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环顾四周,带着一点点火药味的风扬起我右肩的披风。这味道闻起来像我幼时家宅所处的城市总也挥之不去的革命气味——想必我需要介绍一下,我是比雷娜,一位瓦尔德家族的骑士。
起码我认为我应该是。
好吧,我缺少了成为家族骑士所必须具备的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当我在学习击剑等技巧时,我得忍受着来自同龄少女奇异的目光(她们最需要的只是看着漂亮就行了,甚至不少还相信大革命的严重程度还超不过她们的衣服没能缀上最新式的蕾丝边),不过我克服了。当我试图参与进政治讨论的时候,得忍着不对某位迂腐的祖母发起火来,并告诉她我不比男孩子差,不过我做到了。当我学习一位骑士所必须掌握的所有知识时,我常常带着满身淤青在我的书房里搞懂奇怪的难题,因此在晚上睡觉时我总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但我还是过了这些难坎。我在成年前的那个晚上,满心以为我即将在第二天佩着我最珍贵的,为我母亲所赠的剑在先祖堂被长辈承认,作为一名荣耀的家族骑士,在动乱的法兰西维护我的家族的安全与名誉。
结果第二天,我被雷声吵醒时,发现我是在圣礼拜堂附近不知哪家的屋顶上醒来的,旁边烟囱冒出的煤烟把我的衣服(还是睡衣)染得脏兮兮,身边还躺着个箱子,我认出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嫌弃并弃之不用的。
从我尚未被煤灰呛死的情况看,我应该是半夜被扔出来的。
我气急了,抓起箱子找了个僻静地方把我的衣服换上——运气不错,我的佩剑竟然在我的箱子里,不过是歪歪地塞在我的衣服里(谢谢上帝,不是戳在我的衣服里,否则我就得穿着睡衣在贫民窟里乱跑),想必是收拾东西的人没在意顺手带进去的。我想回到家里要个说法,把早饭吃了,然后听长辈说授位的细节——让我那讨人厌的弟弟眼红吧,我先他一步得到了这个位置。
雷声还在响。今天是个差劲的天气,我想,早上就要下雨,这对我的授位礼可不是什么好衬托。事实证明了我所说的。当我冒着已经瓢泼的大雨赶到家门前紧闭的铁门,并用力摇动它们便于发出声响,使别人知道我在这里时,灯火通明的房子中竟没有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并为我打开沉重的大门。
这个玩笑过火了,托雷斯,我在心里把我弟弟骂了一顿,但并没问候他的祖宗——毕竟我俩的祖宗是同样的。
我等了许久,终于耐不住泼在我身上的雨点,打算翻墙过去。然而这时,我们的长兄——也就是我们这一辈中最先成为家族骑士的那个,而且他对我也看不顺眼——出现在了我眼前。他穿的那件防雨斗篷不错,没让他淋到一点雨,不像我,头发散下来互相粘着,像一个月没洗头。
“把门打开,”我没好气的说,“你不能老惯着托雷斯还陪他玩这么过分的恶作剧。”
“你是谁?”他抛出的问句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我砸傻了。
“维克尔你瞎了?”我抓上一个铁杆,靠近他的脸,“快点把门打开!我还要参加我的授位礼。”
“抱歉,如果您不能报上您的身份,我不能让一个陌生人进入瓦尔德宅院;除此之外,我没听说过今天有人要参加授位礼。”
瞧瞧他的表情,傲慢还带着嘲讽的笑容,语气反而礼貌至极,像是面对一个外客。
“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想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他掂了掂门上的铁锁,像是确认它足够坚固来将外来者排除在外,“无论您是从哪里来的,请回去吧。”
“什……”
“抱歉,我还有事,”他假装不经意地说,“昨天晚上,我家有位夫人因为偷情而被逐出了这栋房子甚至家谱,我还得料理这位不检点的女士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啊呀,我忘了,真不好意思……”
“您就是她的女儿啊。”
……
“你什么意思?!”我迅速将手伸过铁杆的空隙,抓住他的袖子,“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还能什么意思?”他一脸厌恶地甩开我的手,“我想说,比雷娜,你从今往后,就不再姓瓦尔德了。”
一道闪电自空中划过,照亮了他丑恶的脸,照亮了瓦尔德宅子墙上的每一个浮雕,照亮了我脚下的石砖。我曾无数次踩过它进入院子,然而现在我却无法再前进一步。我好像看到家中的孩子齐齐挤在二楼的一个窗口,露着笑脸看我的笑话,他们的脸一瞬变得惨白,露着牙齿,好像一群恶鬼。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雨下了整整三天,有些地方本就不多的作物被水泡的无法收获,农民们叫苦连天。在第三天,我在大雨包裹着的圣礼拜堂附近游逛时发现了我母亲的尸体,她身上的首饰都不见了,包括唯一疼爱我们的祖父给的家传戒指——那本应是结束了授位礼的我应得的。
他们只给我留下了我的剑——无意的。
我找了块地方埋了我的母亲,怀着满腔的愤懑与不甘。我的手指为了挖坑溃烂出血,雨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滴在坟前新土上。
我闭眼,再睁眼,眼前却不是我在坟前栽下的那束玫瑰。
这就是现在我正处的情况。我仔细看了看,火药味来自于远方的烟花。这里是哪里?为何身旁行人衣饰与我相比如此不同?
我匆匆走过一段路程,实在不解,于是我叫住了路过的小姑娘,她穿了件红披风,扎着两个卷发辫。
我一连串抛给她一堆问题,她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放缓节奏。她说她叫绮夜,而这里则是叫做“永夜街”的地方。
永夜街,多奇怪的名字。
“这里,只有拥有着强烈执念的人才能进入,”她打量了一番湿淋淋而且狼狈的我,然后掏出了手帕递给我,“那么,你必然是拥有着愿望的人了。”
“……谢谢。”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接过手帕带来的温柔时排山倒海地袭来,我用手帕抹去了雨水,感激地笑了笑——这是我这几天第一个笑容,我觉得有点僵硬。
“手帕你留着就好,”绮夜摆了摆手,“那么……冒昧问一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想了想,不由得攥紧了手帕。我怀疑我燃烧在眼睛里的怒火已经显而易见:“我要做一个被人承认的瓦尔德家族骑士,然后把维克尔,托雷斯……这一帮败类,全部扫出家门,将我被冤枉的母亲名正言顺地迁葬到家族墓地,我要向害了我的人复仇。”
而她则说:“祝你愿望成真,比雷娜。”
十二月二十二日 晴间多云
1、
我很惊讶虽然身处这样的状况,昨天晚上的睡眠仍然非常踏实,中间连梦都没做过。睁开眼刚好是早上八点,比工作日起床上班的时间稍晚一点。
我花了几分钟确认周围的情况,惋惜这一切不是一场怪异的梦,接着为自己居然能利用这种机会休息起来感到一丝愧疚。
洗漱完毕,我来到走廊上,周围的门都关闭着,想必大家都过了一个非常不安的夜晚,不少人好不容易才入眠,目前还在睡梦之中吧。
不过,还是有几个房间里面传出有人活动的声音,走廊尽头的厨房里,也有人开始为自己准备早餐了。
目前的疑点在于,为什么二十三位乘客只有二十二个房间,那位牙医先生的死亡,好像在主办方的计划当中。他们究竟是如何知道有且只有一个人会站起来反对这场活动,并且利用他的死制造威慑效果呢?
要不是已经确认了他的死亡,并将遗体封闭在底舱的房间里,说不定我会怀疑他和主办方合演了这出诡异的戏剧。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主办方安排好的死亡呢?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船舱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昨天的事情就此终结,我们就可以把目光集中在唯一的一场谋杀上了。
我朝厨房的方向走去,看到隔壁的退役军人先生从房间里走出来,我向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昨天夜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我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反锁了门,过了一会儿就入睡了,没有听见或看见外面的情况。”
他耸耸肩回答。
我们一起朝厨房和茶餐厅的方向走去,厨房的冰箱里放着不少方便食品,我取了盖着保鲜膜的米饭和味增汤放进微波炉,而弗迪南先生则把三明治放在烤箱里。
端着食物走进茶餐厅的时候,我们看到几张圆桌旁边,已经有人坐下了。
其一是房间靠近船首的年轻人,记得名字叫做宣长,职业是酒吧招待,他一个人占据了一张圆桌,周身散发着不愿与人接近的气息,看到我们出现,他抬头冲我们打了下招呼,表情倒是意外地随和。
其二是名字像电影演员,叫做达斯汀•霍夫曼的美国大学生,他的眼圈发红,晚上大概没怎么睡,一副疲倦而不安的样子。
他对面坐着两位年轻女性,来自中国,外表显得很温和的幼儿园教师喻爱岛小姐,以及长着娃娃脸和圆圆眼睛,模样很可爱的山崎玉。
喻小姐看到我们出现,站起来指着旁边在电磁炉上热着的两个壶。
“茶?咖啡?”
而山崎用铁夹夹着一个透明罐子里粉红色的球体,丢进自己的饮料。
“这里还有棉花糖哩。”
她们的存在似乎让早上不安的情绪缓和了一点,我向大家确认昨天夜里的情况,但谁也没有提起什么重要线索。
这时,有个身影在门口晃了一下,他好像不太愿意进入这个房间,但就这么转身离开也很奇怪,于是只好端着餐盘走进来,在宣长旁边隔着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
这家伙仍然是一副女性打扮,不过我也没有资格对别人的爱好指手画脚,只是觉得,那张面孔在哪儿见过似的。
我照例向他询问有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好像显得十分抗拒。
“没有,我不知道。”
直到吃完早饭,我们把洗完的餐具放进消毒柜的时候,楠木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对我说。
“和我一起上船的朋友浅贺,说他昨天夜里听到了对面房间有什么声音。”
2、
早餐过后,我决定挨个去大家的房间看看,如果楠木说的事情是真的,有必要先去走廊尽头名字叫做“凡”的年轻人房间检查一下。
那个青年在学习与酒店业相关的专业,正在实习过程中,从一登上这艘飞艇,就不断发表着各种有关房间布置、餐厅装修、物品摆放的意见。虽然个性上有些吹毛求疵,不过从行动的细节上看来,他还是与这一行业十分相称,显得很会照顾别人。
第一次死亡事件发生后,他和另外几个人主要在二层活动,查看过船舱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这时,门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我惊讶地发现,它竟然没有上锁。
推开门,房间里一片狼藉。
从昨天的表现看来,凡有洁癖,而且到了轻微强迫症的地步,这对酒店业的见习生来说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他随时随地都带着一次性手套,餐具要一洗再洗,对可能粘上灰尘的装饰品退避三舍,桌布和坐垫上一丝皱褶也不许留下,现在,寝具被扔得遍地都是,衣柜倾斜着……
我感到额角有冷汗流下来,看来噩梦还没结束。
从窄小的玄关走入放着单人大床的空间,凡脸朝下倒在地毯上,稍微张着嘴,已经死去多时。
经过检视,死因应该是氰化钾中毒,而旁边柜子里的氰化钾也没了踪迹。
我通知所有当时在附近的成年男性乘客过来,他们看到这一幕都面面相觑,我说明了推测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学习生物的毕维斯也做了确认,我看到大家眼中逐渐开始产生了恐惧和怀疑,其中也包括对我这个第一发现者的。
“完……完了。”
站在门口,根本不愿踏进这房间一步的浅贺响一脸阴郁地嘟哝着什么。
“难道是从最里面的房间开始杀人……可恶,可恶啊……本来以为和这家伙住对面应该能相安无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有意为之,这两位住在对面的乘客都患有洁癖症,两人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闭门不出,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房间,就连房门两侧的门把手都被擦得一尘不染,一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虽然即使留下什么证据,我在这里也做不了鉴定就是了。
突然,我在尸体附近的地毯上发现了有规律的痕迹,大概是用手指用力写下的,看起来好像是“ABS”三个字母。
正当我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是谁的姓名缩写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年轻女性的声音。
“阿布索伦,徘徊于地底的梦境记录者,把仙境发生的一切传达给值得信赖的人……可怜的爱丽丝,没有指引,将会迷失在阴影之中,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穿着繁复裙装,带着红色隐形眼镜的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说起了奇怪的话,不过经过她的提醒,大家想起了昨天的讲解。
凡是在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他的身份是“占卜师”吗?为什么这个痕迹没有被杀人者清除,还是其他人为了混淆视听写上去的?
这实在太过巧合,简直像主办方安排的又一个阴谋,难道他们要直接切断我们之中唯一可以验证“红皇后”身份的途径,让我们在茫然无知中互相怀疑,继续进行这场杀人游戏吗?
难以想象,我之外的二十人中,有认真执行着投影屏幕上的指令的人在。
3、
就这样,气氛变得相当糟糕,大家没有一起吃午饭,而是各自回到房间,避免再和其他人接触,在不安中挨到了晚上八点的集会时间。
“我们真的要选出一个人,投票把他处决吗?”
上官小姐表现出踌躇的样子。
大家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开始辩白自己一整晚都呆在房间里,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但谁也不能给出证明。
突然,那个头发一直乱蓬蓬的,总是显得一脸疲惫的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提高声音说。
“昨天凡先生在调查船舱的时候开玩笑说,看样子要是来真的,就只有两种可能,被杀,或者杀人,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被杀,就很可能是‘红皇后’哪。”
这简直是向红皇后一方宣告“来杀我吧”,或者向爱丽丝一方要求“如果我没死就投票处决我怎么样”,这和他之后的态度大相径庭,很难想象死者有闲情逸致开这种玩笑,难道是他被谁敌对了,或者后来发现了什么?
死者已逝,除了那个奇怪的死亡留言,已经听不到他说话了,然而之后还有更难以理解的事。
“而凤条院君说,如果这么说,红皇后反而不会杀他,因为在之后的讨论环节会怀疑他是红方而投票处决凡先生,这样就又减少了一个爱丽丝方的人。”
在场有几个人表示,确实听到了这种说法。
那个看上去很没心眼的小伙子倒是可能会开玩笑,但是,真的会有人因为随便说的,甚至没被全体成员听到的无心之语,就投票处决谁吗?
“根本无法理解,而且他为什么不来参加讨论呢?”
“难道是……因为什么‘禁言’真的开始生效了?”
“不然就投票给他好了……就算是随便乱开玩笑的教训吧。”
“不会让我们真的动手杀人吧……”
三十分钟的时间非常短暂,讨论就在一片混乱和犹豫中结束了。
但是,时间刚刚一过,房间里就响起了警报一样的声音。
胸部和腹部一阵抽痛,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我看到其他人的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投影上出现这样的提示:
“如果不在一小时之内完成处决,大家都会死。”
4、
之后的事情实在很令人痛心。
“如果没人来的话,我动手好了。”
快要到时限的时候,那位看起来很开朗的旧书店老板这么说着,站起来向凤条院的房间走去。不久,我们走进那个房间,看到那张年轻的脸浸在浴缸里,停止了呼吸。
这已经不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事了,虽然不想沿着主办方的思路走,我想我们只能尽快找到“红皇后”一方的人。
返回房间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住了我的袖口。
是对面房间的广岛纱妃太太。
“警察先生,救救我。”
她脸色苍白,表现得非常不安。
“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我没敢发言……昨天夜里一直有人在我的门外徘徊。”
广岛太太迟疑着,
“然后,然后我听见……门口有开锁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开我房门的锁。因为太害怕了,我一夜都没睡好,请务必要帮帮我。”
之后,我检查了她房门的锁,没有发现被损坏的痕迹。
难道“红皇后”一方的人可以得到其他人房门的钥匙吗?
听到这个推测,她显得更加惊惶,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在我还没有转过身的时候,背后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冰凉纤细的手指伸过来,鼻腔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香味,能感觉到黑色和服下面柔软的躯体。
广岛太太的脸颊贴在我背上,用快哭出来的语调说着“不想死,不想一个人”之类的话。
姑且不论她的身份和目的,这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不像是演技。
我只能任由她这么待了一会儿,告诉她如果不按时呆在自己屋里,恐怕马上会被主办方处决,之后安慰她夜里也会尽量保持清醒,如果对面发生什么就会过去帮忙。这样才勉强离开她的房间。
关上自己的房门,感到稍微松了口气。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们做错了什么,或是和谁结怨,以至于被送到这样诡异的游戏中来?
