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多利亚结界里,有一种特殊的种族。黑夜与白昼的交替,守灯人默默的守护这个神秘之国。
qq群【307210787】
“——作为契约的证明,请收下这个。”
“……啊。”
“…怎么了?你不喜欢宝石?
…因为你一直带在腿上我以为你应该喜欢…”
“不,没事的。……给我的东西我都不会忘记的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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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米黄色的窗帘里偷偷和地板相会。
柔软的被单里,早上四点零五睡下的半血族还在懒洋洋的熟睡。
成为持灯人之前的生活对半血族来说反而是昼伏夜出,白昼梦在新搬进的房子里抱着一只哈士奇布娃娃拼命的睡着。
两天之内搬了两处住所——虽然一间是拎包入住的70平米1LDK,还是把精力过剩的半血族累了个半死。
又一次卡着时间回到住所,连衣服都没有脱(后来一边睡一边无意识的脱掉)的倒在床上、绘空事的持有者瞬间陷入了睡眠。
她的睡法很安静,是如同睡在棺材里的尸体一般完全安静的睡眠, 就算她身边的灯撑起身体也完全没有反应的安睡。
即使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摘下半边面具——不过也许只是懒吧。
面具并没有特别固定在她的脸上、因为倒床的冲击力已经有了微小的位移。
比起一边睡一边脱最后身上只剩一件衬衫的持有者,他的灯穿的格外整齐。
面具、假领、短马甲、短手套、裙撑、裙撑、裙撑、南瓜裤、长袜。
因为日常漂浮而没有穿鞋的绘空事歪着头看着自己持有者的睡脸,蓝色的卷发安静的散在肩上像一条流离的河。
她轻微的漂浮起来环视新的房间,是比上一间破败房屋正常的多的居室;
手头变得非常宽裕之后在选择余地上也变得更大了;挑花眼的两人在深夜前去拜托了洋馆中的吸血鬼前辈。
最终结果就是这间离市中心稍微有点距离、在小巷中交通便利的高层房屋顶层。
笨蛋和烟都喜欢高处?——不知为何绘空事这么想着,轻轻的微笑了。
1LDK——一厨一厅一卧。恐怕持有者自己都没发现吧…她完全没考虑过两个卧室的问题。
在三十平房间的时候还可以说是因为没钱而两人挤挤,在可以任意选择的时候却仍然毫不犹豫的说“只要一间卧室 "。
自己没有选错。…虽然只是碰运气的、挑了第一个前来的人。
但是她是非常适合我的持有者……或许是最适合我的那一个。
鸟笼灯在早上的阳光里微微笑着闲散的思考着,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无意识的玩弄持有者的长发。
解开因为睡眠而微微散开的深红色马尾,像抚摸汪汪的毛一样慢慢用手指梳顺,然后随意编起松松的麻花辫。
绘空事半是有趣半是打发时间的,一边思考着一边活动手指。
…那么、下面该做什么呢。
……虽然时间、还有很多;但是早一秒也好。
早一秒、安抚这胸口安定而温暖的疼痛;
早一秒、治愈这从第一眼见到睡在身边的这个人就开始的,狂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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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空事能够编五股辫的灵巧手指却完全不会做饭、白昼梦只点了烤肉和炖汤等野外用技能。
两个人的晚餐和午餐和早餐都在外面解决,幸好两人都不是非常挑食,只是每天都会演变成巧克力全餐。
绘空事看着对面高高垒起的盘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还剩大半的巧克力华夫饼,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
对面的人盘子里各种各样的食物好像瞬间就不见了,动作也没有特别急迫…反而给人一种在高级餐厅用餐的感觉。
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自称是”半血族“;和那位管理员大小姐有什么不同吗?也从未见她吃过食物以外的东西。
鸟笼灯把华夫饼切成入口小块、沾着樱桃酱送入口中;整个过程优雅的像高级餐厅的礼仪范本;
而对面的持灯者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并且从落座开始动作就没有任何错误;
