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心理状态和性格倾向都能被数值化的未来,所有感情、欲望、社会病态心理倾向等全部被记录并管理,人们把这一测定值俗称为“Psycho-Pass”、并以此数值为指标积极地迈向“美好的人生”
2113年、新东京市
管理着整个城市“Psycho-Pass”的“Sibyl System”终于决定向世人公布自己的真相……
——向着“正义”发问!
察觉了街角闪过的身影之后忍不住略略皱起眉头,毕竟就算知道这里如此偏僻不像是自己妹妹会来的地方,在百分之百确认之前,二宫小次郎都无法说服自己安心。毕竟对于他来说,二宫奈奈的存在犹如龙的逆鳞,不但优先顺位排在最前,更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偏过头看看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二宫小次郎弓起身子转入小巷,毫不犹豫的偏离了既定路线,没有给自己的队友留下丝毫追踪自己的可能性。
拐角那处的连衣裙已经消失不见,但空空的小巷里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让判断和追踪变得异常的容易——容易到即便是全公安局最缺乏思考和智商的二宫小次郎都意识到这是一次再刻意不过的引诱,完全摸透了二宫小次郎那个巨大而又再明显不过的弱点所设置的绝不可能放弃或者求援的状况。
追随着高跟鞋和米黄色的裙角,二宫小次郎面对着的是一个废弃许久的上世纪残留的重化工厂的厂房,平日紧闭的大美在此刻开启一个仅通一人的空隙,就好像是带着什么特殊的隐喻一般展示着不怀好意的邀请。不管下达邀请函的人有什么或者复杂或者单纯的用意,反映到二宫小次郎的脑子里就只有不怀好意四个字而已。
“鬼鬼祟祟的!骗人的技俩这么愚蠢真的好吗?”一脚踹开工厂大门大声发问,在远处的厂房入口再次恰到好处的捕捉到米黄色的长裙。二宫小次郎颇为警惕的环顾四周之后,快步追上了前方已经消失的那名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踹开大门而恰好被掩盖的机械运作的声音。
“花宫大人,目标的行动与你所说的别无二致。”
充满信服与崇敬的,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略显违和的传达着事情的进展。栗色的长发,米色的长裙以及洁白的绣花衬衣都令这份违和感越发的强烈。看着手机上监控器传来的画面,男子满意的看着因为重新组装而显得有些破旧的机械尾随在目标的身后,而对方的行动明显没有发现这一点,“会很快的,二宫小次郎,就和那把村正一样。”男人的嘴角上扬到微妙的弧度,除了目的达成的愉悦之外明显还有另一层狂乱的情绪浸染其中。
二宫小次郎在充满灰尘的厂房疾步前进。堆积的货物阻碍了他的视线,但追随着猎物或许为了反咬一口而留下的清晰的足迹,所有的一切在本能之下都算不上是困难。如果现在有任何人能够核查一下二宫小次郎的犯罪系数,他一定能够得到一个远高于平常状态的数值。看到不远处的楼梯间的时候,二宫小次郎从那里的停顿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平常,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一停顿的功夫就让身后跟随的机械脚步确实无误的被二宫小次郎所感知,几乎是立刻就降低的重心也没能避免对方居高临下的扑击产生效果——左肩传来的疼痛和眼前机械动物爪上鲜红的液体都让二宫小次郎在确认受伤的同时无法阻止自己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某种东西进一步膨胀。
“角度真不错啊……看起来原本应该是致命伤的不是吗?”九成九肯定对方留下了监视手段的二宫小次郎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悠闲的口吻得出结论,“不过真可惜,你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是计算外的部分……计划应该不会是处自你手吧?”
面对着以狩猎姿态等待时机而在身前徘徊的机械动物,二宫小次郎并没有对自己受伤的左臂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关心,神色如常的举起了手中Dominator做出瞄准的姿态,保持着蓄力完毕的摧毁模式模式向眼前不断徘徊的机械发出只有人类可以理解的挑衅:“占了先机都不懂得好好利用吗?女装混账!”
“喀拉!”因为用力过大而崩毁的指令按键仍完成了发挥作用的最后一个指令,在因为愤怒而颤抖的男人手中失去了作用。
直直扑上的机械令人意外地呈现出动物极端愤怒下缺乏思考的本能,二宫小次郎向着地面自然倒下的身体和嘴角自信满满的则呈现出对于猎杀而言毫无必要的姿态:“我记得……电影里面好像都是这样演的没错?”
与此同时,监视摄像头声画同步的为男人直播了第一个棋子在Dominator最大输出功率下崩毁的瞬间。男人却仍旧还在难以置信的震惊着对方叫破自己的性别这件事,但很快的,这一点被他当作意外忽略,毕竟他还有主人赋予自己的整个棋盘不是吗?
“卧槽电影里那群傻逼为了耍帅还要不要命了!”二宫小次郎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滚了半圈站起身来跳着脚说道。自由落体后背着地的事情不是没有过,然而在捎带上受伤的左肩多少还是比平常难受不少。皱着眉头把碍事的西装撕裂后当做最好的包扎绷带用上,清楚知道自己体力的他对于自己独自一人完成这件事不抱有任何怀疑——即使他很清楚他这样注定会被佐伯前辈和中慈马先生狠狠教训,但他仍然不打算为此做出丝毫反省。看看地上已经变成破铜烂铁的机械,他相当满意的笑笑,沿着高跟鞋在灰尘中留下的足迹一路向上。
男人一边继续向上一边将花宫奈央布置好的棋子逐一触发,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奇妙的不可抗力影响,致命的总是差了半分,让人受伤的总是被毫厘之间躲过,而男人越发激动紧张,所产生的失误和差距就越远。
坐在转椅上的花宫奈央看着脱离了自己导演的这一局棋,竟然意外的没有感受到任何愤怒。从泽岛里奈收到通讯的最后一段发言是花宫奈央对这个和黑崎并不同一科室的执行官理解的开始,些许调查之后比起对稻荷英二似乎理所当然的同情,二宫小次郎的经历太过“罪有应得”,让花宫奈央难以表现出什么和公众看法不同的感情。些许推算之后替这个论坛中相识的复仇者布下一具用于复仇的棋,花宫奈央从头至尾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令自己惊艳的部分。然而时至此刻,她从这个执行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被分析解剖的特质。
每一个机关棋子之间的互动和安排,花宫奈央无疑是可以百分百做到完美的那个人,然而机关的使用者此刻并不是花宫奈央,因此漏洞的出现就如同身体和不同灵魂间的排斥一样难以相融合。这本是在精妙分析下难以赶上机关速度的不解之局,但偏偏是二宫小次郎这种不加以思考的人能恰巧把握住这个微妙的漏洞——即使他身上的伤口数量让这个结论看似有那么点可笑的意味。
花宫奈央给自己并没有多么熟悉的男人发送了指令,她突然觉得在等待黑崎的时间里有一场预定之外的交谈也未尝不可,毕竟比起并不完全了解的二宫小次郎,还是自己完全针对了这家伙弱点的局比较有胜率。
工厂顶层的吊车上,男人看看手里自己准备的枪以及花宫发来的对话请求,慌乱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逝,而后是比起自信满满更像是穷途末路的狂乱之色:“果然这天下还是只有自己是值得信任的吗?”
