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描述】
以电影《Kingsman: THE SECRET SERVICE》为背景延伸出的同人企划——《Kingsman: THE SECRET DISTURBANCE》
微博@KSM_project
字数:3346
Chapter 1
冷灰色的石砖墙面从入口一路延伸至尽头,古旧的吊灯照亮了脚下的石板路。艾德加带着微醺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他牛仔裤的后袋里,几张被折叠过的纸露出了白色的边角。
通向宿舍的走廊是半开放式的,日间通过时还能顺道欣赏旁边精美的小花园。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见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很快,他看见了走廊的尽头。最后一盏白色的吊灯柔和地照亮了尽头的石板,以及稍许前方的小道。
他很快就要走到那里了。
深夜一点。大学附近的酒吧依然人声嘈杂,积攒了一周的压力随着玩闹和酒精消失。艾德加小心翼翼地将一升啤酒从三层的高脚杯塔上倒下,直到灌满了最后一个杯子,“成功!”他笑着开口,“来吧卢克,快把这杰作喝了。”
被提起的人——卢克,他那身做工精良的西装在一夜的狂欢下变得皱巴巴的,领带只是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他几乎是醉如烂泥一样,瘫软地靠在另一位同伴身上,“该死的……艾德加……”他捂住面孔,哀嚎一样的声音从指缝间溜出来,“你是想玩死我对吧……”
艾德加笑出声来,“当初可是你和我打赌说通不过面试的,”他拿下放在最高处的那个玻璃杯,将满满的啤酒递给卢克,“既然通过了,你就该有这心理准备,一口干了它。”
卢克举起一只手来,“我申请分期付款!”
“恕不受理。”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卢克,别害怕,你又不是没吐过。”一位友人起哄道,推着卢克的手让他接过那灌满了啤酒的玻璃杯。
“就是!”
艾德加带头拍起了手,要炒热气氛般地喊出声来:“喝了!喝了!。”在他的带领下,幸灾乐祸的友人们也随着节奏拍起了手,逐步断绝卢克本就细小的退路。后者无力地靠在沙发中,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指向坐在他对面的艾德加。
“我当年就不该和你搭话,”他佯装痛苦地开口,“你们瞧瞧这负心汉,享尽我的友谊之后便将我一脚蹬开,甚至要我一口气喝那么多——”
“是啊,我真是可怕。”艾德加眯起眼睛,浮夸地用力点头,“但我本性依旧是善良的,你看,我什么时候打过你遗产的主意?”
“因为那都是学生贷款的负资产。”
“不愧是商学院的。”艾德加满意地笑起来,“好了,废话到此为止。别让大家久等了。早喝早吐早解脱,转瞬就能带着你的负资产上天堂去了,指不准哪个天使还能好心帮你还债呢。”
卢克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悲伤,他猛地站起身来,借着酒劲一脚踩在桌子上,“……我喝就是了!你们这些帮凶,都给我一个个看好了!”
“好好!”
“就是这样!”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艾德加笑着叮嘱同伴,“看好他,别让他把杯子里的酒给倒了。”
“好的。”同伴嬉笑着回话,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问道,“哦对了艾德,我差点忘了问——你上次面试的实习结果如何?成功了?”
艾德加哭笑不得,“父亲大人,请允许我先去厕所解决人生忧患。”
同伴笑嘻嘻地拍了拍艾德加的肩膀,“好好,等着你,乖儿子。”他的头被艾德加拍了一下头,却还是笑着的。另一边的卢克没有听见这场对话,他单手叉腰,全身心都集中在喝光啤酒这件事上,活像是啤酒企业的注册商标。
“好了!第一杯结束!”
“来来第二杯、快给他拿过去!”
“你们这些混账——”
趁着喧闹,艾德加起身离开了座位。最初几步时他身体略晃了两下,才终于摆脱酒精的干扰,找回了走直线的方法。艾德加将落至眼前的发丝抚至脑后,拍了拍脸,好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冰冷的白色砖石墙壁冷却了他血液,兴奋的感情在心中渐渐淡化。
等结束之后,艾德加打开水龙头。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神飘向了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有一头金色短发,能被人夸作英俊的面容。他冰蓝色的眼睛总是带着柔和的温度——虽然算不上极其迷人,但还是能偶尔攻下女生的心房。嘴角的笑容虽然友善,却始终无法摆脱几丝附着而来的轻浮。
总体而言,即是一位正常——亦或是较为英俊却又寻常、充满光明未来的大学学生。
说不定自己以后可以靠脸吃饭?用纸巾擦手时,艾德加不禁因自己的想法笑出声来。但这或许也是一个有趣而可能的未来。
虽说试过多种多样的实习面试,可他至今都没有发现任何自己喜爱的职业或是科目。就连大学的专业都是被和卢克胡闹时选的——距离毕业还剩下一年,但他对自己的将来毫无任何目标。
真想永远留在学校里。艾德加打开龙头,用冰冷的水扑上自己的面孔。不用做出任何选择,只是顺着社会安排阶梯一节节上升,轻松地走下去,最糟糕的压力也不过是期末考试。朋友间的感情恰当又舒适,不用刻意讨好别人,更不用被人讨好。
“……再考虑吧。”艾德加看着镜中的自己,金发大男孩露出一个微笑。
消极考虑的话,他只剩下一年。积极考虑的话——他还有一整年来思考自己的出路呢。
艾德加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推开了洗手间的木门。酒吧的喧嚣再度席卷而来,他满足地环视四周,准备走向友人们所在的那桌。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中:那男人穿着一身工整的条纹长款西服,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男人莫约近40岁,令一手里还拿着黑色的长柄雨,活像BBC纪录片里走出来的老绅士。酒吧中灯光昏暗,艾德加无法看清男人的表情,但他敢打赌这人一定像所有老绅士一样,皱着眉头又带着满面的嫌恶。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学生酒吧里?艾德加扫了一眼男人,接着就将这件事情抛向脑后,转身向自己那桌走去。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
“佛罗里先生。”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富有穿透力,在喧闹刺耳的酒吧中格外明显。艾德加转过身去,正对上他明亮的绿色眼睛,“你还记得我吗。”与他料想的不同,男人的神情里更多的是急切。
艾德加转动着微醺的大脑,努力地从脑海深处挖掘男人的姓名,“……请问你是?”他失败了。
男人眉间的刻痕变得更深,眼眸间也带上了些许不悦,“我是德克•加西亚,之前曾邀请过你前来实习。”
艾德加装作明白地点点头,事实上他根本记不起这男人曾经任何话,“哦,我想起来了。你的确来过。”他顿了顿,“但我好像也提过,说我对这实习不感兴趣。”
男人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是替换你的那位绅士……出了些小意外。岗位不能就这样空着,所以我才再来邀请你一次。”
艾德加刚想拒绝,然而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好奇心,他忽然转了个话题,“听上去倒像是个很重要的岗位,你们却放心将它交给一个实习生?”
