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字8081
*手撕贝尔
*flag,flag,和flag【。
|14|痛为何物
你们的同伴,已经被“取代”了。
他说出那句话,轻飘飘地。
冷风顺着衣服的后领吹到背上,跑出的一身热汗似乎在瞬间变成了冰。
“你什么意思。”
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古怪嘶哑到扭曲,不像是人说话的声音,更像是少年残存的灵魂用这具身体的牙齿和舌头摩擦出来的咆哮。
“他们已经被衍冬裔‘掏空’了……和那些人一样。”贝尔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太真实,像是一张窗户纸那么单薄,感觉随时会被外面呼啸的寒风吹破。
“你不是带人去找他们了么?”嘶哑的声音在继续,“他们被‘取代’了,那你派去的那些人呢?他们也被取代了?还是说,只有我的队友们被取代了?”
“援军还没有赶到,他们就被取代了……”
“你说的是阿伦德尔——那个吟游诗人他们,还是我们的队长?”声带在在颤抖。
“都是。”
“呵。”
少年的声音轻蔑得比风中的冰花还冷。
“我相信眼见为实,在不能确定他们的状态之前,我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叙泽特在一边接上了话,显然她知道少年不冷静的弱点,高等精灵似乎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对她的这些友人也只是多了些“眼见为实”的判断而已。
说着走着,城墙已经到了面前。
“他们躲在某个房间里……”贝尔顿了一顿,“如果你们执意要找到他们,那么就只能挨着房间搜查了……”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么?”
少年的那些愤怒似乎再度沉入了意识的深海中,现在我的思维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需要注意的事情确实有点太多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底进了哪个房间。”
“也难免。”我点点头。
“这一带没有你的同伴以外的……”
“他们不是敌人。”我截断他的话,贝尔似乎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他们不是敌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推开一间房子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就像少年刚刚来到无名之城时那样寂静。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些人了。”
“我不相信那些那么坚强的人会这么简单就被变成傀儡。”我走进隔壁的房子,里面只剩下些许篝火的残灰,看起来不久以前还有人在里面居住。
“衍冬裔的力量是你们无法理解的……”贝尔似乎咽了口唾沫,“他们把人变成傀儡的方式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够打破的。”
“那你也太小看意志的力量了。”我摸了摸胸口,少年的心仍然在痛,一个被半梦妖所占据的身体、一个本应该已经消失的灵魂都能够保持这种感知,被当成傀儡这种事情又怎么会让这些人轻易地失去理智呢。
贝尔叹了口气:“所以衍冬裔并不是依靠暴力把他们变成傀儡的……”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的。”我往街角走去,叙泽特似乎打算往左搜索,“我相信我的队友们。”
“和你们这些武人真是讲不通道理……”
“那就不用讲了。”我转身走过路口。
菲利普短促地叫了一声,拍了拍翅膀。
对面是四个熟悉的人影。
两个高的是诗人和游荡者,稍矮的是战士和风裔德鲁伊。
“你看,他们已经被取代了……”贝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就算你去确定什么也只是徒劳。”
“你稍微安静一会。”我咬着后槽牙,贝尔的声音消失了。
他们的表情警惕而犹豫,游荡者反手握着匕首,瑞贝利安在挥舞着剑喊叫着什么,只是被艾丽西亚拦住了。他脸上似乎受了什么伤,一片的惨白淡红,还有水泡似的东西在那右半张脸上成群地肆虐。
好一个惨不忍睹。
淡白的雪花从我们和他们之间飞过,将他的声音截断在层层叠叠柔软的冰晶里。
你们还好么?你们是我认识的那些人么?你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无数的问题堵在我喉咙里,如鲠在喉。
艾丽西亚手里抓着瑞贝利安,看看我们,看看诗人,一旁的卡利亚时不时地插句话,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东西。
如果真的如贝尔所说,他们已经被同化成了衍冬裔,那么现在他们就应该是在商量对付我们的对策。
——但如果不是那样。
诗人终于转过头来,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抿了起来,气氛一时变得比天气还要寒彻骨髓。
六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谁也不肯先动手。
艾丽西亚红榴石样的眼睛里满是悲伤,水汪汪地。
——不对。
中间的小路上传来轻而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正从那条巷子里向这边跑来。
——如果她已经成了衍冬裔,怎么还会拥有这么清澈的眼神呢。
“你们这些异教徒去死吧!”
人未到,声先闻。
——不对。
清亮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说着恶毒的诅咒,却透着一股子的喜悦。
——有什么东西不对。
灰白的小脑袋从巷子里冲出来,奥列格往前扑了两步站住,勉勉强强没滑倒在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地上,背后跟着一个森精灵的女孩。
“你们这些异教徒!”
他抬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看到我们之后却僵在了原地。
——有人在撒谎。
七个人分站三处,风愈发凛冽,空气却仿佛凝滞。
然后诗人拔出了刀。
风声能阻断人的低声交谈,却无法掩盖再轻不过的金戈之声。
他举起手,那刀很旧了,少年还在的时候他就在使用它,只是刀刃仍然锋利,还能在蓝月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冷光。
阿伦德尔向前迈了一步,漫天飞扬的风雪里看不清他帽檐下的表情,叙泽特明显地紧张起来,杀意瞬间喷薄而出。
诗人松手,刀掉在地上,叮的一声轻响。
——缴械,再通用不过的表达和平的方式。
瑞贝利安冲他喊了什么。
诗人没有理会战士,他径直朝我们走来,白雪在他脚下被踏出一个个灰黑的鞋印,他穿过白色的风,走到了这场对峙的中心。
“你这异教徒要做什么!”侏儒睁大眼睛喊叫。
他伸出了手,雪花落在他手上,很快竟然积了一层白色。
“异教徒!”
诗人的帽子被风卷起吹飞,他的脸彻底露了出来。
他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然而那双银河一样坦荡的眼睛一如少年初见他时。
雪落在他身上,他固执地伸着右手,维持着那个握手的姿势。
奥列格跑向他,抓住他的手。
叙泽特快步走去,细长的手指放在一大一小两只手上。
身体不自觉地做了动作,走向前,然后握住了那只带着些微硬茧的手。
一瞬间少年的记忆闪过了大脑。
“他叫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你可以叫他这一串长到反胃的名字,也可以叫他队长。”还是个小少爷模样的阿伦德尔放下了排笛,“我叫阿伦德尔,是个吟游诗人。”
什么东西碎了。
像是从梦中的深海里冒出的气泡,放大,稀薄,然后破碎成泡沫,被海水推向四面八方。
大脑的神经在剧烈地疼痛,抽搐,然后仿佛被切断般出现了瞬间的意识空白。
“你们竟然能够击破我的法术……我的确小看了你们。”
仍然是那个充满磁性的华丽男中音,只是现在那里面没有了我之前所听到的各种情感,只剩下些阴鸷的狠毒。
“所以说谎的人就是你了,对吧。”我按住太阳穴,那里仍然在一跳一跳的钝痛,像是有把小锤在从里面往外一下下地击打,“你到底骗了我们多少?”
“你们觉得呢?”他发出嘲笑。
“不管你骗了我们多少,我们都要把这些几倍几十倍几百倍的还到你身上。”阿伦德尔狠狠地吐出这些字,像是从牙缝里吐出刀子。
泰拉·贝尔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几乎能想到那个男人笑得浑身颤抖的样子。
“刚刚还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家伙,也敢放这样的厥词?”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欺骗我们的!”奥列格抬头,看着白色狂风背后的深蓝天空。
术士又笑了起来,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
“这么说吧,你们这些无知的异教徒来到我所掌控的领域时,就已经成了悲荒之神御座之下愚昧的玩物。我只不过是让你们听到的东西变了一变,你们就相信了我所创造的假象,还听从我的指令杀人,真是一场漂亮的戏——算是我的杰作之一吧?”
“你从头开始……就在欺骗我们?为什么?”奥列格的拳头捏出了些噼啪声,我从不知道这小小的侏儒吟游诗人还有这种力量。
“当然是为了我们崇高无上的神。”声音不再从耳内传来,而是从头顶落下。
我抬头,白色的风雪中落下了灰色的法师,泰拉·贝尔湖蓝的长发在北风中翻卷,仿佛狂舞的毒蛇。
“你为了你的神,连普通人的性命都不顾了么!”侏儒小小的身体似乎装不下那么多的愤怒,那些怒气全部化作了语言从他口中泄出,“没有人,世界还是世界么!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神,而是要毁了库瑞比克!”
——那些人是无辜的。
——精灵少年也是,布衣女孩也是。
——那个痛骂我的男人也是。
——一切都是被扭曲的谎言。
“可笑,为了悲荒之神的再临,区区蝼蚁,死不足惜——不,为了萨玛斐的荣光而死,这是你们的荣幸。”
他挥手,侏儒抱着头跌倒在地,痛呼不止。
“那个半血的卓尔杂种,你真是最狠的人啊,我都没有想到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你一个竟然能干掉那么多人。”他朝我笑,皮肤已经不再是我在那楼下看见的白皙细致,而是仿佛无生命的灰色,色彩粗粝犹如无名之城的砖石。
他的话语本该激怒少年残存的意识,那些情感的波动此时却全部消失了。
少年的也是。
我的也是。
“你欺骗了我,让我去杀死无辜的人。”
心中的海洋毫无波澜,仿佛被冻在了比未写之年还要寒冷的深渊。
“那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是因为你心中本就有那份残暴——卓尔本性的残暴,小杂种。”
月亮在海面上升起,血一般的污秽赤红。
“他们不愿动手,你却开了这个头。然后你的同伴跟随你杀人,他们的手沾上了他们不愿沾上的血。”
红色的月光将冰封的海面染得仿佛血海。
“然后你带着他们杀人——一路杀掉所有阻碍你们的人,杀掉有可能影响你们行动的人。”
冰面裂开了一道伤口,无底无穷的深渊中仿佛有巨龙在悲吼。
“记住我的名吧,残暴的小杂种!”
他大笑,笑声将冰面震碎,巨龙带着漫天红色的液体,咆哮着飞出深渊,冲向那血红的月亮。
“吾名呼曰,残虐解放——”
|15|跃龙碎月
红月被巨龙绞碎,化作无数火雨流星坠落在浮冰飘零的海面。
光消失了。
有种声音从我身体里缓缓地升上来,像是肺泡被搅乱的喘鸣。最初我以为是过度运动之后的生理反应,它却在渐渐地放大,变成我所不熟悉的悲鸣。
——愤怒。
——是这种感觉么。
——少年的愤怒,还是我的愤怒呢。
那声音冲破我的声带,带着血的味道。
“你愤怒了么?”
他在笑。
“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暴戾的一面而愤怒么?”
他在笑。
——不对。
——不是。
——不认可,不正确,不可能。
——本不应该被那些东西影响的。
——辱骂也好,激怒也好,傲慢也好,都是少年的弱点。
——不是我的弱点。
——我不应该出现这种情感的。
“就算你再怎么改变了,你还是一个残酷暴虐的杂种。”
他在我头顶笑着。
“闭嘴。”
陌生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不是少年的,也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呢。
“残酷的不是我们,是你。”
——是谁在说话。
“你为了你那些变态的爱好和所谓的信仰,利用你能利用的人,让他们替你满足你的杀戮欲。”
——是“我”啊。
“你甚至在利用你自己的信仰。”
——不是少年,也不是梦妖。
“萨玛斐给了你衍冬裔的力量,你就利用它加强你骗人的能力,骗了冒险者们,骗了瓦尔哈拉小队,煽动我们相互战斗,妄想我们自相残杀。”
——是一个活着的,在世界上拥有一席之地的“我”啊。
“是,某种意义上你成功了,非常成功——前无古人的成功。”
——那是不再游离于这个物质的世界之外的感觉啊。
“但是你忽视了我们的力量,我们拥有的你永远也得不到的力量。”
——那是“我”啊。
“我们拥有的力量,叫做信任。”
我终于在这片白色的风暴里看清楚了他的脸。
“你不会理解,因为你永远不会有可以放心地交付性命的人!”
泰拉·贝尔蓝灰色的眼底空空如也。
真正的没有了心的人,是这个法师。
“你的理论我不能理解,也没有理解的必要。”
他收起了笑容,蓝色的晶体生物从他右肩腾起,那小生物身形一瞬间暴涨,半透明的冰蓝双翅遮蔽了半边天空,夭矫的身体弯出完美的弧度。
那是太古时代传说的生物,它们代表着权力、力量和残酷。
——那是“龙”。
“让我的宠物教给你们什么叫做力量吧。”
术士挥手,蓝色的的晶体在空中尖啸,长长的尾巴划破半透明的白色风幕。
“去吧,龙影。”
它向我背后扑去,我听到艾丽西亚本能的惊叫。
“给我从天上滚下来!”
两支铁箭击碎了那被叫作龙影的生物一边翅膀。
“蓝,好厉害!”风裔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伴着闪电和藤蔓,龙影被她死死捆在了绿色的牢笼中。
利刃出鞘声冷冽如冰,高等精灵剑指天空:“这大家伙很强——是我的猎物。”
电光闪过,龙影发出了哀鸣。
“去吧,去狩猎你的猎物!”叙泽特厉喝。
拇指扣住弓弦,肩背手臂逐步锁死,弓背开满,铁箭飞驰。
——一切都自然而行云流水,和二十年以来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铁质的箭头穿透贝尔的左肩,带着法师单薄的身体向后疾飞,他发出痛喝,龙影似乎想要转头去搭救自己的主人,叙泽特当然不会放任它那样走掉,从剑上生长出的霹雳照亮昏暗的天空。
铁箭嵌入砖墙,深蓝色的血液顺着他的白衣流下。
“你害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我就用你的血去祭奠那些无辜丧命的人。”
又一支箭,干脆利落地穿透法师的右肩,挣扎的男人被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墙上。
“你记住,我要在你身上开上一千个洞,给我查好了。”
抬脚,向前一步。
“第一箭,祭被你挑拨而互相残杀的冒险者。”
他想要举起手施法,那只右手立刻被穿透,灰色的墙和灰色的皮肤都被他蓝色的血浸满。
向前,第二步。
“第二箭,祭被我杀死的精灵少年。”
由于疼痛而蜷曲的左手也被穿透。
继续向前,第三步。
“第三箭,祭被我杀死的布衣少女。”
左脚。
第四步。
“第四箭,祭被我杀死的人类战士。”
右脚。
一步,又一步,一箭,又一箭,箭头穿过皮肤和肌肉的声音不绝于耳,世界都在沉默,宇宙间只有男人的惨叫和我单调的计数。
左小腿,右小腿,左膝,右膝,左大腿,右大腿,左小臂,右小臂,左大臂,右大臂。
他的血管里流的似乎不是血,而是流动的冰。
腹部,胸口,喉咙,头颅。
被钉在墙上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块覆盖着破布的烂肉,箭用完了,刀尖继续穿过他的身体,雪地被染成了恶心的蓝黑色。
连惨叫也没有了,天地间一片静寂,只有刀刃扎进肉体的声音在继续。
继续,继续,继续。
——这是复仇吗。
——还是后悔呢。
——抑或是愤怒。
——这是——
——本能——
——杀戮的本能。
“够了!”
谁在吵闹。
还没有够。
离一千还很远。
不要阻止我。
让我完成——
“够了!停手吧!”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要阻止我。
不要打扰我。
不要妨碍我。
“停下!艾丽已经在哭了!”
有人踢了我肩膀一脚。
为什么能够踢到我的肩膀?
啊。
原来我跪在地上啊。
刀落在地上,全身都带着那衍冬裔之血的腥味。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面前是泰拉·贝尔血肉模糊的尸体,头上是天空和月亮。
血滴在地上,在深蓝色的雪水里激出涟漪。
滴答。
滴答。
滴答。
愤怒消失了,悲哀消失了。
“我”消失了。
少年还在带着悲哀怒吼,我却如同置身世外。
我还是那个半梦妖啊。
如同一场笑话。
笑声从胸口闷闷地传出来,带着血和眼泪。
这个世界还是把我排斥在外。
无论我是不是活过。
|16|雪虐风饕
菲利普尖厉的声音穿过愈渐稀薄的风幕。
它在躁动,空气中有什么气息让敏感的雀鹰感到了不安。
狼崽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祖先遗留在它身上野兽的血液似乎也在告诉它危险的逼近,它正用力拽着它主人的鞋子,似乎想要逃离什么。
“好了好了……”侏儒小小的手抓着我的手臂晃动。
有滚雷似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膝盖下的地面似乎有些异样的震颤。
“我们走吧……”他拍着我的肩膀,“去别的地方看看……”
天色好像突然黑下来了。
虽然原本那轮蓝月出现之后天色就没有亮起来过,松林里的长夜似乎一直延续到了无名之城,但多少还有些光亮从风雪之间投下来。
只是连那些可怜的光亮也忽然不见了。
地上的雪被风卷了起来,连着衍冬裔深蓝色的血一起。
诗人喊出了声音。
“那是什么……!”
伴随着巨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冰冷的碎片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击中我的背,巨大的冲力带着我向墙上撞去。
胸口被撞在砖石上,一口空气被从肺里挤了出来,胸骨碎裂般地疼痛着。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建筑被击碎了,地砖出现了裂缝,房顶的碎片落在我面前。
——彻底黑掉了啊。
——光也是,雪也是,尸体也是,同伴也是。
——全都不见了。
感觉有些恍惚,像是被封在梦境中那样恍惚。
少年这么想。
黑色的、冰冷的空气在鼻腔和喉咙里,湿润得有些不自然。
像被埋在雪堆里一样。
——不,自己并没有过这种经历。
蓝猛地清醒。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泪水有鲜血,有朋友的笑容和同伴的呼唤,有激烈的战斗和呕血的呼唤,有痛彻心扉的失去和熊熊燃烧的愤怒。
可是总归感觉是个梦,梦里没有一点真实感,自己是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到。
身下是凸凹不平的地面,少年觉得自己好像还留在那个无穷无尽的长梦里,连呼吸都被阻挡在黑暗中,一丝光也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试探性地伸出双手,指尖触碰到的是粗糙的墙砖断茬。
看起来是被埋在瓦砾堆里了啊,他自忖。
有一点点的鸟鸣声顺着缝隙漏了进来,非常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
“菲利普?”他坐起来,却狠狠碰了下头。
“你是说这里面有人啦小鸟?”女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来,带着些他所不喜欢的调笑。
又是唧唧喳喳的叫声。
这时候不管外面是谁,出去才是第一要事,少年揉着被磕痛的后脑勺这么想。
“外面有人么!”他扯着嗓子喊起来,这才感觉自己很久没说过话了,喉咙干涩,一口带着腥味的空气呛进气管,少年咳嗽得仿佛要把肺翻出来。
“在这里啊……”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孩似乎在用什么武器刨挖那些瓦砾。
有风溜进来了,冰冷的,带着些奇怪的异味。
然后头顶开了一个口子,少年抬头看到的是漫天的星子和蓝色的月光,少女在边缘向他俯身,月光从她后面照来,蓝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头雪白的长发一直垂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她发问,像是另一个男孩曾经攀着绳子向他伸出一只带血的手。
“真是够呛啊……”少年站在已经被方才落下来的巨大冰块砸得摇摇欲坠的城头环视无名之城,“太多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城墙上本来也站满了傀儡,只是那些脆弱的东西已经被两人接二连三地打下了城墙,十多米的高度把它们摔得碎成了一地冰碴,拼都拼不起来。
“是够呛呢。”紫色的女孩一手掐腰,黑色的雾气在她身边不停涌动,她正踮脚指着中央广场的那根冰柱,“我的队伍在那里——你看到那道红光了么?那是我们的队长。”
从内心来说,也许是因为他由于一半的卓尔血统而受人排斥,蓝一直不喜欢卓尔精灵,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即使他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卓尔。而当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的种族时,他倒是完全不讨厌她——也许和这个叫薇塔塔的卓尔精灵刚刚救了她一命有关。
不过,注意到了以后,他也没有讨厌她。
“看起来很强啊……小心。”一支冰箭朝着女孩射了过来,被少年一刀砍成了两半,化作白色的冰尘。
“我们的队长是个脑回路一根筋的家伙呢……”她挥手,数把红黑色的刀枪随着她的指挥击碎了一个跃上城墙的冰傀儡,看起来那家伙就是方才放冷箭的那个弓兵,只是它的行动早就被女孩用神力捕捉到,它的一举一动薇塔塔都已经了然于胸。
“那是夏德娜赐予我的眼睛。”女孩这么告诉他。
弓兵变成了几块碎块,落下了城墙。
“不过,很强,是真的。”她眯起眼睛,像只晒太阳的奶猫。
——不,也许是只幼狮呢。
“真巧啊,我们的队长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只不过很弱就是了。”蓝干笑两声,他忽然觉得瓦尔哈拉的那些脸开始变得不清晰,依瑞斯,伊利亚斯,奥列格,阿伦德尔,叙泽特,瑞贝利安,艾丽西亚,都是些无比熟悉的名字,他却怎么都无法把这些名字与面孔对上号,即使经过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友人,他还记得几个人坐在篝火边弹琴唱歌的时候,奥列格让他唱唱父亲教给他的猎歌。
然而那些图像似乎在慢慢地消失,纳斯塔的脸也在模糊,只有父亲的脸和川途的脸还深深刻在他脑海里,像是被烙在木板上的图画。
用火在木板上画画的,是谁来着?
