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创造者,见证自己孩子的反复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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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刺穿身体的时候有一种残酷的痛感,芮特甚至能够鲜明地感到生命随着自己鲜血的涌出而迅速流逝,她缓缓闭上双眼,这本是自己期待的结局,为何此刻竟然觉得有些遗憾,究竟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她看到王都的天空仿佛悬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比记忆里的那一轮血月还要阴暗残忍,视野里的风景在慢慢模糊,象征着权力的王都向天空一侧退去,身后墨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最后也融化在无边的黑暗里。看不清身影的黑色骑士收回染血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浓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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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风拂过来,带起些微的沙砾,扎得脸有些疼。自己竟然没有死吗?芮特坐起来的时候,看到身边许许多多的人也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此之前发生的事,都是一场巨大的梦境,自己的生命,现在才真正开始?手边的三叉戟闪烁着银色的光辉,芮特总觉得它有些兴奋,是因为和海有什么关联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站起来查看周围。
这是一个荒芜的海岸,甚至可以说其中的死亡气息有些过于浓重了,海滩上散乱地布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生物骸骨,就连能够称之为活物的棕榈树也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背后是一棵巨大的树木,抬头仅能望见繁密的枝丫,却无法估量其高度。人群聚集在树底下,有些人仿佛早已认识,在相互打着招呼,其中有一个瘦高的帅哥,留着一头褐色的披肩发,一脸沉吟地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是风间医生啊。”芮特并没有过去打招呼,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风间彻。是故乡的小镇上有名的医生了,尽管他只在小镇上待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便云游他处不知所踪,却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那是她六七岁的时候的事情了。皮肤在缓缓地变成黑色,耳朵也变得尖起来。黑色皮肤和尖耳朵,那是夜种的模样,小镇上的奴隶们的模样,被人们愚弄,嘲笑,编成童话里的怪物的丑陋生物的模样。可是她却从来不相信夜种的这些流言,尽管彼时她还是那个镇上贵族家庭里的小姐,是许许多多夜种的主人。她与它们交好,将它们一视同仁,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因为这身体里的血有一半也是夜种身上的吧。她从未见过她的夜种母亲,只是她从身为人类的父亲口中听到这个真相。她不明白做为贵族家主的父亲宠爱她的理由,那个时候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不能用这样的形象丢父亲的脸面,丢家族的脸面,去报答父亲对她的疼爱。她是一个贵族的大小姐,即便有那样好的夜种朋友,可是却不得不在意人们的流言。从那以后她便想要去纠正这种样貌,然后她遇到了风间彻。
“为什么要改变真实的自己呢?”对戴着面纱的芮特,他开口问道:“人们的流言,又算什么事呢?”
