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19、愿时间收留你的子嗣(6)
之后,他停留在暗月城中。
珍琼决定离队,由是这个小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拉尼亚呆在旅馆中,很多事情从他前往那个地底时就开始变得渐渐清晰。
他想起了很多曾经忘记的关于那座海岛的事,众多的回忆浮现并且铭记在脑海中。
然后他想,当他抵达那座岛屿时,他就没有了选择。
所有的选项在遇到赛尼亚的那天起已消失于无形,赛尼亚捡到了他,带着连日滴水未进的疲惫与翅膀上被贯穿的剧痛。
他说:“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在这座岛上活下来。”
拉尼亚并不想死在这里。
而后赛尼亚带着他,带他看岛屿边无尽的海,带他去看岛屿上荒芜的风景,带他在混沌海渐渐慢起的潮汐中行走。
“你什么都没有。”而后赛尼亚说,温柔得一如既往,却也冰冷得根本无法碰触,“在这座岛上,你也什么都无法获得。”
之后他想起,赛尼亚总是在用那样的口吻说话。
温柔对他而言并不意味着亲近,而是冷漠,或者——
逼迫。
“还记得祈祷诗吗?”赛尼亚说。
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
拉尼亚记得干渴、饥饿、在一片漆黑中看不见任何事物。
但他已然忘记了当时他所抱有的心情,这种事在后来变得不甚重要。
重要的是他记得那些祷言,如果他忘记,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
“祈祷吧、崇敬吧。”赛尼亚说,“不信者,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拉尼亚不说话。
但他不开口,这一切就会延续。
他曾经几次濒临死亡,赛尼亚不会帮他,真正能帮到他的,只有祈祷诗。
于是拉尼亚学会了向赛尼亚的神祈祷。
——毕竟。
即便跑向海边也只能够看到广阔得让人绝望的大海。
他根本不可能飞越过那片海洋。
这里的居民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帮助一个孩子。
拉尼亚由是学会了祈祷——
渐渐地,将它铭刻进了脑海深处。
“当风穿过山脊、死亡流过海底,我祈祷,毁灭之日,抵达我所在之地,给予万物悲悯。”
在他理解这些言语之前,它们已经印刻在他脑海深处。
“愿虔诚之冬,听我的祷言,愿时间收留你的孑遗、等候下一个冰封之时。”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首诗预言了赛尼亚那时所处的状况,他说,他的家族很早以前就被流放到了海上,直到他这一代漂泊到了岛上。
拉尼亚问过他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赛尼亚停顿许久,才给出了一个答案:“至少是上个世代以前了吧。”
翼族少年由是开始在心底计算起了时间,上述到千百年以前,这一切因果已经定下。
“无论天空、山林、大地,无论血肉还是灵魂,我将一切奉献于你。”
赛尼亚如是念诵着,他没有任何神术的力量,却总是在虔诚地祷告着——
“是不是因为你为之祈祷的神已经不在了?”拉尼亚曾经想问。
但他并没有开口,话语在那之前便被混沌海的潮汐凝固在了彼岸;他知道质疑赛尼亚会得到怎样苛责的对待,由是他学会了顺从。
一直到最后,这种顺从变成了习惯,他守在赛尼亚的病榻边,听着他继续祷告着。
“他会回来的。”赛尼亚说,“那位神明……迟早会回来的。”
这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坚守的信仰。
拉尼亚不置可否。
“我……是你忠实的子嗣,如候鸟般、等候着冬日遍地之日……”
赛尼亚承诺过,一个更好的死亡之地。
万事万物都有生有灭,而赛尼亚所寻求的,正是一切尽头的毁灭。
既没有诅咒与否的分别,亦没有混乱的时间与天候;他翼上的伤不会隐隐作痛,亦没有他无法看见屏障存在于顶上。
拉尼亚没有说话,他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然后他才能回想起,他必须要从那座海岛出发时的一切。
赛尼亚的身体在他死亡前就已经开始渐渐冷却,宛如他所信仰的寒冬一般。
“你会等到的。”那时的赛尼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寒月’再度出现于天空之时——”
他的声音在少年的羽翼上引发了一串颤栗,从尾椎一直到翅尖,最后散发出隐隐的疼痛。
“那就是最好的舞台,不是吗?”他轻笑着,用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的柔和声线,“——我的赞美诗。”
拉尼亚垂下眼,轻声地、回答道:“是的。”
他推开窗。
外头是暗月城的风景,现下已是深秋,可空气里似乎还有着半月前的酒味。
“无所谓了。”拉尼亚嘟囔着,在风中舒展着羽翼。
毕竟所有的一切,在毁灭之时。
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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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字1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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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街道一景
