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ViceCity【警察vs黑帮】
序
——
一直潛伏於K市內的黑幫稍然伸出銳利的爪牙,他們所帶來的黑暗無聲擴散於本應平靜的城市。名為警察的獵人們率先打聽到犯罪者的動向,集結了各地的精英捕獵這群蠢蠢欲動的野獸。然而從空氣中嗅到危險氣息的黑幫也開始為反擊進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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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少抽一点?”
忍无可忍的张青放下车窗透风,从刚才到现在,阿方索就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整个车厢烟雾缭绕,先前张青远远在外面看到,还以为是着火了。
阿方索不理她,只是翻了一下眼睛,然后捻灭手中的烟。他不发一言,眉头紧锁直视前方。张青一边咳嗽一边打开换气系统。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回来后就一直不正常。小弟死了又不是你的错,两方交手必有伤亡,你也不用这样失落吧。还是你们关系很好?”
阿方索瞪了一眼张青,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又摸出烟。
“呼——”
仰面吐出一口烟,阿方索终于开口。
“我在想事情。”
“看都知道了,”张青毫不犹豫地反击,“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也许还能帮你?”
阿方索转过脸,冲着张青,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朝着女生的脸吐出一口烟,张青咳嗽起来。
“你……!!”
伸出手揉了揉张青的头,阿方索说:“有些事是只能自己做的,你懂。对吧?”
张青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嘴,带着落寞的表情点头。
“组织有新任务了。”
恰到好处响起的手机声无疑解救了张青,她忙不迭地换了话题。阿方索也没心思多计较,只是懒洋洋地点头。
“好像是要和警方交涉,我们御虎的需要早一步赶往现场,进行埋伏。”
靠在驾驶座的阿方索继续吸烟,从鼻孔喷出烟气。他有些茫然地盯着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看到它们盘旋于车顶。张青倒也不催促,只是将头别到窗户那边,抓紧时间呼吸新鲜空气。
“好吧,”阿方索突兀地说,张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我们走。”
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启动了汽车。
将车停在隐蔽的地方,阿方索问张青:“你等下什么安排?”
“怎么,你有别的安排?”张青不答反问。
“我考虑了很久,”阿方索说,眼睛却盯着据说是交易地点的废弃大楼方向,“有了一个决定。”
张青看了一眼天,她想说卧槽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方索居然在思考,但碍于现在的气氛,她也只是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为了你的安全,最好离我远点。”
“你这是对同僚的警告?”
“是对朋友的忠告。”
阿方索取下被张青等关系好的人嘲笑是“本体”的墨镜,别在领口上,然后对张青点头。
“张青,你是个好人。虽然这么说我不知道对不对,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但我还是要说,你是个好人。你会做你认为是对的事,这就好了。”
张青一脸惊魂未定,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液,想要伸手摸摸阿方索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但是阿方索避开了她的手。
“你怎么了阿方?没事别给自己乱插Flag好吗?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怕,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张青嘟囔着,“总之你注意安全?我可能先回大家那里,有需要就联系我。你知道怎样能找到我。”
阿方索点点头,转身便走,张青再一次唤住了他。阿方索看到张青笔直地向前伸出拳头。他顿了一下,然后折回身,也伸出拳头与张青碰了碰,笑了。
“保重。”张青说。阿方索狂笑起来。
“爷只是去玩个大的,又死不了,保重什么。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张青憋了一下,终于忍住没在这个时刻吐槽。这句话看起来Flag也很高啊?!
阿方索潜入废楼的时候,听到了枪声。他静静听了一会,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相反的方向开始奔跑。跑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对,就又返了回来。
他想他的最术是精于射击的,上一次在欢乐谷玩射击游戏,对方可是全部命中靶心,令老板目瞪口呆了好久。当时的阿方索只是顾着揽着爱人的腰大笑,他忍不住想要向全世界炫耀,这个优秀的人不是别人,是他阿方索的伴侣。不过现在想起来却多了几分可笑,想来普通人是不会有如此精湛的枪法,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就没意识到?
