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梅雨季的到来,人们的情绪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医务室的常客也愈加多了起来。不仅是平时体质虚弱的学生,以身体不适为借口翘课来医务室联机打游戏的学生也有不少,梅雨时期会加重抑郁的某位教师也是不打招呼就闯进医务室的类型。
不过黑镜倒是没有怎么抱怨自己的工作量。他根本就没有工作的打算。选择这所学校的校医职务作为表面身份的理由就是,时间安排基本上是自由状态。
一般的小病随便用两片阿司匹林就行了,如果害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那是不归医务室管的,虽然也不是治不了,不过总归缺乏先进的仪器和家长的信任。更何况大多数前来医务室叫嚣胃疼的学生,其根本目的就是请假翘课。这就代表,他的工作只是顺手拨打急救电话和开万能药方而已。
但他虽然看起来十分不务正业,在地下世界他还算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去过大美利坚,日本留过学,闲来无事还去环球旅行了一回,要是没有这么牛逼的阅历和够硬的关系,校医的身份还是很难混到的。而且对他来说,只在早间值班,就能拿满全天份的工资,还可以掩盖自己的身份,何乐而不为?
所以每次李晓方偷偷溜进来睡觉的时候,他都装作没有看到,双腿翘在办公桌上瘫着看书。这个富二代金毛的老爸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很显然李晓方并不知道,还笑嘻嘻地跟他勾肩搭背,满口“有谁欺负你就报我名字,我罩你”之类不明所以的话。
今天李晓方也来医务室翘课。黑镜带着烧瓶和化学书来上班,转过拐角就看见李晓方像头肥胖的死猪一样瘫在医务室门口,左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副求生不得的表情。
“啊……是校医……快来救救我……”
看到黑镜的出现,李晓方抽搐了两下,努力摆出命不久矣的姿势,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看来是被关在医务室外边了。
“嗯?原来是可亲可敬的李同学啊,想要我放你进去吗?”
“是,是……妈的,大早上就要考试,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个只会叼着个哨子乱吹的体育老师了,为什么下雨的时候还要去体育馆上课啊……我还是跳级去高三比较好……”
作为体育成绩从来都是负分的问题学生,李晓方平日里就没怎么好好上过体育课,因此在认真负责的君明尚哲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钉子户。只可惜这位钉子户有着无比坚硬的后台,所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有碰巧见到他的时候,才能拎着他去操场监督他跑步。自然给李晓方留下了“魔鬼老师”的印象。
“把你刚才那句话转告给君明怎么样?感觉可以看到有趣的反应啊。”
黑镜愉悦地轻哼一声,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两圈,然后飞向李晓方的额头。他迅速接收到危机的信号,试图伸手把钥匙捉住,结果扑了个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一边咒骂着一边捡起钥匙开门。
“这个还是千万别啊!你是我小弟,怎么可能会出卖大哥嘛,是吧……要是柔道混球知道我说他坏话,估计又要罚我去跑马拉松。呵,迟早得让他辞职回家种田……”
走进医务室后李晓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调到最低温度,然后扑向柔软的病床,延续方才那任人宰割的姿态,将昂贵的阿迪达斯运动鞋用力甩了出去,正好对准办公桌上的电脑。
“……杀了你也没问题吧?我很期待你向我求饶的样子哟?”
“饶了我吧Dr.中二病……你要征服世界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
将飞过来的运动鞋扔到门外,黑镜把实验用具随意地摆放在桌上,收起电脑,拉开皮椅,开始今天份的摸鱼。李晓方打着呵欠,单手撑住下巴靠在病床边缘,朦胧的睡意与令人烦躁的雨声胡搅蛮缠,蓄势待发,准备来一场醉生梦死。
就在此时,防盗门处又传来滚轮咕噜咕噜的响声。
“打扰了。校医在吧?”
李晓方顿时从病床上蹦起来。
“哎哟我的马子……不,我亲爱的化学老师!”
