又热烈又让人恐惧。还有那些游荡在电离层的虹光,只是那里只有一个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切都是虚构的。
爱这个世界和爱逃避世界也没有矛盾之处。就这样下去六十年六百年六千年,当爱都已经售罄的时候,再一个人观察心是怎么冷却的。——大概是不需要六十年六百年六千年的,毕竟生命如此漫长,人又这么容易厌倦。直到花燃的阳炎退落下去变成安稳的烛火,明灭地照着无边际地扩展着的黑暗荒原再安稳地熄灭。
是说,当爱都已经售罄的时候。
得到了一切的话,感受比以前更糟了。最糟糕的感觉,持续地被压在心底。幸福到感觉不到幸福,没有需要珍惜的东西,但又偏执地抓住所有。失落与迷茫再带上一点点无可奈何地继续爱着这个世界(自己觉得爱着就行了)。只要带着盲目的爱的心,就算是握住空气,手心也能绽放出花瓣来。
那今夜也可以摆出宴席,带上蜂蜜,无花果和奶油香草冰淇淋,让没有血泪的无辜的人聚着欢笑,把他们短暂的速朽的欢笑刻在永久的恢弘的空虚上,直到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真正的心应该不再需要。真正的爱应该也不再需要。
虚假的情感,信念和意志也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没有了苦难,所以用来在黑暗狭窄肮脏的封闭的地方支撑自己的东西,都可以打包丢掉了。
不过这样的话好像就不算是人了吧,糟糕。看不见任何人,也没有人看过来,无色透明地在世界上游荡着,直到像他所说的再无着地之日,一点点融化在天空里。这么一来好像所有的事都可以被原谅啦,天气真好。
“我还挺懒的,不过听说这次有人会帮忙收拾,那就无所谓了。”林鹿打了个哈欠,鞋跟击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脸倦怠,百无聊赖的划了下手机,“就你们这种货色还敢伸手。转述完毕。”
她语音平淡,毫无感情。再蠢的混子也明白这是个套儿,这个十二纹章中最游离在外的鬼还是老主子的一条忠犬,就算能拉到项圈,也还是会被撕成碎片。
“***,给脸不要脸。”蚱蜢吐了口唾沫,怪不得这女人约他见面谈谈的时候根本没提不许带家伙,根本就是抱着打架的心思来的,自然不会多费口舌。这空楼天台堆满了垃圾和杂物,还有将要烧尽的碳火。蚱蜢骂骂咧咧的抽出自己的狗腿刀,他不相信在这种条件下会输给一个女人。
“刀很好。”林鹿说道,“可惜对于你来说太重了。”
上天台的大门忽然被人砰砰的打响了,听上去约摸有四五个人怪叫着要破门而入。蚱蜢鬼笑的一声,又僵住了。
林鹿一直在他对面站着,谁去给那破门落了锁?
不过是个女人,什么鬼不鬼的!混子打架讲的是口胆气,在闷燃炭火的暗红色微光下,蚱蜢的脸涨得发黑,目眦欲裂几乎要喷出血来。林鹿抄着手机看着他,然后把那小东西往旁边一掷。
蚱蜢大骂了一声,这女人连自己赖以成名的折刀都没取,不过他也不会傻到要等对方拿出武器来一场公平决斗,谁砍死谁就他妈算赢了。林鹿又咔哒的敲了一下鞋跟,摊开双手。
“我猜你惯用左手。”
大概隔了三五分钟,一截扭曲变形的铁链崩飞了出去。小撮混子呼啦啦的从破门里挤了出来,看到这场景都是愣住了。他们都不是没见过血的愣头小子,可现在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烤过头的焦臭味,蚱蜢左手手肘以下不翼而飞,身体挂在一边的板条箱上,嘴里灌满了烧着的炭火,生死不知。那个女人把烟在炭上着了,夹在指间发着呆。
“我说这次怎么特意找人帮忙收拾垃圾。”林鹿深吸了口烟,一下子几乎燃了小半,也不见她吐出烟气来,“太多了影响市容啊。我要申请经费换身衣服。”
女人把备好的水桶踢翻,一泼污水浇在地上的炭火堆里,发出种海藻似的臭气。她把烟准确的丢进另一摊液体里,呲的灭了。文明城市投来的光看上去那么遥远,离他们最近的微光塞在蚱蜢嘴里,正在熄灭。
混子打架讲的是口胆气,所以接下来发生的并不能算得上是打架。
林鹿的格斗技算不得精雕细琢,还是依着她天生的直觉击打人体的薄弱之处。这点小事,她蒙着眼睛都能做到。
这个女人或许本应该成为一名医生或是别的什么,手稳刀狠,大抵能救上不少性命;又或许是应了小时候那句戏言,林鹿确乎是成了个屠夫,不屠牛羊,只屠人中之猪狗。不过这次叶鲸交代了,取蚱蜢的命,所以其他的人林鹿也懒得管,只打算卸一条手臂了事。
“你惯用哪只手?”她一脚踩醒了某个混子,就算这里不那么暗,他脸上那些红的白的也够他亲妈都认不出来。那家伙呼哧呼哧的喘着,半天挤出一句难听的脏话来。
“不回答我就当是右手了?”林鹿拨了下折刀,把它收起又弹开。薄薄的刃尖刺进肱骨滑车与滑车切迹之间,林鹿又一脚踩在那家伙嘴上,也盖不住那可怕的惨呼。像是收割什么水果,她依次问话又依次摘取。
废楼天台上的声息渐小,乌漆墨黑的,林鹿也懒得去看他们到底还活着没有。她走向最后一个还翻滚着呻吟的混子。
“哟,挺年轻呀。”她踹了一脚这家伙,把他踢得仰面朝天。这人确实年龄很小,不过就林鹿看人的眼力,也看不出到底小到个什么地步。这个被打得破了相的男孩子已经发不出狠了,在地上呜噜呜噜的哭着。“我觉得你这么小就出来混了,你爸妈肯定很伤心。”
“****。”他哭得更狠了,嘴里夹脏带骂的说了不少。林鹿之前丢开的手机嗡的震了一下,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没空和你闲聊。”林鹿甩了一下折刀。
“左啊——”
“哎呀抱歉,业务失误。”她抱歉的听着这声惨叫,把卸下来的右手往旁边甩,“沟通不力,欢迎向张家投诉我。既然你说你是左撇子⋯⋯”
“'——”
“下次记得别乱伸手,啊,抱歉。”林鹿拍了拍小伙子已经肿得老高的脸,敷衍了事的用皮筋把流着血的断肢绑了一下,“我忘记你没手了,那就好好活着吧。”
她捡起两只断手,把它们和其他肉块归在一起装进纸袋里,像是去了面包店买了一打法式长棍,打算回去烤着吃。林鹿在衣服下摆上使劲擦了一下手,捡起手机。
>完了没有?
发来消息的人头像是条挺抽象的鲸鱼,画它的人肯定没费心找过照片参考。
>好了,你可以通知人来收拾了。
我要吃烤肉。
>替换的衣服放在底楼被打坏的窗子边了。
大半夜的哪里去找肉给你吃?
手机又发出嗡的一声震动,林鹿斜眼看了一下通知栏,大概是某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的现金券代码。
>一份不够,我饿的狠。
>啃手吧。
>不要,火都浇灭了,冷的不好吃。
>那就快滚去吃点冰激凌啦!
手放在放衣服的地方就行。
林鹿抱着那一纸袋子下楼,一边和叶鲸疯狂的吐着槽。对方好像不需要睡觉似的,无论什么时候发出信息都能很快得到回答。她下了楼就看到那个浅色的纸袋,瞅了一眼里面的衣服。
>我艹你大爷给我挑这种衣服⋯⋯
>我大爷年纪很大了你悠着点。
林鹿觉得自己好像无意识的在笑,这种笑意就算她换上了那件毛茸茸的新外套都没有消失干净。
>其实你有资格伸手。
>我不想,懒。
如果你想的话,
林鹿想了一下还是把后面半句删掉了。其实她对张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对于死去的诺言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叶鲸说她想单干或者伸手,她是会支持的⋯⋯林鹿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后颈,竟然发出咔的轻响。信息窗口沉寂了,她就打开了游戏,无趣的打发时间。
甜品店上夜班的姑娘早就认得这个总在半夜三更跑来吃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然后在椅子上瞌睡到天亮的女人,不过今天她一反平日里飒爽的西装风格,换了身毛绒绒的白色外套,从兜帽上还能看出熊猫的样子⋯⋯
“欢迎光临,还是老样子?”姑娘的笑容有点不太自然。
“噢⋯⋯杨枝甘露,芒果班戟,两份。”林鹿尽量不着痕迹的瞅着这姑娘的胸牌,叫欧阳一。虽然每次来几乎都能遇到欧阳一上班,可她老记不住这个简单到爆的名字,也算是一种形式上的脑子有病。林鹿总是固定坐在靠墙的第二个座位上,欧阳一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会坐到第一个座位上,可她俩很少搭话,就算这两人玩同样的游戏,也绝少交流心得体会。
>那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个基于信件运作的消息网络。
听说BOSS会用这个网络给他女朋友写情书,所以通路上私拆信件的人都死的很惨。
>那你这是私拆了的节奏?
>绝!对!没!有!拆!
有没有看我不能保证。
>⋯⋯。
你有病吧。
>多谢夸奖,可惜没有。
“不好意思,稍微耽搁了一下。”欧阳一把林鹿点的甜品端了上来,然后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开始发呆。林鹿又给叶鲸回了几条信息,但都没了回音,过了半个小时,才发来了晚安两个字,林鹿都已经把她的第二份杨枝甘露搅成团甜浆,她斜瞥了欧阳一,发现她也掏出了手机。
林鹿笑了笑,把已经有些温热的甜品一口气吃了下去,然后拉起熊猫兜帽,低着头窝在椅子里。
面对眼花缭乱的和柄,千叶却用眼角偷瞄身旁的金发绅士。
前不久,她的这位未婚夫致电来,对前些天的贸然离去礼貌道了歉并表示要陪她采购花火大会用的和服,相比之前的过分亲密,如今过分周到的客气反而也没能让她自在下来,八月三十一日冬至抬手按了按左眼,千叶在心里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做这个动作了。
千叶转过头对冬至询问:“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还是休息一下?”