由左侧入座,餐巾对折后铺在大腿上,餐具由外向内取用;冷盘用叉子,吃鱼用银餐具,吃肉用钢餐具;
从开胃酒到主菜的用餐顺序没有丝毫混乱;无论是喝汤还是餐具碰撞都完全没有声音。
后背傲气的挺直,在外人面前的教养自始至终完美无缺的良好;
就算离开了生长的土壤来到万里之遥的异国,住过黑暗冰冷的船舱天花板漏水的房间,也因为没钱而吃过粗陋的食物;
少女仍然保持着蓝血贵族一般的礼仪,活的像个被女仆和侍卫簇拥起来的高贵公主——虽然一回到家就变身抱着枕头乱滚的哈士奇。
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呢,鸟笼灯歪着头想。不过也只是想想,她没有开口提问。
并不是为了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而已。
……无论怎样、她现在是我的持有者。在我们其中之一提出异议之前、即使是神也不可能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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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名为巡逻实为消食的散步,一人一灯慢慢的在街上闲逛。
没有狩猎魔女的通知、虽然说是暗杀组——但没有任何暗杀对象的暗杀者也不过是闲着没事的人和灯。
绘空事好像看见了熟人,两人远远的偷偷跟踪了一会儿;但鸟笼灯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说“非常抱歉,好像是认错了。”
自己的灯也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吧…有认识的人也无可厚非、白昼梦想着当作闲聊问出了口——她死不承认自己非常在意。
“刚刚的人和你认识的人很像?他有什么特征吗?”
鸟笼灯用手指支着下巴,歪着头垂下眼睛安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常常带着微笑的脸上难得的因为发呆而没有任何表情。
“男性,外表年龄超过三十岁…体型较瘦,鹰钩鼻,小眼睛…左手心有很厚的茧。”
然后她又说出了几个非常普通的特征。拥有这些特征的人应该非常普遍吧…怪不得会认错。
…不过能够记得这么多特征,应该是生活在一起很长时间的人。
“Mio从出生之后经过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呢,我没有和你相遇之前的记忆。这是规定。”
非人类的少女轻微的上下浮游着,裙摆的蕾丝也安静的在空气中浮动。
绘空事像萤火虫的聚合体一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点,在无际的黑夜里衬托得她的脸色如雪般苍白。苍蓝色的卷发轻轻的落满她的肩膀,随着她的动作像羽毛一般安然的摇晃。
“规定?”
“灯被回收的时候会消除所有的记忆…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前任主人。”
鸟笼灯又重新浅浅的微笑起来,那种像雪一样温柔冰冷,像雪一样软襦美丽的安静笑法。
“不过如果没有的话,我应该会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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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继续在蔓延的黑夜中闲聊。
从巧克力的品牌谈到家具,然后谈到天气和流传久远的神话,话题天马行空完全没有任何的规律。
即使偶尔有着沉默也并不觉得尴尬,悠闲的散步道路好像永远没有终结。
就像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白昼梦毫无保留的谈论着木制城堡的手工;
谈着锯子的使用方式,怎样减少钢铁的使用,谈着卯榫结构和板式结构的优劣;
最后她眼睛闪闪发光的说起要制作缩小版的现在的家。
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她歪过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自己的灯;
持灯人的眼睛里反射着鸟笼灯散发的光点,像是反射天穹无穷无尽高扬的星光。
“…你喜欢那个房间吗?是不是我们买下来比较好?”
