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企划是一个原创架空奇幻世界战役企划。
我们是历史长河之中一粒渺渺尘埃,但此时此刻,史诗由我们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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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博@叛逆晨曦-战役企划
§.1
卡叶不安地拨开比自己还高些的牧草,紧紧跟在前面高大的龙人后面。
“那么卡叶,你愿意帮我个忙吗?”莱特耐塔的声音仍回荡在自己耳畔。
“啊、啊……请、请问是什么?”卡叶胆怯地问道。
“我需要你去帮我把兽人呼勒杀掉。”莱特耐塔温和地说道,让卡叶有些毛骨悚然。
“我、我吗?……不可能的吧……我、我…”,“安心啦,我的孩子。”看着卡叶一脸恐惧的样子,莱特耐塔无奈又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不会只派你一个去,主要是需要你的辅助。”莱特耐塔解释道,“而且,这场战役没有那么残酷,只要他们能臣服那自然也很好啊。”
“大、大家都不会有事咯?”卡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而且说不定你会遇见你的父亲哦?”莱特耐塔补充了一句,“毕竟是兽人那一边。”
“以及……”
于是不出所料的,卡叶接下了这个任务,现在也和另外两个陌生的龙族在弓弦平原上不断接近呼勒的帐篷。他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像是个第一次杀人的业余杀手,显得有些滑稽。
“啊对了,这位,我好像没问你的名字吧?”突然其来的发问打断了卡叶的思考,走在前方的龙族突然回过头看着自己。对方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我、我叫卡叶……”卡叶小声回答道,他低下头,有些不敢看眼前的龙族。
“卡叶吗?”女人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接着笑着说道:“不要这么害羞嘛,等下还怎么执行任务?”
“对、对不起!!”卡叶慌忙道起歉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放松啦,没什么好怕的。”她笑了笑,“我叫玛尔斯吉利娅,叫我吉利娅就好,然后旁边的这位叫做罗伊。”吉利娅指了指一旁全程沉默的龙族少年,【好像独角兽……】卡叶心想。“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吉利娅沉吟了一下,“这次只要努力就好。”她看向了下边的草原。
随风拂动的是一望无际的碧绿海洋,稍微能从其中看到有晃动的人影。
“行动计划要来制定一下吗?两位?”吉利娅停下来,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
§.2
“啊……我、我没什么意见啦……”卡叶说道,目光中带着依赖地看着吉利娅,“总之要是侦查的话……小心一点儿就好了吧?”
“是的,这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吉利娅点头说道,她抬手指了指远方,那里应该是兽人的行动根据地,“行动计划里面还要考虑一下遇到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照常来说,我们的侦查方式应该是想办法通过兽人的巡逻范围,然后找一处地方大致了解一下他们的大本营和行动,比如敌情和首领帐篷的方位之类的。”
“那么第一个,我们应该怎么通过他们的巡逻范围?”
“我、我可能帮的上忙……”卡叶弱弱说了一句,声音越拉越小,“这、这里是平原……我大概能感知到牧草受到压力的大小……他们的活动范围我应该可以试试……”,“哦哦,好小子!你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吉利娅赞许地看着卡叶,摸了摸他的头,“没、没什么啦……也是托了这手臂的福啦……”卡叶有些害羞地说道,随街退后了几步,在一处牧草比较茂密的地方跪坐了下来,把手臂插进了土壤之中。
丝丝凉意顺着手臂传遍全身,卡叶闭上眼睛,尝试与牧草构建联系。牧草的根部像是细缕一样缠结在一起,他努力尝试分开它们,手臂微微用力,调动着生命离子与他们连在一起。
没过多久,大致的景象慢慢浮现出来,卡叶看到了。
他看到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数倍的草原,他现在努力联系着自己能联系到最多的植物,但明显还没有到尽头。压感如海浪一般,在脑海中连续波动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些警惕巡逻的兽人们,压感时快时慢的地方,或许是小孩子们在玩耍,那不动的地方似乎就是帐篷,里面呼勒可能正商讨着什么重要事情,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
“不过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只能干掉敌人了。你办得到吗,罗伊?”。
这句话重新把卡叶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和自己同胞战斗的事实。
罗伊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而一旁草叶上的昆虫却不见了。卡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或许就是魔法吗?他心想通过。
“掩护你几秒,干得掉吗?”一行字浮现在罗伊面前。
“当然可以。”吉利娅笑了笑,又继续说,“但要是深入敌人阵地的话,我认为打昏几个守卫换,几套衣服也是被允许的吧?”