今夜的死者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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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时十五分 在凡的房间发现尸体,死因为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约在夜间一点左右。凡留 下“ABS”的信息,推测为“阿布索伦”。
晚八时 讨论投票结果为“凤条院 六一”
晚九时 执行处决,执行人为 忈,死因为溺死
缎带樱桃因为礼帽宁宁的帽子,躲在家里哭了好几天。
无限萌萌来找过她,让她不要再哭了,并请她和自己还有帕罗西汀、果酱面包一起到无限树上去喝茶。
但是缎带樱桃的家里只有哭声,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无限萌萌只好把无限树根上长出的新绿芽交个礼帽宁宁:“如果缎带樱桃肯从家里出来的话,请把这些新芽给她,她永远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有什么都会留给她。”
但是缎带樱桃没有出来,她一直躲在家里,连时间都不知道,就一个劲地哭。
帕罗西汀来找过她,让她不要再哭了,并请她和自己还有无限萌萌、果酱面包一起到无限树上去喝茶。
但是缎带樱桃的家里只有哭声,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帕罗西汀只好把村庄街道上捡来的兔耳朵交给礼帽宁宁:“如果缎带樱桃肯从家里出来的话,请把这些耳朵给她,她永远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有什么都会留给她。”
但是缎带樱桃没有出来,她一直躲在家里,连时间都不知道,就一个劲地哭。
果酱面包来找过她,让她不要再哭了,并请她和自己还有无限萌萌、帕罗西汀一起到无限树上去喝茶。
但是缎带樱桃的家里只有哭声,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果酱面包只好把缎带樱桃的家一分为二,把缎带樱桃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缎带樱桃被果酱面包扛在肩上,她还在哭,一路哭一路哭,整个风之海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赛钱箱的铃铛被轻轻摇响时,红玲正巧穿过偏殿的廊下。
摇铃的陌生人规规矩矩的投钱拍手然后鞠躬,做完一整套参拜,这才伸手扶了扶歪在一边的帷帽,提起放在一边的小灯笼,朝红玲的方向看过来。
“打扰了。”
和服女子似乎笑了笑,这样说道。对方的面容隐藏在帛纱之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灯九十九视线扫过她身后足有半人高配着轮子的木箱,心下对来客的身份有了一丝猜测。
“是……永暗的……”
他拖长了音调,就看到对方点了点头,长长的帷布轻轻晃动。
果然如此。红玲对自己的判断颇感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在两日前发现家里的小小姐手臂上的大片黑斑后,浅见家的家主和长子便立刻带上赶制出的供物前往永暗神社,向那里的祝女祈祷家人的平安。
至于那被长夜的狂气感染的小小姐本人,自然这两日被严令禁止再出门,面对陪在身边的他也是神情郁郁的模样,不过或许是因为一直呆在他这个萤者身边的缘故,身上的黑斑总算是没有再进一步恶化下去。
灯九十九的少年不禁微微有些出神,一边的永暗对此稍感困惑,她转身打开木箱的箱盖,弯着身子在里头挑挑拣拣,最后捞出一卷墨绿色卷轴来。
“浅见……浅见……有了,浅见日向。”
她食指点了点卷轴上的某个名字,偏过头去,“那边的灯笼君?浅见日向桑是在这里没有错吧?”
被一眼看穿了原身的红玲猛地打了个机灵,后颈莫名一紧,再不敢走神。
“啊……当然,当然。”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日向的话就在这边,请跟我来……不过,不用拜访一下家主吗?”
对于萤者少年的这个问题,女子只是一手拉起了她的木箱子,朝他摇了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
她言语清淡的说道。
*
老实说,日向现在并没有太多观察别人的兴致。
她心情烦躁、悸动难安,身体上据说是被腐蚀的部分泛着被灼烧般的刺痛感,几乎令她彻夜难眠。
但是此时在眼前的人毕竟是不同的。在传言中神秘莫测的永暗一族,称其为异类加以蔑视也好,奉其为通神者崇敬膜拜也好,永暗毕竟是同常人不同的。
这一份特殊,在百年一遇的长夜期间则更是鲜明。
“成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将研磨好的小包粉末倒进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壶中,盖紧瓶盖后以惊人的气势上下摇晃小壶,停下来听听壶中的液体咕噜作响,对面的永暗女子看上去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甫一进门,对方就摘掉了头上的帷帽,露出的面孔竟也是同日向年龄相仿的少女模样,甚至留着可爱的齐耳短发,眉眼柔顺泛着淡淡的纯真。她拉着小车一般的木箱,卷起日向的衣袖查看身体的情况。
在确定黑斑出现的时日以及询问了其他可能出现的症状之后,少女看上去轻松了些许,开始在木箱中翻找起药材来。
“只是轻微的症状,不必担心。”
她这样似乎是安慰般提了一句,将手中的小壶递过来,“这个,每天三次,一次喝一小口,大概三天就应该能痊愈了……啊对了,喝前记得像我刚刚那样用力摇一摇啊,可能会有些沉淀,会影响药效的。”
“……谢谢。”
伸手接过对方递出的小壶,日向小声的道了谢,抿着唇看着永暗一族的少女心情颇佳的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收进她的木箱中,在对方戴好了帷帽,正要告辞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那个……抱歉,请问……”
“?”
因她的突然搭话而动作一顿,少女微微侧身,疑惑的歪了歪头,“浅见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不,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犹豫的扭着手指,黑发的巫女克制不住咬了咬唇,“只是……请问,像我这样症状的人,大约有多少呢?”
似乎并非头一次被问及这样的问题,对方在稍稍一愣之后,面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嘛,出乎意料的还不少哦。”
她敲了敲自己的木箱子,夸张的叹了口气,“多到能够写满卷轴的程度。虽然大部分的人还是不会受太多影响,就如浅见小姐你这样的轻度病症最为常见,只要及时治疗就不会有问题,但是也有许多病入膏肓、药石无用的人……虽然很可怜,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从永暗的话中隐约听出了某种残酷的现实,日向无言的张了张口,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对方也不介意她的沉默,放下之前掀起的帷布,临出门时,永暗的少女脚下稍稍停顿,再度回过头,看向还神色复杂站在原地的巫女。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人类的心灵其实相当脆弱,只要有一丝缝隙,就有可能被隐藏在暗处的影子捕获……浅见小姐如果对自己患病的缘由心中有眉目的话,不妨试试将那缝隙补好,否则的话,就算此次得以痊愈,今后也会成为隐患吧……”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少女咽下尚未出口的话,朝日向微微欠了欠身。
在屋外的空地上,浅见家长男手捧着用细布包裹的不菲诊金,正遥遥朝此处看来。
*
红玲一直等到永暗同天鹤走远,这才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朝里面探了探头。
日向还站在原地,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神情,但屋内古怪的气氛叫灯九十九没有来的有些心慌,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偏头去看小姑娘的脸,动作轻柔的替她将落下的长发夹至耳后。
这时似乎很该说些什么,但犹豫半晌,却又发不出声来。
如灯油凝固在腹部,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沉重、酸涩、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胸腔,分不清是想要呼吸还是想要叹气,在灯九十九强迫自己说点什么来逗眼前的人开心之前,对方先一步有了动作。
日向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红玲的手腕。
“我……要去见他才行。”
她抿紧双唇,眼中是这两日来少见的淡淡光辉。用这样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朱红发色的少年,日向镇重其事的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只要偷偷出去一会就好。拜托你,红玲。……我想要去见那个人。”
红玲无言的注视着她的面庞,任由日向抓住自己,在一阵沉默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要是被天鹤那家伙抓到,我可是会被他拆成一块一块的啊……”
他故作烦恼的耸了耸肩,被抓住的那只手臂却一动不动,“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谁叫我和小日向是这~样的关系呢,我会帮你啦,不用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的。”
然后他看到那姑娘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狼狈的笑容,对方挥起拳头轻轻给了他一拳。
“噗……瞎说,才没有怎样的关系嘛。”
“……”
少年自己也咧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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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铃超可爱!!写不太出来好苦恼!!
*6051字,强势带市ww【
*差点就将【犹如长眠于万丈深海的人鱼之眸,静候着能以轻吻唤醒自己的宿命勇者。】写进去了/w\【x
再次醒来后的清晨,沐浴在阳光底下的一切仿佛在一夜间焕然新生。无论是清新的空气还是清脆的鸟鸣,都能让人不自觉地焕发起再次出行的动力。
我已经不会再失态了。一夜过后的我仿如焕然一新般重新整理好舍弃了铠甲的战服,率先走出了休眠的帐篷。
保持了最低睡眠时间的我简单地做过了热身的晨练后,便草草地吃上了丽奈德利用昨晚剩下的烤肉加热而成的足量早饭。期间第二个早早醒来的BLANK似乎是因为并不充足的睡眠而活动上自己略有僵硬的双腿,当我对接替过我守夜轮班的她表示肯定后,她也依然是寡言地朝我点上了回应的头。
接着醒来的折途慵懒地打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老态呵欠。明明是得到了充足的睡眠时间却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太不像话。正当我考虑着做些什么的时候,紧接着出现的薇塔塔一下子成为了顺藤摸瓜的橄榄枝。
“开饭啦——啊啾……”
毫无疑问地,那是感冒后独有的声音。
“原来笨蛋不会感冒这种说法是谎言啊……!?”
依然是没好气的折途,本应是幸灾乐祸地抱着臂嘲笑着感冒的冤家同伴,却骤然间被我着实拍过肩膀,继而对上了我毫不掩饰自己意图的示意视线——薇塔塔就拜托你了。
“……说别人笨蛋的自己才是笨蛋,你看。”
揉着鼻子的薇塔塔瞬间挂上了胜利者的笑容,一反被幸灾乐祸的处境,仰起头静候着无奈被推过来照顾自己的折途。带着抱怨的喃喃自语的他,始终是老实地走了过去。
很好。出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信心,我并未有任何担忧地提剑再次开始了出发前的晨练。
直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秃鹰男我恨你你给我去死——!!!!
身后传来了薇塔塔愤怒的高呼。
我是太高估这个不分场合的笨蛋了吗……
当薇塔塔用黑雾驱散了骚扰自己的圣光后,那些原地画上的诅咒圈圈似乎都在意指欺负自己的始作俑者的某种至关重要的功能的残缺。被诅咒了的折途毫不犹豫地敲了诅咒者的脑袋示意她作为病人就该好好老实——
然后被回过来的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般在他脑袋上敲上一记更大的爆栗。
“不是说过不要碰我吗笨蛋!”
转过头的他即使是生气也依然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简直是不成器得让我有上就地再敲一记的冲动。
“我是叫你去照顾薇塔塔,不是叫你去欺负她。”
回过话的我毫不掩饰自己即将抬手的下一步动作。机灵的薇塔塔也在顷刻间迅速闪到了我的身后,仗着我的身势探头朝折途不住地作出了吐舌头的鬼脸。
“呵……连前因后果都搞不懂的筋肉笨蛋……”
最终结果是并不服气的折途以冷漠的目光回看了仗势的薇塔塔后,便一言不发地默默走到了营地的边缘,一直到加瓦尼叫醒了舒服地赖着床咪咪叫的阿泽拉后,才再次跟上了准备妥当的大家再次踏上了出发的脚步。
太不像样了,折途是我自组成自己的冒险队伍以来第一次遇上的恶劣态度,兼且屡教不改。可惜他的举动不仅不会让我放弃对他的纠正,反而是要接受挑战般更加燃起了我的战意。
随后踏上的旅程里,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同样被巨大化的蚯蚓。胆量一如既往的物种在碰见我们的瞬间便惶恐地瞬即钻进土里,却因动作上慢上的半拍被急坠降落的巨鸟张嘴一啄,及时地扯上蚯蚓的未端继而以巨力整条拖出。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大自然的定律在巨化的世界里尤为彰显。进食完蚯蚓的巨鸟注意到自保持临战姿势的我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后后,仅是带着警戒的目光张开了飞升的翅膀,始终是和平地离开了我们眼前的道路。
“大家要随时注意警戒。在这个巨大的丛林生态里,不慎暴露自己的弱势就容易成为强者捕食的目标。”
“是!”
“哦……”
对于事后继续带路的我的叮嘱,和全盘接受的加瓦尼相对应的是显然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折途的敷衍。正因为这里是随时会有险情的丛林生态,我才更加感觉到折途此刻的不像样——甚至于有过想看见他不得不在面对险情时纠正吊儿郎当的态度的希望,只是万一碰上了那种状况,我也依然会着实地对陷入困境的他伸出援手。
自从我接受了他是我队伍中的一员开始,我就必须要对他负责到最后,即使他始终不愿意为队伍作出改变。
在临近午时来到了河流以前的我们,也同样在河水中发现了即使巨大化以后也依然在游弋的寻常河鱼。意外的是,那条注意到我们存在的巨鱼突然自水中探头,继而以自口中喷出的寻常河水热烈欢迎我们的到来。
这种无害的水花并不会带来任何威胁。我下意识地在巨鱼探头的瞬间及时侧踏至身材较为矮小的加瓦尼和阿泽拉的跟前,以毫无保留的力度扬起了遮挡水花的披风,及时护住了本应被淋个湿透的两人。
然而,下一瞬间,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意识到真正需要遮挡水花的存在——尚存于感冒的薇塔塔,在被淋了个湿透的此刻不住地瑟瑟发抖。出于反省,我不由分说地揽过了折途来不及抗拒的脖项,将他往女性同伴不会看到的角落拖动,给予她们更衣整理的空间。
“喂——你干什么笨蛋!放开我!”
不满于我不由分说的决定,折途恼火地推搡着粗暴的我。
“回头也没问题哦——色——鬼——牧——师——”
同时也在收获自身后传来的薇塔塔拧着衣服也不忘幸灾乐祸的高调话语。
好像也的确是稍微粗暴了一点。
“你脑袋有问题要我帮你治治吗四肢发达的笨蛋勇者!”
“我脑袋并没有任何需要你治疗的问题。”
“那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最终我还是放开了持续挣扎着的折途,被放开的他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快,故意在我眼前用力地拍打了方才被我所触碰过的地方。本应是平常的相处,却在下一刻出现了我所希望发生的却又似乎毫无征兆地提早出现的状况——
“穿这样活该被冻感冒……弄脏了就杀了你。”
依然挂着不满神色的折途,主动地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将它抛向了在下一刻愣着‘呜喵’了一声的薇塔塔。后者对于折途的三百六十度转变显然要来得比我更为惊讶。
“先说好了,别想改变我的态度之类的,你这个笨蛋。”
瞥了一眼其他人的折途转而转向了开始替同伴警戒着四周状况的我,以似是在表明自己立场般的不悦语调。
“每一个不愿意改变的人都会说这种话。没关系,我有耐心。”
同样地,头也不回的我依然是以坚定得不会有丝毫的语气回敬了此刻的他,似是再度吹起了表示着彼此战争立场的无声号角。
至少,眼前的事实在证明,胜利的天平始终是会向着我倾斜。
整理完毕的大家在薇塔塔禁不住的‘啊啾’以及折途对此表示蠢透的摇头下重新出发。继续前进的我们在一段路以后理所当然地碰上了必然不会任由我们安稳的意外状况——走在最前面保持着警戒的我,及时察觉到了躲藏在灌木丛边隐隐注视着我们的猛兽目光。
来吧,凶悍的巨兽,让你们看看勇者的真正姿态。确定了敌人的位置后,我暂时止住了队伍前行的脚步,拔出剑只身走近了对手藏匿身形的灌木丛。
“嘶——”
那是一条机警的草绿巨蜥。
以至于它在机警之下毫不犹豫地在我面前选择了转身逃跑。
“拜拜——”
本是慎重跟在我身后打算支援的薇塔塔一下子高兴地朝逃跑的身影愉快挥手。作为引路人的丽奈德也似乎是在一瞬间被仅有我严阵以待的莫名滑稽画面所感染,‘噗’地直接笑出了声。
“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随意上去找麻烦,说不定对方没有敌意哦?神经过敏的笨蛋勇者。”
“所以现在的不战而退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并没有为折途的幸灾乐祸影响,我收起剑继续从容地踏上眼前的冒险道路。勇者永远能在卷土重来的对决中取得胜利。心中的怅然若失似是在提醒我,我在渴望一场能够真正力压巨兽的‘雪耻之战’。
然而,继续前行的我们,一路上目睹的皆是一片单调得几近枯燥的草原,更毋提会在半路杀出的狂野凶兽。这种平静的旅程终于在黄昏的降临下划上了再一次野营歇息的暂停画面。
兴致冲冲的丽奈德率先抢下了狩猎晚餐的猎人工作,仅有想与猎物交锋的我跟随上她急促的脚步,在适合狩猎的草地上开始架设足以让猎物狼狈中套的落穴陷阱。
“这里的兔子味道相当好喔。”
架设着陷阱的丽奈德似是回忆着兔子的味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虽然可以的话……
“在一带会在夜里出现危险的猛兽吗?”
