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CP感的南宋海晓风X丹紫。
BUG多,写的糙,求不打。
诗出自文天祥《二月六日,海上大战,国事不济,孤臣天祥,坐在舟中,向南恸哭,为之诗》。
-------------
长平一坑四十万,秦人欢欣赵人怨。
大风扬沙水不流,为楚者乐为汉愁。
兵家胜负常不一,纷纷干戈何时毕。
必有天吏将明威,不嗜杀人能一之。
祥兴二年,二月五,夜。
天黑得很,蜷在船舱里打瞌睡的兵卒被若有若无的声音惊醒,细听之下却是袅袅娜娜的笛声,在耳际绕了一圈,又自顾自地远去了。
披甲的人站在船楼里闭着眼吹笛,背影清癯却精壮,只简单束了根簪子的黑头发在带着股火药气的海风里飘着。骨节分明的手在笛孔上飞着,竹笛似乎是浸了水,音色喑哑,一首乡间小曲被吹得凄凄惨惨,竟带着几分泪如雨下的味道。
“‘越王勾践破吴归, 义士还乡尽锦衣。’”
声音从船楼后面传来,中气十足,带着股澎湃的内劲。
“‘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
笛声停了,披甲的人开口接上《越中览古》的后两句,转身来看却是个白面皮的后生,一双黑眼睛里恬恬淡淡,脸的轮廓还有几分少年人的柔软。
“好一首鹧鸪飞,哀而不伤,反是横生一股侠气,还有股武人的气概,贫道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吹的。”说话的人走上前来,手掌拍了两下,算是赞许了。
“道长过奖了,不过是瞎吹一气。”后生一笑,拍了拍立在身旁那丈许的长枪,“海某不及家里长兄幼弟通读诗书,只是一介武夫,除了这杆枪,什么都不会。”
“贫道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小将军还有这种闲情雅致。”道人走到窗侧,眼中映了岸上的火,竟是一抹瑰丽的深紫,“金人以水师封锁海湾,又以陆军断我汲水砍柴之路,兵士们已十余日只有干粮果腹,饮海水之人呕泄不止,上到总领下到小卒皆疲乏不能战,不知我们还能坚守多久。”
“道长此言差矣。”后生眼神里空空荡荡,笛子在舷窗上无意识地敲打。
“小将军说来听听。”
“越国公之意本不在战胜金人。他只是不甘我赵氏皇族如此疲弱无能,我大宋王朝屈于蛮族之下,宁愿换一个轰轰烈烈的死,也不要忍气吞声的活。”后生猛地一击窗框,不知是笛子还是幕墙发出隐约的破裂声。
“小将军之意呢?”
“我?海某人宁愿做个普通的农夫,也不想见到这血流万里,火烧连营。”
我生之初尚无疚,我生之后遭阳九。
厥角稽首并二州,正气扫地山河羞。
身为大臣义当死,城下师盟愧牛耳。
间关归国洗日光,白麻重宣不敢当。
出师三年劳且苦,只尺长安不得睹。
非无虓虎士如林,一日不戈为人擒。
祥兴二年,二月六,晨。
“金人动了!”
船阵之北,金人斗舰上火炮连发。
“放箭!”披甲的后生站在船楼之上,长枪指天,吼声震动四野。
箭雨如蝗,金兵纷纷中箭坠入海内,又一轮火炮齐射,先锋小艇起火,很快在海里散成了一片片的木头。
“若不是海小将军过人之勇,这北面的偷袭之军怕是也难以防御。”道人仍在船头,漫天的火雨被他视为无物,哪怕擦过衣袖也岿然不动,面上却不见一点喜色。
“道长莫要消遣我了,带兵打仗本就不是我的长处。”后生也不笑,天还冷着,他却出了一头的汗。
“那我就助小将军一臂之力。”
道人忽地升入半空,口中不知喃喃地念着什么,只见漫天红火如流星坠地,金船忙不迭地顺潮退去。
楼船千艘下天角,两雄相遭争奋搏。
古来何代无战争,未有锋蝟交沧溟。
游兵日来复日往,相持一月为鹬蚌。
南人志欲扶昆仑,北人气欲黄河吞。
一朝天昏风雨恶,炮火雷飞箭星落。
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
祥兴二年,二月六,夜。
海面是红的。
丞相已带着皇帝投了海,现如今海面上不剩的几艘船只也都是破破烂烂,唯有艘还有些模样的斗舰,也只剩一两人还有生气。
“如若在此投了海,岂不是我大宋就真的亡了。”后生靠着船舷坐着,染满了血和灰的脸上惨然一笑,他手里还捏着半截断枪,那丈许的长枪被金兵一炮轰断,同时断去的还有小将军的一条胳臂。
“将军,大宋早就亡了!”一个兵士在他身边哭着,他断了腿,想要投海也做不到了。
“人心不死,宋就不亡。”后生闭上眼睛,他很累了,“可是人心早就死了。”
昨朝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
昨夜两边桴鼓鸣,今朝船船鼾睡声。
北兵去家八千里,椎牛釃酒人人喜。
惟有孤臣雨泪垂,冥冥不敢向人啼。
六龙杳霭知何处,大海茫茫隔烟雾。
我欲借剑斩佞臣,黄金横带为何人。
史载,1279年3月19日,赵昺随陆秀夫及赵宋皇族八百余人集体跳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至此走投无路的南宋彻底灭亡。
后人说,崖山之后无中国。
公元二零一六年,蜀山,剑宗。
预备势起手,并步上扎,弓步拦拿,丁步下扎,单手抛枪。
黑发黑眸的少年在空无一人的操练场上腾挪,手中一杆丈许长枪蓝光吞吐,如海潮涨落。
