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第一次参企还压线什么的……抱歉QAQ希望不嫌弃!名字最后才出现想做一个梗的可惜似乎过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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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
文/麻雀
>>1
四周都是一样的浓稠黑色,睁眼闭眼都没有任何区别,看不见光,也触不到实体。
少女在一片虚空中苏醒。滞空感让她明白自己脚下什么都没有,她就像是悬浮在这样的空间里,被黑色直接托住身躯。
没有光的事实让少女有些许恐慌,不论怎样佯装坚强,对于黑暗的本能恐惧依旧存在。她皱皱眉,企图搞清楚自己此时的状况。
然后脑内开始被注入一些片段。
澄澈如洗的天空,刺眼的红色信号灯,飞速的卡车从面前驶过,以及……那个人悲痛欲绝的神情。
破碎的记忆逐渐拼凑成完整的形状,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是的,已经死掉了。她想着。已经……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想见到他吗?
并非由耳朵接收到的,这样的声音直接冲入脑海,在大脑最深处炸响。
“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于虚空中回荡。
——我要的只是回答。
“我凭什么相信你?”
声音停顿了很久,像是在犹豫。而后本应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几块巨大的银幕。
那里正在播放着少年少女的日常。黑发少年撕开白砂糖的包装袋,小心地将他倒入咖啡中,用纯白色的搅拌棒搅拌着。棕色液体漾开一圈圈涟漪,少年觉得差不多了,便把它推给面前的人。脸上扬起的笑容似乎能融化冬雪。
如阳光侵入心底,在目光接触到那样的笑容时,仿佛一切烦恼都不足挂齿。少女记得这个笑容。她曾很多次被这样的表情鼓舞,并在不知不觉中,迷恋上了这个人。
“……哥。”铭刻在心的称呼从唇边泻出,墨黑色的眼瞳中匿藏着细不可闻温柔,她听见那个声音的嗤笑。
然而当镜头移向少年面对着的那个人时,少女的身体骤然僵硬。
阳光落在那人白的透明的肌肤上,乌黑的长发在暖阳的投射下泛着光泽,唇角扬起的是温和的弧度,就连墨色瞳孔中也带着浅浅的温柔。她优雅地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谢谢哥!”这句话到达耳膜的那一刻,少女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坍塌。
画面里的人长得无疑与她一模一样,但不论是近乎撒娇的口气还是这样的笑容,都是她从来没有表现过的。
这不是她的记忆。少女知道这一点。
那么……那个人是谁?
——在你死后,他似乎也没有很悲伤啊。为什么呢?
再次响起的声音透着戏谑,嘲讽的语气让少女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
——因为这个人代替了你。
闭嘴。
——她不是你。你们之间的不同显而易见。但他为什么没发现呢?你们不是最了解彼此的么?
闭嘴。
——因为,比起你死掉这一点,他更愿意接受那些改变。承认吧,他把她当做了你。
我让你……
——这个人夺走了你的一切。名字、身份、站在阳光下的权利,还有……那个人的爱。
“给我闭嘴!”
这声怒吼是有效的,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少女听见自己的喘息,在空旷的黑暗中不断重叠。
——你想夺回那一切么?
很久之后,那声音才再次询问道,似乎是结束了自问自答的模式,在等待着回答。
少女沉默。她将目光再次放置在屏幕上,那里正定格着对方的笑颜。
死死握紧的双手徒然松开,“……怎么做?”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能力,然后由你……杀掉她。
杀掉自己?少女微微挑眉。
——不。她并不是你。不是能看见么?你们之间的区别,所以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
视线触及到那个少年惯有的笑,像是阳光落在眼睑内,本应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再次鼓动起来。她闭了闭眼,轻轻点头。
随即,四周的空间开始发生变换。金黄色的光点于虚空中升起,在她面前汇聚成巨大的球体,并在持续不断地扩充。强烈的光芒快要将眼睛灼伤,她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光向自己靠拢。
“……为什么要帮我?”少女问道。
在身体被光完全吞没的瞬间,她听见那个声音的回复。
——因为你是神所爱着的孩子啊。
>>2
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记忆中的街道,白得刺眼的斑马线在柏油马路上整齐地排布着,擦肩而过的行人步履匆匆,谁也没发现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少女,仿佛她本来就存在于那里。透过浮云漏下的暖光淌在脸上,她伸手阻挡着,然后发现自己的指间散发着暖黄色的微光。
这一定不是阳光该有的形态。少女不由得想到那个声音所说的能力。
光……么。她想着,苦涩的笑容划过唇角。真是讽刺。
“呐呐,下次去游乐园怎么样?”熟悉的声音冲破空气,少女回过头,看见街道那边并肩走着的少年少女。
那个熟悉的黑发少年轻笑着,“随便你。”他拍着少女的头,像以前很多次都会做的那样。
阳光突然变得过分刺眼。
少女感到体内新得到的能力沸腾起来,她向前伸出手,掌心对准那个依旧笑得灿烂的少女。
对方并没有感知到危险,她正为兄长的话而兴奋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谢谢哥!”
