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6
*嗨呀这个卡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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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拉·奥维耶多·摩根的精灵生中,充满的只有数不尽的睡眠。
起码在和魔法打交道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可能或许说不准小时候的她和同胞一样,每天只需几小时的休憩时间,不过这种本人都说不清的事情还是别追究为好。
总之,现在的米斯拉,一天不睡14个小时以上,就感觉自己会暴毙当场。
父母理所应当的将其认为是魔法的副作用,因为好像除了嗜睡之外自家女儿的性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像她导师那样神经兮兮,又没有变成学院里的老古板。
哦对了,还有她突然开始不穿裙子,理由是瞌睡时会被绊倒。
靠着提神剂度日的法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长期睡眠不足导致她年轻轻就挂上黑眼圈,而导师也对这点无比赞同,因为性情和温和无关的他,已经不想再忍受弟子动不动就睡的昏天暗地不知年月。
然后年轻的法师就被打发到了黄金岛上。
“或许探索迷宫这种刺激的事情能让你精神点,说不准也能找到让你不那么瞌睡的魔法小玩意。”
这是导师原话。
米斯拉也这么觉得。
然后她便开始在旅馆里享受没人打扰的精致睡眠。
一开始是有动过好好寻找队伍的念头,不过基本上在得知其状况后就断然拒绝。
开玩笑,谁想找个可能在迷宫中会突然陷入沉眠的法师队友。
于是她睡得更起劲了。
和提神剂说再见的日子里黑眼圈也消退了些,起码从浓重到像是用炭笔涂抹过削减到连续几日未合眼的程度,与之相对的是,每日的清醒时间基本都是在进食,虽说总不能一直在旅馆内呆着直到只剩返程旅费,但在没有队友的情况下贸贸然闯入迷宫大概就可以彻底长眠此地。
随着时间推移,打出招人告示的公会自然越来越少,米斯拉弄不清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冒险者拥入岛内,就像冬去春来时的树叶那样,一夜间只需轻微风拂即占满了枝头几乎所有的名额。
孤零零的法师坐在街角椅子上低垂着脑袋,身旁人流交错,不合时宜的模样宛若生长错季节的植物。
她本人倒是完全没有这种自觉,不知不觉入睡的米斯拉一遍遍重复着等候、入睡、被守卫拍醒回旅馆的每一天。
直到那日。
拍醒她的人换成名年轻的同族男弓手。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米斯拉原以为是新上任的守卫,嘟囔着已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台词揉起睡眼动身,顺道感叹句这是自己被叫醒最早的一次。
“请问,你是法师吗?”
还未彻底清醒的女性法师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守卫还问人职业了。
腹诽在所难免。
“那么,那么你有队伍么?”
被人戳到了痛处,果断摇头。
“来我们工会如何!工会阿卡迪亚!”
嗜睡如命的女性精灵仿佛听到令她清醒的咒语般瞬间打起精神,片刻后眼中光芒迅速黯淡。
米斯拉认为自己的品格还没有差到为了加入队伍,会隐瞒称得上是“致命”的缺点。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嗯……很容易就一下子睡着了。”
“具体形容一下就是,站着都能打瞌睡。”
“虽然提神剂很好用也很有用就是,但是带的再多也会用完,到时候指不准就会拖累队伍。”
“……就是这样。”
正等着再次与机会失之交臂的法师,却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没关系啦,拍醒就行了。”
对方不甚在意的爽朗一笑,可能在他看来,这种只需要拍几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完全不用在意。
倒是米斯拉开始患得患失。
碰到了难得愿意接纳自己的队友固然是件好事,然而只要一想到可能因为嗜睡令他陷入险境就开始不自觉心情复杂。
而这份犹豫和踌躇自然被青年看在眼里,或许将其来源误读为对他的不信任,帅气的金发精灵急急忙忙开始轮番介绍工会其他成员,如数家珍的模样令米斯拉再次确信对方的确是诚心诚意邀请自己。
一直不表态是对人的不尊重。
最终,米斯拉还是决定加入其中,毕竟不做点什么是不会有任何改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留给她的时间虽不算少但也并不算多。
“能成为阿卡迪亚中的一员是我的荣幸,Marina先生。”
这句话她说的诚心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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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系列突如其来完美刺激肾上腺上扬的变故后,再拖着疲倦的身躯饱饱吃上顿美餐,就算是多坚韧的战士也忍不住打起盹。
从现状来看伤势反倒较重的提莫瑟斯很幸运地分到仅剩的睡袋,头部与膝盖时常传来的疼痛却令他无法安眠。他隐约记得之前有人说过迷宫内有种生物的体液有麻痹作用,好像就在四层附近。先不提在头疼欲裂的情况下他还能否想起这生物究竟是什么,先前他们下坠的距离不低,保守估计也可能掉落在了五层。
就像那只石颌龟一样,我们也摔了下来。提莫瑟斯想,头部传来的感觉闷疼闷疼的,像是有人用勺子在脑子里搅汤。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努力不碰到受伤的膝盖。接着从口袋摸出随身携带的零食,赤眼蓝舌蜥制成的小肉干*永远是打发时间的好帮手。提莫瑟斯正准备往嘴里送,一抬头看到凯因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正用毫无波澜的表情望着自己。
“吃吗?”提莫瑟斯问,展示友好递出了小肉干,“赤眼蓝舌蜥,嘎嘣脆,牛肉味。”
凯因挑了一下眉毛,很快来到提莫瑟斯身边取走了肉干。令提莫瑟斯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怎么?”
