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企划为凝津物语2021年的冬季番外篇,为限定报名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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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来到夜笼镇。
本期企划已结束,剩余时间为结局或后日谈响应时间。
梅岛诚:新年快乐,夜莺镇的各位观众朋友们。
花梨:新年快乐,这新的一年到来,祝大家万事如意,心想事、
梅岛诚:欸,听听,你整这些虚的就没意思了。
花梨:这怎么能叫虚的呢,大过年的,送点新年祝福,人之常情啊。
梅岛诚:光说不做,这还不叫虚吗?
花梨:这是一种美好的祝福,用语言表达我的心愿,这……这我也没什么好做的啊?
梅岛诚:你看,你就光说大话,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个人送祝福啊,说到做到。
花梨:怎么说?
梅岛诚:我啊,年前新开了家店。
花梨:等会等会,我记着你不是当保安的吗?怎么,改行了?
梅岛诚:那倒也没有,这不是当保安工资低啊。
梅岛诚:而且啊,我在这里干了有好几年了,一天假都没休过,我也得给自己找条后路嘛。
花梨:这做五休二是国家法定的啊。
梅岛诚:可怜我运气不好啊,这镇子开始循环的那天没赶上节假日啊,这不就只能天天上班了吗。
梅岛诚:不说这糟心事了,咱言归正传,这我不就开了个新店吗,这店啊,专门帮别人实现愿望。
花梨:实现愿望?
梅岛诚:对咯。你看,这不是刚好赶上过年吗,大家肯定有很多什么一夜暴富啊、再休七天的愿望,这我要做的,就是专门帮大家实现各种各样的愿望。
花梨:想法确实不错。
梅岛诚:是吧?我一有这个想法啊,也是激动得大晚上都睡不着觉啊,连夜我就给定了块招牌。
梅岛诚:黄铜底板,楷书大字——解忧杂货铺!
花梨:你也不怕人家告你侵权。
梅岛诚:那不怕,人就算找着律师,进了镇子也是一个死。
花梨:您还挺横。
梅岛诚:反正啊,这店就算这么开起来了。
梅岛诚:这一开始啊,还真没什么生意。
花梨:可以理解,您这经营范围确实不像什么正经店铺。
梅岛诚:没办法啊,我只好回到我当保安的那个小学门口招揽生意。
花梨:都是老熟人了嘛。
梅岛诚:是啊,那我跟那些小萝莉小正太什么的,都是好多根棒棒糖的交情了。
花梨:打住,咱别说这个了,我怕不过审。
梅岛诚:好,好,咱说回来,我到小学校门口一打广告啊,嘿,嗖地一下生意就来了,你说这小学生就是好骗不是。
花梨:人家那叫纯真。
梅岛诚:反正第一单生意就上门了嘛。
花梨:哦,是个什么生意呢?
梅岛诚:来的是个叫悟君的小孩,人家的愿望也不难。
花梨:怎么说?
梅岛诚:人不想上学了。
花梨:这还不难?这可是主观意愿上的事,你往哪头解决都不好办啊。
梅岛诚:不难不难,我直接把他老师杀了。
花梨:什么玩意?!你就把人老师杀了?
花梨:不是,小学生上学这是他的义务,你应该劝诫他好好学习啊,你这怎么助纣为虐呢?
梅岛诚:这可是我第一个顾客,我能不帮人好好完成嘛。
花梨:顾客也有犯错的时候啊,尤其是你这么重量级的业务,不能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梅岛诚:老话说得好,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能出错吗?
花梨:不能……不对,那是一个意思吗?!
梅岛诚:就是一个意思!我这事办完之后啊,可把人家小孩高兴得,跟我玩了三天三夜的游戏,
花梨:越来越不对味儿了!
梅岛诚:反正这事啊,我就这么做了,你现在劝我也没招了。
花梨:嗨……
梅岛诚:而且啊,这单委托那是开门红啊。
花梨:确实挺红的,血呼啦差的。
梅岛诚:这单生意之后啊,很快我就又接了一单生意。
花梨:这回又是什么事呢?
梅岛诚:悟他不是不上学了嘛,他就在那个巷子里天天闲逛啊。人就认识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小混混。
花梨:你看,好好一个孩子,就被你给耽搁了。
梅岛诚:这俩人半夜飙车的时候啊,就把一行人给撞了,结果人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吵着闹着要索赔呢。
花梨:这就是你随便实现别人愿望带来的不良后果!
梅岛诚:您不用这么紧张。
花梨:这能不紧张吗,差点儿人命都闹出来了啊。
梅岛诚:这事儿啊,落到我手里,也好解决。
花梨:您说说,这回该怎么解决呢?
梅岛诚:我当时连夜就跑进那家医院看了看具体情况。好家伙,那受害者是真的惨啊,半拉脖子都断了,上着呼吸机呢。
梅岛诚:一吸气就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地响啊。
花梨:那是够惨的。
梅岛诚:我心想,你这活着也是受罪啊,那我不如帮你解脱了吧。我当时就把人脖子直接拧下来了。
花梨:什么玩意!
梅岛诚:这不是一举两得嘛,你看,我又做了好事,又帮悟实现了愿望。
花梨:怎么就实现了?
梅岛诚:人都死了,不就不吵着要索赔了嘛。
花梨:你这做得可太不对了!
梅岛诚:怎么又不对了呢?
花梨:你应该让悟承担应付的责任啊,怎么能靠这种手段逃避呢。而且你那……你那一拧脖子,人受害者又做错了什么了呢?
梅岛诚:他错没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话说得好,顾客就是上帝。
花梨:您可别上帝了!
梅岛诚:结果啊,第二天那个飙车的咔小姐立刻就找上门了,说我这事办的不地道。
花梨:可见这世上还是有明理的人儿的。
梅岛诚:人怪我这受害者还有个亲属,现在人死了,索赔得更多了,怪我没处理干净。
梅岛诚:这也怪我,干这行还没多久,不知道把相关人员全都灭口了才能永绝后患……
花梨:你怎么还想着杀人呢!
梅岛诚:你错了,这回啊,我不杀人了。
花梨:怎么说?
梅岛诚:人那个亲属叫山中日月,据说是什么名牌大学教授,这人家在微博上一曝光,再打俩tag,我这店不就黄了吗。
梅岛诚:所以啊,我只能把人受害者再救回来。
花梨:不脖子都给拧了吗?!
