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捏他自血源的代餐企,讲述了发生在架空国家基列耶琳的、由不断循环的悲剧组成的漫长的五天。
本企划主线正式结束!企划页面开放时间已延长,可以自由创作世界观相关互动和后日谈!
哎哟,ooc了告诉我就成。
珂洛希亚得知仪式的事情是在几天前,她像往常一样去找寻作为熟人的圣职者讨论神代文字研究时被告知她已经被调走专门负责仪式相关事宜了。
“所以海因小姐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仪式呢?”
珂洛希亚看着快步走在自己身前的海因,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和笑脸做着询问。她对答案心知肚明,却还是要故意在海因面前提起这个问题。对方的反应并不曾出乎她的意料,海因用异于常日的冰冷语气,言简意赅:“关你什么事。”
“该不会连海因小姐都不清楚吧?”她笑盈盈道,丝毫不理会海因的反问。
“啧,”海因猛地停下脚步一个急转身,右手朝珂洛希亚的脸部招呼上去。珂洛希亚并没有躲闪,下一秒嘴上就多了一张胶带。
“这下安静多了。”她略觉爽快地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珂洛希亚保持着优雅的站姿,缓缓揭下那张并不算太黏的胶带,露出连弧度都几乎不曾改变的笑容。她看了看手里的物品,自言自语:“这,还真是温柔呢。”
她的手指摩挲领口的尖锐坠饰,很快就有鲜红的血液沁出。她用那殷红的液体描绘着自己形状姣好的唇,随后又伸出舌头将血液一扫而尽。
“还以为能看到更加真实的海因小姐呢。”
***
夜晚将至,黄昏时刻的显得更外庄严美丽。橙紫色的余晖极不均匀地泼在圣堂外部轮廓上,仿佛为朴素质地的建筑镀了层金。
“感谢亲爱的女神科丝穆耶塔赐予我们一切……”
珂洛希亚在圣堂前双手合十,对神迹般的美景做着致谢,随后便走上前来,推开圣堂的大门。矗立在一旁负责看守的圣职者看到她的举动,连忙想上前阻拦,“你”字尚未说完,便被一旁稍稍年迈的前辈拉回原地。
“前辈,普通人现在不能进去吧?”
那人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发出嘘的一声:“那可是维尔家的珂洛希亚小姐,没事的。”
年轻的圣职者一听到维尔二字,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不住地往走进圣堂的珂洛希亚看去,待确认她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失礼,才呼出一口长气来。
珂洛希亚一早发现那人想要阻拦自己的动作,然而却视而不见,她早已习惯在基列耶琳可以自由进出任何自己想去的场所,不仅仅是因为她代表维尔家族,更多则是因为她的任性。
她就这样走进了圣堂,看着修女们在庄严肃立的女神像前正点燃熏香。实际上早在门外便窥见到一点熏香的痕迹,珂洛希亚常年于药草打交道,对熏香这东西也熟悉得很。或许是因为量过于庞大,原本并不算厚重的香气才从门缝里跑到外面,混杂在即将到来的夜晚潮湿冰冷的空气中别有一番风味。
“珂洛希亚小姐。”
“您好。”
她一路走着,忙碌的修女们抬起头向她打着招呼,她微微颔首示意,径直走向自己的目标。诵经台前,大量熏香弥漫,背影酷似青年的银发女子正在和留有银河般银色长发的女子做着交谈。她身上有着标志性鱼鳍和鱼鳞,珂洛希亚一眼便认出,那是伊妮德大祭司。她有些慌张地向海因说明着什么,得到对方点头答应后,甚至弯腰鞠躬,随后慌慌张张想离开,还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在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爬起,双手不知何处安放,向海因摆了摆手;待到珂洛希亚缓步走至海因身后,伊妮德祭祀已经走远。
“海因小姐晚上好,竟然在这种地方相遇,或许这是女神大人的授意呢。”
怎么可能。
那是二人内心的台词。
碍于周围的修女们,海因无法摆出平日私下里那张真实的面孔。她带上了名为微笑的面具转过身来,目中不无厌恶:“还真是巧合呢,希亚小姐。”
看着她拙劣的演技,珂洛希亚笑得更加开心了。
“请问刚才祭祀大人和你说了些什么呢?”