“那、那样不会太危险吗!”卡叶有些担忧地叫到,刚稳固构建的联络差点儿断掉。
“那还能怎样?要不杀掉?”吉利娅无奈地耸了耸肩,“要是不换衣服,那更加危险。”
“对、对不起!!”卡叶急忙说道,“可、可是……吉利娅和罗伊的话不会受伤吗……”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受点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害怕。”吉利娅走过去拍了拍卡叶的肩膀,像是在鼓励他一样,她又看向罗伊,“你应该也没有疑问了吧?”。
罗伊只是点了点头。
“那、那你们要小心……”卡叶不安地叹了口气,“在西南的那片区域里有巡逻空缺……而且压感不是太频繁……应该可以从那里突入……”。
“那我们就开始吧。卡叶,假若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就立马告诉我们。”吉利娅走下山坡,准备进入仿佛无边无际的大草原里,罗伊没有说话,进一步跟了上去。
“不要出事啊……”卡叶抽出手臂,也紧紧跟了过去。
“不过真的是西南边吗?那里会不会更远?”在行进途中,吉利娅问道。
“嗯……因为远的话守卫应该也弱一点儿……”卡叶支支吾吾地说道,“但是我会在那里再确认一下的。”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和那时莱特耐塔最后和他说的话一样。
“我不会让大家因此而受伤的。”
桦尔希自认是只普通的魔妖,她喜爱自然,也喜欢在丛林里漫步。她对苍溪古森的一切都那么了解,哪怕是森林里小小的草叶,她也能区分出它们的不同,并说出它们不一样的效用。
有时候她很好奇,如果把这些草叶混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
她遵从着自己的好奇心,做着这些令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没多少魔妖知道在森林里还有这么一只小小的兔类魔妖,桦尔希也不怎么想搞清楚外面的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最近这几天,她经常能在森林里捡到魔妖的指甲。
那应该是从某只很强的魔妖身上掉下来的吧,桦尔希用这漆黑的指甲做草药的中合剂,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于是她接连好几天都在附近转悠,她希望能多捡到一些指甲,如果能跟那位魔妖大人当面交涉一下,那就更好。桦尔希有自信,她做出来的疗伤药剂绝对值得那只魔妖用指甲来换。可兔类的魔妖又有点害怕,万一那头魔妖很凶,不允许别的魔妖踏入他的领地怎么办。
桦尔希这样纠结着,始终在外围徘徊而不敢深入。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那个女孩。
那孩子天生一头银白色卷发,五官精致漂亮,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头上的耳朵不停转动,可爱极了。
可是,幼年魔妖独自出现在危险的森林里,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能够在森林之中漫步的魔妖,都是自持有几分本事的家伙,神态可不会像女孩那般紧张。而真正弱小之辈,又绝不敢在黄昏时刻单独出现。
桦尔希取下背上的弓,偷偷跟在孩子后面。
不为达成什么目的,她只是觉得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如果在森林里遇了害,该有多么可惜呀。
所幸一路无事,而更令桦尔希感到幸运的是,那孩子手中捧着一小把黑色指甲,正是她这些天来想要的。
桦尔希右耳上穿着的铃铛轻微地“叮铃”一声,她暗道不好。
风向变了,现在她在上风。很快,那孩子就有可能闻到她的气味。
果然,幼年的魔妖亮出耳朵和尾巴,一蓬蓬纯白的毛团舒展开来,看得人赏心悦目:“谁在那里?”
桦尔希数了数这孩子的尾巴,发现竟有九条之多——难怪她敢独自一人在森林之中晃荡,原来她是九尾狐疯子家的幼崽!
萨贤在上,这苍溪古森里,有谁敢惹上那疯子?
即便是醉心于研究的桦尔希也知道,五十年前,森林里忽然来了条极强的九尾狐,强到没一个森林原住民敢去“教他知道点规矩”。
之所以叫他疯子,是因为那只狐狸不但不同周围邻里来往,还到集市上四处勾搭男人——而那些被他看上的魔妖,无论强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出来!”孩子又喊了一声。她亮出指甲,脸上带着些许不安。
桦尔希犹豫许久,这才收了弓,从树丛之中走出:“额……你好?”
伊格岚德朝她呲牙,不因为桦尔希看起来是没什么威胁的兔类魔妖而放松警惕:“为什么跟着我?”