“这是我们企业的方针,若是出色,可以直接转正。”男人道:“上次我也与你解释过了——但看来你已经全般忘记了。”
虽然男人说的没错,但他讽刺的口吻仍令艾德加感到不快。循环于体内的酒精更是加剧了内心的急躁与不悦,“不好意思。”他口气生硬,“我很少会去记我不感兴趣的事。”
“那真是可惜。”男人并不退让,“看起来你对这份实习还是不感兴趣——这不要紧,我还有其他候选人。”男人的眼中满是不耐烦,“如此一来,也就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打扰你了。”说完,他便向出口处走去。
艾德加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燃起一股无名怒火,“等等!”他开口道,男人没有停步,“你这样来找我,倒是让我对这份工作生出兴趣来了。”
话音刚落,男人便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绿色的眼眸冷淡地扫过艾德加的面孔,“你的心情还真是多变。”他顿了顿,“但这样多变的人,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若真是那么不合适,你也不会来特意邀请我接受它了。”艾德加故意加重了特意两字的发音,得意地看见男人越加不悦的神情,“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详细说明过这工作的内容……倒是让我很好奇。”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做什么决定。过了一会儿,他打开了手中的公文包,从中拿出一纸文件。
“这是合约,以及详细的工作内容。”男人道,“不要小看上面的条约——若是触犯了其中的任何一条,你都会得到应有的后果。”
“真可怕。”艾德加嗤笑一声,“谢谢你了。加西亚先生。”他笑着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不小的讽刺,“好了,处理完着急的事情,你现在可以从这个酒吧脱身了。走路时小心点,别让学生的酒脏了你的上等西服。”
男人抿了抿唇,像是要极力保持住绅士风度一样。他盯着艾德加看了一会儿,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学生酒吧。艾德加牢牢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男人彻底消失在酒馆之外。
随后,他随性地将那几张文件叠成一叠,塞进牛仔裤的后袋中。等艾德加回到友人中间时,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刚才不愉快的会面。
“卢克!加油!最后一杯了!”
“——你们这是谋杀!”
与朋友们互相笑闹着,艾德加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轻松和愉快的感觉再度回到他的身上,舒适感充斥他的全身。他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是愉快地笑着,起哄,尽情地享受着和友人们一起的时光。
未来对他来说,仍是个有些遥远的字眼。
- 字数4526
- 有些微血腥猎奇描写
——
“铃铃铃——”
倒酒的动作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梳着背头的金发男人迅速提腕将还差一点就要倾倒出的液体收回了瓶中,带着歉意笑了笑,快速扫完屏幕上的内容后将手机揣回了口袋。
“抱歉,虽然之前就提到过了……我最近真的很忙。”
之前被阻断的琥珀色水流这次流畅地被注入了白兰地杯子中,男人将半满的酒杯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垫上,伸手将胸前口袋里放着的眼镜摆在了酒杯的旁边,却好像完全没有喝或者戴的意思。
“就那边开始还有大概10分钟的时间,”他有些莫名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
“我们继续吧。”
那是一个异常明亮的房间。
在可视的范围内找不到门窗或其他任何象征着通往外界通道的存在,能让视线聚焦的物件就只有房间正中的一套纯白桌椅,就连那刺眼到像是手术室中无影灯一样的光线来源都无法分辨。
那是一个白色的房间。
天花板,地板,墙壁,还有桌子一边穿着束缚服一样服装的人。
唯二的例外就是桌子另一边坐姿挺拔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和他手边用暗色瓶子装着的白兰地。明明身处于一个如此压抑而怪异的空间里,这人的脸上依旧带着几乎可以说是愉悦而平和的微笑。
他对桌子的另一边除了头部以外都被束缚住的棕发男子点了点头,声音闲适而自如,就好像看不到那人瞪大的眼中略显可怖的血丝和恨意一样。
“那么,我再问一遍,我应该到哪里去找你们的负责人呢?”
他嘴角的弧度又拉大了一些,“请放心,就像是所有人期望的一样,我保证会是一次绅士之间的会面。”
“啊,当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又加了一句。
“作为代价,我同你的交流……相对来说,就不会那么文明了。”
棕发男子虽然并没有被限制说话与呼吸的能力,但一种极度恐惧下条件反射般的冻结感突然虏获了他的身体,他没有心思细细体会每一条血管配合着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产生的酸痛一同颤抖的不适,只知道自己在反应过来之前便听到了来自自己紧缩的喉头,像是捕食者盯住的猎物逃跑前的示威一样看似凶狠却毫无用处的反抗声。
“你不能杀我!我是唯一一个知道联系方式的人!”