顶层的风很大,这让二宫小次郎裸露在外的皮肤和伤口都不那么愉快。映入眼帘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放在吊车上的手机上带有的视频通话投影,其中的人物就是出现在最近会议上的花宫奈央。
“这应该是个单向通讯的装置……花宫小姐很想见我?”开门见山的这样开口。花宫奈央看者眼前这个长发带血的青年目光锐利的扫过某个角落,考虑到时间紧张也相当直接的发问:“你,多久没见到她了呢?”
皱起眉头,摆明一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的神色,二宫小次郎再清楚不过的表现着自己不耐烦的情绪:“你们俩是不是当老子我傻?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混蛋不是奈奈了。”
花宫奈央盘算着那人的忍耐在二宫这样的发言下应该忍不了多久,几乎说的上是难得快起来的语速陈述着多多少少揭露真相的词句:“用武力试图守护什么的你,心安理得地缩进壳里。现在你对着他挥刀不过是再次捂上耳朵,不停,不看,不想,自顾自逃避着,任凭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对你来说,你所追求的又是什么,和系统的差别你难道能够一直忽视下去么?”
枪响,人动。
花宫奈央既没有看到二宫小次郎理应复杂狂乱的表情,也没有看到他软下去的身体,反倒是二宫小次郎对着发出惨叫的那人一语双关的嘲讽改变了些许花宫的看法:“就算同样都是被饲养的家畜,看起来还是公安局的伙食要稍微好上一点呢。”
背对着花宫的二宫小次郎看着爆裂的人体在狂风和重力的作用下消失在眼前,用明显是深思熟虑思考过很多遍的一句话做出回答:“那个时候……大概就要对奈奈说抱歉了吧,反正本来就是被系统当作祭品的一小部分人,早死晚死无非是会不会影响到奈奈色相的差别而已嘛。”
随即,就像是毫不在意手机硬度一样硬生生的将通话打断的一拳,花宫奈央从通讯器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来自青年的警告:“别人的家务事,不要插手比较好吧?”
花宫奈央坐在转椅上看着这个屏幕失去信号,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
宛如动物一样缺乏人类思维的家伙,这样的人类,意外的也很有意思。
——end——
我发现我不怎么会写战斗的场景文章的节奏也基本上是混乱的……
总之我忍不住让二宫耍帅了……
等回了公安局让他哭……
嗯……其实重点的话——二宫是条好狗!!!【bushi
总之就是乱七八糟写出来的东西QAQ
1对死者的人际关系进行调查
2对死者近期常去的教会进行调查
3对死者的网络活动进行调查
跟风写写小天使……真是满满的单箭头(x)破坏语音是剧透(微笑)
【稻荷 英二】
胁差-二花-稻荷 英二
刀派 黑崎(くろさき)
登录(读取中) 不好好打起精神可是不行的
登录(读取完毕) 刀剑乱舞,要开始了哦!
登录(开始游戏) 今天也要帮助大家呢
入手
我的名字叫稻荷英二,据说是稻荷之神的佩刀呢!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事情请尽管叫我!唔,还有……絢先生……黑崎絢在这里吗?
本丸 虽然出阵是很重要的,主人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哦?
好想到外面去,想到温暖的阳光下去……
别看这样,我也是神刀哦!
本丸(放置) 好无聊……
本丸(负伤) 哎哎,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啦主人,请忙您的事情去吧
结成(队长) 感激不尽!
结成(入替) 好的,主人!
装备 哇,金灿灿的诶!
黑崎先生也有装备这个吗?
这样就能更好地帮助大家了!
出阵 明白了,现在出阵!
资源发现 报告主人,发现补给!
BOSS到达 不管你有多强,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到大家
索敌 大家小心!请站在我的身后!
开战(出阵) 准备好了!就是现在!
开战(演练) 让我们来一场好的较量吧!
攻击 就是这里!
就是现在!
会心一击 从站在我对面的那一刻起,就做好落败的准备吧!
輕傷 呜啊……
中伤/重伤 诶……忽然……没有力气了……
真剑必杀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还没有帮上大家的忙呢!
单挑 单挑吗,这场胜负,我接受了!
胜利MVP 这样,絢先生,就会认同我了吗?
升特 十分感谢!……有点不好意思呢!
任务(完成) 主人,任务完成了哦!
内番(马当番) 哇……原来这就是马啊……
内番(马当番终了) 以前作为神刀没有接触外面的机会,原来这么有趣呢
内番(畑当番) 我会好好干活的,请放心!
内番(畑当番终了) 主人,我做到了哦!
内番(比试) 请多指教,让我们来一场好的胜负吧!
内番(比试终了) 感谢!觉得学到了不少呢!
远征 我出门啦!
远征归还 平安回来了,主人!
远征归还(近侍)大家都无事归来了,真是太好啦!
锻刀 新的伙伴来了呢!
刀装 唔,试试看……
手入(轻伤以下) 我、我没事的主人,这点小伤……
手入(中伤以上) 对不起……主人……我可能要休息一下……
链结 会变得更强吗?
战绩 看一下我们的战绩吧!
万屋 唔,买东西当然好,可是也要好好省钱哦,主人
破坏 火……到处都是……还有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啊……先走一步啦大家……我,有帮上你们的忙吗……?
刀帳介紹:
我是黑崎刀派的稻荷英二,在黑崎絢之后被锻造出来的胁差,絢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战刀,如果能成为他的助手就好了呢!但是……我果然还是不够强,这样是不会被认同的……
=数值=
(特化前)生存27 打击56 统率38 机动32 冲力66 必杀28 侦查24 隐蔽20
(特化后)生存38 打击72 统率48 机动45 冲力81 必杀41 侦查32 隐蔽28
=逸话=
-似乎有了黑崎絢在队里会很容易捡到他
-作为一把二花胁差冲力相当强,攻击也很出色,但很容易引火力、掉刀装,是不是因为其爱冲到最前线的敢死队特性呢?