桦尔希将手抬起来,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她慢慢靠近幼年的九尾狐,却惊讶的发现孩子浑身上下都有细密的伤痕。有的疤痕很旧了,已然快要消失,有的却还很新。
看来这孩子经常受伤。
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立即提出了用疗伤的药水跟她交换指甲的提议。
孩子眼睛一亮,显然是被说动了。不过她依旧没有放松戒备,反而随手在附近捉住一只老鼠,并划伤它:“我要你证明给我看,你手里那个是用来治疗伤口的——谁知道你给我的会不会是毒药?”
真是个警惕的孩子。
不过,在森林里时刻保持警惕,是好事。
幸而涂抹了药剂的老鼠很快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孩子的眼神这才略微放松一些。她用很快的速度从桦尔希这里抢过药瓶,又把指甲放在远一些的石头上。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你做长期的交换。”桦尔希见那孩子准备转身离开了,连忙上前喊道:“我需要这种指甲来做药剂的中和剂。”
“指甲是我父亲的。”伊格岚德看了她许久,方才开口。
桦尔希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去找指甲的主人交涉,说不定九尾狐疯子回头就把她给炖了。
“那他为什么给你呀?”她也就是顺口一问。
“反正我弄得到就是了。”伊格岚德眉头皱起来,似乎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不过她很快就离开了,没有给桦尔希太多反应的时间:“下回,这样一捧指甲,换你两瓶药水。不答应就算了。”
一周后。
今天是伊格岚德和兔子小姐约定再见面的日子。按孩子往常的经验推断,父亲今天会大清早地就穿上母亲的白裙,到城市里四处勾搭男人。
她只要在父亲回来之前把指甲送到花那儿去就成。
可今天,因格勒斯的行为十分反常。他没有为自己化妆,穿上女人的服饰,更没有外出勾搭男人。
他罕有地穿回男性的装束,深黑的长衣扣满排扣,白色手套让他显得干净利落。紧身裤比裙子更加便于行动,卸了妆的面容则更多地将因格勒斯男性的英俊展现出来。他一丝不苟地将长发束起,出门时还带上了伊格岚德,俨然像个陪孩子出游的称职父亲。
“父亲,我们这是去哪?”伊格岚德诧异极了,记忆中父亲从未像今天这样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也鲜少会有带她出门的时候。
因格勒斯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刻意捏造的媚气,男声磁性而低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深入树木遮天蔽日的高大森林,顺着沧澜的溪流一路向南。阳光被古老森林的巨木遮挡,剩余的光线落在河流之上,变幻出铂金色的粼粼波光。
但是美景也无法消除伊格岚德的忐忑,这里的一切她都熟悉无比,在父亲将注意力全部倾注于母亲时,她便会踏着繁乱的树枝来到这片地区附近,将父亲的指甲交给兔子小姐。
今天父亲面色那么严肃,莫不是发现了她和兔子小姐之间的秘密?
在伊格岚德还在考虑要不要向父亲坦白指甲去向的时候,因格勒斯停下了。
他们面前的,是一颗倒下的枯木。在它之上,荆棘相互盘虬缠绕。狰狞的缝隙之中,艳红的花已然大方地将花瓣舒展,每一朵都像是荆棘怪物在自相残杀时滴落的鲜血。
这里正是伊格岚德和兔子小姐所约定的地方,而此刻,魔花怒放。
因格勒斯抿着嘴唇,在孩子尚未反应之时,一掌将她击晕。
“伊格岚德,你将在花香的保护下永远安全。”他咬破指尖,用猩红的血液在孩子的耳朵和尾巴上画出诡谲的花纹。
这也是他跟那位给他制作冰棺阵法的人类学来的东西,人类的阵师总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过那个人类太过邪门,不但拥有魔花的种子,就连教给他的法术也是那样邪恶,可又恰是他最想要的——仿佛洞悉了他心中全部所想。
不管是那个人独特的白色瞳孔让因格勒斯倍感不爽,还是那人洞悉万物的智慧让九尾狐感到害怕,总之因格勒斯在学会以血液为引,将魔花移植到生物身上的可怕法术之后,就将那倒霉阵师切碎了。
腥味唤醒了荆棘,他们争先恐后地攀附其上,棘刺深深扎入孩子的皮肉,贪婪地吸吮鲜血。
“抱歉,宝贝,请你忍耐一下。”因格勒斯的九条尾巴不住颤抖着,他死死扯着自己的耳朵,不忍心听那荆棘撕裂肌肉的细微声音。
伊格岚德是被痛醒的。
荆棘钻入尾与耳所带来的剧痛把她从昏迷的深渊粗暴地拉扯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尾巴快要被被切断了,她下意识伸手往后摸去,却发现手掌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液。
她惊惶极了,尖叫着拼命挣扎。
“伊格岚德,我的好伊格岚德,忍一忍就好了。”因格勒斯上前两步,颤抖着握住伊格岚德的手,好做她的精神支撑。
可这也让孩子看清了因格勒斯在做什么,这个被她视为依靠的父亲竟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这魔鬼吞噬!还叫她不要动!