架设完陷阱的我拍了拍完工的手。
“危险的猛兽当然有,不过晚上毕竟也是要休息的嘛……一般来说最危险的是那些虫蛇之类的东西,但是巨大的体型反而让他们的危险性对我们来说成了笑话。所以晚上还是比较安……”
悠哉地挖着坑的她,似是没注意到手边洞穴稍稍显现的不正常龟裂。抢先发现了状况的我却早已赶不上将她从险境拉拽回来的最佳时机,仅能一把抓过她的肩膀,在伴随着巨大垮塌声的掉落下,以较为安全的姿势稳住我们失重的掉落轨迹。
是抢在我们以前的猎人吗?终于以轻微的擦伤顺利着地的我们,注意到彼此身处的落穴似乎并不算深。循着声响赶来的同伴一下子在顶上以人头凑上了围观的人工天顶,在遮蔽天光的同时燃起了自我心中升起的自然担忧——
“喵!”
话语转变为惊呼,被挤下来的身姿是和折途拼抢着围观位置的薇塔塔。紧接着的是成功将前者挤下去,却依然被扯过斗篷以至于被一同拉下的祸首折途。并不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的我从容看准薇塔塔的下落轨迹,伸手稳接上率先落下的少女身姿。被我忽略的折途却意外地被跃跃欲试的丽奈德准确接住,以同样的公主抱式。
“大胜利——”
“……谢谢啊。”
与薇塔塔炫耀般比过的胜利姿势相比,被身材明显矮小于自己的女猎人公主抱住的羞耻感让折途不禁下意识地捂上狼狈的脸。或许素来鲜有对女性展示过的风度也是他腼腆的变相表现吧?
打量过洞窟的环境后,我们发现这里并不是普通的一般洞穴。各种人工开凿的痕迹都在告诉我们,这里曾经有人用心经营。在丽奈德雀跃的冲劲下,即使弦月指向的不是洞窟深处,折途和薇塔塔也同意了往此处深入探秘的冒险行动。为了能保持始终有着与顶上同伴的接应纽带,我选择了继续留在能够一窥顶上的此处,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他是一个鲜见的牧师,不是在能力上,而是在性格上。
看着他远去后没入黑暗的背影,难得停歇下来的我不自觉地梳理起被自己隐隐积压的阵阵思绪。
无论是静谧的湖水还是热炽的光火,这些都与身为牧师的他无关。
那副慵懒模样的背后,显然有着我并不知晓的神秘故事。
将致命的兵刃隐于欢愉的笑容,薇塔塔隐隐的危险气息反而未能让我感到眼前一亮——我斩杀过很多的恶,自然不会畏惧任何可能存在的恶意。她显然离真正的恶有上一段真正意义上的距离,在那之前我有让她不会沦落到必须要经由我手斩杀的状况的自信。
只有折途,却始终犹如一座将自己的门扉紧紧锁上的破败小屋,不容得一丝光亮的窥见。即使那里面并未让我感觉到真正成为恶的可能,也依然让我禁不住那想些伸手撬开的冲动。
【不容许有超出自己掌控的存在在眼前同行吗?霸道的勇者。】
耳语自脑海适时响起。
【不允许他们有朝一日像你最宝贵的义妹的一样,能让你感觉到揪心的矛盾滋味?】
那是不可能在第二个人身上产生的感觉。
【所以是在抗拒另一种未知的可能吧?】
那又怎样?作为我的同伴,他们只需要如我所愿地跟随着我正确的前行步伐,一同沐浴在成功拯救世界的凯旋光辉里,这就足够了。
【这样的你却始终会将自己心底里的东西妥善隐藏吧?】
您认同的不正是这样的我吗?以纷争为食的伟大战神。
【是的。不要让我失望了,继续用你的剑,将那些阻碍你拯救世界的存在,一个个斩断吧,哈哈……】
不会让您失望的。等待着我的永远只能是如史诗一般的完满结局。
良久以后,探险的三人带回了各自的探险成果——或许是记载着巨大化真相的黑幕笔记,需要修理的能够让我们攀登上去的梯子,以及在这里存在的身材矮小的,并不为丽奈德所知的种族的居住痕迹。
为了要修复梯子也终于跳了下来的加瓦尼,在我的鼓励下开始了比昔日更有自信的修复工作。在完成修复以前,我仔细翻阅了那些深藏在洞穴的笔记手稿,并以此得出了并未能准确肯定的初步结论——这片生态环境的巨大化,是由某些做着这种研究的黑幕利用碎片的力量肆意改造的。
“如果能沟通倒还好,不过照这样看,估计不会很顺利。不会是某国的疯狂科学家吧……”
折途把笔记中在意的部分抄写到日记上,眼眸中仿佛透出了些许不属于往常的喜悦。
“如果是因为一己之欲肆意破坏这里的生态,那就是必须要消灭的邪恶了。”
“喂喂,那么着急地就把别人定义成恶。”
就在我将笔记本递给加瓦尼的同时,朝我们走近的折途一如往常地摇着头否定我的说法。
“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呢,这么自以为是地定义别人可是会遭报应的,笨蛋勇者。”
“所以我只是说如果。即使是有所谓的报应,我也不会动摇自己要消灭邪恶的决心,这就是勇者。”
我抱臂回望了此刻神色似乎有所改变的折途。
“仅是因为好玩就肆意改变大自然的生态,这就是恶。”
“我可不觉得这是恶。”
直至他终于展现出了首次的莫测笑容。
“真的很有趣不是吗?而且啊,勇者大人,你知道吗?”
不觉间,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声音仅余下能让彼此听见的音量。
“最后,屠龙的勇士都变成了恶龙。”
出乎意料的问题。
出乎意料地自他口中提出的问题,以及,
出乎意料地简单以至于不需要任何思考即可作答的答案。
“如果恶龙只能由恶龙来消灭,那我会义不容辞地变成能够吞噬邪恶的巨龙。这是勇者的使命,即使化身为恶龙,也永远是引领光辉的存在。”
面不改色的我一字一句地坚定回答,任由彼此的距离随着视线的对接越拉越近。
这时的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眸——那些看似不存在任何光彩的个黯淡混沌,反而似是在压抑着沉淀在岁月里的隐隐光辉。
犹如长眠于万丈深海的人鱼之眸。
“该说你是冥顽不灵还是真的愚不可教呢?”
折途终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啊,亚修,蠢的要让人同情你了,笨蛋。也好,毕竟你是只能看见眼前的道路的,没有烦恼的笨蛋。”
随着彼此距离的重新拉开,收起笑容的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默然,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笔记。
“并未追求过光辉的你不会明白作为勇者应该背负的觉悟。我不介意你一直不明白我的想法,但在你的态度得到纠正以前我依然会严格要求你的言行。”
最后的对话,我也不再注视翻阅笔记的折途。已经修好了的梯子催促着我们赶紧爬回营地,虽然攀登的最后梯子终于是承受不住负荷般颓然截断,但自觉排在最后的我依然没有被难倒,仅是以当机立断的利索一踏及时脱离。
有了明确的恶的目标,我们顺利的冒险也越发有上正面的积极意义。当天的夜里,我久违地展现了自己未曾生疏的香烤兔肉技巧。
“……挺有一手的啊?”
似乎是意外到手的烤肉传来的诱惑香味,折途难得地朝我投来另一种意义的质疑目光。
“这些都是冒险得来的经验。你也应该多学习一下他人的优点,多尝试一些对自己有益的事物。”
“哦……真是遗憾,对于笨蛋的结论我更倾向于纠正它们。不用再考虑我的事情了,我是不会因为你而改变的”
接过我抛来的烤肉,故意在某两个字上施以重音的他即使始终不肯在话语间屈服,嘴巴也依然是受不住诱惑一般直接咬上。
“没关系,我有耐心一直等待到你纠正的一天。建立在错误之上的固执始终会有悔悟的一天。”
“你的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送给你。”
大口吃完烤肉的他不带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开,即使那进食速度完全可以确定他对这道美味的肯定程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感触地在进食完毕后准备了今夜依然的守夜流程。
如果时间是这场较量的唯一战场,我断然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不要试图凭借自己的任性脱离我的掌控理念,我并没有允许你破除属于我的队伍的特例。
来吧,用尽你的全力,用尽你所有的可能,向我发起属于你的徒劳挑战吧。
在即将到来的必然败北结果以前。
寂夜如初,仅存于勇者心中的决心,始终不会有丝毫熄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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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中的Joker为一语双关,至于Joke是什么意思,大家猜猜~
全文:1206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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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Judas
Siegfried很清楚从一开始自己就别无选择,或者说从他有了自主意识的那一瞬间神就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可能性。那是一条充斥着血腥的道路,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失败的话自己所将要支付的代价。不论哪个角度说自己都是要支付庞大代价的那个……扶着墙壁干咳着,Siegfried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那枚暗黑Arm除了在使用的时候剥夺自己的感官知觉,它还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自己的生命。右臂之前在暗黑森林中导致的粉碎性骨折并未痊愈,在他生命力被大量消耗的现如今没有什么比象棋兵团中缺少神圣Arm使更糟糕的事情了。一切的伤口基本只能靠他自己硬抗,包括右臂的粉碎性骨折。然而现在真正让他痛苦的却并不是身体上的损伤和生命力的大量消耗,而是他十年中一直为之战斗的目标没了,他一心想要寻找的那个人他找到了,然而那个人却……死亡了。
“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么?并没有任何隐瞒或者欺骗我的成分?”Siegfried那双湛蓝色的双目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象棋兵团的士兵级。“或者应该说,欺骗我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仿佛在示威,Siegfried微微释放着魔力,让自己冰冷的杀气弥漫在那并不算宽敞的角落中。
Siegfried并不是那种会随意相信别人的类型,他需要证据,需要足以让他相信的证据。况且那个自称认识自己所寻找的那人的士兵级时自己找上他的,士兵级是Chess兵团最底层的存在,Siegfried并不认为一个士兵级别的人能够那么命大活过十年来的纷争,并且一直以兵级的身份存活到现在。
“是否相信我Siegfried大人想必您会有自己的判断,但至少听老夫说完您再决定。”面具下面的声音并没有那么苍老,当然Siegfried并不在意这种细节问题,暗黑ARM的代价非常繁多,没准对方就是在使用那种以年龄不断变小为代价的暗黑ARM。Siegfried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自己正在听着。
“的确,老夫虽未真正亲眼见到Endymion大人被残杀的现场,但是老夫却对魔力的残留非常的敏感。”说罢,他停了停好像在思索着细节一般。“然而现场残留的魔力波动是驱动一种专门传声的次元ARM的特有波长,然而这种次元ARM只有当时的救世军才会有人用,以方便出现紧急情况时的联络。”
Siegfried不可否认对方说的的确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那种外表和耳坠一样的传声用次元ARM齐格飞的确亲眼见过,就是五年前才庆典上第一次和救世军的人起冲突的时候,在那个自称布伦特·费洛的男人身上看到的。
“证据,你知道说事情是要讲究证据的。”
“一定要让老夫说出来么,的确,Siegfried大人你那枚暗黑ARM非常了不起,但是你需要支付的代价好像并不仅仅是在发动的过程中丧失一到四种感官知觉吧。就好像……生命力被抽走了那般。”
这一席话让Siegfried仿佛被丢入了冰窟,他从未公开和任何人说过那枚暗黑Arm,Der Ring Des Nibelungen尼伯龙根的指环另一个副作用,看起来这个人说的的确是有些真凭实据的。
“看您的反应,老夫好像说中了呢。”那个士兵级Chess成员的声音中戴上了一丝恶意的愉悦感,也是,骑士级一向都Chess中高高在上的存在。现在有机会直戳其中一人的痛处,谁不想呢?
“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齐格飞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和这种他看不清的人做交易。“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自然会做到我答应你的事情,当然如果我发现你在欺骗我的话……”他并未把话说完,不过了解他个性的人都会明白他下面想要说什么。
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追求当年那个人的下落,他遭遇过什么,还有他是否活着这件事。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想要的事实就距离他那么近,十年来却一直被自己忽视了。他Siegfried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他人面前的懦夫,同时他也不是因为区区困境和死亡的威胁而退却的人。然而这一次他却觉得恐惧顺着他的脊梁蔓延到全身。他看不透,看不透名为“命运”的东西,那种东西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理解。
[好累……既然就这样死去了,那么我这十年里做的又算是什么……]
不惜一切的变强,不惜一切的往上爬,即便手上沾满了血腥他也不曾迟疑过,然而这一次……他真的迷惘了。
[你还有能做的事情。]
[来复仇吧。]
[复仇吧。]
[让他们血债血偿,以血洗血。]
[把你的痛苦加倍的偿还给他们。]
内心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这样对他说着,就仿佛恶魔引诱他人堕落的耳语一般,不断地在他的内心徘徊不去。
“吵死了……”齐格飞捂住双耳试图蜷缩起来,他不想认定那个事实,因为如果连他就承认的话,那也就是在变相的否定自己数年来的一切。然而更严峻的事实却摆在他的面前,复仇么?还是就这样遗忘掉。
仅仅只是忘掉的话,又谈何容易。内心的仇恨在不断地堆积,自己已经被名为“仇恨”的黑暗情感吞噬,并且越陷越深根本不可能逃脱。就好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内心的承重感让自己开始呼吸困难。
[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男人那双深蓝色的双眸沾染上了血腥的色彩。然而就在他的周身,好像有什么黑色的东西环绕着一般。就好像被笼罩在血腥恶魔张开双翼的阴影下那般,明明没有魔力,但是他手指上那枚暗黑ARM却在和什么发生共鸣。齐格飞自然清楚自己Arm的异变,或许是自己在无意间和恶魔做了交易也说不定,所以自己才会落入这种必须靠自行否定和诅咒才能继续活下去的境地。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算不算可悲,怎么样都好了,从一开始自己的存在就不过是为了复仇而已。
为了复仇的话……即便是把无用的心灵和身体全部奉献给恶魔也无妨!男人戴上了那张代表着伪装和丢弃自己一切的白色笑脸假面,发动了一枚次元Arm。
2/5 The War
安德莱森·费洛依旧惊讶于刚才他所看到的一切,很明显对方是使用了单向联络的次元Arm。而且联络他的人更是他格外不想见到的,之前偶遇的Chess成员。
“我似乎还没正式的自我介绍过……”画面中带着面具的男人这样说着,声音异常的平板,就好像没有生命那般。“我是Chess兵团,十三骑士之一,Siegfried。安德莱森·费洛,这是宣战,以你的鲜血为开头的,我个人对救世军的复仇。三天后,我期待你的表现。”说完后,声音和图像都停止了,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然后消失。
不祥的预感,安德莱森虽然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对于那场对方和自己的父亲那一场战斗尚有记忆。如果说他从父母口中听说的Chess兵团是代表着极致的恶的话,那么那个人或许内心还残存着一些善念。然而他从刚才的对话中感觉到的,只有让人反胃的恶意和如同潮水般涌出的绝望而已。
“喂,刚刚那个向布伦特的儿子宣战的那个……难道是那个家伙……”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旁边那些救世军不同士兵的窃窃私语安德莱森却听得很清楚。
“请问……那个人你们是知道些什么么?”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一点也不。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另外一次就是在寻找魔石的时候的事情。然而仅仅只是两次非常短暂的见面,根本无法让他得到关于对方的任何情报。
“也难怪,你加入救世军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样说着,年长一些的的那个低吟后发话了。“那个叫做Siegfried的,是十年前就开始频繁活动,也是最早进入我们视野的Chess的成员,然而当时的他还只是城堡级和杂兵无异。虽然他活动很频繁但是当时似乎并没有任何破坏或者寻找其他Chess兵团成员的举动,倒是很诡异的经常出现在小规模的战役或者是做一些捕捉通缉犯的工作,比起Chess当时的他更像一个佣兵。所以最初我也没太过注意,直到刚刚又听到这个名字我才想起来。”
“如果你要和他战斗的话一定要格外小心,那家伙使用着一种非常诡异的暗黑Arm,据说可以让你的时间完全停止。”似乎接过年纪稍大一些的那人的话头,另外一个补充着。“虽然早期他没有任何与我们为敌的举动,但是听说他其实是那种为了目的连同伴也能面不改色就杀掉的人,就像我们曾经一直在追捕的十三骑士之一的哈维尔的下场。”
哈维尔?十三骑士?安德莱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对手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你问问你父亲布伦特的话他应该会和你说,哈维尔是非常滥杀的一个,那种滥杀程度即便在Chess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即便战争结束了我们也一直在追捕他,但是就在七年前我们终于找到哈维尔的时候他的时间被人为的停止了,脸上的表情还扭曲着。”仿佛回到了当时的现场,叙述的那个人一脸恐惧的表情。“我们询问过曾经参加过二十年前那场战争的老前辈们,据他们说二十年前出现过一枚一样的Arm,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Siegfried很可能参加过二十年前那场战争游戏。”
安德莱森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的怀疑的确很有道理。暗黑Arm是一种使用的同时使用者也要付出一些代价的Arm,往往这些Arm力量越大代价也越大。所以很少有人会明目张胆的使用,因此判断用同一枚Arm的人是一个人也无可厚非。但是从他之前和那个Siegfried接触的结果来看,对方的年龄绝没有那么大。从对方的身手,魔力的量还有声线来判断对方最多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倘若他真的参加过二十年前那场战争游戏的话……他又是怎么做到年龄不增长的?难道除了那枚可以扭曲特定目标身上时间的Arm外,对方还有一枚代价为逆增长的暗黑Arm么?