梅岛诚:是啊,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咱又不是臭鼬,咱也不会接头啊。
梅岛诚:为了这件事啊,我是失眠了一整夜啊,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花梨:什么?
梅岛诚:我给人整了个MUJI纸袋套脑门上,这不就没人看得出来他没头了嘛。
花梨:那人还是死的啊?!
梅岛诚:我给整活了!
花梨:大过年的别整活了!
梅岛诚:这死人复生,医学奇迹啊,大过年的,不就得这么喜庆喜庆嘛。
花梨:您还管这个叫喜庆。
梅岛诚:人纸袋刚好了没几天,就亲自登门道谢啊。
花梨:这还道谢?!没听说过。
梅岛诚:上门之后那叫一个热情啊,抱着我的胳膊啊、脑袋啊、脸啊……好一顿问候啊。
花梨:人上门来揍你来了吧!
梅岛诚:你这么说不严谨。人纸袋上也没表情啊,你怎么知道人怎么想的呢。
梅岛诚::反正我是觉得人家挺热情的,谢谢了我大半天啊,然后还谢谢我的各种家人啊,热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花梨:你这人是真听不出好赖。
梅岛诚:临走的时候,人还很热情地给我下了单生意。
花梨:啊?这我可不信。
梅岛诚:这又不是鲁豫有约,你别老不信不信的。人特别真切地希望悟的家人去一下那个地狱一日游呐,跟我反复强调了好几遍。
梅岛诚:虽然人到最后也没付钱吧,那我心想,我上次那个事确实也给人办得不地道,这回啊,我就免费吧。
花梨:这事从头到尾没一个地方靠谱。
梅岛诚:虽然人没给钱,但我也得把事情给人半漂亮了啊,不然不是砸我自己招牌嘛。
梅岛诚:反正杀人这事我轻车熟路了,当天晚上我就换好了衣服我就准备杀、
花梨:您怎么还杀人呐!
梅岛诚:那人家委托就是这个啊,老话说得好,顾客就是上帝!
花梨:您可别上帝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您这哪是解忧杂货铺啊,您这压根就是个杀手接单处!
梅岛诚:当天晚上,我就按照上帝的这个意愿啊,找到了悟的妈妈。
梅岛诚:人妈妈穿着一身的黑色JK,真是清纯又温柔,美丽又动人,最是那一抹温柔的长发,落在了我的心头。
花梨:您连大人也不放过呐!
梅岛诚:我心想大马路上杀人,吓着花花草草多不好啊,我先跟人家回家,在家里再杀。
花梨:您想的可不是这个吧。
梅岛诚:人妈妈也很热情啊,当即就邀请我一起回家喝喝茶,我也就欣然前往啊。
梅岛诚:到了家,人妈妈更加热情了,上来就开始脱那个百褶长裙啊,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花梨:您可悠着点,别整出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啊,这可不让播。
梅岛诚:那哪能啊,人家女装一脱,我一看,好家伙,吓了我一大跳!
花梨:比您还大?
梅岛诚:没想到人家不爱红妆爱武装啊,人下面穿着一身警服。
梅岛诚:对面咔地就把警察证掏出来了,上面是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梅岛诚:望、月、真、彦!
花梨:这下你算是栽了。
梅岛诚:一对银手铐立刻就给我铐上来了啊,只留下我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花梨:该!
梅岛诚:我正在那伤心着呢,结果旁边牢房有人给我递了根棒棒糖过来,我抬头一看,豁,老熟人了啊。
花梨:是谁呢?
梅岛诚:这不是悟呢嘛。
花梨:啊?!他怎么来这了啊?
梅岛诚:这不是飙车撞人的事情我给他兜下来了嘛,过了两天人胆子更大了,人家旅馆老板不给他吃冰淇淋,他把老板给吃了。
花梨:你瞧瞧你这都干的什么事,人本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小学生,给你一连串弄下来,整进少管所了。
梅岛诚:这是也不能全怨我啊?
花梨:怎么不怨您呢,要不是您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愿望都给人实现,人能分不清好赖吗,小孩子正是需要好好引导的时候!
梅岛诚:您说的是,这小孩一看到我就来劲儿了啊,又给我下了单订单。
花梨:这回是什么呢?
梅岛诚:人让我把这儿的警察杀了。
花梨:那不是他妈吗?!
梅岛诚:是啊,而且这任务我刚做了一次,这不失败了吗。
花梨:重点是这个嘛!
梅岛诚:我心想我这好评率不能再掉了啊,再掉影响我升天猫店呐。
梅岛诚:这下这事儿不就走进死胡同了嘛,怎么才能漂漂亮亮地把这事儿办妥了……我就在那琢磨啊,想啊,思考啊……
花梨:思考出什么了?
梅岛诚:我思考了我一晚上,脑袋上头发都给我薅秃了,我总算是想明白了。
花梨:您明白什么了?
梅岛诚:这很多人的愿望啊,根本就不能顺着他自己的想法来。
花梨:您可算是明白了!这不管是大人小孩,人钥匙愿望不合理,你得纠正他,不能一味地顺着他来。
梅岛诚:对,这老话说得好、
花梨:您可别老话啦。
梅岛诚:你听我说完呐,老话说得好,但也不一定说得对。顾客是上帝,那他做错了事,也得跌下神坛。
花梨:您终于想明白了。
梅岛诚:所以啊,我决定!
花梨:您决定怎么着?
梅岛诚:弑、神、!我今晚上我就把悟杀了我让他打不出差评我!
花梨:我可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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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结得好烂我吐了我要打星露谷
【字数:1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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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游千穗要嫁给东大出来的高材生。身长要有1米78以上,做数学题要像喝水一样快、七个呼吸间能写出情诗、要幽默、要会哄女孩子开心、一起拍大头贴的话要会摆pose、把黑说成白的话太别扭了,但至少要能分辩成灰色。
所以,小鸟游千穗要变成能配得上东大生的女人。在学校要做第一梯队、要有自己的小团体、外表要超级可爱、要能够跟上男孩子们的话题、要会察言观色地笑和捧哏,如果是被别的年级提起,至少要是“啊我知道的,是那个很有人气的小鸟游~”
但是,其实做不到啦。
所以其它学校出来的正式社员就很好。身长有1米73也够了,学科成绩怎么样都没所谓,运动好也足够了、幽默细胞有一点就可以、一起拍大头贴的话愿意听女朋友的要求摆pose就再好不过、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也没关系,反正小鸟游会附和他的。
小鸟游千穗数学总是不合格,英语只能硬背单词无法理解语法、和伊藤花咲杠上的时候会被小团体里的其它人当盾牌、身高太矮没法兼顾“可爱”和“飒爽”、被别的年级提到时是“那只有点笨的小鸟”……就连生搬硬套地去威胁别人也不得要领,完全没人被收服进团体里。
是威胁技巧太差劲了吗?