“不过是圣职者的工作罢了,不劳烦希亚小姐费心。”
“海因小姐太过见外了,”她说着走上前去,拉起海因的手摸索着冰凉的手背:“我可是很希望,能帮到你的忙呢。”
海因抽回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在斗篷上擦拭着。
“希亚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再来操心别人的事情比较好呢。毕竟最近,可不太太平。”
海因留下一句半是警告半是预告的话语,便转身离去。她的步伐并不坚定,似乎尚未想清自己的去处,只是迫切地想从珂洛希亚身边躲开,最后才在那烦人且炽热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走向祷告室。
“祷告室啊……”珂洛希亚呢喃着,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这并非出于体贴,只是这出戏尚未到落幕时间。
***
珂洛希亚曾多次站在圣诗席,她对这里的一切太过熟悉。
与幼时圣诗班制服鞋不同的鞋子踏在圣诗席的地板上制造出清脆的响声,那响声并不能勾起她的任何回忆。或许并非是因为时过境迁自己换了鞋子,她嗅着熏香思忖着,兴许是地板经过名为时间这种贪婪虫子的腐蚀后发生了改变。如果自己将神代文字啃个透彻,是否也能理解这与女神一样永恒存在的全貌呢?珂洛希亚一想至此,甚至哼起了歌。
如今的圣诗班里有趣的孩子很多,她一向喜欢小孩,更喜欢有意思的小孩。
前几日在亚伯兰大学的图书馆里,她被一个圣诗班的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漂亮的棕色长发被高高束起,却依然垂下至到腰间。那天似乎是圣诗班参观亚伯兰大学的日子,她在图书馆横冲直撞,最后一头撞在了登记完借书即将离开的珂洛希亚背后。
“呜哇哇啊啊啊啊!”奇怪的叫声不断从女孩口中发出,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回荡,过好了一会她才手舞足蹈慌慌张张地用双手将那些声波按回嘴里咽了下去:“对,对不起!”
她的发音似乎因为紧张而变得奇怪,珂洛希亚琢磨着不同于自己听惯了的语调,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吗?”
“我,我是从乡下来的……”她有些羞赧。
“呀,”珂洛希亚的双手兴奋地拍在一起,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欢迎来到首都。请务必记得参观伊比利斯大圣堂!”
棕发的少女被她奇怪的举动吓了一跳,短暂的愣神后立刻蹲下身捡起那本掉落在地上的书。她快速扫过敞开的页面,发出惊讶的声音:“这是,神代文字吗?”
“是的,”珂洛希亚从她手中接过那本书,拂去封皮的灰尘:“你对神代文字感兴趣吗?”
“唔……”女孩玩弄着自己的衣角,深思熟虑:“不,不知道……”
“如果想更了解女神大人,了解神代文字可是必不可少的。”
“更了解女神大人,就会明白她的伟大……啊我明白了!”她豁然开朗——
“这就是村里大人们说的!我长大就会明白神大人的厉害了吗?”
珂洛希亚有些忍俊不禁,孩子的天真与单纯总是能带给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么说或许也没错,”她细长好看的手指划过女孩的脸颊,冰凉的皮肤让对方微微一颤:“你的信仰,还没有完全建立呢。”
“如果在学业上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名字是珂洛希亚,珂洛希亚·维尔,唔,姑且算是这所大学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
珂洛希亚笑着,直视着女孩漂亮的瞳孔,对她的将来充满好奇。按照他人心愿而来的乡下质朴女孩,会构建起怎样的信仰,让她无比期待。
将她从那一日有趣的回忆中拉扯出来的,是掉落在圣诗席角落的异物。那东西很长,大约有一人高,顶端像被海浪包裹滚上陆地的珍珠。珂洛希亚随手捡起那奇怪的权杖,一时间对这东西感到熟悉又陌生,却全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看到。她蓦地想起伊妮德大祭司慌张的神情和无处安放的双手,对手中的权杖有了眉目。
她很快就在圣堂里找到了手足无措的伊妮德大祭司,对方看到她手中的权杖,仿佛获得了救赎般激动。
“我的权杖……太好了,请问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在圣诗席,我亲爱的祭祀大人。”