镜清逸的微笑随着床帘中突然蹦出的黑影凝固在脸上,生无可恋的眼神示意着“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的无奈,立刻就把医务室的门重重地摔上。
“不要躲着我啊——”
李晓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不太礼貌的动作,用传说中的凌波微步,踩着独存的一只阿迪达斯滑向大门,把镜清逸拽进医务室。由于掌握不好平衡,二人像断线的木偶坠入深渊般往后倒去,就在李晓方的头即将撞上桌角的刹那,镜清逸眼疾手快地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却无可避免地与地面暴力地亲密接触了。然而他的身体还有半截搭在李晓方身上,李晓方感到下体传来阵阵剧痛,仿佛从此就要断子绝孙。
黑镜露出不怀好意的脸色,抖动肩膀,透出股幸灾乐祸的暴民气息。
镜清逸艰难地撑起身体,扶着办公桌摇摇晃晃地站好,将歪到鼻尖的眼镜摆正,推了推镜片,丝毫不顾白大褂上灰蒙蒙的一片,居高临下地俯视还在蜷缩的李晓方。
“……李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又去医务室了。”
“我……我……”李晓方急中生智,“我胃疼!”
“……你胃疼就不要再捂着下半身了。今天不是愚人节,也不是儿童节。”
镜清逸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转身走向医务室的洗手台。
“但、但老师你也翘课了啊!我记得你今天也要上第一节课的吧!”
“我请假了,谢谢。”
“真的吗?”李晓方像是因为抓到了化学老师的把柄,原本慌张的语气变得镇定下来,还带着一丝怀疑。
“……真的。”镜清逸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我和那边看起来很闲很讨人厌的家伙有约。”
“啊啊,说得这么直白可是很伤人心的哟,听见我心碎的声音了吗?”黑镜从抽屉里掏出碘酒和棉花,放在李晓方面前,“自己涂去吧,小鬼。”
“对大哥态度也恶劣得没边了……得亏你这样的人能当成校医不被扫地出门,巨乳姐姐可是标准治愈人心的角色啊,相比之下看见你就感觉自己进了所变态研究学院,到处都是研究奇奇怪怪发明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然冒出来的异形咬掉头……”
李晓方小声嘟囔着嫌弃的话,独自给擦伤的地方上药,倒抽着凉气。
黑镜最近沉迷于研究实验室化学,购置了大量的专业书籍与实验材料,约镜清逸来是想请他帮忙就晦涩难懂的部分进行指导。当然他们彼此之间并不是要好的朋友关系,镜清逸特意请假前来医务室只是为了黑镜提出的教学费用。李晓方这位不速之客暂时干扰了他们的计划。
就让他旁观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于是计划照常进行,但镜清逸很快就意识到让李晓方留在这里并不是个好主意,甚至是极为错误的决定。就在他们动手做实验没过多久,不甘被冷落的李晓方就持续说些无聊的废话。比如他身为富二代其实从来没有去过夜店,比如家里人给他办了一张不限额度的黑金银行卡被他拿去送了之前的同学,比如唐白开前天又干了什么蠢事。
而就在李晓方开始他单口相声的表演、镜清逸忍无可忍正准备爆发的当口,防盗门再次被撞开,君明尚哲抱着晕倒的学生冲了进来,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满嘴跑火车的李晓方。
“校医,校医,我这有个同学突然晕……李晓方?!”
“啊、啊哈……啊哈哈……身体健康生命要紧我就先不奉陪了您们忙——”
“你等一下!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你在医务室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呢?我在做什么呢?啊咧?我好像失忆了?”
