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066,灵感来自神奇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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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萨米尔终于从旅行中回来。他来到里德的小院,几天后等到奇诺娅。她刚去了趟风暴之城。
三人久违地聚在一起,他们去酒馆吃上一顿,喝下些酒,回到家后又开了几瓶诗人从暗月城购入的佳酿。借着摄入一定酒精后所产生的那股轻飘飘的劲,萨米尔先开口了。
“你知道,”他说,“我这趟旅行碰到不少事……”
里德觑他一眼,以为德鲁伊要谈起那只不见踪影的花栗鼠,那是跟随他许久的动物伙伴。
“我遇见了一位女士,”萨米尔说,“一次难忘的经历。”
奇诺娅没动弹,她懒洋洋地哼了一声,似乎在催促下文。
萨米尔扒拉一下他金黄色的头发:“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德鲁伊离开早已荒废的幻森,往遗都走,途中路过克林菲尔,便停下休息。艾莉丝与村子的梦被荒漠的风吹落,留下黄沙的干枯气味;沙漠湖都热闹的市场填补上那场虚无宴会的空白,真实世界的人声水一样漫过,萨米尔决定找个酒馆,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正是他坐下后拿起水杯的那一刻,有人拉动他身边的座椅。
德鲁伊转过头,一个漂亮姑娘正笑吟吟地瞧着他。
“抱歉,”那姑娘说,“我想吃这儿的炖菜,可分量实在太大。我看了一圈,就你旁边还空着。”
德鲁伊并不介意一些言语上的玩笑,权当放松。对方看起来游刃有余,她表现出的喜爱是轻佻的,不会留下痕迹的。他能应付这个:
“唉,谁让我是个孤单的旅人呢。”
“所以我来了呀!”她继续,“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二)
“总体而言,那顿饭还是不错的。虽然最后是我掏的钱。”萨米尔如此总结。
“漂亮脸蛋儿啊。”诗人语气夸张地感叹,倒也听不出她在说谁。但她很明显想起什么,于是伸出左手,拿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了点才套上手腕没多久的镯子:“别告诉我这是那位女士的饭钱。”
萨米尔耸耸肩。
里德笑了笑,说:“也许她是想找个由头再和你吃顿饭呢。”
萨米尔看他一眼。
“说起克林菲尔,”诗人接过话,“我倒也碰到这么一段……”
出于仅剩的责任感(也可能只是无聊),诗人花时间从遗都到克林菲尔,从克林菲尔到暗月城,又从暗月城去苏古塔,她只在风暴之城停留一两天,很快便原路返回。熟悉旅行的冒险者曾在沙漠中连续几天追踪袭击商队的盗匪;也快马加鞭穿梭在吞人的迷雾中,伴随着连自身都不曾知晓的改变……这样一趟旅途同充斥着战斗的行程一比算得上闲适,可连续的长距离移动仍叫诗人疲倦,所以她停留在克林菲尔,权当休息。
沙漠的白日很长,黑夜像被浓缩,连带着那些黑夜才有的狂欢与乱人心智的朦胧。诗人坐在酒馆一角,行自己的本职——她唱着歌。与往日不同,她不再唱那些受命运捉弄的人、那些留下遗憾的故事,她唱起一位舞者。诗人唱起她如绿洲湖一般的眼睛,唱起她眉间的吉祥印(tilak),唱起她绘着海娜的手指、手腕上足足九只手镯,还有她不停响动的脚铃。诗人给声音注入憧憬与热情,这情绪随着琴弦的弹拨扩散。人们闭上眼,看见自己心中最美的脸。
诗人注意到有一位漂亮姑娘,她一直坐在一个恰当的位置。恰当,指足够让诗人注意到这位听众,并且还让烛火的柔光衬得自己更加美丽。也许她连偏头的角度都算好了,诗人暗想。诗人和这位漂亮姑娘很快熟悉起来,第二天她就邀请诗人共进晚餐,再过一天干脆介绍诗人给自己的朋友认识。他们一起吃饭。
“我总碰到惹人伤心的人。”漂亮姑娘叹息。
“哦,得了吧,”一位女伴说,“你的心意起伏就像月亮盈缺——你前几天不还遇到一位英俊的单个儿旅人吗?”
她的男伴也打趣:“这你可没跟我说过。怎么?我不再值得你吐露心思了吗?”
漂亮姑娘摇摇头,两颊适时飞起红霞:“因为我有新的秘密要告诉你啊。”
说着,她悄悄抬起脸,朝诗人眨眨眼。
(三)
他们有一会儿没说话,眼看着话题向某个方向奔去,甚至没有谁做出抵抗。
里德像在想什么,最后他打定主意,说:“如果是克林菲尔的话……那姑娘是不是身材挺好的?”
“黑色卷发。”萨米尔补充。
“绿色眼睛,右眼下边有颗小痣。”
德鲁伊讶异道:“你连这个都看清楚了?!”
诗人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里德的故事让整个谈话的性质彻底走偏。
他的经历由一个拥抱开始。酒馆里的年轻人总爱玩些游戏,“让肢体上的接触带动心灵”,但人们都知道这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里德年轻又英俊,自然成了目标。他听到酒馆另一头的哄闹和戏谑的口哨,有脚步声接近。
接触他的是一个带着甜美香气的怀抱。
“希望你不会介意,”投怀送抱的漂亮姑娘说,“我的朋友们就爱捉弄我……”
说着,她又大大方方地主动抱了一下影武者。
“你还蛮结实的呢。”漂亮姑娘说。
里德看着她,想:嗯,挺软。
借由这个拥抱,他们有了更多的接触,以及一些断断续续的谈话。
“灵魂的强烈共鸣只需要一刻,这是一种突发的流浪。”
这是那姑娘。
“寻找精神上的慰藉而不被责任束缚。”
这是里德。
他们非常“合得来”。
(四)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德鲁伊感叹。
他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左肩挨着里德的右膀;里德左边也没空着,奇诺娅歪在枕头堆的缝隙里,她的右手又和另一个半精灵的左手牵在一起,搭在里德的肚皮上。
诗人眼皮都没抬:“谁说不是呢。”
影舞者没说话,他的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放在半精灵们牵起的手的上方。他就要睡着了。
半精灵们把他的沉默当作赞同,满意地说起了别的话。
至少此时,他们的确在一起。
End.
本文又名珂旭的五个脑残粉
11,048字
雅丽蒂亚走得很慢,踏出的每一步看起來似乎都經過深思熟慮,就是在迷离那样危机四伏的地方,她都不曾这么小心过。瓦列莉亚真想搀扶着她,给她一些安全感,但又觉得她可能不会喜欢,只好作罢。
,雅丽蒂亚的长兄月见草推开了门,邀请众人入内。
路路从雅丽蒂亚的怀抱当中挣脱出来,飞奔着跑进屋里,她头顶上的小辫子不断晃来晃去,瓦列莉亚虽然不是猫,但还是产生了去抓一下它的冲动。
一个金色头发的精灵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精致的纯白长袍,胸前有个大大的尺规圣徽,衣领和袖口上都绣着着光芒状的花纹,明显是个珂旭牧师。他在人类眼中可能还是个纤细优雅的精灵,但他比在场众人都要来得魁梧,瓦列莉亚在女性当中已经算得上高大强壮,但还是比他矮了几公分,雅丽蒂亚站在他的面前,就更加显得娇小了。
雅丽蒂亚在见到这个珂旭牧师的瞬间,就完全移不开眼睛,双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绯红,呆愣愣地佇立在门外,化为了一座美丽的大理石雕像。
瓦列莉亚虽然总是搞不懂雅丽蒂亚的想法,但这次想要猜出她发愣的原因倒是不难,哪位珂旭的仆从,长得实在太像他的主人了,更确切点的描述应该是,他长得像那位经常在各类画作当中,扮演珂旭的模特,人类法师阿尔芒·巴塞隆纳。
珂旭牧师看向正在窗边晒太阳的猫妖精,放下手里的托盘,迈开长腿往大门的方向走来:“日安,月见草牧师,你今天有客人来访吗?”