他只记得那双手小而白皙,上面有长久干活勒出的红痕。
“说回来,你的灵魂居然还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梦妖吞噬掉了呢。”女孩向着城下俯身,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无法计数的傀儡,虽然很小,但是已经层层叠叠地攀上了城墙。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看起来是完蛋了呢。”少年蹲在城头,敌军像是海浪,前赴后继地拍在城墙上,他们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震动,世界似乎在崩溃。
“早知道就不上城墙了……”女孩撅起嘴,脸鼓成了个小包子,“不过这么小小的傀儡,感觉可以一口吃掉。”
“说不定它会在你肚子里大闹呢?”蓝伸手把一个手掌大小的傀儡推下去,这种大小的东西让他感觉甚至有点可爱,菲利普也在飞来飞去地玩着那些傀儡,似乎还相当的欢快。
“哼……”女孩一脚把一只有二十多厘米的傀儡给踢了下去,“咱们还是快点赶到神柱那里比较好喔,他们似乎很吃力呢。”
“首先咱们要解决这群蚂蚁啊。”少年掏出了个火折子,这东西还是奥列格给他的。
橙色的火很快就烧起来了,森林被引燃了,城墙被大火熏黑,傀儡在火焰中发出嚎叫。它们融化,蒸发,空气里都充满了它们的尖叫,萨玛斐好像在通过它们发泄什么愤怒。
打卡。OOC致歉。
孤身一人的浅羽夕颜END线开启。黑历史开启。
死亡END预定。
谢谢观看,世界再见。【躺倒】
正文
“你射杀多少蓝鸟都没问题,但要记住,杀死一只知更鸟就是一桩罪恶。知更鸟唱歌给我们听,什么坏事都不做。它们不吃人们园子里的花果蔬菜,不在玉米仓里做窝,它们只衷心地为我们唱歌。这就是为什么谋杀一只知更鸟就是一桩罪恶。”——Harper Lee
第三周的浅羽夕颜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床被子。
她见到乌狸先生的时候,是星期一的下午,女孩子躺在床上变换着各种姿势玩电脑打游戏,几乎乐不思蜀。
和女孩子一样好看并且有着柔顺的浅亚麻色长发的乌狸先生敲了敲浅羽夕颜的房间的门并推开之后,看到的,是女孩子坐在床上按着手柄发出了奇怪的哀嚎的崩溃的脸。
她在打游戏,并且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搭档的事情。
浅羽夕颜觉得如果是她她都要生气了,可是乌狸先生——虽然一开始浅羽夕颜把他认成了温柔可亲的大姐姐,可是当乌狸先生一开口,浅羽夕颜就立刻明了了眼前的人的性别,不过她并没有询问这件事的缘由,她直觉上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谁都可以触及的。乌狸他看着浅羽夕颜,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头,露出了超级温柔的微笑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的时候,夕颜感到了无比的羞愧。
毕竟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但是对方并没有为此而责怪她,真是太温柔了。浅羽夕颜庆幸着自己的幸运,一口答应了下来。
冬日里料峭的寒意已经渐渐消融在越来越温暖的风中,不过即使那样晚上依旧还是很冷的。整场电影浅羽夕颜都在咔嗤咔嗤地啃着爆米花宛如一只仓鼠连脸颊都鼓了起来,可是身旁的人连谴责都没有,只是无奈地拍着她的头。电影散场后两个人漫步在走廊里,浅羽夕颜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他的笑非常温柔,侧脸俊秀,然而深棕色的眼瞳中空空洞洞,无星无月亦没有任何的光芒,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
浅羽夕颜忽然就想,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藏在心中无法说出口的过往吧。
谁的瞳孔里都映着一个无法得到的人的影子。
女孩子笑了起来,那是一声很短促而且轻的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笑声,可是她能感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从指间渐渐流失,心都要揪痛起来,那种痛一瞬间炸裂开来,几欲昏厥过去。
可是浅羽夕颜只是脸色白了白,而后神色如常的与她的搭档告了别。
她是在半夜跑到爱川湖边的。
女孩子踮起脚尖轻轻地推开门,在月色下奔跑,她亚麻色的头发在夜风中飞扬起来,这个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的姑娘,在半夜痛的几乎睡不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爱川的七大不思议。
于是她悄悄爬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头发都没有扎起来,就跑了出来。
她内心不知为何生出那么多的恐慌,仿佛这样奔跑就能逃离什么,可是她的体质过于娇弱,只是奔跑了并不很长的一段路就开始气喘吁吁,然而心脏的抽痛还是没法停止,而这时铃声忽然就响了起来。
浅羽夕颜慌忙取出兜里的手机,她苍白的指尖颤抖着,几乎要抓不住手机。
那首钢琴曲固执而反复地响着,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夕颜按下了接听键,对方的一声轻轻地呼唤几乎要让她落下泪来。
“姐姐。”她忽然就捂住了自己发出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的唇,任由自己落了泪,而后在对方染上了惊慌的担忧声线中,告诉她,“我想你了。”
感谢世界,你没事。
于是心脏那样的抽痛似乎也可以忍耐下来。
她在空无一人的月色中,坐上了船,她举着桨乱划一气,在湖面上转了两圈,才被温柔的波浪送到了湖面中心。
而湖中心的倒影中,空空荡荡。只有温柔的月光。
浅羽夕颜看着湖中心愣了良久,忽然就躺倒在船上大笑起来。
承认吧,你谁都没有爱过。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My father is eating me,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Picking up my bones,
And they bury them,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
谁在大笑?谁在痛哭?又是谁,坐在一旁哑然无言。
能记得的是少女掌心的温度和坚定的表情,告诉自己别怕。
世界终究成了一片漆黑。
我的母亲要杀了我,我的父亲要丢弃我。
我的姐姐坐在了谈判桌前,与我的父亲对峙,终究据理力争,使我获得了活下去的权利。
拥抱最终救赎了谁啊,这苟活的人还是要将那偷走的岁月尽数还清。
浅羽夕颜咽下喉头的腥甜,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可阳光下,她仍然无知无觉的微笑着。
仿佛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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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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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期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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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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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期企划书↑】
小组是场外,投稿无限制并随时接受人设但魔法生物人设需审核
现在是2052年,除此之外时间流速与现实相同
【魔法界】
由五名旧魔法师建立出的学校为基础建造在“百慕三角”的[世界]
魔法界由从学校毕业的魔法师们亲手建造,同时居住着各种魔法生物(建造程度见企划小组)
学校位于魔法界的下方,海底6000米左右
学校在两位新校长的契约保护中,属于[绝对安全区]
哪怕受伤了也会迅速的被契约治疗好
倡导随心所欲的使用魔法,引发魔力的无限可能
和教会结成同盟之后两者互相合并
添加了[魔武]的课程
【使用魔杖引起各种现象来攻击,多为远程】
角色积分达到2000可以使用无声魔法,达到6000可以使用无杖魔法
[一期、二期、小组所得积分可累计]
【人设】
开放[普通魔法师][学生][魔法生物][教徒]四项
[普通魔法师]
为学校的毕业生,毕业之后进入魔法界生活(年龄限制为17-51)
魔法的使用没什么限制,但一般不擅长解咒【直接治疗肉体的魔法是禁止的】
可以制作[魔晶]
可以和魔法生物建立契约成为其饲养者或搭档
[学生]
在学校中的学生,分为四个年级(可选择任意年级开始)(年龄限制为13-17)
上课的时候需要穿着校服并佩戴校徽,非上课期间可以穿私服
学生不可擅自离开学校范围(学校范围查看一期企划信息)
[魔法生物]
现代的魔法生物,多半为类人或攻击力低下的种族(查看一期魔法生物篇)
http://elfartworld.com/projects/1093/tags/1433/?p=1
[教徒]
精通[魔武]课程的学生毕业时可以选择进入教会(年龄限制为17-51)
放弃了魔杖而使用附魔的冷武器,由教会发放秘银打造的[圣器]
可以拥有其他的武器但[圣器]只有一种(没有任何武器的附魔效果可以比得上圣器)
可以使用唯一的治愈道具[圣水]
须佩戴十字架,魔法的使用没有魔法师方便自由
【居住】
学生住在学校的宿舍塔里(见一期)四人一间,均为一室一卫,学校有食堂、图书馆等。
魔法师居住在魔法界,提供普通宿舍,两人一间,均为一室一厅一卫一厨。也可自己建造房屋居住(见小组)
魔法生物可居住在学校也可居住在魔法界
居住在学校的情况只有学校寒暑假才可离开学校范围
---------------------------
【普通世界】
虽然无法自由的使用魔法但可以利用[魔晶]作为能源
因为科技的进步日常生活已经变得十分舒适便利
语言因为有翻译器的存在已经实现了共通
普通世界的人们身体内存在着的魔力十分细微完全无法使用
[觉醒]是不存在的,普通世界的人只能作为普通人
但是“我们有高科技啊!有电脑空调游戏机啊!”
【人设】
开放人设[组织参与者][个人探险者]两项
[组织参与者]
毫无魔力的普通人类,因为魔法生物开始出现而加入了组织
使用着魔晶做为能源的高科技武器(武器的外表和功能可自定,多为水、火、雷等元素类)
组织类似于工会,可以和同样的人们组成小队(人数不限)
主要任务是寻找魔法生物的痕迹(官方发布任务)
偶尔也会有需要直接战斗的任务(开放角色伤亡设定)
加入组织之前可以是任何角色:学生、厨师或只是个有钱人(年龄限制为16-35)
完成任务之余也可以继续进行原本的普通生活
[个人探险者]
只因个人兴趣而探险的人(年龄无特殊限制)
同样可以是任何角色
可以接受组织发布的任务,但任务时一般都是独行侠(最多三人组队)
自由度较高但无法接受组织的特殊任务
但无法获得足够的魔晶补给(武器限制较多,无法使用破坏力过于强大和过于高科技的武器)
--------------------
【规则】
参与者文画不限,最多可双开,但双开需谨慎。
两章主线都没有发表作品(关联不算)将被定为失踪人口
失踪者有一星期的机会发表作品
如无后续则视角色退出企划
角色国籍不限(语言有翻译器)年龄需注意角色身份
参与一、二期的玩家们可以继承存档
可以是(一、二期)角色后代设定(后代需审核)
【评分】
画手黑白每P3分,彩图每P5分,漫画评分
文手每1000+3分
☆右上角评分1:1算入分数,完成委托有额外奖励
角色达到2000可以使用无声魔法,达到6000可以使用无杖魔法(魔武可无声不可无武)
质量过低作品不录入成绩,并且给予警告,警告次数多了会扣分
角色一旦死亡即视[角色]退出企划,禁除回忆外互动
请不要出现过于不现实的设定,
嗯?魔法?魔法(在这个世界里)可现实了!
【一切行动请以角色性格以及强(积)度(分)为前提】
【补充】
因为与普通世界的交流不够充分魔法界的科技是较为落后的
但魔法师也能用手机
魔法学校有专门的校园网,仅限内部成员使用
可以原创魔法生物,武力值几乎为零的种类可以成为宠物(不占角色位)
但半人类并拥有智慧的魔法生物占角色位
普通世界作为武器核心的魔晶是消耗品需要随时补充
可以通过组织获得也可以和魔法师进行交涉获得
任务完成的奖励是魔晶(。
【以下是魔晶相关设定】(可以忽略)
[透明魔晶]
最普通的魔晶,越不通透魔力浓度越强,但最多也只能达到毛玻璃的感觉。分量足够几乎什么都可以做(消耗程度例:一颗普通的透明魔晶可提供普通的三口之家十年电量)
[属性魔晶]
通过属性魔力制作的魔晶,除了水火还有光暗等等、种类繁多, 但品质也稍微参差不齐,用在一定的场合或搭配使用可以达到成倍的效果(消耗程度例:一颗普通的电魔晶可提供普通的三口之家三十年用电)
[纯白魔晶]
最高等的魔晶,一颗的魔力浓度相当于千颗透明魔晶,一般无法制作。有不法者会将透明魔晶涂上白色的发光颜料伪造成纯白魔晶,但使用魔力灯(魔晶做核心的灯)照射的话真品的纯白魔晶会透出七彩的柔光,而涂料最多也只能做到反射七彩光的程度。
[魔晶均不可融合,透明魔晶足够多的情况足以与纯白魔晶抗衡]
1.[魔晶制造机]
最普通的魔晶制造机,抽取空气中的魔力制作魔晶,差不多十天可以制作一颗透明魔晶。
2.[属性魔晶制造机]
抽取大自然所产生的魔力制作属性魔晶,为防止破坏生态只在发生海啸、台风或火山爆发之类的灾害时使用,因此产量稀少但消除了很多自然灾害。
3.[血魔晶制造机]
使用血液制作血魔晶,血魔晶的效用目前只发现与透明魔晶相同,但最劣质的血魔晶一颗也相当于十颗透明魔晶,为防止造成恶劣事件已销毁。
最后一天的月光,皎洁中还带着幽幽悲凉之意。
“如果明天,还能再见就好了呢。”
在稻荷神社的门口处与鹿又分别,目送着红发少女伴着月光远去的背影,稻荷轻轻叹了一口气。
百夜的最后一天,才刚刚开始。
稻荷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五月二十那天水镜中的内容让自己不得不十分在意,既然说是百年后的自己,那自己的结局便是无需多言的了,然而自己偏又不甘心。凭借着对于前世的执念将灵魂化作一团火焰,又被选中在百年一遇的百夜中重新化作人形与秋人相遇。虽然在之前已经被秋人以那样的形式轰出门,但在这里要他完全放弃,恐怕是不可能的。秋人和他之间,还差着一次对话,给他们的一丝陈情,一些往事一个交代。
不经意间,稻荷已经拎着酒驻足在花店门前犹豫了有一刻钟。想着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路过的人也有不少打量着他的。
叫门吧,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把该问的事情,该说的话全部说清。
百夜的最后一天,秋人过得也并不是那么心情舒畅。自从一气之下把突然找上门来的小狐狸轰出家门之后,竟然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他出现,甚至一点音信都没有。
整理着店内的花草,却被花茎上的刺扎伤,紧接着又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盆,无奈之下干脆关掉店门回到里屋的和室里调着香,试图用香来让自己放松。
“嗯?”香气和预期中的有着些许差别。放错了?怎么会呢,平时的自己从来都没有犯过这种错误,然而今天的自己迟钝的有些不自然。
“那家伙究竟在做什么啊,都最后一天了。”
刚刚好的敲门声打断了秋人的心绪。几乎是飞奔到门口,来不及喘息就打开了门低头寻找着期盼许久的身影。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来者的胸膛,微微抬头看到对方的样貌,眼前的人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头上顶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搭在右肩,在末端束起来还系着一个铃铛。对上这人的眼睛秋人才意识到,印象中的那只小狐狸伏木稻荷,竟然突然地变大了。
这算什么呀——
“你来做什么?”秋人故作一副冷漠的表情,顺便上下扫视一番稻荷,看到了他手上的酒瓶。
“我,我…呃……”突然被提问的稻荷吃了一惊——本以为秋人会直接关门送客的。支支吾吾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关门了。”
“别?!!!我是来,喝酒的!!”稻荷慌张地回话并举起了酒瓶。
“……”熟人并没有立刻回话,在沉默的几秒内,稻荷紧绷着神经,不敢去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反应。
突然秋人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就下一句“进来吧”就往屋里走去。见状稻荷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待续-
熬过百夜不容易,因为当初前边画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能把这个结局好好搞出来结果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写出来比较好,虽然我的文笔无比捉鸡。大概之后会分几个部分写完。
鹿又小姐这次只是提到所以就没有关联!后边会抽时间把和鹿又小姐谈话的部分单发出来!
能看到的人都是小天使!!!
写个引子。
正常和异常的边界线一直是模糊的,或者说从未存在过。
符合人们认知的被称为正常,而跳出那个认知框架的被称为异常。但人类的认知实际上则小的可怜,如同井底之蛙,自以为是地框出一个边界,然后出版成书,口耳相传,然后对着更多的青蛙说道:“看,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沾沾自喜却浑然不觉。
但这世界真的有边界吗。
以自己为中心,半径3公里以内是自己的活动范围,如果出了这里,那就可以称之为“今天做了件不一样的事情”,并且值得大书特书。但对于半径5公里,10公里,甚至100公里的人,这却连零头都算不上。
每个人都正常着,或者异常着。即便发生了改变,这份正常与异常的界限也在在与不在之间徘徊。如同在这个岛上,所有的“不正常者”都是这岛上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
如果借此麻痹自己,忘掉所有不快的曾经,大概也就不是件困难的事了。
Frog and Frame
店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Frey觉得自己认得他,但是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然而对方却明显认出了他,进门的时候拿着张纸条像是需要问路,本来Frey还想主动友好地凑上去招呼一下,刚露了个笑,对方对自己就马上露出了“你果然在这里”的表情。然后就拍着他的肩膀说真的是好久不见,然后像是常客一样熟络地往里走。Frey搜肠刮肚地思考了很久,觉得对方的语气和态度似乎有点熟悉,只是长相却和记忆里的截然不同。
“您是……Enzo?”
“对我就不要用敬语啦——怎么这么冷淡,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不,只是你变得似乎有点多一时没能认出来……要喝点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加的纯苦艾酒吗?”嘴上虽然还是询问着,手已经熟门熟路地申向了店里高级苦艾酒的瓶子。
“不,给我杯水就好,我戒酒了。”
“哦?你以前可是每晚上都到我店不喝得说不出话可是不回去的。”
“那是为了给你捧场,这都看不出来?”
Frey听到这打趣的话,笑了一下,但还是放下了一边的酒瓶,给他接了杯水,顺手还拿过一旁的暖壶加了点热水放在他面前。“胃不好就别喝凉的了。”
“……你居然记得。”
“当年直接喝到胃出血倒在我店里,我差点没吓死,怎么会不记得。”Frey点了根烟,上半身支在吧台的台子上,把刘海撩到了一边露出眼睛,支着脸看着Enzo——其实他并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但对方并没反驳他也就没再多问。“最近如何?老婆和女儿还好吗?”