随话音落下的是巨大的轰鸣声,卡车受强大的力量撞击而偏离原本的路线,向他们冲了过来。然而少年却在危机来临的瞬间将少女扯向另一边,失控的车辆最终撞上路边的行道树。
“没事吧?”耳边响起行人嘈杂的议论声,神色焦急的少年在得到少女的否认后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即望向街道的对面。
他在卡车失控的前一秒似乎在那里看见了什么。
打偏了。
背靠着树干,少女像是失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着。她并不清楚是怎样做到的,只是在看见少女挽着少年的手臂时,意志便被无端燃起的愤怒吞噬。然后光芒就在掌心中汇集,一瞬间便冲了出去。
她无法忍受那个人看对方时眼中的宠溺,以及危机后明显的慌乱与担忧。
这些本该是属于她的。而那个少女,霸占了这一切。
嫉妒的火苗将内心腐蚀得斑驳,少女抬起头,叶间筛落的光斑落在墨黑色的眼眸中。
“不可原谅。”
为避免那个少年的过多干预,少女决定到自己的家里去堵她。就算不愿意承认,但她绝对无法当着那个人的面杀掉“自己”。
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少女望着自己家庭院的围墙。夕阳的橙黄投射在斑驳墙面上,沟壑间滋长的青苔翠绿依旧,顺着墙面点缀墨绿的色块,与记忆中完全一致。这让她有一种隔世的感觉。
本来就是隔世了吧。兀自嘲讽,少女退后几步,快速奔跑后一脚蹬在墙面,借力翻过围墙。
没想到有一天需要这样进自己家门。
轻松落地的少女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
未等她站起身,移门已被人先一步推开,目标中的少女出现在视野内,向她喝道:“谁?!”
她站直身体,满意地看见对方在看清她的脸时所露出的惊恐。
这点反应还是挺像的。她哂道。
“你……到底谁?”对方拿起一旁的长刀,连声音也带上了一定程度的颤抖。在现实中看见另一个自己,这样的滋味并不会比吃下一只蚂蚁好过多少。
然而少女只是盯着她手上的刀。
那是她生日的时候,哥哥送给她的刀。就连刀的使用方法也是他手把手教会的。
——这个人夺走了你的一切。
如诅咒般魅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少女危险地眯起眼。
光在掌心中越聚越多,这次不在是完整的球形,复杂光点拼凑起来的是一种长条的形状。她握住其中一端,而后光芒逐渐隐去,少女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长刀。
就像第一次发动能力一样,她不知道具体怎样做,只是遵循内心深处的本能。
她将刀架在胸前,略微后退一步定神,而后向对方冲了过去。
>>3
与自己战斗是怎样的感觉?因为招式完全一致,甚至连想法也能轻易知晓,很容易便能预料到对方下一步动作。决斗成了苦战。
但拥有能力的少女依旧占了上风。
她用力挑开对方砍向自己的刀,向后方跳起拉开距离。就像在给彼此一个休憩的时间,她们相互对峙,却没有人进攻。
喘息中的少女把手背到身后,偷偷地将光聚集在掌心里。
她不在乎被说是使诈的小人,只要能够夺回属于她的东西,用怎样的方法都在所不辞。
少女在对方发动进攻之前将光球丢了出去,她还不能控制这种东西的准确率,光只是擦过对方耳边的碎发,但对方侧身躲避的动作造成了极短的时间差,她抓住这个机会冲上去,用力劈砍在对方肩膀上。
“结束了。”她用刀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唇角划过胜利的微笑。
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我的。所以再见了,另一个“自己”。
在刀刃即将吻上那人肌肤的一刻,身后传来了那个少年的声音。“住手!”