金发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抿着唇摇了摇头,“啊,我当然不会直接下杀手。”
“我本来是想直接让你保持72小时的清醒……然而好像我并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等待上啊。”棕发男子有些惊恐地看着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神采,“所以,为了加快速度,我只能用更直接的方式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疼痛到了一定的限度就会消失……或者说变得麻木?”
男人假装天真地歪了歪头。
“那是骗你的。”
——
【Kingsman: The Secret Disturbance】
【Lamorak - Chapter.1】
——
“敬Lancelot。”
“什……么?”
忽视了桌子对面那人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条件反射一样的喃喃询问,男人仰头将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他有些不自然地将动作在仰头的动作处暂停了片刻,试图回忆自己与那个作为特工实在是温和得过分的男人最后一次会面的情景,却发现自己能记得的只有那人谦逊有礼的声音,和长辈一般拍在自己肩上时,自己所感受到的安抚与信任。
他轻缓地叹了口气。
“我,我说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求求你,求求——”
片刻的沉寂迅速地被桌子另一边突然爆发出崩溃般喊叫的人所打断。他转头对自己视线尽头的Arthur点了点头,伸手摘下了眼镜,再次在酒杯中倒入了威士忌。
“啊,是吗。”他将视线从手中琥珀色的酒液转到了桌子另一边双眼充血爆出,神情几近癫狂的男人。他有些无趣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那人所有手指都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的左手。其中食指好像受到了点特别待遇,像是被锥子一样的物体细细碾磨过一般,肉泥一样的肌肉组织下透出的白骨上有着刮剜的痕迹,仔细看的话,地上的血泊中还能隐约看到被浸泡得发暗的骨粉。男人原本还多少带着点不屈血性的表情已经被胡乱的涕泪替代,他正毫无尊严地恳求着,想来如果可以的话早已跪伏在地以示真诚。
金发的男人轻轻地将酒杯放回了桌上,身体微微放松靠在了椅背上。
“真可惜,我已经不想听了。”
“……哎?”
“就在15分钟前,你的另一个同伴已经告诉了我相同的信息,我来这里不过是想要确定一下正确性而已。”他垂下眼注视着自己手上还没有擦干净的血液,声音里带着股兴味索然的味道。他收起了之前一直挂着脸上的面具般的笑容,注视着对面的蓝绿色眼睛里翻腾着不知名的深潮。
“再见了,Lawson先生。”
他掏出了一把早已装好消音器的Walther P22,枪口精准地指向了对面那人的眉心,持枪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非常感谢——因为你我度过了一段不算无聊的时间。”
他扣下了扳机。
他将还散发着热气的枪放在了桌上,将刚刚才满上的酒杯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
“这酒味道真是遭透了。”
他喃喃,然后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
“Sidecar,please.”
“No ice?”
“No ice.”
门框上铃铛被突然敞开的大门碰撞得叮当作响,一个比较怪异的组合出现在了那个叫做Camellia的酒吧门口——亮金色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笔挺的西装也毫无破绽的男人与他手上拎着的一个用比较古怪的姿势挣扎不休,嘴里还爆着粗口,看起来大概20来岁的青年就这样毫不在意地进到了那个除了一个酒保外便空无一人的空间。男人明显与吧台后的酒保相当熟悉,两人在一问一答之间就完成了扔人到沙发上→猎物准备反抗→微笑着卸了他的手腕→自己坐到吧台的四步曲。
“呼。”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金发男人在吧台前拿起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准备好了的鸡尾酒杯,仰头一口干掉后惬意地叹了口气。
“哈……还是你调的酒最合我的口味。”没有理会这句带着点调笑和奉承的话,吧台后的男人动作麻利地将空了的酒杯拿走,没有停顿地又不知从哪摸出了另一杯放回了原处。这回金发男子只是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杯沿,没急着喝,却有些不满地盯着自己面前那个看着自己带人来拜访还全程都淡定得无趣的男人,直到他不自在地咧了下嘴,有点无奈地捧场抬头看了眼那个肩膀和手腕的关节都被卸掉还反绑在身后,浑身冒着冷汗脸上还硬是要摆出一幅毫不在意的表情的青年,但很快还是将视线转回了手中的杯子上。
“……”
“唉,好吧……啊,这孩子怎么了,你为什么把他带到了这里,出什么事了。”
完美的棒读。
“他啊。”然而这边却毫不在意对方平铺直叙毫无起伏明显就是敷衍的语气,男人心满意足地顺着他的问话(?)接了下去,“路上碰到的,这位……嗯……”好像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光顾着绑人不记得问问情况了,男人挂上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转身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那个黑发青年。
强忍着肩膀尖锐的疼痛和心头的怒火,青年狠狠地瞪着那个表情看起来还有些无辜的男人,在脑海中盘旋了许久的脏话还没冒出口就被那人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敲击在吧台上的手指给摁了回去。刚才完全反应不过来就被卸了关节的震惊和潜意识里的恐惧成功地捉回了他快要落跑的理智,他深呼吸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Davis,Xerxes Davis。”