仆步摔把,抛接跨步,回身跳劈,转身弓步,崩枪云绞。
一片尘土被挑起滞空,像是纷纷扬扬的沙尘。
一曲鹧鸪飞越飞越远,像是被截断在了九天的风中。
夏侯婉从不认为她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没有过目不忘的才能,也不能出口成章,背诵默写同样要反复阅读好几遍,数学公式也是抓耳挠腮才勉强看懂。直到那天前,她都认为她只是这世间一个平凡人,和芸芸众生没什么区别,也终将碌碌无为,平淡的度过一生。
直到她12岁的那一天前。
炎炎夏日,她正坐在书桌前凝视窗前那一抹绿,心不在焉摩挲书页。天气闷热,连带人心也浮躁不安,至少无法踏实下来安静看书。
今天的计划大概也白费了。
长吁一口气,少女抬手,在那张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黑色的叉。
正想丢开笔,窗外却飞进一只纸鹤,材质与她所见过的任何纸都不同,隐约闪烁光芒,擦过少女耳畔带来一阵清凉。不自觉抬手,纸鹤绕她一周轻巧下落,停驻在她手心,而后缓缓展开,一个世界就此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封来自蜀山修仙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蜀山,修仙,学院。
夏侯婉发觉唯物主义果然只是一种理论,一种随时可能被推翻的人造的理论。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恢复成纸鹤模样的通知书静静立在书桌,夏侯婉轻声对一旁的相框说,“这世上当真会有仙,会有人能修炼成仙?”
无人应答,唯有一室寂寥。
将纸鹤放在客厅茶几上,叔叔阿姨归来时绝不会忽视的场所,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夏侯婉没了看书的心思,干脆合起书页。
年幼的少女不能独自出远门,能做的唯有去花店买来一束纯白,静静放置在曾经的家门外。
房子暂由阿姨保管,待她成年才能转回她名下。
只是,若是去修仙,这栋房子即便归还也没什么意义了。
拿出始终带在身上的钥匙,夏侯婉走进房屋,反手关上门。叔叔阿姨似乎有雇人定期打扫,房内很是干净,没有想象中那般布满灰尘。
每间房的布置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一丝更改,没有任何挪动。唯一的区别,仅仅是人不在了而已。
过了这么久,夏侯婉已经能够平静面对。
窗外便是街道,即便不是高峰期仍有车辆不断往来,令她心中烦躁不已。
用力关上窗,仿佛这样,那些厌恶的画面便会自眼前消失,再也不出现。
碰撞,剧痛,火焰,刺鼻的汽油味,以及,那一瞬间,将她推出“地狱”的双手。
夏侯婉陡然醒来。
日暮时分,夕阳西下。
她独自卧在旧屋的沙发上,做了个短暂却又漫长的梦。
是时候,回家了。
房门开了又关,橘色的暖光逐渐暗沉,彻底寂静。
再不复曾经的欢笑温暖。
如夏侯婉所料,叔叔阿姨看到那张奇妙的录取通知书——他们看时纸鹤再一次变幻模样,待他们读完又变回纸鹤——脸上都显出不赞同。
修仙,亦或仙这一存在本身,都是被现代社会的人怀疑的。
只是这神奇的录取通知书、安静躺在茶几的纸鹤,却明明白白诉说着这一看似不可能的可能性。
叔叔阿姨对视良久,才由阿姨代为表示:“你的人生由你决定。”
他们失去了儿子,收养了失去父母的夏侯婉,却不代表他们可以左右她的人生。他们在同一天前往同一座山,分别祭拜不同的墓,而后交换,再次祭拜。
一年又一年的祭拜,对已逝之人的怀念已永远刻在心间。他们注定无法成为平凡普通的父母,她注定无法成为平凡普通的女儿。
那场车祸夺走了一切。
那毫无疑问是现代科技文明的产物,为生活提供便利亦是毋庸置疑。
只是在特定的时刻,同样也能成为夺命之物。
发生的概率是多少,撞上他们的概率是多少,带来死亡的概率是多少,让他们死亡的概率又是多少。
极低的数字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夏侯婉一度陷入绝望。
那样的灾难,那样的痛苦,她重要的人们全部承受了,并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而她,却没有任何损失。
只是一些惊吓而已,与永远闭上眼,再无睁开之日的人们比起来,不算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活下来的人,终究还要活下去。
只是……如何活,以怎样的态度活,这是生者可以掌控的。
人的生死究竟由何决定,天命是否存在,人之所以为人,又是为何。
她想要知道,想要洞悉这背后的奥秘。
不知道也无所谓,至少,要抓住可能性。
抓住可能洞悉天命的机会。
至于抓住之后究竟做什么,是否真的问天,那时再说吧。
小孩子的决定总是率性而为,她可还没成年呢。
夏侯婉露出笑容,眼眸闪烁光芒。
“我想加入蜀山修仙学院!”
不求长生,但求问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