“很疼!”她怀着一丝希望,抱住因格勒斯的手臂大声求救:“我快痛死了!父亲……爸爸!救命!救救我!”
“孩子,这是为你好。”因格勒斯咬着嘴唇,他浑身都轻微颤抖着,竟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可他依旧微笑着,对女儿温言相劝:“花的气味将掩盖你的行踪,再加上我教给你的隐藏技巧,你以后将会无比的安全。”
“你知道吗,就快要打仗了啊,小伊格岚德。和战争那种可怕的怪物比起来,我宁愿你承受这点伤痛。”
孩子不知道什么战争,也不知道什么魔花的效用。她只知道,自己惧怕却深爱着的父亲,此刻竟想要置她于死地。
疼痛和绝望让伊格岚德失去了神志,她只是一直不停地哭泣,一直不停地尖声叫着“救救我”。
荆棘终于不动了,它已深根于骨髓,带刺的藤蔓缠绕伊格岚德的尾与耳,和女孩共同存亡。
“很疼吗?”因格勒斯用手轻轻抚摸伊格岚德的头发,手上的鲜血却将孩子银白的毛发染上红色:“爸爸给你找些止疼的草药。”
他将早就埋藏好的机关开启,然后舍弃人身,化作九尾狐的本体,在森林之中快速地寻找了起来。
忽然,他发觉有什么东西动了他洒在伊格岚德附近的光粒子。
魔妖发出愤怒的咆哮,不知是有谁如此胆量,竟敢擅闯九尾狐的领地。要知道,他刚才启动的机关足以把那愚昧的入侵者切成碎块。可当因格勒斯赶回去的时候,那方小小的平地上,却只剩了染血的枯木。
“伊格岚德?”他惊慌起来。
她可是伊涟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证据,她可是他的女儿!
地上的陷阱完好无损,附近也没有入侵者留下的踪迹,甚至连伊格岚德的血迹也没有留下。
就好像那孩子凭空消失了一般。
“伊格岚德!?”九尾狐的尾巴在这附近胡乱地扫着,树木也好青草也好,一切阻碍他视线的东西统统都被尾巴扫除。
可即便如此,也哪里都找不到她。
“我的小伊格岚德……不要离开我啊……不要……”最后,九尾狐蜷缩起来,呜咽哭泣:“伊格岚德……”
约莫黄昏的时候,他才重新从那片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森林里站立而起。
“还给我。”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好似毒蛇用腹鳞爬过草丛:“不管是谁,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邀请他加入龙王阵营的说客,于是狞笑着朝水都赶去了。
“伊格岚德,你怎么抖得厉害?觉得冷吗?”因格勒斯将女儿搂紧了,好让她能多获取些温度。紧接着,他又自顾自地说着:“你一定是有些累了,宝贝。好吧,那你先回去休息,爸爸再跟妈妈说会儿话。”
他轻轻蹭着伊格岚德,然后用尾巴将她送到离石室近一些的地方去。
孩子哪里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她含糊的“嗯”了一声,迅速朝外面离去了。
出了石室,伊格岚德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家父亲的确在同母亲说话,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她这才松一口气,抓起她藏好的一堆指甲,匆匆离开洞穴。
伊格岚德早就同好脾气的兔子小姐约好了,要赶在今夜月亮完全升起之前,把这些指甲放在南面一丛红色蔷薇旁边。
不知名的兔子小姐不敢靠近父亲所住的洞穴,所以伊格岚德要跑上好一段路,才能赶到约定地点。
孩子跑得很快,如果这件事被因格勒斯发现了,她根本不敢想象精神状况本就不太稳定的父亲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呀,你来啦。”
令伊格岚德意外的是,兔子小姐今天竟然就蹲在他们约好的地方,看样子是在研究含苞欲放的火红蔷薇。见到伊格岚德,女人便和气地打了个招呼,好让孩子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是个栗色头发的女人,因为她经常会从头发里伸出两只兔耳朵,所以伊格岚德管她叫兔子小姐。
“指甲。”伊格岚德伸出手,把满捧的漆黑角质递给她。
“哇,这么多呀,谢谢你啦。”兔子小姐愉快的时候,兔耳朵就会晃动起来,连着耳上垂挂的铃铛也一起,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当然,这指甲也不是免费送的,伊格岚德见女人装好了指甲,便伸手道:“兔子小姐,药。”