于是持刀的手就这么凝滞在半空中,她惊讶地转身,看见站在夕阳中的少年。
如墨般的黑发在橙红帷幕下铺散,纯白衬衣随风微动,像是匿藏着黑夜的双眸在晚霞的着色下闪着熠熠的光。
汹涌而来的深沉思念阻隔了通道,于是那个称呼被梗在喉咙口,她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少年在看见她的瞬间也有微微的错愕,但这些惊讶却在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时完全消散。他立即跑了过去,检查她的伤口。
少女忽然忆起在死亡之前看见的情景,那时的少年也是这样的担忧与焦急,完全没有了平时一贯的优雅气度。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她的了。少年的这份担忧已经被其他人完全占据。
“ ”,就连这个名字,也被他用来呼唤其他人。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少年咒骂着,拾起一边的长刀与她对峙。她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正因愤怒与仇恨染上星星点点的红,像是夜幕即将降临的那一刻,有着孤注一掷的绮丽。
这样的目光才是属于现在的她。少女开始认清这一点。那个声音所说的都是错误的。
就算杀掉了“自己”,现在的她也只能换来少年的仇恨。最初的那一切已经随着她的死亡终结。此刻在少年眼中,倒在地上的才是他应该保护的“妹妹”
而她只是拥有能力的怪物罢了。
少女抬起头,苦涩在闭眼的瞬间淌进黑发里,很快便不见踪影。
我永远不可能和你交手,因为这些全部都是你交给我的啊。
睁开眼的少女再次直视面前的少年,将他的愤怒刻印在脑海里。而后在手中聚集起刺眼的光芒。
如果说当初遭遇车祸让少年伤心欲绝实属意外,那么此时杀掉那个人,造成少年的悲伤的就会成为她自己。
她所要守护的,并非是“属于她的一切”,而是她所爱着的这个少年。
——比起你死掉这一点,他更愿意接受那些改变。
——你是神所爱着的孩子啊。
少女意识到自己被神明愚弄了。
看着少年因此愈发戒备的姿态,她只是轻轻一笑,随即将光用力打向地面。
剧烈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睛,少女从口袋中拿出墨镜带上,最后望了少年一眼。随即迅速转身离开。
那副墨镜是少年送给她的。这已经是她拥有的最后一件与他相关的东西了。
>>4
阳光散落的午后,清风拂面的感觉总是那般惬意。
少年斜斜倚靠着身后的围墙,眯眼望向苍茫的天空,鸟雀的身影在视野内掠过又快速消失,最后印在蔚蓝色纸张上的,就只有纯白色的云絮。毫无新意。
他撇撇嘴,将“无聊”写在脸上。同伴们此刻在谈论的事情他没有任何兴趣,事实上似乎所有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长发被被风执起,一并漂游的还有少年的思绪。
而后那个少女出现在视线内。白色的兜帽,黑色的长靴,如墨般披散的长发在风中泛着涟漪。她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秉着无聊也是无聊的想法少年走上前,“啊…请问是在找些什么吗?”
被搭讪的少女顿了顿,转而看向他。少年发现那双黑色眼睛是冷的,里面没有光。“没。”半晌,少女才回答道,声音清冷。
“啊…啊这样,那我猜错了抱歉。”他笑笑,转身离开。
少女却在下一秒叫住了他,“我记得你是……”她想了想,“应蛟?”
“诶?”少年回过头,有些惊讶,“那个,请问你是……?抱歉我不太记得人。”
“Tulip,”她说,乌黑的双眸中依旧笼着寒意,“或者说,郁。”
END.