应该不是吧?开电玩店的飞火野佐枝子可是乖乖听话拿钱出来了,而且不管被叫笨蛋佐枝还是被化难看的妆都只会赔笑。只是对其它人就没那么奏效,特别是伊藤花咲那女人……
电车晃晃荡荡,小鸟游翻出偷拿的作业本把封面沿折边线折了又折,“嚓”地连带写着“伊藤花咲”的内封一起撕去,电车忽然有些晃荡,弄得裂开了的边沿不怎么平整,她心虚地缩起肩膀,脚尖也往座位又收了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正鬼鬼祟祟扯作业本的女高中生——又用指甲刮了刮那条边线,迅速撕去还搭在作业本上的一小块儿,把属于伊藤花咲的这本东西扔回到包包里。
然后该怎么办来着?丢是不可能丢的,毕竟是从老师办公室偷出来……嗯,周末再回去、让老师骂伊藤好啦!她就算再能打也不能揍老师吧?
哦不对,这是古井布置的作业。那家伙窝囊得很,揍一下应该也不会去和家长告状。但伊藤花咲好像确实不打老师……而且古井大概根本就不会追究。
话又说回来,正因为古井真集基本不会管束学生的行为,被粉笔砸头也只是默默忍着,小鸟游这才敢去偷拿他收上来的作业。
“……好难啊!”她倚在车座上,垮着肩往后一靠,后脑勺轻轻敲在窗上。
然后又敲了一次。哒、哒,这种能自己掌握节奏的声响让她稍微放松下来。在学校是不能做这种犯着傻气的动作的,咬笔尖都不太行,绕头发倒是很可爱,但小鸟游不想绕乱每天都精心卷好的头发,于是每当心烦意乱时就在本子上画小鸟玩。
哒、哒、噹!
列车突然颠簸。小鸟游撞出好大一声,嘶嘶吸着凉气抱住了头,等再抬起脸……
“诶?诶诶?”
这是什么地方?这趟车要经过林区吗?坐错车了吗……?
小鸟游捂着后脑勺去看站台列表,可不知怎么的,今天的字在她眼中跳来跳去,折腾得她眼皮直打架。
“嗯……是有我家那站……”终于,她努力从那些字里找出了熟悉的词汇,困倦,而安心地睡了过去。
【字数5661 谁都不应当阅读这篇LOG扩写 是真的毫无内容(捶桌) 感谢春华同学和隔壁班三轮同志的友情出演!】
一切是从三轮羽则不慎踩到了“那个”开始的。
又或者更早一些,从他抬起手砸向民居的门开始;再就是从大家走下末班电车开始——这故事要叙述起来,在寻找开头这件事上就没完没了;虽然异变只是几天间的事情,但以精神上的困乏痛苦来说当得上一句“很久很久之前”的俗气开场了。
不过仅论这次要讲的故事……仅论“那天晚上”的记忆的话,还是从那一瞬间说起好了。那个打破无望疲惫的逃难过程,给追逐战画下句点的瞬间:三人甩掉可怖的成堆镇民,闪身窜入狭小黑暗的房屋间隙中;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从外侧传来,气氛的紧张感迟迟无法消退。谨慎地在无边黑暗里挪动片刻后,走在小队伍最前方开路的黑发青年突然顿住了他的步子——我们从这里开始吧。
三轮羽则看上去好像是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本就只保持着一点距离的空色春华差点和他因为惯性撞在一起,所幸高度紧张状态下她反应迅速,眼疾手快扶住羽则、避免了摔作一团的惨剧。
走在队伍末端的飞火野佐枝子则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她疑惑地跟着停下,看着羽则抬手扶墙稳住身形,但并不继续向前行进,而是双手合十低头向着前方道歉:
“对不住不是故意踩您的……”
——您?他是在对着谁说话?
“三轮桑………?”
佐枝子出声询问,春华转过头来和她对视,二人眼中都写满了不解。羽则没有回答,只是一面继续小声念着“对不住。对不住……”一面在狭窄的隙道中勉强退开些,让还不明状况的两位女士获取了前往辨识现状的空间。
“怎么了?”春华皱眉出声、迈步上前;佐枝子瑟缩了片刻,但疑惑和好奇很快占了上风,把她挥之不去的恐惧不安将将压下。她也凑前一步、张望着羽则刚刚站的地方。
于是,房屋的间隙之间、浓黑的夜色之下,倒在地上的“那个存在”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有一瞬间,飞火野佐枝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撞自己的脑袋。
额角和后脑的一片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考虑到在这个镇上被突然踢打、摸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难道又是一次恶劣的玩笑?但狂乱的心跳和逐渐模糊的视线好像不太对劲。晕眩感从身体内部渲染开来,触达到肢体的末端后固执地停留,让她手脚发冷、肩颈发麻,无法迈开步子、无法发出声音……让她无法对面前的这幕做出任何反应。
甚至是呼唤这具女尸的姓名——定义目前的状况,她都做不到。
粘稠凝固的血液。
苍白僵硬的肢体。
冰冷、残破,可怖不堪。
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那抹淡金色在黑暗里也分外亮眼。往日里会随着她跃动谈笑而在脑后铺展开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淡金色长发,如今毫无生气地被凝固的血困在了地上;就像是有谁打翻了调好的明黄色颜料、亦或是在完全煮糊了的车厘子蛋糕上撒了金箔——就是那样一副荒诞的图景。
神使鬼差地,佐枝子终于还是向前又走了一步。这一步让她越过了在旁毫不掩饰困惑、皱眉仔细观察尸体的空色春华;更接近已经蹲在血泊之中,似乎想要看穿死因的三轮羽则。但佐枝子……她并没有准确的意图和明显的目的,只是无意识地、反射性地去靠近‘那个人’。
麻木的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但依旧冰冷。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腔震动传出没有意义、没有语境的破碎音节。
“——啊,啊……………诶…………?”