“这一次我包了层糖果包装,你骗你父亲吃下去就成,我敢保证,他一定尝不出来的。”兔子小姐将几粒看上去像是糖果的镇静剂放在伊格岚德手心,然后无比担心地提醒道:“你快些回去吧,万一你爸爸发现了,可就糟糕啦。”
一提到父亲,伊格岚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她收好止痛药,语速飞快:“下周我们还在这里见面。”
“好呀,路上小心。”兔类的魔妖目送九尾狐的孩子离去,她就站在原处眺望,直到那抹白色从她的视野里消失,她才放心地继续研究身前的蔷薇花。
与此同时,因格勒斯正趴在冰封的石室里,将那沉眠的女子围在怀中。他极为兴奋地喋喋不休,声音在空旷的冰屋里交错回荡:“伊涟,我们的小伊格岚德长大啦,今天她一个人就搞定了那头老鼠。”
“伊涟,我用鲜血养育的魔还有一周就能盛开了——我上次也跟你说过了,它的香气能让人下意识的忽略别人的存在。”
“我要把这花献给我们可爱的伊格岚德,很快,她就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孩子了。”
九尾狐的声音渐渐低了,低了。
夜晚的降临令他疲累,意识渐渐模糊了现实和虚幻的分界线。在因格勒斯迷蒙的眼中看来,那长眠于冰雪之中的挚爱好像是死了,又好像还活着,还在因睡眠而起伏着胸膛。
多么美好。
最后,他呢喃细语:“伊涟,我好想你。”
声音在冰雪之中染了霜。
(一)
草原啊,草原。
吉利娅猛然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草原。
雄鹰在天空中翱翔,扇动着有力的翅膀,俯视着芸芸众生,就如同她的信条一般。
“龙族就应该翱翔于天空,而不是苟活于地底。”
于是她出来了,毅然地离开了玛尔斯家族,奔向了白光龙王。
草原上的太阳已经西斜,为身旁的云霞镀上了一层淡金,也有金光会从云彩的间隙中透出,忽而又有风吹,被染成金黄的云彩又会翻涌,形状多变,使人感叹。
真想让人停下驻足,多多欣赏一下这般晚前美景啊,但她有任务在身。
她现在的职业是龙王阵营下的冒险者,可以说是类似雇佣兵一类的角色,完成任务后就能回去向负责人得到应有的奖赏。
三人一队,两条龙和一个兽人……是的,上头给他们分了一个兽人过来,但是想想这次的侦查任务可就是为了辅助对兽人呼勒的刺杀啊。
队伍里中的一个龙族就是她,玛尔斯吉利娅。
而另一条龙,她也认识,是一条白色的龙,就姓莱特,莱特罗伊,就如同其他白龙一样擅长光属性的魔法。
那家伙闷闷的,从没听过他说过话。玛尔斯家族出身的龙族这样想。
“这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刚刚一路上来都没有问,真是不好意思。”吉利娅微笑了起来,看向了身旁同行的兽人。
“啊,哦!”年轻的家伙刚刚一直盯着地上的绿草似乎出了神,突然就被面前这位体型高大的龙族吓了一大跳,连忙回答道,“啊……我,我叫卡叶,你,你好。”
“卡叶啊?你好。我是玛尔斯吉利娅。”灰发的龙族女人放温柔了声音说道,同时打量着面前的兽人。
年轻兽人的左手上缠绕着一圈树干样的植物,上头的绿叶被风吹了晃动了两下,看样子还是活的,奇特无比,应该是个善于运用自然类魔法的角色,也难怪上头会把他派到有关于草原的任务来。
吉利娅想到这,又抬起了头,看了看草原极远处的兽人居住地,那是整整一大片白色帐篷,升起了炊烟,还有不少的人影走来走去,目测也有几千米远,走过去都要不少时间。
“好了我们来想一下行动计划吧,即使只是简单的侦查,我们也应该准备好相应的应对措施,以免突发情况。”
“好了各位,首先我们应该怎么通过他们的巡逻范围?”吉利娅问道。
“噢……这类的东西,我,我大概可以帮忙……”
兽人卡叶支支吾吾地说道,但是就连一旁沉默不语的莱特罗伊都看向了他。
“请说。”
“那个,我可以感知到牧草们的情况……也就是感受到它们的压力所在,他们的巡逻范围我应该可以……推测出来。”
他说完后好像如释负重一般地松了口起。
这个方法倒是可以找出兽人们巡逻的间隙溜进去,一旁的罗伊点了点头,认为这个方法行得通。
“噢,好小子,你这能力会派上大用场的。”吉利娅摸了摸卡叶的头,笑了笑,然后她看向了罗伊,“假若还是被发现了,我们两个可要悄声无息地干掉敌人,你有能力办到吗?莱特。”
罗伊挥了挥手控制手边的光粒,隐住草叶上的昆虫。通过控制光的折射可以临时掩藏使达到接近隐身的效果,但效果粗糙,仔细看其实也能被发现。一边演示着一边继续用光粒组成字句,“掩护你几秒,干得掉吗?”
“那就可以了。”吉利娅点点头回答了罗伊,又说,“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关于潜入了敌军阵地侦查的问题,我提议事先打昏几个敌军,然后伪装进去。”