哪知道那个男人像是看不到他愤怒得快要爆炸的模样一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后就再次转身继续起了刚才的对话。“Davis先生是一路跟·着·我到的这里。”他加重语气强调着,然后冲着那个吃惊抬头的男人投来的询问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在6个街区前就发现他一直保持着大概半条街的距离缀着我,”他背对着Xerxes致敬一样地举了举酒杯,没有打算观看青年一副“自己居然那么早就被发现”的震惊表情,脸上写着纯粹的兴味盎然,“途中我用了5种不同的反追踪方式试图摆脱他……但他总是有办法继续跟上来。”
酒保打扮的男人这才放下了手中被擦了半天的杯子,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从外表来说毫无特别之处的青年——黑发蓝眼身高适中,就长相来说还算凑活,但那身无论如何都只能用“糟透了”来形容的衣服搭配注定他的出身注定不会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家族,同时也意味着没可能接受过追踪与反追踪的训练。肌肉虽然看上去多少锻炼过,但不是专业性的,但是有没有可能是故意伪装成……
“别看了,他不是什么便衣,大家族深藏不露的继承人,来自中国的功夫高手,或者任何其他不靠谱的什么身份。”像是早就料到这人脑海中有可能出现多少不靠谱的猜测一样,金发男人轻笑着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有些困窘地嘟囔了一句,他再次拿起了已经干净得毫无瑕疵的杯子开始反复擦拭——用一种如果Xerxes没记错的话,比之前用力很多的方式。
“哦我的朋友,相信我,如果他真的是的话,我会知道的。”金发男人大笑着回道,“说回他跟着我的事……其中3次我故意留下了能让他追踪的痕迹,1次是凭他自己的小技巧——这个我过会得找机会好好问问,还有1次,是——凭直觉?”他再次回头挑着眉看了Xerxes一眼,然后凭借着他脸上还没消去又浮现出的震惊表情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你想要邀请他加入你那个不知名的奇怪组织……就像你几年前问过我的一样?”
“对。”男人干脆地回道,然后低头将杯中最后一点金黄的酒液喝干,轻轻将酒杯放回了桌上。
“……但是他的胳膊和手腕还是被卸着的——被你。”
“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担心在我带着他进来后的下一秒他就会暴起砸了你珍贵的收藏。”男人耸了耸肩,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起身走向了那个看似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正安静得有些异常地坐在沙发上地青年。
吧台后的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点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老友拍了拍那个青年脱臼的肩膀,然后在他吃痛地喊出声来之前利落地几下将脱臼的关节接了上去。他叹了口气,对那个对自己的可能的悲惨未来还一无所知,现在只顾着忍住嘴里快要憋不住的痛呼的年轻人投向了隐隐带着怜悯的视线。
“那我先走了。”男人笑着打了声招呼,相当自然地——就像是不到半小时前“自然地”将跟踪着自己的陌生人卸了胳膊又拎到这个对他来说显然相当特殊的酒吧里一样——带着那个叫Davis 的青年向门口走去。
“喂,Hebert。”两人离去的脚步因为身后的声音微微一顿。
“……记得回来把你的酒钱结了,我还记着账呢。”
被称作Herbert的男人没有回头,但他身边的Xerxes却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是与他预想中无奈或者生气的表情不同,一个非常真诚,跟之前笑眯眯地卸了自己胳膊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的——
温暖的……笑容。
“我知道。”
——
Xerxes从之前被“押送”到那个奇怪的酒吧后就一直高攒着的怒火在离开那个地方后迅速地转化成实质行动爆发了出来。在散发着橡木香味的原木门被关上的下一秒他便迅速地矮身试图用一个正面进攻的扫堂腿占据一个相对有利的局面——不过很可惜,虽然已经尽可能地高估了自己对手的实力,但男人的反应比他能够想象得还要快上很多。在他完成扫腿的动作前,一个手感相当不错的木质伞柄就勾到了他的脖子上,并且在他能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大到难以抵抗的力量就顺着他的脖子拉扯着他的身体,将他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坚硬的水泥路上。
后脑被用力撞击后产生的眩晕感使得他眼前的景色瞬间产生了重影,Xerxes这回没能忍住呻吟,骂骂咧咧地半躺在地上半天动不了身。而那个金发男人则平静地伸手抖了抖因为刚才的动作产生了皱褶的西装,将手中的伞再次挂回了胳膊后脚步平稳地走到青年面前。
“Davis先生,你好。”
然后他听到那个好听得有些过分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Xerxes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半蹲在了面前,表情隐没在了背对阳光的阴影里。
“非常抱歉现在才对你做自我介绍,我是Herbert Harris。”
男人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在小巷阴暗的背景下逆着光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楚,但他却莫名地确信,那个叫做Herbert的男人的脸上,一定挂着那个非常干净,而又异常温暖的笑容。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毫不迟疑的声音。
“好。”
——
Fin.