“……她们都走了。”
Frey还没来得及道歉,就看到友人抬起了脸,对他有点无奈地笑着解释了下,“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老婆跟我离婚了,带着女儿走了,也没办法,毕竟我跟她感情也没那么深……所以只剩我一个人了。”
Enzo是和Frey在岛外认识的。
更准确一点说,是和当时还只是个酒吧最普通的小酒保的19岁的Frey认识的。起因很简单,付不起酒钱的穷酸客人,只点着最便宜的什么都不加的苦艾酒,一喝就是一个晚上,事后付不付得出酒钱都不知道。比起一旁指望着能来这里邂逅艳遇的暴发商户家的小姐和出来找乐子小费丰厚的富太太,这样的客人自然是没有人愿意来招待的,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指派到了彼时还只是个新人酒保的Frey头上。然后就是几乎说得上有点俗气的“对谁都很好的年轻人遇见事业爱情双挫折的失意人通过亲切地交谈挽回了潜在的自杀者”这种台本——虽然对方并没有考虑过自杀这种事情,不过这么一来二去交谈的多了,于是就成了熟人。
在被酒馆发现自己是超能力者逃离后,辗转到了其它的地方,明明是仓皇离开的跟谁都没能来得及说,结果却在新落脚的地方,有天再次偶然碰见了他。对方应当听过传闻,也应该知道他是个异常者,只是对他始终一般无异,甚至连一句好奇的问话都没有,自顾自地跟他谈说自己又看上了哪个姑娘不知道能不能追得到,他的情敌是个有点啤酒肚的秃头男人诸如此类的话题。这份好意对那时的Frey弥足珍贵,他领了,也就试着开始与他真心相交起来。
——这是无关情欲金钱与地位,纯粹地不含任何杂质的朋友。
“你怎么会到这岛上来的?我没跟你联系过吧。”
“我要是说我打听到的,你会不会爱上我?”
Frey“嗤”地笑出声来,对着他极为缓慢地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把两人相隔开来,一时彼此相看对方的面容都有些模糊。太阳不知不觉已经西沉,酒馆只开了一盏灯,夜色汹涌地涌入酒馆内,两个人的身形都被暗色牢牢地困在中间。
“要是Enzo我还真信,现在你是谁?”
“我的朋友,面对你,我永远只是Enzo。”
无言地沉默伴随着氤氲开来的烟草气息爬满酒馆内的每个角落,若不是突兀的一声开关声响,随之而来的光亮瞬间驱散了深黝的气氛,由对话引发的不安或许还会扩大。不过,现下因为这个意外并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
“我说你怎么不开灯……怎么有客人还黑着?”
Frey对着出现在微妙时机的同居人叹了口气,盯住Enzo的上半身收了回来。又对着Elvis招了招手,“这是我以前在岛外的朋友,Enzo。Enzo这是跟我现在住一起的……恋人,Elvis。”
注意到了那个停顿,Elvis愣了一下才对着恋人的友人伸出了手,虚虚地握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
“我是来这个岛上办事的。”
暂且名为Enzo的人这么说道,随后又补充说他现在给政府工作,只是作为政府派出的人员来视察一下这个岛,为了迎接15日的教皇的大驾光临。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他是之前看到政府的收容名单时偶然发现了他的名字,于是特意要了地址来看看他。
“毕竟你那时突然就消失了,很多人都很担心你啊,原来是被带到了这里。”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我现在也能有家自己的店了。”
“……你这样就满足了吗?”
Enzo找Frey要了烟,斜斜地叼在嘴里,却没点着,一味直直地看着Frey。Enzo的眼睛是绿色的,并非是如同宝石一般的绿色,更像是被爬满青苔的湖边石子。绵绵密密地包匝着核心,让人无法看穿,只能依靠他嘴里吐出的话语来揣度他真实的心绪。Frey曾经是读的懂的,然而现下他虽然读了出来,但无法明白对方眼里蕴藏的那份感情从何而来。
——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
“你们,是超能力者,是高于我们这些普通人类的存在,你不应该就在这里度过你的一生。你跟我说过,你有愿望吧?你曾经想当个医生,可却被来自外界的指责和歧视流落至那种地方,如今也只是偏安一隅开个没什么人的酒馆,这——不是你想要的吧?”
“Enzo。”
Frey打断了他,嘴里的烟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掐灭在了烟灰缸里,浅浅地笑了一下。如果此刻坐在一旁的Elvis能够看清,那种笑容他再熟悉不过。Frey无论何种感情几乎都会用笑来表达,或者该形容为用笑去掩饰。如果不是与他足够了解,几乎无法判断那中间细微的差别。只是现下Frey逆着光,刘海垂下来,刚好挡住他的侧脸,无从分辨。
“我作为Frey的这个个体,愿望从都至尾只有一个。虽然还没能被实现,但是我现下的生活却有可以将之实现的办法,所以我真的很满足。我知道你那算是在担心我,不过……我并不喜欢那些话,不要让我后悔对你讲过……曾经另一个人的故事。”
随着语句的结束,Frey稍稍抬起了头。
——看清楚了。
——那是难过的笑。
“……好吧。”对着友人几乎算的上是指责的语句,Enzo放松了身子,嘴里的烟没点着就被他丢进了吧台上的烟灰缸里。Frey突然有点记不清对方到底抽不抽烟了,之前给他烟,也只是从他衣服上缠着的烟草气息来判断的。一直自认为不错的记忆突然出现了一小块空白,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从心底缓缓地蔓延开来。
“没关系,你们不会这样下去太久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与其改变,不如一直这样下去,毕竟我无法判断改变会带来的后果。”
“……你这只是胆小而已。”
“或许吧,我是个恋旧的人。”
Frey唇边有着轻巧的笑意,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着他的话,一边目送着Enzo重新戴上帽子,穿上了放在一旁的制服外套。对方绿色眼睛里悲悯始终盛在眼睛里,但若是剥下那一层,似乎还有某种更深邃的东西——只是他却读不出来了。仅仅过了不过五年,Enzo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在,都变得他无从相认。不过仅凭相见就涌出的那份亲切感,无论如何都不会欺骗自己。
然而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哪怕灵魂依旧相同,也不再是同一人。
“还是谢谢你,谢谢你一直记挂我,以及……再见。”
Enzo对他点了点头,说,我下次再来看你。
但Frey觉得,这位已经彻底陌生的友人,他应该不会再见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
Enzo走后,方才彻底沦为听众的Elvis才终于开口。问题问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虽然他并没有作答的意愿。不过对于Elvis这种过分了解自己的人,即使他扯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大概也会被很快直截了当地回到主题上来。
“我不想说,可以吗?”Frey拍了下恋人的脸,表明希望他能就此作罢。
“可我想知道。”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彼此的界限一直小心翼翼。但他们被定下“恋人”这份关系后,他才意识到Elvis简直直率的可怕。这份直率一直是Frey没有的,所以大概也就一直向往。有欲求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想得到,想要问的问题即使不回答也会一直问个没完。Elvis对于他“不想说”这句话一直有个误解——其实也不算是是误解,自己心底里也是这么希望的说不定。“不想说”仅仅代表在当下他不想说,但并不是“不能说”这种毫无转圜余地的回复。于是就会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再度挑起这个话题,直到他得到答案为止。对于这种无比率直的心机,即使擅长曲意迎合的Frey也实在无从下手,最终落败的大多还是自己。
“……即便说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的。”
“那就是说了也没关系的意思吧?”
对于这种带着对方主观意识的解读,Frey不置可否。不过看来若是拿不到答案,他应该不会就此作罢。考虑到最终的结果,他叹了口气,放弃了。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到对方一句若有所思的话。
“你是只想这么普通地活下去吗?”
Frey笑了笑,摇了摇头。“一字之差。”
“我啊,只是想像普通人那样活着而已。”
他们看到报纸上大大的“刺杀教皇”的头条新闻,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虽然对于嫌犯的照片经过了处理,几乎无法辨认。但,他却能辨识出那份如同青苔一般的绿色。
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他笑了下,把报纸随手一揉,丢进了吧台下面的垃圾桶里,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笑容很浅,很浅,漫不经心地挂在脸上,似乎一撞即碎。
——即使青蛙爬到井边,想低头告诉同伴,也只会落得摔死的下场而已。
1.角色的父母是谁?角色是否由他们抚养成人?如果不是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不是的话又是由谁抚养的?
父亲是钢琴家,母亲是小提琴家。然而律从小就很少见到他们。
2.角色有从小时候就是死党的好友吗?有兄弟姐妹吗?他们现在在哪里?角色和他们还有联系吗?还是已经分开了?
都没有。
3.角色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平静宁和还是动荡不安深受创伤?
十分孤独的童年吧。因为父母长年都在国外演出,律很久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加之对别人十分不信任的缘故又没有朋友。律的父母因为在艺术方面颇有成就曾经想让律也延续他们的道路,然而律却在音乐方面毫无天赋,导致律认为父母一直很少回家是因为自己太没用,有着自己是被抛弃的这种想法。
4.角色有什么钦佩的偶像吗?如果有,是什么样的?
律一直崇拜着自己的父母。并且因为自己毫无天分,所以认为会乐器的人都是很厉害的人。
5.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角色是干什么的?是谁训练了角色学会现在在做的工作?
普通的高中二年生。
6.角色的道德观和宗教信仰是什么样的?为了维护他的信仰,他会做出多大的努力?是谁或什么事情教会了角色接受这种道德观念和信仰?
并没有宗教信仰。
7.角色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爱好或者体格特征吗?旁人一般对此有何反应?
虽然算不上爱好但姑且也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但却只是会让人有点痛的程度并不会造成伤害,所以大概力气很小。自称很会打,挑战过学校里跆拳道社的人,结果当然是输得一塌糊涂(。
8.别的角色对你的角色的态度如何?从你的角色的观点来看,他们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大概会觉得是个挺难相处的人,律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但同时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9.角色能杀人吗?他/她为什么会做出杀戮的行为?他/她有什么敌人吗?角色能杀他们吗?
不会。
10.现在角色的人际关系如何?他/她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吗?或是仇敌吗?如果有的话是谁?原因是什么?
性格的缘故并不会主动去接触人也没有朋友,认识的人非常少。
但最近好像要开始跟Anthem恋爱了。
11.角色在精神心理上有麻烦吗?有什么恐惧症的对象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是因为什么原因?
幽闭恐惧症,因为会回想起小时候遭遇的绑架。
12.角色平素是怎么对待别人的?他/她容易相信别人吗?还是特别不容易相信别人?
极度认生。对别人很不信任。
13.角色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她有什么伤疤或是纹身吗?如果有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
金发蓝瞳。通常会把头发松散地扎起来。蓝色系的衣服偏多。只是普通的JK而已没有纹身。
14.角色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这种规律的生活因为不同的原因被打断了他会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一个人独自生活。对别人的邀请一概拒绝所以好像并不会有什么会被打断的情况…
15.角色曾经历过这个世界上的什么重大事件吗?他/她的经历对角色有何影响?
世界级的没有,但就律个人而言最重大的事件就是小时候被绑架。因为律的父母还是比较富裕的,对方想要通过绑架律来勒索他们,虽然之后因为一起意外的车祸事故律逃脱了,但还是造成了很深的阴影并由此开始无法信任别人。幽闭恐惧症也是因为被绑架时是被关在车的后备箱中的缘故。
16.角色有任何声名狼藉或是名声显赫的祖先吗?他/她做了什么?当人们知道了角色有这样的祖先后他们会有何反应?角色的行为是为了提升这种声誉,降低声誉,还是忽视之?
没有。
17.角色的理想或者说人生目标是什么?
想要改变这样的自己。
18.他/她是怎样追寻目标的?故事中描述的冒险经历对完成这种梦想有何作用?
有着想要接触别人却又对他人十分不信任的矛盾心理。
没有朋友》很孤独》想要和人接触》对别人不信任》没有朋友 死循环。
所以说之前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可以改变现状的行为。现在向Anthem跨出的一步对律来说是最困难的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吧。
19.角色有过建立家庭的想法吗?如果有的话,他/她心目中理想的伴侣是哪种类型的?
从未考虑过。
20.角色考虑过他/她死亡的可能性吗?他/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并没想过会死亡只是让她来好好谈恋爱的(。
第三周主线打卡。
小郁面对阿兰终于不再会辣么一惊一乍了…然而阿兰依旧没有停下调戏的步伐hhhhh
——————————————
零.
阿兰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戳熟睡中椎名的脸,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虽然自己也很想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人家照顾了自己一整夜。可是让他和自己睡在一起,估计又要开始抖筛子了,而且椎名哭着哭着突然就睡着了,自己压根就来不及做准备。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偷偷拨开刘海看一下咧?
刚碰到刘海,阿兰迟疑了一下。
哼,看在这次你照顾我的份上就算了。
阿兰悻悻地趴在床上,下巴搁着自己的手臂。时间是早上五点多,离上班时间还早。他安静地看着椎名,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逐渐向上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
椎名正忙着配药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等把最后几种药材抓进药包,椎名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来看。
『「发件人:阿兰」
内容:
我饿了~』
阿兰因为生病,所以向医院请了几天假,于是椎名就担任起带饭的任务。他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十一点了。、
椎名点开回复按钮开始啪嗒啪嗒编辑短信。
『「发件人:椎名」
内容:
我马上就可以下班啦~~待会去食堂给你打包带吃的回来(*^▽^*)』
『「发件人:阿兰」
内容:
好~我要吃好吃的!
哎对了,昨晚我发烧有没有乱说胡话啊?』
椎名打完字,刚要按发送键,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删了几个字。
『「发件人:椎名」
内容:
你有喊保安先生雷明…不过喊得最多的是一个名字叫阿亮的。』
等了会见阿兰没有回短信,椎名打算先收拾一下去食堂打饭。刚要把手机塞回口袋,它就震动起来。打开短信,椎名一愣。考虑了一会,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接下来,配药室里只有手机振动音和按键音时不时响起,椎名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最后在阿兰喊饿的哀嚎中结束了以短信形式的交流。
“小郁啊,吃完饭我们来睡觉吧~!”
吃完午饭的阿兰此时正躺在床上,他特意躺在了里面一点的位置,用手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然后他满意的看到椎名因为自己的话惊吓到满脸通红的样子。
椎名下意识的去拿外套口袋里的本子和笔,却发现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Σ(´Д`;)咦我本子和笔呢?
想也不用想是谁做的好事,椎名看向阿兰。阿兰挑挑眉,对着他勾了勾手指。看着对方无奈地“挪”过来,心情简直愉悦到飞起。
“想要知道本子和笔在哪吗?”
椎名点点头。
阿兰拍了拍床。
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椎名在两者之间纠结了好久,最终咬了咬牙爬上了床。一躺下去,就连呼吸也开始拘谨起来,压根不敢乱动一下。阿兰往椎名那凑了凑,脸几乎要贴上了对方。在椎名逃走之前,阿兰双手捧住他的脸,强制性的对上视线后,突然笑了起来。
“只要你睡着了,我就把本子和笔还给你~~~~”
Σヾ(゚Д゚)ノ这样怎么睡得着啊?!!!!!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仿佛听到了椎名内心的呐喊,阿兰笑出声。不过他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反而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椎名的肩膀。
椎名完全不知道阿兰打着什么算盘,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从杀人命案到外太空之旅,再到狗血偶像剧……
阿兰感受到椎名的身体从紧绷慢慢到放松的状态,随之而来的是他浅浅却又绵长的呼吸声。
这个人啊,明明平时雷打不动晚上十点睡着,却因为自己不眠不休一整夜。如果自己不是半强迫的让他睡觉,恐怕是不打算休息的。
真是个笨蛋啊。
二.
椎名将饭盒清洗干净,拿出梨开始削皮。削完皮后,把梨切成一块块,插上了竹签。一转身就发现阿兰正盯着自己出神,他把果盆放在桌子上,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写起来。
——(。・ω・。)吃点梨,对嗓子好。
阿兰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梨,眯了眯眼。不得不说,椎名的人妻属性技能点已点满。家事样样精通,这几天自己被照顾的简直不想上班,直接当个米虫算了。
啃着梨,算了算时间,五天的病假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就要上班了。突然阿兰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吞下了最后一口梨。
“小郁~”
正在整理房间的椎名停下动作,歪头看着他。
“把你的本子和笔借我一下呗~~”
椎名虽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的把这些交给了阿兰。
所以说这人啊,平时还是长点心比较好。
阿兰接过本子和笔,默默的把本子从自己的领口塞了进去。
“这样吧,想要拿回本子呢——要么就伸进来拿~要么嘛~~嘿嘿嘿~~~说两句话给我听听呗~~”
椎名这次是彻底傻了眼,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而且,怎么突然之间就想听自己说话了呢?!
阿兰倒也不急,慢悠悠的拿起美男杂志看了起来。他是断定了椎名不会把手伸进来,所以只有开口说话这一选项。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椎名没来由的想到了这句话。
说来也奇怪,要是换做了别人估计自己早就走人了吧。本子么,多的是。明明一开始自己还要绕着阿兰走,现在居然也开始变得习惯了。
久而久之吗……人类还真是奇妙啊(」゜ロ゜)」。
椎名没有多想,只是单纯性的把这归为人类的本性。因为眼前还有更头疼的事情要解决,明显对方大有“你不说话就不给本子不让你回去”的势头。
“考虑的怎么样啦~椎名医生~~~~”
把杂志丢在一旁,阿兰起身贴近椎名,还故意把领口拉开来给他看。
“本子就在这里哦~~”
椎名哪敢往他领子里看,只好侧过脸。因为两个人贴的太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胸膛的起伏,椎名的耳朵逐渐变得通红。
就算再怎么习惯,哪儿经得起被调戏啦щ(゜ロ゜щ)!!!!
阿兰逼近一步,他就倒退一步。很快,椎名就无路可退了。他踮起脚尖,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
“真的不来讲几句话听听吗~~哪怕吱一声也好嘛!”
……
你说的哦?
“呲…好咚!”
(吱…好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又咬到舌头了(´;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兰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是好奇椎名的声音,结果现在被他的反应戳到了自己的笑点。看着对方咬到舌头拼命忍痛的样子,阿兰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挠一样,痒痒的,但又特别舒服。
“噗…哈哈哈哈……来,小郁,舌头给我看一下。”
阿兰拉住椎名的下巴,让他低下头。
“我跟你说,咬破舌头很危险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椎名听话的张开嘴巴,下一秒阿兰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他吻住椎名的唇,舌头滑进对方口腔肆意地在里面扫荡。特别是椎名自己咬破的地方,阿兰更是来回舔了好几遍。
美其名曰:消毒。
椎名已经彻底当机了,他乖乖的任由阿兰亲吻,完全忘记了反抗。
吻着吻着,阿兰发现了不对劲。
“接吻的时候要用鼻子呼吸啦笨蛋!!!”
三.
“椎名医生?”
栗原薰看着发呆中的椎名,忍不住出声提醒。这是今天第几次发呆了啊。
椎名回过神,继续抓药。
“你还好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谢谢你!!
表情都没有了,真的没问题吗?!
栗原医生离开后,椎名又发起了呆。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唇,那天被亲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一想到那天的画面,椎名“砰”的一下又红到冒烟了。
自己之后是怎么离开的,椎名也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觉得自己一直轻飘飘的,回到了宿舍后倒头就睡,醒来后像医院请了假。
他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本来今天不是自己的班,但因为昨天请了假所以今天就轮到自己了。这样也好,他现在一空下来就会想到那天的亲吻,还是让自己忙一点比较好。
椎名自从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阿兰,意外的是阿兰也没来找自己。
所以当椎名他看见阿兰出现在取药室门口的时候,他愣住了。
阿兰?这个时候他来这边干什么?
——TBC.