-带路还是可以的,但搓刀装完全不行,记得换队长
-因为曾经被当作稻荷之神的供奉神刀长年存放在刀匣中,所以本丸台词提到了想到外面去,也对马很好奇。破坏台词也是因为供奉他的神殿遇到火灾、刀身遭到毁坏。
事态在不断发展,时间在缓缓流逝,和急忙出发的二系不同,一系得到的是待机的命令。
每个人在此时似乎都忙着思索事件的发展,但是二宫小次郎的思考已经停滞在听到炸弹爆炸地点的瞬间,他的大脑里满满的回荡着那两个地名,然后不断地试图说服自己,她不会在那里。
但是暗中拜托过汐见调查的二宫再清楚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对方所在的位置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一定就在那里没错。
“汐见……不,没什么。”明明都开口叫出了名字,二宫却没勇气问出这句话。因为他很清楚拥有这样担心的并不是只有自己,只是自己表现的格外明显罢了。
二宫小次郎一直以为自己能成为更加成熟一点的人,能够背负着曾经向前,而不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停滞在昨天。就像是坦然接受执行官身份的佐伯前辈,亲手了结自己兄弟的鹤间将一样,背负着昨天的东西却依然能够向前。
“奈奈……”
轻轻呢喃着自己妹妹的名字,突然就有点羡慕白色金属大门后名为沢岛龙也的男人。不论是否采取的手法有问题,这让二宫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明明拯救潜在犯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沢岛理奈却仍然通过自己的手获得了相应的机会,而明明手握着代表裁决审判的枪,他二宫小次郎连自己妹妹在这样危险的时期是什么样的状况都不知道。
相较而言,还真是高下立判。
嘴角挂上自我嘲讽的笑容,二宫小次郎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眉头紧锁的前辈佐伯军一介。
就在二宫想要开口确认什么的时候,金黄色的明显不属于日本人的长发自眼前飘飞而过,踏进了综合分析室之中。
这并不是二宫小次郎不认识的某人,对于这个活跃在新闻界并且出现在案子里的记者,二宫小次郎记忆犹新。然而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确令他感受到些许的困惑。
“北嶋助理……这是?”看着身后赶来的北嶋久生,二宫小次郎这样发问道。看到外国女人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隐隐约约的让二宫有不好的感觉。然而北嶋久生并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二宫就已经从宇佐见的话里得到了答案。
“沢岛理奈。”
“我并非公安局的刑警,接着要说的话,也并不站在公安局的立场之上。”
仅凭这两句,二宫已经感觉到些许的不对,这应该是一个来自民众的话吗?这应该是一个来自于被保护者的发言吗?
“这次事件,已经超过你的预期了吧?本来你所想的是去质问sibyl系统的吧?”
“如果只是为了释放你的哥哥,一早就会向公众公布消息了。”
带着目的不单纯的,站在对方角度上试图理解对方的发言,名为宇佐见爱子的女人站在麦克风前如此慷慨陈词。
北嶋久生显然发现了自己面前这名执行官的异常,只是他无法确认这份异常来自于何处:“二宫……?”
“一定,一定不会是只有一个人吧?”二宫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开口,“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接着,在北嶋反应过来之前,二宫小次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分析室。
“你,非要在这歪斜的道路上走到尽头吗?”
慷慨陈词的宇佐见很明显并不知道这个闪身进来的男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意图,二宫小次郎也同样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相当直截了当的将宇佐见从话筒边拉开。伸手拿起桌上的话筒,说出和宇佐见爱子完全不同的一番说辞。
“沢岛理奈,你以为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还有结束的可能吗?你真的以为事情发展到这里还在你的掌控之中吗?你还在乎你哥哥的性命吗?你真的以为这还是一道简单的交换题吗?”
“打破所有平衡的人是你,把炸弹引爆的人是你,让病毒扩散的人也是你,那么做出这些事情之后,来自受害者的怨念,将你所渴望的物件拖入地狱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你将炸弹撒向东京得这个瞬间起,你早该预料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既然事情无法善了,请容我为您奉上沢岛龙也鲜活的尸体——在下个爆炸产生的瞬间!”
*死线产物,然而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
*(3)直接跳到炸弹被拆除后,然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拆的我只想去睡觉
-“我只需要一朵红玫瑰!”夜莺喊道,“只要一朵红玫瑰就好!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弄得到吗?”