------------------------------------
一
从机场出来,带着一脸并不会令人感到不快的微笑的司机将Charlotte的小型手提箱放在后箱中。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贝尔法斯特,一趟短暂的出行,自然是轻装上阵。
对于Charlotte来说,司机的面孔甚有印象,见面的一瞬,对方的名字也呈现在脑海,大概职业使然。虽然车并非是Fearghail家常用的豪华型号,眼前是一辆克莱斯勒的“大捷龙”。
记忆中,机场距离位于拉干河河畔的Fearghail家大宅,尚有些路程,乘车需花一个小时。这次他们却沿着海滨高速,以一百一十公里的时速飞驰了三十分钟。九月初北爱尔兰的中午,天气阴沉,“天气一片晴朗”,Charlotte想起临近飞机起飞时,广播中播报的当地天气情况。稍稍打开车窗,湿冷的海风便灌进来,可谓兜风。随后汽车离开主干道,驶上柏油的窄路。
路过黛绿的杉树林,路过称不上小镇的建筑群——大多是木制的单层房屋而且稀稀落落,路过土褐色广阔的沙地,直到路被一道铁门截断,车停了下来。
值班房边等候着的安保人员用金属探测器检查过车底盘和后备箱,与司机交谈数句后点头示意屋内的伙伴开门。进入大门,驱车向前二百米左右,在路的尽头处转过一个弯道,最后停在一桩双层平顶别墅门前。两旁是修剪到刚好程度的草坪,其间穿插着铺着灰白色砂石的小路。他们并没有见到忙碌的园艺工,司机表示接下来有事要离开。
Charlotte刚走近,无需按门铃门便无声地开了,迎接她的并非是Fearghail家的男主人,或是管家,而是次子Sean:白色的半袖针织衫,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拖鞋。
“Charlotte小姐,欢迎。”握过来的手不失力度,稍微带些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听起来也还算舒服。尽管知道他也能说一口标准的伦敦腔。
二
出身于富豪家庭,见过各种上层社会的女性的Sean,对Charlotte K有不一般的用心的原因,并非只因为她那在名媛中也称得上拔萃的气度。
她早已与过去的模样不同。她不再是那个十五岁生日会上,会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而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操着水果刀在会场里一路追赶自己的暴躁少女;她也不会再在自己十六岁时,因为自己拆掉了她钟爱的摩托机车,而举着汽油和打火机,发誓要将自己做成土耳其式人肉串烤寄回Fearghail宅,庆贺女王诞辰——她不再是那些暴躁、喜形于色的模样。与其说是时间洗练了这位年长自己九余年的女性,倒不如说探讨她经历了些什么。两家的交往从大约十年前开始疏远,即便前去Charlotte的故宅,也只能得到Charlotte家人困惑的只言片语——她在加拿大旅游,她在南美访问——她游走在各个地区,但每次重逢,她看上去都不像刚从夏威夷的沙滩上晒过太阳浴。
上一周他们在诺福克的狩猎场见过面,憔悴和疲惫依旧满满当当地书写在Charlotte脸上,但她看上去,开始逐渐像一个真正的名媛——或者一个,学会把心事收尽的骗子,假装无辜和清白,如同她猎获的鹿。
也正如此刻。即使对方遭受了诸如下了飞机才接到自称Fearghail家管家的电话致歉,表明老Fearghail因为某种紧急商谈会议不得不飞往地球的另一面,会面地点从Fearghail家本宅改为未曾去过别墅的对待,Sean也无法从她的表情中读到愤慨或是不安。
“可想而知,熊肉料理也是无福消受了吧。”
并没有坐在一层宽大的客厅中宽大的沙发上,而是应Sean的邀请,拣了餐厅吧台一端的座位入座的Charlotte,对着在架子和柜子中翻找东西的业余“男招待”的背影说。屋内的装饰现代化,黑白调,大多是白色,落地窗大而气派,玻璃也十分干净。即使窗外的植物被风吹得巨幅摇晃,仿佛任何声音都被四面的建筑材料吸收掉,屋内依旧给人安静到透明的感觉。
“是的,很难。”不称职男招待笑盈盈地把两只玻璃杯和两罐吉尼斯黑啤酒放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也稍纵即逝,他落座在Charlotte的对面,“一来人手短缺——事实上,这栋房子里只有你和我——厨师不在。二来,食材有限,熊肉也不在。酒倒是不缺。”
“啪”的清脆一声,Sean流利地拉开易拉环,手法说优雅也不为过,用眼神询问Charlotte,见她点点头示意继续,便缓缓倒满了其中一支玻璃杯,不忘花哨地用泡沫画了一个三叶草的图案,接着倒满了另一杯,把前者推给女士。
俩人咕嘟咕嘟地喝掉一罐,闲聊了关于总理大臣被谋杀、Westin集团股票大跌,或许会被更大的公司——其实就是Fearghail集团这件事自是不好明说——收购之类无关要紧的事情。
然后又新开一罐。
“酒是好酒。”Charlotte说,“但是并不能代替饭。”
“是吗?”
“是的,即使食材有限,如果自己会做菜,不是会觉得如同掌握了主动权一般吗?”
