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play【不】】
夏天。
天空上所有的污浊仿佛都被高温蒸发掉了一样,连同云一起,统统都消失不见,没有云层的遮挡,金亮的刺眼的太阳光就如此肆无忌惮的倾泻而下,空气都被这猛烈的阳光加热到让人汗流浃背,蝉鸣从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叫个不停,混杂着其他的虫鸣,万物都像是出了层汗一般的油的发亮,随随便便望向向阳处就会被它们亮的刺痛双眼。
这样的天气下,不要说是还有着皮毛的猫了,就连裸露皮肤的人也受不了这种可怕的高温,于是在露天的地方玩耍的猫咪们几乎都消失不见,躲在阴凉处了,有着黑色皮毛的kodi自然是更加受不了这样的高温,他感觉自己在这样的阳光下呆上一会他身上的毛发就烫得惊人,搞不好还会烫伤他的舌头。
脑海里这么想着,kodi趴在走廊上翻了个身。
偶有风吹来,吹动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叮铃的响,但这风也不带来凉爽,被晒的可以说是高温的空气带起的风只能是暖风,完全不能让猫和人感到舒爽。
Kodi也不大喜爱这样的风,他翻身起来,死死盯着在太阳底下的金鱼缸。
鱼缸里的鱼似乎也受不了这样高温的影响,没有以往那样的活力的游动,只是慵懒的漂浮在水里,顺着微微晃动的水晃动。水面和鱼缸都被太阳照得发亮,尤其是水面在翻起小小的波浪的时候,波光粼粼的模样更加让kodi想要去盯着它看。
所以kodi还是跑过去盯着鱼缸看了,并且完全不能靠近这个鱼缸。
毕竟谁都不想感受一下在太阳下接受了好几个小时曝晒的玻璃的滚烫温度,热浪似乎可以从几厘米以外感受到。
啊……但是鱼缸真是太棒了。
Kodi看着鱼缸里慵懒飘浮着的鱼,开始想象如果他也在这水中的话会是怎样的一种享受。然而这样的想象并不是那么的美好,他联想到了如同闪烁着如同幽深水底一般的那个冰冷的蓝光,还有爪子在坚硬铁板上踏下的哒哒声。
“你好?”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糯雅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夏季的烈阳,显得有些慵懒。
“?”kodi回过头,说实在的他感谢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个一点都不妙的联想。
“……打扰了吗?”背后正站着一只卡其色的卷毛猫,脑后有些过长的毛发被像人类一样束成小辫,此时正有些歉意的笑着。
“不,不不不完全没有,”kodi笑着,“你好,我叫kodi。”
“kodi你好,我是wave。”wave轻轻的笑着,友好的晃动了下尾巴。“kodi看起来很喜欢鱼缸?”
“对啊鱼缸可是最高的玩具了!”kodi一秒就兴奋了起来,然而他还是很快的克制了自己,开始转移话题,“咳、说起来wave喜欢什么玩具?”
“我喜欢的有很多啊。”wave还是那样带着柔和的弧度微笑着,“比如毛线球之类的……”
“毛线球吗……感觉会把自己缠进去……。”kodi有些担忧的这么说着,顺带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毛线缠满的模样。
呜啊……感觉好糟。
“也是……但是总要尝试一下的嘛,要不我们来互换一下玩具看看?”wave轻轻笑起来,表示了赞同之后又提出了互换玩具的意见。
就稍微尝试一下别的玩具吧……?在心里这么思忖着kodi还是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随随便便的笑:“好啊。”
于是乎两个人就互换了玩具,kodi走向那团粉红色的毛线球,此时的毛线球还是一个球形,长条的毛线被好好的缠绕在一起,只露出一个线头。
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毛线球,毛线球便顺着kodi施力的滚动,线头连接的线条被从毛线球上拉下,这让kodi小小的吓了一跳,短短的线头因为自己的推动变长了,是有谁把它延长了还是因为他本来就这么长呢?
这么想着,kodi又推了推毛线球,于是那条线就随着kodi的推动不断地延长,这种神奇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怀着这种好奇心kodi向后扯了扯线头。
线连接的毛线球随着kodi 的扯动滚动起来,这让kodi惊讶的竖起了耳朵,他惊奇没有什么东西碰触的毛线球居然能通过拉扯线滚动起来,怀着小孩子一样的好奇心,kodi更加快速的扯动线,过快的扯动导致球只在原地小范围的转动,而kodi这里的线则是越来越多。
哇啊——感觉好像很厉害啊!