但是……如果那个人的推测是真的,那个Siegfried的确参加过第二次战争游戏那场大战的话……那么安德莱森绝没有可能打败他,光是实战经验的积累对方就已经在一个异常可怕的高度了。
与此同时
“开始了……开始了……”面具下那张脸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他的确曾经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还有一线生机,还是值得给予第二次重来的机会,然而他现在彻底的醒悟了。从毁灭中才能诞生新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布满了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派和带着伪善面具的伪君子。这个世界只有毁灭才能进行一场彻底的大扫除,然后新的世界就会诞生。Endymion用自己的死亡将这一点告诉了他,已经没有必要迷茫了也没必要再天真了,自己所想寻找的,所想追寻的已经不在了。“Endymion……第一份礼物很快就会打包下去,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我会将救世军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送入地狱作为你的祭品。”他自言自语着,就仿佛一个精神陷入错乱的精神病患者一样。
啊啊……混乱吧混乱吧,只有你混乱了我才能有机会侵蚀你。以绝望为食量成长吧,以恨意为动力前进吧,然后为残酷的现实而崩溃,最后落入绝望的深渊吧。只有这样,我才能重生,不要让我失望啊,Siegfried。站在走廊末端,之前和Siegfried说话的那个士兵级成员的身形仿佛幻影一般,散开后消失不见了。
[复仇吧……复仇吧……]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杀戮吧,疯狂吧,然后毁灭吧……你已经逃不掉了……]
3/5 Fear
当安德莱森在雷斯塔梵中心的广场上看到自己的对手,那个带着笑脸假面的Siegfried的时候,他觉得彻骨的寒冷。并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名为杀意的寒气。它能非常明确地感受到对方散发的彻骨敌意,就好像不将敌人撕碎绝不会罢休的孤狼一般。固然孤狼并不可怕,但如果这匹孤狼带着毫不犹豫奉上一切也要把你撕碎的觉悟的话,你最好提起十二分警惕。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匹孤狼在撕开你喉咙之前它是绝对不会率先断气的。这种人很可怕,因为只要你一旦放松警惕他就会立刻找准你最薄弱的一点,然后就好像不捕获猎物的恶狼一般一瞬间撕开你的喉咙。
“是不是要问候一下呢。”面具后面的那个男人声线一如往常,但是这把声音传入安德莱森耳中却让他感觉就好像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从自己脖颈后方滑过一样,带着彻骨的不祥气息和凉意。但就是这个男人,让他初次知道了名为CHESS兵团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还有CHESS兵团主力的骑士级别让人绝望的强悍。自己真的能打败他么?或许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一次的战斗能够确认他内心的一个猜测。固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是他内心里还是认定这个Siegfried并不是二十年前的战争游戏中运用同一枚ARM的那个人而且,Siegfried很有可能和那个人有什么关联。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的第六感是这样告诉他的。如果他的猜想在这一次得到验证,那么或许他可以知道他父亲也想知道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导致Siegfried落入代表着极致黑暗和深重罪恶的CHESS兵团。
安德莱森的父母紧张的透过次元ARM传送的画面看着战争游戏现场发生的一举一动,当然,当布伦特·费洛察觉到安德莱森的对手居然是五年前和自己对阵过的那个CHESS兵团骑士级的一瞬间,他内心瞬间凉了一大半。正因为和对方面对面的战斗过,所以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等级,然而还有更不幸的——那就是现在看来这个骑士级的实力似乎比起那个时候更上了一个台阶。
“Siegfried……”他低声念出了那个年轻人的名字,那张惨白的笑脸假面依旧仿佛在嘲笑对手那般让人觉得不祥。“一定要注意啊……安德莱森,这家伙和五年前比起来更不对劲了。”布伦特清楚地记得,五年前那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之间还有一些犹豫但是现在。“只怕这家伙五年间是彻底的被黑暗吞噬并且落入了黑暗面。”
但是比起布伦特·费洛,更加不安的是安德莱森的母亲梅娜,她知道那个叫Siegfried的CHESS兵团的骑士级,据说这个人是有着CHESS兵团现第一骑士的称号的人。同时也有传言那是个使用着非常诡异暗黑ARM的暗黑ARM使。
强烈的不安弥漫在人群之间,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发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画面等待着站在两人之间的审判者发话。
“这次一对一的对战是你们两位是么……”那个一直不露出面部的五十井亭店长站在了两人中间。“那么本次对战的场景是……”他掷出骰子,“看起来这次是的对战舞台是荒芜沙漠呢。”
听到“沙漠”这个词汇的一瞬间,Siegfried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耐热程度,不管怎么看要说撑不住的话,一定是他面前那个男孩率先撑不住。然而,出生于北国寒地的Siegfried还是本能的排斥高温地带。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既然这是随机决定出来的战场,传送过去后他们能够做的也只能是快速的适应,然后在那里决出胜负。就像最先由CHESS兵团掀起的,那场WARGAME一样,以世界的命运为赌注,来决出传说中的ARM“世界”的所属权。
当然,安德莱森作为救世军的成员,是绝不会让那个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ARM“世界”如果CHESS兵团那种危险存在的手中的。然而,他现在却连自己能否成功阻止眼前这个骑士级的人都极为不确定。
“那么,第二轮WARGAME,由救世军对战CHESS兵团。”五十井亭的店长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起了对战双方。
“救世军,安德莱森。对战,CHESS兵团骑士级,Siegfried。战斗,开始!”
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两边却并未立刻交战,反观Siegfried反而很悠闲的敞开了一直立起来的衣领,仿佛在抱怨沙漠的高温一般叹了口气。终于,他重新将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安德莱森身上,就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然而,过来一会儿安德莱森却并未像他所期望的那般做出行动。
“幼稚……”他轻笑着,突然发动了ARM直冲安德莱森。“在战场上发呆的后果只有一个你知道么!”
[好快。]
安德莱森内心一凛,立刻张开了自己的盾牌挡住了对手的第一击。然而不等他喘口气,第二击,第三击又接踵而至。最终,对方已自己的左腿为轴心,狠狠的转圈后一道力道凶狠的纵踢踢中了安德莱森的腹部。猛击之下,安德莱森退后了几步。
“注意力不集中,实战经验严重不足,肉体动作的速度跟不上大脑反应。”这样说着,男人重新走到了安德莱森面前。“我收回前言,你距离你父亲还差一大截。”
对方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是冰冷的,安德莱森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就像在寻找魔石下落的,那个时候和对方遭遇战那般……难道自己还要重演那个时候的场景么?背敌人压制着,根本无力还手的场景……
“然而很不好意思,你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对这样说着,扬起了之前攻击安德莱森时使用的ARM——看似和匕首一样的小刀。
[还没结束……]
[还差得远,不能在这里结束。]
安德莱森的盾突然合起来,瞄准Siegfried的手腕打下去。自然,Siegfried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中的人,他往旁边侧了侧躲开了安德莱森这一力道并不小的攻击。
[得手了……]
“把你丑恶的真面目暴露在阳光下吧!CHESS!”
本来挥击落空的盾牌突然再度张开,张开的合页瞬间击中了Siegfried的下巴。那张惨白的笑脸假面就好像被揭穿了事实的伪装那般,慢慢的裂开。
4/5 Anger
似乎感觉到了面具在裂开,Siegfried快速往后退去,本来和安德莱森之间堪称危险的距离也瞬间被拉开。“可恶的小鬼……”咬牙切齿,看起来他真的动怒了。然而不管怎么样,现下,不管他如何补救自己的面具破裂,真面目彻底暴露也不过是看时间的情况。“啧……”他想到了在自己左手上的那个暗黑ARM,如果就那样强行停止住那个小鬼的时间然后抹杀掉他的话,那么就会是自己的胜利,即便这般失态只要能够胜利的话……只要能够胜利的话……然而这一点却很快被他自己否认了。这只ARM强行停止时间的代价他是很清楚的,停止了多久的时间就用自己生命中的时间去弥补。
最终他选择认命一般,拿下了一直遮挡在面部的右手。那仿佛野兽一般尖锐的双瞳也好,看上去非常秀气的五官也好全部暴露在了安德莱森的视线之下。
[什么啊……本来以为这家伙一直带着面具,所以真面目会是什么吓人的丑八怪……]
安德莱森腹诽着,的确,Siegfried的正脸看上去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正派得多。不,不单单如此,光从面目上来看,或许在看着这场战争的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个人看起来是有着优良教养的人吧。
然而,这就是CHESS兵团的第一骑士……由CHESS兵团所挥舞的,那枚最尖锐的爪牙。
与此同时
布伦特·费洛清楚地看到了Siegfried的真面目,并且,那让他意识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神啊……这究竟是何等恶劣的玩笑……”瞳孔收缩着,他并不想相信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但这就是事实,残忍又血淋淋的事实。他居然从敌人那里主将的面孔看到了曾经教会他如何战斗,如何高效使用ARM的导师的影子。“瓦格纳先生?伊斯特小姐?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曾经和我有过一战现在又在和我孩子战斗的那个CHESS骑士级居然是……居然是……达尼安。”
布伦特·费洛露出了难以言明的惨笑,这下给费尔南德斯夫妇扫墓的时候该怎么交代……因为自己的搜索不利导致他们的孩子不但成为了CHESS,而且还是CHESS兵团的第一骑士?他说不出口,因为这件事太具有戏剧化,就好像是恶作剧之神开的最恶劣的玩笑那般戏剧化到残忍的地步。一时间这个救世军成员不自觉的将自己的面部埋在双手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曾经的导师交代或者自己应该如何弥补。“我需要找那个年轻人谈谈……”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与此同时,在荒芜沙漠战场
“你为何要与我们为敌,想想吧!你根本没有加入CHESS并且助纣为虐的理由不是么?”想起自己的父亲曾经说过,这个叫做Siegfried的男人仅仅只是迷失了自己而已。“快点醒悟过来!”安德莱森决定试试,或许自己的话对方还能听进去。
“助纣为虐?醒悟?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笑的带着撕心裂肺的悲伤。“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笑完后,男人发出了怒吼。“你们这种伪善者,最好全部和这个见鬼的世界一起毁灭!”
本来清晰的攻击在那一瞬间变得杂乱无章,安德莱森一时间只能被动的用盾牌抵挡对方的攻击。“这家伙……简直是疯了。”他能感受到,对方不单单是攻击杂乱无章,连魔力的波动也变得无比的疯狂。
“你们一个个说我们是杀人犯,但是你为什么不问问你们自己人!是谁赋予你们可以随便处理我们CHESS的权利的?啊我忘了……你们是所谓正义的使者,我们只不过是所谓的罪恶罢了。”男人冷笑着。“让我反胃啊!”说着,又是一轮攻击。“救世军应该有人认识我用的那枚暗黑Arm吧?是不是有人把我当成了这个Arm的上一个主人了?对啊!就是在和平时丧命于你们救世军那无聊寻仇中的Endymion啊!”
安德莱森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扯这个话题,不但没有让对方动摇,反而现在情绪陷入失控的对手变得更加的危险。如果说之前的Siegfried像一匹冷静的孤狼的话,他现在应该就是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纵然攻击破绽百出,并且杂乱无章,但就是让人无法下手攻击。但是如果不在这里阻止的话,只怕往后对方的魔力要是失控暴走会更加麻烦。
只是……
“我们从不会做随意残杀别人的事情,即便你口中的那个人是CHESS兵团的人。”安德莱森看着面前那个似乎恢复了理智的人,给予了回答。
“你们救世军当中有人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让别人知道。”男人嘴角扯出了一个扭曲的弧度。“那么,你来告诉我是什么让一个CHESS兵团的骑士级就那样死了,然后事发现场残留的使用过ARM的痕迹,并且魔力痕迹还是使用你们救世军才会使用的传声用次元ARM才会留下的痕迹呢?”似乎看到了安德莱森脸上的表情。“你倒是回答我啊?”笑着,Siegfried将手指触碰上自己颈部的环形饰品。“怎么?回答啊?回答不出来了吧?”他继续狂笑着,就好像陷入了疯狂那般。“就用这个,彻底将你击溃吧。武器ARM!格拉夫齐柏林!”