周围很静,阿方索想自己是不是偏离了主战场。这个废弃的大楼似乎真的毫无生命,任阿方索走到任何角落都没有发现任何人。阿方索有些失望,但他不会放弃,他想他一定要见到他,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阿方索委身于柱子后,他通过影子的长短判断来者的距离,然后摸出了电击器。
“哇靠你想吓死我?!”
张青避开从阴暗处冲出来的阿方索,看到对方手中的武器皱起眉头。
“你这是要我命呢?”
“电压又不高,死不了。不是让你别跟着。”
“你又不是我妈,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你是,我也有权利选择自己要做的事。”
“别拦着我,否则和你不客气。”
阿方索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张青笑了起来。
“如果你再向这边走下去,等火拼结束都没法干成自己要做的事。狡兔三窟,条子们也不是白给的。你想去做事,做什么我不管,可你总要找对地方吧?”
“……好。”阿方索点头,收起浑身的戾气,沉默地跟在张青身后。
事情的发展于张青而言,更像是某三流小说的狗血剧情展开。
他们与匆匆忙忙跑出的白立擦肩而过,对方边跑边打手势前方有情况,三十六计跑为上。张青还没来得及转达阿方索跑吧哥们,就看到对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张青顺着阿方索着了火一样的目光,看到一个紫色双瞳的警察。她恍然大悟。
最术本是和陈刕追着逃跑的白立出来,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阿方索像是流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与他对上了目光,两个人都停住了。
“你先走。”最术对迟疑着的陈刕说,这是他们的事,他不想牵扯任何人。再者,阿方索的身份与他们的立场相驳,从各个角度出发,他都不想任何人染指他的阿方索。
不论是公众立场,还是个人立场。
陈刕左右看看两个人,觉察出了不对劲。阿方索浑身杀气,陈刕有些担心他的小师父。但他也信任他,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点头,然后快速离开。
张青躲在暗处,想自己这是出去还是不出去。既然有四个人,还是出去好了,可以把时间留给阿方索和他相好,她可真是好人。但突然陈刕就脱出了,这下张青可没机会登场了。只好躲在暗处帮阿方索把风。
阿方索看着最术,最术也望着阿方索。两个人都不肯先说话,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手插在裤兜里的阿方索动了起来,最术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枪。阿方索挑动着眉毛。
“这可不是对男友应有的态度啊,亲爱的。”
阿方索笑得轻盈,别说张青,就连最术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你可真是无时不刻不给我惊喜。”
话音未落,阿方索猛然冲出,他以Z型快速奔跑向前,最术威胁性地放了空枪,未果。眼看对方就要冲到自己面前,最术强忍着不适再次扣下扳机。
阿方索踉跄了下,但他很快找回了平衡。最术射的角度很巧妙,子弹只是擦过阿方索的小腿,血花溅了出来。最术的呼吸开始紊乱,他想不到阿方索到底想要什么,这么说他似乎一直搞不懂对方。明明是个耿直纯粹到一如既往的人,偏偏这样的阿方索最术就是读不懂。
恍神间,阿方索已经近在咫尺。毫无疑问他正在发怒,最术极少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想还说我呢,你不也是给我展现了不一样的自己,不过你倒是时时给我“惊喜”。
再次扣动扳机,最术突然觉得时间突然被放至无限慢。他能闻见火药刺鼻气味,听到子弹划过枪膛又射穿空气的声响,以及那颗罪恶的子弹射入阿方索腹腔的声音。
血的味道铺天盖地。
最术想要吐。紧接着他的胃部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阿方索一拳,这么一来他已经眩晕地快要昏倒。也就是这个空挡,他被转身到他身后的阿方索扯过手腕,压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但又不敢真的用力。阿方索温热的血液淌了最术一身,它们甚至滑过他的身体又滴在地上。
阿方索伏在最术的身上猛烈喘息,最术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肾上腺还是疼痛。他被阿方索压在身下,手被对方紧紧扼住,就连脸都被对方掌控在手中。
最术想这可真是糟糕透了,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这个姿势他们不是没尝试过,起初最术极为排斥,他更喜欢能看到对方脸的体位,但后来他总是不甘心却受虏于巨大的欢愉。他就像是一块执拗的巨石,孤独又沉默地屹立在海边。每每嘲讽于对方沧海易变,却一次又一次沉沦在海洋温暖的如同怀抱般的浪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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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索扳过了最术的脸,将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他的呼吸很急促,最术心中泛起疼痛。他又开始挣扎,不为其他,只是这个姿势对方更易出血。
“别动!”