李晓方迷茫地看着君明,趁君明一脸懵逼的空档,使出他最自信的百米冲刺,然后狠狠跟镜清逸撞了个满怀。镜清逸猛地受到来自腹部的冲击,手上握着的烧瓶在空中托马斯回旋360度,随后在黑镜脚边炸开,满地的玻璃碎片擅自将医务室撕裂成许多残渣。
“——。”
“——!——,——……”
黑镜俯下身去收拾李晓方的烂摊子,耳边依稀能听见三个人混乱的争执声以及晕倒的病人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后的尖叫,他不得不把注意力全数放在玻璃碎片上,以至于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也无暇去理会。只觉得是五月蝇烦人的叫声,随意地无视就好。他盯着玻璃中映照出来的现实的景色,稍微有些恍惚,揉揉赤金双色的眼眸后再次看向它们,景色竟然变了模样。沾满血迹与灰尘的自己的脸,只剩半片扇叶的排风管,腰部悬吊在天花板上失去头颅的尸体,而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是舒适的空调房,尽管空调被李晓方设定在最低温度,却也没有如此彻骨的寒冷——
视线从脚底的玻璃碎片上移开,裂成数个的面孔提醒着现在的时间。依旧还是梅雨天气,漫天的雨点洗刷着浑浊的视野,犹如蛤蟆的脊背般滑腻黏稠,暗红色渐渐渗入肮脏不堪的靴底。那快要脱落的皮革若是拥有着心的话,也会渴望着从何处获得救赎吗?目光所及之处,是身穿本校校服、缺肢少腿的学生们的死相,以及在那之中蠕动着的,携带奇妙病毒的肉块。危机意识感染了整间医务室,欲要燃尽所有的腐败与荒凉。
刚才的场景,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回忆。
医务室的防盗门颓废地瑟缩在一旁,被击打得几近变形。比此刻横躺在身边的人们还要努力地坚守岗位,也不过是毫无意义地露出执迷过去的丑态而已。像是患者的家伙七零八落挤成一团,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啊啊,凄惨的、可爱的、堕落的天使们,折断的手臂笔直地向前伸去,耷拉的血肉交织于无规则打转的瞳孔中,染上黯淡的眼波注视着非人之物,他们究竟在看着什么样的世界呢?是满溢享乐欢愉的殿堂,还是阴影盘踞狂欢的地狱深处?抑或是,与他此刻所看到的景象完全相反,一成不变的学院日常?
被医用手套包裹着的指尖一路往下,轻柔地抚摸着早已僵硬的躯体。这就是纷乱散尽的梦想的末路,此刻所见则是至高无上的天国,死者曳然而止的感情、毁坏迸裂的思绪、曾满载着热情起飞的欲望,仅有破碎的脑壳还在试图诉说些什么。
但是,但是啊,这些全部都是错觉,虚幻的妄想,那双唇早已无法再传达主人的喜怒哀乐了,无论是诞生于悲戚之中的思念,还是如白昼之梦幸福的时光,全部都只是一个宏大的骗局,他们终于抵达了故事的终点,领教了血淋淋的真相——死亡。
抛去陈旧的审美观念吧!所谓不堪入目的丑陋,正是淋漓尽致的反逆之美,而若追求美的极致,必须时刻保持新鲜的刺激。光是平凡的人生只有毫无波澜的永恒,为此,唯有摧残与践踏、杀戮与背叛、而后再重塑一度沾染污秽的形体,让妖冶的绝境之花盛情绽放,才能创造出完结的白昼之梦的续篇,打破千篇一律无趣的惨状啊。
冰冷的嘲笑声从粗暴地打翻在地的阿司匹林扩散开来,一抹不知何种意味的笑意转瞬而逝。
欲坠花
不好意思,我来搞事了。
【以下部分内容可能因猎奇引起些微不适,请谨慎观看。】
君明尚哲。钟冥和林枫高二时期的体育老师。一位还算温和,生气的时候一脸肾亏的体育老师。
他死了。
当然死亡在这个学校里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他们每天都见到有人死亡。上次有个学生在林枫打头拐弯的时候直接被一个天使一棒子打死在了林枫面前,血溅了他一脸,以一向以淡然自诩的林枫都吓到失语了整整半个小时。钟冥虽然没看到第一现场,但是他眼睁睁地目睹了那位学生缓缓倒下的过程——
他妈的,他认真的,他都不知道看到这种事情真的会在眼前形成慢动作的。
这都不是重点。像死在讲台上的校长、为投票而莫名坠楼而亡的洛一、被活活烧死在了寝室里的桓尧,君明尚哲的死亡和这些并无差别。诡异而富有戏剧性。
但是重点是,他死亡的身份。
既不是某男,也不是体育老师,更不是君明尚哲。
而是——
大天使,乌利尔。
自从这个他妈的该死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全部人士都知道了这学校里有他妈的七个大天使,有着胡扯淡一般的神赋予的能力在这里杀人。而他们的君明老师就是其中之一。甚至他就是杀死桓尧的元凶。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创世纪9:6)”钟冥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死亡是应得的业果。”
“虽然我这么说。”他笑了,红瞳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还有一句话你们听过没?”