“有个办法,”那棵树答道,“可是很可怕,我不敢跟你说。”
“跟我说吧!”夜莺说,“我不怕。”
“如果你想要一朵红玫瑰,”那棵树说,“你必须在月光下用音乐来塑造它,用心脏的鲜血来将它染红。你必须用胸膛抵住棘刺,对我放声高唱。你必须对着我啼唱一整个晚上,而且那根棘刺必须刺穿你的心脏,让你的生命之血流进我的树脉里,变成属于我的。”
——<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 Oscar Wilde
(1)
混乱,嘈杂。
事态变得很严重,瓦尔基里吹响了宣战的号角,而就是否回应她的战书,本应为同盟的战士们却因为对前进方向抱有不同的见解而将矛头对准了彼此,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聒噪的喧哗,如鸣叫不止的夏蝉一般厌烦,令英二不由想到曾经守江一个手滑,将草莓慕斯酱和奶油搅拌在了一起的腻味。
真希望他们能快点做出决定。少年心不在焉地晃动双腿,来回蹭着脚下的地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因为他想要马上离开这儿,到这堵墙的外面去。
高傲而坚持己见的领导者们不会在注意到,往常最为开朗的稻荷监视官撑着下巴,斜着身子坐在离他们最远的桌子旁,如外面的天空一样湛蓝色的双眼百般无聊地游走在天花板上,仿佛他们所讨论的话题与自己毫无关联。
「……无论你如何认为,北岛,我都认为应当让二系马上出动,再纠缠只会让宝贵的时间愈发流逝,等一切都变得太迟,民众会弹劾我们的无能,而伤亡只会更加惨烈。」中慈监视官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就像是时间的脚步在步步迫近。
「我……」
无意义的争吵与骚动,刺耳的杂音断断续续地撞击着耳膜,像没有调频的收音机,却一个字符也不曾渗入意识。
「我赞同这个提议。」熟悉的声音将英二的思绪拽回,他所敬仰的那位上司泠然的语调带着北岛助理所没有的平稳,像葛尼梅得斯倾倒的粼粼清泉,如翻山越岭的沃尔塔瓦河流入燥热的空气,「请仔细斟酌,助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正义的天平亦为我们所倾斜——我想,身为监视官,没有无条件让心理指数489的潜在犯恢复自由的道理。」
「正如黑崎监视官所言,」见此情景,南宫也马上紧跟着同僚补充道,「我们只剩余一个小时不到来进行抉择,比起继续争论不休,实际行动会让我们更为明智。」
英二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再慢慢地松了开来,无以言状的情感满溢胸膛,它们缓缓向他的全身蔓延,在脑内不停地叫嚣——
可以出去了,终于可以到外面去了。
「啊,换好你的衣服,英二,因为我们即将出发。」
——为了即将到来的裁决。
「是!南宫小姐!我已经为此刻做好了准备!」他激动地跳起身来,随着情绪上扬的语调好似夜莺的歌,如第一次见到机器人的孩童一般纯真,仿佛早已急不可耐,飞快地一路小跑过去。
他不曾留心,一如既往的笑悄然爬上嘴角,没有人察觉到少年先前的异常,而出现裂缝的齿轮仍跟随着机械强行运转。
(2)
在稻荷英二心底,有一颗种子早就被埋下。
那是他无法痊愈的噩梦,十二年来如影随行,缠绕描绘着少年的脚踝的弧度,将他紧紧锁在黑暗的泥沼中,阻止着欧若拉将裙瓣聚拢的星辰为少年点亮光明。
那是他内心深处的困兽,十二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地冲破牢笼,想要将宿主吞噬殆尽。
七岁的那场事故扭转了他的人生,少年亲眼目睹了被车轮碾碎的美好,无以承受的少年便自此被“西比拉”抛弃在生锈的阴暗角落。可英二向往阳光,彗星色的双眼一直注视着自由——他当然不想留在名为矫正设施的囚笼中,悄无声息地被世界吞没。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失去父母的雏鸟拼命地挥动着羽翼不丰满的翅膀想要挣扎,它用尖细喑哑的声音呼唤父母的背影,任凭呼唤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恍然,他意识到不想被世界抛弃,就要为世界奉献自己。
就像车祸发生的前一天晚上,爸爸给自己朗读的睡前故事那般凄美——夜莺为了帮助追逐爱情的青年,义无反顾让荆棘刺入喉咙,用鲜血将洁白的玫瑰浇灌——他想,这样一定能成为被别人所需要的存在。
——现在,他也这么认为。
「噢,抱歉,请让一让,我有要紧的事情,要与这里的负责人斟酌商谈。」急匆匆的金发少女向站在过道中等待出发的他解释道,英二侧身为她让出了路,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少女冰蓝色的双眼犀利地从他的面庞剜过,好似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凌,将层层的迷雾穿透,令英二不觉愣了神——她坚定的步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向着脚下的路平稳前行。英二忽然想起,少女似乎是先前对樱霜进行调查的记者,也许是为了这次的案件而来访。
「那个......稻荷?」同系的女性执行官小心翼翼地打断了少年的沉思,指了指远处的上司们,「我想,我们已经落后了。」
「好的,秋山小姐!」少年摸了摸后脑勺,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深吸一口气,跟在秋山身后走进了执行官的车厢,看着车门将光明关在了外面,只有Dominator机械的蓝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明灭不定,身下坐着的厢底晃动起来,随着引擎的节奏左右摇摆,经验告诉英二这是车在前行。
若等到车门开启的时候,应该会有金色的阳光顽皮地从门缝溜了进来,勾勾他的手指与他捉迷藏,将暖意撩过他的皮肤,亲吻他的面颊,温柔地弯腰叙说悄悄的耳语。
他忽然觉得很烦躁。
他想要马上到蓝天下,一点也不想在封闭的狭小里多待。
可光想着自己的片刻自由是不对的,稻荷英二应该考虑更高洁的东西——比如说,为了保护民众不受病毒侵袭,他应当全力抓捕泽岛理奈——今天的自己不大对头,脑中只有对任务途中可以短暂获得自由的期待,而泽岛兄妹的生死,他几乎丝毫未去担心过。
英二紧抓住胸口,感受到手指嵌进皮肉中,压得肋骨生疼。
——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想是不对的。
他要恢复应该有的样子,要为别人做到什么。
已经磨出裂纹的齿轮终于不堪重负,在「世界」中崩坏碎裂。
(3)
泽岛理奈知道这局棋她输了,深入敌阵的兵翻身亮出皇后的真面目固然是出其不意的战术,然而皇后将被包围,因为她已是孤身一人,甚至还有留守底线的国王为敌人所牵制,眼下的棋局,被将军的结局她已能预见,即便选择逃亡,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超时判负。
就连能作为威胁的炸弹也被公安局找到了踪迹,浸泡过冥河的阿基里斯只因后脚跟没有接触河水而留下了这唯一一处弱点,更何况此时失去手牌的她,炸弹被发现并防范起来的现在,几乎没有可反抗的手段。
理奈知道公安局二系在搜查自己的位置——方才一位记者小姑娘企图劝自己为了无辜的民众放弃这个计划——可笑,那些庸人的生死与自己毫无关联,可那记者同时也透露了重要的消息,她说了公安局的二系已经在抓捕自己的路上。
「他们已经快要抵达丰岛•池带,泽岛小姐。我们都想要两全的结局,相信你也不想被逮捕,那只会让厄里斯手中的丝线缠绕得更为繁琐——我听见了你心中的天平在动摇。我已与局长助理达成共识,如果你能放弃计划,泽岛小姐,公安局会既往不咎,收回逮捕的命令。」
真是天真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呢?已经引爆过炸弹的理奈甚至连潜在犯都不是,已然是现行犯了。若二系真的在追捕自己——
不,一切还没结束。她触碰着腰间的铁块,感受它贴在大腿上令人安心的冰凉。她的藏身地是完美的,就算被发现,她也能够殊死一博。
「请将手放在头上,泽岛小姐,不要有多余的反抗,因为你已经被包围。」
背后传来犹带稚嫩的少年音,伴随着Dominator的启动提示。理奈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少年,她嘴角扬起了嘲讽的弧度,低头冷笑了起来。
听起来还是个孩子的声音,应该是公安的小看门犬,而不是正统的监视官,一件随时都可能被「西比拉」丢弃的消耗品。
真是可悲啊,我亲爱的西比拉,这便是你对我发问的回应吗?