“容我为你们互相介绍,这位温柔美丽的瑞图宁牧师,是雅丽蒂亚。她身边这位勇武的沃玛兹牧师,是瓦列莉亚。”月见草拍了拍雅丽蒂亚的肩膀,雅丽蒂亚往里面走了几步:“正在吃坚果的是路路,她是雅丽蒂亚的师傅。”
当众人在门外谈话的时候,猫妖精已经爬上了椅子,开始从森精灵搁在桌面上的托盘里拿东西吃。
珂旭牧师看雅丽蒂亚的目光,另瓦列莉亚感到了不舒服,如果你是一条拥有无数财宝的巨龙,有人胆敢亏脆你的宝藏,你绝对会想用尾巴将他抽飞。
瓦列莉亚不是龙。
雅丽蒂亚并未归瓦列莉亚所有。
瓦列莉亚还是个牧师—,必须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能想打人就打人。
如果对面的人是个在发酒疯的雪精灵,瓦列莉亚就可以对他让让一句::“你瞅啥?”,等对方回嘴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用拳头教会他什么是礼貌了。但遗憾的是,那人很明显是个森精灵,何况珂旭的牧师会不会毫无节制地猛灌烈酒都是个问题。
瓦列莉亚大胆猜测,这个珂旭牧师目前不是一口酒都没有喝,就是只喝了一点点。他的皮肤白得仿佛会发光,这种透明的肤色,脸红起来将会非常明显。除了多看雅丽蒂亚的那几眼之外,他的行为举止都恰如其分,没有任何一点毛病可以被人拿出来批斗。
“这位是幼猫·福玻斯先生,是我们家族的朋友。”月见草说:“他曾经跟随我的母亲学习如何用适当的方式侍奉春主,现在,已经获得了不错的成就,很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就清除了那么多的逾矩者。”
幼猫垂下眼睛,不让人家看到他的眼神:“谬赞了,如果没有春主的护佑,我根本什么都做不成。”
“那也要你的品格足够高尚,言行举止都符合他的要求,他才会愿意把力量次给你。”月见草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牧师的,能做得像你那么好的人,就更少了。”
“谢谢。”幼猫说。
月见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雅丽蒂亚一直非常喜爱珂旭,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雅丽蒂亚小姐也是春主的信徒吗?”幼猫弯下腰,使自己的视线与雅丽蒂亚的眼睛同高。
雅丽蒂亚摇摇头:“我虽然仰慕春主,但我不曾成为他的信徒。”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幼猫问。
雅丽蒂亚移开了目光,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只要一想到,珂旭正在倾听我的祈祷,我就感到很难为情。我总是会担心,自己的发型有没有变乱,衣着是否得体,姿势是否过于粗鲁,我甚至担心自己患病时声音沙哑会吵到他……”
“雅丽蒂亚这么可爱,谁听到你的祈祷,也只会觉得高兴。”瓦列莉亚打断了雅丽蒂亚的自我诽谤,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瑞图宁女神不是也很喜欢吗?”
“她……”雅丽蒂亚低下了头:“就算我赞美她的话语,都是些陳腔濫調;向她恳求一些幼稚的事物;袒露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甚至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自己犯过的罪恶,我都不用担心会被她厌弃。”
“我相信珂旭也不会。”瓦列莉亚说。
雅丽蒂亚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个浅淡的笑,这一抹笑容当中蕴藏的意味,不知道应该称为轻蔑,还是不以为然。她说:“我和您都不是信徒,但我肯定比您更加了解他。在这栋房子里,有一整个房间都塞满了跟他有关的著作,除非是屋主在这几十年新近得来的那些,我几乎都读了不止一遍,我甚至还做了大量的笔记,每当有疑问的时候,都会在闲暇时分向牧师请教,在这方面,我绝对要比您更有发言权。”
“你这么说的话,不是大家都不敢信仰珂旭了?”月见草摸了摸雅丽蒂亚的头,瓦列莉亚本来以为雅丽蒂亚会斥责他弄乱自己的发型,然而她却并没有表示不满:“身为家中书房放满了跟珂旭相关著作的珂宁牧师,我想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
“请讲。”幼猫说。
月见草率先走进客厅,拉开椅子,对两位女士做了个请的动作。
雅丽蒂亚说了声:“谢谢。”,就坐了下来。
幼猫拉开了另外一张椅子,对瓦列莉亚做了个请的动作。
可是,瓦列莉亚懒得等待,已经坐到了雅丽蒂亚旁边。
幼猫未见尴尬地自己坐了下来,眼神专注地望着对面的月见草。
月见草清清喉咙,双手放在膝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比起成为珂旭的剑,我认为诗人和艺术家的道路更适合我。我可以用绘画来表现珂旭光明的特质,还可以透过创作诗歌来表达我对他的爱慕。为了能获得更多的灵感,创作出更加贴近完美的作品我选择把自己的信仰献给我们的造物主——我从不担心自己会被珂旭嫌弃,他如果真的那么挑刺的话,人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被创造出来,就更别说是成为他的信徒,得到他的庇护和指引了。”
接下来的话题,开始围绕着这位光明与秩序之神而展开。他们三人说的都是精灵語,瓦列莉亚对菲薇艾诺人说的精灵语的掌握已经大有进步,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完全能够听明白,但对于他们聊天时谈及的典故和术语,她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
猫妖精吃掉了桌上的点心之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雅丽蒂亚见状,还能暂时抽身出来,拿条毯子裹住她,再抱她去客房休息,但如果瓦列莉亚也睡着了的话,恐怕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瓦列莉亚自然不会期待被雅丽蒂亚包起来抱走,她只是不想被雅丽蒂亚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教养的人,但这似乎早就是一种奢求。
有位看起来严肃、保守、性格顽固的森精灵女性,从外面走了进来,把装满了馅饼和面包的提篮放在桌上。她并未穿上盔甲,身上也没有带着武器,但她行走时的姿态,以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在告诉所有胆敢挑衅她的人,她不好惹。
根据月见草的介绍,她是斯卡蒂·白鼬夫人,也就是他和雅丽蒂亚的母亲。她的长相跟一对儿女并无相似之处,与其说她是两位高等精灵牧师的母亲,倒不如说她是瓦列莉亚的母亲,还比较有说服力。她看两个孩子的眼神,不带一点关爱,瓦列莉亚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大胆而无礼的猜测,她可能根本不曾用自己的子宫孕育出一对同样出类拔瑞的儿女,她只不过是透过婚姻,获得了他们母亲的这个身份。
月见草把他们目前正在讨论的话题告诉了斯卡蒂,斯卡蒂随即加入了进来。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双手抱胸,往椅背上靠。她的眼神当中始终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就像一匹狼在攻向猎物之前,仔细观察猎物,想要寻找出对方身上最容易攻击到的弱点,准备一击毙命。
瓦列莉亚脑海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意象,斯卡蒂拔出佩剑,宝剑尖端散发出来的光芒,耀眼得令人只可以闭着眼同意她的任何观点,否则就会在眼睛暂时失去视物能力的时候,遭到她的猛烈攻击。
月见草和幼猫,在斯卡蒂的面前,明智地选择当个安静的聆听者。瓦列莉亚对珂旭的了解,本来就只限于包括在常识当中的那一部分,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挑战他的牧师。可是,雅丽蒂亚是个例外。
每当斯卡蒂说了什么,雅丽蒂亚都会谦卑地提出自己的疑问,斯卡蒂最开始还能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掰开来、揉碎了,一一给她答疑解惑,但说着说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即使是对这种事情比较迟钝的瓦列莉亚也察觉到了,雅丽蒂亚把斯卡蒂当成了猎物,她之前的每一个提问,都不过是在挖陷阱给对方踩而已。
瓦列莉亚并不认为雅丽蒂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她是,她在迷离的时候就不会总是上当了。但在谈及跟珂旭有关的事情时,雅丽蒂亚就仿佛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倘若她在日常生活当中,也能精明一些的话,恐怕就没有瓦列莉亚什么事情了。
在斯卡蒂主动扔出了白手套之后,两个人开始互不相让地争论了起来。
雅丽蒂亚为了证明自己对珂旭的理解永远正确,还跑进了书房,拿出了好几本书,找到能够引证自己观点的段落,摊开来放在斯卡蒂的眼前。
瓦列莉亚本来以为斯卡蒂会勃然大怒,然而她居然真的仔细研读了起来,再一一提出疑惑。
雅丽蒂亚耐心地解答了斯卡蒂的所有问题,最终倒是珂旭的牧师被一个非信徒说服了。
瓦列莉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走进厨房,为大家泡茶。她在前往迷离之前,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用不知道茶叶放在哪儿,或者找不到牛奶或者砂糖等理由,出去外面透气。
太阳终于下山了,关于珂旭的严肃探讨,终于也可以告一段落。
雅丽蒂亚的另外一位兄长尼斯洛克,带着他的动物伙伴走了进来。他和斯卡蒂一样都是森精灵,有着一样的鼻型、嘴唇和下巴,但月见草在介绍斯卡蒂的时候,并没有说过,她是他的母亲。
尼斯洛克走到雅丽蒂亚身边,温柔地拥抱了她一下,把动物伙伴丢给月见草之后就去准备晚餐了。
食物的香气遍布整个客厅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在有人为他们互相介绍之前,瓦列莉亚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跟雅丽蒂亚一模一样,五官和面部轮廓都跟她有七八成相似,他走进客厅的时候还握起了斯卡蒂的手,亲吻了好几下,还低声温柔地说了几句情话——他肯定就是雅丽蒂亚的父亲布依波乌斯无疑了。
隔了没多久,尼斯洛克就把晚餐端出来了。雅丽蒂亚上楼去把她的师傅抱下来,猫妖精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晚点吃不行吗?”