金发男人摇头:“不,”他挺直背脊看向千叶,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布,“不是,不好意思。这个怎么样?”他拿起其中一款放在千叶身上比,“温柔的颜色,看着很配你。”
男人视野里的未婚妻羞怯地垂下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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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留袖的女性,说话声不大,面容沉静,五官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开口说道:“这里是你的家,冬至,今后就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吧。”
年幼的冬至透过缺了左半边的视野看着脚下光洁的木质地板,然后环顾庭院,院墙。
瘦巴巴的双脚走过鹅卵石道,停在水泥马路上。
街上人来人往,人力车、四轮马车交错驶过,店铺林立,四周皆是一眼看去绵延不绝的楼房。
夜幕降临,冬至抱着双腿蜷缩在棉被里。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但残缺的视野却永远没法填补。
呼出一口白气,棉被把露在外面的金发也一起包了进去,只从开口处漏出小声的话语:“……四九……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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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是最优雅的语言,掌握它是与人沟通的根本……所以说,你在听吧,Mr. Winter solstice?”
看着窗外远山的金发少年勿勿收回视线,在外教前低下头:“是,是的。”
“那么,婚礼日期就定在明年了,可以吧。”面容沉静的黑留袖女人把手里的小册子放在榻榻米上。
穿着西装正坐的金发青年抬起头:“母亲大人安排就可以了。”
“让我决定?”年轻的女性带着微微惊讶的表情看过来。
“对,是千叶小姐的生日,愿望这东西说说也不碍事。”
“那……我的话,想坐邮轮看看,能尽情的去没去过的地方。”千叶望着码头露出异常雀跃的神色,这份活力却在看到一对路过的中年夫妇时转瞬即逝,她把不好意思的礼貌微笑重新挂回自己脸上:“冬至先生呢?对未来是怎么想的?”
扶着礼帽的金发青年表情一刹那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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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看着自己反射在窗玻璃上无精打采的脸随着车身来回摇晃,最后在大宅前停下。
“老爷,到家了。”司机打开车门说道。
仆人低着头站在大宅门外,冬至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走上前,没等他开口仆人就一鞠躬:“对不起,老爷,我们找不到安佐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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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没什么内容就是一点铺垫……安佐濑也没出镜到但为了连贯也只能硬着头皮关联上,失礼了
情节简陋,对愿意阅读的人表示十分感谢!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888/ 相关
1、
“……洋子想成为绘本作家,卓也想要做医生,巡治打算考进帝大读机械工学,阿哲要回老家帮忙打理农田,惠里虽然是女孩,可是头脑很好,对这样的书也相当痴迷,听说我要去小松先生家工作,怎么也不肯放弃,一定要我带她来参观看看。一次通电话时拗不过她,被小松先生听见了,他竟然笑着答应让我休假回来时带上惠里。当时主馆刚刚完工,里面的房间都没有完成,侧面的别栋则根本没打算兴建,惠里看过之后,说着‘好无聊啊’,就要我送她回家了。”
“原来您从那时起就成为了小松先生的管家,而之前还在福利院工作过相当长的时间……从外表看真是难以想象。”
“哎呀,姑且当您是在称赞好了,这大概是我们的某种特权吧。”
眼角下垂的野干半妖眯起眼睛,用手掩着嘴嗤嗤笑了,那副模样大概从她青年时代开始,就没怎么改变。
“……说起来,有些孩子身上同样流着奇异的血,他们现在必须依靠自己努力生活,说不定不久后也要组建家庭,看到现在外面的样子,有时候会有些担心呢。”
她用手指摩挲写着《三文钱戏剧》的硬皮本上,凹下去的烫金标题。
“希望他们能遇到小松先生这样胸怀宽广的人……虽然他行为举止有点奇怪。”
“岂止是有点奇怪……”
来访的客人抬头看了看因为触动了机关而向两侧敞开的巨大书架,以及后面呈现出的密室,发出了这样的评论。女性管家因为这句话,再次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所以说,这不是库○•魏尔的音乐剧,而是同名的悬疑小说……看来真由美小姐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对这一类作品也相当了解了。”
“了解算不上,只能说比普通人听说的稍多一点,说来惭愧,我的头脑并没那么好,每次读这类作品,只能跟着作者的步调,完全没办法自己猜出结局,而且,看到某些作品的时候,会觉得稍稍有点不愉快……”
“不愉快吗。”
“书中的主人公为什么只对‘死’、‘谜题’这些事充满了兴趣?明明周围是普通人比较多,他们凭借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事情的全貌,也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只能静静等着血案发生、主人公出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头脑和能力都远胜他人的主角们,不能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呢?”
面容温柔的野干半妖抓了抓耳朵,换上更为开朗的笑容。
“真是抱歉,果然是上年纪了,一不小心就唠叨起来,和老师谈这个很失礼吧……书和故事本身,都很精彩,很有趣,但假如能回到当年照顾孩子们的时候,我会和惠里说,就算是听故事,也别忘了那里有人死去啊。”
2、
“呵,所以,所谓侦探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那是小说里的侦探吧。”
“也对呢,真正的侦探,每天只是在到处窥探隐私,非法闯入民宅,搜集小道消息,从地上捡东西而已。”
沙发上的侦探以及名义上的侦探助手交替发表着对这个职业的看法。来访的客人只好苦笑着自己往茶杯里添了水。
“……结果做出这种发言的人,真的不幸身亡,该说是运气太差了么。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点东西,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无法阻止,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啊。”
“是的,只能捡拾真相的残渣,试图理解过去发生的事,并推断可能会发生的事罢了。但是,以目前的局势,掌握信息并加以利用,能产生相当大的影响,您的话,一定十分了解这一点。”
“这不是侦探的本职,而是媒体记者的工作,我只需要决定向委托人披露的信息就行了。”
铃原侦探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茶几上。
“从上个月月底开始,帝都十数家报社都收到了内容不明的资料,接着陆续刊登出有关军队的新闻,五天前有人目击到‘他们’和编辑或是记者模样的人在附近的咖啡厅会面,三天前,又和人在泷户急电的车站附近接洽,后者的相貌被拍摄下来,经过查证,是军方的一名准尉。”
穿着和服的男性低下头,开始检视手中的资料。
“然后,看看几份小报月初的报导,还有今天早上的,简直好像洋洋自得地吊人胃口说‘有比这还惊人的新闻哪’,不难想象,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芳香从天而降,落到他们眼前了。”
“报社拿到线索的狂热我可是亲眼目睹过。目前各处的新闻内容都大同小异,这种情况下,他们没理由掩盖什么,只要抢先一步把消息刊登出去就赢了……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是因为还没拿到更多细节吧。”
“那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军方不会坐视不管的。”
“最后的关键信息会提供给谁,是全部的报社,还是其中几家,或是根本没有什么重磅新闻,不管哪一种都会引起相当程度的混乱,‘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说是‘不惜’,‘他们’可并没付出什么代价,始终只是在告诉别人所知道的事情而已哟?”
侦探向前倾斜身体,用手肘支撑着膝盖,
“而且,不按人类的方法行动的家伙们,也已经发觉了。”
黑发的青年把所有纸张收回信封,重新把封口封好,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
“真不想听您继续说下去了。我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不打算卷进这么麻烦的事情。”
“我也始终只是在告诉你,我的调查结果呀。”
侦探不紧不慢地喝掉了杯子里的茶。
3、
幕布前方一片黑暗,只有上方垂落的灯光照着正低头站在舞台中央的主演。
从他脚下延伸出相互交织的细细丝线,像一张网一样向四面伸开,四面有气流撑起的红色布片,模拟烛火在轻轻跳动的模样。
“我……到底……”
观众凝神屏息地看着舞台上的景象,为主人公复杂的心绪感染,仿佛呼应着这种混沌不清又令人不安的气氛,有黑色的烟雾自舞台角落释放出来。
“奇怪,烟是不是太多了点?而且不是应该从下面放出来吗?”
“源太他们也太卖力了吧……等等?”
坐在剧院二楼最后一排,已经反复看了无数次演出的剧务川名和金井突然发现,屋顶的角落竟然窜出了火苗,火焰从上面引燃了布景,又顺着下垂的布幔向下方爬行,火苗舔舐着所到之处的一切,木头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投影灯下面的金属架开始融化变形。
“快,快让他们把幕拉上!”
川名站起来大吼,却看到二楼通向走廊的门敞开着,浓烟不断从外向里涌入。
“这里也烧起来了吗?”
金井大惊失色地走廊尽头跑去,却被热浪逼得倒退了两步。
“火,失火了!”