“——”
苏麟无话可说。
钟冥在桓尧死去的寝室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世界的真相正在铺张开来。世界的恶意用它八只爪子抓住整个学校,他们看见的太阳只是心中的幻想白昼。
“我有一个计划。”钟冥说。
“在丧尸片里说这句话的不是主角就是死了。”林枫说,“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我这个性格永远当不了主角。”钟冥甚至仔细思考了一下,冲林枫认真地分析。
“哼。原来你知道啊?”林枫摆出一副小小的吃惊的表情,“那就闭上你的嘴,然后把你的计划从脑子里扔出去。”
“我要死了。”钟冥说。
“你他妈才不会死呢。”林枫皱眉毛,他正试图去翻找这个化学实验室里还有什么东西能用,除了被人用过的苛性碱——好吧,他们只能排除大天使是碱性攻击之一了,再排除掉镜清逸说要配——好吧,不知道怎么着这个实验室的酸全部消失,所以镜清逸没能配成燃烧弹。所以能用的东西寥寥无几。他们又不能指望自己用分解出来的氨气把僵尸熏走——虽然让他们这么做他们也乐于实验,可是这个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愚蠢的事等他们有了防毒面具再说,而且他们也没有胺化物,“你能死于什么?”
“我不知道——”钟冥拖长了声音,“弟弟的冷漠和苛刻对待?我的心都要碎了。”
“得了,你压根就没有心。”林枫翻了个白眼。
“你们听说过一个东西吗。”苏麟忍不住说话,“我觉得用这个形容现在的状态再适合不过了。”
“什么?”林枫相当不走心地问道,他在橱子里翻到了一个瓶子上写了氰,他觉得是时候举报他们的化学老师镜清逸了,购置这种剧毒气体林枫不知道这位老师抱的是什么心理——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老师买的——而且意外地可能对现在这种情况还挺好用的,虽然对僵尸可能屁用没有,就算有用,这点也顶多弄死两个,但是如果不是对僵尸而是对大天使可以说是相当有优势了,无论对方是什么能力,除非是抗毒性,一口闷掉一瓶氰还是肯定要挂逼的——当然,这瓶子是空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德国骨科。”苏麟耸了耸肩,“哦,你们算中国骨科。你们知道在学校里有人说你们闲话吗?”
林枫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满脸都写着别告诉我这是真的求你了。而钟冥只是挑了挑右边眉毛,好像没搞懂苏麟在说什么。
“什么是德国骨科?”钟冥一看两个人都没有向他解释一下的意思,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发问会比较快,所以他确确实实问了。
这回轮到苏麟觉得钟冥在开玩笑了。
“你不知道什么是——”苏麟翻了个白眼,“好吧。我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我们不是骨科。”林枫有些无力地辩解道,“我们只是两个社交恐惧症而已。”
“得了,我还压了十块钱是钟冥学长在上呢。”苏麟不以为意,“如果你们真的不是,你能和外界声明你是下面那个吗?这样对我比较有利。”
“学校里还有个赌盘?!”林枫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什——为什——你们什么毛病啊?!”
钟冥在旁边围观许久,他们说的话却半句没听懂,于是走到实验台旁边去拿了个防风镜,自己开始拿里面东西进行乱七八糟的实验。
“没玩过。过程中可能出现爆炸,请离我保持二十米的距离。”钟冥淡然地说,然而那两个人好像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
“太夸张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林枫觉得自己欲语泪先流,“我先去上个厕所冷静一下。”
就在林枫踏出教室的那一刻,苏麟冷下脸来,坐到钟冥前面的位置,反过头来看他。
“防风镜。”钟冥知道对方有话说,但是完全不好奇,只是淡然地递上另一副防风镜上去。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苏麟和林枫相处多了,对于钟冥的GEEK行为都懒得吐槽,接过防风镜就戴了起来。
“骗你我没有好处啊。”钟冥面无表情地把胶头滴管捏碎了扔到脚边。
“其实我对你的计划还挺有兴趣的。”苏麟也没有追问下去,“你想做什么?让我也来掺一脚吧?”