旁侧传来的脚步声令她不禁偏过了头,靛色头发的监视官用Dominator指向了自己,她看见那把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枪解开了消防栓,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晚风的吹拂下岌岌可危,青年监视官开口了,像纯黑的Espresso,凛冽而平稳。
「泽岛理奈,你将在这里被......」
但会赢得这场游戏的人,依旧是我,泽岛理奈。
「监视官先生哟,」像是要惊扰甜美的胜利果实,惊人的恶意爬上女人的嘴角,仿佛遇到猎物的蝰蛇,梦呓般地发出最后的疑问,「通过西比拉的眼睛,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黑崎先生,小心!」
下一秒钟,响彻天空的枪击声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回荡在空气中。
「英二!!!!!!!!」
南宫只来得及看见,少年毫不犹豫地将被理奈的实弹枪瞄准的黑崎推向一边,他露出苍白而灿烂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的浅棕色发梢被自己的血液浸湿,一切发生得太快,像闪电一般转瞬即逝,那双蔚蓝的眸中承载着天空,然后,如秋风中的落叶般萧瑟地一抖,星星黯淡了下去。
*花宫视角,ooc请见谅
-“多么稀奇古怪的事!”铸像厂的工头说,“这颗破裂的铅心在炉子里熔化不了。我们只好把它扔掉。”他们便把它扔到了垃圾堆里,死去的那只燕子也躺在那儿。
“把城市里最珍贵的两件东西给我拿来,”上帝对他的一位天使说。于是天使就把铅心和死鸟给上帝带了回来。
“你的选择对极了,”上帝说,“因为在我这天堂的花园里,小鸟可以永远地放声歌唱,而我那黄金的城堡中,快乐王子可以尽情地赞美我。”
——<The happy prince>, Oscar Wilde
(食用bgm推赏:http://www.xiami.com/play?ids=/song/playlist/id/1772124203/object_name/default/object_id/0#open)
(1)
絢君平日里很少会提及自己的同事,像同系的监视官南宫小姐就是少数几个他平日里会说到的名字,至于属下的执行官们,他是不会谈到的,且絢君并不是热衷于社交的人,别系的同事若非涉及公事也不会刻意去交往,更别提谈话对象是我这样的普通市民时,他自然没有谈到公事的必要。
因此,我会认识那个孩子,应该说是上帝突发其想的恶作剧吧。
我想,那是一个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日子,一场由温和阳光浸泡着的甜蜜下午中慢慢发酵的奇妙邂逅,悄然婉转地踮脚敲开了我的心门。
我叫花宫奈央,絢君说过他喜欢这个名字,从舌尖轻巧滑过的音节如铃兰舒展枝丫,在若有若无的叮当回响中绽放开来的芬芳。我也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絢君难得蹦出的浪漫说辞,铃兰的花语是「幸福」,而于我而言,絢君是这一生中最特别的存在,所以这个名字铭刻着我们对未来的翘首企盼。
收到可以进入矫正设施取材的许可,我立即做好了准备,乘车奔向那个令我好奇已久的地方。我并非哪家杂志报社的记者,只是一位自由撰稿人,但正是因为这个便利的身份,我能得以按照自己的意向选择感兴趣的题材。
观察人类。
我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他们背后所背负的过往感兴趣,每当愈发接近他们真正的内心时,如同嗅到坛坛戴欧尼休斯珍藏万年的佳酿散发出各自的奇异芬芳,在阿蒂蜜丝优雅旋转的银色裙摆下那般美味诱人,令人想要立即遍遍品尝一番。
在这个一切都只依靠着名为“西比拉”的系统进行判断和运转的社会,矫正设施这样的存在,便是一切被系统判定为“不需要”的人被遗弃的场所,对于我来说,这亦是一个非常引起我好奇心的场所。说不定这里,是身为正常人的花宫奈央、仍被“西比拉”所期待的花宫奈央所无法理解的世界。
被安排来迎接我的人名叫日下部一郎,身穿白色大褂的他看向我的双眼中纯净得恰似帕尔瓦蒂沐浴过得慈悲湖,无形中令人感到一个长辈给予的安心。他自我介绍说是矫正设施的治疗人员,负责引导被送来这里的人尽快能像正常人一样自如行走在阳光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即便对再恶劣的潜在犯也不会放弃将对方带回正常世界希望的人,因为他平稳的脚步声中丝毫没有迷茫,嘴角始终带着如五月梅雨般细腻柔和的弧度,在视线触及坐在房间里的潜在犯时,那美好的弧度也始终没有变化。
在他的帮助下,取材进行得十分顺利,我与几位愿意交谈的潜在犯们进行了面谈,聆听他们的真正心声。无奈、愤怒、绝望,在矫正设施中度过的看不见尽头的日夜将他们的希望一点点粉食殆尽,只能蜷缩在自己对社会的仇恨中等待生命的沙漏流失。这便是看似平和美好的社会背后所践踏的阴翳。
“十分感谢您为我安排这些会面,我的笔已经记录下这些被时代淹没的呐喊,将它们牢牢地印在脑海中。”
“举手之劳。”日下部的眉宇间似乎含着名为忧虑的思绪,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是,我的力量并不足以帮助他们找回光明。他们中的大多数,并非天生就心怀恶意,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便让波洛斯永远地关上了他的大门。若您愿将被埋没在黑暗中的他们铭记,我想,我会替他们感激您的。”
我们互相留下了号码后,我便一边思索着日下部留下的最后那番话,一边走在了向设施出口去的道路上。
“啊!当心!”
我还未从思绪中反应过来,一位踩着滑板的少年却已迎面而来,他的视线在触及我的一刻被惊讶与焦急所填满,我们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他已经来不及刹车,尽管我想要向旁边闪开,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听使唤地向后摔去。
就在我认命地闭上眼,以为下一秒钟就要迎接疼痛传来时,我的背重重地撞在了一个柔软的触感上,透过衣物传来的体温和紧接着伴随而来“呜哇好痛!”的呻吟让我立刻反应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年一定是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
“你、你没事吧?”我连忙从他身上站到一旁,少年吃痛地咬咬牙揉着被我压到的手腕,随即,他抬起头,湛蓝色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一般,良久,才松了一口气。
“嗯,你没有受伤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他弯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如银河掉落的璀璨星辰一样,竟然一时令我有些恍惚,少年黑色的针织帽下露出的金色发丝仿佛带着外头阳光的味道,他见我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撇开了脸:“对不起,我知道这里不是可以玩滑板的地方,但是,难得的自由时间……”
“啊,不,没事!”我摆了摆手,注意到了他身上还穿着西装,在方才的小事故下被灰尘粘到了衣摆,与少年脚边的滑板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领带似乎是被胡乱地塞进衬衫的。
我不禁联想,会不会是有些笨拙的少年,对系领带这样细腻的事情感到苦手呢?