罗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白龙就又看向了远处的兽人帐篷。
“唉?!那这样的话,吉利娅和罗伊……岂不是会受伤吗?……”卡叶说道,兽人有点慌张地握着爪子。
“顶多一点小伤,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心这个干什么呢?”吉利娅又拍了拍兽人的脑袋,给予安抚。
“应该没有疑问了吧?那就出发吧。”
菲利克斯的日记
自由历1448年7月20日 晴
【今天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莱特耐塔竟然发表了一篇演讲。要知道,今天地表温度超过了35灵温,这是鱼掉在地上也能被煎成咸鱼的温度。而他竟然能顶着炎热的阳光滔滔不绝,光是这份毅力我就服气。
情绪是个令我讨厌的玩意,它们不讲一丝一毫的道理,也无法用数据和计算来预测。可它们又像块黏胶糖一样,附着在无时无刻都需要数学法则才能运行的世界上。
但情绪又真是太有趣了,正因为计算无法告诉我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人不可知的行动和反应让生活充满了趣味。
就比如今天中午的那场演讲,台下众人的情绪被龙王用741个字调动了起来,甚至有人还高声呼喊着为了龙王的白痴口号。
好吧,我承认,龙王拥有着极强的煽动和洗脑能力,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那帮替他卖命的家伙们在大热天也发出热血沸腾的吼叫声,我甚至怀疑听众们极有可能从内到外都融化了。
包括智商。
作为六君子之一的我也必须象征性地出席这种诱骗低智商儿童的演讲活动,我感觉无聊至极。
没有数字给我算,我要死了。
不过我很快就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那就是想办法把龙王脑袋上的头发全部数一遍。于是我花了八分钟,得出龙王后脑勺上有十万零七千二十三根头发的结论。
之所以那么慢,是因为我额外花了三分钟时间去检查我的结论是否正确。
演讲完毕后,我又一次次确认了龙王的头发数量,发现他的头发好像掉了一根。我并不惊讶,毕竟对于灵族以外的生物而言,毛发的脱落与新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很有趣,如果我在今后的几天内多次计算龙王头发的数量,我将得到他毛发脱落与生长的总规律——反正也花不了我几分钟,就当是消遣好了。
于是我找到莱特耐塔,把我的结论告诉了他。
我能看得见,在听到头发数量的确切数字时,他脸颊几个部位的肌肉稍微抽搐了一瞬。
“以后你要是觉得公开演讲很无聊,不出面参加也是可以的。”莱特耐塔这么告诉我。
这个反应真有意思。
不是恐惧于“你怎么做到的?”或者惊讶于“你为什么想这样做?”。
这两种想法就是自由圣域大多数生物遇见我的第一反应,对此我只能说,呵呵。你们做不到可不代表我做不到,不要以为我同你们一样,也不要妄图用你们那小得可怜的脑容量来揣测我,这样只会得到一个愚蠢的答案,最后被我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我明白我到底有多聪明,如果自由圣域有智商排行榜,我肯定排在前三。
别人也往往会因为我大脑的杰出而忽略了我灵魂上还是个普通生物的事实。
但是龙王不一样。
他将注意力越过我超乎寻常的能力,直接洞悉我的动机。也许他只是把我当做普通人对待而已,可是这样的态度,我并不讨厌。
所以说,龙王这个人,真有意思。
希望在追随他的路上,我能看见更加有意思的东西。】
因格勒斯目前积分: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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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终于走到石床面前,柔软的尾巴将雪花轻抚了去,露出坚硬的黑色岩石。石上雕纹繁晦,纵横交替的凹槽之中隐约有青色光芒在流动,看样子是人类独有的法阵。
他用脑袋蹭着女人的脸颊,耳朵耷拉下来:“你不该死的,若不是我……你不该死的。”
不过很快,因格勒斯又愉快地晃起自己的尾巴:“我不是个好男人,但是我现在给你抓了许多的好男人来陪你。你开心吗——你一定很开心吧!”