「外人杀我同胞者,共诛之。」
就在钟冥想要说话的时候,校内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钟冥一脸淡然,“这种爱国片里才会出现的台词怎么回事,有人亮剑看多了吗?”
“怎么听都是大天使才会广播的吧?!”苏麟对于钟冥毫无意义的吐槽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说,不去看看吗?万一抓到了大天使呢?可以把林枫学长找到的氰对着他嘴塞进去吗?”
“得了,首先那瓶子是空的,里面屁都没有,其次全世界都在往那边跑了,为什么我们非得过去和赶集一样,有人去了肯定能见到大天使,有人见到了不是死就是会有流言说大天使是谁。”钟冥说,“既然如此那么跟流言跟票就好了。”
“你还真相信别人啊。”苏麟托着下巴,眼睛反射着实验台上的灯,闪烁着没有意义的光芒。
“勉强是吧。”钟冥说。
“至于那个计划——”
“你们听到刚刚的广播了吗?”林枫推开了教室门,喘着气儿进来了,“我去广播室看了眼,一个人都没看到。”
“你居然去了广播——你他妈什么毛病啊?!!”钟冥气到炸裂,几乎是要把手上装着碳酸氢钠的烧瓶扔到地上,但是这种做法伤不了敌还自损八百,所以钟冥只能作罢,“万一遇到他妈的大天使怎么办!?!你他妈死了谁给你收尸?!我怎么和你妈交代?!你有没有考虑过老子的心情?!你只是出去清空一下他妈的膀胱我不是让你去清空你的HP条!!”
“哈?!你发什么火?!我又他妈的不是智障?!!隐藏自己我不知道吗?”林枫回来突然面对暴怒的钟冥一脸懵逼,气打不过一处来,也开始发火,“还有我没有求你要和我妈交代好吗?!要死我他妈也是自己找死的!你根本没有屁点责任!!”
“老子是你哥你个混账小子!!!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是在同一年级但是我留级了一年天才!我比你大一岁!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哥!”
“以防你忘了!!你他妈根本不是我哥!!!”林枫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不过我们都是林疏远的儿子而已!!!而我根本不想要他这个爹!!你还有一半血是他妈的钟笙挽的!!”
“……好够了,到此为止。”苏麟看戏看够了,站起来阻止两个人继续吵,“在你们说出后悔的话的之前打住吧——虽然我觉得你们说的话肯定已经让你们后悔了。”
“……”两者同时沉默。
“钟冥学长,你的计划呢?我觉得现在是一个极好的讨论时间。”苏麟微笑着做出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贩卖机,我要找■■。”
“诶???■■吗??……现、现在吗?!Σ(ŎдŎ|||)ノノ”
“现在。要买个东西意思一下吗?”
“要!!!!!!”
“给我一张■■■■?”
“不好意思~这周■■■■下架了,只有■■■■啦⁄(⁄ ⁄•⁄ω⁄•⁄ ⁄)⁄,你要吗?”
“要,随便啦,快买完让我见■■。”
“好的……请稍等,我去通报一下。确认一下,您是■■先生没错吧?”
“对。”
他把东西收了起来,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左右。
“……■■同学?你居然还活着啊?”
“我没死让你这么失望吗,弟控?”
“有点。有什么事直说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来跟我叙旧的。”(看了一眼表)“最好快点,我的时间有限。”
“我来和你道别的。”
“哦?你■■■了?”
“是啊。这个■■,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嘛,算是吧,你喜欢吗?——我猜一点都不喜欢吧?”
对方托下巴笑。
“是很有趣的体验,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么——这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噢?……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对方摆手,“不过说的也是,对你们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全部了吧。真可怜。”
“是啊,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我们能拥有的全部了。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也不会问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的问法,好像你很想■■■■似的?”对方挑挑眉毛,“可是,你可是都打算■■了诶。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把这个当作我收到了一个‘不’好了。”
“先入为主从来都不是好习惯哦,■■■。……虽然这会儿说这些也没用了。言归正传,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你在计划着什么吧?”对方稍微靠近屏幕,“■■?”