[原来这就是你坠入黑暗的原因么?因为别人夺走了对你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你才选择将别人最重要的人从他人身边夺走。]
“你的想法根本是错了!”安德莱森知道那个ARM的厉害,毕竟他曾经亲身体会过。
“那么你告诉我究竟到底什么才是对的!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啊!难道就那样看着自己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被夺走是正确的么?”说到这里,Siegfried的眼中蒙上了悲凉的气息。“我当然也知道,但是我现在想的只有向你们复仇,将我所受到的痛苦加倍还给你们,让你们这些伪君子的血以血洗血。”说着,他脱去了外套。“你的命,我收下了。”
“你这个……不讲理的家伙!”安德莱森看着自己的话是没用了,他将盾合起后挥向了直冲自己而来的男人。
5/5 Pride
沙漠的阳光无情的炙烤着地面,交织的兵器的温度也逐渐变得烫手。然而,安德莱森因为带着手套所以并未感觉有什么,反观Siegfried倒是开始频繁的将握在手中的金属棍频繁的换手。但是他的战意却丝毫没有减退,安德莱森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两个之间必定要拼一个你死我活为止。
他手中闭合起来的盾再一次和Siegfried手中的金属棍碰撞在一起。两人都不愿退步的现在,就看谁比较耐消耗了。武器再一次交织,然后很快分开。
[这样可不妙。]
他擦去了即将流入眼中的汗水,ARM也好肩部做防护用的轻甲也好温度都开始变得让人难以忍耐。
[真的不妙……看起来必须要速战速决。]
安德莱森如临大敌,因为他的对手以及开始飞速转动手中金属棍形态的武器ARM,并且金属棍也在迅速缩短。只怕这样下去,如同暴风雨一般的箭雨很快就会降临。大致作好判断后,安德莱森做好了随时都可以张开盾牌的准备。
[虽然同时用两枚ARM会有点勉强……但只是一瞬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打定主意后,Siegfried变化了魔力的波长,他准备在已经发动了一个ARM的基础上再发动另一个ARM,“暗黑ARM——Der Ring Des Nibelungen!”不顾及随时都有可能超过负荷的身体,他在安德莱森的时间被停住的那一瞬间尽可能迅速拉近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在那随后,他解除了ARM的发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当然,从安德莱森的角度来看,就好像不过一瞬间的时间里对方猛然和自己的距离拉近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身体的反应速度快过大脑的思考,好像已经镌刻在本能中那般因为训练而条件反射做出的攻击。将折叠起来的厚重盾牌当做武器,在一瞬间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打在了对方的右肩部分,即便对方的肩膀上有着防护用的简单轻甲,但是在这一攻击下,轻甲也仿佛纸片一样变了形。这一下不脱臼至少也会造成严重的骨裂,应该会让对手痛不欲生吧。
“幼稚——”不屑的轻笑,男人突然举起右臂抓住了安德莱森的面部然后狠狠的发力将他的头向后,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纵然是沙地,但是安德莱森在那一瞬间也头晕眼花完全丧失了对距离和方向的判断能力。好不容易从眼冒金星的状态恢复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嘴角挂着血迹的自己的对手Siegfried。他的指间和地面上还残留着鲜血,毫无疑问对方是呕血了。然而自己不曾导致让他呕血的伤,看起来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暗黑ARM或者别的什么ARM的代价。
“这样就结束了,安德莱森·费洛。”
这是安德莱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对手,一般人挨了他刚才那一击应该都会选择撤退,但是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之,不顾自己右肩被自己留下的伤痛,相反还一点突破抓住了自己的那一瞬间的松懈攻击。
[这家伙……是怪物么?还是说他已经把自己训练到可以无视伤痛继续作战的地步了……]
“这种程度地疼痛你觉得可以拖慢我的行动么……所以我才说你天真。”似乎猜到了少年的想法,男人转动着因为发动魔力而变得仿佛野兽一般尖锐的双瞳看着安德莱森。“比起我内心的痛苦,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足为惧。好了,认输吧,不然我会用格拉夫齐柏林的箭雨一点一点的穿刺你。”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不虚,Siegfried控制着两支箭落下,但仅仅只是在安德莱森的眼球上方很近的地方后就停了下来。“我的耐心有限,请慎重考虑,然后回答吧。认输,亦或是战死于此。”
这个叫做Siegfried的男人的良心并未完全被黑暗吞噬,他还有救,因为WARGAME结束的最好方式就是杀死对手。对方绝对有机会这么做,只要他用那个暗黑ARM强制停止自己的时间然后发动那个叫格拉夫齐柏林的武器ARM,别说什么反击了,自己会在一瞬间尸骨无存。他有权这么做,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他是选择和自己正面战斗,然后现在他还给了自己选择机会。可以的……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是可以将对方从黑暗中拉出来的。然而,现在的他却被压制着,生死全看自己的一个选择。
他抓住了手边的砂子,他不甘失败,同时他也无法确定等下一次交手的时候这个叫做Siegfried的骑士级是否还能保留着那一部分的人性不被吞噬。他看着对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什么,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可恶……可恶……]
雷斯塔梵
救世军和CHESS兵团的第一次交锋已经结束,参战的两人已经被传送回了雷斯塔梵市中心的广场上。
Siegfried看了眼周围,除了之前自己带过来的几个士兵级的人之外没有任何别的CHESS兵团的人,他差点忘了,自己自从加入那里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完成任务,一个人战斗,一个人活下去。他扶着墙,捂住嘴,鲜红的血迹再次从指缝中流出。自己时间不多,生命力不管怎么说这次在之前还没有回复的基础上再次强行使用那个ARM也让自己逼近了极限。想必自己最后也会在某处孤身一人的离去吧,想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笑。然而不是现在,还远远不是现在,他还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做……远远不是现在,不是。
“Siegfried大人……”一名士兵想上前帮忙,但是被Siegfried制止了。
“不要碰我,我没有大碍。”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看了眼站在路边不远处的人。“还有客人,不能失态啊。许久未见,布伦特·费洛,来为你的孩子讨回公道么?”他接过旁边那个士兵递过来的备用的假面,重新戴上。“我的话并不介意车轮战。”
布伦特·费洛的眼神有些复杂,刚刚他看到的正面没有任何认错的可能,那确实是费尔南德斯夫妇战死后一直下落不明的孩子:达尼安。
“达尼安……”他无奈的叹气,最终确认了他之前最不好的猜测。“你为何会在CHESS兵团那里。”
“你认错人了呢。”Siegfried的声音很明显是在笑着,或许想一想就知道他脸上是挂着那种让人觉得异常不舒服的假笑。说完后,他打算离开,但是却从后方被布伦特抓住,并且被对方用手肘压在他的颈部狠狠的将他压制在冰冷的城墙墙面上。
“快想起来,你不应该是CHESS兵团那里的人,你从一开始就和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是一路人。”布伦特的语气很明显有些动怒的意思。“快点想起来,你的父亲叫瓦格纳,你的母亲叫伊斯特,他们都是救世军的战士而不是CHESS的人,快把这一切想起来!”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伊斯特这个名字不断地在Siegfried的大脑中盘旋,就好像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就好像要想起点什么的时候就好像镜花水月一般。从指缝中流逝,空留虚无,这种感觉让本来就十分疲惫的他无比的烦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那两个人。”
然而他异常暴躁的行为却给了布伦特最好的解答,Siegfried对自己父母或者其中之一的名字还是有所印象的,即便他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没有多想,他剥去了齐格飞的假面,让他的真面目再度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之下。“不会错,你这幅样子根本就是和你母亲伊斯特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样子。”
头好痛……就好像锥子狠狠的凿穿了自己头部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侵入进来了。一大段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不不……那根本就不是自己。Siegfried不断地否认着,他有预感,如果真的认定了那一切那么现在的自己会彻底的崩溃掉。
“我再说一次……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些人!”仿佛被生生丢入冰窟一样,浑身发凉,自己究竟怎么办……该怎么办……那一刻Siegfried就感觉自己好像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稚童一般。
[不要随便告诉我那些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我根本不想回想起来……]
[头好痛……]
[谁来……救救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让自己避免溺死于痛苦和空虚的深渊。
[不想知道的话不去想不就好了。]
[否认一切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即便那的确是事实。]
[蒙住自己的双眼自欺欺人下去吧,或者……]
[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我。]
恍惚间,Siegfried好像看到了曾经和自己对话过的那个CHESS兵团的,士兵级成员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
布伦特·费洛一瞬间感觉失去了对被自己压制住的,青年的魔力的感应,就好像整个人突然被抽空变成了人偶那样。然后下一个瞬间,让人反胃的负面魔力突然从眼前那个身体上涌出。他立刻松手,向后退去。
“不要碰我……也不要告诉我那些我根本不想知道的事情。”名为Siegfried的男人空洞的笑着,“即便我的确曾经是你口中的,那个达尼安。”那双湛蓝的双目是空洞的,死气沉沉的。“但是现在的我也仅仅只是CHESS兵团十三骑士之一,Siegfried,这一点希望你能牢牢的一字不差的记住。”他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假面,重新戴上。“同时也是将绝望散播,并且要找救世军复仇的人。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说完,他转身离去。
“等等……”
“要跟过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别忘了,届时不论阁下您是谁,我一律杀无赦。”Siegfried的话语让布伦特·费洛停下了脚步,他很清楚现在的Siegfried是说到做到的,并且真要杀了自己的话,对那个人而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彻底变成敌人了呢……布伦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腕上还残留着之前那个发狂时不自觉流下的眼泪,那句不自觉脱口而出的救救我也在耳边回旋着。
是自己将他逼上了绝路么?身为救世军的自己为自己的儿子,还有救世军的其他人塑造了一个究竟有多可怕的敌人啊……这样想着,布伦特·费洛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血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因为只要一流出就永远无法止住。然,战争是为潘多拉的魔盒,带来的只有灾难和憎恨,但也只有战争的火焰能够清洗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Chess兵团的基地之中,那个士兵级的人把玩着一个沙漏。“所以老夫才一直和你说,真相是一种非常残忍的东西,但你就是不听啊,年轻的屠龙者*。”最终,沙漏的一侧的沙子彻底的流逝殆尽。“现在,你也应该付出得知真相而同等的代价,被不甘于战死的亡灵所缠绕吧。”阴冷的笑声响起,沙漏被打破。
而时间依旧在以自己的步调前行着,然而在某一个奇妙的交汇一个点上,它进行了片刻的停止。
【注释:因为Siegfried的名字来自于著名的屠龙英雄,从而有人称呼其为‘屠龙者’。】
鲜血、飞灰与烟尘。
发生了什么?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地,身体在感受到压力的刹那间反射性地侧扑出去,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夹杂着碎屑压得人喘不过气,轰鸣贯耳。
对于奇妙地模糊了的世界尚在懵然中,感知已逐渐回归。仁也放下方才下意识护住脸部的手臂,疼痛却猛然袭来。他看向自己的上臂,红色的袖子已被划开一道口子,另一种更为暗沉的红色浸染了周围的布料,暴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知是怎样造成的。
即便是疼痛也无法扫除脑中的混沌。仁也一手按住自己的伤口,努力撑起身子瞪大眼睛张望,想从一片烟尘中辨明当前的状况。没等到尘埃落定,只是白色稍微变得稀薄了些,看到了什么的仁也瞳孔骤缩。
仿佛漫长的蒙眬实际上也只是以秒计罢了。
某种意义上的仁慈只持续了数秒,呈现在眼前的便是残酷的现实。
神加……?
仁也无声地翕动嘴唇,竟一时失声。
他怔怔地挪了过去,没有受伤的手放开了自己的伤口,试着推了推眼前的人。手上沾着的血污蹭到了单薄的西装校服上,却又混合回新的血液濡湿了整个手掌。
那个无知觉地躺在这里的人,是见取神加吗?
“不好……!神加?神加你没事吗?!”
昏迷了吗?
还在呼吸?
会……死吗?
仁也手足无措地跪在神加身边,思维也仿佛是刚刚发生了爆炸般,一片狼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神归凛走近蹲下,看着自己与神加都抱持着反感的那个人检查神加的伤势,心中竟萌生了些许希冀。
“还轮不到他死。”
曾经的骗子道出冷漠的言语,竟令仁也多少松了口气。
无论是真的信任还是自我说服都不重要了。
活下去。
◆
“坐好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仁也径直冲出了三森的房间。神加已被送入保健室,仁也便架着小腿受伤的三森回了房间。由于仁也还要小心避开胳膊上的伤口,二人缓慢挪步的身影看上去很是滑稽,只是此情此景当下都不会有人注意了。时间也还不到黑羊所说的八点,对于除神加以外的其他人黑羊也不予理会,伤口大概只能自己处理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仁也很快在衣柜深处找到了急救包,他从未如此庆幸过这东西也被带上了船。虽说身为超高校级的跑酷者的仁也极少受伤,但他身边一起跑酷的友人却时有状况。简单的应急处理他确实会,但是现在……
想到那处血流如注的贯穿伤,他触上急救包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然而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仁也迅速脱下外套,将短袖的袖子撩到肩膀上。伤处与布料本已有所粘连,此时也被一把撕开,血肉倒翻的痛楚让原本就在忍耐的仁也倒抽一口凉气,他仍是咬牙拿出碘伏,刚一拧开瓶盖就将其胡乱往胳膊上倒去。接下来也没多做处理,只是盖上敷料后用绷带将伤口随意缠住,没有受伤的手与牙齿配合着系了一个松垮的结。
只是这样的伤而已。
拎着急救包,仁也刚一返回三森的房间,就看到三森坐在床边,上身半伏在大腿上,颤抖的手停滞在伤处的上空,像是想要按住又不敢触碰。听到声响的她抬起头,不自觉的泪水还在涌出眼眶,未能风干成泪痕。
“仁也君……?你的伤、你先……?”显然是注意到仁也胳膊上粗糙的包扎,三森扭曲着脸说道,语调有些走音。
仁也不发一语,走到她身前半跪下来。尽量仔细地查看了小腿两侧的伤口,他再次感到了心神不宁。
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程度的伤,但就是揪心。
“可能里面还有些碎屑,我没法处理……”被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疼痛冲击着,仁也从牙缝中挤出无力的话语,“希望黑羊说的是真的……我先简单地包扎一下。”
三森没有回话,低着头的仁也感觉她的身子稍微晃了下,大概是点头了。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仁也再次拿出了碘伏与医用棉球,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伤口。
“……再忍一下。”
被染成棕色的棉花刚一触上看不出原样的伤处,三森的小腿便猛地抽搐了一下,那一刻仁也确实听到了她喉头强忍住的嘶声。痛觉反射后绷紧的小腿颤抖的幅度加大了,仁也只是看着,有什么想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了回去。
疼吗?
曾经和谁一起看过讲述爱情的电影,女主角崴了脚,男主角问她,疼吗?
一同跑酷的友人意外磕伤了膝盖,他也问过,疼吗?
女主角娇嗔着回答,当然疼。
友人没好气地回答,废话。
这种事情,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那样鲜血淋漓的伤口,那样的神情、泪水与发抖的身躯,怎会不疼?
那样的疼痛都犹如病毒似的,感染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疼吗?
他想问自己。
仁也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掌心感到的颤动传递到受伤的胳膊,在原有的疼痛上又添加了一笔。他恍若无觉,只是继续用棉球小心地擦拭着眼前的伤处。
谁都没有再讲话。棉球被血液沾满,便被泄愤似地甩了出去。大致把两边的伤口都消毒完毕,仁也继而洒上止血粉,轻柔地覆上敷料,最后找出一卷新的绷带,动作麻木却又精细地一圈圈缠紧。
直至完成最后的打结,仁也才长吁一口气,后倾坐在了地上,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他还没能说什么,三森便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已经没事了。”她逞强而果决地说道,“仁也君,赶紧处理自己的伤……!”
仁也仰头看向三森。她已经不再流泪了,表情是硬撑出来的严肃,却遏制不住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抖动。只是做了消毒和止血的处理而已,疼痛也并没有减少啊。
看到对方恍若无闻地发着呆,三森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严肃了,急急地说道:“要我帮忙吗……?快点处理一下啊仁也君……!你不疼吗?!”
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
不疼吗?
知道这只是反问句,但在提及疼字的刹那,在消毒期间凝神而逐渐忘却了的痛感蓦地回归。皱紧眉头,仁也看向自己的上臂,原本就绑得随意的绷带变得更松了。血不仅染红了纱布,还从缝隙间顺流到手肘,滴落在地板上。
在中间空白的那段时间内,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伸手捂住了胳膊。
真够疼的。
E和陆仁甲率先冲了出去,B吸吸鼻子,随便蹭了一下脸,拉着A也往外跑。走廊尽头就是C和D去的卫生间,但是走廊却根本没有C和D的影子。
“小C!小D!你们在吗!”E着急的叫着人,性别的原因,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敢推女厕所的门。
“E!!E!!我在里面!快救我!!门被砌上了!!”女厕所里传来了小C带着哭腔的喊声。
“门被砌上了?什么鬼?”陆仁甲也是震惊,连忙和E跑去门口,拉开女厕所的门发现里面真的被砖砌的整整齐齐,但是由于只是刚刚砌上的,水泥还没完全干,如果用些力气也是能砸开的。
“没事儿没事儿!小C你别怕!小D呢!她在吗!”E安慰起了里面情绪失控哭出声的C。
“小D她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不见了!”C似乎更怕了,情绪激动,声音嘶哑颤抖。
“没事儿你别怕,我们就在外面,你先往后退退,我们把墙弄开,别砸到你!”E招呼其他人上去一起推那面砌的不是那么死的墙。
这墙砌的时候似乎很随便,有的地方水泥都没抹,就像是小孩子搭积木一般,有些地方还有些缝隙,三个大男人把几个送动的红砖拿出来放到一边,之后没多久就推开了,小C立刻冲了出来,差点被地上散乱的砖绊倒,直接扑到了E怀里,承受不住的大哭起来。这时候,陆仁甲忽然退后几步到B旁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B啊,你不觉得奇怪吗……”
能不奇怪吗,虽然是三个男的上手把墙推倒了,但是这种儿戏一般的砌墙方式,即使是一个妹子也能想办法弄开啊。虽然卫生间的大门是关着的,但是他们发现有些红砖是可以在里面抽出来的,一旦抽出来一个其他的就也可以弄开,尤其在神经紧张的情况下肾上腺素激增,力气也会变得大一些,没理由搞不开一个搭积木一般的墙啊。为什么这C只能在里面尖叫把人引过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虽然是害怕,但是会先尝试是否能脱困,不能的话才会叫人帮忙吧……
这时,走廊另一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人回头看一眼,发现是面色苍白的D。
“D你怎么……从那边过来。”E出声询问,怀里的C也停止了哭泣,神色紧张的看着D。
D好像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吓得脸色发白,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大堂了,听见C的渐渐才回过神来,往这边赶。
“哟呵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事啊……”陆仁甲眯了眯眼睛,看看C又看看D,大声道,“要不你们两个完整的叙述一下发生了什么?C先来?”
B发现就在陆仁甲提议之后,两个妹子的脸色都是一变,看来都是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我……小D之前在你和B吵架的时候说想去卫生间,叫我陪她一起,我们就去了……”C开始叙述起来。
原来在她们到了卫生间之后,分别进了隔间,同时为了确认互相都在,所以就一直在说话,东拉西扯的聊天,一句接一句。但是就忽然得不到D的回应了,C很着急,就去敲D的门,怎么敲都没有任何回应。C觉得不对劲,隔间门又被D锁了,看见旁边似乎有几块红砖,就拿来垫脚,想往里面看看,花了很大力气才爬上去,结果却发现隔间里面已经没人了。她特别害怕,也担心D出事,就想出去寻找,结果绕到卫生间门口发现卫生间已经被砌上,然后终于是承受不住,想把在房间里的E他们叫来,所以大声尖叫起来。
然后D才开始说,原来她在进了隔间之后不久,忽然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坐在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就坐在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准备站起来,就听见了之前跑掉的F和C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争吵了起来,F甚至拿出了手术刀向C刺去。D被吓傻了,根本不敢出去,只能看着一切的发生。然后居然看见C夺到了F的刀,划破了F的喉咙完成了反杀,还闪的飞快身上都没溅到F的血。
“我的妈这是什么节奏……”B也是被D的叙述吓得一愣一愣的……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遇见小F!”C一惊,大声反驳。
而D似乎还没说完。
“C妹子你别着急,让D说完,等说完了我们再好好分析一下。”陆仁甲出言制止了C的话,示意D继续说。
这还不止,完成了反杀的C居然看了一会儿,把F的尸体往走廊那边拖了过去。D吓得腰都软了,根本不敢出来,坐在那里,不久之后就听见了从这里传来的B的尖叫,和凌乱的脚步声,这才颤颤巍巍从角落爬出来往这边赶……
“所以……现在是D说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大堂,还在大堂看见C杀了F。而C则是在卫生间发现D不见又被人封在卫生间不能出去是吧……”陆仁甲迅速接受了设定,扶着下颌一副我是名侦探的样子,“嗯……系统到底发布了任务,我的妈居然是个B级支线,看来水很深啊……”
“你说啥?”B听见了他小声嘟囔的后一句,“我的妈你还是带系统的!”