“稍晚一些,你的食物就要被人吃光了。”雅丽蒂亚让猫妖精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并且为她铺上了餐巾。
瓦列莉亚霸占了雅丽蒂亚旁边的另外一个空位,自己给自己铺上了餐巾。
在雅丽蒂亚和猫妖精说话时,先前一直不见了人影的幼猫·福玻斯,抱着一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书回来了。他把书本放在架子上,摊开来,清了清喉咙。所有人都向着他,他对众人点头致意后,就开始朗读起来。
他正在朗读的是,诸神创造眷属的故事。
珂旭创造第一个人类男人和第一个人类女人的时候,参考了自己和瑞图宁的外貌,并且规定了男人和女人各自拥有的职责。珂宁也以人类作为模版创造了精灵:第一对精灵,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和他们的造物主一般完美。
瑞图宁眼见女人在生产前后的苦痛,于心不忍,在创造妖精的时候,吩咐他们说,当他们想要孩子的时候就向她祈求,她定当赐给他们一颗宝石,时机到来时,宝石就会变成他们的孩子。妖精是真正平等的种族,不会由于你是男性,就无法享受照顾孩子的乐趣;也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把你和家中的幼儿绑在一起;而且,不论你是男性还是女性,你的配偶是男性还是女性,你都仍能和你的配偶孕育出你们的孩子。瑞图宁也许是想要回应珂旭释出的善意,女神在创造第一对妖精男女的时候,也让第一个男性妖精长得像珂旭,让第一个女性妖精长得像她自己。
可能是跟雅丽蒂亚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瓦列莉亚总觉得这个故事当中的瑞图宁和珂旭,似乎……多少有些暧昧。
瓦列莉亚有一点始终不明白,假如珂旭创造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果真参考了瑞图宁的容貌,女神看见“另外一个自己”因为经痛而在床上打滚,因怀孕而水总、浑身无力、食欲不振、恶心想吐甚至夜不能寐,在生产时痛苦到几乎去掉了半条命,生产后还要打起精神给孩子喂奶,真的还能坐得住吗?就算女神并没有把女人当成另外一个自己,兀烈卡卡见到此情此景难道就不会怒火中烧吗?
这种故事恐怕就只有男人,还有那些没有生过孩子,也没见过其他女人生孩子的女人才能享受得了了。
雅丽蒂亚显然是个既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照顾过孕妇的单纯少女,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嘴角边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已经陷入了浪漫的想象当中无法自拔。虽然她的心思早就已经飘远,但依然不忘把食物送进口中,细嚼慢咽,始终不见一丝停顿。
餐厅内,只剩下幼猫·福玻斯的读书声,还有猫妖精咀嚼食物和使用餐具时所发出的声响。
路路恐怕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她赶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晚餐之后,连甜点都不吃了,急冲冲地跑上了楼。
白鼬家族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放下餐具,瓦列莉亚吃掉了最后一块蘑菇之后,也学着雅丽蒂亚的样子用餐巾抹了抹嘴。
幼猫把书本合上,再抱着它会到楼上,一会儿之后才空着手回到了餐厅。此时,放在桌上的食物早已凉透了,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把蔬菜汤喂到自己嘴里,就这么一个平常的动作,雅丽蒂亚竟然已经看得呆了。
幼猫迅速而不失优雅地解决了晚餐之后,就把碗筷全都收拾起来,拿到厨房里去清洗。
剩下的人开始谈起自己的近况,瓦列莉亚自觉地闭上了嘴,免得惹人讨厌。
月见草说到自己新作的乐曲时,幼猫回来了。
斯卡蒂为幼猫倒了一杯热茶,幼猫说了声:“谢谢。”之后,就接过热茶,再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孩子,你还有在制作书籍吗?”斯卡蒂问。
幼猫点了点头:“已经差不多做好,你想看看吗?”
斯卡蒂摇摇头:“不用了,我的女儿应该是第一个阅读这本书的人。”
“明白了。”幼猫说。
“幼猫是个热心的年轻人。”斯卡蒂看向雅丽蒂亚:“我的女儿月季在别人府上作客的时候,仍然想通过阅读更加靠近我主珂旭,幼猫就一年给她制作一本书籍,等她的精神生活不至于太过空虚。”
“幼猫牧师还一直写信给月季,想要鼓励她。”雅丽蒂亚脸色苍白地说:“可惜,他的名字以及他的字迹,都让月季认为他是一位女性,是斯卡蒂夫人您,为了取代她而收的学生。”
“那是月季不够了解她的母亲。”斯卡蒂冷淡地说。
雅丽蒂亚喝了口茶,转过头去,不再和斯卡蒂说话了。
瓦列莉亚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带雅丽蒂亚出去散步,像一对感情深厚的闺中密友一样讲讲心事。她想要安慰雅丽蒂亚,又不知道她的笨嘴拙舌会不会说出什么起到反效果的话来;想要问问雅丽蒂亚对幼猫这个人的看法,又怕会惹她生气,大家都是精灵,也都是女人,雅丽蒂亚的心怎么就那么多弯弯绕?
:“幼猫。”斯卡蒂再次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是为了传播福音而制作书籍,这自然值得嘉奖。但如果你是为了月季,你在完成了手头上的这本书之后就可以歇一歇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老师。”幼猫挑眉。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我早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了。”斯卡蒂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斯卡蒂老师。”幼猫站起身来。
斯卡蒂用手势示意幼猫停下:“我的月季啊!她小时候就总是在说,不想走我们为她预先铺设好的道路,希望能够过世俗的生活,获得普通人的幸福。某天,她一个人走进了森林,几十年来一直没有踏进家门半步,我猜她可能已经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夫人,她也有可能只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雅丽蒂亚身体微微前倾:“她……”
斯卡蒂摇摇头:“不需要,我不需要您的安慰,雅丽蒂亚小姐。”
雅丽蒂亚脸上的表情再次离她而去,她看起来就像个木偶一样,了无生气。
“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无论哭得再伤心,一旦听到秩序之主的赞美诗,就会马上破涕为笑。”斯卡蒂说:“在她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词,是精灵语的珂旭。很快,我们又教会了她怎样用通用语和龙语呼唤他的名。”
斯卡蒂的语调平缓,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但瓦列莉亚就是能从她语速的轻微变化以及偶尔的停顿当中,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
“在孩子会爬之后的第一个二月,我们请来了一些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做见证。我们在她的眼前,放了好多东西供她选择,传说这可以预知到她的未来生涯。”斯卡蒂抿起双唇,久久不语,直到布依波乌斯递给她一条手帕,她才继续导:“身为牧师,我就不应该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斯卡蒂握紧了手帕:“她从一开始就看着尺规圣徽,那是唯一一件我平时几乎不离身的事物。”
瓦列莉亚听见织物被撕破的声音。
斯卡蒂的表情依旧冷静,只是眼里的心疼藏也藏不住:“她伸手拿起了它,但在与此同时,她还拿起了一件东西,是拉尼娜——月见草当时的未婚妻放在那儿的,那是属于另外一个神祇的圣徽。”
斯卡蒂摆摆手,仿佛要挥开什么讨厌的东西:“既然哪位女神的牧师在场,我们就……”
布依波乌斯把妻子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的孩子啊!”斯卡蒂开始哽咽:“她可是问过我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母亲,如果我想让珂旭住进我的心里,我要切开自己的身体,把心拿出来,邀请他进来吗?”,她怎么会……”
“你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还是单纯想要用这句话發洩自己的失望?”雅丽蒂亚不再用丰富的情感装饰自己的声音,她的语气当中不存在炽热的愤怒,或者足以冻结一切的悲伤——那是一种更加令人触摸不透的情绪,或者,根本不包含任何情绪。
瓦列莉亚握住了雅丽蒂亚藏在桌底下的手,她的手指就像冻僵了的尸体,瓦列莉亚拼了命地揉搓着她,想要给她温暖,但都是徒劳无功。
在雅丽蒂亚的创作当中,有一首关于幽灵少女的诗歌。
人死后,可能会在艾瑞克的指引下,踏上前往“迷宫”的道路;或者,也有可能前往沃玛兹的“永宁之殿”,获得彻底的安息;也也有一部分特别幸运的诗人,承蒙珂宁的宠召,为他歌唱;自然也有一些非一般倒霉的人,会受到宵银的感染,成为从死亡复苏的怪物。
从前有个幽灵少女,她的身体仍然活着,但她的心灵早已化为灰烬。
这个失去热情的灵魂,终日漫游在库瑞比克,即使是天上高悬的太阳,都无法使她冰冷死寂的内心,感受到一丝暖意;春之女神想在她的心里头种下一棵春芽,但她的心灵当中,甚至连工给植物生存的土壤都不具备,这棵植物又该种在哪里?
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死人,众人还能在“恶作剧之殿”,献上祭品,或者制造一个足够有趣的恶作剧,请求“迷宫”的主人安抚她的灵魂。魂守也许乐意帮这个小忙,但对着一个仍然活着的不死生物,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除非,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但谁打算这么做呢?
瓦列莉亚扶着雅丽蒂亚的手臂,想帮助对方站起身来,她想春之女神可能已经在幽灵少女的心灵当中扔下了一大堆泥土,再强行把春芽种了上去,在拜托一旁的珂旭,让他提供点儿阳光,总有一天,幽灵少女的心灵当中会重新变成一个种满了鲜花的美丽的鲜花……
瓦列莉亚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一切,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会用手里的巨斧叫对方小心自己的言行。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斯卡蒂用破碎的手帕擦干了眼泪:“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口口声声说要过世俗生活的人,几年后会穿上牧师袍,再大摇大摆地回到这里。”
“您的女儿月季是个只会唱赞美诗、抄写经文、整理祭坛还略懂一些神学知识的未成年少女,她的常识根本没办法让她独自在森林里生存。她的剑术的确很不错,可以去当冒险者了,但出外冒险的话,只会战斗也不过是死路一条。”雅丽蒂亚正在发抖,她必须靠着瓦列莉亚,才能维持平衡:“她除了成为牧师,她还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回家?”斯卡蒂推开了丈夫,走到了雅丽蒂亚的面前:“瑞图宁教会限制你的自由了吗?他们不允许你离开吗?写一封信回家也不被允许?”