“经你一说,似乎有些这么觉得了。”Sean呷了一口啤酒。
“不妨省去暗示性的话,总而言之,”Charlotte看着对面的人确实将啤酒咽下后说道,“其实我是一名为神秘间谍组织工作的特工,最近同事出了意外,有一个职位空缺,如果你能通过考验,将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Sean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定定地看着她:“你以为听到这种话,我会惊讶地喷水吗。”
“我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事不论大小。”说罢,Charlotte开始解决杯中剩余的啤酒。
等待女士享用啤酒的时间足够Sean托着腮,将整个对话想一遍,“你说得对。”他得出了结论。
“算我一个。”
三
车库的门缓缓地打开,可以闻到若隐若现的清洗剂混合着机油的味道。里面收纳着各种交通工具,四轮的包括一辆SUV和一辆跑车,两轮的有公路车、山地车、机车,墙上则悬挂着不同型号的划艇和冲浪板。
“没想过会用到飞机,抱歉没准备。其余倒是随意使用。”Sean走到挂满各种钥匙的墙边,Charlotte毫不犹豫地选则了黑色的雅马哈R6。
“开这个路上怕是难以说话。”他取下相应钥匙丢给她,语气带点惋惜,从一旁的大衣柜里拿出一件带有帽子的外衣套上。
“不错,那可帮了大忙。”但Charlotte不介意,她整理好双排扣的风衣,极其潇洒,轻悄悄地说。
两重引擎的轰鸣响彻在夜晚空旷的沿海公路上,仿佛依次炸开,划破了贝尔法斯特的平静。他们在疾驰,咸涩、湿润的海风迎面撞来,隔着头盔也能闻到一丝亲切的鱼腥,令人联想到明晃晃的阳光,波光粼粼的海面,远离家乡。
前路迷茫,危险和不安定密密麻麻地书写在Charlotte身上,在Sean眼前晃荡。狩猎宴会,死了一个人,她杀了一个人,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警察来了,她的罪名洗清了。那虽不是一切的开始,却按照这样的路线随波逐流而来。
他不了解她,当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才意识到,人的生命远比自己想象的脆弱,并不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是基于什么理由,也不知道是否符合大众意义上的正确。自己所做的事情又是否合乎逻辑?虽然接触并不多,平日利落干练的举止和言行,失去意识的她,显得是如此不设防备而且脆弱,这让Sean想要与她进行更多的接触,更了解她。如果在此错过了,或许会后悔。一直以来,奢侈的生活,游戏,竞速、极限运动、热衷于取得各种执照,日复一日,然而这真的让他快乐吗?他想起狩猎宴会上,自己为Charlotte做的伪证,换的枪,这过程考验心细,还需一点胆量。这样简单的事情,再加上一句谎言,就能改变真相,仿佛小孩子的玩乐。
无需翻阅日历就能计算的这一周内,他一直在期待,直到她再次出现。事情朝着奇妙的方向发展,但或许无路可逃,也无需要逃。这十九年来,自己一直在温室中期待些什么改变,那么他开始假装一匹离巢而去的野狼,或者追寻自由的摇滚乐手。所以他加了速,决定在下一个路口前超过Charlotte,即使海浪拍击着石堤的声音依旧让自己着迷不已。
字数4603,困到肝不动……………我对不起搭档…………
再也不DL了…………………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正文=====
[Kingsman:The Secret Disturbance]
[Chapter 1]
手机以特殊频率振动起来的时候,Tristan正进行到无氧运动的第十三分钟。这已经是他在伦敦市中心的这家健身房锻炼的第三个年头,当时他正为搬家后距离原来常去的地方太远的事情而发愁,但很快顾虑就被一一打消了。新房子在繁华却奇迹般地不怎么喧闹的地段,小楼二层一方不算大的套间,下楼不出三分钟就能看见红圈蓝底的“Underground”标志牌——正合他不想开车的意。街拐角的面包店每天早晨七点就会开张营业,这里的肉桂面包似乎负有盛名,顾客里不乏从一两个街区外来尝一口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匆匆忙忙地装袋、付钱、走人,没有谁会记住他的脸。
正如没人会知道他的名字,和有一群人叫他Tristan、而那时他正为世界安宁而四处奔波的事情。
照理来说如果不能持续三十分钟,跑步不会有什么锻炼的效果,可来自Kingsman的联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需要最优先处理的。Tristan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护腕吸收掉汗水后轻微地增重。关停跑步机,他向更衣室走去,手指在屏幕上翻飞,一长串密码和手势验证在几秒内悉数完成。而当他拨开那则信息提示时,额发上一滴漏网的汗珠啪地落在了睫毛上,被戳了个粉碎。
——表示“重大威胁”的代码。
“重大威胁”。对于成员们个个一骑当千的国际特工组织Kingsman来说,这并不常见。来回滑动屏幕,Tristan将信息读了两三遍,但可以确定的是再没有什么需要他解读的只言片语了。
不寻常。空气中充满着坏消息的气味。刚刚他忘记用毛巾擦掉汗水,这会儿身上黏膩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难受。敲出“收到”的回信,十分钟后他已经梳洗齐整,快步走在赶往总部的路上。幸运的是还赶得上最近的一班地铁,他抬头望了一眼,然后踏进了地下通道。
伦敦的天空蓝得刺眼。
学校的行政楼旁停着一辆看起来很不错的车,同班同学是这么告诉Dorr Mechanic的。在艺术这样一个对他来讲没什么吸引力的课程、又是下午两到三点这种最容易昏昏欲睡的时段里,这个消息让他立刻来了精神。纸条从同学手中接力而来的时候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尽管老师还在布置下周文艺表演的事情——他还被点名了,也只好耸耸肩接受下来——可他的心早就飞了。
汽缸、轴承、底盘构造、引擎、仪表盘复杂的电路连接——这些可比大提琴要在一部交响乐中的哪个部分发声最为合适要可爱、有趣得多了。
因此下课铃声刚一打响Dorr就拎起书包走了,直到出教学楼才想起早该把制服外套的扣子扣好——虽然并非公学那类要求严格到苛刻的学校,但基本的礼仪老师还是有教导他们要好好遵守,更不提家里十八年来对他的处处提醒,好让他能得体地出现在每一场重要的音乐会上。但老实说,他觉得那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有那些工夫,还不如好好拆卸两个机器,再完好地拼装回去。每个零件都有精准的裁切以确保它们可以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作用,而电路板上密密麻麻的焊点则仿如独奏曲中提到的、覆盖天空的星河,银色的,略微泛光,有无限的可能去重新排列、叫人探索……
车已经出现在视野里,Dorr不由得小小吹了声口哨。从外观上看就知道是辆好车。漆黑车身的流线型设计综合了几种车型的优点,在将阻力减到最少的同时也能保证其安全性能不受影响;车的内部构造还看不见,他现在实在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怎样的线路排列和优良部件。
不过这似乎难以实现。首先,他不可能再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撬开车门——不是技术层面的原因,而是他不能这样做;再者,车子旁边还站着人呢。整齐地梳好的黑发,棕黑框架的眼镜,合身的高级西服,整个人倒是和车十分相配;除了那张多少有点着急又沮丧的脸——
等等。莫非这车坏了吗?
