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百器,皆具魂灵。
灵则缘起,来莫可抑。
悲乐喜怒,爱怨别离。
万相诸法,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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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付丧神。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人与器物的命运与缘分,无论善恶,在踏入这扇门时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企划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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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是大寒了,陆家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
也是因着这个这由头,泯生的居室也添了新,个色摆件儿字画,连桌案旁的大插屏也换了,原先的怪石劲松变成了花鸟,泯生直笑他那不甚风雅的弟弟,虽然送的景不那么趁景,仍是换上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与小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偶尔陪着弟弟落子论茶,不顾及屋外的寒风萧瑟,屋内是一派兴和,带着暖洋洋的氛围,不觉让他有些懒散起来。
年关之前,来了出乎意料的客人。
他严肃的神色与周围格格不入,来时正巧见到泯生给画题字,站在案边好一会儿,泯生听到小玉儿的提醒,才后知后觉,抬头一愣。
他又苍老了许多,泯生放下笔,走到案前直直跪了下去。
父子之间却聊不上家长里短,倒不只是因为他听不懂不愿说,而是约莫数年未能促膝长谈的结果。从商人本就轻离别,即使不像青霄那样四处奔波跑商,父亲也总是往返于商行之间,无暇顾及家中,更不用说看望久病多年的长子了,多是偶然碰面时问候的交流。
泯生摸不清他这次来的意思,两人久坐太师椅,一个时辰过去却并无什么动作,直到泯生都有些耐不住
他忽然站起来,深深看了泯生几眼,张了张嘴,却不像是吐出什么话的样子,不多时就匆匆离开了。
小玉儿在这期间一直禁声不语,待他离开便说:
“泯生,你不觉得难过么?”
你不觉得难过么,亲生父亲在母亲死后冷落你,病中不探望你,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却不曾问你好不好。
你不觉得难过么?
不难过,泯生笑了。
小玉儿叹了口气,似是埋怨似是惋惜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还是讨厌他……”
“嗯”
“但他也挺可怜的……”
“…嗯”
日头渐落,门外的积雪有些深了,泯生关上窗,坐近房中的碳炉子。
明早起来扫雪吧?泯生想,是时候出这门去,拜访拜访故人了
本章是主线xxx第二章滑铲先交,第一章会很快跟上!!
快要结局了!有点不舍x
p.s.泯生始终认为自己是害死母亲的真凶(一切因他而起),原先对于他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方法(他觉得自己并不那么被需要,反而是别人的缠累),但是遇见灵修之后x总会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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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本没有料到会有这回事的,泯生虽是心中有惑,却不由自主的应了,不消多时,便是这番处境了。
陆泯生伸手抚了那微凉的壶壁,前些日子确有听说过灵器出逃这件事,没想到竟被自己遇上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壶拟出的声与她太过相似,硬要说的话,便是那种温柔得仿佛包容一切的语气。
她是死在秋后,还没等他从睡中清醒,没见她最后那一面,说起来,一切都从那时候开始变了样。
幼时出游染疾,于他而言是一劫,只不过他侥幸逃过了,她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能道她痴傻,父亲是决计没有亲自照看他那瘟病之躯的想法,出行时下人也没那么足够,没有人愿意照顾他的时候她却贴身不离。
究竟是什么样的爱啊,衣不解带的照料,在他发热而感到难耐时,轻吹那骨笛。
她终究是走了的,走了很久,久到连青霄的嫉,连父亲的怨都散的干干净净。
救赎太过沉重,其母就是这样舍掉了命,换一个半残不残的陆泯生。留下一个算作废物也无妨的他,心中不得往生。
如今只剩他一个人,还是怨的。
那双曾经抚过他额前的手,和这玉一样凉。
四下僻静,只听吁的一声破空传出。
泯生闻声回头,与四周的昏黑不同,那处微亮仿佛海市蜃楼一般。着一身素色小袍年纪尚幼的男童翻坐在凭栏上,手中捻着那鹤骨笛,依稀传出些音律,清清脆脆。
男童远望着,背对着泯生,不知他的神色,也不知他到底凝望什么。但他吹的那曲子,泯生是认得的。
那是娘常吹的,是他第一次学会吹的曲调。
没等泯生上前,那男童转回跳下凭栏,那张小脸的模样也真真切切,一如泯生的眉眼,只是眼中少了几分该有的光华,与那稚气未脱的脸甚异。
陆泯生微一怔愣,心想,许是她刚去的那一年吧。那时他还忘不了,笛是日日吹的,究竟吹给谁听,他至今也没能想清楚。
那幻象又凑近了几步,一伸手,竟然递出那骨笛,似是要他接下。
泯生看那早就丢失的骨笛,幻象与原物别无二致,他是想把很多事情忘了的,所以他不去找,丢了便丢了,连同那些记忆也找不回才好。
但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错了,脑海中频频闪过的脸,花了数年去忘却此时却愈见清晰。
陆泯生突然想起了某一幕,深色的夜空中升起的点点明灯,明灯中那吹着玉笛的人儿,她最上荡着笑,映出一点点灯火的明亮。
这一幕倒不是母亲那张令他罪孽深种的脸了。
他笑了笑,接了那骨笛,那幻象的眼中竟然清明几分,终是也扬了嘴角。
“你终于放下了?”