“当然没有。”雅丽蒂亚说。
斯卡蒂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您說有,我就要打擾貓妖精牧師的睡眠,請她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了。”
:“师傅一直鼓励月季有空就回家看看,她还说不需要那么早就决定自己的將來。”雅丽蒂亚依舊面無表情::“不过月季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这一点,斯卡蒂夫人,您比我们都要清楚。毕竟月季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拿着珂旭教会的福音书,像模像样地给大人们讲导了,不是吗?”
“您记得?”斯卡蒂弯腰,直视着雅丽蒂亚深绿色的双眼。
“恐怕要令您失望了。”雅丽蒂亚摇摇头:“我之所以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您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一遍一遍地讲述,让大家知道您是多么想念您哪位特别受到光之子眷顾的天才女儿,很可惜,她并不是真正的神眷者。”
“她是,她始终是。”斯卡蒂斩钉截铁地说:“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是她没有珍惜,是她亲手毁掉了一切。”
“她并没有毁掉任何东西。”瓦列莉亚站起身来,走到了雅丽蒂亚和斯卡蒂之间,用高大的身躯阻挡住了斯卡蒂如利刀般刺向雅丽蒂亚的视线:“瑞图宁爱她,不但亲自为她举行了‘新名仪式”,在她遇到威胁时还亲自救了她的性命。”
斯卡蒂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到了瓦列莉亚身上,瓦列莉亚毫不畏缩地回望着她,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我们都很关心雅丽蒂亚。”布依波乌斯把椅子搬到了斯卡蒂身后,再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下:“瓦列莉亚牧师,可否请您讲讲哪时候的事情?”
瓦列莉亚重新坐了下来,开始用她带有浓重雪精灵方言口音的精灵语,讲述起过去那一年年末所发生的事情。
不论是热衷于用艺术记录一切的珂宁牧师,还是关心妹妹的精灵德鲁伊,甚至连那几个珂旭狂信徒,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瓦列莉亚身上。当雅丽蒂亚在场的时候,瓦列莉亚很少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令她体会到了一种近似于尴尬或害羞的情绪,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她之所以会站在这儿,是为了捍卫雅丽蒂亚的尊严,就马上感到充满用不完的力气。
故事讲完了,月见草和尼斯洛克都走向了雅丽蒂亚,一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叫幼猫的年轻人也走了过来,瓦列莉亚想着如果他胆敢冒犯雅丽蒂亚,就用手里的巨斧打断他的牙齿,但对方就只是说了句:“您真的很勇敢。”,就又规规矩矩地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所有人都因为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而动容,除了斯卡蒂:“曾经有人说过,长大后永远不要像自己的父母和长兄一样,为了信仰变得毫无人性,做的每一件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取悦神祇。”
斯卡蒂用手指叩击着桌面,慢吞吞地说:“当我和布依波乌斯还是一对年幼孩童的父母时,我们每次出外执行任务,都会把孩子交托给教会内信得过的人照顾。我们也不会忽略那些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我们会定期去探访他们位于菲薇艾诺的家,也会邀请他们到森林城小住几天——您仍然认为我们不在乎我们的小孩吗?雅丽蒂亚小姐。”
“您指示把他们当成应负的责任,给他们吃喝,亲眼确定他们还活着,并且没有走上邪路,就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雅丽蒂亚悄声说:“他们寂寞的时候,你们不在;他们遇到挫折需要他人安慰的时候,您们同样不在;他们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想要与人分享的时候,您们依旧不在。你们在哪里呢?您们正在尝试取悦珂旭,但他根本毫不在乎。”
珂旭是一个有魔力的词语,一个神的名字当然比其他词语更为高贵,也更有力量,但瓦列莉亚想要描述的,并不是这些连孩童都知道的常识。
当雅丽蒂亚谈及珂旭的时候,这个空间的气氛瞬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一个呼吸之后,不论是雅丽蒂亚和斯卡蒂这两个陷于家庭争端当中的人,还是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支持那边的布依波乌斯、月见草和尼斯洛克三父子,甚至连指示在一旁看热闹的幼猫,都动起了嘴唇,发表自己对:“我们应该如何服侍珂旭才算恰当?”这个议题的个人看法。
瓦列莉亚很想提醒一下雅丽蒂亚和月见草,这两位身心都早已属于其他神祇的牧师,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
瓦列莉亚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看着他们几个在无休止地打口水仗。倘若他们争论的是,谁才能配得上珂旭,成为他的妻子,瓦列莉亚就能想都不想地表示自己支持瑞图宁,再把自己新近创作的曲子拿出来唱给大家听——这也许只是在自取其辱,但她至少可以用实际行动支持雅丽蒂亚,用行动告诉她:有个人会永远站在她身边,作为她的后盾。
瓦列莉亚想起了怨恨之女,还有几乎要被抓住的雅丽蒂亚。她忽然感到无法呼吸,胸口闷闷的,手脚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
如果雅丽蒂亚感到身体不适的话,瓦列莉亚肯定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人。她期待着雅丽蒂亚也能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并且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再扶着她回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她有点担心,自己的体重会压垮雅丽蒂亚,但她此时此刻只想靠在雅丽蒂亚身上,寻求一丝温暖。
但是,珂旭的魅力实在太过强大了。他本人即使不在现场,也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太阳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事物,但他却为瓦列莉亚带来了最深的孤独。
在珂旭的狂热爱带者当中,严冬之父的信徒,只能永远当个局外人,除非她愿意改变。
尾声
瓦列莉亚拿出了一本羊皮纸制作而成的小册子,翻了开来。
册子的第一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瑞图宁要怎么做,才能和珂旭幸福地在一起?幸福地在一起的定义为何?在恢复如初的世界约会?雅丽蒂亚不会满意。结婚?在庆祝他们结婚的宴会上获得众神的祝福?生孩子?结局是两位神祇和孩子在月下散步?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会遇到什么阻碍?兀烈卡卡会气疯,瑞图宁要怎么办?珂宁是帮手还是妨碍者?”
瓦列莉亚把银白色的头发拨到耳后,用羽毛笔写了一句话:“珂旭根本不可能向瑞图宁求婚!再想拥有她也不……”
瓦列莉亚将没有用过的羊皮纸撕了下来,把写满了字的那部分,丢进了延烧着的火盘当中。
这首诗歌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就差最后的修改和潤飾,就能用请教的名义,唱给雅丽蒂亚听了。
她想透过这首诗歌,告诉雅丽蒂亚,人们即使经历了生命中的寒冬,仍然能够保有获得幸福的可能。
珂旭也许因为瑞图宁的死而心灰意冷,甚至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次拥有如此温柔的感情,但是瑞图宁复活了——她为他重新带来了春天,在万物复苏的同时,两位神祇也获得了拥有一切美好的可能。
可是,在瑞图宁面对沃玛兹的时候,珂旭并不在她身边。在瑞图宁死后,为她复仇的,也不是珂旭。
即使是兀烈卡卡,也不会因为珂旭的不作为而怪罪他。
瑞图宁本人自然更不可能对珂旭产生任何负面的观感。
女神只会想:“珂旭和沃玛兹曾经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朋友,沃玛兹的背叛,一定令珂旭很伤心吧?我要怎么让他从这件事当中走出来呢?”
即使得到了女神的安慰,面对大冰期——面对瑞图宁的死亡哪份感觉,始终会像雪原一样,使珂旭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永远被最寒冷的冰雪所覆盖。
瓦列莉亚曾经以为,春风能把冰雪融化,但是,她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过想当然。
有些地方,可是终年积雪的啊!
难怪,雅丽蒂亚诗歌里面的珂旭,脑子里只剩下硬邦邦的责任和义务。
难怪,雅丽蒂亚的故事,会在那样一个瞬间,忽然格言兒子。
瓦列莉亚终于明白了一切,而她宁愿自己永远糊涂下去。
“伟大的严冬之父沃玛兹啊!我很求你……”
瓦列莉亚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然后她拿出了祈祷书,规规矩矩地念诵起了赞颂沃玛兹的祷文。
有人用七弦琴为她伴奏,她甚至不需要打开房门去看个究竟,也能百分之百肯定,那个人是雅丽蒂亚。
雅丽蒂亚性格那么天真,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写出那样的曲子?