=====Chapter 1 =====
纪鳞衫呆滞着目光,站在废墟边上。
不能肯定,那是不是错觉。周遭好像都萦绕着鲜血那种独特的气味,甚至目之所及,都会见到对重获自由垂涎三尺的,手臂上蜿蜒着鲜血的孩子。他们各自有着自己本来所期盼得到的能力。他们所期盼的,全都在“死去”的那一瞬间,成为了实际所拥有的。
她止不住自己的疑问。
这些,都还叫孩子么?
周身涌动起不自然的寒流。鳞衫缓缓地抬起右手,抚了抚搭在额头上的刘海——湿湿的。她顿了一顿,把粘乎乎的五指移动到眼前。
——满目殷红。这应该是刚刚的战斗所残留下来的印记之一。她把快要干在手掌裂缝里的血胡乱地抹在满是破洞的衬衫上——这些破洞,也是刚刚那个孩子撕裂出来的。
总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地称呼她,好像不太好呢。毕竟,她可是自己啊——那个生活在现实生活里的,和自己只有一点细微差别的活尸,的确是“自己”。
这些谁都会觉得一头雾水的设定,却在神选定、召唤这群孩子们过来的那一刻,全部被强加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个世界里的,所谓的,也许应该被称为“游戏规则”的设定——四十个被神选中的“我”已经死了,在神无人知晓的暗箱操作下,在现实世界里死了。或许是车祸,或许是火灾,还有各种各样不一样的死法。总之,那个真实的“自我”在现实世界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有微妙差别的“本我”——也就是“活尸”。
在现实世界里的人看来,“我”被救活了。
可是只有神和这个真实的“自我”明白,自己其实,早就被掉包了。
神说,只要杀掉那个“本我”,他就会让大家重生,回到现实中去。
这四十个被神选中的孩子,为了寻求重生的自由,只能操控着这个被滞留在平行世界里的自我,将现实世界里的本我杀掉。
“自己”?鳞衫发现自己对这个词的定义竟然变得那样模糊。她让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互相摩擦着,借此来感受指尖流淌着的血流。她听见耳边响起有人打响指的声音。她淡漠地抬头,看见那个,被大家称作“神”的男人,正在微微颤抖着上扬的嘴角。他的身边,是一副虚幻在半空的场景。里面那个,是本我吧?鳞衫呆呆的注视着那个沙沙变幻的场面。里面的人说什么?听不太清楚。她只看到,里面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正玩着她生前最喜欢的玩具。
——在用“生前”这个词了。你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纪鳞衫?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啊?
——我、我清楚的吧。也许是,清楚的吧。她在心里默默地自问自答着,终于是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前面那个反复变幻的现实生活的场面。她只能闭上眼睛,可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之中,显现出来的却是自己死时的场景。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早已生硬的感情,使得她的眼睛里,竟丝毫挤不出一滴温热的泪水。
她只能坚定起来,坚定起实际上软弱无能的目光。
没办法吧,既然成为了这四十个被选中的孩子中的一个了。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有时候觉得,其实死了一了百了,也是好的吧。干嘛还要被选中,被滞留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呢?这种感觉,就好像寒冬大雪天,被滞留机场的感觉一样吧?
她觉得眩晕。不好,再不止血的话,可能还真的会死掉啊。
然后,烟消云散。所期盼的,还在半路上被禁锢的自由,和生命一起,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这个被称作“自我”的自己,无能为力,走投无路。为了自由,只能亲手拿起无情的刀枪,去贯穿那颗虚伪跳动的,本我的心脏。
她极其缓慢地从脚上褪下那条满是破洞的黑丝袜,绑在额头上,遮住那个丑陋的伤口。真是悲哀啊,纪鳞衫,你也沦落到这般窘迫。她细心地在右边脑袋上方打了个蝴蝶结。真是悲哀时苟延残喘得来的一点可怜的美丽。她回想起刚刚,她没能杀害本我的那场以失败逃跑为结局的战斗——活尸的吞噬周期一个月一次,如果战斗失败,活尸将会吞噬掉自我。然而那天距离活尸的吞噬周期还有一周。她侥幸逃过一劫。
初次尝试就这样失败了。
她不想承认。她明明白白地记得,这个世界里游戏的规则。那规则里,有一条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掉自己得到生存,那你一定可以将他杀死。”
所以自己这种情况,是没有下定决心吧?
该死的,你他妈的怎么这么胆小啊?