“圣诗席……圣诗席……”伊妮德喃喃自语着,拼命回忆着自己的行走路线,试图拼凑出这硕大的权杖为何会掉落在圣诗席的原貌。然而她失败了,最后自暴自弃般摇着头,双手合十对珂洛希亚表达感谢。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请问你是……”
“珂洛希亚·维尔。”她提起裙角,行了个标准礼。
“维尔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感谢的话……”
从祭祀这里能得到感谢的机会实在是太过珍惜,珂洛希亚并不打算同伊妮德客气。她的话才说道一半,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二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了音源处,才发现祷告室并不算牢固的木门被狠狠推开,撞在墙上发生了破碎。
银色短发身着男性圣职者制服的身影此时显得格外狼狈,她的身子向前佝偻着,扶着身边的墙穿着粗气,黑色的制服上满是殷红的血液。海因几乎是立刻无视周遭慌张嘈杂一拥而上的修女,死死盯着珂洛希亚手中圣洁的权杖。
她的眼神仿佛深林中的野狼。
珂洛希亚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举着权杖向海因招了招手。朱唇微启,尽管海因什么也没有听见,却仿佛有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你要找的,是这个对吧。”
她的声音充满戏谑与愉悦。
玛格那斯踏着第六响钟声走进国立医院。
六声钟宣告教会的宵禁令启动,基列耶琳的居民们该回到家里,现在是圣职者们的工作时间。医院正厅的大吊灯熄灭了,只点着几盏留给夜间巡逻者的油灯,玛格那斯在晦暗的门房前停下脚步,早就等在那儿的守门人立即殷勤地从小窗户里伸出脑袋来,维持一种弓着腰又昂起头的恭敬姿态:“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检查宵禁,”玛格那斯和善地对他笑笑。那张探出来的面孔尖削又生满黑毛,一对浑浊得分不清黑白的眼珠深陷在头颅两边,叫他不得不侧着脑袋看人,玛格那斯面不改色地注视守门人宛如古怪鸟类的脸,问:“候诊区还有没走的病人吗?”
“没有了,没有了。”守门人连连摇头,弯钩状的两片尖嘴开合,露出鸟喙间一排脏污的人牙齿,门牙焦黄,在阴影里都十分扎眼。玛格那斯忍不住绷了绷眉头,那一丝不满叫守门人看了去,装下一颗脑袋就已经相当拥挤的小窗框里马上又钻出一只戴着棉线手套的手,守门人在鸟喙上摩挲两下,啊哈一声,换上副恍然大悟神色:“不过好像还有一位教会的大人在这里,我刚刚回来准备关门,就看见那位大人在大厅的椅子上睡着啦。您要去找他吗?”
玛格那斯礼貌地道过谢,婉拒了守门人热情提供的带路服务,快步向门廊里走去。他感觉到背后芒刺般的视线,油灯橙黄色的光晕下那颗黑漆漆的鸟颅嵌在墙上,眼珠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玛格那斯反手在背后关上了大厅的门。
怪物。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老守门人原本的容貌了,他们都为基列耶琳服务了数十年,在女神尚未替他揭去眼前的迷雾时……他应当是见过那副人类的假象的。
玛格那斯按住挂在腰带上的武器——他管它叫兽爪,虽然那两根古怪的尖刺无论如何也不像一只兽爪的形状——向大厅里望去。教会颁布宵禁令之后街上的人和怪物都少了许多,甚至一个月里偶尔会有几天,那些恼人的黑色生物不再围着他打转,要知道过去的几十年里它们可一刻都不愿离开他。
看来今天便是一个安定的夜晚了,玛格那斯将空荡荡的大厅环视一遍,从武器上挪开手掌,快步向候诊区唯一一个人影走去。粉色头发的年轻圣职者窝在候诊区的木椅子里,胸口扣着本翻开的书,形状奇特的双刃武器靠在墙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寂静空旷的墙壁间回响,显然是正在浅眠。
玛格那斯记得他,作为教会里的长辈,他认得绝大多数圣诗班长大的孩子,这个名字叫泽罗的青年进入圣诗班时,玛格那斯自己还算得上是年富力强的岁数。
不过让他记住泽罗的并非这些。
脚步声走近时年轻人睁开了眼,他本就睡得不深,更未因此丢掉基本的警惕。刘海下一双漆黑眼瞳眨了眨,迅速清明起来,泽罗松开攥紧了书脊的手,起身问候:“伯特利神父,”话音顿了顿,想起现在是偷懒被前辈抓了包,又不太好意思地抓一把后脑,把那股扎成辫子的粉发挠得险些散开,“抱歉,昨晚没休息好,突然犯困了。”
“年轻人精力好也不要太放纵了,”玛格那斯对他笑了笑,七分和蔼三分教诲,不会太严厉也不会太宽容,“这次仪式非常重要,可别耽误了值夜。”
“哈哈,我也想啊,可惜还没机会呢。”
一来一回的打趣间气氛从查岗中轻松起来,像个关怀孩子的长辈似的,玛格那斯问:“怎么来了医院,受伤了吗?”