连尾巴都因为兴奋而竖起来的kodi直接扑上了那团毛线球,他猜测是有什么在这里滚动着这团毛线球,然而不如他所想的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因为他猛地扑上毛线球造成球的滚动让他摔了一跤。
“唔喵、呜哦哦哦……”摔了一跤后再等kodi缓过神来时,他身上搭上了几条毛线,当然他们还是连在一起的,只是kodi并不知道。所以他用爪子想要将这些毛线放到地上的时候却已经将他给围住了,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这让他有些慌乱起来,四脚并用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线弄开。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所以当wave过来看kodi的时候他已经被线缠的死死的了。
唔……果然被缠进去的感觉超糟糕……
Kodi一边看着wave帮他把线都弄下来一边这么想。
果然还是鱼缸最棒了啊!!!
Kodi在心里咆哮。
+展开黑暗
院落的一角似乎有些吵闹。
深谷辽觉察到这点时他刚从一阵午后的小睡中醒来,他卧在箱子里,睡得又香又沉。
刚醒来时他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起单边红色眼睛望向熟悉的院落。
而就在这时,一些吵闹声忽地窗进了他的耳窝。
“哼嗯……?”黑色的野猫歪了歪脑袋,院子里除了他以外竟然没有别的野猫,这太不寻常了。
要知道这里一向受到各式各样野猫的喜爱。
但是很快,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啊……有客人吗?”
从院落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是人声,可那却不属于他们所熟知的、这座院子的主人——
“人类还真是种麻烦的生物呢。”窝在箱子里的野猫发出了不负责任的评价,“亲戚啊、朋友啊之类的,麻烦死了。”
——不像野猫。
他轻轻笑了,红色的眼睛在日光下眯成一线。
野猫向来独来独往。
“野猫”一向是不合群的代名词。
深谷辽对此有着明确的认知,他一向都把自己当作一只野猫,尽管他大概连那也算不上,应要说的话,只是一只妖怪而已。
“据说像我这样的猫都是由老猫变来的。”他轻笑着向自己说,“不过——谁知道呢?”
根本没有人目睹“猫又”诞生的瞬间,包括他自己。
就算向他询问他是从哪来的大概也只会得到一个模糊而暧昧的说法,深谷辽会眯起红色的双眼,把他知道的所有似是而非的话题一一抛出。
“我啊——”黑色的野猫灵活地爬上了猫爬架,“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没有答案。
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东西怎么可能能让人答出?
不过,啊哈,从这里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了。
平日里野猫玩耍的后院来了不速之客,几个人类的幼崽——呃,那种程度应该其实也算不上非常年幼——正聚在院子的角落玩耍。
难怪别的野猫都不见了,深谷辽趴在架子的最顶端晒着太阳,野猫大多不喜欢人,有人聚集的地方自然看不到野猫。
对于他们来说公孙已经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了,那个喜欢猫的女孩比起“人类”更像是“院子主人”这样一种不令人排斥的事物。
“啊哈……公孙也有自己的麻烦呢。”趴在架子顶端的野猫无意义地感慨着。
院落一角的孩子们正把猫玩具挪向别的地方,知道这些玩具摆放的野猫下次大概要花上不少心神来找它。
公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仔细想想既然人类的幼崽在这里,那么大概她家中也被成年的人类充斥。
“真是麻烦。”深谷辽说出的话表里如一,他用爪子挠了挠架子的一角,又跳下架子去寻求箱子的怀抱。
要知道他这只野猫已经聪明到足以理解人际关系的复杂与微妙,但正是因为理解,他一点也不想参合其中。
“喂,那边有一只。”
落地瞬间膝盖的弯曲伴随着清晰的声响。
不熟悉的人类喧闹声让他的神经有一瞬的错位。
“上吧!”吵嚷的喧哗伴随着一片黑暗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
深谷辽第一次清晰地听见自己口中传出悲鸣。
呼啸着的黑暗顷刻将他吞噬,剩下所有的一切声音都随之远去,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黑暗黑暗黑暗无边无际彻头彻尾包裹了所有从头到尾深入骨髓,仿佛要将你一口吞下连皮带肉连骨带血一口气吞直到你的所有一切都变成无边无际的虚无虚无虚无。
“喵————!”