“…………诶?”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声音。
在更早的时候,佐枝子的衣袖、裙摆就已经在肉山血海的电话亭内遭过劫难。即使反复水洗也抹不去的红黑之色,让此时的她能毫不避忌地倾身将手伸向那具尸体;不过,即使穿着崭新的衣物,她也还是会不带犹豫地这么做吧。
——毕竟,不能让她……不能让零子就这么躺在这种地方啊。
被黑色布料包裹的双手艰难地挤进尸体背部和地面的缝隙,虽然依旧颤抖不已、仍是努力尝试着抬托起她。
鹿岛零子的头部因上身被移动而偏了偏、无力地歪向一旁。往日属于她的那副灿烂明快、永远热烈又愉悦的神情已彻底消失无踪;惨白的面容被粘稠恶心的血迹分割成了数块,唇紧抿着、唇角被猩红拉得很长很长、那对“祖母绿”被掩在薄薄的眼皮底下,再也不会映出任何的光彩了。
……零子酱,之前有这么重的吗?佐枝子自认力气还算可以,砸门砸窗、砸碎神龛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多费劲。但此时怀中的人却仿佛重达千斤,重量混着血的涌溢、把佐枝子的双手连着她的心一同向下扯坠。已经快要逐渐习惯血液的腥臭了,但感知到的痛苦和迷茫完全没有减少半分。——尸体似乎确实比活人要更沉重,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你’会变成一具尸体?
“……零子…?喂,骗人的吧………”
呼唤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佐枝子费力地尝试迈开步子将她往后拖扯,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中却举步维艰。三轮羽则略加思索,从兜里摸出了一架——对哦,这位黑道公子哥表面上是个记者来着——在当下的时代可谓价值不菲的相机。器物的耐久确实当得起它的价钱,即使经历了这几天探索-逃命-探索-逃命的惨烈循环,它也依旧矜矜业业发挥着自己的功用:
闪光灯猛地在隙间绽开,佐枝子反射性地闭紧双目,温热的液体从眼角被挤落出去,但她并没心思去顾及这个。春华也快速抬手遮了遮眼睛,阻挡了突如其来的强光。
熟悉光线并没花上太多时间,但熟悉‘面前这幕’似乎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了。再度睁眼时,晃眼的金发和它主人残破的死状完全不考虑佐枝子的心情,牢牢地烙在她的视线之中:借着闪光灯的光芒,被照亮的这一片区域可谓是“惨状”都形容不来的一塌糊涂。鹿岛零子暗色的衣物被血浸透,黏糊糊蔫巴巴地粘连在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无论是哪里看起来都毫无生气地垂挂着,似乎手脚都被分离了那般死气沉沉;脖颈处的金属挂坠反射闪光灯的光芒,在一侧的墙上投出了猫会喜欢的小小亮影。染血的十字架在这副画面中心显得尤为荒诞滑稽,若是能有谁把这幕在油画布上展开描绘,会像是别有深意的宗教画也说不准。
“……”
拖动尸体的艰巨任务,因为实施者内心的混乱而更进一步地阻滞了。佐枝子弯下身子把鹿岛零子更往怀中拖扯了一些,那份死亡的重量也因此更一步拖垮了她,呈现出进退两难、无可奈何的胶着。
可怖的沉默弥散在三……四人之间。直到佐枝子抬手欲去扯动尸体脖子上那惹眼的颈环、想让摇晃着的金属十字架停下;而空色春华则在此时开口,清冷的声音传达出的确是相当温柔的关心…带着一丝担忧:
“佐枝子抱得动吗。两个人试试吧。”
于是扯断颈饰的计划被无限延期,而抬动尸体的搬运工增加到了两人。状况确实好转了不少,春华平日虽不显声色,但久经训练的习武之人自是比机厅阿宅强壮许多。两人一前一后、在狭小的通道尝试拖携起这具沉重的尸体——羽则体贴地已经在用闪光灯展示前路可能存在的沟壑和障碍,准备率着姑娘们慢慢向黑暗的深处、目不能及的‘另一侧’前行。但佐枝子只是埋头盯着环中被她抱架住双肩的鹿岛,她神情恍惚、小腿颤抖,虽然怀中的人半边身子已经被合力拖拽离地,她却一步都无法向后迈开……但看来即使加入了春华这员得力帮手,目前的状况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很难说到底是肉体不够强壮……还是精神上的问题。春华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低下头换个姿势继续发力的同时,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就算抱不动也要想办法带出去,总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种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地方。 ”
这句话就像是某种开场白。轻而易举地把面前另一人的心声公之于众的同时,也终于将她的泪水引了出来。佐枝子的声音被哭嗝哽得断断续续,很难说是可笑还是可怜更多,她并不指望回答,似乎只是在宣泄着自己的心情,在今夜极致的混乱之中总归想找到一个出口:
“………不,但是………诶?”
“为什么?……………零子………?”
羽则摇摇头,上前也试图搭把手,可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他只得在一旁提供建议——用围巾和外套包裹尸体防止打滑,听起来很合理?但逐渐被情绪占据了主导的少女确实很难完整地将其听进脑中,只是依旧叨念着、发出无意义的悲鸣:
“这也是某种恶作剧吗………?”
“希望是吧。”春华的视线向旁侧飘移了一瞬,那里只有漆黑的墙壁而已,她看上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想起了不少。“毕竟是她。”
“毕竟是…她…………诶?”佐枝子干巴巴地发出几个音节,这阵子她总把这类感叹调挂在嘴边。“我还是,我还是………不太懂……这太突然了…”
“冷静点……冷静点……”羽则只能不住地摇着头。而春华一言不发,二人再次架住上半身和腿,小声喊着号子一同施力——鹿岛零子终于被彻底抱了起来。冰冷的躯体被架在两双少女的手臂上,还有凝固粘连的血块在半空中摇晃。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的视线、动作,都交汇传达着同一件事。
走吧,我们出去,带她离开这里。
本就因为地上的血液和杂物而粘滞不前的脚步,如今在怀中重量的影响下更为艰难。佐枝子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她们真的有前进吗?在无边的、浓重的黑之中行进,未知与恐惧、还有无法驱散的悲伤就像是掐住了她的脖颈。
怀中的鹿岛零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佐枝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流逝,就像是被怀中的“她”吸取而去那样。
——如果把我的体温全给你了,你会活过来吗?