可是……没办法啊……我真的好害怕。——用闪动着寒光的刀对准她的心脏的时候,我凝视着那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她的眼里闪动着恐惧的光芒。
就像初次被召唤到神旁边的,那个时候的我一模一样。
我害怕。
=====Chapter 2=====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个夜晚。纪鳞衫盘起了她乌黑的长发,虽然那上面沾满了肮脏的血痕,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比往日都更好看一点。毕竟今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
她握了握她那把用起来还有些生疏的冷兵器。她叫它“Nightmare”——它怕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伙伴。对那个该死的活尸来说,这把死神镰刀确实是她的恶梦吧。她冷笑了一声。
果然,人还是要狠心一点,才可能得到自己所要的东西。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该死的垃圾,长得像又何妨?反正不是自己,不是那个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自己,在自己这里。
今夜,就是她下定决心为自由而战的时刻。
追求重生和自由吧,纪鳞衫。
她拉了拉有些垂肩的猩红色披肩。那是她在路上偶然看见到的。它出乎意料的和自己的心情很合适,一见倾心,便随手披上,也不顾脏污。
皓月当空。她窜到那个生前熟悉的砖红色屋顶上,从天窗偷看其中的情况。那个自己,趴在火炉旁的桌子上酣睡着。那恬静的脸庞,着实让人心软——更何况那上面的面孔,分明就是自己的面孔。
不行,那个是活尸啊,根本就不是自己,干嘛又犹豫了?这种要紧的关头,可犹豫不得啊。
她开了天窗,轻盈地落到那柔软的沙发上。环视一周,父母好像不在。这沙发上面,曾经坐着她的父母,和她。曾经,她们一家人是那么温馨,其乐融融地,在这个温暖的火炉旁边,开心地聊着天。她站到了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本我甜美安静的小脸——你可能在做着美梦吧。
对不起啊,我现在却要用这把Nightmare,把你的美梦抹杀掉了。
鳞衫把镰刀刀锋架在本我的脖子上,本我脖子上的一缕头发随即掉落下来。那个孩子睁开了眼睛。鳞衫颤抖着双手,始终硬不下心把力用下。
“嗯?你来杀我啦?”本我竟然笑了——甚至笑靥如花。鳞衫咬着下嘴唇,从齿间挤出几个无力的字:
“别废话。”她感受到自己在空气里颤抖着的声音。
“你很害怕嘛,”本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发丝,“这刀,挺利的呀。”她把手指放在脖子边的刀锋处,慢慢的抹动起来。
几滴殷红随即落地。
鳞衫死命地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这样能够壮胆。她注视着对面那个,分明就是自己的面孔,想起往事——她和她的父母过着那样快乐幸福的生活,她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不会被打破的。
可是最终,这一切却毁于一场,神和自己之间荒诞可笑的游戏。
“杀我呀?”本我又展露了甜美的笑容。这种笑容令人作呕。“待会爸爸妈妈回来,看见你杀了他们亲爱的女儿,他们会怎么样呀?”她又开始冷笑着,一边用食指轻微移开脖子上的刀锋,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鳞衫。
鳞衫觉得,她不会吃,也不能吃这一套,“他们不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你这该死的贱货。”她恶狠狠地抛下这句话,把刀锋又往本我的脖子靠近了三分。
猛地,她想起了什么。
游戏规则里,还有一条:
——“如果自己杀害本我的过程被别人看到了,那么关于你的记忆将在他那里被全部抹去。”
她略微思索。比起让父母看见满地的鲜血,还是让他们看见杀害的过程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全然忘记。
“贱货,我得赶快杀掉你才是,待会他们回来了,看到我杀你,那就不好了。”她也向本我回报了她最美丽的笑容。本我嬉笑道:“那你可得快点儿哟。你听,他们五分钟内就会回来的呢。”
果不其然,她和她有着一样的能力——遥闻的能力。
她暗自思忖。五分钟对她来说是再好不得的事情。她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了。她的双手颤抖得越发厉害了,可能是太激动的缘故吧,不会是紧张的。
真的来了。皮鞋和高跟鞋的声音就在耳畔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在耳畔了。
来了。
“待会那个文件啊,把它放……啊?”鳞衫看着她的母亲,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她想发出声音。
母亲,你不认识女儿了么?