一楼有人高声大喊,大幕陡然下坠,舞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重物的撞击声,剧场里的骚动越来越大,幕布再次拉开的时候,背景和大型道具都已经被撤掉,舞台上的抬升地板还在缓缓下降,演员们匆匆向舞台两侧通往后台的通道跑去。
“十分抱歉,由于突发事故,本日的演出现在终止,请观众们不要慌乱,沿坐席旁边的通道退场。”
剧场里的灯光亮了,语气平和的广播声多少安抚了观众的慌乱情绪,大家纷纷站起身挪向通道,坐在后面角落位置的人因为离出口比较近,松了口气般地走出剧院大门。
川名和金井混在拥挤的人群里,沿着二楼包厢通向一楼的通道缓慢前进,就在这时,舞台弧形的天顶突然发出巨响,他们看到,有两个身影冲破天花板急速下坠,其中一个在落地之前竟然像被气流托住一样,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而另外一个则没那么幸运,身体重重撞向了地板。
前排的观众发出了尖叫,毫无防护地从那个高度坠落非死即伤,川名已经发现地上上有殷红的血液向四处蔓延。
但是,更为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侧躺着,关节都已经扭曲向不自然的方向的人,竟然以手撑地,先是单膝跪着,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川名看到,那人穿着军服,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染红,他从刀鞘里抽出了闪着寒光的长刀,向对面那个张开黑色翅膀,带着狰狞鬼面的非人之物,用力劈了下去。
剧场的灯光闪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4、
火势越来越大,不断从屋顶的横梁、管道、支架的缝隙中喷出,四处抛洒着火星,浓烟慢慢侵蚀着这个广大的空间,黑暗中有人倒下,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边是出口,不要挤,小心脚下。”
苍海站在坐席之间,举着灯看着从两侧离开,脸上满是汗水和烟熏的痕迹,神情慌乱的观众们,他们其中也有不少是半妖的模样,而且比入场时数量更多,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故,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吧。
——已经通知了消防员,各个出口都有人照明引导,剩下的人不是去救火,就是去帮忙寻找受伤或走失的观众,但是……
——还是什么也没能阻止。
他把目光投向远处在封闭空间里席卷起来的、不自然的风势。有黑影聚集在人群看不见的地方,黑暗中不时有青色的火光闪烁,甚至还传来了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中射出的子弹划过空气的嗖嗖声。
——根本是满不在乎啊。
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苍海咬了咬牙,逆着人群的流向朝剧场中部走去。
“老师……怎么办,还是找不到她。”
苍海转向说话的人,那是刚刚在附近碰到的石野编辑,他是和异言社的另一位作者雨生鹭千代相约来看演出的,但是,在幕间休息的时候,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石野走出剧场到不远的一家出版社去了。
返回时石野找不到同伴,明显陷入了慌乱,他努力在人群中追寻着雨生留下的痕迹,但是因为人群太过拥挤,烟雾的味道也很浓,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不要慌,雨生很机灵,一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在帮忙救人了。”
石野点点头,内心似乎挣扎的很厉害,不过最后还是转身走向苍海的方向,脸上仍然写着担心。
就在他们快要来到目标身边时,剧场的应急电源终于启动了,橘黄色的光线充满了这个空间。
两排座位之间,直起了小小的身体,雨生的脸从座位后面探出来,手里牵着正在哭的女孩。
“石野君!咦,这是雾隐……秋叶先生……”
雨生的肩膀突然战栗了一下,她大概还是难以面对经历过那个事件的同伴。
——这时候,还是不要告诉她,那件事还没完全结束吧。
“雨生君,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还好吧?现在这里很缺人手,如果想帮忙就留在一楼,如果想回去,就走侧门好了。”
苍海指了指不远处人潮涌去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都小心一些,石野君很担心你,不要离开他太远。”
由于有了光线的照射,人们头顶上的火苗变得没那么炽烈可怖,有人扯掉了着了火的纺织品,避免火势蔓延,也有不少人打开排水设备,或是奔向临近的建筑引水施救。幸好火是从后台燃起的,这给了剧场里的人撤离的时间,而救火队不久就赶到了。
刚才穿制服的士兵和带着面具的妖异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什么情节诡异的戏剧的余韵一般,仍然有人正在和带着鬼面的妖异交战。他们似乎是刚才从临近的建筑中冲进二楼走廊,无法从原路返回,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下从拥挤的通道离开,才不得不继续战斗的。
苍海一边分开人群,一边用目光搜寻着“战场”附近是否还有没来得及逃开的观众。
5、
果然,舞台不远处像被海浪冲上沙滩一样,匍匐着一具身体,带花斑的尖耳朵和尾巴显示那是猫又的半妖,他正弯腰护住自己的脸和腹部,背上已经绽开了一道可怖的伤口,上衣被血染得通红。
苍海奔过去,却看到闪着白光的物体划出一道弧线,切碎了附近座椅的靠背。
有个修验僧模样的男人像飘在半空中似地,踩着地上散落倒塌的座椅,一步步向猫又半妖靠近。他微微眯着眼睛,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阳光下清理杂草一样,用染血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向下劈砍,身后的尾巴轻轻摇动着。
——以津真天的妖异吗?
猫又发出急促的呼吸,后面的障碍让他来不及躲避,白光像落雷一样急速下坠,他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
“目标在那里。”
就在苍海以为要来不及的时候,男人身后的同伴用短刀荡开了落下的利刃,以津真天眨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类,接着在同伴的示意下,将注意力重新转向穿军服的敌人。
苍海暗自觉得庆幸,他赶快抓住猫又半妖的身体把他拖出来,向出口移动。
伤者比外表看上去轻盈许多,即使受了伤也没有影响走路的速度,只是黄黑条纹的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角充盈着不知是由于烟熏、疼痛还是惊吓,几乎要涌出来的泪水,苍海打量了那张脸后,突然诧异出声。
“你是,那天来店里的……”
“……老板?得,得救啦。”
惊魂未定的猫又半妖过了半晌才认出眼前的人,接着立刻放心了一样咧开嘴露出笑容,因为这个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又吃痛地皱起眉头。苍海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人和你一起来的吧?同行的人在哪里?”
猫又眨眨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总之先去处理伤口,马上就要到外面了,稍微坚持一下。”
剧场里的观众已经疏散了大半,坐席外面的大厅里,不少人围着作为临时救助站的问询台或站或坐,其中有一些受了伤,而更多则是受到惊吓,还有人想要返回剧场内去寻找亲人,为了避免混乱,剧场的服务人员正在努力阻拦他们。
突然,一个在出口附近,拼命想要从工作人员的手臂之间挤进剧场里的人转身朝两人奔来。苍海看到,他的衣服散乱,袖口被扯破了,眼镜片上满是烟灰,样子十分狼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像寻回了至宝一般。
“璃宽!璃宽!”
男人跑过来接住身体变得软绵绵的猫又半妖,因为对方背上的血而吓了一跳,接着脸色惨白地搀扶着他,跑向附近正在给伤员做应急处理的人,跑了几步,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向苍海连连欠身。
“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您了!”
6、
混在帮忙救火的人群里,重新从后台进入剧场的时候,苍海看到,火势终于慢慢减弱,舞台附近的天顶已经被烧溶变形,二楼通往走廊的通道一片焦黑,坐席和帷幕冒着青烟。
——“零式”和“常世”都不见了。
但是,舞台旁边的墙壁、立柱、没来得及撤掉的布景上,都留下了非人力所及的痕迹,有以极大力量劈砍留下的刀痕,也有巨兽留下的爪痕,还有被血染污、散发着寒气的锐利冰锥。
——真是灾难啊。
因为处理及时,这场火灾大概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伤亡,但有某种原本就很脆弱的东西被破坏殆尽,再次重建起来不知要花上多少时日,或许不仅不可能重建,还会以这个事件为起点,引发接二连三的破坏。
——这到底是……
——不,不对,火灾不过是结果而不是诱因,即使没有“他们”,一定也会有别的什么把事情导向这样的方向。需要优先考虑的,是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突然,苍海感到从一旁投注来的视线,他转身从焦黑的废墟旁边离开,看到有个扎着袖口,满脸烟灰的人站在面前。
“信乐君?”