阿方索制止道,尔后又放轻声音,缓慢地重复了遍。
“你不要动。”
最术安静下来。阿方索的血滴在地上,就像钟摆。
“你受伤了……我……”
“我知道。”
阿方索再一次打断最术的话,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凌乱。
“……我知道。”
最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方索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唇,就像是每一次行事之前爱抚着他的嘴。
阿方索的手沿着最术的唇画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将头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最术听到阿方索凑在自己耳边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张青走了出来,看到阿方索收起电击枪。那个在他看来与阿方索关系亲密的警察身上全是血迹,阿方索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受伤了。”
“屁话,看就知道了。”
“你做完了要做的事?”
“对。”
“现在打算怎么办?”
阿方索扛起昏厥的最术,这个动作有些大,又扯裂了他的伤口,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
“……离开这里,你会开车吗?”
张青摇摇头,对于她不能给予朋友帮助而感到难受。
“好,那你就去帮我稳住组织。别他妈的让他们以为我私奔了。”
“……难道你不是私奔?!”
“我光明磊落为什么要私奔?我这是家法伺候懂不懂?”
张青点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你别跟我贫,你就这样带着个条子出去,没事也被说成有事。我看你还是先躲躲,组织这边我帮你兜着。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吗?有熟悉的医生吗?”
“你能兜住吗?”
张青想,这他妈要不是阿方索挂了彩,她绝逼揍他。
“没事没事,我就说你变成蝴蝶飞走了。你飞都飞走了,他们怎么怪我?”
闻言阿方索仰天大笑,他不知道笑点,但就是觉得好笑。他一边扛着最术,一边血流如注,却笑出了眼泪。他伸出手拍了拍张青的肩,说了句“好兄弟”。
然后两个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TBC
因生果,果返因。假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
王三齊早已忘了是什麼時候染上的毒,只記得那時他還年輕,剛從學院裡出來,是個對社會半點防備都沒有的羔羊;遞給他大麻的是他同學,對方其實沒和他說過幾次話,只是對隔著幾排座位的人很容易生出好感,他也就沒推辭。他在幾個同齡人的起哄聲裡試了一口,被大麻煙味嗆得呼吸不過來,腦袋輕飄飄的,有種世界上一切煩惱都隨著那口白霧吐出來的錯覺。也不是不知道那東西有害,可試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年輕時候人傻,以為自己不會上癮,等真正染上毒癮時,卻早已晚了。之後,腦袋就昏昏沉沉的,想不出更多的事兒來,連那時自己每天都在酒吧和家之間往返的往事都忘得差不多了。結識了些自己原本認為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待在小包間裡頭,吸毒,打牌,有時候是性。
那時還未亡故的母親,時常擔憂地提及王三齊的工作,但每次都被昏沉的頭腦給忽視了,而父親早已病入膏肓,在老人家走之前,王三齊甚至都沒到醫院看上一點。等到他悔過來時,卻早已晚了。人沒了就是沒了,生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事情一旦錯過,就再也會不去了——這世界上不是所有東西都會那麼有耐心的等著他。
可他並未收斂,等到意識到時,家中的財產早已變賣了,而他也回不去了,每日靠著母親寄來的打拼錢苟活。
他依稀記得那時有個處的不錯的朋友,當然,他們唯一的交流便是聚在那小包間裡時的片刻。那人和誰都不錯,和誰都相好,總是一張笑臉,卻從不會使人覺得是奉承。名字——王三齊已忘了,只記得那人姓李。
他還記得那時候李帶著他們一夥人蹲在遊戲廳裡,等著放學後的孩子往老虎機裡投錢,等到了晚上,他們中有會撬鎖的人打開了遊戲機的儲錢箱。王三齊略有些不安地看著那群年輕人,第一次辦壞事讓他忐忑,他雖然吸毒,但偷騙的事情確實從來沒做過,用的都是家裡的錢。畢竟是律師專業的,在當初入學的時候可是都宣讀過正義。
李欣喜地把儲錢箱裡的錢全都倒了出來,王三齊這時才有了膽子,便問:“這麼點小錢,拿去了也做不出什麼事吧?不如還回去,讓人家好好用著,就這點,我們也買不了什麼的。”
“到了現在打起退堂鼓了?”人群裡,有人起哄道,王三齊憋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直直地看著李。
李笑了笑,把手揣進錢箱里,好像完全沒聽懂王三齊話裡的意思:“怎麼這麼說,再小的錢,那也是錢,攢攢總能買些東西吧,要不這樣,今晚我就用這錢請你們飯吃?”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急促的歡呼,有個年紀小的高振手臂大喊:“李哥牛,要請咱們飯吃!”於是又有人跟著一起呼起來:“請客!請客!”