“不是我不愿意医治,我只是好奇,”他顿了顿,“我对此研究不深,能做的,仅仅是延缓这种血液(基因)在你身上显示的时间而已,终有一天你还是会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算了,你只有7岁,并不懂这些道理。”他叹息着配好了药方递给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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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离开了小镇,不久后,她被送上了处刑台,尽管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只要是一道伤疤,揭开痂的时候必然会疼痛不已,会让人想起受伤的前因后果,想起那些本是无关的,却在这之中紧紧牵绊着的回忆。右脸上的十字形耻辱之印仿佛在燃烧,被锁链缚住,那烧红的烙铁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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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甩掉这些回忆,芮特宁可相信眼前的才是现实。
眼前有一个自称为罗斯的红发邋遢大叔正在发表演说,“你们已在黑暗之中,这便是名为‘降裁者’的黑暗”,尽是些听不懂的词,芮特摇了摇头。这时人群中有人提问,该如何从这里走出去,当时气氛有一瞬的凝滞,但是接着大叔还是勉强说道:“唯有去往王都,那是一切的终焉之所……”……王都?芮特想起了一个人。
她推开人群,向海滩走去。
尽管隔着很远,她一下就看到了岸边的那个身影,甚至她都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他斗篷下的脸和他狡黠的墨绿色独眼。
“生,汝之诅咒;死,汝之宿命。”
在他和她相遇的那个酒馆里,吟游诗人这么唱道。然后他带着她走向了王都,一切都成为了昨夜的梦,在深邃的黑暗中她最后看见的是那一抹闪过的墨绿色。
现实和梦境,究竟哪一边才是真实?或许其实自己一直都沉沦在一个梦中?芮特无法分辨其中的真相,却她想起了她临死前感受到的遗憾,在即将陷入死的泥沼前,这个遗憾就像一星灯火点亮了她的回忆,比起求死来说,原来自己更想要活下去,就算背负着那样的罪孽。
“活下去......吗”芮特有些自嘲,却看见那个墨绿色的人手边闪过一抹银色。
“等一下,你不能……”她不想看到这样的死亡。
她想起他叫渣,是一个酒保。
她迅速夺下他手中的小刀,刀身在他的脖子上掠过,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渣,你怎么突然想不开?”她急切地询问道。
她想起她强迫着他走进王都,她见证了自己的死亡,却不知道他在那之后经历了什么。
“您也听见罗斯先生说的了,这地方没有希望,我受够了这种无限循环的诅咒,”渣绝望地大叫着,将刀子刺入自己的大腿,血从伤处满溢出来,染红了冲上来的浪潮。然后潮汐退去,还留下一些不知是不是属于前代冒险者的武器和衣物残骸,仿佛生死之循环,不问初始,不知终结。渣回过头,独眼紧紧锁着芮特的脸:“要不是您,哈哈,要不是您!小姐!当初拉着我去那个地方,踏入那片土地,我也不至于遭受这一切!”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像是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叠了。她手中的三叉戟捅向妹妹的身体,“我也不会沦为这样的贱种!为什么揭穿我!”她绝望地吼叫着,脸上的悲哀和嘲笑凝结在一起,形成了那样诡异的表情,像是在血色的月光下,恶魔的笑容。那是尽管笑着,却挡不住里面的悲哀、愤怒和绝望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妹妹的血明明这么的温热,为何能生出这样冰冷的心呢……妹妹,一定也曾有内疚的吧,是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发现呢。
看着不断自残的渣,芮特仿佛看见了那一夜的自己,此刻她甚至希望这个人能够真正地杀了自己了却他心头的恨意,可是生与死的命运已是一个死结,在这一片地域之中,死都无法成为希望,而重生也并不是救赎,唯有医治身体上的伤口,相互扶持着去往王都,方能看见一切的真相。
“无心之神挥下黑暗的利刃,方能斩出光明的前路。”她坚信着那首歌谣。
“风间医生,求您救救我的朋友。”在海岸线上奔跑的少女,淡茶色的头发被风打乱。
◆
“可以帮我找点水来吗?”渣有些没精神,风间医生正在专注地查看他身上的切口。
“好。”芮特只好离开,知道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心理上的伤只有自己可以治疗。她沿着海岸走了走,没有发现淡水的踪迹,而海水甚至因为混合着各种残骸而显得污浊不堪,在更远处则是深邃的蓝,望不清楚其中情况,海风不间断地吹拂着,整个海滩就像是一个死亡遗迹,芮特发自地内心这么觉得。