当拉尼亚从屋顶上注意到黑德爱尔时,后者正迷惑地看着十字路口的各个方向。
她似乎找不到路,栗色的耳朵困惑地转着圈,看起来柔软得惹人怜爱。
可惜,拉尼亚天生就缺乏这种感情,他从几户商家的屋顶抄了近道,目的不过是避开地面的人流。
人潮偶尔会带来奇妙的邂逅,但更多时,他不打算顺从这移动着的庞然大物。
当那件事发生时,他刚好从一个商户的屋顶跃向另一个。
翘起的飞檐成了屏障,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在那处。
街对面的风元素裔诗人正向她的队友介绍着这家商店,话语的尾音满是愉快的泡泡。
(“这里的冰淇淋最大的卖点就是可以两人同吃一份哟——❤”)
正在听她说话的似乎只有同行的绿帽子巡林客与执事打扮的人类。
那个红发战士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武士刀上,微笑着的青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似乎是珂旭牧师的人正好把目光转向街对面的屋顶。
目光相撞。
“喂,那里不能——”
然后。
“轰”的一声。
拉尼亚条件反射地向声音的来向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黑德爱尔,和迎面走来并且没在看路的七月雨撞了个满怀。
暗月城的侏儒议员,无论他怀中原本抱着什么,现在正一边发出宛如爆炸般的声响,一边在街上横冲直撞。
冰淇淋的摊位被撞翻了,插着两个勺子的粉色冰淇淋飞上了天。
正读着《暗月城邮报》的人被撞倒了,踉踉跄跄地跌向路的一侧。
在街边表演的魔术师被撞倒了,鸽子和兔子跑了出来,满大街都是。
黑德爱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
七月雨手忙脚乱想控制事态发展。
珂旭牧师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于是巡林客的一箭击中了那个看起来像方盒子堆积物的东西,并且无视了身后七月雨的惨叫。
(“我三个月的心血——!”)
红发战士挥着刀冲了出去,全然不顾奔跑时翻飞起的裙子。
带着书的青年正忙着扶起周遭的人。
黑德爱尔被围绕在一群兔子当中。
“镪”,一声响起。
武士刀撞上方盒子,发出的声响绝不是“击倒”时该有的声音。
接着堆积在最上层的方盒子“咔吱咔吱”地转了个方向,开始发出诡异的光。
“Ash!快跑!”浑身粉色系的诗人开始叫道,“它要爆炸了!”
“欸?”不光是红发战士,街上的所有人都开始叫了起来,“欸欸欸欸欸——?!”
拉尼亚在最后一刻出了手。
其根本原因是他看见街道另外一侧,混杂在人群中,正准备将酒运往“獾”的运输小队。
双剑架住了盒子交错的地方,艰涩的双翼以最大的努力挥动着。
盒子们被送上了天空。
然后真正地、发出了“轰——”的巨响。
拉尼亚被爆炸的力道冲飞,险些又撞回了地上。
不过当他看到街道另一侧运酒的小队安然无恙时,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毕竟在这个世上,唯诗歌与美酒不可辜负。
至于街道上这次骚乱完全平息、街道彻底恢复安宁。
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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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计403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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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抵达我所在之地(4)
洛克伦•拉姆森。
她来自地面,帕恩城,曾是前往地底的冒险者小队中的一员。
按照她的说法,在地底,原本这里一切正常,但随后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营地的冒险者开始变得失去理智、不畏疼痛、不害怕死亡……
变成了他们方才所见的“怪物”。
“你出现在了这里,是意味着地面上的人知道了这里的状况吗?还会有更多的救援吗?”她急切地问道。
“恐怕不会有。”而拉尼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们也只是偶然注意到了地下的异状。”
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其实并不是她期待的救援——他甚至没有说,他们其实并不来自布恩城。
谎言、谎言、谎言以及欺骗。
这种东西围绕着四周,不知不觉就被当成了习惯。
洛克伦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接着询问了事情的缘由,这位女性冒险者还保持着冒险者该有的冷静与清醒,她推断一切的根源出在他们的食物上。
粮仓在营地南部。
于是他们出发前往那里。
“洛、艾达、米塔和坎宁顿会送她上去。”那个人类说,“米塔,先给洛克伦小姐检查一下吧?这里如果有那么多的尸体,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瘟疫。”
他们在进入地底的通道处汇合,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发生经过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小队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跟随跨越世界而来的冒险者们前往调查粮仓,而另一部分则护送洛克伦返回地面。