分心使她念错了一个单词。
向神祇祷告的时候心不在焉是一种亵渎。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袭击了瓦列莉亚,而她甚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我打扰到您了吗?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瓦列莉亚猜想她可能是感冒了,想建议她多喝热水,但又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雅丽蒂亚的兄长月见草,乃事医神珂宁的牧师,关于如何治好感冒,他一定比瓦列莉亚更有心得。当他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在生病的时候,肯定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瓦列莉亚女士?”雅丽蒂亚的声音再次自门外传来。
瓦列莉亚站起身来的同时,瞥了梳妆镜一眼,只见镜中的那个雪精灵,看着就像一条跛了腳的雪橇狗,又重新坐了下来:“没有,我还在想怨恨之女。”
“她的确可怜。你要不把你的烦恼告诉严冬之父,请他给您一些指引。”
“你的这个建议很有用。如果他回应我了,我……”
“嗯?”
“我会告诉你的。”
只不过,雅丽蒂亚可能根本不想知道沃玛兹到底降下了怎样的神示,她会这么说,只是单纯出于客套,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诗人追寻故事犹如蝴蝶寻觅甘露,
他穿山越岭,随着诗歌去往深林;
枝叶翠绿,树木高大,
黄金色的花朵像被神明撒下;
诗人渡过它,
像踏过一捧水汽结成的云。
山谷如沉默的丈夫,
展开双臂,环绕怀中湖泊;
纯净透彻,
好似珂旭的领地裁下一隅。
犹如一朵茉莉坠下枝头,
粼粼波光照耀白城残骸;
岩石从不出声,
身上痕迹就是时间书写下的话语。
你遭遇了什么,美丽洁白的石头?
无人打理,让尘灰沾上裙裾;
你遭遇了什么,精雕细琢的城壁?
焦黑枯槁,昔日的丽人失了生气。
日轮西沉,光芒如蜂蜜,
诗人走在湖边,掉下眼泪哀悼这美的废墟;
啊,谁的心比这石头更硬,
竟能狠心摧毁这恢弘的壮丽!
这奇迹源于血肉,
我拿它祭奠我死去的朋友!
犹如惊雷作响,
火焰燃烧在静谧的水旁。
这罪恶之城!
来人任由怒火流淌;
雷云缀在他的袖口,
他将酒泼在地上,姿态狂放。
那你便讲,
讲你如何犯下罪孽;
秩序之主同我聆听,
将罪责裁量于天平!
愚昧的诗人,
不知美丑皆是表象;
这地方失去品德,
像淤泥堆满水塘;
法官自诩公正,
可他自己才叫荒唐!
许多许多年前,
游船还在湖里徜徉;
明光自灯中透出,
照亮四方。
我遵循教义潜伏城北,
罪人在那里流放;
孩童无知,
每日忙于石厂。
奴隶与公民,
这便是出身的力量;
一墙之隔,
你告诉我,何处有这样的城邦?
你带他们反抗,
何苦毁了这洁白城墙?
你的怒火如此兴旺,
非得写下毁灭的篇章?
我带他们反抗,
正是为了毁灭城墙;
作恶者,
神罚从天而降。
如蛛丝垂系,
打破局面只需一个呼吸;
野火将起,
有人却要搅局。
金发碧眼,身着白衣,
胸佩规尺,领口缀星;
信奉天空之主,
守卫着规矩。
石头敌不过水滴,
真理较拳头有力;
我将从上至下改变,
一切当按法条进行。
法典不过一堆废纸,
枯槁陈旧早该入土;
你瞧那广场,
文字恒在,谁人问津?
我嘲笑他,在无人旷野,
与他辩论,伴着风鸣。
人们心中自有正义,
只需将其唤醒;
聆听教导,
他们是珂旭的子民。
那你便做吧!
那你去做吧。
打定主意,
果敢坚毅。
他是你的敌手,
也是你的朋友?
目标相同,
我看不出对立的理由。
我想要野火燃起,
将陈腐焚烧殆尽;
他宁愿悠长平静,
如流水沿着轨迹。
冲突乍起,
如干草遇着火星;
注视迷雾的神言,
是否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
流下的泪水,
要用鲜血刷洗;
曾受困苦的,
要别人当他的奴隶。
胜者居于白城,
享受甜美芬芳的胜利;
法典自古如此,
人们甘愿送上献祭。
公民称这是法赐的权利,
奴隶策划下一次起义;
白骨埋于城下,
滚烫热血,使我心惊,
我将秩序之主的信者寻觅,
也许会有漫长别离;
遍寻不得,
将疑问向众人提起。
为首的望着我,
像是在做什么评定;
我们共同战斗,
也曾挽救彼此的性命。
那之前的走狗,
论作罪人处刑;
公投剥夺他的自由,
与之前的白骨同为一批。
公民称这是法赐的权利,
奴隶策划下一次起义;
无序混沌的漩涡,
无辜者便是祭品。
雷鸣轰响,
夏之主的怒气回荡;
天炎落降,
正合怒火之主的意向;
烈雷作出应允,
白城迎来夜明。
此时月光临湖,
水波粼粼;
诗人沉默不语,
在讲述中沉浸;
山风流转,
他猛然惊醒:
阿卡非纳与伊卡非纳,
它们本为一体!
End.
附兀烈卡卡颂歌:
居于云端的巨人啊,
红发如烈焰;
掌控夏雷的惩罚者啊,
为反抗者所歌颂。
兀烈卡卡(烈雷)啊!
那生命,
由你破开坚壳,
繁荣昌盛,茁壮欣喜。
兀烈卡卡(烈雷)啊!
那不公,
由你投下判决,
惩戒恶人,毫不留情。
怒火之主,民众的代行人,
赞颂手握巨锤之神;
礼赞与光之主同等的善良庇护者,
夏之神啊!
倾尽扎兰亚之水,
难灭惩罚者的怒火,
祂手持巨锤,
永作信徒的守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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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375
这故事告诉我们兀烈卡卡信徒和珂旭信徒虽然做事风格不一样但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啊,友情!
那是闲暇时期的一个早晨。
诗人从搅合着灾祸的雾世界归返。半精灵还没有从失落海的阴郁低沉中获得解放,夏神手中跌落的火就以其炽热笼住她。过大的差距和穿越门的恍惚使冒险者不能够很好地接受环境和心灵上的转变,无法得到的安眠便作为结果体现。
在这样的状态下,诗人并没有对身体的不适投入过多注意。在她看来,些许的错位感或许是对安稳的不习惯,是因为身边有可信赖同伴的满足而产生的、宛如踩在云端的轻快——毕竟她在里德家,萨米尔也摊在身边,不会有比这更安稳的地方。就在她挣扎在梦境与现实的狭间时,属于夜晚的风掠过,难得的凉爽抚慰了诗人,她投往睡梦的国度。
奇诺娅被拍醒。
“事先提醒一下,我就要掀开你的毯子了。”
“随便吧。”她闭着眼,相当配合地抬起双手。
里德发出一声叹息,好脾气地说:“我想你现在最好睁开眼。”
诗人照做了,初醒的迷蒙对半精灵的视线产生影响,她不由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我在做梦。”诗人说。
几乎是立刻,半精灵注意到自己声音的异变,她的嗓音本就不如更多女性所表现出的那样高亢清澈,不像是拉文-希尔绿树掩映下撞碎在圆滑卵石上的溪水,抑或是乌希米亚临风悬挂的彩色玻璃挂柱。但现在,刚被使用的器官变了性质,从一个地方跨越到另一个地方,清晨与黄昏拥有相似的暧昧光影,却不能说那是同样的朦胧。
萨米尔恰到好处地哼笑一声,他——现在是她——嘴角的弧度和往常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你不能睡下去,”她说,“我们当然要一起面对这个局面。”
这个局面:三个成年人,衣冠不整,性别对调。
德鲁伊并没有她语气中表现出的那么急切,她照样披散着头发,有着收受阳光恩典的饱满小麦一样的金发也没有因为性别的改变而变长或弯曲,除开骨骼、脏器的变化及这变化顺带的影响,萨米尔还是萨米尔。
“你像是乐在其中,”奇诺娅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里德回答,她是真正操心的那个,“醒来就是这样。”
诗人用手臂撑起自己,他仔细打量着德鲁伊和影武者,用近乎研究的态度观察:遗都出身的半精灵看起来纤细出挑,她的手百无聊赖地圈着自己的发辫,那些珠串缀在老位置;人类披着宽大的外袍,她眼睛中的蓝色因着面容的改变而显得更加柔软,但诗人看过他悄声无息潜入影子的模样,像是墨汁滴进松散沙土。
“我觉得这不太公平,”诗人若有所思,“你们都可以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我却不行。”
萨米尔懒洋洋地接过话:“没有什么不可以,不是有句老话吗?女装只有零次,和——”
“无数次,我知道。”
“想都别想。”里德打断半精灵间的谈话,充满力量,干脆利落。
她朝两人投去充满意味的一瞥,随后将目光转向男性诗人:“你先穿我的衣服。”
在确认过即将进行的任务后,奇诺娅走到街市上。他还不太明白这变化的起因原理,但既然对他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诗人也就放任这变化的发展,甚至于享受这变化带来的新鲜乐趣。反正他也无计可施。
一片暗云降下,是许久不见的荒鹫猎隼。
盗贼团入驻遗都已有一段时间,曾经信使的出现叫他忍不住环顾四周。诗人自顾自地中断了与荒鹫首领的书信来往,柯洛·格利泽的行动给予半精灵启发,她轻飘飘地去往另一个世界,继续自己的旅程。
就在半精灵歪着头,和停在自己肩上的猛禽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人接近了。
那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轮廓硬朗,高大挺拔。他的眼睛很有神,但奇诺娅只觉得这个人看得太用力,溜在街上随地找茬的地痞看了都得腿软打跌。
柯洛直截了当地问:“你有眉目吗?”