“呜——”,走了没多久,海上的浓雾逐渐稀薄,似乎传来金属在风中鸣响的声音,孤单海岛的上空,像是隐隐约约地漂浮着几块巨石,石头底下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发出浅蓝色的荧光,穿透薄雾,依稀地投射下来。三叉戟在手中微微震动着,像是和这咒文的共鸣。这把三叉戟是父亲的遗物。芮特紧紧地搂住这把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武器,这曾是父亲的一个好友赠予他的,随后父亲转赠给了她。她听父亲说,这是早已灭亡了的古国的遗产,在某个废墟之中被发掘而出,随后几经流转最终到她的手中,而它的真实身份却不明朗,曾为谁用,如何产出,不得而知。即使曾经挥舞着这把三叉戟犯下了那样的罪孽,然后她踏上旅途,舍弃了过去的一切,却仍然舍不得丢弃它,在这海岛,或许能探索出这把三叉戟的秘密吧。
芮特紧紧跟着眼前的男人,三叉戟一刻也不离手。男人老道的嘴上功夫和冰冷的墨绿色的眸子让她一下联想到黑夜草丛中藏身的毒蛇,似乎正在紧盯着到手的猎物,吐出它猩红色的信子,尽管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十分不可信,但她不得不承认,当听到他说能够实现她的愿望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动摇。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右脸颊上十字形的伤疤,那是一个很明显的烙印,从天堂跌下地狱的天使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吧,她曾发誓要向给她留下这一道伤疤的人复仇,但是这一切在她化身修罗,给那个家庭带来毁灭灾难的一晚之后,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她只记得那晚的月亮是血红色的,那个沧桑的男人跪在她的面前做了有生以来唯一一件最有骨气的事,他自杀了。那是她曾经最为敬爱的父亲。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双手何时染满了亲人的鲜血,只是那绝望和悔恨犹如汹涌的潮水,无穷无尽地扑过来,与化不开的夜色融在一起,她看见夜空中唯一的光芒也远去了,只有猩红的月亮和漫长的黑夜。
从遥远的家乡来到这个城镇,无非是对深渊的传说有所耳闻了。“能给大家带来幸福的神,定能实现你的所有愿望。”吟游诗人这么唱道。那个夜晚听到了那样的歌声,她仿佛受到了救赎,从那个地狱逃了出来,从此踏上了冒险的旅途。
从小酒馆到深渊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期间渣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企图和芮特聊天,想从她那里了解更多的消息,奈何芮特却是个异常沉默的主,态度始终冷冷的,渣不免有些自找没趣,说话也开始官方了起来,比如冒险路上需要记得哪些重要事项,购置哪些产品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芮特究竟听没听进去,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她在听。
“我知道一家比较便宜的药材商店,”渣的脸上堆了一些讨好的笑容,“像您这样的小姐一定会用得到”。说着他向着七弯八拐的小巷里走去,芮特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走。
“哟哟哟,这不是渣嘛!”药材店老板是一个精干的小老头,老远就看到渣走过来,大声地招呼着。这家药材店在一条狭窄巷子的尽头,铺面很小,外面还挂着一些武器和防具,以及一些机械零件组装的粗糙小玩意儿在兜售,不知真相的人大概以为这只是一家杂货店罢了。走进店里可以闻到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气息,甚至还可以看到几名像是冒险者的巫师在其中炼制药材。芮特不免有些警觉,因为那些巫师向她投来了非常不怀好意的目光。
“和上次一样,要雪原荆棘草,夜光菇孢子粉,几捆纱布,黑龙血块,魔狼心脏也要一些,对了,还有几瓶龙舌兰”,然后他悄悄压低了声音:“这回可是一笔大订单,你看出她皮肤的颜色了吗,不止这个,还有她的耳朵,这可是一个夜种,夜种的血可是稀世材料,想必你养的那几个小白脸也缺些。”
药材店老板心领神会地一笑,“你让我黑龙血块,魔狼心脏都要拿出来,还不是这个意思?这可是激发夜种血液中嗜血因子的绝佳材料!还有小白脸可不是我养的,自有富贵人家包着,寄存在我这儿罢了。”
渣旋即摆了摆手,“先不提这些人的需求,我这不是为了您考虑嘛!人家小姑娘不远万里来冒险,可要好好招待,她身上还是有几个钱的”,然后懒洋洋地大声说:“我先出去一会儿,老板,您这里的味道着实有些难闻。”