他嘻嘻笑着让伊格岚德奉上巨鼠的尸体,然后手舞足蹈地将这位雄性魔妖的优点一一介绍。
伊格岚德皱着眉头,自己父亲对那个可怜“好男人”的夸赞她已经听过许多次,都是千篇一律的玩意。待因格勒斯说完,她便急不可耐地将已经冻僵的老鼠尸体带到石室的边缘。在风雪侵蚀的墙壁之下,无数魔妖尸体并排躺在冰霜之中。伊格岚德随手挖了几下积雪,结果露出了更多长眠于雪下的尸体,那些干瘦的死灰色死者在低温之中仍然很好地保持着生前惊恐的表情。伊格岚德尽管已经不害怕尸体了,但狐耳依旧下意识地竖立起来。她果断放弃了挖掘,把巨鼠的尸体直接丢在原地,任由它安静地狰狞着。
在巨大冰室里躺着的女人,正是伊格岚德的生母,因格勒斯的伴侣。
她只是普通的狐类魔妖,并没有九尾之威能。因此为了生下九尾的伊格岚德,她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甚至尚未来得及舔去幼儿身上的胎衣,伊涟已经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想要挚爱继续活着的念头让因格勒斯的脑海之中派生出无数疯狂。为了制造出这片冰天雪地,他潜入绑架了许多人。
他威胁人类的工匠为他制造一方黑色的石床,上面篆刻凝聚冰霜的法阵;他绑架冰属性的灵族并抽取他们的力量;他甚至还掳来晶灵,让他们凝聚了石室顶上那块冰蓝宝玉。
接着,因格勒斯和他毫无边际的幻想一同沉溺在这片严寒之中。内心世界将逻辑和理智扭曲,最终让他做出了许多偏执和毫无道理的假设。其中最严重的一个便是“如果她没有遇见我就好了”。
于是这只魔妖时不时就会穿上自己挚爱的旧服,假扮成女性的模样,在街上捕猎那些他自以为优秀的魔妖男性。
伊格岚德返回时,一个不小心,踩到一截骸骨,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这声音本来是极小的,可在死寂般的石室中,哪怕是低声惊呼也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小声点,伊格岚德!”巨大的九尾狐受到声音的刺激,忽然粗暴地吼道。紧接着九条毛茸茸的长尾袭击过来,伊格岚德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双手抱头,护住要害部位。紧接着,那些毛绒就把伊格岚德包裹其中。
出乎女孩意料的是,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父亲在尾巴之中夹携的尽是温暖,它们柔和地包裹着伊格岚德,生怕她受到严寒的哪怕一丝伤害。
“哦,我的小伊格岚德,抱歉,爸爸不是有意说话那么大声吓唬你的。”尾巴渐渐卷了起来,把孩子带回九尾狐的身旁。因格勒斯伸出舌头舔去女孩脸上沾染的细雪,柔声道歉:“吓坏了吧,对不起。”
“没、没有的事,爸爸。”事实上,伊格岚德确实被吓坏了,就连说话时候的声音都带上些许颤抖。不过因格勒斯忽然这般温柔地对待她,她似乎也毫不奇怪。
毕竟因格勒斯早就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很多时候,因格勒斯会毫无征兆地打骂他的女儿,痛斥伊格岚德为何夺走了他挚爱的伊涟。他冲孩子嘶吼咆哮,用对待仇人的态度对待孩子,甚至还会动手伤害孩子。但用不了多久,也许是一天后,又或者是几小时后,甚至几分钟后,九尾狐就会猛然意识到,他所虐待的,是他和伊涟的孩子,是他的女儿。这时候,因格勒会温柔又满怀愧疚地拥抱着自己的孩子,用最真诚的表情与口吻请求伊格岚德的原谅。
但是哪怕因格勒斯的话语再温柔,伊格岚德在内心深处仍从不接受他的道歉。
事实上,就算伊格岚德接受了因格勒斯的道歉,又能怎样呢?她满怀善意地接近她的父亲,直到他又一次发疯似的伤害她?