“所以说爷才是主角!你们这帮NPC还不跪舔!”陆仁甲浪了起来,小眼神儿简直欠扁,“好了回到正事儿上……”
A帮B拽了拽往下滑的帽子,瞥了一眼尾巴似乎都翘到天上的陆仁甲。
陆仁甲似乎是挺喜欢这种当名侦探的感觉,拉着众人跑到大堂那里,还问DC和F在哪里缠斗,D指出了位置,但是在那里地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甚至连地上的灰尘都还在那里,没有被人抹掉的痕迹。他又带着众人回到卫生间,打算进女卫生间勘察一下。
“哎呀,我这辈子没进过女厕所呢,这次终于能进去看看是什么样!”陆仁甲摩拳擦掌一脸猥琐。
“死变态,手动再见!”B简直不想理他。
“那你别进去!”陆仁甲哼了一声。
“大人我错了!”
A对于B的性子,已然绝望。
陆仁甲带着B进入卫生间,而E和A是和CD留在外面。原本A想跟着B,但是陆仁甲和B居然一起要求A留在外面,还说的十分夸张,说什么这种变态的事情我们两个去做就行了!A你不要搀和!你应该继续做新时代的好少年什么鬼的话……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们。”陆仁甲笑眯眯的拍了拍B的肩膀。
两个人想的事情完全一样,如果CD两个人有问题,那么E是否会因为交情的问题倒戈,到时候被堵在卫生间死角的三个人全容易出事儿;或者当C或者D其中一个心虚准备跑的时候如果只有E一个人在,那么会不会放走她,留下A的话就能一定程度上避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各种耍赖要求A留在外面。
两个人走进卫生间,避开脚下散乱的红砖。卫生间的构造和商场里的设置差不多,直通外面大门的房间是洗手池和镜子,旁边有个小门通向里面的隔间,从外面无法直接看到里面隔间,同样,从隔间那里也无法直接看到大门那里。
陆仁甲拉开通往隔间的门,两个人几乎同时呼吸一紧。
“这可真是……”陆仁甲面色凝重了起来,可能从这时开始,他才有这不是游戏的实感。
里面地上有着暗红色的血迹,好像还很新鲜,是从左边第二个关着门的隔间流出来的。
“里面……应该是那个……F吧……”B声音干涩,对眼前的情景也是有点无法接受。
两个人踌躇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小心避开血迹,打开了隔间的门。里面正是姿势怪异倒在地上的F。喉咙上一个巨大的伤口,小小的隔间墙壁上满是喷溅的血迹,长发胡乱的散在身上,她面色惊恐,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嘴角却划着一抹诡异的弧度。陆仁甲和B倒吸了一口冷气,B猛地关上隔间门。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然后拉着陆仁甲就往外走。
“怎么样了!”E很着急的想要知道结果。
A似乎是察觉到了B的面色有异,拉着B的胳膊,拽到了旁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摸着B的头。
“嗯……F在里面,死了,和D描述的一样,喉咙被划破,但是那里没有那个手术刀。临出来我还注意了一下洗手池,似乎有水冲过的痕迹……”陆仁甲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旁边的C。
C面如死灰,连连反驳,说她根本没见过F,更别提杀了F了。
“C啊,你还记得你和D是进了哪个隔间吗。”陆仁甲忽然打断她语无伦次的话语开口询问道。
“啊?D进的是左边第二个,我是左边第三个……”C茫然的回答道。
“D你呢,还记得吗?”陆仁甲又问D。
“……嗯……和C说的一样,我进的左边第二个,她左边第三个……”
“陆仁甲你为什么问这个……”E开口询问。
“啊,因为我们在左边第二个隔间发现了F的尸体,而按照C的说法,她曾经爬到隔间上面看D还在不在……”
C脸色面白如纸,歇斯底里起来,喊着真的没有杀人什么的。
“别着急,别着急C,这事儿还有点不一定,比如为什么D会忽然从隔间消失出现在大堂,还在大堂看见你们缠斗……”陆仁甲安慰着C,又半开玩笑道,“说不定你们什么都没做,这些都是那个最终BOSS干的呢,毕竟涉及到一些超自然的东西?”
“我怎么觉得陆仁甲他一瞬间好像接近了真相?”B拽拽A的袖子。
“……谁知道呢。”A微笑着拍拍B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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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信誓旦旦给自己立了flag,今天完结他,然而……得明天【【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别随便立flag
【终于找回了手感,我还以为我要一辈子对话流【【
【【电脑里翻出来了三年前写的东西,感叹当时的文笔全喂狗了【【
【【【我今天又不想赶图了【【
人类对于第一次这个形容,总是有种莫名地执着。
第一次交女朋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喝酒,这些来自首次的记忆明明和生命中经历的无数次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一个几近无意义的修饰,就在记忆里慢慢沉淀下来,等到潮水退去,它们依然会留在在那里,即使隔过很久,还能抚摸出曾经的轮廓。
固执地被回忆打磨,却不会趋于无形。偶尔踩到,还是会硌的发疼。
于是记的更深。
Elvis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过过圣诞节。
在岛外的时候,即使会跟着兄弟们一起胡闹一场,最多的感觉也就是几个青年聚在一起多了一个喝酒的由头,并没有太多节日的实感。而上了岛之后,碰见Frey以前,自己也大多是一个人。除了街上凭空多出来的五颜六色的装饰,和平安夜会变得格外吵闹的夜晚,圣诞节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反而喧闹得会让自己有些失眠。
所以在24号这天下午,Frey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教堂附近的时候,Elvis没能理解他的意图。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去那的吗?”
“今天不一样啦……今天可是平安夜,看不到这些,也就不叫过节了。不过我也不想走的太近,站远一点听听钟和弥撒,晚上回来吃饭就好了,我备了酒哦。”
不知是不是错觉,Frey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兴奋。脸上的神色跟自己几天前在街上碰见的年轻羔羊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圣诞节时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自己对那种表情,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熟悉。然而看着Frey眼睛里的欣喜,不由自主地也对晚上凭空多生出几分期待来。
只是比起节日本身,期待得更多的,还是对身边这个人。
教堂的钟声是在烟火之后响起的。
花火在夜空中炸开,迸发出动人心魄的瑰丽色彩,边缘拖着明亮的弧线一点点消散开来。
他们站在离人群有段距离的一小块空地上,只有稀落几个匆忙向教堂方向赶路的人会路过。赞美声和惊叹声在很远的地方交织成一片,沉稳的钟声却笔直地穿过空气,一视同仁地散落在每一个角落中。Frey嘴里叼着烟,细小的光点被迅速地吞没在了时明时暗的色彩里。看不清表情,但手中传来的温度依然令人安心。
“我去年就在这个地方看的,没什么人,离得没那么近,反而看的更清。”
“……我似乎没看过。”
“骗人吧?”Frey语气是上挑着的,表明除了惊讶以外,心情真的很好。
“真的,一群大男人跟小孩子挤在一起看烟火,会有点奇怪。”
“……对不起啊,我。”
“……这是误伤。”
“我真的蛮喜欢的……咻——啪地一声炸开,虽然散的快,但真的很漂亮。”
“super的谐音吗。”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大概原本是想感叹一下,却生生没了气氛。
夜空几乎被一片绚烂点燃了。
“走了,围观小朋友去。”Frey把烟掐灭,火药味混着熟悉的烟草味萦绕在空气里。最后的一道烟花映过眼睛,恰巧也是红色。Elvis没动,Frey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Elvis浅浅地笑了一下,和Frey并排走在了一起。
第一次,像这样,和人一起看圣诞烟火,稀松平常的如同每一日。
内心却雀跃不已。
弥撒结束后,Frey没有动身去参加圣诞晚宴的意思,反倒是直接拉着Elvis往回走。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过来看看,感受一下气氛,像是给自己一个在过节的暗示,然后就离开。他没问Frey为什么不参加,也不想问。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无需多言,虽然不能够做到真的相互理解,但是心情却足以一目了然。显然这种场景Frey并算不上太喜欢,只是对过节这件事情本身多带了些憧憬,所以路过看完自己喜欢的部分,也就没有再继续的意义。
“回去吗?”
“嗯。我备了酒,家里也有小牛排。Eli下午送来了南瓜派和姜饼,越橘酱……“
“……那个从来就没缺过。”
“你知道的呀~所以说,也是顿不错的晚餐了。牛排我来亲自煎,客人您想要几分熟?”句尾故意带了些平日里在酒馆做营销的模样,然而除了布朗尼和三明治,虽然平时也会做些简单的晚餐给两个人,一本正经煎牛排的店长还没见过,也想象不出。
“三分。”回答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本来还转了个念,不给他出难度过高的题目,结果一不留意,还是直接报了自己的喜好出来。Elvis看着Frey,想从一向带着轻巧笑容的从容表情里找到一点困扰,不过还是失败了。
“收到,请您敬请期待今晚的大厨——啊,不过我自己只吃五成。”三无大厨笑得一脸自信,还不忘补充了自己的喜好,意图太过明显。
“即使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做。”
“啧,好没用的狗。”
“……至少我会洗碗。”
“很好,就等你这句话,碗归你。”
这样的拌嘴在回家的一路上就没有断过。
对比着距离越来越远的热闹,两个人的说话声,倒也不显得寂寞。
出乎意料地,Frey是个很会做饭的人。
用他本人的话来形容,就是如果男人还要女人做菜来满足口腹之欲,未免太没用了些。食色,性也。对于这一点,Frey倒是一样不落,全都占了个十足十,不肯亏待自己半分。等到他把煎好的牛排和沙拉一起端上来的时候,Elvis已经自觉主动地摆好了刀叉,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Frey看了一眼同居人,没马上把盘子放下,反而视线慢慢从头转移到脚,用一副端详的神色,仔细打量了起来。
“……怎么了?”这种表情Elvis再熟悉不过了,以往Frey有了什么特别的想法时候,大都是这个模样。带着笑却不在唇边,笑意都汇聚在眼睛里,看起来一本正经,但是红色眼睛里酝酿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在想,你这个模样,就像等着我喂食的大型犬,主动站在自己饭盆前,有点新鲜。”
“………”
好吧,你喜欢就好。人为财死,狗为食亡,一直都是自然真理。
Elvis决定放弃挣扎,起身接过Frey的手里冒着热气的两块牛排,盘子还有些烫,煎的恰到好处的肉带着嫩红色,上面浇了一层红酒汁,旁边还放着摆盘用的煮熟的西兰花和胡萝卜,看着就很诱人。Eli送来的南瓜派和小姜饼摆在一旁,有着红色的裱花,圣诞气息很浓厚。Frey从酒柜里拿出来的酒,Elvis一开始以为是香槟,只是从瓶身看过去,是鲜亮的洋红色,让他一瞬间想起了Frey的眼眸。
“Lambrusco……?”
“嗯,虽然有点像饮料,不过从颜色来看,很适合节日吧?”眼睛眯了起来,只留下两条弧线。
……果然,还是眼睛的颜色更好看,Elvis想。
一切都准备停当后,时针已经不知不觉走向了9。
Frey还特地关了灯,点上了之前买的蜡烛。窗外有些簌簌的声音,像是下雪了。外面的音乐声一直没停歇,多多少少地流进屋子里,衬得节日的氛围更重了几分。只是在这种环境里,节日本身已经了无意义,更多的是庆祝节日这件事情本身。
一切都是最普通的场景,像是自己看过的书里写的,再普通不过的各类习俗。
甚至比起外面长桌的圣诞晚宴,在这样一个普通酒馆里的准备,不知道简单了多少。
可是就是莫名地在心底,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暖意随着和对方的每一次接触,都会多扩散一分,直到全身都被浸润,再也不知寒冷为何物。
心脏有些鼓鼓的。
Elvis对着Frey举起杯子,发现Frey用手支着脸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节日快乐。”先说的是Elvis。
“你也是。”
玻璃杯相碰的声音很清脆。
“来年,也要请多指教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杰姆罗心电感应的声音。
“圣诞夜的话,在槲寄生下碰到对方要接吻!”
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咦,你不知道?据说槲寄生下接吻可以被祝福,之类的。前两年在岛外的时候听一个客人说的,还跟我哭过说’我们明明都亲过了!’,所以说信这个真的很傻。”Frey抿了口酒,放下了杯子,撇撇嘴,带着一脸不屑一顾。
“喂。”Elvis突然叫了Frey一声。
烛火在动作带出的风里,摇曳了一下。
“……这算是什么?”
“节日愿望。”Elvis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Frey浅亚麻色的头发上莫名被插了一小支槲寄生的树枝,嘴唇上还残留着转瞬即逝的亲吻的温度。
“真是条傻狗。”Frey笑骂了一句,开始动手切盘子里的牛排。
第一次的,想要努力表明喜欢的,亲吻。
很轻,不带有任何欲念。
只是单纯的,想在这个气氛下,亲一亲他。
脸上虽然装成平静,就连自己都没能发觉,明明已经亲过无数次,连对方口腔里的敏感点都再清楚不过,还是有种名为紧张的情绪在蔓延,甚至指尖都带着颤抖。
Elvis坐下来,才发觉到自己的心跳早就失了速。
无法控制,一路狂奔而去。
以至于没能马上发觉额头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觉,直到头发里卡入异物才醒过神来。
“回礼。”只是干脆的两个字,脸上是自己熟悉的笑容,眼角带着些许捉弄的意味。“节日限定,特别放送。”
Elvis笑了一下,摘下头上的之前随手捡的槲寄生枝放在一旁。“那我谢谢你。”
Elvis感觉多少能够理解喜欢过节的人的心情了。
他由衷地感谢着那些揉在普通生活中,却把幸福无限放大的习俗。
第一次,希望这个独一无二的圣诞的喧闹,不会停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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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打打杀杀做做梦,只有我画风似乎不太对……
总之终于有时间了,稍微混个更
说实话我想了很久,才没有把它归到同人的档里(。)
BGM http://music.163.com/#/song?id=26447701
南枫
♂
职业:刺客
年龄:21(一期19)
身高:177
生日:12月2日(射手座)
家庭组成:姐姐南心、妹妹南柠(已故)、父亲南珉(已故)
外貌:头发是脏兮兮的蓝色,反正就是一看就想丢进水里洗的那种,脑后留了一撮头发长约15厘米。灰色眸。
其他设定:
·十一年父亲被大伯设计杀害并且伪造南珉的遗书夺得南家的剑术馆。而后放火烧掉南家居所,对外宣称是意外。妹妹南柠死于浓烟之中。后被姐姐南心一手带大。
·姐控。
·超有干劲的男孩子,对待所有事情都很认真。不熟的话会觉得他很有礼貌,熟了就会觉得什么嘛原来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一看就是年轻人的小子。其实人很温柔啦…朋友生病会很担心,超担心。被拜托事情的话说不出拒绝的话。安慰人方面很在行。
·基本不会生气。泪点低笑点高。
·家务全能,料理超棒。
·虽然21岁了依旧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被姐姐催促中。看到色色的东西会脸红的童贞男^q^!酒量特别差。
·奇怪地癖好是一天洗三次头,而且只是像搓麻绳那样洗发丝而已,好像是因为发色的缘故别人说他头发脏,所以才这样。因为这个原因结识了非常多卖洗发水的人。人可以一天不吃饭不可以一天不洗头。
·围巾是本体。
概括:1童贞2姐控3料理特别棒4脾气好的不行5人可以一天不吃饭不可以一天不洗头!