“你干嘛!你是谁!你拿着刀对着我女儿干什么!”母亲发疯一般冲过来,父亲冲进厨房,抄起了菜刀,也往这边冲过来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恶梦很快就会结束了。
然后,你们真正的女儿,就会回到你们身边了。
手起。
刀落。
=====Chapter3=====
一片寂静。耳边是乌鸦嘶哑的叫声。鳞衫环顾了一下四周——神又把孩子们都召唤了过来。所剩下的还活着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可能有些孩子错杀了与这个游戏无关的别人,也可能有些孩子逃不过只能被活尸所噬。她默叹,但又欣喜——因为她终于成功地杀死了那个本我,那个现实世界里,虚伪的本我。
她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来到这个平行世界,她变得不敢再轻易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因为所听到的东西,是那么荒诞离奇。
但她分明听见,神刚刚好像说出了一句,让身边的人都骚动不安的话来。
她分明听见了,可是却不知摆出什么心情和表情才好。
她听见神说:
“我是说了杀了本我可以复活,”他微笑着。
“但我没有说过,那是真的呀?”他补充道,上扬着罪恶的嘴角。他看着他的孩子们恐惧的面孔,聆听着他们失声痛哭的声音。他们在大叫着,对他大叫着,说他骗了他们。可他毫不在乎。
没办法,我是神呀。怎么做,是我的自由哦?
鳞衫觉得,她只要保持着和以往一样淡漠的眼神就好了。耳边回响着的,那些毫无用处可言的哭声,与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她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但是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事情是符合常理的呢?距离她从家里,从那个出乎意料地简单的战斗中脱身,只有大概半个小时。她身上还沾着本我的鲜血呢。然而她还没有从可以回归自由的喜悦里回过神来,却已经被拉到了“骗局”的深渊。
妈妈,你以前不是对我说,神都是高尚,温柔,而且美好的么?
为什么,如今却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鳞衫抬头看着那个,世间万物无比遵从着的神。她看着他又开了口,甚至用的是一种乞求的口气:
“留下来吧。我的孩子们。”
“留下来吧。在这个平行世界里,留下来吧。”他像是一个,犯了错误想要寻求原谅的孩童。
恶心。鳞衫暗自想道。
身边的孩子们骚动起来,他们中间有的是恶狠狠的表情,有的是同情的表情。
“杀了他!”一个孩子大叫道。
“他还是挺可怜的。”一个孩子小声说道。
鳞衫看着那个宣称要杀神的孩子挥起手中的斧,直直的往护神的孩子砍去。鲜血四溅,护神者随即倒下。杀神者怒吼着,额头上的青筋爆起,“杀了他!杀了那个该死的神!”他颤抖着,额头上不住地滚下汗珠,食指指着不远处那个被称作神的男人。
神见状,微笑着,“孩子们。我所爱的孩子们啊,”他说得那样的激昂,“你们其中,一定还有没敢下定决心杀死本我的孩子吧?真是可怜呢。今年,可是最后一年了呀。活尸的封印期是十年,今年,可是第九年了哟?封印期一过,活尸就会开始每个月吞噬一个你重要的人哦?”他冷笑着——
“别忘了,我是神。这个世界,是我的。”
神看着他所造成的这一切,默默地冷笑着。鳞衫见状,更是握紧了手里的镰刀。她默默地走到那个孩子身旁,仰起脸——
“我,也要当杀神者。”
顷刻间,孩子们迅速地分成了护神者和杀神者两个阵营,他们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开始厮杀了。满腹的愤怒和苦涩正愁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呢,血气方刚的孩子们啊,什么事可都是做得出来的。对于自由和重生的欲望,让他们不再害怕鲜血和死亡。
鳞衫不明白,护神者想的是什么。
神明明已经这么的罪恶。
她望着寒气放肆的刀锋,垂下头——
可能,他们还在守护着,孩童时母亲讲过的话吧。
“孩子啊,”母亲温和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着。
“神是温柔,善良,而且美好的,”她甜美地微笑着,抚摸着你的头发。
“可不要忘了哟。”
佐佐木千本脑袋里有一千个理由可以杀死神,他皱起眉头缓缓闭上眼,又睁开。