“但是,你要去别处的时候怎么办呢?”绘空事几乎是下意识的问着。
白昼梦眨了眨双色的单瞳。同居者编的麻花辫像是尾巴一样顺从的流在低垂的肩膀。
持灯人露出受到怀疑的忠犬的表情,纤细的眉毛慢慢的蹙了起来,眼睛里盛满了薄雾一样迷惘而冷清的忧伤。
持有者认真的看着自己的鸟笼灯,双色的单瞳望进另一只双色的单瞳;她宣告的像是久远命定的誓言,刻在心底如同刻下石碑上的诫语。即使经历长久的时光洪流,拂去沙尘的字迹仍旧清晰可见。
“我不会去别处了。”像是怕没有听懂一样、她再次认真的宣告。“有了你、我就不会再去别处。”
绘空事很难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情。
像是在雨天的时候捡到一条脏脏的弃狗,洗干净了却发现是一条附有血统书的高贵名犬一般。
但是当她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轻轻的,毫无保留的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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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被窗帘罪孽深重的阻隔,即使是白天也黑暗的如同血族的永夜。
两个人卷在同一张软绵绵的被子里,互相闻得到对方身体上同样的浴盐味道;光裸的手臂相互重叠,苍蓝色的卷发和红色的直发暧昧纠缠。
呼吸着充满对方气息的,满是让人安心的柔软味道的空气;絵空事微凉的皮肤渐渐染上持有者的体温,身体隔着布料缓慢的变得温暖。
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的,隐秘而狭小的黑暗被子里,两只被世界抛弃的幼犬互相拥抱紧贴,嗅闻味道撒娇磨蹭舔舐对方的毛,软绵绵的只剩下彼此的互相依靠。
在这黑暗而冰冷的房间中世界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彼此。
也许是被这暧昧而甜美的气氛感染了,白昼梦开始谈起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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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血族——这个称呼一般是指“人与血族苟合而生的半子”,即“拥有一半吸血鬼血统的人类”。
这种人虽然稀少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同病相怜的同伴,就算几个人在一起自得其乐也能度过漫长的时光。
但是白昼梦并不是这种情况。
她这么自称,只是没有别的方法称呼自己。
她一直是孤独一人,也永远都是孤独一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和她境遇相同的存在。
她是“吸血鬼的遗腹子”。
受吸血鬼所噬咬的母亲,在转化失败的同时生下的孩子。
爱与诅咒同时加于一身,出生之日起就背负着杀母之罪的孩子。
她的母亲如果没有在那时分娩,身体素质足够撑过那次初拥;
但是她最后到达极限的时候,将从吸血鬼那里得到的血传给了孩子。
那是包含着最后希望与寄托的,经过透析的血族的半血。
母亲以自己的的最大能力,为尚未出生的孩子阻挡了伤害。
刚刚出生就失去了双亲的婴儿,被追踪吸血鬼来到此地的另一支血族所抱走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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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梦在血族当中逐渐成长。
养育她的血族提供了教导,住所,食物,服装——没有更多。
她的成长在漫长的时光中像血族一样逐渐变得缓慢;但是却相反的逐渐不再害怕阳光和银器。虽然速度和力量都比人类强大许多,但是远远不及哪怕是刚出生的血族。
在发现她对圣水都毫无反应的时候,从数年前就有的反对声音终于到达了极限。
本来应该被处决的她,由于养育者的力排众议而得以存活,然而却不得不离开所住的地方。
然后就是颠簸流离的流浪,每几年都被迫搬迁;最后被迫远离人口密集的城市躲进了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自己建起了木屋过着自给自足的狩猎生活。
在远离人群的生活中,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已经数年完全没有摄取过血液。即使如此,身体也没有什么疲累的感觉和不方便的地方。
然而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探险队因为卫星拍到的人迹而前来探访。
当时白昼梦正为了食物而外出,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人的踪迹而躲在远远的树上偷听他们的对话。
他们谈到名为“维多利亚”的岛国,谈到那里对非人种族的宽容和多样性,以及前去的方法。
趁他们睡熟的时候,把寥寥无几的行李打了包,偷偷摸摸的消失在黑暗当中。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疲累的海路旅行,少女躺在黑暗狭窄的房间里浑身骨头要被颠得散架,终于踏上地面的一刻简直想放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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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流浪.....已经累了...
..我想.....在你的身边..终结我的旅程.....”