“苍海兄?今天来看演出,可真是不巧啊。”
青年落语家擦了擦额前的汗,以一如既往的明快态度开口打招呼,只是表情中第一次显出几分凝重。
“那些……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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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解释:
*前面的小故事是上次推理剧的第二个死者管家真由美说的;
*上次推理剧的第三个死者室井属于某个加害半妖的组织,后来因为自己也出现半妖化迹象而策划杀人,设定上有证据显示,这个组织向报社提供了有关零式的消息,同时又向军方透露消息的所在地,两边卖情报以试图达成什么目的。苍海因为追查这件事到剧场附近的侦探事务所,然后目击火灾并参与救援。
*因为怕这章后面的坑填不满,就先发出来了,如果后续有需要可能会再接一些
*其实只是想玩一玩自机对接并助攻发盒饭而已,如果有什么不妥或BUG请戳我修改!!!【跪
“感谢您的帮助,先生。”扎哈尔揽着怀里的小家伙,一只手覆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另一只手环着他,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他的衣着在刚刚一系列变动中弄得有些乱糟糟,这让素来有些洁癖的扎哈尔感到很不舒服,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太多。在简单而克制地向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颌首致意聊作感谢之后,他那双冷淡的灰眼睛向下一转,立刻就将对方抛到脑后去了。只顾着把注意力集中到怀里那个孩子身上去了。对方裹在他外套里,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回过神来——可怜兮兮,抖抖索索。
虽然刚刚这小东西还发着疯,像个吱吱尖叫的小啮齿动物那样,狠狠地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排细细的牙印,隐约出了血——但该死的,这种生物就是造物主为了惩罚研究员先生而创造的。天国的父亲母亲作证,严肃刻板,一点儿也不亲切可人的扎哈尔对这样瑟瑟发抖的,柔软而稚嫩,毫无杀伤力的小家伙最没有抵抗力。即使大多数时间里,他们就是一个个移动着的噪音污染源和人肉破坏器。
那也没用,扎哈尔拿他们没辙……就是没辙。
啊,小讨厌鬼,好一个小讨厌鬼。
扎哈尔手臂上被对方咬出的牙印子还在隐隐作痛,然而他却提不起一点劲头来训斥对方。只顾着用另一只手臂揽着那孩子,轻轻推着他,带着他一路贴着墙角,溜边走的老鼠似得,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回到避难所的人群中去。
在他们转过又一个角落,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那是由几栋三层的老房子背面和侧边互相挤压而产生的细长条状空间。阴影通过晾晒的衣物,空调风箱,以及横七竖八的电缆层叠着压下来。路边的下水道口隐约散发出臭味,靠墙摆着一排三个大号垃圾箱,内容物满到溢出来。这是一条平时的研究员先生绝不愿涉足的肮脏小道,然而从这儿穿过去就是避难所对门的大路,到了那儿就彻底安全了。正在这时,那孩子突然在他怀里痉挛似地抽搐了一下,扎哈尔还未来得及低头关照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臂弯里触感的变化。
他的皮肤像是被炭火细细烤化了的蜡像那样软化下去,又如同扯住线头猛拽拆开的织物似地,这样成条成缕的皮肤黏连在扎哈尔的外套里侧,皮肉组织拉出丝来坠向地面,仿佛半融化的沥青。扎哈尔冷不丁将这场景尽收眼底,一时怔住。令人难以忍受的麻痒感顺着他触碰希尔的那只手臂一路飞速占领阵地——从手臂到脖子根。扎哈尔觉得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无数细细密密的小脚和触角触碰身体的幻觉,让他起了大量的鸡皮疙瘩。
这血,这肉,这人皮堆积在男孩脚下,仿佛刺破了宿主身体的寄生恶魔终于冒了头。他那弯曲起来的光裸后背上,血红色的眼睛呼之欲出,怒目向天。非人质的视线仿若一支无形之箭笔直地洞穿了扎哈尔的额头,骇得他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另一个人的皮肉从他外表上剥离了,怀中的男孩成了完全不同的一幅面孔。
在身体产生了本能反应之后,理智也喧嚷地挤上来,研究员先生迅速确定这是“恩典”的力量——变形。同时他也意识到,这种能力简直是神慈科梦寐以求的天生间谍。
这个联想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等他接着联想到了带着这孩子回去后要遭到的盘问,就几乎要烦躁地翻白眼了。然而等怀里的孩子颤颤巍巍地抬起他那张战战兢兢的小脸时,在电光石火之间,扎哈尔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手臂从那孩子身上移开,推了下金丝掐边的眼镜,然后在他面前蹲下身去,抬头去看着那孩子。
那孩子被别人看见了恩典发作的场景(而且还是被看起来如此不友善的大人),此刻脑子里轰然乱响,炸成一团。他尴尬地沉默着,把双手背到身后,扯住了衣服,无意识地用力扭着布料,甚至没有意识到修着自己姓名的手帕已有大半截露出口袋。好像此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刚刚的一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似得。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个戴着眼镜的高瘦先生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就击碎了他所有的希望,他那阴郁的脸逆着光,像个通缉令上的罪犯——“你不能在尚且没有牧羊犬的时候,擅自在校外使用这种危险的恩典。”他上下扫视那个孩子,严厉的灰眼睛针芒似得,扎的孩子深感惶恐,那口略显僵硬的卷舌口音不太顺利,但十分清楚地逐字念着,隐约透出了苛责的味道,“希尔·卡斯蒂安先生,我得提醒你,鉴于此次的失控行为,你会被牧羊人记录在案,并且强行与牧羊犬配对。”
扎哈尔一本正经,真假参半地吓唬着这个脸色苍白,惴惴不安的灰发孩子。
他显然很清楚,自己板着脸,用那惹人讨厌的刻薄又笃定的态度说出来的话有多令人反感,同时就多具有说服力,尤其对象是这样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学校乖乖牌的时候。
严肃的大人加上研究员的身份,毫无疑问是非常让人信服的,而扎哈尔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每当他这么哄骗他人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会成功,原因就在于他的外表带给人的固有印象,容易让人忽略掉人人皆有的那一丁点小小的狡诈之处。
扎哈尔·伊萨阿科维奇从小时候起就是如此,仿佛是从孩子的天性里带来的一般,懂得活用这份可爱的小心思。而他唯一一次失败,就是在决定人生走向的那个黄昏,没能哄骗得了那些报丧鸟一般的神父们。
扎哈尔注意观察着希尔的神情,并且在孩子苦恼到脸都快要皱起来的时候,适时地抛出一些诱人的筹码,牧羊犬平静无波的声音仿佛放缓了情绪:“你可以选择和我搭档,这样关于你能力的事,我就不会说出去。”
“我保证。”
研究员先生这么说着,脱下右手的手套,向希尔伸出手去。举起一只小拇指,像是他小时候和邻居的孩子彼此交换小秘密时那样,以一种有点滑稽的郑重其事态度,把它支在半空中。
“……以主的名义?”
希尔嗫嚅了一下,磨磨蹭蹭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扎哈尔小拇指相钩。
“以主的名义。”牧羊犬斩钉截铁地重复。
希尔这才瘪了瘪嘴,老大不乐意地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黏上来的便宜搭档,并且在内心向自己的自由日子挥泪告别。
并且正如希尔不太抱有希望,隐约预料到的那样,他和新任搭档先生的同居生活过得并不是很令人满意。对方光是站在那里就引得孩子不快,更何况名字拗口的搭档先生还总是一副监护人的态度自居,这就更让人反感了。
扎哈尔把钥匙插进锁孔,腋下夹着文件夹,因为加班加点的工作而满脸疲惫,咔哒一下旋开带着金属铰链的灰色大门。
打开的狭长门廊空间,以及和门廊紧连的客厅全都一片漆黑。间或有车子急匆匆从窗外的路上开过,车灯才能短暂地映亮靠街那一侧的房间玻璃窗,即刻又归于沉寂。等他磕磕绊绊摸索着将吊灯啪的一声打开时,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到了扎哈尔的眼睛,他略微合一合眼,一边走进屋去,一边喊自己那位小搭档的名字:“——希尔,我回来了。”
他步速很快地穿过空无一人的客厅,曲起食指扣了扣里面一扇米黄色的卧室门。
“希尔?”
他又试着喊了一声。然而正如这几天一贯的情况,除了空落落的回声和沉默之外,终究无人应答。
这是一个空房间,该在里面老老实实写写作业或者干干坏事的孩子,也就是房间的主人并不在里面。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几天了。
扎哈尔的眉毛不自觉地有些拧起来了,灰色金属似得眼睛里透出些许一闪而逝的犹疑,他从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开锁屏,那个金属小方块就嗡嗡震了起来。来电显示上跳动的号码让他整个人凝固在原地,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屏幕。这石像似得状态持续了得有半分多钟,他终于下定决心,在把手机扔出窗外和挂断它两条路上选了第三条——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下一秒,扎哈尔·伊萨阿科维奇就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原因无他,就是听筒对面传来的那个有点儿小心翼翼,又带着期期艾艾味道的男人声音——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克里斯托弗·朗曼。他该死的冤家对头兼青梅竹马,连脑子里都被肌肉塞满了的傻瓜笨蛋。
也只有像这样的笨蛋傻瓜能毫不犹豫的加入神慈科——招呼都不和他可怜的朋友打一声!
让他——对此一无所知的扎哈尔·伊萨阿科维奇,把准备好打算交上去的搭档申请表直接揉碎了摔进垃圾桶,力道之大,使得那个纸团撞在桶底,然后飞弹了出来。
想到这里,刚刚接通电话的扎哈尔感到怒火蹭蹭蹿了起来,噼里啪啦烧得他胸口发闷,有点闹不明白自己干嘛接通讯号——他们正在吵架呢不是吗?
于是研究员先生黑着脸,不顾听筒对面男人陪着笑嘘寒问暖的声音,果断摁下了挂断键,然后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金属小方块咔啷一声摔在铺着玻璃板的木头桌面上,打着转滑行出了一小段距离。很快又嗡嗡震动起来,简讯一条接着一条不断蹦出来,直到扎哈尔烦不胜烦地直接将电池拆下,世界才终于清静了。
研究员先生一把扯下挂着链子的眼镜,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随着最后一名考生完成任务,尼娜从头等舱套间的床上醒来。
“都结束了?”坐在一旁的玛西亚问道。
“嗯。”尼娜点点头看着舷窗外火红的夕阳。“意外的快呢,现在几点了?”