数只手从外部伸出压住了他的身体脖颈尾巴黑尖黑色的皮毛,人类的孩子吵吵嚷嚷着说这只野猫力气真大,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身上的桎梏。
……放……
“可恶,不过是只猫,力气还真大。”
叫你们、……放……
粗糙的麻布表面从头一直摩擦到了尾尖。
“喂,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
“惨了!被发现了!快跑!”
伴随着声音压在他身上的力量消失了,深谷辽几乎转瞬就已经冲出,黑猫的力道跌跌撞撞地将前头的所有事物撞开。
——放我出去!!
妖力转瞬爆发,笼罩着他的麻袋瞬间四下飞散。
深谷辽在地上猛地一滚,猫又的身姿随着他的动作变幻成人的模样。
“放开我!”怒吼声消失在已空无一人的院落中,他猛地蜷进了墙角,四周的墙壁取代了箱子成为了他的栖身之所,“呼、呼啊……”
已化为人形的黑色野猫瑟缩着蜷在角落里,深谷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力把自己蜷缩进方寸之间。
深谷辽。
A Ryo。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着自己的名字,像一个最珍贵之物般将之铭刻,他用与猫形全然不同的惨白手指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肩头,暗淡的红色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院落中的一角。
“没、没关系的……”他疯狂地、反复地、不断地、毫不停歇地、喃喃自语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这里在院子里,这里已经不再一片漆黑,这里没有任何关住人的墙壁,这里听得到声音、看得见东西。
“所以,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不会再回去了。
他已经是深谷辽,也已经只是深谷辽了而已,Ryo,这个名字由他自己所起,也只属于他自己。
深谷辽缓缓地呼吸着,把自己的肺部用新鲜空气灌满,再一口气全部推出。
——已经没事了。
而后他再一次向自己确认道,呼吸里阳光与青草的味道都向外扩散。
他没事了,他想着,同样的话语从他口中脱出,他磕碰着自己的牙齿,咬着唇的时候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嗯,已经,不会再回去了。”他说着,“已经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深谷辽。”
于是他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在自己的呼唤声中平静了下来,他想任何一个东西都不可能是他的宝物,只有这个名字才拥有可能。
他深深地呼吸着,当他呼出最后一丝空气时,他红色的双眼已经恢复了往常。
“——真是群讨厌的孩子啊。”
最后他带着薄凉如是说道,人形的身子一蜷又化成了猫。
有着两只尾巴的猫轻盈地消失在了院落的墙头。
+展开
陶瓷碎片
黑色的野猫摇晃着尾巴从墙头跳下。
他红色的眼睛扫视着院中的景象,今天的箱子里没人,他心满意足地霸占了空着的箱子,让自己的身体碰触着自己的身体。
“呼呣——”箱子果然最棒了。
地狱火一样的眼睛微微迷起,天朗气清,像这样的日子好像连他双眼的颜色也变得柔和下来。
好日子就该一直持续,明知这是幻想却还是如是期待着的深谷辽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他伸出爪子挠了挠箱子边的地面,肉球沾上了泥土。
金鱼缸前的野猫果然是新来的,与他一样黑色的皮毛,蓝色的眼睛如同此时此刻头顶的天空。
“哟。”深谷辽冲他挥了挥爪子,“新来的?”
“……你好?”黑猫显得有些迟疑,但很快他恢复了常态,冲着他微微一笑。
深谷辽由是也露出笑容,他用爪子抹了抹自己的脸,爪尖上有泥土的味道,他舔了舔自己的爪背,呼吸里带着轻松。
“早上好啊。”他轻快地说道,话语蹦跳着跃出唇间,“之前似乎也在这里看到过你?呼呣你喜欢金鱼缸嘛?你叫什么名字?——啊顺便一说,我叫深谷辽。”
没有意义的对白,毫无意义的招呼,事实上野猫与野猫之间根本不需要一次交谈,更不用说清早的友好招呼。
野猫,一向是独来独往的代名词。
他不知道对面那只野猫是否赞同这样的看法,但这无关紧要,完全的。
“早安,我叫Kodi。”那只野猫给了答复,蓝色的眼睛微微闪动,他找不到接下来的话题,很好,但那无关紧要。
至少对于深谷辽来说是的,这世上很多事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其中就包括了这点。
——为什么一个人(猫)说话时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呢?