二,
貝翠絲起身,小心地繞過酒館裡那些有些醉意的人們,試圖不要踩到地上那些不知道是什麼的物體,她來到那人面前,對方將手放在胸口朝她敬了個禮。
都多久了,還向我敬禮,也不知道是裝給誰看。她在心裡念道,一邊坐在薩德旁邊,她永遠沒有辦法理解薩德看周圍世界的角度,那就是對自己的哥哥們來講都是個謎。她曾經試著用他的價值觀來思考,可是發現自己沒有辦法。
太冷酷了,她會這樣說,那是一種跟國王不一樣的冷酷。
貝翠絲低頭,看到薩德遞給她的一杯酒,他修長的手手指捻着玻璃杯的腳,食指上的戒指比什麼都耀眼。
【3893年】
扯淡,都是扯淡。
貝翠絲從教室裡走出來,她並沒有像大多數的同學一樣留下來詢問教授問題。他們說的那些政治關係都是扯淡,至少她知道的根本不是那個樣子,看來貴族們在表面功夫上下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成功地騙過了這些學者們。
貝翠絲走過長廊,那是個裝飾的非常保守古典的建築,兩邊掛了歷任校長的畫像,讓她想起來首都城堡裡的一個大廳,也是這樣掛著歷代君王的畫像,她的哥哥或許有一天也能加入那些君王的行列——只要事情不出錯的話。
如果你真的覺得你的哥哥是個統治者的話。
她撇開這個想法,她必須承認哥哥有時候過於溫和,可是只要權杖握在他的手上,只要他登上了王位,自然就會變成一個合格的統治者的。
貝翠絲希望如此。
她穿過走廊,昏暗一瞬間被明亮的陽光取代,令她不自覺地閉上眼。
“早安。”薩德倚在牆邊,因為不是正式場合所以沒有打領結,她能清楚地看見他脖子上的金鍊,對方似乎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別人發現。“如何?第一天上課?”
“根本是扯淡,你們這些舊貴族玩的遊戲看來也只有對這些學者和天真的小家族有效果了。”
薩德攤攤手,“恭喜你已經可以畢業了。”然後他直起身子,“不過我可沒有看過什麼遊戲,所有人都是很認真的。”
貝翠絲不以為然,她跟薩德走出建築物,看見地上斑駁的雨點痕跡,便覺得有些失望,剛剛以為太陽那麼大,沒想到她太低估羅爾帝的雨了。“我說薩德,你為什麼要來學院?憑你們的能力要在家裡請十個老師都不是問題啊。”
“就跟小公主你來學院的理由一樣,”他笑著回答,“父親覺得我需要認識一些……普通人。”
說的好聽,普通人……如果他還會把普通人當作人看的話。
“當然如果你也想認識些有價值的人,我也很樂意介紹給你。”他說,走路的時候步伐邁的很大,但似乎是刻意為貝翠絲放慢了速度,那自信的樣子讓她想到凱恩,只是凱恩的行為舉止之間是一點點細膩優雅都沒有的,薩德也不是一個軍人,就算他在貴族的決鬥之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是那自信不來自武力上的強大,而是在精神上能夠造成的,對他人的完全支配。薩德是個商人,他的思想像個商人。“放心吧,他們都是正人君子,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的話。”
“的確是很讓人擔心,畢竟是你的朋友,不知道他們對你私底下的興趣有什麼感想。”
薩德看向她,並不為此生氣。“看來你們都知道了。”
“沒有人不知道,你真當我們都瞎了?”他們走過學院的中央,那是一個寬闊圓形廣場,周圍放置著長椅供人休息,而中央則是一尊白色的雕像,經由雨水沖刷刷保持著乾淨的外表,雕像一手握著大刀,不規則的邊緣和空洞像是用動物的骨頭製成,另一隻手則提著頭顱,那是個叛國者的頭顱,用這人的皮製成的王法現在還在國王的書房裡,她曾經摸過。
“你不說我還真的以為你們不知道。”薩德抬起頭望了一眼雕像的面容,眼裡沒有其他人會有的崇敬,那對他來說就是是個雕像,或許是個昂貴的雕像。“是誰說的?那個……”他皺皺眉頭,忘記了要說的名字。“我很驚訝他有膽子說出來,我聽說他現在在梟爵手裡,不知道大人滿不滿意?”
她真的覺得這輩子絕對見不到更不要臉的人。“你還敢說!”貝翠絲壓低聲音,確定周圍的人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你跟你父親幾乎毀了他,凱恩可一點都不高興。還有——不,他沒有說出來,是我們猜的。”
身旁的人聳了聳肩,臉上仍是笑意,彷彿剛才她的指控是一種讚美。“是嗎?梟爵在接受我父親的邀請的時候可不是這麼不高興的。”他笑,“別這麼激動,我的小公主,我知道你的同情心讓你對我的行為感到憤慨,可是要知道,當時他需要錢,我的父親想要玩具,這是交易——況且你不知道我們多優待他,兩個月二十銀實在是太多了,他根本不值那個價,你總不會花大錢僱傭一個僕人卻叫他什麼事都不做。”
“你知道這就是為什麼你們的家族不被喜歡。”
“我們不需要被喜歡,著就是我們玩遊戲的原因。”薩德回答。“既然你下午沒有課程,要不要跟我去城鎮一趟?”
貝翠絲點頭答應,她是該去學院外的城鎮看看,這樣能熟悉各種單位的方向。他們轉了彎,繞過花圃和樹木走上通往學院大門的路。雨仍舊點點地滴落在地上,被陽光照得透明,貝翠絲抬頭望向藍天和雲朵,眼睛的淺綠色也白得透明。薩德的目光沒有離開貝翠絲身上——她不介意,有時候反而喜歡這麼被注視的感覺,只是他的目光一如昨天的尖銳。
學院和外面的城鎮離得很近,如果有耐心的話走路也可以到達,也有定時來回的馬車可以乘坐,學院門口的馬厩裡面停泊了幾輛車大多都是屬於學院自己的。薩德跟門口的車夫打了招呼,不久後便駛來一輛黑色的馬車,上面有金色和紫色的徽紋。
“真是招搖。”貝翠絲小聲地說。
“招搖有時候很方便的。”薩德微笑著伸手將貝翠絲扶進車廂。那是一個很小的車,大概能做的下四個人,座椅上鋪了柔軟的絨布,摸起來很舒服。
“我剛剛託人換的。”薩德坐在她對面,自己伸手關上馬車的門,“開學前幾天我去了首都一趟,那裡的工匠比其他地方的好太多了。”
“你去了首都?”貝翠絲抬起頭,她是很在意首都發生什麼事情的,畢竟現在帝國混亂到極點,幾乎快分成了三個隊伍——本來有四個的,但是凱恩已經注定出局——貝翠絲的年紀還不能參與王位爭奪,但是要是自己參與了,肯定會瘋掉。“不早說,現在怎麼樣?”
“沒怎麼樣,”他回答,一邊將手肘靠在窗沿上,撐著下巴,“什麼結果都沒有,倒是那些大家長們操碎了心,就怕自己賭錯了,不過現在贏面最大的還是你哥哥。”他頓了頓,“只要沒有意外發生的話。”
“你以後也會是大家長,薩德,你賭在誰身上?”
“我?誰當王對我來說都一樣。”薩德看著窗外,沿路的樹木和在他眼裡一閃而過,“其實我還蠻喜歡現在的國王的,要是換了一個更……稱職的,我們就沒有這麼多找樂子的機會。”
要是這話被別人聽到,薩德就完蛋了。貝翠絲對自己說,這個人真的什麼都不怕一樣。
“沒想到你這種人會是個保守的中立派。”
“不,我不是中立。”他笑,“我只是不蠢而已,我賭博只是為了好玩和交際,但絕對不會把一切賭在一個自己沒有把握的賭局上。入過真的要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國王的兒子,不管那是誰。”
“等你見到他以後你就不會這麼想了。”貝翠絲哼道,想說連舊貴族都不知道基里爾,也是太可憐了,他那個年紀最小的堂哥幾乎從沒離開過城堡,對大部分人來說是個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人物,國王並不喜歡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薩德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她太高估薩德了。
“是嗎?”薩德的目光從窗外移開,“沒想到國王還真的有這麼一個兒子,不得不說我很驚訝。”他說,卻仍舊心不在焉,像是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一點都不有趣的話題。“雖然我知道小公主你很在意王位,但還是下次再談吧,或許我能帶你進首都一趟。”
我進首都還要你帶?貝翠絲想着就笑了,這麼自大的人。
馬車一路上有些顛簸,必定是城鎮和學院之間人煙稀少,就沒有人在意道路的修繕,過不久後便能看到田野中的房子,然後越來越多,逐漸進入小鎮,黑瓦屋頂的白色房子看起來特別整齊,但是也有些單調,就如同首都那些乾淨的白色房屋。貝翠絲想念紅堡所在的山腳下,那個五彩的城市,因為是在帝國建立之前就存在的,沒有經過刻意的規劃和改建,道路糾纏交錯,建築也來自各個時期,她經常從山上往下眺望,試圖辨認各個熟悉或不熟悉的地方。
“想家嗎?”薩德問。
“我的家是帝國,在哪裡都一樣。”
“你高興就好。”他說,然後抬手指了一下路邊一棟明顯比旁邊的房屋更大且精緻的宅邸,“我就住在那裡。”
貝翠絲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在鐵門和圍欄後面是個兩層半樓的別墅,幾階樓梯通往銅製的大門,上方便是半圓形的陽台,佔地不算太大,花園也似乎只是用來分隔兩邊的建築,鐵門上纏繞着鍍金的花紋,形成薩德的家徽。
“我還以為你會住在更豪華的地方。”她說。
“我只有一個人住,不需要花費這麼多,況且再過沒幾年我就會回去了。”
車駛過街道,四周來往的大多是學生和商人,士兵站在街角,沒有城市中那樣的緊張感,還偶爾會與商販和行人聊天,他們也都是年輕的士兵,可能是剛剛入伍不久,被派來比較簡單的地區駐守。她看到街口集結的人群,一個人站在臨時搭建的台上似乎在演說,她也看見廣場中央的處刑台、鐘樓和唯一一個貴族的莊園——從規模來看便是這地區的負責人了,深綠色和棕色的徽紋她不記得屬於哪個家族。
“他們知道你在這裡嗎?”
薩德傾身,想看清楚貝翠絲指的地方,“當然知道,我對他們來說可是貴客,第一天就到我這裡拜訪了,估計要是知道公主也在這裡會動員整個莊園來伺候你。”他笑出聲,如同嘲笑一樣的冷漠,“他們的小兒子也在學院裡。不過不是很重要的家族,偶爾會舉辦一些晚宴,可以去看看。”
貝翠絲點點頭,她不希望別人動用整個莊園來伺候自己,實在是太麻煩了。
馬車漸漸減速,停在了熱鬧的街角。
“大概從這裡往回走吧,”薩德說,一邊推開車門,將本來打算走過來的車夫擋了一下。“再過去就什麼都沒有了,商店還真的不多。”
“沒關係。”她回答,將手放在對方手裡,讓他扶她下車。“反正我也只是想看看附近有什麼。”
薩德微笑,“雖然說跟大城市無法比較,但是有幾個工匠和商人還是值得認識的。”
貝翠絲跟薩德走在街上,她都害怕他們這樣的兩個人實在是太顯眼,雖然她覺得貴族和一般人在外表上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但是總是有些東西會滲透進空氣裡,特別是她身旁這個人,那種無法被抵擋的威脅感,路過他們的行人的每一次回首都令貝翠絲有些難受。
他們進入城鎮最多人聚集的街道,也是商販聚集的街道,她能看見因為多為學生而揚起的熱鬧,比起首都的嚴肅,紅堡的古舊,更多了許多活力。或許這是好事,她在人群之間穿梭,背後的薩德本來想要將手搭在她肩上卻被拒絕。但也可以是壞事,小偷強盜很容易就能利用這輕浮的熱鬧來尋找下手的對象,也不用擔心很容易就被發覺。
“那裡是醫院。”薩德指向路邊一棟方正的建築,“不過通常很忙碌,而且裡面很多是學生。我有自己的隨行醫師,如果小公主有需要的話直接找我比較快。”
什麼都找你比較快。她在心裡笑道。
“醫院旁邊有郵局……”
他又繼續隨意地指了幾個地方,可是對他來說都不是很重要的存在,貝翠絲倒是記著,以防有一天意外會發生。
醫院,郵局,士兵的站崗處。
鐵匠,裁縫,車站。
她走得有些快,過了兩個街口後就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市場中央,除了道路兩邊的店面以外更多了臨時搭建的攤販——這要是在首都是要被取締的,而紅堡周圍則是視情況而定,有些重要的日子士兵會來管理秩序,有時候則是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走過一些掛滿了絲綢的小舖,擺了舊書的桌子,各式的瓷器,還有掛了曬乾的草藥的店鋪,那股濃烈的香氣讓她在來到這裡後第一次感到放鬆,於是停下來去摸了摸那些彩色的草藥包,手指上也染上了氣味。
“小姐在尋找什麼嗎?”店主從他的座椅上站起來,“我們這裡有些從東邊進來的乾燥花可以驅趕疾病,使頭腦清醒,還有能幫助睡眠,身體放鬆……”
“繼續說啊。”薩德站在一邊,歪了歪頭,“我看你能騙到什麼人。”
店主愣了一下,又有些尷尬地笑,“請不要亂說,這的確是我大老遠從遠方批來的,我用我所有的家當擔保絕對有效果。”
“你敢在學院旁邊這麼裝,也不怕被學藥的人識破?”薩德捻起一小撮乾花,搓揉了一下然後聞了聞,接著又換了另一種,“這些是染色的仿冒品吧,做的還算像。看你這麼用心的份上,我不會當場揭發你。”
店主沉默,似乎想要發怒卻又不敢。薩德又笑了,他伸手拉了貝翠絲轉身離開。
“你幹嘛啊。”貝翠絲有些不滿地抱怨,“我好不容易找到些讓我感到開心的東西。”
“他門上掛的那些,是用來做致幻藥的。”他俯身在她耳邊說道,“所以你看我怎麼放心讓小公主一個人待著?這裡仗著學生單純天真來行騙的人很多。如果你想要好貨的話我房裡就有一些,剛剛從南邊的種植場送來,他們想要我幫他們配些樣品,當然現在還沒加工過,有些還是新鮮的。”
“不用了。”她避開他,有時候都忘了薩德家裡就是製藥的,而且他跟黑店打交道的次數可能比自己經過的商人還多,一瞬間覺得自己有些愚蠢,隨之而來的是意識到自己出醜的窘迫。但一路上卻仍舊乖乖地聽話了,薩德又給她指了幾個比較明顯的騙子。
“我手底下幾個小傭人就被騙過,到頭來還不是回到我這裡來哭訴。”他說,“真是麻煩。”
他們經過士兵,後者跟他們行了禮。
字数4046
前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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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被扔在走廊上,有些不知所措。
它双手握在一起,沿着狭长的走廊,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前走着。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播撒进来,将小小的影子拉得修长。
它不知道该到哪儿去,但它不能一直这样在走廊徘徊,太危险了,那个人会……
小家伙的耳朵耷下来,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它得赶快找个庇护所。它又向前探寻着,终于发现一间敞开门缝的屋子。它艰难地钻了进去,大衣险些被钩住,耳朵被没有打磨好的门边刮擦了一下,它又轻轻地呻吟一声。
不过总算进了房间。小家伙耳朵垂下来,抬高胳膊轻轻拍掉尘土,走着走着却撞上一个柔软的毛绒物体。
那个物体比它宽很多,而且看上去似乎只是某个更大物体的一部分。它抬起头,直到快将耳朵掰到脑后,终于看清了物体的全貌——一只正紧紧盯着它、进入警卫状态的黑背。
兔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连连擦着地板后退。胆小敏感的小家伙感到来自庞然大物无形的压力——以它的尺寸,被一口吞掉简直不在话下。黑背在小家伙的眼中渐渐与本命天敌——狼的身影重叠,它缩成一团,好像地震时抱头躲在墙角的灾民,祈愿水泥板不会砸在自己头上。
黑背迈步逼近小家伙,后者已经贴至墙根,就差打孔钻洞逃出去了。它做好受死的心态,闭上眼睛,把衣领拉高,缩在里面,不料却被粉红色的柔软的物体探了进去,强力地粘上了湿漉漉的液体。
黑背将兔子的脸舔了个遍,好像判定对方不会造成威胁,汪汪叫了两声。
“嘿狗肉,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黑背的主人应声跑了过来,发现了角落里现在脸上和身上脏兮兮粘糊糊的小家伙。松茸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呆呆地盯着角落里的兔子。
小家伙带给他的冲击有点大。就算见过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元素使,当自己的队友——看上去的确是缩小版的队友——以这样的形态和截然不同的弱者气质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为什么,保护它们的本能快要被激发出来了。
兔子也在看着松茸,它显得有点委屈,或许是黑背的确吓到它了,而且还被不礼貌地强制洗了澡。几秒钟之后,被来路不明长得又有些凶神恶煞的家伙盯了太久,它像被不良贴着脸勒索的弱小男孩一样——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簌簌落下眼泪。
松茸愣了愣,他不知所措,蹲下去把小家伙捧在手心,抚摸着它的头发。它的眼泪刹住了,而后方黑背发出“呜呜”低落的声音,好像被抢去关爱而主人冷落了它一般。
松茸后知后觉地突然想起了什么,拎着兔子跑到床边,兴奋地爬上去跨在还没起来的室友身上,“嘿!!逝日快看!不得了!我妻变成兔子了!!”
“妈的松茸,从我身上滚下去!!”
刚睡醒迷迷糊糊的逝日以为松茸在开玩笑,而目的只是找个机会压上他,便立刻表达自己的不满。
“真的,逝日你看,仔细看。”松茸把小家伙递到逝日的正上方,一大一小,一人一兔,一瞬间面面相觑着。小家伙突然挣扎了几下,挣脱松茸的手,直直落到逝日脸上。它理所当然地用普通兔子奔跑的姿势,四肢一起踩着逝日的脸,窣地钻进被窝。它想找个暖和的、有安全感的地方——然后它贴在逝日的大腿外侧,蹭着对方的皮肤,让热量包围自己。
它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还留着狗肉的唾液——现在那些黏黏糊糊的液体又沾到逝日的大腿上。然而逝日却很在意,甚至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异样,他继续向松茸喊道:
“松茸!!你把那满身口水的东西拎到床上来做什么!妈的……把它拿出来!”
松茸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一股凉气扑了过来,仿佛冬天的温室中突然开了一扇正迎北风的窗,逝日和兔子同时抖了抖。
“在我穿衣服的时候,把它的脸擦干净。”
逝日把兔子递了出去。他感觉糟透了。
“这玩意儿真的是真二吗?”
在松茸还没给不停抗拒着的小家伙擦干净的时候,逝日已经拉开椅子,坐在餐桌的对面,上下打量它了。
“umm……老实说我不知道。”
松茸想了一会儿,挠了挠头。
“你刚才信誓旦旦的说「我妻变成兔子了」”
“嘿说真的,这不就是袖珍我妻吗!”松茸最后用手帕抹了抹小家伙的碎发,把它转向逝日,“与其说是兔子,更像是长了兔耳的迷你人吧。喏,哪有兔子会戴眼镜,还是平光的。”
“身为猎人的你说出这种话合适吗?”