“五点四十五,预计十点左右在布吉岛着陆,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足够了。帮我叫一下白野和萨凯吧,这批考生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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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8日 22:15 布吉岛飞艇站
飞艇降落之后,几名在考试中重伤的考生被直接送往岛内医院进行紧急治疗,其余考生们跟随四名考官和十几个工作人员来到了飞艇站入港楼内的一间巴托奇亚风格的长形大厅。面积大约二百平方公尺,天花板很高,中央坠下的水晶吊灯和两侧墙壁上的复古灯饰照亮了整个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大,甚至比不上澧镇那间客栈的大堂。但在考生人数已经降到了35人的现在,感觉上竟是比最初集合的山洞还要空荡了许多。
在考生们低声的交谈声中,三名考官走到了大厅尽头的演讲台上。尼娜手中拿着一个印着猎人协会标志的白色纸张。白野和萨凯背着手,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后。尼娜环视了一下众人,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考生们都知道这就是公布结果的时候了。
“首先恭喜各位,不管结果如何。今年的猎人考试已经全部结束了。有些人先不要高兴地太早,”尼娜扫了一眼人群一眼。“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出来的那个人就会通过考试。”
看到某些考生脸上的得意神色瞬间冻结,她笑了笑继续说。
“虽然猎人考试中所有人都是对手,但是真实的任务中能够依靠的同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当你实力不足的时候。
89号瑟拉和90号铃兰,冷静理性,没有被干扰动摇。
173号吉柏雷德和174号伊索,同伴间的信任令人感动,果然动物的选择不会说谎。
10号萨伊和67号达斯特,协同攻击配合的很好,不用让了一起通过。
68号希里克,69号恰恰。气势很好,你们两个实在有趣,通过。
407号艾克、408号阿尔法和308号娜娜雅,有看破幻象的意志和打破困境的勇气。
因为精准的预判避免了对同伴出手的96号风槿和99号苍岚,干得不错。
接下来,127号尤里安,纯良但不愚蠢,128号洛兰德,漂亮的剑术,274号依格诺兰丝,果断的战斗,137号娜一,不错的判断,通过。
最后,404号卡兹拉,虽然什么都没干但不得不承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恭喜以上18名顺利通过本次猎人测试。”
说罢,尼娜收起了手中的纸,再次环视了一下人群,被点到的考生有的已经按捺不住地欢呼起来,而其他的考生脸上多少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有的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会场。这时,站在一边的萨凯摇了摇头,伸手将纸从尼娜手中拿了过来。
“别失望的那么早嘛。现在离开的话,后面的合格名单可就听不到了。我和森下考官没有进入最后一场测试,对考生合格与否的判断也和尼娜不太一样。我认为,能够找到最终测试场的人都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自己具有成为猎人的素质和能力。
7号里里,头脑和身手都很灵活。完成任务的想法很好。虽然战斗力毋庸置疑,但没有一味依赖战斗。
9号栗安,惊人的知识量,在几次考试中都能冷静应对,帮团队做的变装相当完美,武力虽然弱了些但总体来说表现不错。
303号毕沙罗,很不错的追踪能力和形势判断能力。处于劣势时也能冷静判断,不落下乘,有潜力。
195号艾里克,444号零。在第二场考试中表现的很好,展示出了不凡的胆量和配合,变装技术勉强过关,资料收集能力还有待加强。
除此5名之外,还有4名考生白野认为他们在第一关的表现突出,同样有资格通过考试。”
萨凯将手中的纸递给白野,对方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起了头,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
“28,32,222,419。”
白野锐利的目光依次看过4名合格考生,最后在Eras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阖上眼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尼娜见状接过萨凯手中的纸,卷成了卷收了起来,最后拍了拍手说道。
“以上,合格人数27人。猎人考试正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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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猎人们从门口的玛西亚那里领取了猎人证后一个个走出了房间,没有通过的考生们和协会工作人员们也都已经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考官三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旁,看着考生们的身影没入夜幕。萨凯开了一瓶自酿的陈酒,给三人一人斟上一杯。
“怎么样,这回协会的新任务你们接不接。”尼娜晃着手中的酒杯,来回瞟了一眼白野和萨凯。
“没兴趣。”白野没有动面前的酒杯。
“我已经跟协会报备了。”萨凯小口地品着,视线盯着考生们离去的方向。
“这么快啊,是那五个里的哪个?”尼娜略带惊讶地看着萨凯。
“你猜。”
“啧,不说算了。不过你能确定人家会同意吗?”
“我知道他会。”萨凯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本章时间:3月29日-5月13日,5月14日更新第六章剧情。
企划内时间:1月18日-7月18日。
请各位通过考试的考生用这半年时间进行念的学习,念能力开发好后请私信NPC或企划组进行审核。
考生导师任务如下,报名认领考生请私信或QQ联系NPC。
猎人协会导师任务(仅一星及以上猎人可见):
随任务附上一份通过的猎人考生名单,成为名单上新猎人的导师并在六个月内成功辅导对方开发出念能力的猎人可以获得奖励。奖励内容和方式由各人向协会直接申请。(如:补领遗失的猎人证,获得超过权限的情报,假释某名重要罪犯等。)每个猎人可担当导师的新猎人人数不限,奖励可以累积。
除名单外协会有偿提供新猎人情报。结成师徒关系后请尽快向协会报备,报备后该新猎人的名字会从名单上划掉,信息也不再提供给其他领取任务的猎人。
名单:
吉柏雷德
伊索
达斯特
恰恰
艾克
阿尔法
风槿
苍岚
娜一
卡兹拉
Eras.M.H
伊安·克莱尔
浅跃
塔库玛
已报备考生与导师:
毕沙罗 - 萨凯
里里 - 罗莎琳德·斯特林
艾里克 - 罗贝塔·斯特林
萨伊 - 公良枳
铃兰 - 公良枳
依格诺兰丝 - 昼一郎
零 - 昼一郎
瑟拉 - 瑾护
尤里安 - 希远
洛兰德 - 褚翊
娜娜雅 - 罗蘭
希里克 - 诺里
我覺得我寫著寫著就OOC了……不敢響應了,太太你看到了的話請看在我誠摯眼神的份上原諒我吧……
↓
鳳三娘本就是容易動氣的人。
有的時候,一個愛生氣的女人比一個不愛生氣的女人更受男人們的歡迎。
鳳三娘是一個受歡迎的女人。
因此當她有些生氣地瞪著鄰座的人時,不但沒有惹得對方生氣,反倒讓正在長 桌上高談闊論的男人覺得開心。
可鳳三娘不開心,十分地不開心。
這幾年來,“百里成風”這個名字就成了一種禁忌,但凡在她面前提起這個名字的人,少不得要挨她的一頓打。倒不是說她的功夫有多好,只是一般會在女人面前嚼舌頭的男人,多半也不會花多少時間在精進武學上,對付這些男人,鳳三娘還是很有自信的。
她的手本放在那長桌上,可聽到鄰桌的嬉笑時,她的手已經抬了起來。
那只纖纖玉手很快,快到鄰座那人都還未看清,手上的酒杯就已經飛了出去,跑到了他自己的頭頂。
鳳三娘能被“朱玉羅剎”絕不僅僅只是因為她的嘴毒,見識過的人都知道,她的手,也是可以很毒的。
那酒杯是被直直打上去的,此刻還是筆直向上飛著的,但只要再過那麼一會兒,等到杯子翻了個個兒,杯中的酒就必然要傾下,澆座上的人一頭酒水。鳳三娘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她不直接出手,倒是想要借他人杯中之酒去傷人,也不知是覺得不忍還是覺得不屑。
眼看著那酒杯就要翻倒,鳳三娘嘴角倒是提起了那麼一絲輕笑。她在笑什麼?那是快意的笑嗎?笑自己的計謀得逞,馬上就有個倒霉的傢伙要在這長桌上出醜了?或者是那笑是冷的,在笑自己雖然已經到了這個年歲,卻還是一聽見那個名字就如此激動?
沒有人知道。
鳳三娘自己也不知道。
可巫馬牧知道。
他不在意鳳三娘的笑是為何,他也不在意百里成風究竟如何,但是他知道這杯酒馬上就要惹出一些亂子了。
所以他出手了。
放在他膝上的木棍忽然飛出,這棍子來得快,停得也快,只見棍尖往空中一劃,隨即降了下來,直指鄰座的那位紫色外袍的公子。
棍上,穩穩地停著那杯酒。
鳳三娘白了巫馬牧一眼,微帶怒氣道:“我請你喝酒,你還向著他?”
巫馬牧還是那懶洋洋的模樣,道:“你們打架我不管,別浪費了好酒。”說罷,他將棍子往回一帶,一隻手收起棍子,另一隻手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而那位紫袍公子仿佛還未回過神來,他的酒杯是怎麼被人打飛的,又是怎麼落到那棍上的,他一概不知,剛剛他與對座高談闊論的氣勢突然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此刻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位子上,表情奇怪地看著巫馬牧和鳳三娘二人。
接話的倒是他對座的人,只見他大笑幾聲,轉而向巫馬牧抱拳道:“好棍法!”
巫馬牧卻只是將杯子丟了回去,似是對他絲毫不感興趣一般,轉過頭,端起了鳳三娘桌上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對方倒也不覺得尷尬,坦坦蕩蕩地繼續說道:“在下毛抗,先道聲謝謝了,不知朋友是何名姓?”
巫馬牧倒也不急著答話,一杯酒下肚,他才用棍子挑了挑那面舊旗,道:“我只是個算命的,和各位碰面也不過是偶然,又何必追究我名姓。”言下之意是不願說出自己的名字。
於是毛抗的目光又從他身上移到了鳳三娘身上。
鳳三娘眉毛一挑,道:“宋澄誠。”
這下毛抗的表情變得很難看了。
姑蘇城中見過宋澄誠的人不多,但沒聽說過他名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年紀輕輕就已經將姑蘇城中所有布匹生意買斷了的撫雲閣閣主的名字,姑蘇城中的人想不知道都挺難。而總有好事者傳言他長相俊美,並且使得一手好扇,在江湖上也應有一兩分名氣。按常理來說,不論是誰吐出這個名字時,總要帶上三分敬意和艷羨的語氣。而此刻這個名字從鳳三娘的口中吐出,卻著是讓毛抗覺得刺耳。
他有些掛不住面子了。很顯然,儘管他對巫馬牧和鳳三娘和和氣氣,但這兩個人卻都不太願意理會他。
所以這下輪到他沉默不語了。
這回開口的卻是那位紫袍公子,他很是不滿地咳嗽了一聲,轉頭看著鳳三娘道:“在下董少平,在姑蘇住了二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聽說大名鼎鼎的宋澄誠是位女子。”
鳳三娘的唇勾了勾,指著巫馬牧對著董少平道:“你信不信他是個算命的?”
董少平看著那“神算”旗道:“他這一身打扮再加那一面旗,我不得不信,總不會有人愛把自己打扮成算命先生出門喝酒的吧?”
鳳三娘道:“好。那你信不信我就是宋澄誠?”
董少平道:“不信。你是個女人,又怎麼會是宋澄誠呢?”
鳳三娘笑了,道:“我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喜歡把自己扮成算命先生出門喝酒,可我知道有一個人,特別喜歡把自己扮成女人出門喝酒。”
董少平問道:“總該不會是宋澄誠吧?”
鳳三娘笑著反問他道:“怎麼不是呢?我問你,在這姑蘇城中你見過宋澄誠幾次呢?”