晃晃头驱散开古怪的想法。佐枝子又咬着牙往后、也就是往外走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怀中尸体传来令人胆寒的凉意,那种凉意顺着接触到的肢体,一直染上了全身……对面的春华和她短暂地交换了眼神,面色都很不好,也许大家都有相同的感知,也同样为其困惑着。
是太紧张了吗?不,总觉得很奇怪……
异变总是来得迅速而突然,不爱给人类留下多少反应的机会。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了她们的手腕。
佐枝子全身一抖,反射性地想要低头查看——黑暗更甚,这个瞬间甚至连一直有些晃目的闪光灯光束都显得有些黯然。浅金和暗红的色块已经印烙在她的双眼中,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又好似,也许不需要看清?
比视线更早传达回脑海的,是手心古怪的震动感。虽然隔着手套的布料,怀里的躯体剧烈颤动的触感仍然清晰可闻,细密的金色发丝随着她胸腔的震颤散落滑过佐枝子的手腕和上臂;如果不是那上面更多糊着黏腻稠结的殷红血液…一定会惹得一阵瘙痒,让人也不禁跟着嬉笑出声吧。
但棕发的姑娘此时真的笑不出来,她带着三分惶恐一分惊惧,紧张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空色春华,似乎是在期待、在催促对方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这是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是谁在动她——到底是谁在动我们?
春华显然没能响应她的期待,“黑道千金”柔顺飘逸的白发末端如今也被血液侵染,映得她紧皱的眉和不安的神情更加肃穆。她紧抿着唇低头看着下方,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怀中的躯体放下……
——放下?但为什么…现在松手的话就没法把零子搬出去了啊?
佐枝子顺着春华的视线向下看去。
向下、向下——然后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碧绿双眸。
“鹿岛零子的尸体”大睁着双眼(甚至还特意眨巴了两下),自下而上看着她;虽然是在深夜,但借着三轮羽则相机的强光,那眼中切实地映出了飞火野佐枝子泪眼朦胧、狼狈不堪的表情。而后者也终于在对视的瞬间,意识到了某个荒诞的事实。
——受骗的愤懑此时才缓慢地在心中涌流。但更多、更急切的确是另外一种热烈的情感……那该叫作惊喜,还是庆幸?佐枝子不太清楚,因为她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在下一秒——就被怀中女子高昂愉快的声音给彻底搅了个粉碎。要拼凑重演都非常艰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惊喜!”
是鹿岛零子那独特明快的声线。……啊啊,当然是她了。没有逻辑、难以参透,永远嬉笑欢腾着的‘怪谈’;大咧咧出现在这本就古怪离奇的小镇舞台上,把常识和经验闹个稀碎,高歌猛进地将所及之处涂抹成“非日常”的灿金色。
——飞火野佐枝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愚蠢到真的担心‘鹿岛零子’会死?像‘人类’一样,被事故和灾难轻易夺走生命,惨死在这种地方?
——太可笑了,太丢人了,太失礼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欺骗自己、逃避现实到这般田地吗?放任自己胆怯的情感,把明知不可能有结果的幻梦映在对方身上?
鹿岛零子可不需要你这样——
无论是关心还是担忧,爱慕还是畏惧,她都不需要。
“——呜哇!?”
佐枝子的双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泪水已有在眼角集聚滚落的趋势,放开了怀中人的手握紧成拳捶在一旁的墙上,自喉间涌起的酸涩让她接下来的每个句子都带上了嘶哑的泣音:
“——…………………零子酱,性格真差!!!!”
承接着佐枝子的控诉,紧接着做出反应的三轮羽则就冷静多了:“……惊喜!!真的由、有吓到,不愧是您。”虽然语气算是沉稳…但这也是头一遭听得他嘴瓢或者说咬舌头,也许三轮的未来家主也没有他看起来那么擅长应对这类状况?
“…魂要给你吓没了!”最后收尾的则是面色有些无奈的空色春华。虽然语气激烈,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刚刚一直紧绷着堤防四周的姿态如今放松不少。她轻轻摇头叹着气、松手放开了已经活蹦乱跳的“尸体小姐”。
重获自由的小精灵——鹿岛零子一抹嘴角,快活地爬了起来。几乎像是邀功……或者说是在为刚刚出色的装死表演做总结那般,叉着腰用高扬雀跃的语调大声地宣布:
“嘿嘿,吓到了吗吓到了吗(●ˇ∀ˇ●)——嗯哼,我可是专业的!”