还没有,泯生心中默想,但迟早会的
周围的一切尽数散去,只留下手中那骨笛,真真握在他手里。
#怎么说呢……感觉还是很多bug 结局也很仓促……有空再改吧(应该不会有空#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喽!”庄家大声吆喝着,剧烈摇晃着骰盅。赌桌边围满了赌客。一身酒气的赌徒额头上已满是汗珠,他死死地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紧攥着拳头。
“开——!”庄家一把将骰盅定在桌上,“一二二,五点小!”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赌徒看到点数,瞬间脸色煞白——他用最后借来的钱赌的是“大”。
几个伙计围上来,赌坊的收债人走近赌徒,嫌恶地用手在鼻子边摆了摆,略带怜悯的看着他道:“公子,你把我们借给你的钱都给输光了,古董家具能当的也都当得差不多了。若是还不上债……”
赌徒垂头扶着赌桌:“我再不济也还有一座宅子,你若能宽限我几日,我……”人群里却传出了讥笑声:“你说的如果是那座鬼屋的话,还不如把你这身衣服当了来钱快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戳中了赌徒的痛处。“再给我一日我定会把钱还上,否则我任由你们处置!”他疲惫地一手贴着额头,另一手摩挲着腰间荷包里的物什,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摇摇摆摆地朝门口走去。伙计们正想去拦,收债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伙计们退下。
赌徒掀开当铺的门帘:“掌柜的……”
掌柜乜了一眼来人,打断他道:“今天又是来典押什么东西啊?”
“一枚铜骰。”
沿河的住家陆续做起了晚饭。炊烟在屋顶的檐角飘散,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在河面。这样一幕在寻常人眼里再平淡不过的景象却是六茕从未看到过的。屋檐下的燕巢,河底的水草,每家每户都贴着对联……与以前自己所处的地方和四季如春的徒然堂都不一样,一切都很新鲜。
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孩子嬉闹的声响。随后一个穿着厚棉袄的小男孩从巷子里窜出,举着一串糖葫芦边跑边笑。“阿妹,小玉姐姐,快……哎呀!”小男孩回头呼喊时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原本在一旁的六茕。他扶起小男孩,没注意到糖葫芦在宽大的袖子上留下了一片糖渍。
“可摔着了?”小男孩只当自己先前没看到这里有个人在这儿,不好意思的朝六茕做了个鬼脸后跑开了。
六茕也不在意,笑着走进了另一条巷子去别处闲逛。
在后头牵着邻家阿妹的谢喻听到一声小男孩的惊叫和陌生人的询问,心想莫不是邻家的小弟摔了跤。出巷口时却只看到已跑出老远的小弟一人了。