在伊格岚德年幼时,她也曾幻想过终有一日她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在父亲发疯的时候同他战斗,而不是被动挨打。
这种想法在因格勒斯开始教授伊格岚德近战搏斗和隐藏技巧的时候,差点被伊格岚德丢弃了。
因为那时候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位强大到她在百年内都暂时无法匹敌的精英暗杀者。
巨剑划破疾风,重砸在地面上,作为目标的人也已经躲闪开了。
下一秒,流窜着电流的直剑被急忙回防的巨剑挡下,火花与电流发出刺耳的声响。
“再来!”红发的龙族少年喊到,退后几米便又举起巨剑直冲而来。
“小伙子,如你所愿。”灰发的龙族女人微笑了一下,重新架好闪烁着电光的双剑。
巨剑从下而上地挑起,可见少年使足了力气,既快又狠地砍向女人的身侧。
刀剑声未起,只见女人跃起,借了横扫而来的巨剑一力,又落到了几米来外,脚刚点地,便又向少年冲了过来。
玛尔斯玛提克一惊,再次架剑回防。
一把直剑落在巨剑身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刀剑声,这时,龙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等等,不对?!
另一把直剑又从下而上地抵住了他的脖子。
“啊!前辈,说好的点到为止的!”马提克连忙喊到。
“啊哈哈,我可没有忘。”玛尔斯吉利娅笑了笑,收回了剑,两把时刻发出电声的直剑一滑回皮制的刀鞘里就安静了。
“时刻都不能轻敌,即使是在切磋中也是如此,这可是战士们的教条。”
“是的,前辈。”马提克喘了口气,站直身子,有点难堪地笑了笑。
“好小子!你将来肯定会比我厉害的!”吉利娅凑上去狠狠挠了挠他的一头红发。
“啊,哈哈,谢谢前辈夸奖。”
“还要再来几轮吗?来个人陪你切磋可比对着木人砍有成效多了。”吉利娅提议到。
“那真是太好了!继续吧,前辈。”马提克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兴致勃勃,举起了黑红的巨剑。
“来吧。”吉利娅也重新地抽出了武器,“要记住,巨剑对付直剑的最好技巧就是威慑和凶狠,所以说给我使出你最狠的力气来!小伙子。”
“好的!小心了,前辈。”马提克冲了上来。
几轮切磋结束,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的感觉实在痛快人心。
“啊哈哈,问我加入的原因吗?你的义父白光龙王可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啊,马提克。”
“嗯,是的,他一直值得人敬佩。”
“他会给自由圣域带来更好的未来,只要他成功的话……”吉利娅叹了口气,望向了面前的一片空旷训练场地,“只可惜有太多的人不认同你的义父了,玛尔斯家族里的大部分人可都是如此。”
“灵君说能够理解义父的人,不是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就是真正的智者。”年轻的红发龙君坐在休息处上,托着下巴,“我也就只能算个理想主义者吧。”
“相信也有很多人跟你说过你义父的思想是错误的吧?”
“是的……”
“那你还要冒着风险追随他?说不定他的想法真的是错误的呢。”
“是的。”马提克看向了灰发的龙族女人,眼里带着坚毅的神情,“义父他的理想是为了给全自由圣域带去一个更好的未来,即使他人与我都不怎么理解他,但是他仍有勇气去做自己的事情,这已然值得我去追随了。”
吉利娅有点惊讶地眨眨眼,又马上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去揉了揉马提克鲜红明亮的头发。
“好小子。”
你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事业的。
命运千回百转,不知道多少年后还能不能见到,即使见到了,也不知道互相都是什么模样了。
“说起来马提克你的头发好好摸噢,比狼兽人的手感还棒!”
吉利娅一脸笑意地看着马提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