声音越来越缓慢,越来越低。绘空事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半血族的少女已经慢慢熟睡了。呼吸缓缓的抚摸鸟笼灯的脸颊,暖暖的绵长的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像是小狗的肉垫让人心里痒痒的想要紧紧拥抱。
鸟笼灯撑起身体在黑暗当中注视着她的持有者,用发着光的指尖缓慢的摩挲少女的脸颊。她的声音当中包含着熏香一样轻浅舒缓的笑意,在黑暗的房间里寂静如雪无声沉降。
属于少女外形的灯具的,纯白的半边面具无声的掉落在柔软的棉被上。
“……晚安,我的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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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呢。养了你这么多年,就算一条狗都该养出感情了。
所以现在就走吧,马上就从那道门出去,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了,我的孩子。”
“跑起来吧,不要再回头,我那永远无法再次目睹的白昼幻梦。”
#0 维多利亚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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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看见码头了。
少女静静的看着摇荡的水面,红色长发被微腥的海风不停追逐缠绕。
右半脸覆盖着纯白的面具、左眼是蓝紫混合的奇异色泽,眼睛下面有道十字形的细长伤痕。
从上一个国家穿来的红色风衣下摆微微有些皱褶、深红色的手提箱边缘也磨损的很厉害。
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悠长海路旅行,即使是肉体比一般人强韧许多的少女也不禁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啊啊、总算到达了这个叫维多利亚的地方。
今天晚上应该能睡在不会摇晃的床上,吃得到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不用忍受狭窄的仓库一样的房间了吧?
扎着长长马尾的白昼梦神游天外的想着,下一秒却皱起眉,看着码头上越来越近的人们。
迎接亲人的人,码头的工作人员,当然还有混杂在其中无处不在的市场的拉客团体。
只有这个在哪个国家都不会改变的啊…她默默的摆出惯例“生人勿近”的可怕表情。
在包括旅店酒吧食堂的拉客狂潮中、她亲测这个表情能够拒绝90%的麻烦事。
轻捷的拎起手边的手提箱,她从尚未靠岸的船上一跃而下;红发在空中划出流畅而华丽的弧度,落地的瞬间轻巧的像一只猫。
无视周围的人惊讶的眼神、扎着马尾的红发少女迅速穿越混乱的人群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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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被那对女孩子叫住的时候、白昼梦也以为只是剩下非常执着的10%。
“喂,你!”
长长黑发的女孩子想叫住白昼梦,但是被念着推销推销面无表情的无视了。
“那个红头发红衣服红指甲的女孩子!停下来!”
…最近的推销真是死缠烂打呢,红头发红衣服红指甲的女孩子加快了脚步。
总之先去找一家旅店吧、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再找找能够吃晚饭的地方,她一边想着一边撞上一个被长长黑发覆盖的额头。
低头看下去,刚刚的黑发女孩子正仰视着她,从下方露出懒洋洋的笑容像是打招呼一样伸出手。
“你好,我是墨吟;你是外来者吧?来这儿做什么呢?”
白昼梦看着红色眼睛的黑发女孩的脸,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可能不是推销。
对自己刚刚的冷淡有些微尴尬但是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的,她虽然怕生却还是决定握住对方伸出的手。
重叠的一瞬间感觉到微凉而有力的手心,纤细的手指相触了几秒随即分开。
红色的少女低下头,双色的单瞳有些困惑,抱着满满的戒心,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白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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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嫌短暂的盘问马上结束了,当知道她只是来找工作的外人之后马上开始了热情的科普兼交流。
承蒙墨吟介绍了旅馆、了解了岛上的基本知识、也得到了画的歪七扭八的地图、甚至还告诉了能换货币的地点;
当说到自己需要工作的时候、墨吟推荐了守灯人这个工作,也告诉她能够得到帮助的洋馆。
白昼梦看着她继续巡逻的背影,想着这真是个好人。
刚刚踏上此地的流浪者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提箱,一手拿着地图前往画着红圈的旅馆。