所以他总是自顾自地延续着话题,就算没有人在听。
就算只不过是自言自语。
“你很喜欢鱼缸么?之前看你盯了它很久咯。”谎言——他问出口。
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只黑猫多久,但对方显然也没有在注意他,那只黑猫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唔……因为金鱼很有趣啊。”
“有趣吗?这种每天只会游来游去游来游去游来游去的生物?”
“对,看着它们的行动很有意思。”
“嗯嗯?是这样吗?可是我觉得明明纸箱更有趣啊——而且还舒服——金鱼缸不是冷冰冰的吗?凑在脸上不会疼吗?金鱼的眼睛不是很奇怪吗?有趣吗?”
“哼嗯——”连串的发问让对方迟疑了转瞬就抓住了谈话的技巧,谈话这样的事不需要一口气回答全部问题,只需要有个延续,“有趣啊,别看金鱼的眼睛这样,实际上里头可是可以装得下整个宇宙哩!”
“哇哦!”深谷辽发出了夸张的感叹。
“加上它们飘乎的行踪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个性,超级——有趣的,不是吗!”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金鱼而来了兴致,Kodi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在外人听来院落的这一角大约已经热闹了起来,野猫的叫声充斥着玩具的四周。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很厉害。”深谷辽笑了,他把身体搭在箱子的边沿,箱子顺着体重向下倒下,他往前一跃,箱子不偏不倚地罩上了他的后背。
深谷辽趴在地上露出脑袋,红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同样闪烁着光辉。
“不过,我觉得还是箱子好啊。”藏在箱子里的尾巴摇晃着,“可以把自己整个蜷进去,既暖和又有安全感,不是么?”
——你真的敢把自己全部蜷进箱子中吗?
他拒绝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不不。”Kodi冷笑了起来,“箱子那种东西和金鱼缸根本没法比啊。”
“哇你还真敢说啊,在一个箱子爱好者面前。”深谷辽“咯咯”笑着,一点生气了的表象都没有。
院落远处的野猫们各自玩耍着他们喜欢的玩具,他略微迷起眼睛,一只野猫正努力收集着散落的花瓣。
“他们在做什么?”他问,先前关于箱子与金鱼缸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Kodi的目光也终于从金鱼缸上挪开了一会儿,他看了眼远处的那只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噢,他在准备宝物。”
“宝——物——?”
“对,就是送给公孙的礼品。”Kodi解释着,“你也有吧?对你来说珍贵的物品什么的。”
然后话唠深谷辽,第一次在这次对话中失去了交谈用的言语。
宝贵之物什么的。
黑色的野猫在树根的一角不断刨着。
他用爪子将地面刨出了深坑,爪尖上满是泥土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不在意。
“宝物……”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汇,仿佛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学到这个词,“我有吗?”
他对自己发问。
并不是每只野猫都有自己的礼物,深谷辽对此做出了结论,他放弃了继续在地上制造深坑的行为,一翻身,在地上打起了滚。
毕竟他的过去没有什么好说的,比起那些野猫来说这段过去他宁愿自己未曾经历。
“喏。”深谷辽对着自己笑,“就是这样。”
轻微的猫叫声从这头涌起,刨开的坑里还是遗留着一些什么,尽管沾染了泥土依然闪烁着冷淡的光芒。
那是他埋下的,他不知道别的野猫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习惯,将一些东西事先埋藏,等到需要时再去取出。
不,他想。
他才不需要这个。
它不可能是他的宝物。
满月夜,月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公孙直到走进后院时才发现今天竟然是满月,月光流泻在她的院落中,散落一地的猫玩具被摆在那里呼吸着冰凉。
“喵……”然后、她听见了一声轻微的猫叫声。
一个黑影跳上了院墙,他的身影被月光投下了清晰的剪影,猫科动物特有的流畅曲线一览无余。
他回过头,火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公孙所在的方向。
公孙微微一愣,但很快,她认出了那是白日里曾来她这里玩耍的猫之一,于是她笑了起来。
“怎么了?”她朝野猫伸出了手,“半夜肚子饿了吗?”
野猫自然没有回答,他无声无息地跳下墙,摇晃的尾巴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两个影子。
他走到公孙身前,把一直叼着的东西放在了对方面前。
那是一片陶瓷的碎片。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