专业?如果彻底失去体温,全身是血仅能称之为专业的话,特技演员和表演家大概都会失业吧。
“吓到了,佐枝子可是差点被你吓哭了哦”看上去已经完全缓过来的三轮在一旁适时地碎嘴了一句,倒是没拆穿同伴已经真的落泪的事实。
与满面自豪,容光焕发的友人桑和冷静的黑道双雄相对;飞火野佐枝子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是站立不稳,摇晃着跌坐在地。苍白的脸色配合浓重的黑眼圈,如今比起鹿岛倒显得她更像是尸体了。犹豫没有持续太久,她像是自顾自呢喃着,又像是在回应鹿岛的话语、或者说整个行为……那个‘名字’就这么从她颤抖的唇间跳了出来,落在了四人之间,在浓黑的夜色中被清晰地诵读、呼唤、吟念着:
“不要因为叫【仮死魔霊子】就真的仮死啊…………好过分…”
“啊呀,我也是听到有人喊我才来的嘛。”
片刻前还是一具尸体的“少女”对那个名字做出了回应——不知为什么,在座的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规矩’:祂定当有所回应。
空色和三轮同时沉默了,像是约好那般各退一步让开通路,只有相机闪光灯安静地照亮着隙间。祂向着发出声音的人类,向着呼唤其姓名的——飞火野佐枝子——径直走去:
“是不是呀,小枝子~”
“我的名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总字数:3494
水得良心不安(滑轨
·路上
佐枝子邀请大家去看电影,想想下午似乎没什么事情要做,于是名取就抱着唯和其他人一起出门了。
来到这里可能也有一个星期了,有很多地方他好像还没去过,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有电影院。这样看来这个小镇的基础设施都做得不错,除了和大城市的交通不太通畅以外,似乎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但是如果要让名取留下来,他肯定是拒绝的。
“这里好是挺好的,但是毕竟不是我的家。”他说,“让我搬家吗?诶咦,想的什么呢,不会搬的。如果我来到这里的话,可以说是要重新开始。我在这里一无所有,我的全部都在外面呀。”
这里什么都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即使他手上正在抱着唯也一样,唯不是他的,唯的所属权是在秋悠和怜司手上。他在这里只拥有他身上的所有东西,还有他自己。
和其他人一起穿过商店街的时候,名取好奇地再观察了一次两边的商店。满足基本料理要求的店铺都有,也有餐厅。也许旅馆老板也是在这里进货的,很方便。
他以为电影院会在商店街附近的,但佐枝子带着他们往民居的方向走去。名取也不认得路,跟着走就完事了。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金发的背影。佐枝子锐利的眼神先认出来了是谁,大声喊着“——零——酱——”就往那边跑过去了。名取还在思考零酱是谁的时候,那个金发人影往一边的公厕快步走去,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佐枝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等名取他们都走到公厕的时候,金发男性正在把一个名取为更熟悉的人从公厕里拖出来。
哦,是纸袋头,真是孽缘。
纸袋头抱着纸袋头,可怜兮兮地说爹咪今天好凶我好痛哦,踉踉跄跄地被鹿岛拉着跟着他走出来。
佐枝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是,早上有说过要去找红礼服假面先生……”
哦,原来我又记错名字了,是红礼服,不是红披风。名取面不改色地发现这个事实。他的名字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混淆了,之后就叫纸袋吧,全夜笼镇的纸袋人应该有且只有他一个,非常有个人特色,属于在大家面前自我介绍马上就会被记住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难忘程度。
看上去是鹿岛又被称为是“零酱”的鹿岛脸上全写着不耐烦和“你小子”,他语气凶狠地质问纸袋:“你喊我什么来着?”
红礼服好像是凑近看了看,恍然大悟:“啊?这不是澪澪嘛!”
原来鹿岛叫鹿岛零?名取仿佛知道了什么,是零啊!这个名字真可爱!
“这到底怎么回事?”鹿岛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差了,“什么情况?”
今天鹿岛是心情不太好,不能惹。名取远远地就感觉到了鹿岛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气场。
不知道是纸袋没留意到还是不在意,他甚至还要热情地火上浇油:“好久不见啊!你好像更适合戴粉红色蝴蝶结了!”
鹿岛马上就要杀人了:“别这么喊我,你妈的。”然后他一拳就往纸袋身上招呼过去。
怎么突然就开始拳击了呢!名取赶紧捂住唯的眼睛,这么暴力的画面小朋友不能看。
虽然好像更血腥更暴力的场面他已经都经历过了……但不要在意,能少看一点是一点,不要长歪。
纸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DV举起来:“你看我还有照片,明明是你自己要戴的,呜呜。”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踮着脚试图看清楚DV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幸好鹿岛现在没空留意名取他们这边,说不定他迁怒直接就把纸袋头丢过来滚雪球把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解决了。
“给我好好说说,谁他妈戴蝴蝶结了。”鹿岛揪着纸袋人的领子,上面系着的蝴蝶结都要歪到脖子后边去了。
名取在想应该怎么捂住唯的耳朵,想了想他没有二十只手,歪就歪吧。身边也有人露出了没脸看.jpg的表情。
鹿岛看着红礼服手上的DV脸色变得更差了,名取觉得他们可能要成为某个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然后排着队去警局录口供:没错,他们就是突然在街上掐起来了,掐着掐着就出事了,没敢上去拦,可能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纸袋头挨着打,伸长着手保护DV……他手上的DV屏幕转过来了!大家翘首以盼!
哇!是身着水手服充满了青春气息仿佛是在拍参加校园小姐比赛正摆着可爱pose的鹿岛!
原来鹿岛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鹿岛的怒火已经具现化了,火光冲天那种。
名取想了想还是捂住唯的眼睛吧,因为鹿岛就冲着纸袋头脸贴脸大吼了一句“我杀了你!”,完全是不杀就伤天害理的程度了。
纸袋发出了销魂的声音,接着他就被殴打了,活像一个沙袋,或许他的昵称可以改掉了。
正常人的思维应当是该上去劝架的,但是居然有人鼓起掌来了,好像在看让人热血沸腾的拳击比赛,虽然实力悬殊,胜负没有悬念,但不妨碍它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别打了别打了——”
就在纸袋变成了破纸袋,DV也快被打到地上的时候,终于有人勇敢地出来叫停了。
名取摇摇头,希望人没事。
鹿岛叹了一口气,停手了。他按了按太阳穴,自言自语地说:“……头好疼,怎么搞成这样,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咳咳……澪澪真是不讲情面啊……”被连打的纸袋脱力地咳嗽了几下,虽然像是装的,再看到鹿岛时好像突然电量秒充百分百一样,“什么什么,有什么要我红礼服假面效劳的事情出现了吗!”
太敬业了,能有如此忠诚于工作的社畜,到底是哪家公司捡到宝了。这业务能力都能爬上去高级别的职位了吧,难道是兢兢业业小新人?
“你他妈把纸袋摘了跟我好好说话。”
支持,这才是名取期待的画面啊!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把他纸袋摘了的都是英雄。
纸袋的纸袋好像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纸袋,但他的语气没多大变化,跟鹿岛说你是来玩具箱找朋友玩的呀,难道你忘了吗?
名取脑内飘过“玩具箱”、“玩具塔”两个词,这两个是指同一个东西吗?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有听过,它的实质名取至今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又是一个秘密。
鹿岛一脸“你净瞎说”的表情。
“你说什么梦话,这地方恶心死了……虽然有那么点,和神明那边相似的感觉……”
嗯?这又是什么没听说过的事情。名取竖起耳朵,但鹿岛陷入了沉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惜。
倒是红礼服继续说了下去:“什么嘛,澪澪之前明明好像很喜欢这里的,还带了小孩回来。”
“什么小孩,怎么可能。”
“不过那孩子好像完全不守规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也说不定……”
除了悟以外鹿岛还带过别的小孩?还是说这个小朋友就是悟?
名取认真偷听,但完全没听懂呢!