店老板眼见着渣走出了店门,便对芮特说:“小姐,您随我来吧,有些药材放在店里面的柜子,怕您不放心,可能还是需要您亲自验一验。”
芮特看着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等着的渣,更是觉得那些炼药的巫师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店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就跟着进去了。
然而芮特刚踏进里屋的一刻,那些巫师便站了起来,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芮特先是有些惊奇,随之感到十分愤怒,四下寻找店老板,而此刻他已经躲到了店的更深处。
芮特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被巫师放出的结界包裹起来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法力最超卓的正在召唤出巨大的锁链向芮特袭来。狭窄的房间里芮特毫无躲避之处,眼看着锁链就要包裹住她的身体,她迅速挥起手中的三叉戟,带着魔法气息的锁链在触碰到三叉戟的刹那一滞,芮特趁这个机会向一侧跳开了。扑了个空的魔法锁链毫不停息的转向袭来,芮特再次挥起三叉戟将它弹开,锁链因为惯性碰倒了炼药的锅子,其中灼热的紫色液体流淌开来,被飞溅液体沾到的巫师,他们的长袍瞬间被火吞噬,此刻他们也无心结界的支持,一心扑灭身上的大火。火舌舐着梁柱和砖瓦,眼看着药店都要被火焰吞噬,芮特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破已经及其微弱的结界向外走去,耳畔还有店老板凄惨的叫声:“谁让你们在这里炼制火焰药剂的……”
站在外面的渣像看戏一般看着店内的惨状,“啧啧,老头儿你的仁义道德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自己把握不好可不能怪我给你带来的人啊……"冷不防一柄钢叉已经抵在喉咙前面,“怎么回事?”是少女清冷的声音。
“诶呀诶呀,”渣优雅地向一旁推了推三叉戟的前端,脸上是一副受了极大冤枉的委屈表情“小姐你可误会我了!”芮特冷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要收回三叉戟的意思,反而更是向前一步抓住渣的衣领,“最后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你就去地狱为你刚才的行为后悔吧!”
渣立刻表现出十分惊慌的样子,墨绿色双眸狡黠地闪了闪,解释道:“我其实和那个老板不熟的,我也是很久没有去过他们家的店里了,如你所见我也才从黑色禁区跑出来……”见芮特的眼神仍然紧紧地锁在自己脸上,渣只好继续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了那么多巫师,我也不明白他们究竟在你身上看中了什么,”渣顿了顿,看到芮特琥珀色的双眼中流露出的警戒似乎少了一些,于是急忙堆出可靠的笑容,补充道:“不过我保证,我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那可是十五个银币的报酬呢!”
“财奴,”芮特的左手松了松,“不过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你。”
在深渊和平原交界处的小镇上,冒险者们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一个暗色皮肤的少女牵着一个戴着奇怪兽耳兜帽的男人走在路上,就像是在遛宠物一般,男人的双手被一根金属的链子束缚在一起,链子的另一端被紧紧地握在少女的手中,男人似乎已经放弃挣扎了一般垂头丧气地在前面走着,而少女看起来也并没有觉得这一幕有丝毫不妥,理直气壮地催促着男人快些走。
只是兜帽下的阴影中,没有人看出来男人似乎在笑,但那个笑容既苍白又无力,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
“那我就,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吧,那里可是有着连我都无法捉摸的黑暗。”
钻出密林之后,展现在二人眼前的是和冒险者小镇截然不同的庞大城市。“为什么不去深渊了?”芮特将链条猛然一拽。渣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却还是维持了一下平衡,十分优雅地说道:“深渊比起这座城市来说,完全不算什么,要能真正实现愿望那样捉摸不透的东西,必须得到这里来。不经历黑暗和挫折,如何能够看到前方的光明呢?”“真的?”琥珀色眸子里清冷的光一扫而过,渣不禁打了个寒颤,“当然是真的,小姐,我现在这个样子,和您的奴隶有什么区别!您怎么说也注意一下那些路人的眼神吧!”