“好好好。”李拍了拍手,點錢。王三齊看著那點髒兮兮的錢幣,知道肯定是不夠那麼多人吃一頓的。但既然李自討如此,他也沒必要再說些什麼。乖乖跟著就是了。
可他又隱約覺得,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失的。至於是什麼東西,他也說不清楚,於是只是跟到了一半,便揮手告辭了。那晚他去了家附近常去的酒吧,在那兒喝悶酒。女調酒師站在臺后,纖細的手指鼓動著酒杯,傳了眉目之情的眼睛笑著盯著他看。
調酒師和律師,都是最懂人的。調酒師對人最鬆懈時的感情清楚得很,而律師則看慣了道貌岸然,也正是因為如此,兩個人聚在一起時,能說出些真心的話來。女調酒師知道王三齊吸毒,但也沒說過什麼。一杯烈酒遞了過來,黃湯下肚,意識也便模糊了。過了會兒,女調酒師把他從桌上扶了起來。
“今天又是怎麼了?”
“做了些壞事,心情有點差。”王三齊說著,調酒師笑著望著他,讓他生出一種好似在對聖母懺悔的錯覺,“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對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他們呢,我也是個癮君子啊。惡人又有什麼權力去譴責惡人?”
女調酒師沉默不語,只是笑笑,那雙眼睛使人覺得心動。王三齊猛地喝了口酒,闔上眼,聽著酒吧裡放著的悠揚音樂。半晌,女調酒師給他端了盤煙熏三文魚卷。
“我沒點這個。”
“下酒的,噓,”調酒師眨了眨眼,使王三齊覺得可愛,“下次再給吧,看在你是熟客的面上,我想老闆也不會罵我的。”
“那怎麼行?”王三齊迷糊地說著,意識卻被酒精弄得越發模糊,視線也成了一片讓人昏沉的混亂,他趴在吧檯上,看著女調酒師忙碌的樣子,“我也是今天才發現,你真美。”
“這是什麼新話……想著讓我免賬單可是不行的。”
“我這麼覺得。”王三齊往嘴裡塞了片三文魚,魚類鮮軟嫩滑的脂肪層還有被處理過的海鮮味融化在嘴裡,他也是很少感覺到這種自食物而來的快感,“這東西真好吃。”
“你喝醉了。”
半晌。他喝乾淨了最後一杯酒,然後瞇著眼看起女調酒師的背影。
“我沒醉,我是認真的。”
“嗯?我看你哪都沒認真啊。”調酒師笑道,忽然趴在了吧台上,他們隔著已經空了的被子相望。不知是因酒精壯膽而起的心血來潮,還是別的什麼,王三齊突然抓住了對方的手。
“那我問你,要是我戒毒了,好好做律師的工作,你會答應嫁給我嗎?”
女調酒師沉默了半刻,將杯子拿開了。
然後是回答。
“行啊,不過你可得記住,我不是什麼好女人。”
“我還是吸毒的差勁男人呢。”他笑了笑,起身走出了旅館,外頭是嚴寒,他站在馬路上,看著街道上的燈發呆,半拖著疲憊的身體向前走,走了一會兒,他知道自己的手機響了,就停下來接了電話。
“老三,是你吧?”電話那頭傳來個他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
“是我。”王三齊皺了皺眉,酒精讓他腦袋有點糊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了?”