溪嘉
♀
职业:血骑士
年龄:18(一期16)
身高:156
生日:3月18日(双鱼座)
家庭组成:义兄瓦易(已故)
外貌:褐发,扎成两个低马尾,绑着粉色蝴蝶结发带。紫眸。
·暗恋蓝祈。虽说是暗恋但似乎全工会的人都知道了…。
·有点胆小。因为需要和工会的大家一起战斗,一直在尝试变得勇敢,但面对太危险的情景还是会手足无措。
·很容易害羞。如果收到表扬或者被摸头杀被抱之类的话,脸会红得像红苹果一样。
·爱好是做料理。其料理的味道堪比耗子药,一发入魂,如吃一口必定给你的舌尖带来非同寻常的体验。很努力的在学习做料理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难吃。
·擅长倾听。可以的话我擅自设定一个工会第一树洞好了。
·黑历史很多。以前经常闯祸给工会带来麻烦。至于怎么被那些人缠上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概括:1暗恋蓝祈2有点胆小3容易害羞4黑暗料理5树洞
1、
破碎的声音。
像是什么钝器猛地撞击在有着薄薄的硬壳,里面盛着固液混合物的物体上,然后二者都破裂了。
头骨、粘液、灰白色的脑组织一瞬间四处飞溅,血液向外喷射出去,形成一小片红色的雾,近处的几个人的脸上,甚至粘上了血。
那些面孔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下一刻,会有惊叫、哭喊、和愤怒的呵斥吧,人群会向不同的方向分散,一部分在附近有掩蔽物的地方尽量躲避起来,减少身体暴露在外的面积,一部分当即匍匐在地上,躲避自头顶和脸颊飞过的“子弹”。
——还有一部分,会向着那个宣告“我与你们不同”的家伙冲上去,想办法阻止他,即使每次都是用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赫西亚猛地推开了身边的人,从拥挤的人群中间向前冲去,他撞开形成一道墙的肩膀、背脊、手臂,想要靠近那具停顿了一会儿,才因为保持不住平衡而倒下的尸体。
原先隐藏在人群中的“羊”没有悄悄离开,而是踩着椅子,登上了那张摆着饮料瓶和毛巾的长桌,虽然暂时还弄不清他的目的,“牧羊犬”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在他造成进一步伤害的时候制服他。
但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周围很安静,也许刚才的几秒钟内,还可以认为是大家还没有从比赛刚刚结束的气氛中缓和过来,但这时间也太长了一点。
人群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全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刚刚杀过人的“羊”,看着他拾起杰罗姆使用过的话筒,在手里调整了一下,让短促而刺耳的嗡鸣声停下来。
接着,他把话筒放到嘴边,开始用清晰、响亮、富于穿透力的声音讲话。
“你们想过吗?为什么我们要屈居于此处?为何我们要受到无能力者的管辖?为何原本属于我们的自由被剥夺,不仅如此,还要让别人踩在我们头上?”
——“我们明明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多发展的可能性,更广阔的未来,现在却被限制被囚禁,被剪断翅膀关在鸟笼里,谨小慎微、低头弯腰地活着。”
——“我们并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们啊!没有任何人给我们选择的机会……我们像罹患疾病一样,受到这种你们称之为‘恩典’的诅咒,只因为这个就要被隔离在普通人群之外,和家人、朋友,以及目前生命中所构筑起来的一切告别。”
“收容、保护——什么鬼扯,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将孩子们带进来后,剥夺他们向往外界的权力,做出这样的事,还能摆出一副圣人嘴脸的里洛尼亚政府,你们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吗?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吗?”
——“这里很舒适,很安全……但是,天天看到的东西都是同样的,假如这么成长下去,我会不会变得浑浑噩噩、一无所知?”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呢?”
“如果曾经有过哪怕一点想要离开的愿望,此刻就是机会!”
仿佛飓风吹卷过海面,外来的“黑羊”的声音掀起了一阵阵波澜。赫西亚几乎可以听到那些平时被深埋心中的疑问和怨怼,在此时此刻被激发出来,随着人群的脚步声鸣响。
他们开始涌向演说者的方向,前面变得更加拥挤,有人向他投来了愤怒的眼神,好像他打扰了自己聆听神父布道一样。
——不,错了。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你这个无耻的杀人犯和骗子。
“牧羊犬”紧紧地咬着牙齿,不远处就是那家伙,长桌附近的人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竟然转过身来伸出手臂想要阻止,他借着惯性将那人推到一边,压住他的肩膀,踩着他的背跳了上去。
但随后,另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脚,接着是另一双,他们背对着他挡住前方,并没有对“牧羊犬”做出攻击,只是形成坚硬沉默的障壁,像泥泞的地面伸出来的枯枝和石头一样阻碍着他。
“同胞们,向着约定好的地方去吧!”
他从肩膀上方、头颅旁边的缝隙里,看到那个男人跳下了桌子,消失在人群里。
人群开始向不同的方向推搡,赫西亚能看到一部分工作人员和在场的“牧羊犬”奋力向前挤着,想要抓住那个制造混乱的演说者,但更多的“羊”和一部分“犬”迟疑了一会儿,向同一个方向迈开了脚步。
2、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消失,夜幕垂落在海面上,就在这时,远处深暗的树影突然迸发出了火光。
赤色、橙色和黄色的火焰舔舐着树木,火星四处飞散,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黑烟以火焰为基座向上升腾,冲上云霄,最后消散在夜空里。
如果在平时看来,这一定是从圣诞节延续下来的庆祝活动吧。
然而岛上却到处是奔跑的人群。有人忙着前往西边的树林扑救突然发生的火灾,有人跑回学校宿舍,更多的人向岛屿东部的码头跑去。
没有了心电广播,假期中的“牧羊人”和“牧羊犬”无法在第一时间同时获知岛上各处的情况,部分“能力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用了自己的恩典,也有陷入暴走状态的危险。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范围又太大,像是策划已久。一时间竟然有这么多人统一动作,只能推测对方有着心智控制的能力,而且花了相当一段时间酝酿这次事件。
——他们是用了什么方式骗过了典狱长和狱警,以及日常巡视的维稳科,慢慢埋下种子,再利用这个契机诱导它们爆发,还是有什么非常强力的能力者,控制了聚集在一起、具有相当规模的人群,抑或是两者皆有呢?
赫西亚沿着树林间的小径朝海岸方向跑着,枯枝和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发生了这种事情,文森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回研究所处理为能力者增幅恩典的设备,隐藏重要的研究资料,以及保证“实验体”和病人的安全。而自己打算检查一下公寓附近的情况,之后去维稳科和其他成员会合。前往研究所的路线和前往公寓的路线有一部分重合,“牧羊犬”当然也同样担心“黑羊”的安全,于是两人仍然保持着共同行动的状态。
难得的节日气氛被破坏殆尽,就算身为维稳科的一员,经常需要应对这种情况,赫西亚仍然感到烦躁和沮丧。而且,他隐隐觉得,那名来历不明的“黑羊”的演说只不过是导火索而已,之后必定会有一连串事件接踵而来。
而医生只是沉默地跟在后面,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海边的道路上有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们大声争吵,接着其中一个一拳揍在另一个的颧骨上。两个穿着教廷服装的人匆匆奔过,看到赫西亚的制服外套之后,其中一个挥了挥手。
“监狱那边可能会出问题,请叫更多的人过来支援。”
赫西亚点了点头,离开维稳科,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地方,也许有同事已经前往那里了。
“又是监狱……和四年前一样。”
文森特看上去有点疲劳,他花了一段时间跟上赫西亚的脚步,看着离开的教廷神甫,突然开口。
“那里总是首当其冲的危险地方。”
“卡维莱克一定快要气疯了……说起来,在这个岛上把危险分子聚集在一起圈在栅栏里,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吗?”
“不知道,但是,犯下罪行的人必须接受控制和惩罚,必须有地方让他意识到自己造成了伤害,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啧。你的表情……”
“怎么了。”
“像要露出獠牙咬断谁的喉咙一样。”
赫西亚没有回答,只是稍稍放慢了脚步,沿着远离人群的小路继续朝从树林后面露出的建筑走去。
3、
远处的火势似乎稍稍得到了控制,但随后海岸附近响起了枪声。虽然大部分能力者看起来并不愿意和他们的同胞、以及“牧羊犬”发生冲突,还是有人开始使用“恩典”进行战斗了。
赫西亚不安地扫视着路边的红砖楼房,这是弗罗恩岛学校宿舍的一部分,有不少学生聚集在这里隐蔽起来,一部分教师和维稳科的几个成员正在外面警戒。
——真是太可耻了。
利用年幼的“羔羊”们对外部世界的不了解,将他们内心对外界的渴望和向往无限扩大,形成不顾一切想要离开的愿望,利用年轻“黑羊”们的反叛心理,让他们回忆起原本的生活,激发他们滥用力量的冲动,而当这些感情的洪流驱使他们离开的时候,又无法直接像对待成年人那样阻止他们。也许,这就是陌生“组织”的目的吧。
突然,赫西亚瞥见红砖楼房墙外的爬藤植物下面,有什么在窸窸窣窣地移动。
——“羊”?
他能感到那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于是奔过去,从红色、青色和棕色的枯叶下面,拽出了一张面孔。
“莱安?”
对方的“恩典”由于他的接触停止了发动,金发的少年皱着眉头,忿忿地盯着地面。虽然能够理解对外面的世界有着无比向往的莱安,的确有可能受到鼓动,赫西亚还是感到有些受挫。
“你也想要离开岛吗?”
“是的。”
“你相信杀人犯说的话吗?”
“……”
“今天把能力者与普通人分开,明天就会把能力者与能力者分开,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受约束的自由,他们只是想利用你们的力量而已!”
“所以……所以,让我相信你们吗?相信总有一天能到外面去,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地死在这座岛上吗??”
少年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牧羊犬”深深地叹了口气,抓住少年的领口,无视他的大喊大叫,快步走向有人影来回巡视的地方。
“维稳科还要负责当保姆,真是辛苦。”
当他返回的时候,金发的青年盯着手上兼做定位工具的电子腕表,用讥诮的声音说着。
“得快点了,在他们到达研究所之前。”
4、
两人进入那栋“回”字形的铁灰色建筑的时候,混乱似乎还没有波及到这里。已经有研究员陆续返回这个地方,开始忙碌地操纵设备,防止这个岛屿上最重要的资料库被袭击或破坏。
文森特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地,直接走上了通往地下实验室的走廊。
赫西亚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向前走去。
整栋建筑已经进入了应急状态,原本自动开闭的自动门现在必须使用指纹识别才能开启,声控照明设备随着他们踏在水泥地板上的脚步声逐渐变亮。赫西亚看着穿着短大衣的医生进入一个个房间,熟练地混合试剂、开闭开关、拔出电源、传输数据,把文件放进碎纸机,一如平时他披着研究所的白色外褂所做的那样。
通道尽头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以及可以直通到一层侧门的载货电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也许一会儿可以乘坐它离开。
赫西亚瞥了一眼满是电子设备的房间,蓝色屏幕上各种各样的图表、数字和字符闪闪烁烁,有某种程式正在加载,当进度条爬行到最右端的时候,房间里的设备陆续关闭了。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轻声询问,看着金发青年正盯着玻璃柜里排列着的小玻璃瓶,好像在阅读上面的标签,或者在清点数量一样。
看来这里没有什么危险,自己必须走了,赫西亚转过身,准备试着按下那部货梯的按钮。
突然,身体一侧传来金属物体撞到地板发出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到一支细长的针筒穿过衬衫,扎在自己手臂上。
“牧羊犬”花了几秒钟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睁大眼睛,看着退到几米外,远离自己的“黑羊”。对方刚刚丢掉发射麻醉针的气压泵,正把一个小小的数据存储器放进大衣口袋里。
——“文森特先生,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设备……或者研究环境之类的?我认为以你的能力,在内陆能成为很优秀的学者,或者临床医生。”
——“这里是最近距离研究能力者的地方,对此我很满意。”
——“是吗……这样就好。”
——“别擅自用遗憾的语气讲话。”
——“……”
——“研究所接受了我,它不会为此后悔的。”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汗水从额角流下来,胸口像被什么重物挤压着,持续传来钝痛。那张面孔像笼罩在一层水雾中一样,变成了几重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他眨着眼睛,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志,向静静站在那里的人艰难地吐出问题。
“为什么?”
屋顶投下的苍白灯光冰冷刺眼,他看到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暖意,那双冰蓝的眼睛现在只剩下轻蔑、怜悯,以及像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虫豸一般的情绪。
“我早说过,这个玻璃雪球总有一天要被打破的。”
他用力握拳,骨节咯咯作响,指甲刺破了皮肤,然后又无力地松开。无来由的焦躁、失望、屈辱、痛苦在胸膛中翻滚纠缠,他试图向前迈步,但马上因为无法保持平衡而跪倒在地上。
——之前的全部经历,你都不在意吗?
——你是这么看待普通人和能力者的吗?
被冰冷粘滑的蛇缠住颈部一般的感觉从衣领上面裸露的皮肤上传来,黑暗逐渐笼罩了视野,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向前伸手,却接触不到任何东西。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坠向无尽的深暗和空虚,就像沉入冰冷的水,四肢和躯体逐渐失去了感觉。
最终,连意识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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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一小段,剧情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5356/
*有OOC和BUG请戳
*有点不知道之后怎么搞……让我思考一下……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八月十八·小雨
巳时过半,关才才慢悠悠地从家中出来。他这行不做急,更用不着他成天坐着,所以一般都是家里的伙计先行去把店前门板开了,收拾收拾后他再过去,也不显晚。他今天比平日里出门得还要早些,刚一进铺子,温石便迎上来领着他往铺子里头走,告诉他已经有人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这可新鲜了。关才心里暗自想道。
温石跟着他八九个年头了,手脚麻利办事可靠,虽然话不多但也很是机灵,能被他请到铺子后头坐坐的人,不是达官显贵,就一定是至亲好友。
果不其然,关才刚迈过门槛,远远瞧见那坐着的人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薛镖头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建康待着不好?”
坐着的那人是个大约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穿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身边支着一杆长棍,外头拿布裹着,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此刻也是闻声转过头来。
“别提了!三天两头到处跑,刚从成都遛了一弯,回去被子都没窝热就给差来这儿了!”这男子生得是铁面剑眉,双目如炬,高鼻薄唇棱角分明,即便带了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还是透着股冷峻的煞气。只是他一开口,可就糟蹋了这副好皮相,实打实的一个粗人。他嘴里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却藏不住心里那份老友相见的喜,话语间脸上的煞气顷刻间就如潮水般退了去,露出的笑容让人心头忍不住地生出暖意。
“原来是办事,我还以为你特地来看我呢。”关才一伸手,刚好接过温石递来的酒,便换走了男子面前的茶,给他倒了杯酒。
“看你用得着跑你铺子里来看?来几次都阴恻恻的,我不喜欢。”男子拿起杯一仰头便是一干而尽,他眉头一皱,像是有些嫌弃,干脆把关才手里的酒瓶整个拿来对着口喝起来,“你老喝这种没劲道的东西,啧啧…没意思没意思!”
关才见状一脸苦笑,那是他前些日子才买来的好酒,自己还没尝过,倒先给人嫌弃上了。不过他平日里除了喜甜外倒也是吃口清淡,对酒虽是喜爱,酒量却不好,喝不了多少。这姓薛的全名薛戎,以前是开封人士,后来辗转反侧来了临安,在当地镇远镖局干事。虽然年纪轻轻却能耐得很,没多久竟给他混成了个镖头,不过他在临安只待了两三年,就给调去了建康。关才当年同他也是投缘得很,有过些交情,这一眨眼又是三四年过去了,刚认识他时他虽然年纪也不算小,看起来仍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却已完全是个成熟的大人样子了。干这行的虽然办事沉稳,但本性大都刚烈,薛戎也不例外,这带着些甜的淡酒他确实是喝不惯的。
“今年我就光跟死人打交道了,唉!”薛戎砰地一声把酒瓶放到桌上,大叹了一口长气不停摇头,“算了算了,跟你讲这个也没用,你本来就吃这口饭的,能算什么事。”他说到这,突然又板起脸,那凛凛戾气立刻就又从眉间透了出来。他笑着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但只要不笑,整个人就冷得像霜,不怒而威,教人硬生生地被他的气势压下两个头去。他此刻也是收了先前不羁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对着关才低声说道,“十一口,有没有?”
十一口指的自然是棺材。
关才听到这个数也是一愣。这数可不算小,一口气要这数更是少见。
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问,薛戎又开口说道:“接了个大单子,没能吃下来。”他语气平淡得很,但也不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薛戎又喝了口酒,自顾自地把情况大概跟关才说了说,大抵是不久前镇远镖局接了趟镖,东西到临安这儿出了事。跑镖的几个伙计全死了不说,货也没能给保住,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要说他本事不差,人缘也不算坏,但自从混成了普通镖头后几年一直没能再往上头提拔,没别的原因, 就只是像这种单子他从来不接,他宁可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便宜活儿也不愿意捧烫手山芋。 薛戎说虽不知道这趟镖到底托的是什么,这能同时差遣那么些个精锐镖师,想必不会是简单的东西,他那会儿人刚好不在建康,不然说不准还真避不开这次劫,“有钱没命花。”薛戎淡淡说道。他对这类事已经有些习惯了,一时也瞧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再过几天这事就该了了,得赶紧装了带他们回去,这天那么热……哎,真是倒了血霉。”
关才点点头,伸手往薛戎肩上缓慢而有力地拍了几下。
“东西有,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给你备上,事情完了你随时来取。”关才对着薛戎比出四支手指,“这个数。剩下的你爱自己花自己花,不想自己花就想给谁给谁。”
薛戎盯着他的手指瞧了一会儿,偏着脑袋有些怀疑地瞄了他一眼,“那么好?你不闹我?”