Dorr感到事情似乎迎来了一丝转机。“如果是这样……有了。”他扣起制服外套的扣子,正正领带,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过去,一双淡紫蓝色的眼睛在三十米外看向他,带着遮盖不住的警觉。
从地下转乘两次电梯,也不再对经过了多少道安全检查抱有计数的兴趣,偌大的会议室终于出现在眼前。虹膜验证完成后,大门徐徐向两侧滑开,Tristan看见Arthur坐在往常就属于她的那个最正中的席位里,金发得体地梳好;她的身边是抱着文件袋的Guinevere,刚刚把最后一副特制的眼镜放在她手边,然后扶正架在鼻梁上的镜架。长条会议桌的左侧,Merlin像一贯那样同他交换问候,声音温厚,带着年长者的沉着;而与此形成对比的,离他最近的座位旁,他的同事Bors只是向他微微颔首,眉宇间还是凝结着化不开的严肃。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凝重气氛。
Tristan感到气管要被压扁了。细不可闻地清了清嗓子,他轻轻欠身,然后在Bors对面的席位坐下,看向桌旁的几人:“半个小时前我收到了信息,并且立即作了回复……还没有到齐吗?”
“不。”Arthur几乎可称得上断然般生硬地开了口,在场的人表情都不太对劲,“全员已经落座完毕了。现在,戴上你们的眼镜。”
所有人照做,Tristan也不例外。从西装的内袋里抽出那副棕黑框的眼镜,他把它推上鼻梁,瞬间十几个人形便出现在他面前。以他为起点,按逆时针方向,Kay、Gaheris、Galahad……他一个一个默数过去。别人也在这么做,他可以感觉得到,而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唯一的空位上。
Arthur站起来,略微伸手扶了下桌沿,Guinevere的余光从她脸侧滑过。“各位,我不得不悲伤而沉痛地宣布……”
“Lancelot牺牲了。”
会议室里与其说是填充着震惊所造成的沉默,倒不如说是早就有所明了带来的安静。没有人动,少数几个推了推眼镜便又端正坐好,等待不出十秒就一定会被说明的下文。
除了Percivale。一瞬间Tristan觉得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确实是真切地看到了:素来冷如冰塔的前辈眼睛微微瞪大,嘴唇在颤抖。但Percivale终究是Percivale,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他的脸就又板了下来,接着拿起了摆在桌边的的玻璃杯。
这是合情合理的。Kingsman的任何一名成员都知道,Lancelot是Percivale的恩师,同样也是他深深尊敬的前人。这时候Tristan突然觉得世界比他所认识到的还要残酷太多;他想向那个影子里的男人做些感到遗憾的表示,但现在他并没有立场,也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死因?”Percivale问。
Guinevere从背后的大屏幕上调出照片——代表“一无所知”的黑色:“不明。”
Gaheris的高跟鞋轻轻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死亡时间?”
“2015年8月28日,23点17分左右。”
“其他呢?”
“很遗憾,一概不明。”
——即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天空也仍旧蓝色如洗;Lancelot死了,而他们应该考虑的只有两件事:他为了什么而死,他的死带来了什么。
“起立。”Merlin说。无论是映像还是肉身,特工们从会议桌旁缓缓站起身来。
“致Lancelot。”
“致Lancelot。”十二只手举起十二只不尽相同的玻璃杯,一同慢慢地将杯中颜色各异的酒饮尽。身在总部,Tristan的杯子里是1815年的拿破仑白兰地:红调子的液体琥珀在杯底荡荡,映出他下垂的眼角和长长的下睫毛。
在剩下的酒被喝掉时Percivale宣布他将放弃推荐下一任Lancelot的资格,转而去帮助Merlin。仍然没人说话,但Tristan知道这不意味着特工们都没有看法——也许,但实际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感到细微的奇怪。
但似乎又没什么可以点出的奇怪之处。
在挂钟的整点响声中Arthur解散了他们,湛蓝的眼睛里蒙起一层霾。恐怕这时候不太好说什么吧,Tristan拎起黑伞,Merlin已经离开,他和Bors在走廊里并肩而行,而后者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脸,这表情让他眉梢上那道伤疤更显眼了。
就算已经共事很久,也深知他并无恶意,Tristan还是觉得想要快步离开,指尖甚至有点抖。不是个好习惯——但现在不该想这个,总之先说说话吧?“时间只有一天啊,必须要抓紧呢。毕竟也是事出突然。”
“嗯。”Bors简单地颔首。
“说起来,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呢?”
他思忖一会儿:“还没有决定,仔细筛选需要时间。你呢?”