逝日还想反驳,小家伙却又掰开松茸的手,跑到他那里去。它戳戳他的手指,又顺着胳膊爬上去,趴在他的头顶上,像是小孩子故意要引起别人注意一般,铁了心要黏着他。虽说是兔子,它比普通动物仅仅靠本性而活动还要高级一点,它懂得审时度势和选择:逝日看上去比较和善,而且比较暖和;松茸又长又炸的头发简直是热带稀树草原,逝日这边倒是个完美的公园草坪。
逝日决定不追究小家伙的来龙去脉了。他把玩着兔子颀长而柔软的耳朵,对松茸说:“松茸,早饭记得拿根萝卜。”
“汪汪。”厨房里,黑背对着一股因被嫌弃而情绪低落的松茸叫了几声,好像在鼓舞主人,让他打起精神。
“噢狗肉……好孩子……”黑背扑到松茸身上,舔舔他,后者开心地抚摸着他宽大的后背。好了,它的目的也达到了,真不知是不是和小家伙学去了撒娇讨好主人这一招。
黑背还没有善罢甘休,它在松茸拿起萝卜之前,叼住它呼哧呼哧跑向餐桌——它似乎还想从另一个主人那里把关爱夺回来。
“狗肉,好孩子,把东西给我。”逝日伸出手去,不料小家伙顺着他的手臂一跃跳到黑背脸上,抱住那根萝卜,咬着牙,竖起耳朵,努力想把它从黑背嘴里拔出来。
黑背甩了甩头,把小家伙摇得晕头转向,趁机松了口。小家伙啪地摔到地上,撞到了头,发出啜泣的喘息声。不过它马上爬了起来,抱着萝卜,抓住逝日的裤子爬了上去。它把萝卜塞到逝日手里,将他的手指卷起来,又推着他的手到胸前。它抬头望着逝日,摇晃耳朵,指了指萝卜,示意逝日吃掉它。
“不小家伙,这是给你的……”
兔子不为所动,坚定地注视着他,仿佛铁了心要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对方一样。这时,松茸把烤好的焦黄色面包片推上餐桌,自顾自涂上黄油一个劲儿往嘴里塞。
兔子只亲近逝日,他感到有些落寞——明明当初黑背最先扑向的是他,换做兔子,却不依不饶地黏着要把它赶出被窝的逝日。难道是我妻他…………
小家伙转头,视线和狼吞虎咽跟面包过不去的松茸对上。它低下头,好像在反省什么,回去掰开逝日的手,抠下一小块萝卜放到松茸的黄油盒子里。
松茸看着正慢慢浸入黄油里,指甲盖大小的萝卜块,哭笑不得。
“节哀顺变,松茸。”
逝日如是说,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真二游走在界限的另一边,也就是梦中。那并不是个好梦,他中了元素能力变成了智障一样的袖珍生物,被同伴们玩来玩去。这个梦越做越累,完全与睡觉=休息的定理背道而驰,最后,他的手机响了。声波敲碎了把他禁锢在梦中的那层玻璃,他猛地坐起来,拽过手机,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干什么?!”
“呃……你变回来了?”
听筒中传来苏我祈不可思议的感叹。
“变回来了?”
“……你不记得了吗……一个小时前的事情。”
“你是在逗我笑吗,八点回到基地之后我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倒是你吵醒四十八小时连轴转,才躺下两个小时的人,犯什么病?!”
真二起床气被炸了出来,完全没考虑苏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只是单纯的把干苦工的气一同发在了对方身上。
“出于道义我奉劝你一句,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否则到时候别后悔。”
说罢,祈挂掉了电话。他恐怕要带着一肚子气执行任务了。
——……搞什么啊。
真二打了个哈欠。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出去看看。于是他晃晃悠悠下了床,忘记戴上眼镜,也没有整理皱巴巴的衬衫和解到一半的领带,他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
什么都没有,除了碰巧要回屋的猫山。
“你回来了?”
猫山望着NEET般糟蹋打扮、头发乱成窝的真二,皱了皱眉。
“外面有发生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老大的实验体跑了,他正在找。”
“哦……”
真二困得晃了一下,差点跌在猫山身上。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清醒了,把早上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考虑了一下,一种恐怖的感觉沿着神经传到全身。
“老大的实验体……是什么……”
“注入了刚抓到的标本元素,能通过咬对方变成对方的样子……似乎是这样的。怎么,你什么时候对这些研究有兴趣了?”
“什么————?????!”
大事不妙,真二立刻拽住猫山,“你也一块来找!”
“哈?这任务又没派给我……”
“少废话快点!!”
真二一个个踹开没上锁的房间,强迫猫山和自己一起将里面翻了个遍。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直到累得快要晕倒的他推开松茸和逝日房间的门——他的确困得不行了,连敲门这种最基本的礼节都忘记了。
“…………”猫山跟在真二后面,看到房间内奔跑的黑背和趴在上面的兔子之后,立刻大笑起来。
真二好不容易把眼皮撑起来,看清黑背身上的东西后,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指着兔子,迟迟没有吐出一个字。
黑背和兔子都停下来,回望真二。
“怎么了?”松茸和逝日来到门前,看到正常人类状态的真二本尊,又看了看和真二一模一样的兔子,一脸迷茫。
真二瞠目结舌,他不敢想象兔子和松茸他们发生了什么——之前看他们的表情和之前苏我的反应,这群人一定是把兔子当做他本人了。
该死,跳进黄河洗得清吗?
猫山倒是十分从容,捏起兔子的耳朵把它拎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然后,他挠了挠兔子的耳朵,小家伙在空中缩起身子,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真二这样的表情耶……”
“等等,真二你去哪?”
“拿武器。我要是不在这该死的贱货身上开个洞,我就改姓猫山。”
真二沉着脸,摇摇晃晃地握着门把。门把突然被外面的力量转了起来,差点将真二的手腕拧了个圈。
“你们都在这里啊。有没有看到……”
DR.D说到一半,向猫山伸出手,猫山乖乖地把小家伙放到DR.D手心。小家伙看到DR.D,露出万分恐惧的表情,它想要逃跑,却被他一只手覆盖住,死死夹紧。
它像在场的其他人求助,一副可怜兮兮快要哭出来的面庞。然而面对老大,所有人爱莫能助。
DR.D完成了搜索任务,一言不发地带着小家伙离开了。就算猫山在努力憋笑,真二一脸生无可恋,逝日和松茸有些遗憾,他也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情。
不过就实验这件事,兔子咬了真二,变成他的样子后还保留了兔子的特点,看来实验还有待进一步改进。
他只关心这个而已。
字数3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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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尤其是逼人拼命的工作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像小公务员一般整日于写字台前费尽心思掉光头发撰写文书便罢,像建筑工人一样风餐露宿筋疲力竭搬砖头也罢,而要命的是,这个工作既需要绞尽脑汁考虑策略,又需要暴力追逐和敌人硬碰硬,工资勉强糊口却鲜有加成,五险一金保障却时不时遍体鳞伤躺入病床——简单来说,身心俱疲。
我妻真二现在正处于快倒下的边缘。双腿像一千五百米冲刺时那样,酸痛,疲软无力,却超脱快要摊倒的意识还在艰难地挪动着,不知是意志坚定还是本能自尊的驱使。他用武器勉强当手杖支撑着,另一只手拖着一麻袋,里面塞着他不眠不休四十八小时才好不容易捕获的「猎物」。
累得快死了。
身体被掏空,连拖拽重物前进的喘息也变得无力,听上去像是在不停叹气。后脑痛得厉害,注意力集中得太久,头好像被两面墙挤着。眼睛有种快被撑爆的水球张力,眼皮不断地往下掉。意识朦朦胧胧的,片段式的感觉一帧帧一闪而过……
麻袋里的家伙醒了,不停地扑腾,让他的前行变得更加艰难。他强忍着倦意,停下来,狠狠踹了不安分的家伙一脚。
麻袋又恢复成死物。
圣诞老人也是蛮辛苦的,不过自己更像是吃力却落不得美名的麋鹿。真二悻悻地想着。那些都无关紧要,赶快把那家伙送到老大那去,然后把两天连轴转的睡眠都补回来。
顶着春日的暖阳,穿着脏兮兮的有些划破痕迹的毛领外套,真二总算到达了基地。
“辛苦了。”
DR.D像往常一样留下一句不只是发自真心还是象征性安抚下属的话,便回到实验台前继续他的研究。
面前这个人是台不折不扣的机器,无论是情感,还是总是埋头工作的行为。这台机器仿佛永远都不会因为电量低而停止运转。
而他身为纯种人类,在两天没睡加超额体力脑力劳动的压迫下就快晕得动不了了。真二把手放到身边的实验桌上作支撑,但由于他着实没有精力留意桌上有没有障碍物,手指哐地撞上了金属栅栏触感的东西,并且滑了进去。
真二往回抽手,关节却被卡住了,他转过身面对实验台,用另一只手扣住桎梏手指的笼子,耷着眼皮想将手指从阻碍他回去睡觉的屏障中拯救出来。
笼子里面有个小家伙,被笼子的震动吓得上蹿下跳。加倍的震撼传回,手指关节被纤细的铁丝刮擦着,真二痛得一气之下狠狠摔砸笼子。兔子被吓得更厉害,似乎还急了——
真二手指一阵刺痛,根本不像是普通兔牙的尖锐物一样的东西扎了进去。感觉像是化验从手指抽血一样,被锐物刺破后,用窄窄的硬吸管一点点挤出挑入,痛得不行。他大叫一声——表达上是如此,但没什么气力听上去依然好似叹气——猛得把手成功抽了出去。
关节被狠狠刮过,留下两道雪橇驶过纯白雪地那般清晰的红印。倒霉透了,指尖还有聚成圆球状水滴的血渗出。真二自认了厄运,直接用拇指将它抹开,转头顺口问道:
“博士,这兔子是……”
“实验体第VVZ号。”
“不……我不是问这个来着……”
真二声音越来越小,体力似乎已经降至红色警戒线。他放弃继续纠结下去,乖乖地、也是刻意地将手插进口袋,什么也没碰,摇摇晃晃回到房间。
已经早上九点。猫山不在,他又感到运气不错——能睡个没人打扰的安稳觉了。
已经看到床铺,看到希望,他的神经又松弛了些。朦朦胧胧地把外套搭上椅背,他直接向后一仰,像吸盘一样粘在床上,扣着领带结的手还未将它拆开,便慢慢滑落下去……
困意伴随着指尖未散去的疼痛席卷而来,变成朦胧,又变成如梦似幻的眩晕,像棉被一样裹在身上。
似乎全身如颓墙般坍塌了,思考力和感情全部被排出体外,身体仿佛将要被带到某个地方去。
方向迷失,被一种非我的意识所操控,现实感渐渐淡泊。
——奇怪?我在干什么?我在哪里?这是什么感觉?
……
他的身体脱离意识,跨越了某条界限。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五百円硬币宽度的光束不偏不倚照在苏我祈脸上,不断升温,又不断变得明亮。
然后他被透过组织强行向眼皮内透光的太阳亮醒了。他断断续续地吐了口气,放下抱了一夜的枕头,伸展开保持一夜环抱姿势而有些发麻的手臂。
——八点半了啊。
他睡眼惺忪,眯着眼一瞅闹钟,悠闲地感叹道。最近任务都没派到他头上,又是一夜安稳的睡眠,又是平和悠哉的一天。相比之下,一周内连续被派了两次任务还彻夜未归的某人真是可怜……不,活该。
他翻了个身爬下床,打着哈欠往衣架走了几步,顺带用袖口抹了抹流出的眼泪。而路过房门边时,他突然意识到某种异样,猛地刹住步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门开了一条缝。
就像出猎时被躲在暗中的敌人窥伺着那样,他感觉到危险胁迫的气息。
虽然记不清昨晚有没有好好上锁,但睡前门是关着的,这一点他确信无疑。难道有谁在他睡着的时候进来过?
祈立刻跑到桌前确认自己重要的东西是否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钱包、武器、蛋糕店的会员卡……没有问题。
——莫非是被风吹的?
既然东西没少,他便没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基地里没有那种溜进来拍人睡颜取乐抑或用来敲诈勒索的变态(大概)。
他顺手关上房门,转身却发觉自己柔软又舒适的床上正窝着一个小生物。它蜷缩在祈刚刚躺过的地方——那里还有体温的余热,被初春的阳光照着,温暖得像是躺在火炉旁的地毯上。
它轻轻地呜咽一声,拽了拽黑色毛绒外套,蹭着床单,借高级床垫的弹性上下轻轻颠簸。没错,它竟然穿着衣服。虽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祈攥紧拳头,指甲扎进手心——痛楚好好地传了过来,这的确是现实。而无论是外套、衬衫、颜色不入流的领带、还有西裤、皮鞋——它竟然穿着鞋踩了他神圣的床铺——都跟某人的打扮如出一辙。
就连小家伙的发色,以及半睁眼状态下里面透出来的翡翠色也……唯一不同的是,它只有兔子大小——差不多是手伸直,从手腕到指尖的长度——以及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兔耳,身后外套下面藏着毛球状的尾巴。
它看上去困极了,却又无法入睡。祈把它拎起来,它吓了一跳,悬在半空不停扑腾身子,挣脱他的手指后落回床上,低着头,一副跪座的姿态。
祈对小家伙的存在感到难以置信。兔子?不……这明显是人形,可人类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尺寸……?
“……真二?”祈趴上床沿,试探性地问着,戳了戳兔子。
“……?”
小家伙歪着头,耳朵顺势摇晃了一下,如被微风吹拂起的风铃,仿佛能闻见悦耳的叮当声。它半睁着眼睛,架在小小鼻梁上的眼镜向下滑了滑。
它好像根本没听懂祈在说什么,不一会就原地趴了下去,身子弯成虾子状,手肘和膝盖贴在一起,耳朵随着窗帘被风带起的节奏摇曳。
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兔子的头顶。碎发蓬松而顺滑,耳朵毛茸茸的,还会摩挲他的手指,带来温柔的触感。小家伙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嘟着嘴爬上祈的手臂,又跑到肩膀上,蹭了蹭祈的脖子。
“喂……很痒的……”祈抱怨道,语气中夹杂了些许愉悦的情绪。他偏了偏头,脸颊蹭着兔子的耳朵,抬手轻轻抚摸着它。
叮咚——
门外不知谁按响门铃。他起身,示意兔子回到床铺,小家伙却抖抖身子,呜咽一声,紧紧抓住祈的兜帽。
无奈之下,带着肩膀上的兔子,他打开房门。
“博士有派任务,尽快启程。”
布伦希尔德一身已经就绪的行装,气场凛然,淡淡传达道。她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祈肩膀上的小家伙,在很短的一瞬间皱了皱眉头——她对会出现在苏我房间,长着兔耳的真二缩小版玩偶感到不可思议。
小家伙睁大眼睛望着布伦,双手撑在盘坐的腿间,晃了晃耳朵。
“我知道了。”祈察觉到对方与冰山气质格格不入的一点惊愕,想了想,解释道:“啊,这个……它……”
“真二?”
“呃,我也不清楚,但是……”
兔子突然站起来,仿佛是对布伦希尔德的呼唤做出反应,他借着祈的肩膀,一跃扑向她,抓住她的发梢荡来荡去,又因为害怕坠落而微微颤抖。
布伦希尔德拽着它的毛领将它拎起来晃了晃,小家伙四肢悬空,仿佛被钩子吊着,无辜地望着布伦。大概是她一直板着脸,不像刚刚祈那样和善,它以为对方生气了要将它丢出去,眼角渗出泪花。
“猫山呢?”布伦希尔德盯着兔子,没有理会它不知是假惺惺还是真的胆小的可怜装——想了想平时的真二,她觉得前者更有可能。
“猫、猫山?”
“猫山看到这样的真二会很兴奋吧。”
不妙。不知为什么,祈有点可怜它。如果猫山真的看到,小家伙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虽然祈和真二有些过节,但兔子是无罪的,何况变成兔子后和本人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真二该死,但兔子是无辜的。
“任务。”祈好心地提醒她,暗示布伦希尔德不要去管猫山。
“……”布伦希尔德松开了兔子,它趁机跳到她肩膀上,用碎发蹭了蹭她的脖子,又按起了她的脸颊。很柔软,很水润,只可惜包围这张可爱的脸的气质有些……
布伦希尔德觉得它十分碍事,把兔子拎起来,想让它离开自己。在脱手之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好地蹲下身子,将它安稳地放在地面上。小家伙亲了亲她的手指,好像在表达感谢。
“………我们,走吧?”
祈看着这微妙的场景,表情微妙地说道。
Q:魔都在哪里?
A:魔都是以上海为蓝本创造出来,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在小组架空世界观下的上海这个城市”。
Q:势力名为什么这么奇怪?
A:势力名的来源是血细胞的名词,在故事里这些名称并非正式用语,只是私底下人们取的绰号而已。
Q:“红”势力中的“巫部”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A:巫部是政府用来管理魔力事物的机构,其起源是古代有别于六部的“第七部”。其所管辖的事物包括:巫师和被诅咒者等的管理,魔力地脉的调查和稳定,对入侵人间的恶魔进行处理等等。巫部中进行实际作业的人员被称之为“执行官”。
Q:“红”势力中的“罪家”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A:“罪家”是被政府册封的吸血鬼贵族,拥有统治魔都吸血鬼的权力。魔都的吸血鬼必须服从罪家的统治,否则就会被视为非法而遭到制裁。
Q:“癌”势力里面都有些什么组织?
A:“癌”并没有统一的组织,就如我们用“犯罪分子”来指代罪犯一般,魔都里的人们用“癌”来指代那些肆意妄为、不服从巫部和罪家管理的魔。
Q:两股势力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如何对待对方?
A:“红”的职责是守护秩序,而“癌”则是要破坏秩序,两者之间是敌对关系。“红”作为正规机构,其成员在遇到敌人时,会优先进行逮捕,若是对方反抗激烈才会考虑就地处决。相较之下“癌”就比较随性,在遇到“红”的执行官的时候,无论是二话不说直接杀死还是抓回去慢慢凌虐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Q:企划书中提到的地点——“报告厅”和“钢铁教堂”是什么地方?
A:“报告厅”是巫部所用的,类似政府部门的会议室之类的地方;“钢铁教堂”是“癌”中的某个集团的据点。
Q:企划书中提到的对双方人员的连续杀害事件是怎么回事?
A:你猜。
【巫师】
Q:巫师还是人类吗?
A:是的,巫师仅仅只是体内多了魔力基因,本质上还是人科人属人种的生物。
Q:魔力在巫师体内是如何存在的?
A:魔力在人体内以没有质量、类似能量的形式存在于血液之中,就“没有质量”这层意思来说应该是可以无限量储存,但若是魔力的量超过一定量的话就会影响到机体。一般人类和其它生物体内都会有微量的魔力,巫师的魔力基因是令他们能产生和储存更多魔力。
Q:魔力基因如何获得?
A:父母中任意一人具有魔力基因就可以遗传给下一代,利用转基因技术对人类胚胎进行操作来获得也有可能。
Q:没有魔力基因的人能当巫师吗?
A:理论上,只要能找到额外制造和储存魔力的方法就可以。
【吸血鬼】
Q:“吸血鬼的身体已经死亡”这句话作何解?
A:世界观设定里当生物机体丧失生命功能时,灵魂就会脱离身体。吸血鬼因为诅咒的关系,在机体丧失功能的情况下灵魂被魔力强行捆绑在肉体上。为了能够运动以及保持理性,吸血鬼会利用魔力来抑制机体腐烂和操纵自己的身体。可以理解为“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灵魂的傀儡”。
Q:魔力在吸血鬼体内是如何存在的?
A:与巫师类似,存在于循环系统中。若是切断魔力流的话,需要一段时间的自动恢复,在此期间与该血管有关系的身体部分将无法行动。若是直接刺入循环系统的中枢——心脏,那么整个魔力流就会被完全切断,吸血鬼就会被彻底杀死。
Q:吸血鬼的身体受到伤害会如何恢复?诸如断臂或者斩首之类的伤害会如何?
A:只要没有切断魔力流,无论何种伤害都不会影响到吸血鬼的活动,伤口则可以利用魔力自我缝合。断臂、斩首之类的伤害,若不是用银器或是相应的巫术的话魔力不会马上断流,掉落的身体部分可以及时用魔力拉回再缝合。若是断流的话,则需要自己去捡回来,用魔力缝合之后再注入魔力恢复行动。被砍去又断流的肢体,因为失去魔力的作用会正常腐烂。若是被斩首断流的话,因为没有了大脑,就会变成虽然还活着但完全没有意识的存在。
Q:吸血鬼为何要吸血?他们可以吃普通食物吗?
A:吸血是为了从血液中补充魔力,以及从中获得“生命”属性来抑制腐烂、维持灵魂和肉体的捆绑,因此只能吸食活体血液。实际上只要单纯摄取生命魔力就行,但吸血的过程中吸血鬼会获得所谓“活着的快感”而对此上瘾。吸血鬼可以吃普通食物,也会有味觉,但无法从这些食物中获得任何营养。
Q:吸血鬼贵族规定不能杀人吸血,那他们所用的血是哪里来的?