他依旧还能感受得到之间对于重力的控制——那个小家伙最想要的能力,现在他死了,全世界只有他还拥有着。
最后天花板塌陷的时候那一刻还依稀印在脑里,佐佐木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他问了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
“喂,你能复活另一个我吗?”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极力的肯定,毋庸置疑,神能做到一切。
那么之前一千个理由全部作废,就为了这个理由捡起自己的武器战斗。
为了那个小鬼。
众人汇聚的时候他看见了很多与自己相同的人,确切来说佐佐木会用一种很不屑的语气说“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他们也同样各自为了自己的目标分裂成两派,最后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不,是神。
神说所有人的能力都是他给予的,神爱众人,并且那些人本应该就在那个世界内死去。可是搭上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时候,情况变得有所不同。圣歌不再唱着歌颂神,在这里甚至听不到所谓个圣歌。
佐佐木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与自己对立的人,当有一个对比值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卑微,卑微到这个能力都还没有展现就会被别人置于死地。
而且这种激进派往往与自己站在对立面。
佐佐木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守住神。
不像各国之间战争轰轰烈烈,所有人也只是为了私欲站在两边,整个局面就变得有些混乱,甚至可以说有些意外的和平。
相识之人聊聊天,一些没有人际的人就干脆不相往来,神在这个时候的存在感显得薄弱了许多。
站在原地的佐佐木环顾一圈,有人认出了他,一些是小鬼的朋友,对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警惕,一些应该是听过自己名声的人,他们表情各种各样,不好说。
在那个空间之中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神的时候,护神和杀神似乎可以在放下这个目标的时候交谈的很融洽。
“……看看再说吧。”
“你已经死了,来再塑生命吧?”
这么说着,你打了个响指,在我面前显示出的是——
原本世界的自己。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自称是神的你笑着眯起了眼睛,吐露出残酷的话语:
——去这个世界,杀掉本我吧?
***
黄昏时分,夜幕将临。万家灯火都已点起。站在楼顶看向斜下方对面那栋楼的六楼,看到窗户里面一家人和睦相处的景象,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关,耳边再度回响起那位自称是第一世界的神的话语:
“原本世界的你比你听话比你温顺,霸占着你的父母与朋友,你们虽然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却个性有着差异。你已经死了,而这个是活尸。活尸的封印时间是十年,十年一过他就会有意识自己已经死了,为了生存,他会每个月吞噬一次对你来讲很重要的人。现在是第九年哦?你有一年的时间来纠结和杀死他。”
而现在,距离死亡时间还有一年不到了。我暗中跟踪监视着“本我”,这个原本世界的我比我温和,比我有亲和力、人缘好。
比起之前被来到这个世界倾听神讲述真相时我已经冷静了不少,也早早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尽管如此……对于自己还是犹豫着没法下手。
“杀掉自己……吗。”
如果不去杀死它,它就会吞噬我重要的人,而我重要的人不是被神所眷顾的,所以原本世界的他们死了,第一平行世界的他们也会死掉。
我尝试在某一次活尸睡觉忘记关上窗户时翻入它的房间,看着睡梦中它那张与自己无异的脸,举起的匕首怎么都挥不下去。
我不想杀死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家伙啊……尽管那个是活尸啊!