董少平答:“一次都沒有見過。”
鳳三娘道:“這不就對了,你想,一個壟斷了布匹買賣的商人總是要出門談生意的吧?可至今都沒幾人見過宋澄誠的真面目,你覺得這是為什麼呢?”
董少平聽到這裡,聲音已經開始有些顫抖了,他有些不敢說下去:“因為……他扮成了女人?”
鳳三娘輕笑道:“還真是個傻小子,哪有讓女人去談生意的道理。”
董少平有些發愣,一時竟搭不上話來。
於是鳳三娘自顧自地接下去說道:“說你是傻小子倒還真不假,都能變成女人了,怎麼就不能再變成其他人呢。”
董少平木然。
“可你不是宋澄誠。”一旁的毛抗突然開口。鳳三娘猜他和董少平一定是結識了有些時日的朋友,不然怎麼總是在另一個人啞口無言的時候替對方出來擋刀呢。
她想到了這些,可她沒有再開口了,她只是坐在桌上,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當做回答。
於是毛抗繼續問道:“不知我們和兩位是否有過什麼過節?”
巫馬牧笑了,但他沒有答話。
答話的是鳳三娘。
“有。”她把這個字咬得很沉很重,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她心上,逼她說出這個字的。她繼而說道:“你們提到了一個不該提的人。”
“百里成風?”
這是董少平的回答。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臉上挨了一巴掌。雖然不疼,但響得令人難堪,他只覺得自己的左頰火辣辣地在燒著。
“鳳三娘?”毛抗問道。
“算你有點眼力勁兒。”鳳三娘笑道。
毛抗笑了,這回他笑得很放肆:“都說鳳三娘一往情深,這回我倒算見識到了。因為我們語不擇詞而生氣倒情有可原,不過,你可不該沖我們發脾氣!”
鳳三娘皺了皺眉,問道:“為何?”
毛抗答道:“有件事情,只怕你還不知道吧?”
鳳三娘更加奇怪了,她追問道:“什麼事情?”
“百里成風休了鄭漾榕是為了去娶那花家的小姐!”
這又是董少平的聲音,話音一落,他的右臉也挨上了一巴掌。這回的巴掌,倒是又響又重,疼得董少平忙捂起自己的右臉。
“你胡說!”鳳三娘張口罵道。
标题感谢玄学!
上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202/
补坑0.5/2
不知不觉又啰嗦了一堆,拆开减负_(:_」∠)_
丹丹的部分反应咨询过丹丹的亲娘,如有ooc,都是我的错(土下座)
※※※※※※※※※※※※※※※※※※※※※※※※※※※※※
柯行之瞟了一眼对面六人,扶着费丹倚石壁坐下。
自他与费丹落入洞穴已近日余,一路逆着洞内微弱难查的风向而行来到这处宽广的洞穴,不想竟被人堵了去路。
这六人皆是二、三十的模样,每人多少都带了点伤,手中兵刃轻微损伤,衣衫破损腌臜,颇有些狼狈,显是困在地宫不少时日。
为首的汉子年约三十许,面目甚为凶狠狡狯,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柯费二人。
那眼神,就像草原上盯着猎物的豺狼。
即便神思昏沉,费丹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狭路相逢,纵使他俩无意多生事端,对方自恃人多,甫相见就起了歹念。
若非之前跌得狠了,又伤了脚,以他的脚力和柯行之的身手,越过这些人扬长而去也未尝不可。
如今这拨人手握刀兵,渐成合围之势,正面冲突只在顷刻之间。
只是,他虽大致知晓柯行之武功高强,却也不知其以一敌六,胜算能有几何。
且一路行来,其余各处地面皆是泥土山石,唯有此处铺以厚实的黄沙。洞中空气相较别处的阴冷潮湿,也显得分外干爽。事出反常,此地亦不可久留。
“柯兄……”
“勿忧。”
费丹刚开口,柯行之便低声示意他放心。随即起身朝为首的汉子抱拳:“足下可是‘翻江蛟’曾平?”
“小子好眼力,认得你曾爷爷。”曾平颇为自得,其余五人也附和地笑起来。
“某受人之托,来寻王家大郎,请问他现在何处?”柯行之仍旧神色淡淡,混不在意他的无礼。
这曾平乃黑街中一混混小头目,“翻江蛟”是自号,讨厌他的人通常在背后称其为“浑水虫”。
这样的人,费丹不认识,柯行之本也不该认得。只不过此次受托入地宫寻人,郑曦认为找到一群人中的某几个人的几率,总比单单只寻一人的几率高些,花重金自闻尘阁买来与王大郎同行诸人的情报画像,临行前让柯行之记下,这才一照面就认了出来。
只是按当初的情报记录,出发时一行十三人,如今只剩六人,王家小子不在其中,怕是凶多吉少。
费丹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中,还能遇到柯行之所寻目标的相关人员。
能当上小头目的人,自然也有些小聪明。曾平见柯行之问得直接,也不推诿,只盯着柯行之手中宝刀,目光贪婪:
“小子就是这样求人的?”
柯行之顺着他的目光瞄了眼手中唐刀,颇为干脆地将之抛向曾平。
曾平接了刀,还不满足,又抬颌遥点柯行之腕间缠的夜明珠碎片。
“那个!”
“足下若告知王大郎下落,某自当奉上。”
柯行之仍旧面沉如水,岿然不动。
曾平“啧”了一声,随即装作欣赏宝刀的模样,向队伍边缘的一瘦小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小心地没入火把光照不及的黑暗中。
“那小子不走运,进来没几天中了机关,死了。”
曾平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实则打量柯费二人的神色。见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并未察觉这边的异动,便接着说道,态度十分轻慢:
“也不知那短命鬼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还有人来寻他。”
他摩挲着刀鞘上的宝石。
“王大家的斤两爷爷清楚得很,小子这么财大气粗,想必王家出得起的酬劳你也看不上。小子哪条路上的,划个道儿下来。 ”
柯行之微微皱眉,不答反问:“王大郎可有遗言或遗物留下?”
曾平心道这点子有些扎手,也不回答:
“不说也罢,让爷爷猜猜——听王大说过,他有个堂伯祖在千金堂供事,不会是那个姓郑的‘假娘子’请你来的吧?”
——待他用言语激这高个的出手,趁其不备擒住他的同伴作为要挟,接下来这两人就任他宰割了,就像之前落他手里的两拨人一样。
果不其然,对方眉头拧起,隐有怒意。
曾平见状暗喜,趁热打铁地将从王大那儿听来的流言变本加厉了一番。
“听说那‘假娘子’喜好男风,瞧你们俩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莫不是那姓郑的相好?”
说得高兴,这伙人竟大笑起来,嘲弄之意随着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丝毫不顾及柯行之愈发阴鹫的面色。
费丹在旁听得颇为恼火,一手摸向腰间挂的弹弓袋子,打算好好惩治一下这帮口出恶言的混账。却见身前蓝影一动,化作电光直击领头的曾平。
曾平虽暗自戒备,不料柯行之出手如电,丈余的距离竟如无物!刚想拔刀便被其扣住手腕,又是一折,剧痛之下刀便脱手,又回落回原主手中。
几乎在折断曾平手臂的同时,柯行之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颌,“喀啦”一声捏得粉碎,又一掌似轻实重地拍向他的胸口。
曾平发出古怪的哀嚎,胸口凹陷着斜飞数丈,重重摔向石壁,随即跌落沙地。
同伙正要来救,柯行之已旋身。
火光中几道平行的斑斓轨迹划过,带鞘的唐刀击碎了最近一人的颈骨。
那人登时没了生息,手中火把滚落。
一时间火光摇曳,人影幢幢。
分不清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唐刀上的金饰宝石,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这光芒,在空气中留下数道简洁灵动的残影。
每一次残影的轨迹变化,就有一条人命消散。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费丹怔然。
这是他初次见柯行之与人动手。
明明是一面倒的杀戮,只因几乎不曾见血,他竟然觉着——“打得还挺好看”?
他一定是饿疯了!
片刻,尘埃落定。
蓝光笼罩中的身影陡然一折,径向费丹身侧扑来。
※※※※※※※※※※※※※※※※※※※※※
Q&A;
Q:“假娘子”这个说法是怎么回事?
A:咳咳,可以理解为一个从小被家人宠坏又不学无术的小孩,对作为亲人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阿郑的羡慕嫉妒恨。
【阿郑:……这枪躺的有点远……】
Q:“郑熹”“好男风”这种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A:咳咳咳……因为师兄“弟”俩平时比较亲近,又都单身,好心人介绍亲事也全推了,于是……【世间总少不了各种八卦……
虽然两人都不care这种流言,但假如当着他们的面拿这事说另外一个……咳,结果之一大家也看到了……
【阿郑:……你真是我亲娘啊!】
Q:如果曾平只谋财不作死,柯叔会这么凶残吗?
A:不会。但他会黑吃黑(唐刀和夜明珠就是这么来的),然后扔下一帮被洗劫一空&被点了穴几个时辰不能动的混混,带丹丹扬长而去;)
离开咖啡店后张青驱车赶往市郊老宅,走前留了电话。
有人来找不痛快就打电话。她说。我让他们痛快痛快。
吕鹤坐在车后座上,很沉默,她现在知道了想活命就别离开张青身边,不然张家和曾经提供支持让她混进宴会的人能生吃活吞了她。
她还是搞不太懂张青为什么救自己。
张青把车停在村口,这么多年了这个村子依旧没什么变化,她穿过崎岖的泥路,扩建后被用作武馆的老宅出现在尽头。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笑了笑。
“又见面了。”对方说。
“谁啊?”张青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梭鱼啊。”男人说,“酒吧里见过,你忘了?”