天色渐晚。今天本是元宵节,姑苏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往来行人络绎不绝,随处可见穿着白绫袄走云桥的妇人,正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谢喻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怀里捧着包好的一小堆各式果子点心,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难得能独自走动一会儿,谢喻并不想太早回去。于是拆了一包点心,一边吃一边顺着人群向庙会的方向走。街道两边的看街楼上悬着红灯笼,楼外的街上是卖糖画糖葫芦这类吃食的、卖布老虎泥人和面具的小玩意儿的、还有卖胭脂水粉和各类首饰的……各路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谢喻饶有兴致地在每个小摊前驻足,打量着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寺庙里有许多来进香的香客,门前也早早聚集起了围观舞狮的人群。一侧的大樟树也已挂上了许多绑有谜面的各式花灯,引来了许多想要个彩头的书生墨客驻足。谢喻嚼着点心游到此处,也被舞狮吸引了目光。无奈舞狮的观众和出入寺庙的香客太过拥挤,便想去一旁的灯谜会看个新鲜。
“……‘遇水则清,遇火则明’,该是一个‘登’字。‘翠竹掩映留僧处’是‘等’字。唔……”
正看得热闹时,谢喻却听到有人用不大的声音念着谜面,并未多琢磨便解出了谜底,还一连解了五六个。
循声望去,上下打量了下此人并不朴素的衣着。看起来倒像是个有点文采的公子哥,不过可惜这衣袖不知是在哪儿蹭脏了。
不过这人也是奇怪,不去与人争着答出谜底挣个彩头,只是默默地解答——
谢喻突发奇想:不如我替他搏了这些彩头,也不至于浪费了他的文采。便走上前去,“解”了几个还没人说过的谜面,得了几个小花灯。她心里乐开了花,想着也该向那人道个谢才是。
“这位公子,”谢喻走到那人旁边轻声喊道:“多谢你刚刚解的那些谜面啦,你要不要小花灯呀?”
那人听到后一句话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解:“谜面是你解开的,何谈谢我。”
“我是偷偷记住了你念的才上去解的啦!”谢喻得意的笑着,对他说:“多亏了你我才能拿到这么漂亮的花灯呢,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对了,请教公子大名?”
“我叫六茕……”
“原来是陆公子。”
“是‘六’。”
“柳公子?”
“是‘六’。”六茕不厌其烦的纠正。
“喔——‘六’公子,”谢喻拖长了音调,“要不这样,我带你去那边的摊子上转转,你看中什么小玩意儿就跟我说吧!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还没等六茕答应,谢喻便拉着六茕开始去街上的小摊到处转悠。
六茕被谢喻拉着看各种小摊,简直是眼花缭乱。但是带着他到处跑的这个小姑娘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甚至每到一个摊位上都能跟老板聊上两句……不由得对她有些羡慕。
在谢喻跟一位卖小孩玩具的摊主聊天时,六茕发现了一个长得挺有趣的黄色布偶,就拿起来看了看。一旁的谢喻瞥到六茕的动作,偷偷地笑了,也拿起一个布偶问:“你喜欢这个啊?”
“啊?不是……这个是什么?”