直到鹿岛重新恢复到名取稍微熟悉的那个样子……嗯?名取才后知后觉鹿岛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怎么回事,不太懂。
不过纸袋倒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是真的。
佐枝子悄悄地靠近名取,拉了拉名取的衣服:“名取,你看那个纸袋?好像是新的……”
嗯?!名取定睛一看,好家伙,刚刚还接近被西八撕碎边缘的纸袋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崭新的甚至连脸都换掉了的纸袋,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换上去的,他完全没注意到!
是他错过了还是纸袋这个头下面还是纸袋,人家是俄罗斯套娃他是夜笼套纸袋?
记得之前他跟红礼服扯皮的时候有随口问了一句“纸袋下面是什么?”,红礼服回他说真的能看到纸袋下面是什么吗?
“如果眼睛看不见的话,就用心看。”名取随机应变。
纸袋听到名取的回答以后似乎是笑开了花,看不见脸,名取猜的。他夸奖道:“你真是很有天赋!没错,就和皇帝的新衣一样,聪明的人才能看见喔!”
那可不就是没有头吗,指的是名取他们意识当中的人类的头。纸袋只是一个“头”的形式,每换一个纸袋就是换一个头,太方便了,不用去医院动手术,但是里面的脑子还在吗?会随着不同纸袋更换吗?难道说只是一层皮肤?很难不让人发散思维。
名取一声“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纸袋又被快乐鹿岛一个挥拳击中。
好像捂在唯眼睛上的手一直就没放下来过。名取觉得手有点累了。
佐枝子感慨了一句男孩子们的关系真好。名取想了想好像确实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不过也没有要把人往死里打,大家都应该做一个文明人,一定不能把人打死,否则会有大麻烦。
暴打行为也就持续了几分钟,完后两个人又勾肩搭背说要去小学找梅岛诚玩了,像是刚才无事发生一般,也完全没有在意过这边还有四舍五入快十个人都在围观他们真人快打,中途还偷看鹿岛水手服写真。
等到两个人的身影再一次以名取熟悉的方式消失在厕所以后,他才放心放下捂着唯眼睛的手。
唯的声带恢复以后也不太爱说话,也许是失而复得的能力太过陌生了,还需要一定时间去熟悉才能使用。唯其实没说任何话,名取自顾自地和他说表达友好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选鹿岛和纸袋头那样的,我和你之间和平一点,你也和别人温柔一点,这样人和人之间就充满了和平,社会和谐,世界和平。
也不管唯听懂没有,反正他说完了。
希望今晚他们去学校许愿还能顺利进行,听说挺灵的,名取参加过一次,但没有许愿,只是看了看其他人怎么做。天上有可能会掉下来馅饼,掉馅饼好是好,万一是一张特别大特别重的饼,把人砸死了呢。
所以名取一概不接收这样的福利。饼嘛,又不是不能自己做,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口味,安全,何乐而不为。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巡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戒备。名取想到看完电影以后或许又要偷偷摸摸潜入民居把神龛砸掉之后要躲开这么多警察,危险度比前几天真是提升了许多,有点头疼。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不知道到底看没看电影/看了什么电影。
为了保命随便写的羽则相关的段子……发上来多少有些羞耻
*话说这种开场一样的东西不应该开企的时候发吗?*
三轮羽则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个晚上赶着电车回家。他还有不少表面工作需要应付……但他总要面对。
他总要面对……他的姐姐在七八年前随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男人离开本家。家中乱作一团,三轮羽则这个名字随之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时候他叫三轮羽青。
那时候他从没有想过羽则这个名字会落在他身上,他不算是一个优秀的三轮家的孩子。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他的性格实在是太过温和太过随意,三轮家的男孩不当如此。他说:“羽青,你总要面对的。你会是羽则的心腹。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优柔寡断,满嘴没有意义的话。”于是三轮羽青花了很久在学校里扮演一个的不良,他知道父亲的目光总会通过各种方式落在他身上。
这样的角色扮演游戏结束在他失去了三轮羽青这个名字时。原本的人生轨道在他面前分崩离析,下一站的目的地似乎固定却又不知会行进到哪里。留给三轮羽则的时间并非很多,不出意外不久将来他就会更换另一个名字。
如今他的姐姐带着他素未谋面的丈夫儿子回到家中,作为“三轮羽则”他有义务回去见一面,然后象征性的在父亲原谅姐姐时附和一句。
他不算很喜欢羽则这个名字。
他不算很喜欢三轮这个家庭。
他更喜欢三轮羽青这个名字。
三轮羽则在电车上放空大脑,直到从未听过的报站声在他耳边响起。
*字数3590
*……我炼了,对不起。
古井真集是一名生物学教师。他不知给自己的学生讲过多少次基因理论,在一代又一代的自然选择中,只有适合生存的基因才能尽可能多地复制自身,而生物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进化出适应环境的特征。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恐惧着死亡,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而为了种族的存续,对死亡的迷恋自然是人类不该产生的念头,古井真集,以及像他一样的人们,只是进化途中产生的小小错误罢了。他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女儿,想知道她是否也像他一样,得到的是令人安心的结果。至少真理子是个正常人,她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而不必为了那些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事烦恼。
但是古井真集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如果女儿也像他一样,他就不再寂寞了。但他又怎么舍得让女儿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妻子走后,古井真集的生活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中。他不懂如何照顾年幼的女儿,工作上也并不顺心,班上的欺凌现象稍有好转,没想到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最为关心的,总是被人欺负的学生,终于不堪重负挥刀向更弱者,在古井质问他为何这样做时,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向古井大吼:
“老师你又懂什么呢?一直以来你做的事都只是让我的下场更惨而已!他们是不会悔改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来做了!”
“但你明明知道被欺负的人有多痛苦,你难道也想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吗?”
“你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啊!”那个学生愤恨地看着古井,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
古井真集被这句话彻底地击溃了。明明对方不知道他的秘密,但却无比精确地击中了他的痛处。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教育者,他不仅希望将知识传授给学生,还希望帮助学生们成为更好的大人。但是,在妻子尸骨未寒之际做出那种事的自己,到底还能称得上是个人吗?如果连作为人的资格都失去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一个教育者?