A:用的是动物血,因此癌的吸血鬼会嘲笑他们是“素食主义者”。此外,也同意在不杀人以及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吸人血。
Q:吸血鬼怕不怕阳光?怕不怕十字架?怕不怕大蒜?
A:紫外线会干涉“生命”魔力,被其照射后吸血鬼的肉体会迅速溃烂。至于十字架或者大蒜,如果他曾经被十字架砸过或者被大蒜呛过,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通常吸血鬼是不会怕那些东西的。
Q:吸血鬼如何转化人类?可以转化巫师和被诅咒者吗?
A:转化就是吸血鬼以自己的魔力为触媒让人类染上吸血鬼诅咒,具体的方式上让对方喝下一定量的自己体内的血(吸血鬼体内的血不是活血,是由自己还是生者时的血和之后吸食的血混合而成类似血浆混合物的东西)。因为魔力会记录属性,因此被转化者会继承转化者的能力。巫师和被诅咒者是特殊的人类,也可以被转化,被转化后依旧可以使用巫术或拥有原本的诅咒,但会有所弱化,事实上血族能力的起源就是吸血鬼的始祖原本使用的巫术。
【被诅咒者】
Q:诅咒是如何获得的?
A:只要吸入了超过人体承受能力的魔力就有可能被诅咒(另外的可能包括身体被魔力灼烧等等),具体途径有误入魔力浓度超高的地区、被人用巫术下咒、被恶魔攻击等等。
Q:人类状态和非人类状态之间如何转化?
A:诅咒的本质是通过魔力吸取了环境中的属性,让肉体同时拥有人类和非人类的属性。平时会表现出人类的属性因而显现人类特征,特殊情况如环境魔力上升会让体内带有非人类属性的魔力失控而显现非人类特征。
Q:诅咒有办法消除吗?
A:目前没办法,只能通过锻炼或利用药物来增加意识对诅咒显现的控制力。
Q:其他人如何看待被诅咒者?
A: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巫部会强制性隔离那些会失控造成破坏和伤害的被诅咒者,对于其它诅咒程度没那么深的也会进行必要的管理和监视以免发生恐慌事件。巫部会帮助被诅咒者锻炼以提高他们的控制力。对于能证明自己控制力的被诅咒者,巫部也会进行任用。
O温润如玉,仁者乐山
移液,取样,分层,震荡。在实验室里,忙碌着的苏乐山眼神里含着懊悔。
空闲时,会坐在实验室里伸手触碰阳光,寂寞时,会望望那个空荡的休息室。
午休时,会刻意在食堂久待。守株待兔一般等着什么,随后又带着意料之中的失落回到岗位上。
交班时,会仔细的和空交代着细节。语气比前些日子更为温软落寞,脸上挂着的微笑也坦然的泛起哀伤。
休息时,依然靠着床头翻着书。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说。一点,两点。苏就这样靠着床头灯,一个人,一柜书,安静的等。待闹钟响起后,洗漱出门,循环往复。
苏自那次争吵之后再没见过雷明,雷明也再没找过苏乐山。时间在两人之间流逝,两人却在争吵那天静止。最后一瞬,只有留给对方的背影,和那句再也不见。
苏当然觉得苦涩——那些寂寞,孤单,懊悔,挫败就像从伤口里渗出的脓液。当然疼,当然痒。只不过已经见怪不怪,也就不再彷徨无措。苏当然害怕——恐惧失去,恐惧离别。当然冷,当然黑。可苏早就明白了,逃不掉,放不下。而心底那份恋慕感和归属感,被时光稀释的刚好,不太浓烈以至于冲昏了至关重要的头脑,也不太寡淡不够鼓起追逐的劲道。
苏学不会雷明那套雷雨大作的宣泄,也学不会学姐那套不醉不归的释放。活了近三十年的工整生活,早就融进了苏乐山的血里,想跳跳不开,想破破不掉。于是只能化作一场小雨,无声无息,轻轻浅浅,一点点一丝丝,汇近溪流里,带到远方去。
宣泄后的冷静总随着夜晚降临。苏也在这时体会到了什么叫殚精竭虑。毕竟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激动的雷明,自己的千言万语他不一定会安静的听完。第一二句最该说什么内容,最该用什么方式说取决于最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如果没被打断,第三四句又该说什么,怎么说……一字一句,如理乱码,理顺了删,删完了改。与其说没法合眼,不如说睡意全无。大脑不停的设想着雷明的各种可能,生怕自己一步走错。
这道题苏,不会解,可这盘棋,苏输不起。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苏从书架上取下《备急千金要方》,第一卷,大医精诚下夹着一个纸包。那是雷明摔门而去那日,苏从保安室里顺出来的备用钥匙,用来打开保安室的门。
握紧钥匙,深吸一口气,一夜无眠,呆望着天花板出神。
想起儿时,苏父握着小苏的手,在宣纸下写上仁者乐山的时候。苏曾问苏父,什么是山。
苏父和蔼的笑着,说:“佛家有一种说法,叫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等你长大了,你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
小苏扑朔着眼睛,迷茫着听着。
“可你若是真正长大了,那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等到那一天,你就明白,爸爸指的山是什么山。你心里的山,又是什么山了。”
次日,苏抱上了收拾好的雷明的东西,从检验科走了出去。
一路上,那些研究所钻研的日子,那些骗自己锁住自己的日子,那些重新迈出步子和雷明在一起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苏见保安室没人,便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这次,说什么,也要把话和雷明说清楚。苏将雷明的东西放在保安室的桌上,坐在雷明的床边,靠着枕头,等着雷明回来。
山是不是山?苏不知道,这手段有多少胜算?苏不知道。只是阵已摆好,旗已立完。只能等这背水一战。
连日未好好休息,苏不自觉的合上了眼。
1、
——鹿的两只脚踏在凸起的岩石上,直起身子回头看着自己,柔软的脖颈扭转成好看的弧度,深黑杏核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
——它轻轻跃起,像是没有接触地面一样弹跳起来,向前跑去了。
——他随着它来到雾的国度,乳白色的水气在它脚下四处散逸,清朗的月光笼罩了大地,夜风拂过草叶,摇动那里生长的千万朵铃兰,它们低着头,发出轻柔悦耳的歌声。
柔和舒缓的夜曲结束了,比起刚才几首节奏欢快的舞曲,这段音乐让三层建筑整个笼罩在一种沉静的气氛里,以至于结束后一段时间,大厅里相拥起舞的人们才抬起头来,仿佛确认了自己身处何方一般。
从屋顶下垂的巨大吊灯发出了光,重新为清理掉桌椅、专门开辟为舞池的大厅染上明亮的色彩。身着华服、带着面具的舞者开始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逐渐弥漫起来,变成聊天和轻笑的声音,舞会的中场休息时间到了。
——马上会去找东西吃,然后跑出去透气吧。不知道会不会踩到别人的脚。
脑海中突然勾勒出了穿着晚礼服,在灯光下旋转的身影。琴弓在弦上轻轻敲了一下,才让他回过神看着用面具遮着脸庞的人群。
面具上的开孔像两个深邃的黑洞,只能看见吐出言语、显出微笑的嘴巴。带着面具在灯光下移动的宾客们,看上去移动着的,某种奇怪的兽群。
——看不见眼睛,果然不知道笑容是真是假啊。
苍海转而开始打量着室内的装饰,一楼大厅的周围环绕着柱廊,墙上和舞池周围都摆放着鲜花,舞池两侧有铺了洁白桌布的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些冷食,端着托盘的侍者在人群中间和柱廊后面走来走去,二楼和三楼依然是平时酒店招待用餐客人一般的布置,但是现在已经封闭,只有零零星星的接待人员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朝热闹的一楼大厅投来目光。
朝仓家的排场还真是了得,他在心里默默感叹,上流社会中经常举办舞会,但如此大规模的一年也不会有一两次,这次发放请柬的对象也不仅限于帝都中的名流,工商界人士乃至一般民众都收到了邀请,除了人类,甚至还有根本不隐藏形态的半妖混杂其中。
“死守着旧时代固有观念的人会被抛下,今后是铁路和轮船在地上和海上驰骋的日子,比起门第和头衔,金钱、人脉、以及敢于开拓的胆量才更重要,请我们去演出的家伙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介绍他加入乐团的朋友笑着这么对他说。
——假如没有那场事故,说不定她比自己更有机会贯彻自我意志,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吧。
他尽力驱散无谓的想象,开始观察起绕着舞池穿梭的侍者们。突然,在舞池一侧不远处的冷餐桌旁边,出现了个子很高的身影。
那人穿着熨烫整齐的侍者制服,介于栗色和灰色之间的短发向后梳着,有些不服帖地翘起来,因为身高在人群中有些显眼,好像特意要避免这一点似地微微弓着背。他手里端着放了不少杯子的茶盘,正倾斜身体托着它们,好像奋力不想让杯子落到地上一样。千钧一发之际,杯子里晃动的饮料终于再度平静,他也绕着几位聚在一起的年轻女性转了一圈,滑稽的动作引得她们掩着嘴发出咯咯轻笑。
“信乐君?”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只是提起这个名字,空气中的气氛似乎都会变得开朗起来。拿着乐器不方便走动,苍海就坐在那里低低地喊了一声,对方好像没有听见,只是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让穿着紫色礼服的小姐拿了一杯饮料。
然而下一瞬,他便转过身,朝这个方向走来,盯着苍海摘下面具的面孔愣了一会儿,接着瞪大了眼睛。
“哇……是苍海兄!一时间没认出来,怎么会这副打扮?是宴会聘请的吗?好厉害啊。”
同样和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的落语家脸上绽开了笑容。
“乐队的朋友临时有事情,托我代他来给舞会伴奏。信乐……厚继君?你也会到这种场合来啊。”
苍海看到青年白色的衬衫上别着浅棕色的胸牌,上面是个不熟悉的名字。
“怎样?我穿这身还挺帅的吧?……玩笑玩笑,这次是真的没钱花啦,就做侍应生来见见世面咯。嗯?新原这个名字,是本名来着。”
青年看到苍海盯着自己的名牌,于是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答道,苍海却觉得对方说不定只是在信口胡说,这样的态度却丝毫不让人感到厌恶,这大概就是表演者的魅力吧。
自称是新原厚继的青年继续以好奇的眼神打量苍海手中的琴,要不是手中还拿着盛放饮料的茶盘,大概要伸手去触摸了。
“苍海兄,这是什么?好大啊。”
“大提琴,是西洋的弦乐器,就像出囃子里使用的三味线,不过以舞曲来说,作用倒是没那么重要。”
“喔喔……”
一位匆匆而过的客人从年轻侍者身边经过,取走了一杯饮料。这个动作提醒了两人,下半场的舞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苍海兄,口渴吗?要不要喝点什么?”
空杯子被放回茶盘以后,新原弯下腰,把摆着酒和清水的盘子放在苍海面前。
“谢谢,那就不客气了。”
时值夏季,一直持续演奏着,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室内已经显得有些闷热,虽然什么也不做也可以撑下去,但清凉的水流进喉咙的时候,苍海还是衷心感激出现在附近的年轻侍者。
新原就站在那儿看着苍海把水喝完,取走杯子之后,冲他挥了挥手,向自己原来的位置走去。
2、
——鹿向前奔跑着,他随着它来到了失物的国度。
——这里的天空永无休止地飘着雪,树木、田野、建筑、街道沾染上那雪花,便褪去了色彩,变成深浅不一的灰色。
——然而鹿的脚步溅起了火星,它的足迹分开了灰烬一般的雪,路上绽开了绵延不绝的金盏花,它们紧紧挨着,像没有色彩的世界中流淌的金色河流。
舞曲一支接着一支,舞池中旋转的人之中,似乎有不少熟悉的身影。终于,舞会结束了。
像落在地上,啄食完雪地里草籽的鸟群,发出啁啾声抖抖翅膀飞走一样,舞池里的人也相互招呼着,纷纷摘下面具,露出微微渗出汗水的面孔,成群结队地向酒店外面走去。
侍者们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起长桌上剩下的食物和饮料,并开始清洁地板。乐队其他成员也整理好携带的物品准备离开。
这时,苍海突然发现变得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出现了某人——确切地说是山犬半妖,垂着耳朵,塌着肩膀,有点落寞的背影。
与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的,明显时代错乱的服装——《异言》的年轻编辑石野当间,穿着舞台剧中两百年前西方贵族的衣服,像个幽灵一样站在舞池中间。
——前不久发生的离奇事件,对他来说还没完全解决吧。
“石野君?”
山犬半妖闻声转过头来,沮丧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惊讶。
“老,老师?哇……”
“是,是,我偶尔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你的衣服很特别嘛。”
石野摸了摸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接着坦率地回答道。
“是从大学时代的戏剧社借的。”
声音的余韵还没消失,远处就响起了一阵轻捷的脚步声。
年幼的猫又女孩从远处跑来,小小的鞋跟撞击在地板上。她穿着和石野差不多风格的晚礼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毛茸茸的耳朵旁边,换了比平时色泽更鲜艳的花朵。
“能不能借用一下钢琴?”
“稍微一会儿就好……那个,小提琴也……咦,那不是秋叶先生……”
身后突然有人在说话,苍海转身望去,看到异言社的主编十三间和美编古桥竟然也出现在乐池里,两人穿着平时看不到的华丽服装,美编小姐的银色长发垂下来,身边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凛凛寒气,他们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向正把钢琴盖子合上的侍者询问着。发现苍海在场以后,两个人好像吃了一惊,接着,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求助的意味。
——是想帮石野君缓解一下心情吧。
侍者有点不知所措,正准备离开的小提琴手挑了挑眉,想要出言阻止。苍海只得站起来,以眼神示意对方,并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个子不高的小提琴手眨眨眼睛,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手里的琴交给了古桥小姐。
“大哥哥,可以请你跳舞吗?”
见此情形,弥弥朝石野伸出了手,山犬半妖看着女孩天真无邪的脸,终于像卸下重负一般,恢复了爽朗的笑容。
空寂的大厅中响起了整个夜晚都未曾有过的欢快乐曲,引得快要走出酒店的人也纷纷回头观看,出人意料地,两个人的装束和模样,竟然很好地融合进了这种气氛,好像什么剧目里在远离人世的幻想乡中舞蹈的神灵一样。
一如既往的平静日子被打破了,因为无法容忍和自己不一样的事物,“异常”聚集在一起而诞生出了“异常”,无辜者在面前惨遭杀害,熟悉的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黑夜与白昼不再泾渭分明,这样的混乱,是否也是这不断向前奔跑的时代所带来的呢?
3、
——鹿沿着小径向前奔跑,他随着它来到了遗忘的国度。
——这里是为黑色树木环绕的墓园,墓石前伫立着颔首的雕像,枯叶随风在地面上爬行,破碎的残卷散落一地。
——而轻捷的身影从生着青苔的石块之间掠过,低垂的树梢上生出了小小的洋紫荆。
“……真是感谢,您刚才和乐团的人说了什么?”
十三间和古桥带着弥弥走开之后,山犬编辑转身向苍海走来,郑重其事地表示谢意,接着有点好奇地发问。
“没什么,说你们是柳泽子爵的客人,回去的时候如果再碰到那家伙,记得摆出架势来。”
苍海回答,柳泽是有名的善于交际,又有点离经叛道的华族,只要能够为其所用,不管是妖异还是半妖全都都是他结交的对象。虽然是这样,似乎惊讶于这个随口说出的借口,石野还是发出“诶……”的声音呆立在那里。
借着这个机会,苍海和他简短地告了别便转身离开。时至深夜,大厅里几乎已经变回了平时的模样,两侧的餐桌被收起来,地上的杂物也被清扫一空,侍者们正在撤掉廊柱和墙壁上的装饰。
——是花啊。
快要走出大厅时,苍海看到房间的角落某处的地板上流淌着水迹,花朵堆积在一起,有一部分已经折断,叶片散落得到处都是,让人联想到什么东西的尸体。
不知为什么,他想要俯下身把它们拾起来,可是真的这么做了之后,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一双诧异的眼睛。
“苍海兄……?”
“啊,信……厚继君,总觉得不习惯,用原来的方式称呼你可以吗?”
“可以的!苍海兄为什么要捡这些花?”
“现在就要清理掉吗?”
“是的,管事说明天这里就要恢复原状,是不是觉得可惜?”
“该怎么说呢……如何布置是主人的自由,花也是为此而培育的,可是总觉得,这么丢掉没有物尽其用。”
“要带回去吗?店里有地方放花吗?”
年轻侍者疑惑地问。
“大概吧,看上去没有用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新原微笑起来,开始翻拣那些还没衰败的花朵。
“谢谢……不需要更多了,你还有事要做吧,多有打扰。”
苍海冲他摆了摆手。
“我们这些临时聘用的,到这里工作就算完成啦。苍海兄呢?现在要回去吗?”
“是的,搭朋友的车到市郊。”
新原挽着袖子,双手湿漉漉的,稍稍偏着头,好像因为投入地完成了工作,周身笼罩着一种奇特的快活情绪。看着对方的面孔,苍海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往松尾坂那个方向,需要的话可以捎你一程。”
“哇!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咯苍海兄。”
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眯了起来,青年侍者擦干净手上的水,跑到接待室拿了随身物品,两人一起朝大厅外走去。
5、
——四肢颀长的鹿向前奔跑,他随着它来到晨曦的国度。
——瀑布从岩壁上倾泻而下,撞击在石头上碎成飞沫,水雾间形成了一道彩虹。
——它分开小溪两边密密的黄水仙,走入浅水中央,上升的朝阳发出的光辉十分耀眼,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鹿消失了,无论是树木中,溪水里还是瀑布下面,都再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抱歉,信乐君,这个时间最后一班车已经离开了。不过到你说的地方,顺着河边走路也可以回去。”
“我没关系的,苍海兄要去哪里呢?”
“在井小路公园等到早晨,再坐首班电车回店里。”
车子绕了远路在靠近市郊的地方停下,两人下车沿着河堤向前走着。夏夜的风从汩汩流动的河水上送来了清爽的凉气,夜空晴朗而清澈,可以清楚地看到横贯天空的银河。道路两侧的民居外面的竹篱上悬挂着各色玻璃风铃,每隔一段时间,风铃下面的纸笺就随着风轻轻抖动起来。
“反正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也在这里等到天亮好了。”
一直走到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附近,苍海突然停下来,凝视着道路对面为水泥墙壁环绕着的建筑,对已经坐在后面长椅上的新原所说的话,他也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笑笑,把琴盒放下来,在另一侧坐下。
建筑外面的围墙占据的范围很大,楼却没有几栋,灰白色的墙壁和楼房看上去十分单调,门外还有人来回巡视,新原盯着建筑紧闭的大门瞧了一会儿,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而把目光投向身旁坐着的人。
虽然一整晚都在演奏,又背着琴走了不少路,对方看上去倒是一点都没有显出疲惫和困倦,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路灯照不到的昏暗角落。新原又试着提了提身边木箱子的把手。
“哇,好重。”
“不习惯的话是有一点。”
“苍海兄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的?看样子好像很久了啊。”
新原用手摸着似乎翻新过几次,但边缘仍然分布着细密裂痕的提琴盒。
“大概没你想的那么久,不过琴是有些年头了。”
“咦,这个……叫做‘大提琴’吧,有什么渊源吗?”