她完全没发现刚刚旅行箱放过的地面出现了箱底形状的下陷,只是一心想着美味的食物和软软的床快步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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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白昼梦走出旅馆大门的时候已经不是昨天一身疲累的样子。
经历了一晚上的好眠,衣服也换了新的,早饭和午饭和晚饭都很美味,洗了因为用水紧张而好久没洗的澡。
如果想要成为守灯人,就去吸血鬼大小姐的洋馆吧——她回忆着昨天墨吟所说的话,微微垂下了眼睛。
吸血鬼。……好久没听见这个词了。…自从离开那个家庭之后就再也没有。
最后见到的亲人的脸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经历的日子也只剩下被时间之河冲刷的模糊印象。
半血族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怀念又像是悲叹、但很快就不留痕迹的消失在行走带起的风中。
上午出发、经历了问路,玩猫被咬到哭,迷路绕圈,被狗狂追跳上屋顶,吃面包被鸽子攻击等随机事件;
直到下午又变的浑身破破烂烂的白昼梦,终于站到了巨大的雕花铁门前面。
怀着一种面试一样忐忑不安的紧张心情、她呼出一口气、按响了和铁门格格不入的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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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这种熟悉的感觉。”
大小姐缓步走下楼梯,深红蕾丝裙摆绕着她的腿轻微的漂浮摇晃。
她带着一种高傲的微妙表情俯视着大厅当中的少女、微微歪着头,头顶的蝴蝶结也跟着疑惑的倾斜。
白昼梦注视着人生中头一次遇见的同族少女,露出有些紧张的微妙表情低下头行礼。
她控制着自己不流露慌张怕生的动作,致以只在故乡重复过数次的荒废问候。
以远方吸血鬼的礼仪弯下腰的动作流畅而优雅,红色的马尾随着动作垂落像尾巴一般轻微摇晃。
似乎听见头上的少女轻笑了一声、又或那只是个幻觉呢?然后传来了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能在这里相遇是我们的缘分哟、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喝杯茶吧。”
白昼梦再抬起头的时候、楼梯上已经不见少女的影子了,只有楼梯尽头的门引诱一样的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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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这里稍作休息一会儿哟,面对贵重的客人必须亲自来招待呢。”
被引导到铺着蕾丝方巾的圆桌前面、端上各种各样的点心和一杯血液、白昼梦很快被桌上的食物吸引、在不知不觉就吃下了加起来超过身高的巧克力蛋糕。
当然致力于消灭食物的她没有发现对方看似闲聊的诱导性询问;也没有发现对方正在仔细观察她的细微眼光。
这个笨蛋已经忘记自己是来这里找工作的,单纯当成了消磨时光填饱肚子的下午茶。
直到太阳的辉光由明亮转为昏暗,吸血鬼的长辈微笑起来、放下了手中的红茶。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闲聊了…那么、你来这里不只是想跟我闲聊的吧?”
白昼梦看了看手里的第二十一块蛋糕和各种点心的盘子露出了=口=的表情。
她妄图隐藏自己的脸红但是完美的失败了,转而把马尾按在脸上妄图掩盖越来越深的红色。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对面的女性发出了一声优雅的轻笑。
“噗……呵呵,你很有意思呢。好了,不用那么拘谨……”
她站起身来,推开了通往走廊的门,“和我来这边吧,小姐。”
食指轻轻的触碰嘴唇、她的笑容在黄昏的暗影里晦暗不明的浮动着。
“不过你做好永远都回不来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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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外部光源在楼梯口消失殆尽。
Mary手里端着烛台、带着白昼梦在螺旋状楼梯上缓步向下、最后来到了一扇地狱之门一样的门前。
年长的吸血鬼推开浮雕的大门,望着年幼的半血族微微笑着、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周围浮动着LastBoss一样的气氛,就算再神经大条的人也不禁紧张起来;
已经吓到麻爪的白昼梦面瘫着力图稳定的走进去,但是右手和右脚一起伸出去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已经没有注意Mary有没有在背后偷笑的余力了;半血族被自己的脚绊倒几乎是跌倒进的门。
“好了、白昼梦小姐……请放空你的意识…你听得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吗?”