“就没记得过。无名之辈,何足挂齿。”张青扭头进了大门。
“叫这个娘们无视两次,这口气你吃得下?”梭鱼身边的人问。
“那要不你替我出出气?”梭鱼冷笑,“我来的时候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男人点点头,当时他们从混乱的酒吧里出来,梭鱼拦下的士,回头看了眼张青打碎的玻璃门,愤恨的说。她今天敢无视我,总有一天要后悔这次轻视……走!
去干嘛?
找盟友。
盟友?
盟友。
去哪找?
梭鱼露出牙齿,狠狠笑了笑。
张家!
人走杯盏凉,树倒鸟兽散。
十二纹章,各个忠心?
谁也不能保证。
“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梭鱼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总有一天她会狠狠栽在我手上,到时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他好整以暇的微笑,“头儿等了一个十年,我只不过要等上几天,和他比,这算什么?”
张青穿过石板铺就的长廊,路过的弟子纷纷避开她,微躬着身子远远行礼。
“我哥呢?”她抓住唯一一个没有躲开自己的女孩问。
“侧厅。”对方说。
“谢了,老地方等我。”她在对方肩上拍了把,匆匆离去。
侧厅传来张炎的声音,屋里四个人,张顷面前站着个男孩,张炎在一边啃苹果打发时间,林程站在她身后。
“你新徒弟?”张炎问。
“还没收呢。”张顷说,“想拜师。”
“那就收了呗,蜂腰螳螂腿,除了瘦了点,挺适合学武的。”张炎无所谓的说。
张顷欲言又止。
和张青张炎不一样,作为长子的张顷与帮派联系甚少,老老实实开武馆,从不寻衅生事,也不参与活动。
阿爷没有把掌舵人的位子给他和阿青的父亲张义,而是直接给了自己晚年收养的诺言。张义完全不在意,甚至像松了口气,不过按理说,该接替这个位子的是张义,然后是张顷。
“为什么不收,他没钱交学费?”张炎说。
“不是钱的问题,我已经收过关门弟子了。”张顷纠正,“规矩不能坏。”
“这都磨叽多久了。”张炎看了男孩两眼,“你叫海晓风?”
“嗯。”
“我收你了,收拾收拾东西来上课,这里包吃住。”张炎呲牙冲他笑了笑,“你可以走了。”
海晓风表情有些呆滞,似乎很想问这个横插一杠的人你谁,被林程领了出去。
房间一下子变得空寂,张炎低着头沉默了会,再抬头时表情变了,是让张青倍觉陌生的冷酷。
“为什么拒绝海晓风?”
这次张顷没回答,只是紧紧皱起眉。
“为什么拒绝海晓风?”她又问了遍
“他家……”他张了张嘴。
“我比你清楚。”张炎歪了歪头站起来,眼神里有股漠然,“所以呢?”
“从这家武馆里出来的孩子最后都去向了哪?我的学生都走上了什么路?那条不能回头的路,还是那条不能回头的路?”张顷紧紧忍着愤怒,第二声“na”里仿佛拳头重重锤在桌上,“想和前者划清界限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们送往了后者?”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张炎仰着头,“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父母就是帮派成员,子承父业,不是很正常吗?”
“诺言已经死了!所有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我不想再为社团培养新人,不想再看着新的孩子走入歧途。”
阿青恍惚了下,男人拍案而起的姿态让她想起了死去的父亲,有些固执,有些霸道。也像柄枪,但和她不同,满身正气,顶天立地。
“他死了张家仍在,每天都有人死去,诺言也并没什么不同。”张炎说,“他死了不合你意吗?你从小就不喜欢他,兄友弟恭都是表象,笑脸和热情都非真心,只是你接受的教育告诉你这样是对的。”
“我也不喜欢他,因为你不喜欢他。更何况。”张炎补充,“张家早该回到姓张的人手里了。”
张青悄悄转身,贴住墙壁,凉意顺着脊背窜上来,她抿紧嘴唇死盯着天边,突然站直身子大步走开。
张顷盯着她的眼睛,缓缓摇头:“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海上一孤舟,掌舵不由己。”张炎也缓慢的微笑。
“你可以放弃。这是个机会,‘姓张的’可以和‘张家’撇清关系,彻底脱离这个泥潭。”
“天真!放弃什么?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基业?”她咬着这两个字,“我做不到,也不可能,我和你亲妹妹不一样,她追求力量,我追求……权力。她可以为所欲为,我不能,你可以追求正义,我不能,为什么?”
张顷垂下眼。
“因为这片海是黑色的。”张炎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语气,她总是这样好脾气,可就让人感觉她像团火,“无边无际,进来了就出不去。你能放过你自己,你的仇人能吗?你说抽身就抽身,一刀刀砍下来横在我们和敌人间的血海深仇谁来承担?
“因为我是这条船上掌舵的人,因为这条船还没沉,因为张家,因为张家的老大是我,你才能站在这里说这些话,否则早就横尸街头了!”张炎和颜悦色的说着直接到难听的话,“就算是为了你和阿青,我也得把诺言那个狗娘养的留下的烂棋下完,而且,输不起的。”
张顷长长叹了口气,这就算是妥协了,张炎后退一步,伸手抚摸他脸庞:“你也没怎么变老,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
“比你和阿青差远了,毕竟没有被学校和教会看上,只能自己胡乱摸索。”
“我喜欢成熟点的男人。”张炎挑了挑眉,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放弃这个念头,我们不可能的。”张顷斩钉截铁回答,“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妹,你也是我妹妹,这是……背德的。”
张炎大笑起来:“那诺言跟阿青怎么算?”
“别提那个死了的混蛋。”
“你拒绝我不是因为背德,而是对象不对。”张炎抄着口袋,冲他笑了笑,“死妹控,你眼里只有阿青吧。”
“张炎!”张顷怒吼一声,“她是我妹妹,你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又乱说话了。”女子敷衍的虚按双手。
林程的脚步声远远响起,如果正常走路的话声音绝不至于如此响,张炎和张青同时缄默。张炎想这就是她喜欢带着林程的原因,在该聪明的地方聪明,不该动脑子的时候绝不多想,呆的像块木头。
“你把林虹野换下来了?”张顷换了个话题。
“不能这么说,就是让他去跟着阿青而已。”张炎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他跟诺言那么久,去照应阿青比较方便。”
“老大。”林程敲敲门。
张炎起身往门外走,踏过门槛时忽然顿了下。
“你问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或许就是你拒绝我的那一天。” 张炎背对着张顷,“其实有时候我蛮羡慕阿青的,明明她想和一切斩断联系,却有那么多人……关心她。”
张炎耸耸肩,林程撑开伞,她收回落在门内的那只脚,没有回头。
林程沉默着,张炎忽然停住步伐。
“不如你外号就从树木里取吧,像树的同时,还天生有一颗麻木的心。”张炎敲了敲他胸脯,“嘴严,上道,踏实。时刻扎根,时刻生长。”
林程紧张起来,听出了张炎话里的警告。
“有野心是好事,没有野心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张炎面无表情,“但野心太大也不行,会早夭的。不然你以为松山市一千几百万人,单是老城就养着十万混子,其中比你聪明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混出头的就几个?”
“控制好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说,“在完成我需要你做的事之前,不准死。”
接以下两篇内容:
【第一章】彼岸之火與分歧之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957/
{第一章之二}積雨雲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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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涟漪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又可以在各式庙会祭典活动中游玩。
连六月一日家那只知道闷头一心看景作画的少爷,也抵挡不住旁人描述来的五光十色、热闹绚丽的场面,由着青梅竹马幸希小姐,给自己打理了一身清凉的浴衣,要去逛逛了。
“真好看啊!”