提莫瑟斯不明所以,在他看来凯因扭曲的性格虽然事出有因,除去这点怎么看都是和自己不对路的那类人。不过眼下突发状况特殊,也许对方真的只是想在这偌大的迷宫里、空旷又未知的区域突然认为自己需要点同类的关怀呢?战士的银色双眸洞悉一切,相处起来总有自己被剖析的错觉,提莫瑟斯没来由地厌恶类似的事,他想自己虽然后来才撞的头,但脑袋可能早就坏了,否则怎么会出手相救一个毫无关系还讨厌的人。
“你应该保持体力。”
嚼着肉干的凯因说,提莫瑟斯努力想从这样的对白里分辨出对方的善意。
“我难受,睡不着。或者你去休息,我守着,等会再交换。”
“我不累。你的头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凯因说罢便将剩下的肉干全部塞在口中,拍了拍手作势上前。提莫瑟斯见状只得默许,让对方拨着自己的头发查看伤势。
“看上去没什么大碍,”说话间凯因轻轻碰了一下伤痕,提莫瑟斯差点从睡袋里蹦出来,“……只是有点红肿。”
“拜托,它很痛,真的。我现在感觉不仅整个头盖骨是疼的,恨不得把头割掉当球踢得越远越好,而现在我浑身上下也开始疼了。”
“是吗,那你还是休息吧。”
后退了两步,凯因这次坐在稍远点的位置,他用木柴拨拉着篝火,然后将火堆移了个地方。
“躺在这里吧。”
指着原本生火的位置,凯因说。那里已经因为火焰的炙烤变得温暖。提莫瑟斯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来缓慢挪动了位置。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到凯因始终盯着自己看,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回来了。
当他重新躺下,并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后,听到凯因再度开口:“你想休息了?”
这可真是稀奇,提莫瑟斯迷迷糊糊地想,原来他其实是健谈派的吗。
“怎么,你也很无聊,所以想用故事换故事?”
战士没有接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提莫瑟斯,后者再次翻了个身,摸了摸下巴。
“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之前说过,我复活过,那次的复活仪式并不成功,我几乎忘记了一切。”
“原来尸体回收商也需要被复活。”像是没话找话,凯因干巴巴地说。
“什么话!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死,如果死在迷宫就能复活,就是这个理儿,是不?”
也许是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凯因这次挑起了嘴角,说:“是啊。”
“你问我‘不慌吗’,当时我说‘不’,实际上这不准确。最开始当然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身边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人认识我,虽然有点钱,但远远不够……”
说到这里,提莫瑟斯刻意停顿了下,他需要好好措辞,免得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
“至少最开始是这样的,后来我想开了,哎呀管他呢。反正想不起来是一天,想起来还是一天,既然想不想得起来都是一天,那我还费那功夫为难自己做什么?