这句话从关闭的门缝中间飘了进来、然后传来脚步声、年长的吸血鬼好像就这样离去了。
头脑已经紧张到空白的少女勉强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她深呼吸了数次、安静的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黑暗温柔的包裹她的身体;红色长发柔软她白皙的脸颊;眼下的十字伤痕也随着呼吸轻微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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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视界里,闯进了——光。
一开始是微小的光芒、渐渐聚集、扩散、照亮黑暗、像是萤火又像是落雪。
白昼梦在虚假的视野里睁开眼睛,无数光点停驻在她的面前轻微的浮动着,像是轻微的呼吸一般明灭闪耀。
有话语直接在头脑中响起,听不出音质,比起声音更像是绵长而瞬间的思考。
像是落雪一般的念波滑过脑内,淡然而温柔,轻盈而短暂,完全没有被另一个思考突然闯入的痛苦。
你是谁?——有人在问。
你是来带走我的吗?——那人在问。
念波迅速的重叠发散、像是落雨时水面的波纹一般散开,凝聚成雪色的光点,然后缓慢的轻盈的透明消失。
不知不觉中黑暗已经被淡蓝色的光芒浸染,光芒像是水滴一样的温柔,像是花瓣一样的柔软、像是羽毛一样的纤细,像是水母一样的浮游。
光芒包覆住白昼梦的全身,她向着光芒伸出了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在思考中用渴求的语气回答。
我的名字是白昼梦。我想在这儿生存下去…请给我你的力量。我需要你。
光点环绕着半血族的身体浮动,像是在观察她一样轻飘飘的摇晃,好像从哪里传来轻轻微笑的,像是麻药一样令人沉醉的声音。
那是个轻盈又温柔、像是落雪覆盖世界与时间一般悄无声息、像是雪的阴影一样寂静清亮的女孩子声音。
那就带走我吧…我也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我将成为你的。
女孩子轻声念诵、像远古的咒语,真挚的誓言、虔诚的祈祷、流转的诗篇一般;
有无数的光线在思考的世界当中瞬间盛放,像是花瓣滑落水面,像是微风掠过树尖,像是鸟身上第一缕轻捷的绒羽,像是春天第一个浮华的瞬间。
最后像是萤火虫停驻在叶端一般,浮动的光点渐渐聚合成一盏银色的鸟笼灯;
像是教堂浮雕一样的银色枝条以一个温柔而缅倦的姿态缠绕上灯身,安静而浮华的围绕着灯中发出微光的苍蓝色宝石。
那个声音像是白雪般舞降,轻浅温柔的像透明的浅池,被游鱼的幻尾搅乱了水面。
我的名字是绘空事……贵安,初次见面、我的搭档。
一丝不挂的少女,温柔的拥抱半血族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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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梦在现实中睁开眼睛。
和宝石同色的少女握着她的手、白皙纤细的指尖染着苍蓝色的指甲油。
浅蓝色的裙摆安静的垂落,被重叠蕾丝包裹的少女右眼是和自己相同的奇异色泽,左眼被半边面具安静的覆盖。
她歪着头微微浅浅的笑着,没有丝毫恐惧的注视着与自己相同的双色的单边瞳孔。
被黑暗包围的少女只是安静至极的微笑,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却好像等待了很久;那是个即使经历长久的等待,也始终毫无阴影的相信终结的笑容。
不知为何那一刻白昼梦清楚的理解了,这就是她今后要共同战斗的,只属于自己的同伴。
看着她温柔的像落雪一样的单眼,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安心;好像一切都很安全,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害怕那样安心;
红色的少女和蓝色的少女对视的瞬间,持灯人露出了来到维多利亚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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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着浮雕的大门被两人合力推开。
门边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有封信悠闲的飘落在地。
“看来你已经被认可了,那么,去完成你的使命吧。”
——署名是Mary。白昼梦拿着这封信,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少女面无表情微笑着的脸。
她本来想对她说些什么的、最终却还是觉得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
啊啊、不过、得在旅馆定个新房间了呢——也得快点去找两人住的房子了。
年轻的半血族和自己的搭档双手交握,互相陪伴着走上返回旅馆的路。
来的时候被阳光照耀的单人路、回去的时候变成被月光洒满的双人途。
但是只要有着从另外的手中传来的温度,就算夜晚也不会觉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