做事谨慎是Tristan的一贯风格,可出乎Bors意料地,黑波浪发的矮个前辈想一想便点了点头。“嗯。暂且观察一阵了……那个孩子,也许蛮合适的。”
Tristan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并不寻常。他站在车子旁边,五月的伦敦天气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他衬衫的后背正一点一点地被洇湿。可当下这并不算什么——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正蹲在地上摇起千斤顶的男孩吸引住了。
那是特工专用的、改装过的车,可他在掀开引擎盖的三分钟内就判明了出现故障的电路,同时还发现底盘出了点问题。尽管Tristan再三表示那真的没必要连带着检查一遍——他比谁都清楚那道磕碰是三个月前上演山地追逐的时候留下的——男孩还是乐颠颠地跑去旁边的仓库里借了千斤顶来,放下书包就开始忙活。
也不知道这会不会被算违规,Tristan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手腕上已经被他调成“消除记忆”模式的手表。现在只求他不要对驾驶座上的那把黑伞发生什么兴趣——虽然它确实急需修理,否则他可就只剩下一把匕首随身了。刺针已经在表盘下蓄势待发,只要他按下按钮就可以准确地扎进男孩的脖子,让他做个好梦,然后为自己为什么睡在校园里的一棵梧桐树下而疑惑。但现在看来还不需要。千斤顶被不断转高,前轮已经离地三四英寸,而男孩脱了校服外套,卷起袖子,把脑袋探了过去——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但兴奋已经在那张年轻的脸上铺开,根本没有“担心”所能占下的地盘。
果然是瞄准了这辆车才走过来的吧。他移开视线,下午四点多,天色正在逐渐蒙上灰度,教学楼里不时有学生进进出出,幸而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十来分钟前这男孩向他大步走过来,一脸开朗又不失沉稳的笑容,但Tristan一眼便看出那不过是竭力控制自己的结果罢了。“先生,下午的天气真好啊,但您似乎不太享受这样的阳光?如果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哦。”
他点点头,既然对方已经看出端倪,那么一口否定就不合适了。“啊,是这样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讲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在这样一个下午出现在伦敦一所私立中学的校园里——还不是他那所单一性别、要求严格的母校,除了任务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五点钟教师们就会一一下班回家,那个有充分证据显示他参与了一个国际贩毒集团行动的老先生也会出现;到那时,按照原计划,他要开车静静跟上去,然后用各种手段逼他开进在地图上标为C3的小巷子里,可现在车却抛锚了,而原因他查不出来——除了自助加油,他对车一窍不通。
这也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了,所以他才会让这个学生动手。但现在,他已经被男孩的表现惊呆了。
“不好意思,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Tristan问。
男孩从车头前转过身来,放下螺丝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Dorr Mechanic,先生。我又该怎么称呼您呢?”
良好的教养,他在心里点了点头,从西装内袋里抽出手帕来。“Alan Greyman。请拿去用吧。”
“从来没在校园里见过您啊,Greyman先生……哦,谢谢。”Dorr显然小小地吃惊了一下——确实很少有人会这样做,但这是性格所致,Tristan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下意识要求自己如此。男孩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灰尘,然后关上引擎盖,“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真是辆好车呢,平日的保养也很到位……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电路连接方式。”
看来之前的结论是对的,面前的这孩子果然是因为对车的兴趣才提出的帮忙。那他发现车子被改造后那些不同凡响的功能了吗?若果是发现了,那他需要发射那枚小刺针吗?
再观察一下吧。这么想着,Tristan再次叹气。“谢谢,Mechanic,这真的帮了大忙…”他说着向车门转过身来,修理工作应该已经完毕了,可下一秒他就几乎是叫了起来。
“等一下!您要对那把伞做什么?!”
“这就是我所做的一切。”棕色头发的大学生扶了扶要往下滑的发箍,略微一鞠躬,“我的报告就是这样,感谢各位的莅临与支持。”
阶梯教室内掌声雷动,他不得不左右又各致意一次。Tristan也在这为他喝彩的人群中,他坐在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上,听见前排传来“天赋秉异”“研究深入”“将来必定大有可为”之类的赞赏。
几乎统统来自到场的大学教授们——如此高的评价在帝国理工学院应当也是不常见的。尽管早就进行过跟踪式的调查,Tristan还是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无论怎样,他都已经用自己的这场报告会再次证明了他有能力做好他的专业,或者是快速而优质地学好另一个领域的知识和技能。
他翻开手机,又读了一遍那份信息表。Dorr Mechanic,20岁,父母是音乐家,帝国理工学院的机械电子工程学生,短短一年的大学生活里便发表了质量相当高的论文。对于Kingsman的候选人而言,他是不二人选——早先和Bors闲聊的时候他便已敲定,可为什么却还要再来听这样一场他压根没法听太懂的报告会,好做个所谓的“确认”呢?Tristan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指尖又在抖了。
就在他微微发呆的这当口,阶梯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投影仪和公共电脑依次被关机、断电,Dorr正站在讲台后面,把为展示而带来的小零件小心翼翼地挨个包好装进背包里,嘴里小声吹着口哨,克列门第的一首小奏鸣曲。
时机差不多了,别忘了你至多还有一小时可以用来向他挑明、说明和争取,否则就要按名单上列出的继续造访。站起身来,Tristan走过去,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里,他轻轻开口:“下午好,Mechanic先生?”
Dorr看向他,随即一拍双手:“啊!您的车怎么样了,Greyman先生?”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托您的福,很好。”他说着正了正镜框,青年看见他的眼周已经开始滋生皱纹,除此之外和两年前别无二致。
“请先容我道歉,”他说,带着一丝抱歉的笑容,“我那时并未告诉你真名。”
Dorr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却好像又没完全明白。“没关系的,不说也没问题。不过是为什么呢?”
“无妨。”Tristan说。他环视四周,教室里连一只飞虫都已经没有,只剩下他俩。“我叫做Yves Kroma,但也有人叫我Tristan。”
——那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他的名字。
“Tristan…是那位圆桌骑士的称号吗?”
“是的。”他把双手搭在黑伞的柄头上,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Dorr似乎有点困惑,但他只是歪歪头,等着他的下文。
于是他颔首。
“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成为一名这样的骑士——Kingsman吗?”
====================
“话说回来…Mechanic,你的学籍保留手续都办好了吗?”
“……麻烦等我一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