“啊,那倒没有。只是……隐约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声音,本来想找守门人问一问,恰好我过来时守门人出去……”
“他发现了。”
“……什么?”
泽罗的解释猝然被第三个声音打断,玛格那斯面沉如水,凝视着面前容貌尚且与人类无异的年轻人。
在他的目光里,泽罗后脑的粉发突然鼓起一块,变形的头颅蠕动着迅速膨胀起来,仿佛一颗有了生命的肿瘤,把泽罗的脑袋压得耷拉下去。伴随着颈椎一节节拧断的声音,那颗肿胀的头部扭转过来,露出后脑勺上另一张和泽罗一模一样的脸,深蓝色的眼珠死死盯着玛格那斯,随后那张脸咧嘴笑了起来。
“哟,你看起来不错。”
容貌仍然正常的圣职者,本质也是一头怪物。
玛格那斯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和那另一张脸对视。街上的居民也好,教会里的同事也好,人们一个接一个在他面前变成怪物,只剩下祭司们和镜子里的自己一切如常。他平等地对每一只怪物微笑,也平等地默默厌恶每一个人,无论是圣诗班年幼的孩子们还是常常抱着书来找他的蓝发姑娘,他教孩子们用符文保护自己,和珂洛希亚探讨神代语言,也在她们转身离去时看着那些衣袍遮不住的尾和角。
都是怪物。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泽罗正抱着自己的头,和后脑勺上的脸大声争吵些诸如“不要打扰老人家”或是“别再给同事添麻烦”的内容,家长里短式的吵闹放在一个头颅变形的怪物身上,居然也有些奇异的幽默。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那颗粉发的脑袋回归原位,泽罗放下双手,无事发生一样平静地继续说完被打断的话:“恰好我过来时守门人出去了,您要是也听到过那些怪声,不如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
“……好,我去叫守门人过来。”
如果没有这双女神恩赐的眼睛,或许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把怪物当做同类吧。玛格那斯拉了拉候诊台边的铃绳,大厅门立即被推开,守门人的脑袋伸了进来,好像一直在那里候着似的,浑浊的鸟眼珠在两名圣职者身上转了转,守门人的嘴角慢慢扬起,裂缝一直延伸到眼眶底下,大约是一个微笑。
“啊呀,我才发现,您是亚伯兰的大人呀……”
那语调里的欣喜实在太诡异,玛格那斯和泽罗对视一眼,年长者沉稳地上前一步,向守门人点了点头:“我是亚伯兰大学毕业的,有什么事情吗?”
“亚伯兰的大人,嘻嘻,嘻嘻,您来得正好!”
守门人突然尖声怪笑起来,披着破烂斗篷的肩膀剧烈抖动,活像是发了癔症。他并没在看着玛格那斯,只管手舞足蹈,边笑边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
“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去看看她们吧!没有复瞳的祭司们,去看看她们是如何诞生的吧!惨烈,真惨烈啊,赌上性命才有一次机会,成功就有永远的荣华富贵,失败的话……呵呵,哈哈哈哈哈!去看看那副样子吧!”
他笑得滚到地上,抽搐着,背部弓得像个虾子,一串钥匙在笑声里啪嗒落下来,被守门人的颤抖推到玛格那斯脚边。老神父凝视那张被夸张的笑容挤满而愈发丑陋怪异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弯下腰捡起那串钥匙。
“我们走吧,”他仍然盯着守门人,说的话却是对泽罗的,“不必管他。”
“呃,他这样子没关系吗?”
玛格那斯回过头来,泽罗正低头打量着好像突然癫痫发作似的守门人,似乎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听从前辈的提议。
“没关系,”玛格那斯看着他被略显散乱的长发覆盖的后脑,温和地说,“他就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