——后者,是拉尼亚的提议。
他在两人交谈时这样说:“你先返回地面吧——要把下面的状况告诉地面上的人才行。”
“那你呢?”洛克伦几乎立刻反问。
“我准备去粮仓看看。”拉尼亚说道。
他不准备接受任何反对意见,他正在渐渐失去了这样做的余裕。
随着黑暗和时间的流逝,许多东西都在他的脑海中苏醒,无论好的坏的。
而眼下讨论的结果,不仅对面的冒险者小队分开了,暗月城来的队伍也是,珍琼离开了小队,随其他人一起返回地面。
气氛好像瞬间变得像是要前往严酷的战场,拉尼亚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的好笑。
死亡于他而言从来并非什么该避免之事,反而,那是归所。
毁灭也是。
“单看你的外表,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追求什么。”赛尼亚说,“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这世界上所有叙述在本质上都是种谎言。
他的、赛尼亚的。
粮仓一片狼藉。
不少被啃食过的食物被随意丢弃在地面。
“这里的食物都是哪里来的?”达内尔这样问那个人类——拉尼亚始终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应当是地上带下来的。”对方回答,甘柏摆弄着那些食物,而后转过头对他们说道:“食物有毒。”
大约是他使用了什么法术吧。
“你们得罪人的人很多么?除了原住民之外还有什么想要你们命的?”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对于原住民都不算了解——”
“那边有一串脚印。”黑德爱尔说。
她偶然间发现了它,混杂在其它脚印之中。
它仅仅被他们这些来访者破坏过,行动上却也没有他们遇到的“怪物”那种迟钝的感觉。
脚印径直地离开了粮仓,一直延续到了绳梯边缘。
“这样看来,凶手不是原住民。”拉尼亚轻轻说道。
“他们得罪人的人真多。”甘柏一脸的事不关己。
于是拉尼亚不由得想起了那座海岛上原本的居民们,他们大多是因为与他相同的理由来到了这里。
漂泊、流放。
“你故乡的人将你放在小船里,一定也是同样的理由。”他们说。
“是什么样的理由?”拉尼亚问,那时的他已经能自由地在岛上行走,手上已经能够握住剑。
“混沌海的水流会让时间变慢,这样即便你死在海上,他们也不会见到你的尸体——不会有水潮送来尸体,不用为此内疚。”
更何况,万一漂流来了这里,那么便没有了回去的希望,生不见人、死亦不见尸,即便回去故乡,见到的也不过是陌生面孔。
“——”拉尼亚垂下头,紫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思绪与光芒,“但是我会回去的。”
他淡淡说道,翼族的成长缓慢,他的声音里已有了超越外表的沉着。
因为那些铭刻在他脑海中的赞美诗的缘故。
“我有我的目标,我一定……会达成。”
来这种地底投毒的人,又有什么想达成的?
他们第一个遇到的宿营地,火已经完全冷却了,不少食物残留在了火边。
黑德爱尔顺着残留在那里的气味,找到了下一个宿营地。
依然是冷掉的灰,以及更多食物的残骸。
“吃这么少,他没有饿死吗?”黑德爱尔似乎相当纳闷。
而后追踪又持续了三个小时,第三个营地的火还在燃烧着。
火堆边的食物一口未动。
“气味有点奇怪。”黑德爱尔说道,谢天谢地,她终于把注意力从食物上移开了,“这边……不是返回地上的路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
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顺着气味继续前行。
黑德爱尔说,前方某种兽类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浓了,他们抽出武器,戒备着前进。
洞穴深邃,只有火把的光芒能够照亮一点的前路,把所有一切吞没了进去。
“你迟早会面对敌人。”赛尼亚说。
这句话一如其它话语一样,一直旋绕在他的耳边。
“到时候……你能够做到吗?”
“当然。”拉尼亚回答,“我会记得的……那些祈祷诗。”
于是赛尼亚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看着拉尼亚,一字一句地说了些什么。
声音淹没在时光的潮汐中。
最终在黑暗的洞穴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亚龙。
察觉到了来者,它咆哮出声,利爪向他们回来——
动作却不快,反而格外缓慢。
……像极了那些中毒后诞生的怪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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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抵达我所在之地(5)
拉尼亚张开双翼。
在洞穴里飞行着实不是个好主意,然而他的战斗方式一贯如此,他不会因场地的限制而改变战法。
那样做反而会带来不便——曾经游历的经验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脊背贴上洞穴的顶部,坚硬的岩石磨蹭着羽翼,他向下看去,双眼在黑暗中寻找到了目标。
而后他回想起来了。
跟随鸮形人在夜晚行动的时候,他望着头顶的星空,总是不由得回想起海岛上看到的星空——天空。
那里的天空仿佛也有屏障,他努力地飞行,最终还是得坠回地面。
“为什么你们喜欢黑夜时行动?”
“夜晚是我们最好的掩护。”短翅膀磕磕绊绊地回答,“你们、像你这样的,不喜欢吗?”