芮特开始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座城市来,整个城市形态像是一个人工从平地筑起的高台,在最高处有着气势最为恢弘的宫殿,被缭绕的云雾或是烟尘遮挡,有些模糊不清。尽管城市外形残破不堪,随处可见长满了青苔残垣断壁和散落一地的碎砖瓦砾,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内部传来的压力,像是黑色魔法和诅咒一般向外侵蚀着,扩张着,即便如此,这样的不详气息却被冒险者们理解为一种神秘的诱惑,吸引着他们前往探寻,去探寻吟游诗人美妙歌声里的希望。
“无心之神挥下黑暗的利刃,方能斩出光明的前路。”脑海中响起那样的吟唱,像是光明从黑暗中破茧而出。
“好,带我进去。”
浪打在浅滩,散发腥味的泡沫来了,又散去。漂浮物被冲到沙滩上,是一把小刀,锈迹像寄生虫纠缠着银色的刀面。渣捡起生锈的刀子,阴沉地笑了一声:“这有趣的鬼地方。”
渣拿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他计算得很好,芮特跑来的时候,视线正好汇聚在渣的脖子上。尽管三观和渣格格不入,芮特也不希望任何人不明不白地受伤,死去。
“等一下,你不能……”芮特叫道。
渣确信芮特会阻止他,所以他切开自己喉咙的时候是用了最大气力,他也确信芮特的力气远远大于自己,这只是为了“自残剧”的“真实效果”。如他所料,在生锈的刀子刺穿自己喉咙之前,芮特夺走了刀。锈迹在渣的喉咙上摩擦出浅浅的血痕,这点浅伤大概不会造成破伤风。
“渣,你怎么突然想不开?”
“罗斯先生已经走了,他说的您也听见了,这地方没有希望,您得不到您希望的东西。我想离开,我受够了这鬼地方。”
“那你也不用求死啊。”
“因为我太痛苦,死亡的噩梦,太可怕了,我看见我不该看见的东西。我不想被这该死的无限循环困住。我受够了!”说着,在芮特反应过来之前,渣把刀子刺入自己大腿,血肉和锈迹摩擦的感觉如此令人作呕,仿佛是正在尖叫的不和谐音符,在恐惧中,神经质地颤抖。
“渣!”
“小姐,要不是您拉着我去那儿,我也不必忍受这痛苦。”
芮特有些内疚,确实是她绑着渣进入平原的王都。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渣看见了什么,在那之前,黑暗的卫兵已经杀死了她。芮特觉得渣变成这样,确实有自己的责任。突然,她想到风间彻,那个医生。
芮特和风间彻是旧识,风间彻也乐意来给“芮特的朋友”治疗。表情冷淡的医生跟着少女来到海边,渣依然颓废地坐在树下。
“别救了,没用的。”渣低着头,推开他们。
风间彻拿出自己自制的药膏,用照明术打了个光,对着伤口开始治疗。
芮特则是有些焦心地站在他们旁边,紧张地问:“他还有救吗?”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风间彻的金色眼睛在照明术下格外透亮。
渣缩在树下,幽幽地低语:“不要救我,我厌倦了,我要被它们逼得发疯。你们永远无法想到那是怎么可怕的东西。”
“什么东西?”风间彻问。
“噩梦……吧。”芮特说。
渣抱着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生命的真相,我看见了真相的一角,那太可怕了。”
研习魔法的游医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他盯着渣,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还原事情的真相。渣的声音嘶哑,而且干涩。面色苍白甚至有一些冷汗。他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吧。而芮特的眉头皱着,她也不清楚那“真相”吧。
渣对芮特说:“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吧,可以帮我找些水来吗?”
“好。”芮特先离开了。
医生看着跑去的少女,她的身影逐渐和远山融为一体。
渣说:“生命的差异性。我曾坚信,因为生命的差异而导致生命的意义是不定型的虚无之物。比如说,享乐主义者把短暂快感供奉在神龛,贪生怕死者蜷缩在懦弱和无知的安全屋,为荣誉而献身的骑士战死沙场身首异处,被送上刑场的先王遗臣含恨而终。生命的意义,对他们不存在唯一的答案……曾几何时,我那么相信,那不过是一个主观意识。曾几何时,我以为生命的意义本就是虚无,只是人们看见它,然后妄想它有一个确确实实的形状。”
“曾几何时?”
渣的瞳孔痛苦地收缩,他的声音几乎颤抖:“不,这不对。曾经,我以为上面的话是真理,但是在那里,法厄王都里面的东西让它们变成了废话!”