穿着合体的洋服,用手肘支着膝盖的青年停顿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换了放松的姿势,仿佛因为这个问题恢复了古董店主平素的样子,一边回忆着什么,一边开口讲话。
“幼年时候,父亲招待过一位客人寄住在家里。据说是伯父在海外认识的朋友,名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相貌十分独特,头发的颜色很浅,皮肤白皙,眼珠则是淡绿色。似乎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多年,他的行为举止与一般的本地人无异,只是说话口音稍有些奇怪。当时他总是背着这样的琴盒,早晨出门,到傍晚才会回来。”
“不知是怕打扰到别人,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由,他很少在我们面前演奏,连练习也要自己一个人找偏僻的地方进行。但是,偶尔能听到那种低沉婉转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
“不久,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循着声音去看,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树林的空地中间拉一首曲子,提琴盒子就放在面前。当时是秋天,天气已经开始变冷,枯叶堆得满地都是,配合这幅景象,乐声显得有些凄凉。”
“一曲奏毕,他就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谁一样。然后,我惊讶地看见,有什么东西分开灌木丛,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脚下的树叶哗哗作响。”
四周静默无声,似乎连夏蝉和鸟儿都已入眠,只剩下男人低低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你来了啊。’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打招呼,向前伸手摸了摸,还拧开随身携带的铁皮水壶,把它举到面前。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了,只觉得他当时的神情温和又专注,好像真有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我悄悄看了一会儿,越发弄不清方才出现的是错觉还是真实,最后决定,还是留他自己在那儿比较好。”
“本打算默不作声地离开,但突然发现,他脚下的大提琴盒子里,堆满了青绿色,开着小白花的草叶,还有红色的果实零星散落在里面。有东西正在啃食它们,把它们衔起来吞掉。”
“树叶和果实飘到半空中,一点点消失了,就在这时,那个人发现我站在他身后。让我意外的是,他一点也没有惊慌或者生气,只是笑着问我‘能看到吗’。我摇头表示不行,他就抓起我的手,让我摸摸面前的东西。”
“那是湿润的鼻子,毛茸茸的鼻梁,可以感到体温,摸到皮肤下面的血管,手伸到大约是脸颊的位置,还感到有双眼睛眨了几下,然后是抖动着的耳朵,和从头上伸出来的分叉的角。”
仿佛等待声音的余韵消失一般,安静了一会儿,新原才开口提问。
“哇……是鹿吗。”
“是的,他说是金色的,但根本看不见……不久之后客人便离开了,我再没机会问起这件事,也没和别人说起过,之后来到帝都,过了十多年,就连伯父都和他中断了联系,突然有一天,琴被送到了店里。”
“据说那个人长途旅行时乘坐的列车脱轨,死了不少人,他为了保护琴不被损坏差点丢了性命,还弄到右腿受伤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但是,弦枕和侧板还是被压碎了。”
“把琴拿到店里的是他的一位远亲,说那个人自提琴修好以后就一蹶不振,总是说拉不出以前的曲子,甚至看到琴就伤心难过,于是托人找到伯父这位旧识,把琴卖掉了。”
“后来我找人学了琴技,试着重新拉当时听到的旋律,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发生了变化。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修好之后,他再也看不到那只鹿了呢。”
“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新原好像想要打破沉滞的空气一般,以轻松的语调开口。
“既然苍海兄说了,那么我也说一点我的事情好了。”
“我啊,是被父母送去学落语的,那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寄席所在的地方离家非常远,一遍遍练习十分枯燥。师父又死板,让我们一定得每时每刻都保持笑容。说什么‘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话,怎么让观众笑出声来’……明明是个顽固老头,咆哮起来能把小孩子吓哭的那种。”
年轻的落语家说着,勾起嘴角真的笑起来。
“师父门下有两位师兄,一个脑袋不怎么灵活,又自视甚高,处处摆出长辈的架势教训人,还喜欢对不懂的事发表议论。初学落语的时候可没少吃苦头。”
“另外一个……是很厉害的人。”
他靠在长椅背上,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不光故事说得精彩,还能够抓住观众的心,台下的人期待什么、害怕什么、因为什么而发笑、因为什么而惊讶,他全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会觉得‘能说落语真好啊’大部分是由于那个人。”
过了一会儿,新原又一边在面前比划着,一边补充道。
“小时候在寄席养过鸟,是从树上的鸟巢里落下来的,养好了伤之后就关在笼子里,一开始还会挣扎,门合不严就会冲出笼外,久而久之,就算打开笼子的门,也不会飞走了。对我来说,留下来继续学习,就像这样的感觉吧。”
落语家的语气明快诚恳,丝毫没有遗憾和失落。
“……是这样啊。”
或许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改变,总有坦然接受顺应变化,也有固执坚持自己生存方式的人。
——只要不是被扭曲意志,强加在身上的就好了。
苍海盯着不远处依然亮着灯的建筑,这么想着。
此后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沉默下来,新原合上眼睛小憩,苍海则整理起谱夹里的纸张,接着站起身来四处走了走。原本离开酒店时已是深夜,到东边的天空微微露出白光,也没花上多少时间。不久,树林中开始响起晨鸟的啼鸣,远处成片民居中有早起的人走出来,洒水清洁门前的地面。
“……天亮了啊。”
返回时,苍海看到新原睁开眼睛,坐在长椅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朝远处看了一会儿,突然扭过脸笑道。
“对了,走之前能不能听苍海兄拉几首曲子啊,舞会上的曲子虽然悦耳,但听久了忍不住都要睡着了。”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
“我不太懂,亲民的曲子就行了!比如……”
新原随口报出歌名,苍海却不禁失笑,除了时下流行的民谣俚曲,甚至还有净琉璃和都都逸,一时间觉得有趣,便选了旋律简单明快的,试着在弦上拉了几个音。
“对,对,就是这个没错。”
新原点头,随着曲声渐大,他站起身,用手打着拍子,竟放声高唱起来,一会儿让嗓音变得粗哑,一会儿捏着嗓子学着女人咿咿呀呀的幽怨歌声。大提琴沉郁的声音和有些跑调的人声相互应和,场面显得极为滑稽。
“浮名立ちゃ,それも困るが世间の人に,知らせないのも惜しい仲……”
唱到兴起,新原绕到长椅背后,学着艺妓的样子,手臂挽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手指去勾苍海额前下垂的头发。一首曲子好容易结束,早晨空旷的街道上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喂”,“什么鬼吵”之类的呵斥声。
苍海放下琴弓,终于忍不住笑得连肩膀都颤抖起来,新原好像十分满意对方的反应,用手肘撑着长椅的靠背站在后面。
“信乐君。”
“嗯?”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古董店的青年店主扭过脸,喊了好友的名字。
“有时候我在想,世上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6、
“心,你笑什么?”
零式的宿舍里,刚刚换好制服准备外出的年轻女性盯着室友的脸好奇地问。
身为山犬半妖的心抖了抖耳朵,一边做着手势一边轻启双唇。
“刚刚,外面,有人,唱歌。”
接着她掩着嘴,嗤嗤地轻笑起来。
“很难听……但是,很有活力。”
“真的那么好笑吗?”
龙姬疑惑地走出门,来到走廊上推开窗子,仔细捕捉着外面的声音。
“……什么也没听到啊。”
心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用手挡在耳朵后面继续听着,脸上的表情却产生了变化。
“声音……变了。”
好像呼吸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味一般,她眯起眼睛,用十分温柔的表情注视着不远处晨光笼罩的树林。
“我好像……也听到了。在哪里?心,能带我过去吗?”
龙姬睁大了眼睛,抓住心的手臂。
心点点头,两人一起跑上台阶,穿过大厅,从建筑物一楼向营地外面走去,现在歌声不见了,而音乐声却越来越清晰,那是首旋律简单却很悦耳的曲子,现在被某种低沉,富有穿透力的弦乐器演奏着,好像在说,或是在呼喊着什么一样。
就在她们走出门的时候,音乐声也终止了。龙姬困惑地停下了脚步,而心却以眼神示意对方,接着拉起好友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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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24/
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11/
之后,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510/ 之前【大概】
*懒得排版,不要抽我,接受E站的现实吧朋友们
*虽然写了一堆但其实没有说什么,当个过度就好!!!如果有欧欧西和BUG请用力戳
*一瞬间想打恋爱TAG,后来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大家的舞会剧情都闪亮得要命……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咦好像勉力搞笑失败了【笑哭
*总之发了盒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剩下的大家加油啊,记得把车开回来【摇旗呐喊
西欧 卢森堡 迪基希镇南侧的森林旁 魔鬼祭坛
这个公元前2000年的巨石坟墓旁伫立着一个被月光笼罩的身影。
那是一个纤细的少女,身着素色的纱裙,上面零零星星沾染着鲜血。少女的右手握着一个布偶熊,布偶熊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从中渗出暗红的血液,隐约能从中看到闪烁寒光的白刃。左手拿着一个金属质地的酒壶,其中晶莹的液体正倾倒在那只布偶上。
这个少女是薇薇,2个小时前她从当地贵族的府邸里出来,顺便在里面留下了一具尸体。贵族以招募女仆的理由招了些学生女孩。却在私下逼迫着她们做出卖自己人格的交易。薇薇当然不可能按奈得住杀意,不管自己还在逃亡的处境就下了手。
她扭上酒壶的盖子,不知从哪里划出一根火柴点燃了玩偶上的液体。布偶透明的眼珠折射着火光,有些刺痛薇薇脑海里的回忆,闪过了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帽子的玩偶小熊的身影。对,她是为了她才从中国远道逃来西欧的。当年怀着对雯雯感情,把KuMa寄到了那个神秘的玩具屋。结果导致警方顺藤摸瓜发现了这唯一能暴漏他身份的线索。所以,之后每次用完的玩偶熊薇薇都会像这样烧掉。
薇薇把燃烧的小熊放到魔鬼祭坛上,像是举行着什么仪式,然后丝毫不顾燃烧的火焰,从小熊肚子里飞快抽出那把炙热的匕首,优雅的插回腰间的刀鞘。然后缓缓褪下身上那素色的纱裙,露出了他黑色的工字背心。扶额一拉,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脱落下来,留下的是坚韧的黑色短发。
威看着手上的假发,地上的纱裙,还有祭坛上燃烧的小熊。叹了口气,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是薇薇做的,而不是他。他明白自己的弱小,只有薇薇能帮他做到这些。
薇薇是来回收KuMa的,而威,也收到了5年之约的邀请函,赴约要去玩具屋接KuMa。那是他作为正常人最后的证明,也是雯雯与他最后的羁绊。
威感应到了追捕他的人的气息,他抓紧时间按照着邀请函,走向了森林深处。走了不久,一层薄薄的的雾气笼罩了森林,他感觉有点不对。首先,追捕他的人气息消失了,不应该这么快跟丢。第二,周围的森林变得陌生了,他能从星辰的位置确定,自己的大概维度确实还在西欧,但是周围的环境至少不再卢森堡的迪基希镇了。他并不太意外,这个诡异的玩具屋多少料到这些意外。
走了没多久,森林终于出现了一块草地,草地中央矗立着一栋巨大的别墅。别墅是哥特风格,两层楼上空盘旋在乌鸦,刺耳的叫声让威有点不适。他停下观察了片刻便走向别墅得大门,门板上散布着细细的灰尘,但门把手却是干净的。看来自己不是第一个到的人,威想到。犹豫了片刻,他缓缓推开了较沉重的大门,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
大门打开,映入眼眶的是哥特式装饰的大厅和吊灯。可能由于是深夜,并没有人的气息。威缓缓走进建筑内,大门也缓缓在身后关上。没走几步,威便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一个毫无气息的身影,站在去二楼的楼梯上注视着他。那是一位女孩,带着古怪帽子,穿着古怪西装,四肢是类似皮套的熊爪。
威颤抖着盯着这个女孩,他没有在意少女古怪的衣着和奇怪的四肢,只是吃惊地盯着女孩的脸,因为那张脸是属于雯雯的........
少女盯着威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转身走向楼上。
“我不是雯雯,我叫KuMa。是主人你寄来的玩具。”说完这句话她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仅留下威呆呆傻站在空旷的大厅中........
副标题是帕克继续在天上飞
字数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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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伊格做了一个梦。
一个长到令她自己都不得不全身心投入乃至忘却身处战场边缘的梦。
梦里没有什么麻烦的前世,没有什么凶恶的盗匪,更没有什么被硬拽过来拯救世界的戏剧性情节。
只是单纯的普通家庭而已。
父亲很温和,母亲很严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和其他居住在森都的普通人类家庭相若,对着孩童强调多次的是不要淘气胡乱弯折树木,否则就会被护林员揪住狠狠教训一顿。
也不要随意用弹弓打鸟,因为说不准那是个德鲁伊在体验高飞的感觉。
更不要往森林深处钻,里面的猛兽会把小孩子叼走。
而伊格·斯图亚特作为家里的独女,让家人很省心。
不是在屋子里帮忙做些简单家务,就是端着小板凳用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父亲很开心,他认为女儿很有这方面天赋,尽管后者手中描绘的东西在旁人看来只是纯粹的胡写乱画。
母亲挺生气,她觉得女儿应该学一门能填饱肚子的手艺,而不是和那个笨蛋父亲一样到处砸钱去追求不能顶吃顶喝的艺术。
最终妥协的是母亲,伊格最终还是被送去了个教授绘画的小学校,费用不算高昂的同时口碑尚可,这种小型的绘画教室森都并不少,精灵们在和艺术搭界的方面一向是不吝财布。
伊格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她静静的跟着父亲走街串巷购买绘画耗材,站在人身旁看着其和商贩讨价还价。
“嘿女儿,你喜欢哪家的东西?”
他俯下身,大手揉乱孩子的一头短发。
“随意啦。”
手心很温暖。
伊格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时已臻少年。
长大后的伊格眉眼柔和,或许是长年埋身在颜料画笔之中磨走了同龄人应有的锐气,讲起话来也是如其父般慢条斯理。尽管经常夹着画架四处写生走动,但身高还是有些令其母不甚满意。
“你看看你,不是你让伊格这么早就去背那个木头架子,她能长这么矮?”
面对母亲的质问,男人只得放下烟斗连连摇头装聋作哑,没有长过母亲的伊格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这也是为何每天她都不得不苦着脸咽下一碗碗据说有增高疗效药物的原因。
晚餐还是雷打不动的骨头汤,这和草药一样,都是那位父母热心老友叮嘱的增高措施之一。
对此感到开心的只有家里那条笨笨的板凳狗,三年前听卖它的人说有个学名叫柯基,是专门用来牧牛的犬只,可是在森都这种缺乏草场的地方,村民们好像没有批量放牧大型家畜的可能性。
狗妖精猫妖精除外,因为他们爱喝牛奶的同时也能深入林中寻找合适牧场,不过也没有听说他们用什么动物来看管畜群,大概这种在人类眼里很麻烦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吧。
看到商机的商人开心的带了只断好尾巴的小奶狗过来准备开拓市场,毫无疑问的吃了个大鳖。
没人要的小牧犬哭唧唧的被买回来当看门狗,从此过上了除了吃就是睡晚上还要爬床挤被窝的糜烂生活。
伊格面无表情的给小狗起名“茶砖”,在那只笨狗无数次偷吃了她最喜欢的熏肉后,她决定用被切块泡水的东西来命名这个小恶魔。
“狗都搞不定行不行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当德鲁伊啊?别的不敢保证,让小狗乖乖不要乱吃东西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频繁来访的奇怪猫耳壮汉笑着捏了把伊格的鼻子,鼓着腮佯做生气的她已经习惯了对方热络的打趣行为,而最快做出回答的人,肯定是伊格的母亲。
“我给你讲,只要我一声令下,茶砖就……”
“嘿你这人咋这样,非要把我女儿哄去打打杀杀不成?”
从后厨冲出拎着扫帚的中年妇人气冲冲的对着劝诱狂一顿没头没脑的乱抽。
“讲道理啊,你俩真没考虑过让小伊格子承父业当个冒险家么?”
“老娘当年豁出小命来拼可不是让孩子受罪的!”
客人呲牙咧嘴连连道歉,伊格撵着小狗上蹿下跳。
茶砖三两口将熏肉甩进嘴里,得意的汪汪直叫。
一家之主撮着烟斗大摇其头。
生活就这样平稳的继续着,不起一丝波澜。
最大的矛盾点亦在伊格成功卖出第一幅画作后自动消失,女儿找到了能够自食其力的工作,母亲也与饭桌上绝口不提谋生相关。
一年又一年。
话题轮转到了婚姻。
伊格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推三阻四。
皱纹却早已爬上父母脸庞。
三十多岁才诞下一女的二人算的上是异常晚婚晚育,而年轻冒险时留下的处处暗伤更是令他们身体垮掉的速度早于他人。
未曾达成一致之前,父母双双病倒在床。
药石无医。
病魔来势汹汹,最先撑不住的是母亲,尽管临终前还是没在嘟囔中将婚事敲定,眼看着女儿能养活自己不愁吃穿,她还是满足的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父亲于第二天离开,嘴里终是叼着他形影不离的烟斗,哪怕医生说这对他的身体是有害无益。
奥连在葬礼上哭的像个孩子,趴在酒桶上喃喃自语悔恨当初为何不强拉着他俩去检查身体。
夜深露重。
伊格盘膝坐在墓前直至天明。
“谢谢。”
她闭上眼睛诚恳致谢,朝着早逝的父母,朝着虚空中的冥冥之力。
哪怕从数多的违和点已查知此为用于消磨意志的梦境。
“无论你初衷是否出自善意,谢谢你让我过了这么久开心的日子。”
身后叹息重重:
“醒来后,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奥连从木屋中走出,脸部色块扭曲虬结,旋转崩坏最终化为一片模糊混沌,仿若厚厚的重影覆盖其面。
“你的威胁与我何干?”
伊格扭过头打量着面目全非的养父,从幼年时即沉淀与眉宇间的柔和已在一夜内被尽数抹去,神色冷漠生硬就像是被火漆封上了张面具。
仿若脱胎换骨。
“我从来不知道他长得可以这么蠢。”
嘴角噙起的笑容并无暖意。
“虽然是敌人,但我不得不再次谢谢你,多亏你我可以回去后好好笑话那个猫耳怪人了。”
又是一阵放肆的讥笑。
“汝……”
“撸直了舌头好好说话。”
粗暴的打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无面者的低喃随风入耳,句句诛心。
“我承认这是我想过的日子,不过不管这里多么安逸多么合心,我都要出去。”
“为何?”
布置这个梦境的力量在逐渐消退,伪装成奥连的冒牌货身形彻底模糊只剩简单光影,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粗糙岩石互相摩擦,伊格眼前所见之物亦皲裂开来,花纹似极被烈风吹拂万年的岩石。
——包括她自己。
“她不在。”
梦境应声而碎。
Part2
茶砖傻兮兮的在伊格匕首处一蹭一蹭,嘴上的线不知道绑了它多久,长时间没发声的后果就是它觉得它能不停吠叫到下一餐来临。
“……别蹭了。”
伊格撑起身揉着额角,昏天暗地睡了长长一觉的直接后果就是太阳穴一跳一跳。
甫一松口记仇的小狗就朝着帕克所在之处冲了过去,趁着他扒着自己脖子两腿乱蹬的时候对着屁股就是一口,多亏侏儒穿的裤子不是太薄没被咬透,但不死心的茶砖一击无果后使出了看家本领拽着被咬中的部分就是一顿连拽带扯。
“嗤——”
布料开裂的声音不期而至。
伊格有点看不下去,然而起身去找寻莉芙踪迹的她被某个看上去很麻烦的冰柱巨人缠住无暇分心,一时间无法阻止自家小狗的暴行。
“快把这只该死的狗拽走啊——!我感觉我自己不能呼吸——!”