“况且看起来我之前也没有什么不良行径,比如欠款什么的,也没有被人追上门的情况发生。”
凯因敏锐地发现,提莫瑟斯在这里加重了“我”这个字的语气。
“不过老实说,我倒还真希望有谁能找到我……”
够了,你说的够多了。不能再透露下去。眼前的这个人、除了自己外的所有人、特别是 “那个人”全都不值得信赖。你现在无路可走,你只是孤身一人。如果你还想探查真相,就闭上嘴让自己成为唯一的保密者。
理智如此发话,但神使鬼差地,提莫瑟斯还是补了一句。
“……告诉我真相。”
静寂迅速降临,两个人都颇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提莫瑟斯翻了个身,留下背影告诉凯因话题到此为止。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现在不仅仅是疼痛感,他还时常能听到有谁在呼唤着。
被呼唤的名字很熟悉,提莫瑟斯当然熟悉,称之为除了自己外最熟悉的人也不为过。呼唤他的声音也极为耳熟,但声音主人是谁他却始终也无法想起。
头疼的感觉愈发强烈,提莫瑟斯觉得自己真要吐了。他努力压制着冲动,开始数地上的蚂蚁分散注意。那些蚂蚁受到食物的吸引,正排着列队有序地向残渣进发,看上去与普通的蚂蚁并无不同。不过提莫瑟斯记得,迷宫内有一种会储存蜜的……
“对了!”几乎从睡袋中跳出来的提莫瑟斯大声说,“施托雷蜜蚁*!”
凯因略为诧异地盯着提莫瑟斯,几乎下个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那种用腹部存储蜜源,但是不加处理的蜜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你想用它缓解疼痛?”
“疼痛无法缓解,只是让我无法感知。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层数,当然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在第几层,但是我记得那玩意儿是在发光的苔藓下筑巢吧。”
“是的,虽然很显眼,但苔藓自带某种毒性,反倒使天敌无法靠近。也许这也是蚂蚁的蜜带有毒素的原因。”
“发光苔藓的话,这附近不是很多吗?先前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撞了脑子?”
凯因难得心情不错,随口开了句玩笑。但他立即就觉察到不妥,正准备解释一下问题发言,突然发现对方并没有回应。
“喂你……”
下一秒钟,提莫瑟斯如同死了般,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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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眼蓝舌蜥:迷宫内特有品种的小型蜥蜴之一,从头部到尾部至多仅有未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群居,夏季繁殖,卵大约为成年人指甲盖大小。本身也没什么肉,通常被腌制风干,制作成肉干当做零食或辅料食用,味道像是牛肉。
施托雷蜜蚁:腹部长有贮蜜器的蚂蚁,除了蜜带有毒素,与普通的蜜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也是迷宫中非常受欢迎的零食系列,不少人喜欢直接食用,据说让还活着的施托雷蜜蚁头部在舌尖晃动,是品尝这道美食的最高乐趣。
“抛弃同伴,直接突入下层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卡缪尔依然维持着慢吞吞的平和语调,即使整个营地上空的火药气息越来越浓:“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强的战斗者,如果一旦进入接近战,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听到这番话,精灵愤怒地挥了挥手上的短剑,示意自己比他想象的有力的多。然而卡缪尔就像没看到一样,转身开始整理背包了。
鱼鳃草还剩下一些,从之前半身人的行动来看,这种植物可以让吃下的人获得在水下呼吸的能力,水流的方向是一定的,那么只要跟着半身人之前的行动就能够找到他,至少能把他拖回尸体回收商那。在经历了数次死而复生的体验后,卡缪尔已经对这种感觉麻木了。长杖上缠裹的越来越厚的皮绳下面布满了死战中留下的伤痕,灵魂从星界被拉扯再进入身体的感觉也不像之前一样让人晕眩和反胃,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光靠着法师和盗贼,没办法撑到最下层。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的话,那就由我自己来吧。
卡缪尔最后检查了一下装备,抓起一把鱼鳃草,向后一仰,栽入湖水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当下的情况,分兵两路更是个糟糕透顶的蠢主意。
而犯蠢,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致命的代价。
…………
有点恶心。
腥咸的味道从舌尖上蔓延,无数黏腻的囊泡在口腔里爆裂开来,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卡缪尔把这一坨恶心的玩意整个吞进了胃里。鱼鳃草称不上美味,甚至可以说是恶心至极。但这玩意能在水里救你的命。它会赋予陆生种用肺泡汲取水中氧气的能力,来确保在潜水中不会被憋死。而这正是他现在所迫切需要的。