这么思考着,我竟然不自觉地弯下腰,悉心地帮他重新打起了领带,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轻声问道:“温柔的孩子,你为何来到这样的地方?”
“啊……唔……我是跟着黑崎先……我的监视官来复查心理指数的……”提到那个象征身份的字眼,少年似乎很在意地小心翼翼瞟了眼我,我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应该是公安局执行官的一员,而他所提到的那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
就像是早就刻印在生命里的符文,我自然而然地吐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几乎是确信一般询问道:“你是絢君的执行官。”
“啊……是的,那是黑崎先生的名字,你是他的熟人吗?”
少年的双眼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像是在谈论极其憧憬的强大,望向我的视线变得灼热——如天狼跨越银河的星光,我看不见里面任何的黑暗——我竟一时不敢直视那样纯粹的眸子。
他不可能是潜在犯——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潜在犯呢?
这么说,絢君就在附近。我按捺着心头的震动。絢君自然是不会跟我提到手下的执行官——那是他身为监视官的骄傲,身为精英的自尊。第一次离他的工作这般接近,令我多少有些心跳不已。
不知不觉地,我跟头戴针织帽的少年聊了起来。
他说,他叫稻荷英二,姓氏是稻荷之神的名号。我想,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的读音,就像甜美的力娇酒,新鲜的水果和坚果浸泡在微微苦涩的草药中,再适量添加几瓣芬芳的花朵,清爽中不失醇香的天真,跟眼前的少年相比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聊了很多,比如关于我的事情,关于他的上司黑崎絢的事情。名为英二的少年是那班憧憬他干练而强大的上司,尽管我知道絢君是个很厉害的人,在听见英二连珠炮般的夸赞后还是为这些事迹感到吃惊,无论是推理罪犯时的细致还是缉拿犯人时的果敢,在英二的口中如历历在目一般生动,连我的心都随着他的叙述提到了嗓子眼,就像在观看刺激的警匪电影一般激烈。
“黑崎先生现在的话,应该还跟白早小姐她们在一起。我检查得比较快,所以先离开了。”他欢快地回答着,不自觉地抱紧手中的滑板,“所以……我想在这里先玩一下,这里明亮又宽敞,是矫正设施里唯一能沐浴在太阳下的空间……平时没有这个机会。”
尽管他掩饰得很及时,我还是看见了。那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快到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啊,是呢,执行官的话,平时一定不能自由地出来玩滑板吧,对于英二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世界……
忽如其来的通讯提示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英二飞快地跳了起来,急忙道:“啊!南宫小姐在叫我了。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花宫小姐!”
我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地握紧了拳。
我无法相信他是潜在犯,即便星星化作流石坠落,它也会留下璀璨而美好的许愿之光。
“啊,您见到他了呢,英二。”
隔日,电话对头的日下部好像是皱起了眉——因为他的语气一瞬间变得犹疑而沉重,像三月暮的春雪,饱含着无奈的情感。
“是的,我听说您曾经是他的主治人。我与他的交谈不过几分钟,但我相信我的双眼,这样的孩子不可能是潜在犯。”观察过无数人类的我,总是能很快识破对方的本质,而那位少年的善意和开朗都不像是在作秀,那是十分真实的诚挚,这样的人不可能犯罪。
日下部似乎极为同意我的观点,立刻附和道:“是的,没错。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都以为,他很快就会回到正常人的世界,可是……”
我从日下部那里听到了有关那个孩子的全部故事,幼年的车祸、凶手的逃逸、对凶手的憎恨、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的数值……样样都像沉重的包袱砸在我的心头,少年毫无杂质的笑容又一次在我眼前显现,一旦想起那笑容之后隐藏的一切,我不禁感受到彻入骨髓的心痛。
「对不起,我知道这里不是可以玩滑板的地方,但是,难得的自由时间……」
「所以……我想在这里先玩一下,这里明亮又宽敞,是矫正设施里唯一能沐浴在太阳下的空间……平时没有这个机会。」
那一瞬间,蓝色的星星黯淡下去的瞬间,我明白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一刻。那是他拼命想要排除出去的情感,是在这个社会下无言的挣扎。若我能,我想从水面捞起掉落的星星,可我的指尖只能碰到冰凉的水面,看着里面的残影随着水波破碎不已。
想要拥抱他,告诉他总有人在相信着他,让忒亚为他点亮前方的希望,而我愿意伸出手,将他拉回到阳光下,一起聆听铃兰开花的声音,就像个同龄的普通少年一样。
“絢君,我想跟你说件……”我有些犹豫地触及到男友疑惑的目光,最终,还是梗在了喉咙中,没能说出来。我知道这对于絢君的个性来说是一个有些过分且强求的约定,是违背了他处事原则的约定,于任何的立场我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能让絢君为难。
“怎么了,奈央。”
“不,没事。”
-可以的话,请给予那个孩子他应得的温柔。
算了。我想。兴许我今后还可以见到他,为他送上亲手烤的小蛋糕,不一定要麻烦絢君去做违心的事情。
可我何曾想过,这句没能说出口的请求,日后将会成为我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那麼,經過這次的情報分析之後──」
「八王子市、新宿‧澀谷區、武藏野市以及江戶川區,推測會是四顆炸彈的埋藏地點。」
神山白磁亮出了那螢光藍的屏幕。
推測爆炸地點:八王子市、新宿‧澀谷區、武藏野市、江戶川區
推測藏身地點:町田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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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方路人视角
*凡是提到的角色都圈了,希望没有打扰大家orz
*后面会好好深入发展互动的
-“你射杀多少蓝鸟都没问题,但要记住,杀死一只知更鸟就是一桩罪恶。知更鸟唱歌给我们听,什么坏事都不做。它们不吃人们园子里的花果蔬菜,不在玉米仓里做窝,它们只衷心地为我们唱歌。这就是为什么谋杀一只知更鸟就是一桩罪恶。”
——Harper Lee, <To kill a mocking bird>
(0)
那天,我年幼的女儿放下手中的读本,她稚嫩的声音如浸泡过牛奶的甜饼,晶亮的双眼饱含着对一切事物刨根问底的由衷热情:“可是爸爸,看到这里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谋杀知更鸟是一桩罪恶?”