“不。”于是拉尼亚摇了摇头,“赛尼亚所信奉的神,也代属于夜晚。”
“镪”。
剑掠过了亚龙的鳞片。
撞击的声响坚固得令人生厌。
拉尼亚轻“啧”一声,趁那庞然大物转身前又飞上洞顶。
因为毒素的缘故它变得更加缓慢了,这是件好事——至少对他而言。
“你需要剑。”赛尼亚说。
他这么说的时候并非一个问句,而是确确实实的肯定,他经常以这种口吻说话。
拉尼亚垂下眼,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他没学过剑,甚至没有拉过弓——在他的故乡,他们显然认为这实在太过危险。
一边说着“没有诅咒这回事”一边在背后窃窃私语。
孩子是最能体现他们态度的角色,在他们知道或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孩子已经把相同的话语一再重复。
漂流到这座岛上后,再没有人提及“诅咒”——而他也变得再不在意这个词汇。
它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一部分,俨然被抛在了海的彼端。
然而他却需要剑来面对自己的敌人……赛尼亚交给他的敌人。
赛尼亚把剑交到了他手中。
那边的“队友”同样杂战斗着,黑暗中拉尼亚有些看不清那头的进展。
他努力地置身于黑暗中,一如与那些鸮形人一起战斗时一样,他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这些,试着将它们变成自己的东西。
拉尼亚再次俯冲而下,将全身的力量加诸剑上,亚龙发出咆哮,那声音并不带任何痛楚。
这种“怪物”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在意躯体的缺失,它们一味地只想攻击周遭的活物。
“……棘手啊。”拉尼亚轻声说道。
并非是因为无法与之对抗,相反,对抗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却没有取胜之道。
如果拖住时间,它会像洛克伦口中的其他人一样死去吗?
或许可行吧,拉尼亚想。
但问题却同样摆在他的眼前:
这样的“生物”即便只斩断它的腿也相当困难。
更何况他的双翼在飞行后开始发出
……以及。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和这病毒感染过的生物,有那么一点儿相似。
“我会战斗,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对短翅膀说过。
“为什么?”短翅膀也曾经反问。
对话的基本形式是问答,他们彼此叙述自己想知道的事,但能否得到答案全凭对方一时的心情。
所以拉尼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叙述着。
“祈祷诗。”
亚龙终于翻倒在地。
这种病毒本质上还是种能致人死地的东西,只是拖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多少有些消受不了。
拉尼亚落了地,他们最终从亚龙腹中抛出了一具已被消化一半的尸体,看样子它就是导致亚龙中毒的罪魁祸首。
尽管它散发着恶臭,但冒险者小队最终还是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相当精致的徽记。
“这不是男爵手下的徽记。”与他们同行的人类说,“我不确定这是谁的徽记——如果可以的话,请各位陪我一同去家见见男爵,解开疑惑的同时,他必会给各位应有的奖励。”
拉尼亚觉得自己从未对此感觉到困惑,但他选择沉默,他想,他们在这里的使命也终于告一段落。
——这样最好。
某个瞬间,这样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徘徊着。
他讨厌黑暗,也讨厌地底狭窄的空间。
男爵热情地欢迎了他们,他们由此种下了“门”。
拉尼亚偷偷离开队友,独自一人在男爵的城堡外徘徊。
天已入夜,黑德爱尔得到了她想要的大餐,他走到外头,抬头看见满天星子。
“——”
这里的星空看起来和扎兰亚完全不同,和鸮形人的世界也完全不同。
这足以说明他走了有多远。
拉尼亚轻轻舒出一口气,转头忽地就看见那支冒险者小队的翼族出现在视野中。
——他叫什么来着?
这些东西从脑海中消失了,因为他认为它们并不重要。
“就是让你知道一下。”他说,“你有两个同伴决定离开队伍,我在宴会上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哦。”拉尼亚漠然说,他完全不在意是谁要离开。
“我觉得我得谢谢你们。”银灰色头发的翼族说。
“为了什么?”
“让阿德尼特安全地回来。”
“哦。”即便有人应当被感谢,那也一定不是他,拉尼亚想。
“还有,我不喜欢你。”
拉尼亚垂下眼,低声地、笑了起来。
“这是件好事。”而后他说道,“至少对你而言。”
然后他想起了赛尼亚离开的时候。
对赛尼亚来说,“死亡”不过是前往他所求之处的方式之一。
所以,他们都能够平静地迎接那一刻。
事实上——在濒近死亡前的几个月时间里,赛尼亚已经消瘦得几乎不成人形,拉尼亚已经有预感这一刻迟早会到来。
“这并不告别。”而赛尼亚则终日不断地低语着,“只不过是次回归。”
毕竟万事万物都有毁灭之时。
旋绕着蓝白色光芒的“门”在他们面前展开。
冒险者小队即将返回他们出发的地方。
即便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拉尼亚也不自觉地觉得自己的双翼还覆盖着地底的尘埃。
在穿过“门”的时候,他想着,会残留下来的一定并非尘埃。
而后他眼前的光芒逐渐散开,暗月城的景象开始出现在眼前,城市、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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