没有寒暄,没有问好,荒鹫首领表现得像是之前断掉的空白从不存在,他直接用刀把那段时期切下丢了。奇诺娅难得惊讶,但他还是领会到对方问题的所指,半精灵慢吞吞地回答:“不,我对此一无所知。”
博特乐的信徒点点头。他的目的完成,他转身就走。
猎隼呆在诗人肩上。
与笔友的偶遇让诗人快活起来,他甚至开始感谢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即使其中的矛盾之处像是奶油上的红色蜜果一样显眼,诗人选择不去看。
半精灵的脚程很快。他载着朋友的嘱托与荒鹫首领的信赖回到唐吉诃德的房子,曾经的深海领队似乎也被施予了这恶作剧一般的戏法,“她”坐在树阴下,抬起手晃了晃,招呼在外留宿的诗人回家。
这样的情景叫来自菲薇艾诺半精灵恍惚,他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像是追逐着什么。过去的软弱面影短暂地显在诗人脸上,他张口,几乎要喊出那个称呼——
送葬的歌与涉水的响声混在一起,虚假最终溶解,就像曾经的地下迷宫。一切都在融化,她握住他的手,说“艾瑞克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梦里的一切都合着心意,她/他得到了“母亲”,得到了等着自己的人,得到了生死相与的朋友,得到了家。
最后,她/他察觉到了这不对劲,因为事实早已雕成,不会随心意改变。
她/他希望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完全为了她/他而思想、行动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可以,有别的想法,没问题,但他们会纠缠在一起,像是交结在一起的藤蔓,互相侵入对方生活,犹如两个世界相撞,支离破碎,剩下的残损融为一个整体。她/他的潜意识将这愿望安放在荒鹫的首领身上,对方满足她/他不会说出口,甚至没有察觉到的罗曼蒂克的想象。
这是对于她/他寡淡童年的弥补,也是她/他未曾理解的,永远也追不上的太阳。
梦醒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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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2041
首先说声对不起!!!但是放飞自我瞎写真的好爽!!!
可以说诺基亚就是愚人!追不到想要的东西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好可怜哦!【大笑
然后反正是梦,所以梦里除了诺基亚外的所有人都是诺基亚希望视角的,时间上设定是已经在迷离过了一段时间,这时候精神污染大概更严重,脑子可能也更不好了,哈哈
4564字
他独自离开了家门,离开了珂旭骑士团的驻地,离开了城市,来到了森林当中。他穿过了被人长时间踩踏的道路,走向了一处少有人走的土坡。他曾经把一个个阿尔芒埋葬在了这里。
他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这儿和上次来的时候,好像不太一样:“这里附近应该不会听到流水声才对。”,他歪着头,仔细聆听着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开始向所信仰的神祇祷告:“伟大的春主啊!你是我的主宰……”,既希望于神祇能在他饿死之前,派遣某人来带他回家。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有某个生物正不断拨开面前的小型灌木,逐渐靠近这里。
他暂时结束了祷告,爬到了树上,小心翼翼地往下看。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妖精,抬起头来,凝视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他甚至觉得,那个妖精已经发现了他。
“你在害怕什么呢?我的孩子。”那是个已经成年的男性水妖精,他的微笑温柔得可以融化最寒冷的冰雪,声音动听得连黄莺的歌声都变成了噪音:“为了不要吓到你,我特意发出声音,示意我的靠近。”
“你是谁啊!”他认为此举实在有点冒险,但那个妖精的微笑,很快就打消了他的疑虑:“我在这一带住了很久了,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我是听见了你的祷告,知道你遇到了困难,特意过来帮你的。”妖精说:“我是瑞图宁。”
“女神?”他总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有点不对,眼前的神祇穿着男装,说话的声音很明显也能听得出是位男性……
瑞图宁到底是不是一位女神,这的确是个疑问,可是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摆在他的眼前,他刚才祷告的对象,明明是……
他摇了摇头,春主不就是瑞图宁吗?瑞图宁的化身不就是水妖精吗?他到底为什么会认为珂旭将会回应他的祷告呢?
他从树上落回地面,恭恭敬敬地站在瑞图宁的面前,聆听他的教诲。
接着,男性瑞图宁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就拐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此刻,你获得了新生。现在,我要赐给你一个名字……”
瑞图宁思考了一下,继续道:“雅丽蒂亚,愿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成为一位疗愈者,疗愈他人的同时,也能疗愈自己。”
这个名字有两种含义,一个是疗愈者,另外一个是木槿花。木槿花又称无穷花,或者朝开暮落花,这种花总是在白天开放,黄昏枯萎,到了明天,在同一株植物之上,又会有另外一朵花灿烂地绽放开来——经常被瑞图宁教会用作比喻女神——应该是男神才对——的教义:“生命循环不息”。
能够被神祇亲自赐予名字,自然应该感恩,而他的确是感恩的。
“不过我是男孩子啊!”他尖叫道。
“你正好可以告诉他们,你蒙受了神恩。”瑞图宁笑了起来:“让更多人知道我如何赐福与你来荣耀我。”
眼前的一切快速破碎开来,雅丽蒂亚此时已经不在郁郁匆匆的森林当中,金发蓝眼的水妖精也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发红眼的人类小女孩。她长的非常可爱,即使是最为严肃的珂旭女牧师,见了她都会瞬间化身少女,捧着双颊,满怀激动地大呼:“好可爱!好可爱!”。
小女孩梳着双马尾,每条辫子上都各自绑着由羽毛制作而成的小饰品。小女孩的小辫子,就和狗狗丶猫咪丶松鼠还有狐狸的尾巴一样,总是在引诱着人们去摸一摸丶拉一拉,捋一捋……
雅丽蒂亚看着她发质柔软的秀发,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对其中一个马尾辫伸出了罪恶之手……
小女孩并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没有用手去把辫子抽回来,只是笑嘻嘻地说:“哥哥,你扯了我的头发,就代表你想跟我一起玩喽》”
雅丽蒂亚忽然觉得有点不妙:“希,你不是说想我们帮你把那个东西拿下来吗?”
“你慢了一步,你的伙伴已经帮我拿下来了。”希摇了摇头:“而且,那时候你都还没有扯我头发。”
“那……”雅丽蒂亚觉得自己的眼泪可能要留出眼眶了,可是并没有——男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哭的呢,不像面前这个自称希的奇怪小孩……
雅丽蒂亚提醒自己:“希——她是个女孩子啊!爱哭一点没什么……”
“放心啦,我又不是魔鬼。”希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玩而已啊!”
希注视着雅丽蒂亚,眼神中所蕴藏着的事物,甚至令他这个见惯了风雨的成年精灵感到了畏惧。
“这是他还住在这里时的房间。”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了雅丽蒂亚的耳朵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说话的人是他的父亲,而在他的印象当中,他父亲的声音绝对不是这样的!
雅丽蒂亚的父亲继续道:“这些装饰都是他自己挑选的,有少数几件事他的作品——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会成为春之女神教会当中的眷顾者。”
“别在客人面前说这些。”父亲的声音——应该是这样的,温和当中透着稳重,是个容易相处又值得依靠的人。不过雅丽蒂亚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的母亲。
雅丽蒂亚的母亲温柔地说:“瓦列里,你先休息一下吧,路上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他,你一定很累了。”
雅丽蒂亚的父母都是春——雅丽蒂亚差点就要说春主了,然而春主和复活者以及宽恕者一样,都是瑞图宁的称号——他的父母亲都是春之女神珂旭的虔诚信徒,只不过他的父亲要更加狂热一些,而他的母亲至少偶尔会想起来自己还有四个孩子。
“他睡熟了吗?”雅丽蒂亚的母亲问。
“睡熟了。”这个声音来自一个男性雪精灵,一个拥有惊人美貌,却总是能让最温和的宽恕者牧师气得失去理智的天才。
有人给雅丽蒂亚盖上了被子。
“刚才那么颠簸,他都没有醒来。”瓦列里的声音充满了担忧:“他那么纤细,墓之女王的容颜……”
瓦列里用雪精灵方言说了几句话,雅丽蒂亚用他有限的能力猜了个大概,他说的是:身为男性像这样评价女性的容貌实在有失风度。
“你和他去迷离的时候,他的情况是否曾有改善?”父亲的声音由远及近,雅丽蒂亚小心地控制着呼吸,假装自己还在休息。
“雅丽蒂亚不能在没有祈祷书的情况下念诵赞美诗,不然他总是会把瑞图宁称为春之女神,将宽恕者和复活者更改为阴性,或者对他使用第三人称阴性单数。”瓦列里平铺直叙地说:“他几乎就要被怨恨之子抓住的时候,嘴上说的也是女神救救我,幸好他足够虔诚,否则我就要永远失去这位拥有高贵心灵的同伴了。”
“怨恨之子?”雅丽蒂亚的父亲说:“听起来是个邪恶者,而光之羽骑士团并不知晓他的存在。”
“他来自受到诅咒的迷离,是徘徊在迷雾之中的不死者,怨恨和不甘将他永远留在了人间。”瓦列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让听者有时间可以消化他刚才所说的内容:“据说他很快就要成为真正的神了,意味着我们将要面对一位更为强大的敌手。”
寂静蔓延在房间之中,一种不安的情绪充斥在雅丽蒂亚的心灵世界,他瞪大眼睛,长大嘴巴——几乎整个森林城都能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尖叫。
雅丽蒂亚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这个怀抱比他印象当中要柔软得多,他的母亲本来应该是一位男性⋯⋯
雅丽蒂亚感觉自己要疯了!