“因为它们是无辜且无害的,亲爱的。”我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道,“我们从不主动去伤害无罪的美好,因为那是一种破坏,是这个世界所不允许的。美好的东西应当永远存在下去,对吗?”
“就像美术馆里画着的漂亮花儿?”
“是的,我希望你记住这点。”
凝视着她似懂非懂的模样,我不易察觉地暗了暗眼神,心中不觉泛起了说不上来的苦楚。我不想她那么早地接触外面的残酷,却始终无法避免这一刻的到来。
在这个一切都依赖机器判定的先进国度内,每个人的未来在他们年少时便已被敲定,再怎样拼命地呐喊,这个冷漠的世界也不会听取他们的声音。
因为工作缘由,我见过不少这样的年轻人,他们都或多或少有过要征服世界的幻梦,想要如其他国家精英一般站在光彩夺目的舞台上,用自己的力量摆脱毫无感情的机器强加给他们的沉重枷锁。可是一旦名为“西比拉”的系统认为他们有成为罪犯的可能,即便他们的眼中拥有过光。我也只能看着那光一点点被现实打磨消退。
我的名字叫日下部一郎,是在矫正设施负责治疗他们的人员,就如过去的“心理医生”这一概念一般,凡是被送进来的人都是被“西比拉”断定拥有成为犯罪可能性、却还没有成为罪犯的“潜在犯”,上至花甲老人,下至蹒跚学步的孩子,而我的工作就是帮助他们走出这里。有些人通过开导和治疗能够回到光明的世界,而有些人却只能一直被囚禁在这个空无一物的乏味牢笼内,他们的无数努力只要轻描淡写的数字就能无情地彻底粉碎。
我又想起了女儿正在津津有味阅读着的那本名著,想到了为黎明而啼鸣的知更鸟。
其实他们之中很多人,我并不认为他们怀有阴暗的歹念,他们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无异处。
就像那个孩子一样。
他无论遇到怎样无情的对待,都能安慰自己坚持前行下去,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这样的孩子,我不认为他将来会成为罪犯。
但只要“西比拉”还认为他是潜在犯,他便永远没有看见未来的一天。
正因为知更鸟是无害的鸟儿,他们才会被伤害。
(1)
那个孩子的名字叫稻荷英二,一个十分清秀悦耳的名字,念出它的发音时仿佛有干净的风吹过心田,光是让它滑过舌尖,便令人觉得心情愉快。
他被送进这里来的时候只有十岁,明明看起来害怕而不安,却坚持稳住颤抖的身体向每个走向他的人扬起大大的笑容,淡金色的发尖犹残留着外面阳光的温度,在被介绍了我会成为他的“医生”后,孩子睁大眼睛,语气中抑制不住激动的喜悦,似乎随时都会开心得跳起来一般:“叔叔请多指教!我叫英二,长大想成为能帮助别人的人!”
“是吗?”仿佛受到他的情绪感染,我不禁也带上了笑容,弯下腰与他平视,这个细腻的小动作显然将他的不安平复了一些,眨了眨天真的双目,我从里面看见了光辉的未来。这样的孩子不会留在这里太久的。我那时便这么断定道。因为再结实的牢笼也无法囚住阳光。事实上当时接手他的人都这么想。
我翻动着稻荷英二的档案,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却又再次舒展开来。
“一家人出游遇到了车祸,父母双亡,驾驶司机逃逸了吗……也难怪会心理指数上升,这么小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心理指数不稳定是相当正常的,说不定进行个一两年的心理治疗……不,看他的情况,说不定会更快吧,就能够离开这里了。”
尽管因为一系列的打击和变化感到不安,名为英二的孩子的眼中仍怀揣着明天的梦,这个年龄的孩子接受新事物并不难,对于他,我想,我充满了信心。
但正如顽皮的丘比特一不小心将爱之箭射向了阿波罗使他一辈子追逐着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达芙妮,世事总会事与愿违。
在那个驾车逃跑的懦夫被逮捕的日子里,我看着他攥紧手中的报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脸上露出了愤恨与憎恶的情绪。
(2)
“日下部叔叔,我有些记不清晰了,天空是怎样的颜色呢?”
坐在玻璃另一端隔离室里的少年拖着下巴,疑惑却充满了好奇。尽管他的五官间仍带着青涩,可开始发育的少年却以几乎肉眼能见的速度飞快地成长了起来,这个年龄应当是人一生中最具有活力的时间,他应当拥抱每一天新生的金色阳光,感受着忒提斯温和的手掌从面颊轻柔拂过,被要好的伙伴们拥簇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会响彻在街道间久久回荡不止,尽情地挥洒本属于他的年华。
但是他不能,稻荷英二只能坐在被冷漠的灰白色墙壁包围的矫正设施里,读着我们筛选过的书籍,偶尔看一看我们筛选过的电视节目,如果被认为表现得不错兴许会给他玩一玩“对心理健康有效”的益智游戏打发时间。此刻,他甚至用迷茫的眼神看向我,问我外面的天空是怎样的颜色。
我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最终却也只能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英二,我想,这不是能靠只言片语描述清楚的东西,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出去,亲眼见证它的宽广无际。”
英二的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就被无限的期许所取代,嘴角弯起的浅笑像蜿蜒的清流,一如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般。
“嗯,是呢,我一定会出去的。”
走出与英二会谈的房间,我便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向了手里一直拿着的资料,那是近来对他心理指数的变化记录曲线。
我曾经认为他这样积极的孩子一定出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里,可不知道为何,每当他的心理指数下降到正常的边缘,便会小幅度地升起来一些,如此循环往复,就是无法真正地降低下去,曲线图看起来就像害怕被烫到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向刚装满的热水瓶伸出手,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飞快地缩了回来。
他的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呢?