“诶?!你竟然不知道吗?”谢喻很惊讶,“这只是个普通的布老虎啦。”
六茕似乎是有些害羞:“嗯……不过还挺可爱的,这个布偶。”
“那就这个吧!”谢喻向摊主结了账,把布老虎拿给六茕。“谢谢……”六茕欣喜地说道。
谢喻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你不用跟我说谢啊。”
玩具摊主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谢喻:“小喻啊,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吧,可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谢喻这才惊觉已经快戌时,回家肯定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于是向六茕告了个罪后急急忙忙地跑回家了。
六茕看着这个有趣的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愉快。独自逛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抬头看了看散发着淡淡清辉的月亮。
“该回去了……”
拿出符纸用手一点,一道金光闪过——便无踪迹。
诗云,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十竹离开家门后是往北走的,他碰到的第一个决定落脚的地方,是苏州城。这里和杭州一样,过了秋分时节,河道里的流水便开始渐渐少了。天空越发高远澄澈,地上的晚稻也渐渐饱满而显出金色。这些是城郊的物候景象,城里则不论春秋,一律都如宋时那位伟大词人笔下那样繁华。
更何况八月节到了。
十竹收了说书的摊子,摸了摸行李卷儿里的钱币。摆摊说书挣来的钱实在不是很多,好在灵器对于口体之奉的要求没有人类那样急迫。实在没有办法,捕一只野雀烤一烤也是能凑合过来的,只是拔毛太麻烦。他曾经在山里用袖中的刀片抓过鱼,然而刀片对于刮鳞来说又有些勉强。况且,既然进了城,就不能搞那些野路子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抓走了某个显贵的宠物,他这辈子就别指望把一肚子的故事传出去。
秋天,天黑得要比夏季晚一些。往常这个时候,掌柜会为作坊的伙计们提前半个时辰放工。那些还是孩子的学徒经常拿了钱跑到街上,他们回来时往往抱回一堆吃食玩物。十竹自己想尝尝小伙计们买回的桂花糕,却不忍心偷吃这些孩子卖手艺换回的好东西。对这类东西的向往转化为了对中秋节的好奇,所以他一直呆在苏州城边缘的一座小桥边上,静静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随着天空的颜色逐渐转深,一盏盏灯开始从河两岸的这头亮到那边。各家店铺的管弦丝竹渐渐响了起来,逐渐形成此起彼伏的声势。河上的行船里也逐渐飘来歌声和酒令的声音。趁着过节出来卖东西的商贩占据了桥的两侧,不知是谁头一个叫卖,很快就像着火似的,一整条街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有雅兴的人在此时会在清静的地方赏月吟诗,图热闹的就像十竹一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意溜着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为了看个新鲜。如果不是囊中羞涩,他此时已经抱了一堆好看却无用的各类小物件了。
天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城市的灯火也彻底亮了起来。他看到人群正往城外涌去,那个方向是虎丘山,他对这座山的印象,就在于以前刻过的一本讲伍子胥的话本——那里是孙武练兵的地方。
以及,十竹最熟悉不过的那些艺人的入话。
“玉盘悬东楼,佳人伫西山——”
“年年岁岁月如盘,岁岁年年人相异——”
“八月桂花熟,千灯映姑苏,小人这里一祝各位事事常如愿,二祝各位身体常康健,三祝各位年年得归家,团圆如冰盘——”
真是应景……
十竹放慢了脚步,他看了半天,选了一位自己觉得最顺眼的摊子。这位老兄已经讲完了入话,开始唱曲儿了。他边上还坐着几个给他伴奏的人,待他念了段白,一阵乐声响了起来,他也开始唱起来了。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啊,这是牡丹亭。
十竹记得这个故事,他自己也非常喜爱这个故事。没有谁敢私自刊刻这本书,最初他看到的也是手抄本——然后,刻工师傅用他刻出了游园惊梦,冥誓还魂。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拣了一个好位置仔细听着,兜里的钱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边上收钱的女人手里。这出戏到底勾起了多少少女没有死掉的爱恋与渴望,十竹并不清楚,但引得杭州城里一名美艳歌女跳桥,却是他所目睹的事实。
身边忽然有人说道:“这本子……大概也没谁敢刻了吧?”
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回答:“这不一定。”
十竹转过头,说话的是两个青年,他没看清他们穿的什么衣服,只记得其中一个人的头发分开两边,眉心中带着一点红印,这是那个年纪略轻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完全被艺人的表演吸引,而是专注于另一种更“大”的事情。 “总会有人刻本子的,只要有人爱看,有人会买。”
“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行个好,今天过节就别消遣我了。”
十竹目睹他们离开,直到他们走出了几步才把注意力转向了别处。他看着那两个青年站在了另一处唱曲儿的地方,亮嗓子的人总是比讲平话的更具有吸引力——不过其中那个更年少些的越过了人群,来到一个讲平话的人的面前,说书的老兄周围的人虽然少些,不过也挺热闹了。十竹摸了一把兜里的钱,索性买了个桂花糕也凑了过去。
那个年少些的青年忽然和他四目对视住了,那种目光不像寻常百姓,它就像尖锐的利刃,能够刺到你心里隐秘的地方,他移开了视线,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发毛。青年说了句话,并没有对着他说,而是对着那个讲平话的说的。
他说:与我说一个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