瓦列里从雅丽蒂亚的包袱当中,拿出了祈祷书,来到了他的身边:“我帮你拿着,然後一起念诵献给春主的祈祷词。”
“你比我疯狂得还要严重。”雅丽蒂亚虚弱地说;“作为风雪女王的牧师,如果你向春主祈祷,风雪女王肯定要生气了。”
瓦列里把祈祷书放到雅丽蒂亚手边。
雅丽蒂亚伸出手,他的母亲就给他递来了一块手帕,他擦乾了手上的汗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祈祷书——过程中他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也使不出力气——但在握住祈祷书的瞬间,他的力量又重新回来了。
“春主在上。”雅丽蒂亚翻开了书页,开始低声念诵起来。
雅丽蒂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祈祷书,他认为他睡觉的姿势有点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他拿出了一个袋子,将祈祷书放了进去,再把袋子挂在肩膀上,穿上鞋子,走向房门。途中,他看到了一个由树枝制作而成的人偶,穿着一套上面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华丽战甲,手持巨剑,静静地伫立在书桌上,用蓝宝石制作而成的双眼注视着他。
雅丽蒂亚走到人偶的面前,将它手持巨剑的手拆了下来,从抽屉里挑挑拣拣了一会儿,给它换上了另一只手。接着,他又摆弄了一下人偶的手脚,让它看起来像是正要走向某人并拥抱他。
“欢迎回来,雅丽蒂亚。”雅丽蒂亚用少女的声音说。
“好久不见了,我的阿尔芒。”雅丽蒂亚用男声回答说。
幻觉再次浮现在了雅丽蒂亚的眼前,他看到自己不顾一切地奔向一个年轻男人,他见到了属于阿尔芒的一生,也见到了阿尔芒逐渐变老的过程,他哭着跟阿尔芒道别,然后见到了没有双马尾丶性别大概为男的恶作剧女神。
雅丽蒂亚只能称呼这段记忆为精神错乱下的产物,人偶怎么可能有灵魂呢?即使它们的脸看起来再像活人,他们都是没有生命的,也不会变老;即使它们的寿命走到了尽头,比如黄化了丶出现裂纹了丶颜料再怎么样都清不干净了,也没有人会把它们称为死者。即使它们被主人丢弃,或者像个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坟墓,它们也没有灵魂可以前往恶作剧女神的居所,成为她的客人。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和你结婚啊!”雅丽蒂亚垂下眼睑,叹了口气:“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呢?”
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失去双胞胎弟弟的那段日子。所有曾经熟悉的人都变得陌生,曾经令他感到安心的事物都变得险恶,他成天成天地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谁都不见,两个姐姐会悄悄地把门打开一点点,将热腾腾又香喷喷的食物放在地板上等他自行取用。
某一天,和食物一起进到这个屋子里的,还有一个金色头发丶蓝色眼睛,身穿洁白长裙的少女人偶。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它,想给它制作衣服丶鞋袜和饰品,想和它一起在夕阳下散步,想和它永远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里,雅丽蒂亚发现,人偶的眉毛和嘴唇,以及脸颊上的绯红都是可以擦掉的。于是,他让姐姐们拿来颜料,还有用来清洁的东西,亲自给人偶化了妆,把它从一个带点羞涩的温柔少女,变成了目光炯炯丶不苟言笑的春之女神。
接着,他又给它穿上了上面有暖黄色星星花纹的白色长袍,披上了精致的战甲,在它的腰上挂上了一把巨剑,再让它把手放在巨剑上。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心里面称呼它为珂旭,后来却觉得这有点不妥。春之女神是每个人心中的英雄,而眼前的存在,理应只属于他一个人,于是他给它想了了一个名字。
“你叫阿尔芒。”他对人偶说。
人偶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用女孩子的声音说:“嗯……你好吗?我是阿尔芒。”
他在心里纠正了自己,阿尔芒当时说的是:“你好,xxx,我是阿尔芒。”,可是他已经不记得阿尔芒当时说的那个名字了。
雅丽蒂亚是他遇见春主的时候,春主次给他的,但他在拥有这个名字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他的父母亲花了大量功夫在珂旭骑士团收藏的典籍里找到的,正如别人听到珂旭和珂宁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就会直觉地了解到,它们属于一对姐妹——他的父母想要找到两个拥有美好含义且拥有相同头韵的名字,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他不仅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忘记了属于弟弟的那个,察觉到这个事实令他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他退后了几步,远离了阿尔芒,跌跌撞撞地坐回了床上。
弟弟的东西,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以前,他一旦想起了弟弟,就会瞬间失去属于高等精灵的引以为傲的理性,变得癫狂。姐姐为了让他保持最低限度的理智,就把属于弟弟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砰砰砰——”有人快速地敲了几下门,未等雅丽蒂亚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来的人果然是那个讨厌的丶该死的雪精灵。
面前的影像逐渐破碎,雅丽蒂亚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感觉自己正倚靠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当中,脸上湿答答的,有人用柔软的手帕不断给他擦泪。
“你醒来了?”雪精灵问。
雅丽蒂亚抽抽鼻子:“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兄弟,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
“你有两个兄弟,最年长的是月见草,另外一个,他叫尼斯洛克。”雪精灵语气坚定:“你并没有失去他们。”
“她们……”雅丽蒂亚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位女性,瓦列里——瓦列莉亚的也是。“除了他们之外,我应该还有一个……”
雅丽蒂亚终于完全脱离了梦魇的影响,她想了想,其实在梦见女神的时候,她就应该醒来了,瑞图宁又没有改名叫希斯,她怎么可能会故意赏赐男性牧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呢?
一切都是梦魇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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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搞了一波家族展览。
K真可爱。
巨乳都该死,但K的话就可以。
K真可爱(重要的事情说两遍)。
其实还有些估计没人想听的设定,比如拉普索在变性之后特别放飞自我,又比如梵塔西娅的理想型其实是性转芬德尔(但实际上理想型和你现实找的男女朋友总会有很大差距的对吧),再比如如果芬德尔从一开始就是芬朵儿的话芬妈恐怕不会是狼妈……
说了没人想听。
总结:K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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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仿佛正看着刀剑当头劈下一般令人汗毛倒竖。这使芬德尔猛地从黑沉的梦乡中惊醒。
森精灵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坐在床上了。他本能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橙黄色的微弱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渗进房间,轻薄的绒毯从他的上半身滑下来,仲春初晨仍带着些微凉意的空气碰到身体上流出的冷汗,迅速消失的体温令他瑟缩了一下。
这里是菲薇艾诺。芬德尔能够确信。说得更精确一点的话,这里是芬德尔在右城的居所,房间的布局和墙壁上的挂饰都是他所熟识的样子——也就是基本不成样子:这仅仅是个“能住的地方”而已,装潢摆设空旷乏味,完全没什么生活的气息。
这也难免。从前作为树行者的一员时,芬德尔一个月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奥伯森林中度过的,剩下的三分之一中的一半又会在路程上被耗费掉。对他来说,自己在菲薇艾诺城内有一间屋子,但那也不过是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已,和树行者的营房或者森林中某个能栖身的树枝相比没什么区别。再之后,他决定去暗月城并且成为一个冒险者,在这一次回来之前,这间屋子已经被空置了大半年的时间。
将它打扫到能住人实在是一项耗费体力的工作,他们在这件事上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全部完成之后夜已经深了,他们几乎是一沾枕头便沉入了梦乡。考虑到精灵在一天中只需要四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这次芬德尔能一觉睡到天明已经是堪称奢侈的行为。
黎明刚过不久,阳光还很微弱,但已经足够森精灵看清屋内不多的陈设了。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睡下之前相比没什么不同,绿林故都带着草木青香的空气也没有染上其他不应有的色彩。芬德尔几乎要承认是他多心了,或者干脆,其实刚刚做了一个自己并不记得的噩梦而已,但那种仿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心悸感仍旧挥之不去,他的直觉仍旧在他耳边大声喊叫:有什么大事已经发生了。
出于潜意识的习惯,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森精灵知道那里应该有一道苍白的可怖疤痕,每次赤身面对镜子时他都能见得到,不过现在,那里的皮肤摸起来基本上是光滑的,没有什么陈年的伤口重新裂开的迹象。然后,他低头检视自己的手腕,光裸的皮肤上同样横亘着深刻的伤疤——但它们也没有异常。
“……怎么了?”另一个迷蒙的声音从旁边几乎堆成一团的毯子里模糊地发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从中钻出来的深蓝色发丝。还并不清醒的Kk花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才终于做到保持着被毯子裹成一个只露出头的茧的状态,睡眼惺忪地看向坐起来的芬德尔,“你又做噩梦了吗?”