“李哥出事了,被條子逮著了。”
之後的事兒,王三齊已經記不太清楚,他只記得在他砸了手機之後,便跑到約好的地方回合。有幾個半隻腳踏在道上的激進年輕人提出了要交換人質。他們要用條子頭子的妻兒和李交換。
不,不是忘了。
而是他真的不想再想起來了。
被他們綁走的女人年紀還輕,即使做了母親,也還稱得上風華。孩子還小,長得可愛,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窩在他媽媽懷裡哭。
他真的不想再記起來了。
女人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強得多,即使被幾個混混踢斷了臂骨,也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保護著孩子,直到有個年輕的混混要把他們母子分開,她便用牙齒咬得對方直叫,後來,女人的牙齒被打斷了。
他真的不想再憶起來了。
那女人,那麼強,那麼美,使王三齊不由生出敬佩的心。直到她兒子被送還,而那女人仍然作為他們談判的人質時,她都還是那麼不亢不卑,只是冷眼盯著他們看。
那就是母親啊——不,不只是母親,那是個不會對惡屈服的女英雄。他模糊地想著,為了麻痺那種不安,他抽起大麻。女人似乎是了解的,她看向王三齊,眼裡滿是厭惡。
王三齊知道,他又做了錯事。他有些惱怒地扔掉了煙,為了實現那個戒毒的承諾。
“你很厲害。”
那並不是誇獎,也不是嘲笑,只是在陳述事實。王三齊頓了頓,覺得自己不該和人質說這些。
“你的兒子很可愛,對不起,我們做錯了,但我們只能這麼做。”
女人冷笑了起來,吐出了口唾沫,好表示她的鄙夷:“只能這麼做?我看你們有的是機會,只是不想做罷了。是啊,你們的路走得那麼容易。”
“我們也是豁出了命的。”王三齊有些躁怒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看向了女人,“真的回不去了,不然我們能做些什麼呢,吸毒,然後等著別人抓嗎?或許是勞教?”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那之後,還是會有光明的生活啊。”女人不知是怎麼的,突然沒了怒氣,望向了別處,“你真可憐。”
“我可憐嗎?或許吧。我想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只要你想。你和被麻繩束住手腳的我不同啊。”女人說著,呆呆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女人,呵,女人。那麼強,那麼美,那麼具有韌性。如果那女人不是他們的人質,王三齊恐怕會為她而鼓掌吧。他有些惱怒地衝出門外,直到有個同伴匆匆趕了過來。
“談判失敗了。”
“我明白了,帶走那個女人,放火燒了這兒吧,好拖點時間。”王三齊說著,看了眼表。尋思著女人說的話,離開了。後來他才知道,那女人在反抗的過程中,被人敲昏了頭,有幾個年輕人以為是死了,便把女人丟在了被燃燒的老舊廠房裡。
再後來,他戒了毒,和調酒師結了婚,回了法律界,有了收入。年輕時的混混噩噩,好像都成了舊夢般。直到近幾年,他才知道李出來了,放出來以後沒多久就因吸毒過多,死了。
——但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王三齊沉默地向著大理石墓碑獻出一束紅玫瑰,花本身並不是葬花,反之,是熱戀的代名詞——那也是他的妻最愛的花。妻走了,而他還留在這兒,再沒人能聽他懺悔了。
他又想起那個夜晚,隔著空杯與他對望的妻。那張美麗的臉被微凸的杯子扭曲的不成形狀,可他怎麼就覺得那時妻那麼漂亮呢?他低下頭來,向很久以前似的,從他最為心煩的事情說起。
“我又做了錯事,我運了毒和軍火,這下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的家庭被毀了。而我,我為財謀命,做的事情又和拿著槍殺人有什麼區別呢?不論怎麼說,我這個半隻腳踏進墳裡頭的人,是沒救了,也回不去了。”
“我和你之間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有一個孩子,這是我自食的苦果。你看這玫瑰,漂亮吧,是你以前待的店旁邊開的新店裡買的,我今天恰好經過那兒,就買了一束,也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倒是你,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對不起,我又做了錯事。”王三齊喃喃著,放下了花,不辭而別了。
這次,他是真的沒法再回去了。他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