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死了再补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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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内曾思考过人生结束时脑内所投放的跑马灯,会呈现怎样的画面,倘若不是被簇拥着投射出虚伪的笑容,那么或许是独自一人时的舒适吧。
可为什么,它们会是这样的呢?
……
……
……
倒于血泊之中,触目所及的一切影像幻化成雪白,零星的暗影宛如悬挂的行星。荒木内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疼痛早已麻痹了所有感官,死亡与想象中不同,看似豁达的人生,依旧留有遗憾。
而这种遗憾,总让她有似曾相识的错觉。
“……好困。”
沐浴在穿过云层,透入窗户的光束中,荒木内轻轻合上了眼。
有谁能帮她在笔记本上记上最后一笔吗:
2014年2月
荒木内,死亡确认。
怕又錯過,先打個卡,後面還有正劇。
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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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内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还是小小的模样,在夏日的祭典中,被一个瘦弱的男孩抱在怀里,大朵的烟花绽放于夜空,而后快速消散。
他略显冰凉的手捂着她的耳朵,隔绝开了大得吓人的声响。
荒木内握着已经开始融化的苹果糖,睁着眼睛,惊喜地欢呼。
余光中,男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闪烁的光点,苍白的脸时暗时灭。从远处传来却丝毫没有消减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他却依旧无动于衷。
“嶋,你不害怕吗?”
“有很多东西比它可怕多了。”
被喚作【嶋】的男孩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时,笑着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
起了个大早,却毫无目标。
荒木藤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在瑟瑟寒风中蜷缩着身体的行人,嚼着刚做的三明治,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他三五下将剩余的面包通通塞入口中,经过餐厅时抽了张纸巾抹掉嘴角的沙拉酱,顺便带上了卧室的房门。再出现时,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外出服替代。
关掉家中的电器电源、套上鞋子后,他一边上锁一边给父亲拨了个电话。
那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直到最后一声,才险险接起:『藤也?』
“爸爸,在忙吗?”拐过巷子来到马路边,伸手拦了辆的士,荒木藤也捂着手机的通话口向司机报了个地址,“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个事,我最近都不在家,你和妈妈不用特地跑过来了。”
『你要去哪里?』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瞬间低了十几℃,路上出了必须出门的苦命人外,连爱在外面撒欢的野猫都见不到一只。天气预报刚做出了暴雪袭击东京的分析,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却将围巾拉高了一些。
“……”短暂的沉默后,荒木藤也降低了车窗,冷空气一下子闯了进来,他打了个冷颤,“夜见山市。”
***
下雪了。
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少女披著棉被趴在窗前凝视着这片雪白的世界。片刻后,毫不猶豫地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套上棉袄、手套、帽子和耳罩后,冲到玄关,打开了大门。
即便全副武装,寒意扑面而来时,荒木內还是打了个激灵。
鲜少有人知道,雪是继星星外,荒木内最喜欢的东西。她的弟弟曾嘲笑她,应该把她关在圣诞版的雪夜水晶球里,这样她雪和星星就能永远属于她了。
她对此不屑一顾,这样独一无二的美丽,又岂是那些人造的玩意可以比拟的。
不管如何,此时天色尚早,不会有人会在这样的恶劣天气出门。街道打扫的时间却正好结束,正是隐瞒自己难得幼稚的时候。
做出准确分析后,荒木内索性张开双臂,呈大字型摔了下来。
雪估计下了一夜,厚厚一层,正好将这个稍显单薄的身体裹住。些微的雪沫因她的动作掉进衣物的缝隙,在接触人体的温度后,换成水滴。
荒木内抹掉脸上的雪,躺在刺骨的寒冷中,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自己一个人真好啊~”
***
客人踏入荒木家的院子时,荒木内正趴在雪地上捏着不知道第几个小雪人。仿佛身下铺着的是柔软舒适的雪白棉花,而非透着渗人寒意的雪。
少女的行为让自己的同班同学有些不解。
【冻坏了可不好……】这么想着的老好人——小野杏子——习惯性地想要上前把荒木内搀扶起来,却只踏出了一步便稳住了脚。
“你……在做什么?”与行为不同,刹不住车的疑问却成功吸引了此次目标的反应。
“要一起玩吗?”荒木内抬起头,捏着手里的小雪球,笑眯眯地发出邀请。若放在以前,小野杏子加入的可能性有90%,批评她的可能性则占了100%。此时,对方却冷着脸,看着坐在几圈小雪人中间的荒木内,没有回答。
自讨没趣的荒木内倒是不介意,将手中的小雪人放在地上,跨出雪人圈后,回头看了眼小野杏子手中的大袋子,似乎十分满意:“看来带不少东西呢。”
***
荒木内将身上被雪打湿的外套脱下,一路领着她往二楼走。不知是否潮湿的关系,小野杏子觉得,屋内的霉味比上一次只站在玄关时更浓。
在踏入宅子时,她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玄关的矮柜旁。如几个月前一样,电话线仍旧没有连接,处于无法通话的状态。
也是自那时起,小野杏子对眼前人的信任逐渐崩塌。对此,胆小的她总会反问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误会呢?或许一切只是巧合,那个偶遇的青年并没有提起准确的信息,那段对话中的主人公也只是恰巧同名同姓……
【现在收手,是不是还来得及呢?】
【我真的有资格杀死别人吗?】
【如果……不是她呢。】
……
但最后,小野杏子说服了自己。
尽管万般不愿意相信,【荒木内】已经从一个被自己膜拜的对象,成为了导致一切灾厄的存在。
“我不能让琉璃陷入危险。”
两人保持着静默,直到走进唯一开着灯的,二楼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荒木内才转身看向她:“你在这等着,我去安排一下。”
一派轻松,仿佛眼前的人只是来找自己玩的同学,而不是想要杀死自己的死神。
荒木内退出房间后,小野杏子悄悄打量起四周来。除了书本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能帮个忙吗?”就在她分神时,已经换好衣服的荒木内将几个被完全密封的盒子搬了进来,“将它们并排放在那个位置就好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书柜旁,一个160cm的物体立在那里,透过上头盖着的布所呈现的轮廓来看,是个圆形的东西。
即便抗拒,对于荒木内的指令,小野杏子还是习惯性地服从了。她接过荒木内手中的印着号码的密封箱,开始按着她的要求在拖地的黑色布前摆放起来。她很好奇布下的物品,却没有打开的勇气,只能默不作声地工作着。
来回几次后,终于搬完的荒木内扯下黑布,一大一小的两个圆板用自由铁扣固定着,两条不同长度的轴分别伸出,指向不同方向和圆盘。以圆心为点向外扩散,两个圆盘均匀放射出6跳线,分划出等份的三角形。黑、红两色间隔呈现,阿拉伯数字1~12分别印在两个圆盘的色块中。
小野杏子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出是什么。
“开始吧。”荒木内拿出与转盘和号码密封盒相对应的12个信封,巧笑嫣然,“有趣的转盘游戏。”
——不管【死者】为何,总有一方必须直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