还没出门,便听到六月一日千吉郎对着自己这样大声说着,声音里透着欣赏。
意外得到自己的心上人称赞,幸希脸上微微泛红,抬头向千吉郎露出一抹花苞一样腼腆的笑,谁知仔细一看,那傻瓜眼睛直愣的,是在研究幸希新换上衣服的纹样。
这个脑子里只有画画的笨蛋,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看着前面毫不知情、一个人拿着小本子左右不知在画着些什么的千吉郎,幸希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起来。
十几年相处下来,从童年玩伴开始,守着这个有点不合群的男孩,在自己枯燥又日复一日的杂乱生活里看着千吉郎专心致志涂抹着世界,仿佛自己也一同甩去了生活的灰尘,变得清澈起来。
这男人就像自己的青空一样。
三个月前,幸希家的小店因为春干物燥意外遭了火灾,父亲太过忧虑而病倒,生意做不成、治病又花光了积蓄,欠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债。当时救了如同热锅上蚂蚁的自己的,也正是他。
“不如跟我结婚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幸希产生了幸福感的错觉。
她很清楚,青梅竹马只是出于好意,所以借着六月一日家尚算富足的产业,没做多想便以这种方式来帮助、使得自己不要落于难以生活的地步。
如果是其他人或是其他时刻,以平日幸希还算要强的性格、加上更为理智的思考,大概就要严厉的斥责“说些什么鬼话啊”之后断然拒绝掉。然而在那时,幸希输给了紧迫的现实。
以及自己那暗暗生长、有一分期待的恋心。
再次抬眼看着已经可以称为未婚夫的那男人,他已经独自走出些距离,两人不知不觉被花车分隔在了道路两边。而千吉郎停留在为了祭典点起的灯笼之下,此时又在琢磨什么了。似乎感受到那来自幸希的视线,千吉郎转过头来,露出了就连幸希看着都有点傻的笑容。
什么呀,这个笨蛋。幸希看着这样的千吉郎,心里顿时觉得甜蜜,于是抛开了那丝不安,也温柔的看向那人。
然而对方却像根本不明白幸希这温柔脸庞的意义一样,傻笑当中带上了一点浅浅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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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轻薄的一声,撑着金鱼的圆纸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小鱼儿着急地游回自己的同伴当中,只徒然留下一个大洞,嘲笑着凑着头紧张观看的那三人。
九十九神高祭,熙熙攘攘的人们给略显清凉的夏夜增添了一点热度。
六月一日千吉郎与璃宽、和隔壁樱庭家的桃花小姐,此刻像是借由缘分,在捞金鱼的小摊上竟聚在了一起。由无论万物都喜好琢磨美丑的千吉郎搭上话,和桃花小姐挑选商讨了半天哪只金鱼最为好看,聊得十分热闹。
见惯了野生的大鱼,也早已将捕鱼作为养活自己方式之一的璃宽,虽然多少无法听懂什么“线条美”“这只颜色很调和高雅”“画家先生你呀看起来比较没力气,不如试试快点起网”之类的字句,也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着一群小鱼自信满满认真讨论的样子挺可爱的。
“最好看的金鱼”当然又是没捞到,只剩下两双共四只眼,同时盯着那大洞,仿佛靠意念能从那洞里重新生出一尾金鱼来一样,此情此景让小摊上升起了哀怨的气息。桃花小姐更是不甘心地鼓起了脸颊,美丽少女气气的样子,比起令旁人害怕,反而是怜爱的心情多一些。
“我用手更容易抓给你们呢。”
看见这样心情因形势急转直下的二人,先一轮用纸网挑战失败的璃宽建议着。
“啊,不要不要~那样好像被璃宽当笨蛋了啊。”千吉郎听罢因为窘迫而笑着把围巾拉起来遮住下半张脸,耳尖发红。
也许是对着不听话的金鱼赌气了起来,千吉郎和桃花小姐比着消耗起摊位上的纸网。离开的时候,不但璃宽手里拎起一只透明漂亮的水袋,千吉郎虽然没有鱼、袋子里也有一个四只脚的绿色“小朋友”,桃花小姐那儿更是一副让人惊叹的丰收景象,在灯火之下,金鱼闪着星星点点的反光,竟有点梦幻的味道了。
告别了可爱的姑娘。千吉郎和璃宽继续沿着摊位移动了起来。
偶然看海之后得来的这位名叫璃宽的奇妙伙伴、还有山上那不拘礼节的生活,让千吉郎近乎逃避的日子透了一丝气,他像要抓住海里的漂浮物一样,想画画啦、想散散心啦、想吃璃宽烤的鱼啦、画具又忘在山上啦,全部都任性的被当作上山的正当理由说服自己,偶尔干脆赖在那里过夜。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在短时间里变成璃宽家中的常客,随身携带的速写本上,也画满了山景、日常小趣。
不知道自己已经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了——心里带着些许愧疚的千吉郎,趁这机会,为报答璃宽在山上的照顾,邀请了不太接触山下生活的他一起来祭典玩。
比起已经看过这些热闹场面、只是找找新素材的自己,璃宽闪着眼睛四处打量,充满好奇的样子,令千吉郎心中升起了几分暖意。
有点遗憾没能来得及帮璃宽选一套合适的浴衣啊,千吉郎盯着璃宽那已经看惯的腰带,丝毫没注意到这像是多管闲事一样的想法有什么地方不对。
以常人审美来说,璃宽并不算长相俊美之人,略微有点偏黑的肤色、不修边幅的外表和着装,与现今流行的西洋趣味、精致优雅有着偏差。然而,明明平日也十分痴迷于西洋小物件的千吉郎,却觉得这样的璃宽非常耐看。
除了璃宽自来的那一份自然气质,也许也是受到了那天所看奇景的影响。
那将是之后的一生都无法忘掉的场面吧。
因为意外而上山的那天,千吉郎沉浸在自己灰暗心情当中,气氛却被落在脸颊旁的果实打破了。
该说是人,还是动物呢?或者是这两者结合生出的奇妙产物。当时望向璃宽的自己,已经完全被那略微超常的外观所震撼,一时间停下了所有其他的想法。
而那之后不知为何变成了你追我赶的荒诞喜剧,奋力挥动的双臂、被淘气果实划破脸颊的刺痛、确实的让千吉郎感觉到了:自己还在呼吸。
似乎应该为此向璃宽道谢,但真要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比较好,只能先将这份心情暗暗藏于心中了。
感到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千吉郎也停下了思绪,看到璃宽正盯着对面摊位上的棉花糖,表情有些困惑。
正要询问璃宽是不是想吃的时候,就听到他声音里透着不解说道,
“千吉郎啊,为什么大家要把棉絮放在小吃的摊位上啊……”
这样意外的回答,让千吉郎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来,却又马上想起璃宽似乎很少在山下活动,认不出这类东西十分正常。
果然,璃宽微微扭过头,绞紧了衣角,更加困惑于千吉郎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发笑。如果此时璃宽是那种状态的话……想必耳朵也已经趴下去了罢。
自己真是个笨蛋!因为一时的愚蠢表现后悔到暗自咂舌之后,千吉郎又苦恼着不知道如何道歉。
“……那个……我去买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像是要补偿,千吉郎飞快跑去那摊位前,挑了一捧最大的棉花糖。付完钱转身要回到璃宽身边,却也不巧,祭典的舞蹈表演在路当中开始了。
“哎呀。”
游人被分成了两半,舞者在中央已经列好了位置,乐曲声一起,女性温柔的手臂像水流一样舞动了起来。半遮蔽的帽子下,是若隐若现的纤长颈项、与无法分辨表情的樱桃色嘴唇。紧随其后的年轻男人们,叫着蹦着,一时间手中快速翻弄的团扇,好似变成了舞动的蝴蝶。
这表演自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本也应当让千吉郎像以往一样,掏出自己的本子琢磨个不停。然而此刻的他,却被不能立刻回到璃宽身边这件事所带来的焦躁感笼罩着。
千吉郎只好左右摇晃,期望能从人群的缝隙之间看到对面的璃宽。
婀娜舞者也好、鲜亮衣服也罢,都成了自己注视璃宽这道视线当中的障碍。
璃宽也在找着千吉郎,互相张望到了之后,仿佛要为了让他安心,璃宽掂起脚伸长手向对面挥动着,浅浅而有点傻傻的笑着。
看到璃宽后放下不安的千吉郎,在这嘈杂中,只好轻轻的摇动着棉花糖给璃宽看,又张开自己的嘴巴指了指。从千吉郎的举动当中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璃宽有点期待地抿起嘴唇舔了舔。
反而比较想画璃宽。
突然冒出这样想法,千吉郎掏出自己的速写本,单手快速向后翻动寻找空白的页面,然而在那之前,目光就停在了已有的画上。
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画了很多很多璃宽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对这样毫无自觉的自己略有些惊讶,便突然失去了作画的兴致,只能先收起本子,假意专注于看着舞蹈,但只过了一小会儿,就又忍不住继续偷偷看着璃宽。
舞者的步伐轻盈地向前移动着。
“劳驾借过一下!”
突然有抬着重物的人想从面前穿过,千吉郎便向后退了几步让开。没想到一瞥之下,在那堆积起来的金属餐具表面,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清晰了。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记忆中那自己曾经无法理解的温柔表情,与这一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表演一结束,千吉郎穿过松散的人群将棉花糖递给璃宽,紧接着就一语不发拉着他向看花火的集合地点走去,专注于小心翼翼尝试撕开棉花糖的璃宽,虽然吃的新奇又开心,但也渐渐发觉了同伴的异样——直到就坐,千吉郎都没有说一句话,周围等待花火的人很多,明明十分吵闹的,唯独这一处却显得有点冷清。
“千吉郎?”绕过有点大的棉花糖向一旁望去,璃宽只看见千吉郎好像要把自己埋进围巾里一样,半缩着脖子,耳朵整个红透了。而他的手,隔着围巾抵着自己的嘴紧紧相握,显得有点神经质。
从来没有看到过千吉郎这个样子,璃宽也疑惑了起来。
“冷吗?”从动作来看璃宽也只好这样判断着,因为出行之前他就有些着凉的症状,很怕是吹了晚风又加重了。
隔了长久到让人有点担心的时间,才听到千吉郎闷在围巾里的回答,
“啊,并不是,很暖和…………非常暖和。”
像是要摆脱这样有点不自然的情景,刚才还紧握的双手,伸出了一只来,抹去了璃宽嘴角粘着的棉花糖,一边说着“这里粘到了”,一边拿了回去。
“我说啊”
呯!
刚刚开了个话头,就猛地被花火绽放的声音打断了,被噎住了一样,千吉郎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把方才抹去糖渍的手又伸到自己嘴里舔。结果本来想要说的话,被自己惊讶的感想代替了。
“……这好甜。”
“的确好甜。”
接话的人并不是璃宽,两个人听了声音转过头去,就坐于隔壁的漂亮美人隔着团扇正打趣的看向这边,眼睛里有着了然的神色。这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都做了什么动作的千吉郎,迅速把手放了下来,但藏也不是,更不好意思放在眼前,僵在原地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璃宽只当对方是在说手里的食物,多少有些不舍得,但又希望大家都开心,就大声将吃了一半的棉花糖递去。
“也来吃点吧!”
那夫人也不接,只是笑着向千吉郎的方向努嘴,继续逗趣。
“我要真吃了,你隔壁的那位先生,怕是要从红瓜瓤……变成青瓜皮啦。”
听到她这样说,璃宽转眼看着千吉郎,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千吉郎的脸也跟着红白交错着。
究竟是不是病了啊?
恐怕直到祭典结束,璃宽也无法得知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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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想填的内容有点多,避免翻车决定放弃画手的职业尊严写了文[。
谢谢花花家桃花小姐的支援~以及超可爱的璃宽U////U变成了一直吃吃吃,抱歉wwww,如果有什么角色OOC都是我的错,重复一次,都是我的错!!
好像有点着急了变得像飙车XDrz请各位股东抓稳……………………
哇写文的感觉好新奇!!还可以上班偷着写,哇……
以上,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