“不,我想没有……”芬德尔下意识地回复道,然后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肯定有哪里不对:不论是Kk的声音,还是他自己的声音,都跟往常听起来不太一样——
“……?????”Kk好像也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猛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并且即刻开始跟将自己卷得严严实实的毯子搏斗。森精灵转过头去,思考自己该从何处下手才能将对方解放出来,却猛然发现身边人的深蓝色短发一夜之间窜到了至少及腰的长度。
——因为太习惯了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芬德尔自己原本在不久前被整理成短发的发型似乎也变回了原本披散着的长发。
——等一下。
可能是大脑终于从深层次的睡眠之中迟钝地苏醒了过来,因为安宁的氛围和熟悉的环境而变得缓慢的思考一瞬间变得清晰。Kk终于挣脱了毛毯的束缚,自芬德尔的身边猛然坐起来,如流水一般的长发随着激烈的动作飘扬起来,他——不,她以发颤的声音尖叫:
“芬德尔!你变成女孩子了!”
然而森精灵的回应是敏捷地捞起被对方甩到一边去的毯子,将和平时相比变得更加软绵绵(物理)的高等精灵重新按回到被窝里去:
“把胸前的扣子先扣上!”
这注定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清晨。
——这注定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清晨,从各种各样的方面来讲都是这样的。
在芬德尔和Kk从过于令人震惊的事实中勉强回过神来,并且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意识到惊慌失措地待在屋子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之后,他们就面临着一系列的麻烦:首先是衣着的问题。芬德尔还好,森精灵只不过在体格上稍有些缩水,在性别被迫变更之后,他——她依然是个在女性之中显得线条冷硬、有着矫捷的身手和与之相配的纤巧身材,这一点与她的母亲凯特琳娜(如果她没有变成他的话)如出一辙。独眼的猎魔人只需要从储藏室里把自己年纪更小时的衣物翻出来穿上,看起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问题是Kk。她身上的问题可不仅仅在于变成女孩之后骨架变小这一点上。或许是因为在身体上相对疏于锻炼,高等精灵牧师与森精灵猎魔人相比,看起来明显体脂率更高——说得直白些,就是曲线更柔和,身材更丰腴,以及她胸前的扣子并不是睡前没扣好,而是在这场意外发生之后被迫离开了原位。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了。因为尚还能穿戴整齐,所以自然而然地领取了添置新衣任务的芬德尔心情复杂地想。
然后她紧接着遇到了第二个问题:在一夜之间忽然变成相对性别的人,显然并不止她和Kk两个。
只是清晨,但菲薇艾诺的街道上却已经出现了在以往任何时候都非常少见的喧嚣。空气中飘荡着难以言说的气氛:大多数人都是惶然不知所措的,急于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确认状况,或者前往神殿祷告;但在这之中,仍然有小部分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技术上来讲他们没干什么坏事,只是真的叫别人很想将他们就地正法。
比如拉普索迪斯。
当一个人疾步走在街上时,突然看见面前闪过一团鬼叫着的烈火,一般情况下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反应,芬德尔也不例外。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一刻,她当机立断地伸手一把拽住了冲到她面前的吟游诗人几乎前襟大开的领子,然后一个扫堂腿,就将大喊着“亲亲芬德尔~”这种令人浑身发毛的肉麻称呼的拉普索迪斯(女)掼到了地上。
“芬德尔你太残忍了——以前就算了,现在?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美丽的少女?”拉普索迪斯看起来丝毫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反而直接在地上作“你伤透了我的心”状,抬手捂着自己波涛汹涌的胸口——那件衣服应该是他本来的衣服,肩部稍微宽了些,袖子也长,前头的第三个扣子虽然扣得上,但也将衬衫撑得紧绷绷的,而更上面的两个她根本没扣,就那么无比坦然地露出自己的事业线来。
“容我提醒,想自称少女的话,你老早就过期了。”
出于某种微妙的竞争意识,芬德尔·平胸·西罗先忍不住刺了回去,并且比刚才更想把这个倒在地上碰瓷的损友揍一顿了。
反正以前他们都是男人的时候,芬德尔就常干这种事情,现在两个人都变成女性,从基础条件上来讲仍然是谁都不占谁便宜的公平公正,想来继续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但就在猎魔人的脑内思路迅速这样过了一遍,正要抬起手臂,以不赞同的目光惩戒(物理)一番因为变了性别显然处于不正常的亢奋中的拉普索迪斯,并且告诫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搔首弄姿的时候,从远处飞来的一块小石头“嗖”地越过了芬德尔的背后,正巧打在了拉普索迪斯的前额上。
就在挨了一下的拉普索哀嚎的这个空档里,芬德尔侧过头去,就看见另一位有着烈火般发色的高等精灵怒气冲冲地分开人群,从路上碾了过来。轻歌家的幺女——现在该说是幺子——气冲冲地快步走到自己的三哥(姐?)面前,姑且向芬德尔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将刚刚森精灵在脑内计划过但没有付出实践的那一套拳脚在拉普索迪斯身上完全地施展开了。
梵塔西娅现在穿的应该是拉普索迪斯的旧衣服。在自己损友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的哀嚎声中,芬德尔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如此判断。
她的判断没有错,但没人给他正面的回答。兀烈卡卡的牧师在对自己的亲族执行完正义(物理),并且说服(物理)对方回家换上合体的衣服,不要扰乱公共场合的风纪之后,终于才回过头来,正式地向芬德尔打了招呼。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部分人都中招了,但还有小部分人维持了原样。”在简单的寒暄过后,梵塔西娅透露了她目前所知道的情报,“据主任牧师说,这应该是恶作剧之神的心血来潮,没过多长时间这效果肯定会消失的,也不必担心对身体有什么多余的影响——谢天谢地,赛仁内德还是赛仁内德。”他庆幸于自己行动不便的四姐没有改变性别,不然恐怕家里难有合适她度过这一天的特制服装,“不过终于,该轮到拉普索帮赛仁换衣服啦!”
就像他风风火火地来一样,兀烈卡卡的牧师挥挥手,就拖着自己被惩戒过而显得蔫答答的亲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甚至没给芬德尔道别的机会。完全没来得及说话的后者苦笑了一下,正准备继续自己的行程时,后腰却突然被一个小炮弹似的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芬德尔!是芬德尔没错吧!”惊慌失措的锡里昂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来,名叫柯茜的小山雀围着他们的头顶叽叽喳喳地扑棱着翅膀,“怎么办!芬德尔我变成女孩子了!!!”
森精灵无奈地转过头去,俯视着仍处在生长发育期的小精灵。确实,视角与以往相比产生了些许变化,但芬德尔认为,这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身高缩水了——
“我没看出什么变化。”猎魔人沉着地道出事实。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锡里昂还是那个瘦小,金发,没长开,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的锡里昂。要很拼命地去对比,才能发现她的胸口与从前相比确实多少产生了些弧度,腰胯的比例也有微妙的区别——可差异实在是太小了,不花上至少五分钟来研究根本看不出。
森精灵的态度对锡里昂来讲似乎是个分量很重的打击,不过只过了大约十秒钟,这个被打击不下去的小家伙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芬德尔,你也变成女孩子了!”
她指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或许也没有那么显而易见吧。芬德尔本人有些心虚地想。
“好多人都变成跟原来不一样的性别了,我妈妈也是!但我去了欧洛斯老师那里,老师还是老师,没有变成女老师。”小德鲁伊继续说,“只是我在树之音遇到了凯特琳娜夫人……嗯……凯特琳娜……先生……”
不知道该用什么人称的锡里昂口中的叙述变得迟疑了起来,只是这个当口,芬德尔已经从对方混乱的人称当中读出了一点不太妙的信息来。
“总之,她……他说他的动物伙伴突然变成了等身大的玩具熊,想让欧洛斯老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但母亲却在神祗的心血来潮之下突然变成了男性……这个画面有点太令人不知所措了……
街上的两个人同时因为不同的原因陷入了混乱,顺便一提,锡里昂是在纠结为什么凯特琳娜活生生的动物伙伴会变成一只应该摆在橱窗里的玩具熊。
思绪乱飞的芬德尔有些想问问对方有没有看见沙利亚和库特,不知道黑暗精灵和剑矮人有没有产生什么值得一看的变化(绝不是因为在他们发现自己丢了一只眼睛的时候大肆嘲笑了自己一番,她绝不是想要嘲笑回来,绝不),但她恍惚之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小山雀柯茜重新落回了锡里昂的兜帽里,尚还停留在雌雄莫辨的年纪的少年人仰着头看她的眼睛——但她总觉得这幅画面里少了点什么。
——对了,伯伦希尔。
——锡里昂不应该在菲薇艾诺,他应该去了别的世界旅行来着。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芬德尔陡然间同样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也不应该在菲薇艾诺啊!?
芬德尔猛地从梦乡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