风间彻想起王都,是弗瑞德姆·罗斯说的地方。
渣望着风间彻,叹息道:“您还不知道吧,我和芮特小姐就是在那儿被杀死,然后在这里醒来的。”
被杀死,然后醒来……瞬间,风间彻的脑海闪过自己的死亡。
渣继续说:“生命的真理是存在的。我曾看见他们。在我死前,我曾有幸一瞥他的真容。生命的真理是升华的灵魂,真理的秘密在“神”的手上。而神,在黑暗的后面。”
渣扶着树站起来,慢慢地然后走到海边,混浊的浪花亲吻浅滩的足印。
“您看这些――这些岛,这些该死的树和腐朽的海,而他们的本质呢?它们属于黑暗。包括真相,它就在黑暗的最深处。”
风间彻望着海,风卷起海浪,海面的漂浮物似乎有灵魂一样,如被囚禁的生灵,呐喊,悲歌。
渣继续说:“无形的黑暗隐藏在荒凉景色背后,而真相,真理,万物的终极秘密,也与无形的黑暗同在。那是永恒的死亡,也是生命的真理。它拥有万物归一的永恒性,他是这世界上唯一又绝对的存在。”
风间彻望着渣的背影,风吹起他衣服上的皱褶,他看不见渣的表情,但是他看见风吹来的枯萎叶子。
渣摘下帽子,取下头套,把皮革头套扔到海里,让海风吹拂他伤残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那让我疯狂,让我生不如死。我想要得到救赎,医生,您一定救了许多人吧。他们有真的得到救赎吗?”
风间彻看见渣的红色头发,他的头发打破了整个画面的灰暗感。
“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渣的头左转,风间彻看见他那双还完好的绿色眼睛。
“为什么?应该不止一种解释。”风间彻还是站在原地。他觉得渣的脸和之前戴着头套的样子差别真大。
渣说:“您以为那是很多东西,但是实际上它们就是一个东西,万物归一,太一(the one),它可以有无数个名字,用人类的言语做无数的描述,但是事实上,它就是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一把‘万能钥匙’,足以打开您脑内所有封闭的知识大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风间彻有反常态地愣了一下。他问道:“它在哪里。”
渣无力地跪在浅滩上,海水湿了他的衣物。他无奈地说:“王都。我仍然记得我的死亡。那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像是恶魔。不,那本就是恶魔吧,我看见他们身体中带着生物质感的体块,没有情感的动作,融满了罪恶的血液。仇恨,扭曲,那些负面感情有形化了,并且在人类的视野里植入他们的种子。我们是他们屠宰的牲畜,我们是他们罪孽的裹尸布。那些记忆还在我的脑海里回响,他们狂欢,他们咀嚼我的血肉躯壳,然后残忍地在我的灵魂中留下梦魇。是他们让我们活着,却比死还痛苦。医生,您救活肉体,但能救活他们的灵魂吗?您苦恼,是因为您只是修复了他们肤浅的躯壳,却无法治愈他们残缺的灵魂。死亡的感觉痛苦吗?我遭受了黑暗的诅咒,每一次呼吸都让我生不如死。医生,您会救我吧。”
“我只会治你的脚伤。。”
“风间先生是芮特小姐的熟人吧,那我就不隐瞒您了,在王都,在芮特死后,我看见藏在黑暗之中的‘神’。他们在谋杀中戏弄生命。他们掌握着生命的力量。我的脑海里挤满了恶魔的呢喃,他的的利器将我刺穿,我被痛苦束缚成尸俑。也正是那痛苦,让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神’与在死而复生者中的一位做了一场交易。”
渣回头,颓废地,无力地抓起一把沙。
“我想保护芮特小姐,即使她和我格格不入,但是她有恩于我,我说过会保护她的。”
渣手里的沙,最终在他的指缝间流逝,落到沙滩,被海浪冲平。
“但是那时候我是那么无能为力,我的力量,在黑暗面前微不足道。您能感受到吗,在他们面前自己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是自己。您是她的朋友,我也相信您。请您务必小心,黑暗的潜藏者就在这些死而复生者之中?”
风间彻联想着现在海岛上的冒险者,的确有人看来可疑。
“我看见那人身上诡异的火光,却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就在这岛上潜伏……如果您能见到“他们”真面目,就能知道生命的意义了吧。像您这样有执着的人,即使为了真理而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吧。”
风间彻点头,他听见了远方传来的,芮特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