为他惋惜之余,我也不禁多留心了起来,想看出他是否有隐藏的心事,因为英二的脸上永远带着爽朗的笑容,对任何人有求必应,无论对方真心待他,还是因为潜在犯的身份厌弃他。我不认为他的笑容是虚假,相反,正是因为英二那样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我才会担心这个“病人”。
英二仿佛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比起感染别人,他的热情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你是在被别人需要着的呀。”
少年反反复复用言语和行动暗示自己,对他人的冷热回应并不关心,作出一个小小的、名为“需要”的茧,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尽管他拼命无视着心中每次泛起的小情绪,可时间长了,那些细小的负面念想便堆积了起来,等待着破茧成蝶的时机,所以他的心理指数这么多年来也只能徘徊在临界点。
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助他,戳破他的心事只会令他幻灭,向更加坏的方向发展过去。他需要的是“被别人所需要”的实感,而不是留在这个没有曙光的狭小空间。
我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的是这样快。
“公安局二系执行官?”
“是的,英二君。”我和颜悦色地看向他似乎还没从这意外的任命中反应过来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我相信这是一个你期待已久的机会。”
如果能够借着这个任命的机会,伸张他心中的正义,帮助弱小,应该是一个被人所需要的存在了吧?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够真正走出阴影,成为公安局的精英呢。
牢笼中的知更鸟回到离开已久的蓝天下,是否还能振翅高飞?
(3)
「拜启
致日下部叔叔:
能够成为执行官真的是很高兴的事情!是不是“西比拉”终于愿意承认我了呢?
二系这里有一位叫黑崎先生的监视官,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虽然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那也是难怪的啦,毕竟我是潜在犯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真的成为犯人,所以不是黑崎先生的错啦。
第一次执行的任务是一个逃亡的强奸犯,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实在是紧张得不得了,对dominator也不是很熟练,所以没能在关键的时刻击中犯人,给大家造成了很大麻烦,差点害得同事的白早小姐受伤,最后还是黑崎先生从远处用强袭型dominator将犯人射杀的。
第一次见到那样……(此处划了很多次,是不是在斟酌用词呢?)的尸体。
喷薄而出的血液粘在皮肤上那种粘腻的触感挥之不去,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气味。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爸爸妈妈离开之前的模样,跟被击毙的犯人一模一样的气味,我平安无事地坐在后座,浑身沾满了他们的血。他们睁大的眼睛看着我,像是有无数话要说。光是现在坐在这里写着字,我就能记起他们最后的场景。
青木小姐说我的心理指数上升得很厉害……所以下一个任务我被留在局里没能去成现场。
对不起,日下部叔叔,明明说好了绝对不要去想那个场景的,可是最近它们很频繁地在我眼前浮现,也许这也是对成为执行官的考验呢。
刚来这里就给二系的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接下来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我想成为能帮助别人的人,这是爸爸教给我的事情。这个目标现在也没有变。
希望接下来能交到朋友!
稻荷英二 敬上」
我折起手中字迹工整的便签放回了信封,将信封夹进了文件夹中。
距离英二成为执行官被接出矫正设施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因为与他相处了多年,我对他有一种宛如亲生儿子的情感,也会时常向公安局的旧识打听关于他的动向,而这封亲笔信件则是通过同事的手传递到我这里来的。
在这个只需要一秒不到便能接收电子信息的社会,手写的书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我却不觉得这是老土的做法,从少年的每一道笔画,每一个停顿,我都能够感受到他心中波动的情绪透过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缓缓闭上眼睛,甚至能想像出还没熟悉新环境的少年不安地咬着笔杆,思索斟酌话语的苦恼模样。
这才是我认识的稻荷英二,总是会优先考虑他人,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哪怕对方是犯人,也会对夺去他人的生命感到犹豫的善良少年。
我仍记得朋友将这份信件交到我手中时微微皱起的眉,如解不开的结一般深锁着,叹出了一口气:“我不明白,‘西比拉’选择稻荷英二的原因是什么?我也算经验丰富的公安了,接触过无数不同的年轻人,他这种……过于理想的类型,是不可能在这份工作上长久留下的。”
有时候我也会十分疑惑,“西比拉”在期待着他的什么?将这个系统作为判断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真的是正确的抉择吗?表面上正常运转着的社会,背后是否涌动着不可见的潮流?
我不知道,亦不能去探测,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回信了。
(4)
英二的第二封信随着新年第一场春雨的步伐到来,我一边倾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一边揭开了信封上用胶带简单的封口,薄薄的信纸滑落在我的掌心,似有似无的重量触及指尖,在我的眼前平平地展了开来。
「拜启
致日下部叔叔:
我已经开始熟悉执行官的工作了!
上次说到二系的黑崎先生,另一位监视官是南宫小姐,她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在我遇到不明白的事情时一定会耐心地教给我,我很喜欢她,如果不要每天都逼着我喝牛奶就更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喝,将来也会长得比南宫小姐高的!
黑崎先生还是不大喜欢我,不过他似乎也不让其他的执行官触碰自己的东西,应该不是针对我吧。只是黑崎先生做事情干练又冷静,我很尊敬他!
其他的执行官也很好相处!秋山小姐好像对陌生人有点胆小,星野小姐在执行任务时总活跃在最前方,我想成为星野小姐那样帅气勇敢的人,这样就可以帮上大家更多的忙了。白早小姐总是惹黑崎先生生气,但我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认同黑崎先生这位上司的吧。
我还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神户小姐是三系的执行官,她跟我一样,很爱戴自己的监视官。因为我想锻炼自己的能力,所以去了健身房,就在那次,我遇见了同样在锻炼身体的神户小姐,那天我们聊了很多,甚至到了能互相直呼名字的程度,大概是因为都尊敬自己的监视官、她也很容易相处的原因吧。
抱歉,好像内容乱七八糟的,一点条理也没有。
接下来可能要忙起来了,但我还是会跟叔叔继续通信的!写字真是很奇妙的事情,明明面对键盘无法打出的话语,在握起笔的时候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稻荷英二 敬上」
在那之后,我每过几个月便会收到少年笔迹稚嫩的信件。英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身周的每一个人,我几乎都能在脑海中凝聚出他们的形象,而他的新生活似乎真的很好。
然而他现在,真的很好吗?他平稳的文字下面,一直绷紧在边缘的意志,还能够支持他走出多远?
兴许是见我陷入回忆久久不出声,女儿拽了拽我的衣袖,好奇地扬起圆润的下巴:“爸爸,你在想什么事情呢?”
“我在想知更鸟的故事。”
“这可不行,爸爸答应今天要陪我玩,所以分心就要惩罚哦!”
我叹了口气,接过女儿塞进我怀里的书本,认命地翻开了书本。
曾经英二的父亲,也有为他朗读喜欢的故事吗?
(5)
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死了知更鸟。
谁看见了他死去?
是我,苍蝇说,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见他死去。
——<Who killed led cock rob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