侏儒的哀嚎被战场的嘈杂声彻底淹没。
伊格最终还是放弃思考为何帕克那边的冰霜傀儡看上去如此像健美冠军,还是只穿三角裤的那种,配合上被小狗咬至衣不蔽体的帕克来看画面异常的……微妙。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当然,这种时候必须要顺带庆幸下自己的对手外形是“古典”的构装体,否则伊格真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朝着其大翻特翻白眼。
“我讨厌长柄武器。”
伊格并没有携带敲冰块很方便的重武器,改造后的矛枪刺上去也只是留下浅浅白点,这使她更加确信就算在辅助神术的增益下也无法对其造成像样的伤害,更勿论快速解决对手。
而且令伊格倍感憋屈的是,无论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也好,还是临时起意布下的小型陷阱也好,都无一生效,傀儡就似油滑的鱼般在诱饵边穿梭,引得浮漂上下窜动愣是不将弯钩纳入口内。
诧异于为何对方会先知先觉,伊格试探着想要退后使用神术直接轰击,果不其然,傀儡不带丝毫犹豫拧身直入,步步紧逼连续刺枪,不求斩获战果只求令其无法腾出手来使用神术。
——为什么最近碰到的都是相性不算好的对手啊喂。
自诩技巧派的德鲁伊有点不爽。
保留的手段当然存在,经过刚才的睡眠法术位也莫名其妙的回复了几个,将其当成神明的赐福也未尝不可。
伊格的意图自然被立刻察觉,然而傀儡却无计可施。
在自然力量庇护下冰巨人的一切攻击皆是徒劳,冰枪在接触到人之前即被无形之力强势推开,醒悟此为徒劳的傀儡急忙后撤至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原本毫无一物的面部从应是口腔的部位凭空生出裂隙。
冰粉簌簌落下,古老而艰涩的咒文自其口中吟诵而出。
冰柱携着贯穿天地的气势从天而降,原应是声势浩大之举却在令人畏怖的巨大咆吼声前黯然失色。
人立而起的巨兽双目凶光闪烁,犬齿探出唇外和着威吓低吼,身披厚厚棕色毛发的身躯使得其看上去更显庞大,爪牙在寒冰反射间隐隐有神术光芒流转。
仅用一掌。
成人头颅粗细的冰柱在巨熊面前和平常树木并无不同,看似随心所欲的挥舞前掌却引得风声呼啸,碎裂在地的冰块甚至没有起到任何阻挡其前进脚步的作用。
无面的巨人再度开口,身为悲荒之神的使者,操控寒冬的力量对它来说如臂指使。
冰砾如刀,寒风似箭。
棕熊吃痛狂吼。
纵使皮糙肉厚,巨熊仍是在密集的攒射后皮毛沾染血色,庞大的身躯在此刻所带来的只有不便躲避这条害处。
而二者间的距离未缩短到一跃可及。
恼人的冰柱再次从天而降封堵道路,冰巨人大约是打定了主意要用暴风雪硬生生耗尽伊格体力。
——是不是傻啊。
它读出如是信息。
不容其进一步理解所包含深意,和其余被拦腰排断者不同,作为路障之一的冰柱却开始疯狂摇晃,像是有巨力正将其从地面连根拔起。
不清楚行动目的不代表坐等其行动完成,傀儡谨慎的保持距离之余,亦不忘补充法术进一步削弱对手扩大优势。
冰柱停止了晃动被稳稳衔于棕熊口中,野兽叼着和其身量相仿的凶器再次出现在傀儡面前。
若是一般人面对小山般巨躯所发动冲锋定是魂飞魄散,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冒险者被其气势所慑亦要呼吸一滞。
然而傀儡是没有心智的死物。
它只会机械的重复后退及播撒法术。
鲜血如旗如烟逸散在空中,巨熊的冲锋戛然而止,口中的冰柱却不知为何始终未曾丢弃。
傀儡也终于停下后撤的脚步。
二者间的距离,仍无法以简单的扑击缩短为零。
——给我飞吧!
巨熊猛然弓起前躯拧转身体,笨拙的身子连带着冰柱回旋。风声灌耳,傀儡惊觉原来其体力并未被暴风雪耗尽,它或者说是她,只是捕捉到了合适的距离。
冰巨人向后急掠。
但这已太迟。
被抡起的冰柱在其反应过来前,就已命中其看上去最为纤细及脆弱的腰部,将其拦腰凭蛮力截断之余后力不减,竟是生生将巨人上半身撞至凌空飞起。
帕克狼狈的从小狗口中脱出,带着满身满脸的牙印,屁股上的那两口尤其重,直到现在还往出渗着血。
“该死的笨狗,下次碰见非把你扒皮炖了不可!”
侏儒愤愤的挥舞着拳头,大风大浪都用逃跑战术混过去的他居然在阴沟里被咬的满身是伤,这口气他觉得换谁都咽不下去。
——不过非要说起来,好像是那只狗主动跑掉的……?
帕克挠挠头,作为自己的勇武证明,他决定把这次激战大书特书。
——天怎么黑了……?
他抬头望去,半截冰巨人好死不死的迎头砸下。
“救命啊——!”
侏儒尖利的惨叫声再次回响于战场。
当然和之前的结果一样都是无人理睬。
求人不如求己,侥幸趴到地面坑内避免被砸扁一劫的侏儒开始摸索着想要逃出去,虽然这里看似很安全,但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家伙好像不是很牢靠,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可能随时会碎掉的倒霉气息。
他摸出火石,想要融出一条路。
他点着了自己身上的炸药。
“啊——!”
帕克想起了侏儒间流传的一个笑话,为什么蒸汽能推动钢铁,因为蒸汽在冒烟。
为什么帕克能在天上飞,因为帕克屁股在冒烟。
在火药的推动下他平地起飞直直掠过战场飞跃无尽烽烟,其势如白虹贯日,其迅如电卷星飞。
其头如铁锤。
帕克“嘭”的一声撞在中心冰柱上脑袋深嵌其中衣衫破烂,四肢乱蹬乱拽想要脱离束缚直到用尽力气才颓然垂下。
比起撰写吟咏帕克斗柯基和传说中的侏儒传说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此刻还是先想办法把头拔出来再说。
巨熊松开武器,仅剩下半身的冰巨人悄无声息碎为湮粉。
前路已无阻,冰洁神柱近在咫尺。
笑容炫目的少女朝着野兽飞奔而至,朝着蹲坐在地的棕熊扬起笑脸。
“起来啦。”
邀请之手,理所应当的伸出。
兽鬃从体表飞速褪去,伊格眉眼间笑意流转。
“嗯。”
回应之手,理所应当的紧紧握住。
封面和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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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灯笼被居民逐个挂起,古色古香的建筑被内里的烛光熏染,给这无望的漫漫考途平添了几分希望的暖意。
“真漂亮啊。”
人群中或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原本一心赶路的考生一个个跟着抬起了头,赞叹声不绝于耳。不过这声音也没能持续多久,在考官的带领下一行人步入了客栈,三三两两坐到大厅内的方桌旁。
艾克与少年毫无疑问落座同一桌。不知是桌面小的缘故,亦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除了这两个孩子外好像再没人打算坐到这边来了。
少年为此稍稍叹气,桌下双拳紧握,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对面的一桌…
与他不同的是艾克一进大厅便环顾四周观察环境。却在入座后视线落到木质方桌上时“咦”了一声,下意识地开口道:“阿尔法你看…”
“唉?这什么东西?”
旁桌的考生好像也发现了什么,大大咧咧地喊出声打断艾克的话语。可未待两人闻声转过头去,便有一物呼啸而过砸中那人,即刻昏迷过去。
定睛一看像是那人要抓起一个暗色的卷轴,却被人中途阻止了。
“我说可以碰了吗?这点规矩都不懂,52号失去资格。”
阿尔法和艾克对视一眼后默不作声,一齐看向声音的源头……
***
“咱们的目标是这个叫做毕方的魔兽…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它的内容,据说是‘火灾之兆’,攻击的手段可能也和火焰有关。”
两个少年小脸绷得严肃,对坐在客栈的房间里根据卷轴制定起策略来。
“而且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会飞的魔兽。”阿尔法撑着腮,眉头紧皱地补充道“镇里没有太高的建筑,如果让它飞上天的话就很难再捕捉了。”
“只要求一部分身体的话,我们也可以设下陷阱一击取胜。”艾克伸手点了点卷轴上毕方招摇的羽尾,脑中掠过了数种可以剪断它的方案。
“不过镇子这么大,如果在将它引诱至陷阱之前打草惊蛇了怎么办?”阿尔法毫不自知地拆着艾克的台。
“而且还要进行变装…华西亚的服饰大多繁重,很有可能拖累自身的行动。”
“……对喔,还要变装!”
话题瞬时转换,阿尔法的耳朵又动了动,眼睛有些发亮:“艾克,你打算怎么变装?”
“啊…?”艾克有点没反应过来,“要先去街上看看吧?”
刚才还在谈论如何达成任务,怎么现在又兴致勃勃地谈起变装了呢。
断弦的话题很难接续,艾克叹了口气,直直地看着那双柔软的兽耳嘟囔道,“阿尔法的话好像完全不需要变装呢……”
阿尔法顺着他的视线捂住自己的耳朵,摇头坚定道:“我可是人类哦。”
“啊…不,没人会相信吧。”艾克轻笑一声,“晚上就算直接把你扔到大街上肯定也毫无违和。”
“噢!多谢夸奖!”
“并不是夸奖啊!”
“嘿嘿嘿…艾克,咱们不如先去街上看看吧?时间还有剩余!”
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的阿尔法笑得好似图谋不轨的纨绔子。他的手径直指向窗外,来时铺满天际的薄云已然散去,缀着稀疏星光的墨蓝色天空下是火焰般明媚的橙红色光辉,大片的灯笼不仅侵染了天空,连穿镇而过的曲折河流都映得花般红。
“哈啊…好吧!”
艾克虽有些无奈,却也同样对如此美景意有所动。
待夜深后战斗就要开始了,趁现在去玩一下也…没什么吧?
安利成功的阿尔法悄悄对着并不存在的镜头比划了一个V字。
***
“八点之后是鬼神们的节日,在这之前就是人类的祭典啊。”
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在商铺前穿梭而过,吆喝声、说笑声将宁静的小镇渲染得充满喜乐的气息。
不过……
“东西都好贵—!”
“这边都没有节日大酬宾的吗可恶!”
两个算不上富裕的少年攥着钱包瞪圆眼睛大呼小叫。
店内的民族服装质量虽然上称,却大多有着令人咂舌的价格,以假乱真的兽角兽耳等饰品挂在橱窗里灿然夺目,自然也都是价钱不菲。
“天哪…以前虽然听说过华西亚的旅游景点喜欢坑宰游客,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厉害。”
艾克拉着阿尔法走出服装店,瘪起嘴感叹道。
“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东西是可以买的…”阿尔法则发出更惨的叹息。
两人并肩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既然这样,你一直以来的花销都是怎么解决的?”
“啊…有个好心人介绍我去当打手,稍微攒了一些。”阿尔法抓了抓头发,面露尴尬,“但是那之后差点被这些人抓去研究所,所以再没能赚到钱了。”
“——真辛苦啊。”光是想象一下就能明白当时是怎样的窘境,艾克笑着安慰道,“等阿尔法成为猎人后应该就可以赚到大钱了。”
“猎人原来可以赚大钱的吗?”阿尔法一惊。
“莫非…”艾克迟疑了一下后问道,“你对猎人还不了解,就来参加猎人考试了?”
“哈啊…我只记得有人跟我说过,猎人是身份的象征之类的。赚钱的说法倒是从来没有听过呢。”阿尔法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艾克:“……”
阿尔法:“?”
【一无所知就来参加猎人考试还通关进入了第二场考试什么的…总有种某位少年漫男主角的错觉啊……】
心情十分复杂的艾克偏过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解释给你好了。”
“……!艾克是天使!!”
“毕竟我们是朋友嘛。嗯,听好了,所谓猎人啊…………”
***
“这个镇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一些呢。”
猎猎的风声从山下传来,艾克环臂站在崖上向下眺望着。
阿尔法一步三回头回望身后逐渐冷清下来的小镇,最终停住脚步和艾克站到了一起。
“艾克,这下面难道是……”
“嘘。”
艾克冲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制敌了。”
阿尔法见他这么说,连连点头举起手比划出“OK”。
两人身上均是制作并不算精良的COSPLAY服装,万幸在街道角落里还有个如此与时俱进的动漫周边店。
阿尔法拽了拽套在身上的水干,方才和艾克一同剪裁了一下,便于迅速脱掉进入战斗状态。印象里这是一个古早的少年漫画。其实对于阿尔法来说他是一点都不懂的,然而耐不过年轻的店主双眼发光非要让他试穿这一身衣服、并边大呼“简直一毛一样!”边拍了数张照片后将服装最低折送给了他。
艾克则要轻便得多,不如说压根没什么变化——除了头上的猫耳。
而这来自阿尔法的强烈推荐。
——咳,偏题了。
***
八时一过,百鬼夜行。
原住民无一例外合上了门窗,小镇中静谧得仿佛没有人迹。
考生们则早早换好了近似鬼神的装束,严阵以待。
清风掠过盏盏笼灯,空荡的街道上霎时间被大小形状各异的‘生物‘塞满。
艾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发出惊呼声,双目却被火烛映得灿灿生辉。
【——真厉害。】
【——就好像梦中的场景一般。】
这便是世界的奇迹。
恍然间眼前不由得浮现小时父母在眼前手指石板高谈阔论的场面,艾克显得有些怔愣,继而摇摇头,又重新专注进了眼前的游行之中。
时间紧迫,必须要尽快找到毕方才行……
另一处的房顶上,阿尔法趴在砖瓦间向下观望着。原本洁白的水干早已沾上些许泥灰,他却好似未曾注意到过,专心致志地寻找“行人”中符合卷轴中魔兽的特征。
“……到底在哪里。”
***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体蓝红斑白喙的独腿鸟仍未被两人发现。
城中各处早已响起了或大或小的战斗声,而悠然行进的魔兽们却恍若未闻。
“毕方……”
各类有着兽类特征的人逐渐散开,街道上只剩下三两只行动缓慢的魔兽仍在踱步。阿尔法咬紧下唇,神情略露急色。再这样下去的话,时间就……要不然放弃盯点方案?还是说再等一等……
脑中思绪飞快略过,手指并拢渐渐紧握成拳。
……艾克他是非常想成为猎人的吧?
想像父母那样成为职业猎人,达成他们未曾完成的梦想。——这样诉说的艾克,当时双目如阳光下的琥珀那般闪耀。
虽然自己只是个半吊子,对于猎人的理解不似他人那般深刻,就算死在半路好像也并不奇怪……
但是,他希望艾克能够成为猎人。
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助艾克如愿以偿地成为猎人。
这是在明白猎人的含义之后,他做出的第一个决定。
或许也是为了证明,即便是“阿尔法”,也是可以做到——
“啪啦啦啦—”
羽翅煽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阿尔法凭借与生俱来的反应能力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秒瞬间跳起、甚至连武器都握在了手中。
“好像这里有个小家伙在找我呀?”
尖锐的声线中掺杂着微妙的戏谑,身着华西亚装束的青年眉毛高挑以袖遮面,宽大的长袍下隐约可见只有一足凭空而立。
“毕方!!”
阿尔法眉头紧蹙沉声喊道,一手背后弹扣指间机关,一道光束倏然升空炸开火花。
毕方神色不动居高临下俯视着阿尔法,却待信号熄灭后才缓缓而道:“有点意思。”
“为什么你会…”
阿尔法压低下盘,灰蓝眼眸紧盯着毕方。
“为什么我会来你这儿?还是说…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要找我?”毕方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虽说我在你们之中的分类只是二等难度,但你们两个也太小瞧了我。”
……糟了。
卷轴的内容照理说只有自己和艾克两人知道,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讲出来,莫非是艾克那边遭遇了什么不测……
“艾克他怎么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告诉你?”毕方笑道,赤红的眉眼妖冶异常,“如果我说……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阿尔法怒意迸升,手中长棍一旋,正欲进攻。却未待他有所动作,艾克早已悄然而至跃到毕方身后——下手重击。
毕方没能躲闪这一攻击被猛地拍到了房顶上,身材虽看似纤细却将叠叠瓦片掀起直摔进房下。与此同时,艾克下落来到阿尔法面前。
“艾克!!”
“幸好赶上了…”艾克拍拍阿尔法的肩膀,苦笑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没事。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咱们的卷轴内容的……还是快点…………”
“!!”
还未待艾克说完,巨大的羽翼轰然而至!
***
悬崖上。
“你们两个小娃娃倒是有趣得很,可惜我们有规矩不能养活人当宠物,不然我定会带走你们俩,玩够后煮了吃。”
经过一番战斗的毕方显得有些狼狈,被划烂的衣袖下是青蓝的翅膀,与人无异的五官蓦然生出白色长喙代替了红润的嘴唇咄咄逼人。
“哈啊……他已经开始现出原形了…只要再加把劲……”艾克粗重地喘息着,他的外衣被烧焦了些许,头发也有了些糊味。在之前与之缠斗的过程中还多了几处较深的伤,左手已经提不上力气,而多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
……可恶。
怎么办…怎么才能解决掉他……
阿尔法那边看起来要比艾克的情况好一些,速攻带来的优势便是闪避能力偏高,虽说毕方的火焰较难躲避,但并没有受到多少实际上的伤害。
他张了张嘴,好似想对艾克说些什么,却最终抿紧了嘴唇。本就冷然的面庞更添了一分狠烈,冰冷的伸缩棍被他握在手中转了两转,足下用劲瞬发奔到毕方的面前。
“又是这种没劲的攻击手段。”
毕方冷笑一声,全身泛起恍若实质的红光形成防护罩“乓”地一声抵挡住了阿尔法的攻击,并借由红光的力量肉眼可见地从人形过渡成了似鹤的巨鸟。
阿尔法见状一跃翻至毕方身后,却未来得及躲避、硬是接了毕方的一击重重摔在地上。
“阿尔法!!!!!”
现下形势十分险峻!
(此处接艾克的条漫)
…………
………………………………
艾克亦步亦趋站到了悬崖边上,他勉强勾起笑容,声音嘶哑地冲着毕方挑衅道:“有本事、你就来…亲手杀了我啊!”
“蠢货!忘了我是会飞的吗!”
毕方两翅煽动,在崖边掀起了磅礴的气流。艾克方才稳住身形,便见毕方正向着自己破空而来!
就是要你过来!艾克嘲讽地笑出声,脚后跟一磕径自掉下悬崖。
毕方并没因为他这样明显的自杀行为而停下,反而更用力地俯冲向下似是想要抓住下落中的人。可没等他抓到目标,巨大的羽翼却被什么黏在了当空,向下坠了一段距离便反弹了上去来回震荡。
“这是……蜘蛛丝!?”
他定睛一看,艾克早已凭借较小的身形蜷身穿过葡萄蜘蛛搭出的空中巢穴,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毕方却不由自主地摔在了上面。
区区人类……居然耍了自己!?
“可恶……!!!可恶啊……!!!!!!!!!!!!”
毕方恼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蜘蛛丝因其音量震动得更加剧烈。
我可是堂堂毕方!怎么可以被小小的蜘蛛丝困住呢!!
思及此,毕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张口欲吐出火焰来给自己解围。
等等,眼前那个是……
阿尔法高举着伸缩棍从天而降!
***
“考生407、考生408,目标毕方,携带物品……整只的毕方。嗯?两个孩子挺有前途。”
银色短发的考官神情莫测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衣衫褴褛的阿尔法和艾克,缓缓道:“毕方虽被评为二等难度,能力却是不俗,也有一段叱咤风云的过往……”
“具体情况呢—我懒得说,趁着年轻多看点书吧。总之恭喜你们两个,第二场考试合格。”
考官阖眼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阿尔法还算礼貌地弯了弯腰,扶着行动不能的艾克回了房间。
现下正是薄雾初霞,灯光渐淡,黑色的砖瓦之上袅袅炊烟盘旋在空中徐徐飘散。阿尔法替艾克掩好被角,抬头怔愣地看着窗外此景。
总觉得…身体虽然乏惫,心中却有什么鼓鼓胀胀地,好似要同朝阳一起喷薄而出。
咚。咚。咚。
“累死了……”
咚。
“晚安,艾克。”
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