卡缪尔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水流的流动。意外的是,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暗流,没有波浪。什么都没有。
大大的疑问浮上脑海,卡缪尔努力地往更深处游去,虽然鱼鳃草能让人在水下呼吸,但水中视物依然很艰难,不仅要强忍着眼睛灌进水的刺痛,随着深度的下降,周围的光线也愈发黑暗,卡缪尔不得不在额头上释放了光亮术,小小的白色光球勉强照亮了周围的区域。
已经下潜了多少了?不知道,但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片湖仿佛没有底一样,无论向上还是向下,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更深远的黑暗。周围的水体正在疯狂地吸取着身体所剩不多的热量。卡缪尔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撑不了太久了。
于是他甩掉了背包。睡袋和毛毯在水下只会成为负累,其余的小玩意在战斗中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带长杖和法术书的话,自己就能潜的更深一点。
在水下吃东西真不舒服。只要一张嘴,水就会疯狂地灌入喉咙里,但现在他必须补充体力,然后继续下潜。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把伙伴找回来,哪怕是尸体。
卡缪尔艰难地啃食着鱼干,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逼近的巨大阴影。
…………
一阵剧烈的痛楚从手臂上传来,卡缪尔转身挥出长杖,然而在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这一击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准度和力道,软绵绵地滑开了。他狠狠地蹬出一脚,把自己从怪物身边踢开,感觉像是踢在了铸铁上一样,震得整条腿都在发麻。不过这一下也使得卡缪尔从怪物身旁滑开了十几尺,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怪物的相貌。
当看清袭击自己的怪物全身时,卡缪尔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扭曲的九条蛇颈,以及流线型有鳍的身体,以及巨大的身形,就算没有怪物图鉴,人们也熟知这种恐怖的存在,水域中当之无愧的霸主,水生九头蛇怪,海德拉。
就算没有足以压垮人神经的剧痛提醒自己,卡缪尔也知道自己的半截左臂正嚼在大海怪的某个嘴里,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到了喉咙了,同时从喉咙和鼻腔涌入的腥甜气味让人难以呼吸,在努力平复了心神之后,卡缪尔用仅存的右臂颤抖地举起了长杖。
海德拉展现出了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超人的敏捷,饶是在法师护甲和加速术的双重保护下,锋利的牙齿还是撕掉了腿上的一大块肉,顺便把残破不堪的身躯抽出几百尺远,只是一个呼吸的停顿,怪物就再度追了上来。
已经没有机会了……在水下施法本来就太艰难了,再加上丢了一条手臂,就连简单的手势也很难做出……身体各处袭上的剧痛渐渐模糊了卡缪尔的意识,手指也失去了力度,原本缠裹着长棍的皮绳松脱开来,显露出上面的道道伤痕,一道几乎将长棍一分为二的裂口格外醒目。
不,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卡缪尔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捞住了正在缓慢下沉的长棍夹在腋下,如同骑枪一样稳稳地指向了飞驰而来的黑影。然后闭上了双眼。
向内,再向内。
如同十几年前做过的一样,心神收束进体内,无边的黑暗中,一团只有蜡烛般大小的蓝色的小火苗正不安地跳动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灭一样。
短暂的一瞬后,蓬的一声轻响,火剧烈地燃烧起来,吞噬了黑暗,卡缪尔睁眼,瞳孔中倒映出越来越近的怪物。
和熊熊燃烧的火。
…………
长棍如同预想中的一样,稳稳地插入了怪物的眼睛,没有给它挣脱的机会,明锐的电弧从长棍上迸出,蓝色的电光瞬间充盈了这片水域。
卡缪尔残存的手臂死死攥住长棍,确保不让它从怪物身上松脱,怪物巨大的冲力把金属杆死死钉进了自己的颅腔,他要做的,就是将高压电流尽可能地释放出来,哪怕这同时也会让自己身负重伤。
在乱流裹挟着卡缪尔失去意识的身躯远去时,他恍惚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
左臂从手肘以下完全失去
肋骨断了五根,有一根插进了肺叶里
右腿失去知觉,怕是骨头已经断掉了,所幸左腿还能感觉到痛,证明脊椎还是完好的
从手上的触觉来看,长棍已经被熔毁成一团废铁了,就算还能用,我这里也只有半截
真是……糟透了啊……
不过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卡缪尔进入了更深的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