“如果你叫我■■你应该能理解吧?”他笑,“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世界啊。”
“很感人,我相当期待。”对方似乎有点嘲笑的表情,“不过,我可不保证他能■■■■■■。毕竟目前而言他的表现,一点都称不上优秀呢。”
“没关系的。”男人温柔地笑了起来,“不要太小瞧人类了。■■■。”
“你果然很有意思~”对方好像听到什么很搞笑的事情,笑得很开心,“那么,人类,你还想跟我做什么交易?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吧,那样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哦。”
“……是单纯的道别。Darling。”他换上了别的笑容,“不过过会儿■■■可能来见你——麻烦你见他一面吧。”
“……你还真是麻烦。”对方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接着伸了个懒腰。
“那么,我走了,祝你■■■■愉快。”
“我不是在■■■■,是■■■■。”对方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举起一只手,“再见。”他说,“■■同学。”
“你为什么要……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为什么……”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他说,“有些罪没人替它自己偿还,是会有天启降临的。”
“……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
“我没听明白。”苏麟说,“我们现在要去哪?”
“……你知道三楼有个废弃教室吗?”钟冥说,“好像就在你们教室那层楼。”
“啊,就在一班旁边。知道,怎么,你难道想说它是被诅咒的,所以其学生和老师接连死去吗?”苏麟嘲笑。
“和诅咒无关,我是无——不,算了,不重要,没事。”钟冥挥挥手切了一声,“反正我是觉得它太过可疑了,无缘无故多出来的空教室,在教学楼上,无论怎么说都解释不通,特别是在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下——”
“……咦?”林枫轻轻质疑出声。
钟冥刚准备转头去看他,一阵黑暗却侵袭了他。
他很想抬头看着天空,他很想。但他看不到升起的孤月,只看见黑暗与残留的黄沙。濒死的夕红洗净他的世界。
我们逐渐忘记伤疤,我们自以为是地认为一切伤痕都会痊愈地没有痕迹。而不记得手臂可能碎裂断掉,不记得喉咙可能就此失声,不记得刺穿双眼后带来的就是无边的黑暗,不记得鼓膜破碎后永恒的无声。而这就是我们的愚蠢。
我们看到别人的死亡。却忘记了自己也会死。
“可恶,就差一点……”他呢喃,“就差一点……”
钟冥醒来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他的双手被分开狠狠捆在两根交叉的树枝上,腿也被缠在了上面,但是支撑他的重量的并不是这两根脆弱的树枝,而是黑板,他以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姿态,被钉在了黑板上。他试图去挣扎一下,但他挣脱不开,是死结。
他努力观察了一下四周。积灰许久却是个教室。虽然他脑袋还奇痛无比,导致他视神经不太灵敏看不清楚具体的,这肯·定·就·是他本来想要来的废弃教室。
“糟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昏了好久才醒过来,敲晕他绑他的人肯定早就跑没影了,既然要敲晕这么干那说明应该不是大天使……按照君明老师的能力来看,大天使杀人远用不着这么麻烦。但是林枫和苏麟不在这,这往往意味着他们可能也被绑住了在哪个地方和他一样被钉在墙上。
“……不是火刑吗。”他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没有柴堆,看来虽然把他绑成这个样子却没有学习基督受难的样子,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他也许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大错特错。
天使在这里面。
当然如果是普通情况下,这些天使钟冥可以一个人吊打十个。但是他现在被绑在伪劣十字架钉在黑板上,这个教室里能被攻击的人只有他一个——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里面的天使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他根本不可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是吗是吗。”钟冥坦然地笑了,“未免太粗暴了吧?上来就上牙?”
“给我一场战斗——”
一个天使撕下他的手腕上的肉。
“再给我一次失败——”
他哈哈大笑,天使啃噬他的手臂、小腿、面颊和胸膛,他的血顺着枝丫流下,在地上形成湖泊。
“然后我就咽下失败的苦果。”
他的手指已经没有肉残留在上面了,他看见自己的森森白骨,仿佛看见了他的一切。
“那美好的仗我已打完了,该行的路我行尽了,该守的道我守住了。”
他的心脏不断鼓动,他甚至已经能见到那红色的小动物在他的胸腔内起舞。
“——从此以后,自有正义的王冠为我加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