“干嘛要闹你?”关才低头一笑,“…人死了可不单单是死了就完事咯,要办的事还多得很嘞,我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积点阴德。”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换上一副有所思量地神情,一手托腮一手轻叩着桌面,“呵哟…我突然想起来了,年初的时候那牛鼻子说我今年下半有横财,但也有横灾…也不晓得真的假的,就当信了他吧,破财消灾也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戎,对方像是完全没听进他的话一般,咕咚咕咚地又灌了几口酒,可方才他听到自己说的话时,眸子里分明是忽地一亮,只是他又赶紧收了回去,好像生怕被关才看穿什么心思似的。关才也不点破,只是假意咳了几声,又拍了薛戎几下,“回头我让石头准备些冰片给你,你路上能好过些。”说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色一沉,话锋也跟着一转,“你说你先前去了成都?那儿可挺远的,去干嘛了?”
他原本只想随便换个话题聊聊,不想这话刚说出口,薛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眼里的光也骤然黯淡了下去。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前说到成都时只是随口一提自己的行程,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被人问起原由,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就跟打翻了酱料铺似的一齐卷了上来,冲得他浑身都难受。他紧紧握着那酒瓶,低垂着双眼只是看着自己的膝盖,许久都不发一言,弄得关才也是分外尴尬。
“……去送送朋友。”过了好些时候,薛戎才咬着牙开口,他的声音仿佛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难听得紧,完全没有平时那副豪爽模样,但也因为这样,这声音里染上的痛才分外真切,“很好、很好的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关才已经很久没有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秋天并不是个适合想心事的季节,秋字下心,可不就是个愁么。不过关才觉得不止秋天,任何时候都不该想心事,想多了烦心,闹心,乱心。
心静不下来,什么事都做不好。
可俗话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当然也免不了这俗。这重阳和中秋一样,都是佳节,而只要是个节,关才就都不想待在家里,他家里没有人,一年到头都冷冷清清的,更何况这几天他还忙着处理伍毅托他办的事,没少往栖霞山跑,弄得他现在整个人都觉得透骨的冷,也搞不清楚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他把带来的龙涎香放进香炉点上,又特意关照伙计帮忙把酒给温过,才算稍微舒服些。
他未时就到了映柳轩,跟平时不太一样,这次他一来就直接找陈掌柜要了最小的那间雅座,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起初他还就着点心颇为惬意地喝着酒,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他脸上的也是慢慢地浮现出越来越多的不耐烦。若是换做平日,他爱喝多少都没问题,就算最后醉得不省人事,陈掌柜他们应付的也多了,自是会去将温石喊来接他回去。
八月十五那天夜里便是如此。
映柳轩的伙计找上门的时候温石就已经预见到这状况了,他也一样习惯这事了,所以看着瘫软地趴在桌上的关才也没说话,只是解开带来的酒囊,扶着关才的脑袋就把里头的东西往他嘴里灌了些,确认对方已经平稳地把那些带着些药味的液体咽下后才扯起他一条胳膊把人整个拽起,三两下弄到背上。
温石调的醒酒药效果一向很好,到半路上关才就晕晕乎乎地回过少许神来。额前的头发落在眼前,贴在温石的肩膀上蹭的他脸痒,他想收回手来拨开它们,才一动就突觉得身下一晃。
“…别动!”温石咬着牙轻喝了声。他平时在铺子里不做什么重活,个子虽窜得高,力气却不大,所以即使关才的分量在同样体型的人里怕是已经算轻得了,他背着还是显得有些吃力。刚他那么一动,温石险些踏歪步子摔出去,“…不能喝就别总喝那么多,也不怕喝死了。醉成这样,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温石重新稳住身子后嘴里嘀嘀咕咕地轻声抱怨着,关才分明是听到这伙计怎么说自己的,却也不恼,反倒像是自嘲似的淡淡一笑。
又不是没死过,有什么好怕的。他手脚都还麻得很,意识却在那醒酒汤的作用下渐渐清明起来。
就好像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二十一年前是怎么「死」的。
那天他喝得也很多,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那么多。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嫡长子的满月酒,排场可不输姨姨大寿多少,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多半都去了。按家里规矩这天当长辈的都得轮着抱抱这孩子,等挨到他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折腾了小一会儿了,倒也没有哭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疲态,在襁褓里很是乖巧的睡着,偶尔睁开眼也只是看看周围,又能自顾自地接着睡去。六月天娃娃脸,不过老天爷还算给面子,那天的天气很是不错,像是照顾着这孩子,连夜里的风都仿佛比前几日要暖些。裹着孩子的布包被递到他手里时,他也被刚满月的孩子的软和程度给吓了一跳,他在家里辈分不算小,但以往此类活动都刚好给错过了,这还是他头一回抱到那么小的娃娃,也是那么一来才知道原来「抱在怀里怕摔了」这话一点都没夸张。他把那包着团软肉的布包搂进怀里,正犹豫着这样的动作合不合适,就感到手肘被人轻轻托起了些。这本是一个很小的动作,怀里孩子的脑袋却因此顺势稳稳地贴进自己心口。他抬起头看到孩子的父亲站在自己身前,笑着说“这样抱更好些”。这大概是他头一次看到那人笑得那么高兴,不禁看愣了神,但也很快就回过神,立刻跟着一起笑起来。刚满月的孩子按理说是不会笑的,他却觉得好像看到孩子也笑了下似的,心里更是欢喜。家里头血脉之间的感情亲得很,小时候他也被长辈们捧在手心里养大,才发现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等自己当了长辈,竟会忍不住将这习惯传承下去。等把孩子依依不舍地送回到孩子母亲手里,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打开,从里取出一圈好似碧波荡漾般的浓绿玉镯来。
双股绞丝,二玉相并。
他拿着玉镯轻轻晃了晃,那镯子便发出阵阵清音。刚满月的孩子对着这些许是还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盯着那声音的源头看着。他逗了一会儿也不再贪玩,赶紧把那镯子塞进孩子的襁褓里后便笑着让开步,由着那对夫妇将孩子再带去见过其他亲戚长辈。等这一圈都给走完了,酒宴才算是能够开始。
他不高兴的时候喝酒、高兴的时候也喝酒。他的酒量并不好,那天却喝得极多,脑袋虽然昏昏沉沉的,可偏偏又没能真的醉倒下去。大概是怕在这喜庆的气氛里继续浸溺下去会真醉得不成样子,他在散场前便向诸人打过招呼独自离开回家。
后来的事情他就不太记得了,反正他最后没回到家里,直到现在都没有能回到家里。
他人就好好的在这里,却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他并不明白,但如果现在的状态是对家里好的状态,他这样「死」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挂念着,但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再那么想去追逐真相了,久到有时候他自己都快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原本他只是想在今天这日子找处热闹地方让自己可以安身,好过当个寂寞的「死人」,真是万万没想到这挨着自己坐的小姑娘能给整那么一出乱戏。先不说她蹩脚的扮相,光是她说出来的话,他都不信这能是真的。
蜀中唐门的名号在巴蜀一带确实响亮得很,可这里是临安。江湖上有多少腥风血雨,源头追究起来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的一两句话,江湖人中本就多血性鲁莽之辈,眼前三步外的地方都不一定瞧得明朗,更别说什么「将来」为不为敌的事了。
…而且这「江湖的地头蛇」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他原本没打算管这事,所以也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退了几步隐到周围的人群里,直到有人出手帮了那小姑娘他才后悔自己躲得太深了。虽然大约能分辨得到出手那人的方位,却完全看不到对方使得什么手段,更别提是什么人。
这倒是有意思了。
无论出手的人是谁,跟这小姑娘有没有关系,都一定跟「蜀中唐门」有关系。
但这关系是好是坏就说不准了,他刚想试试跟着那小姑娘看能不能一探究竟,又好死不死被楼上雅间下来的韩悠被绊了住,才知道原来今天皇城司的官爷们也在这儿摆了一桌。他同韩悠认识得久,彼此之间有几番人情往来,也能称得上一声朋友,自是不用假意客套,可韩悠这人又很是缠人,非拉着他东一茬西一簇地聊了许久,好容易把他再重新哄回楼上,厅堂里看热闹的人早已各自归为,先前那姑娘更是不知去向。
想来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干脆赌气一般把自己给灌了个烂醉。
可今天不行,他在这雅间本就是为了等人。既是为了等人,那自然是有话要说、有事要办,要真喝多了岂非耽误得很?何况他等的还是一个真正的朋友,虽算不上很好、很好,却也是如今已经「死」了的他不可多得的一个朋友。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把酒放到一边,再请伙计送来些茶水瓜果地打发时间。直到戌时将近,一阵混着黄菊清芳的香火味才袅袅飘然入室。
是了,今天本就是天龙寺祭天的日子,他这朋友一向喜好这些游乐之事,倒是把这事情给算漏了的他约错了时间。
他气也不是,恼也不成。对着朋友,他好像一向也都发不出火来,只好叹了口气。
来人却是不急不慢,就着他对面的位置安然入座,冠玉般白净的脸上带着儒雅温和的笑,眼神更是柔得像是能漾出水来。
“哎呀,稍微迟了些,莫怪莫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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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总算(擦汗)…后半段卡得不能再卡了,肥肠肥肠肥肠的不满意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ry凑合着ry……(自尽
引用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诗词就不多说了(殴)
照例没有Q&A;!有什么问题欢迎评论!
出场的PC卡都是一闪而过也就不AT了…至于中秋映柳轩发生什么事情估计临安说书的已经分成九九八十一章每天三次轮着在天桥(什么东西)底下说到现在也该家喻户晓了我就一笔带过…
以上!!依旧感谢看完的各位!!!(猛虎落地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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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们时间安排有冲突的请敲我
1.
圣诞节的余热还未褪去,街上依然留着红红绿绿的装饰。平安夜起连续两天的夜班,让金汤力觉得太阳就好像拷问的灯光一样刺眼。
好消息是,天气很好。
坏消息是,这个美好的白天将被他睡过去。
如果睡到自然醒,就可以在夕阳西下时醒来,完美避开冬季短暂的白天。鉴于休息一天之后依然要恢复正常的值班时间,金汤力还是在午后就爬了起来。胡乱塞下一些冰箱里剩下的三明治后,他决定去维稳科挥霍一下体力。
假期期间办公室里只有值班的寥寥几人,布莱克面色沉重地填写着令人抓狂的报表;柯特不知道是不是写烦了正在殴打着角落的沙袋,他的桌上还摊着一堆七位数编号的资料;李的工作应该已经完成了但他依然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凑过去看的话会发现那原本是赫伯特负责的部分。其他人则享受着难得的圣诞休假。
金汤力与他们打过招呼后便来到训练室。偌大的室内空无一人。
枯燥的自主训练后,金汤力快速地冲了个澡,在休息室里坐下,为了能尽快调整时差,难得地没有喝咖啡。休息室的书架上有几本最近在读的书,本来就很少有人真的特意来休息室,所以他把一些办公桌上堆不下的书放在这里,闲暇的时候来看一会,几乎没有人打扰。他看着手上这本有点出神——《维姆城的哀歌》,小时候读过一遍,其中有一本在全家搬到岛上来的时候丢失了一直没有找到,因为过于冷门而一直没能补全。而此时他手里的这本正是缺少的那一本。不知道卢卡斯是怎么从那么多套书中发现这套缺了一本的,借此机会便又重新读了起来。他想起了小时候和莫吉托因为剧情分析而产生过争执。那时还未能认真投入地读书,只是觉得前期的故事很好笑,无法充分理解维姆城发生的悲喜剧,表面是皇族的欢歌变成了哀歌,却不知日日寻欢作乐的皇族的笑声掩盖着民众的哀歌,最终落得亡国的下场。作者的风格很特别,第二次阅读令他的感想也因为时间和经历的作用而刷新了。
得好好感谢卢卡斯。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2.
卢卡斯喘着气出现在门口,看起来是刚刚一路小跑过来的。
“修斯先生,你果然在这里。”
“卢卡斯,晚上好。”
“晚上好!”卢卡斯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在沙发上坐下,“刚刚过来交东西,李教官说你也在,让我有问题的话来找你他没有时间解答。”
“嗯,最近值班时间也有很多工作要做。”
“上次说过的教我安抚羊的事情……啊,你在看书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我很喜欢这套书。”
“你上次已经谢过了。”
“……”金汤力小心翼翼地合上书,放在茶几上。“你准备好了解一下关于羊……以及安抚了吗?”
“是的,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这些本来就是分内事。”更何况,说好要替你分担。后半句卢卡斯没有说出来。
金汤力难得露出赞赏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很高兴,“那么首先……”
为了方便说话,两人在沙发上靠得很近。
3.
“黑羊的戒断反应?要怎么应对?”
“黑羊如果突然停止用药,也没有搭档的话,比羔羊更容易暴走。如果麻醉弹已经无法制服,那就尽量近身安抚。”
“又是要用血液吗?”
“嗯,也可以视情况而定。”
“有别的方式么?”卢卡斯打起了一点儿精神,从边上摸出一个便携式笔记本。
“有。”
“我正好带了笔……”剩下的话语都被金汤力突如其来的亲吻堵在了嘴里。卢卡斯保持着右手握着笔记本左手僵在空中的姿势,一瞬间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金汤力用右手固定着卢卡斯的后背,左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的头发,沿着额角向下抚摸,耳朵,耳垂,下巴……舌头则轻轻舔舐着卢卡斯薄薄的嘴唇。卢卡斯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了,脸烫得好像要融化。
感受到卢卡斯想要移开脸,金汤力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试探着撬开了他由于震惊而没来得及闭紧的嘴。
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
金汤力并没有考虑太多。他想起最近看过的书上写着实践出真知。他认为自己的表达能力并未算得上多好。所以他选择用一种直白的方式来告诉新人“如何不用血液来安抚戒断反应中的黑羊”。而显然,他并未注意到正在经历初吻的年轻牧羊犬内心陷入了狂乱。
“唔……”卢卡斯清晰地感受到金汤力的舌尖轻轻掠过上颚随即在口腔中四处搅动的触感,如过电一般将他的思维麻痹。他只知道自己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而舌头却不自觉地回应着,津液在唇齿间发出轻轻的水声。
金汤力只留给他一丝空隙来避免窒息,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伸回双手开始解对方的衣扣。
卢卡斯觉得自己要疯了,只一时的犹豫,他发现,自己的衬衫开了。
他扔开了笔记本,在下一步可能让他措手不及的行动到来前紧紧抓住金汤力的双手。
金汤力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年轻牧羊犬。
“修斯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卢卡斯一边飞速扣上衬衫扣子,一边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即使如此,他的声音中仍混杂着一丝紧张与羞愤的颤音。
“你说用血液以外的方式。”与他相反的是,金汤力语调平静地说着。
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牧羊犬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过了许久都没能憋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而金汤力一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标准,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卢卡斯说点什么。
沉闷的空气持续了几分钟。依然难以抑制心中的起伏,卢卡斯握紧拳头,咬牙道:“修斯……先生……你知道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是教学……”看到卢卡斯的反应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金汤力的内心并不及表面上那么镇定,他开始担心刚才的行为本身是否不妥?刚才是不是到某一步为止就已经可以停止,那么之后的行动自己又是出于什么考虑?他想不出来。
“你对谁都可以这样吗?”
“如果羊有需求的话。”明明知道是理论上无懈可击的答案,金汤力的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不安,看着卢卡斯越皱越紧的眉头,还是补充了一句:“一般都是用身体接触和血液的……”
他思索着还想解释点什么,却被一句话打断了。
“练习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修斯先生。”
卢卡斯的表情冷若冰霜,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弯腰捡起飞出去的笔记本,套上外套径直朝门口走去,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地走了。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只剩下挂钟有节奏的滴答声。
4.
——搞砸了。
感受到了卢卡斯的愤怒,金汤力却不知道自己对他冒犯到了何种程度,这种忧虑使他坐立难安,或许回家才是正确的选择。
夜晚的大街空旷而寂静。摸了摸衣兜,烟已经抽完了。嘴里似乎还残留着卢卡斯微甜的味道。卢卡斯并不抽烟,也没有什么不良癖好,和自己比简直是良好的模范。刚才到底是在做什么……对普通人来说会产生误会吗?明明是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况且卢卡斯刚刚送了非常用心的圣诞礼物给自己,而自己尚未给他回礼……
对了,不如明天去问问看菲斯好了。
不论能想出什么办法,对金汤力来说这都将是又一个辗转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