但是我也不想失去那些我重要的人……
“这算什么’被神所眷顾的孩子’啊……“
***
“还没决定吗?时间可不等人啊。”
“啊,是你啊,自称是神的家伙。神都像你这么闲的吗?“
“你对我还真是没礼貌啊,明明对别的谁都是那么的温柔和善的呢!我也很忙的好吧?“
“谁对你不礼貌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罢了。“
“啊呀,我叫Milo哦?“第一世界的神笑着坐在长椅上看着我,“你一直犹豫纠结,被[本我]吃掉重要的人也无所谓吗?“
“怎么可能……“我打开钱包掏出零钱,指着对面的自动贩卖机,”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随便哦?“
我递给他一罐速溶咖啡,自己拉开玄米茶的拉环喝起来。
“呐,Milo……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再回头时发现长椅上已经空无一物。
***
“阿茶,怎么了吗?我看你最近有心事啊,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呢。“
它闻言一怔,慌忙摆出一副笑脸,“啊,什么事都没有!妈妈烧的清炒鸡中翅太好吃了!吃着吃着我就恍惚了!“
父亲笑笑,“阿茶这孩子还真是会拍马屁啊!“
“我才没有拍马屁啊!妈妈烧的菜就是比爸爸烧的好吃!“
好一副温馨的画面。
明明那是我的家人,我却只能在不被发现的地方看着他们……
突然,本我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瞪了一眼,我慌忙退出他的视线范围。
“啧,被发现了……“
这家伙最近经常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该不会是…………
***
“非常遗憾,时间到了哦?“
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对面的Milo不断地抛起、接住那听咖啡,笑着说道。
***
“那个……阿茶,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今天,“本我“把我所重视的那些朋友们叫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废弃工厂里,它一言不发,放下了背上背着的书包。
看到那个家伙的脸色,朋友们有些不知所措,“呐、阿茶!你倒是说话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告诉我们啊我们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面对着真心待它的挚友们,那个家伙笑着从包里拿出了什么,那笑比哭还难看。看见那个东西,朋友们都一瞬间变了脸色。
那竟是一把斩骨刀。
“我啊……想要活下去啊!为此我不得不每个月吞噬掉活着的你们,不然我没法生存啊……所以……所以……为了活下去,请你们帮帮我吧!毕竟我……“
那个家伙双手握住刀柄,朝着一边离它最近的女孩挥去——
“我可是、最最重视你们了哦,我的挚友们。“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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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同伴,这些大学生们尖叫起来,争相冲向门口,却发觉大门被锁上了,只能绝望地哭叫着捶着大门,“不要啊!放我出去啊啊!救命啊——谁来、谁来救救我们啊!”
舔了舔手上的血迹,那个家伙笑了起来,“啊啊,你在看着的吧?快点出来吧?难道你想让我把你所重要的人一个个地吞吃掉吗?”
我只好从水管上跳下来,左侧身躲开它挥来的一刀, “你啊……觉醒前后的差别太大了啊!”
对方眯起眼笑了笑,“别‘你啊’’你啊’地叫啊?我可是继承了这个世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你的名字活下去的’阿茶’呢!你又是谁呢?”
“欸?怎么有……两个阿茶?”
我拔出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耍帅用的太刀:“也请你不要一直’你啊‘‘你啊’地称呼我,我是来杀死你——我的’本我的’。我叫NoLogin,叫我NoLog就行。“
“看来你还蛮轻松的啊?躲开我的攻击时还能那么悠闲地讲话……为什么你这种被神所眷顾的孩子可以不用在过了十年之期之后为了生存去杀人?为什么我十年前就死了还要作为活尸在世界上存在?我可是……一个普通的人啊?”
手中的太刀被它用力的一击击飞,看着手无寸铁的我对方狂笑起来。我却是歪头平静地看着她,举起一边的旧水管向他挥去,将他整个人击飞。
“你嫉妒我的一切,却不知道我嫉妒你霸占着我的家人,与我的同学们关系密切,你拥有了我的一切却不知道珍惜反而还去伤害他们……我想你应该以为那个能力只有你自己才拥有吧?你知道吗,我原本存在的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是复制黏贴一般的关系,被你所吃掉的人们在那个世界的生命也会停止,目睹了我们之间的接触的人会失去关于我们的记忆……你就这么想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去吗!!”
刺目的红色在阿茶的身下蔓延开来,它仰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这样……吗……啊啊,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啊,我问你……被神所眷顾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走近两步,俯视倒在地上的它,“糟糕透了……我宁可是一个平凡的人、普通地死去。”
“这样啊…………咳,有些后悔,我不该筹备这次杀人行为的……那样的话,我还会被重视的他们记住啊……这样我不是哪里都不在了吗……这个世界已经脱序了吧……”
阿茶举起手中的刀,刀锋对准自己。
我闭上眼。
“我会为你拿起武器的,为了我们两个本该有的、平凡但又是幸福的人生。”
向神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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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Milo,神明啊……”
“你真的知道’爱‘是什么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