在那之后,古井真集再也没有试图教育过学生。他变成了一个颓丧的中年人,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家庭上,工作则是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事。似乎平静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被困在夜笼镇,直到,遇到悟。
开始的时候,他对悟满怀恐惧。只是因为他表现出了害怕,悟就毫不留情地予以捉弄,用各种各样的恐怖手段千方百计地让他尖叫。他见过悟杀人,血腥,残暴,毫不留情,他毫不怀疑悟也能这样果断地杀了自己,因此才一次又一次地跪下求饶。
但是,有时悟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嘴上说着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冰淇淋,但旅店老板每次端上冰淇淋的时候,他都冲进来大吃特吃。变成女孩的时候,因为自己平坦的胸部大叫不公平时,脸上的表情也完全是小孩子的神态。如果仔细去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残忍也是带着孩子气的,与成年人的恶意不同,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纯粹的恶意。
古井真集渐渐明白,悟君他并非彻头彻尾的怪物,只是个不太一样的小孩罢了。他想过,也许自己应当履行教育者的职责,但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即便是把全日本最好的教师找来,也未必能管教得了悟。除非他也像悟一样,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但他只是个有点不一样的普通人,因此他只能承受着悟的注视,忍受着他的恐吓,甚至依赖着他的帮助。
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非常没用,但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样苟延残喘的吗?
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希望为悟做点什么。
这一夜古井真集做了个噩梦。他经常做噩梦,都是些让他自我厌恶的梦境。在梦里他抛弃了道德准则尽情享乐,醒来后则是满怀罪恶感地整夜失眠。
但这次的噩梦不同了。
他梦见看不清脸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便被人追逐,殴打,撕成碎块。
在鲜血淋漓的梦境最后,他发觉自己的手中拿着刀子。
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看到那里空空如也之后才勉强放下心来,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是男孩玩味的笑脸。
“你醒啦!”
“悟,悟君?”古井吃了一惊。
“怎么啦!那么大的人还做噩梦吗!真好笑!起来陪我看电视!!!”悟不由分说,把他往床下拖。
“现在天还没亮吧……”古井不情不愿地起床,悟君在一旁不满地数落他的愚蠢:“天亮就看不了了!!!笨死了!怪不得有人说你是小猪3号!”
“小猪3号?”古井真集摸不着头脑,这又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他跟着悟走下二楼,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客厅里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电视却在他们走下楼时自己亮了起来。
“我要看前几天那个!明日香的故事!!!”
悟大声朝电视发号施令,令人惊讶的是,电视真的开始播放起黑白电影。古井真集发现这是他从没看过的,便也坐下来一起看。
屏幕上出现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交谈着什么。古井真集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通过目前的剧情推测发生了什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个误会……明日香,我最爱的只有你!”
“……不!我不听!你一定是骗我的!百合是谁?!真纪子是谁?!你手机里为什么那么多好妹妹!”
很明显,明日香的男友或者丈夫出轨了。但他自然不会承认,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你听我解释……她们真的只是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明日香并不接受这明显敷衍的说辞:“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们男人都是满嘴谎言的骗子!!!”
好像挺没意思的。古井真集看看悟的反应,他好像非常喜欢这样的剧情,满脸写着兴奋。悟像是会对这种剧情感兴趣的人吗?古井真集感到有些不妙。果然,接下来的剧情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不管,由香里今天找上门来了你知道吗?她说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什……明日香!你听我解释!她一定是骗人的!”男人慌乱地拉住女人的手臂。
“是哦,是骗人的,我已经确认过了,”明日香微笑着,掏出了还沾着血的柴刀,“我已经把由香里的肚子切开看过了,完全就没有小孩嘛!”
悟欢呼起来:“把这个人也切开吧!明日香!”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难猜测。男人的惨叫声穿透屋顶,古井真集捂住了眼睛,恰好错过了头颅滚下的一幕,但可怖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他悄悄地从指缝里往外看,看到的是一片猩红。
女人充满爱意地处理起男人的内脏,而镜头也充满恶意地将这一幕详尽地展现给观众。
“好耶!干得好明日香!”悟快乐地欢呼,“只要全部切碎就好啦!全部切碎就不会再……”
他注意到古井的紧张,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了?不好看吗?处理内脏这种事情,不是很有趣吗?大人不是都很熟练吗?不熟悉的话就不是合格的大人喔?”
悟对合格的大人的理解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古井挠了挠头:“这,平时也只处理过鱼的……看样子我不是合格的大人。”
“什么嘛——为了赶快让你变成合格的小猪3号,本大人可以教你怎么做噢?把手给我。”
古井真集顺从地这样做了。悟握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古井真集稍微打了个寒战,这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地感受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适。
悟抓着他的手,慢慢地将他拉向自己水手服的领结。古井真集一阵紧张,他是否马上就要被当做恋童癖现行犯逮捕了?但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没有余欲继续这样的思考,他的指尖穿过悟的水手服,触碰到他柔软的皮肤,然后,就像剥开果皮那样,他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胸膛。
“等等,你要干什么?”古井惊呼出声,但不敢有所动作。他感受到令人作呕的触感,湿漉漉,软绵绵,粘糊糊,是身体的内部。
“教你怎么切开人体噢?”悟毫不在意地说,抓着他的手腕似乎就要往下移动,“顺着往下就可以轻松地切开了。”
“为什么要学这么危险的事!这,这不应该……”古井感到自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都不会痛吗!”
“这个跟你没关系吧?好啦好好学!那么简单的事情总该争气点赶快学会吧?”悟不耐烦地说,他看起来一点痛感都没有。古井的手渐渐被悟向下拉扯着,悟的身体像成熟的果实一般,被他剥开柔软的表皮,露出里面鲜红的内脏。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甚至忘记了呼吸。眼前的景象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他的手指触碰到什么东西,像是骨头,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跳动,那似乎是……一颗心脏。
古井真集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他听到鸟鸣,和一些说不上来的声音,这里似乎是“外面”。他并没有时间生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在看清脚下的东西是何物时,他飞快地转了脸,但那个场景却仿佛是有生命似的,牢牢地把自己烙在他的视网膜上不肯离去。
悟躺在那里,胸腔被切开,已经一动不动了。他的心脏并不在他胸膛里,而是被古井真集抓在手中。
他正抓着,从悟的胸腔里,刚刚摘下的心脏。
这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却也足以给古井真集带来强烈的刺激。他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但他仍然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发觉自己仍站在旅馆客厅里,手指穿过悟的肋骨,指尖触碰到他的心脏。
那是一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
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松了手。
“怎么了?有那么害怕吗?本大人纡尊降贵亲自教你诶!!有什么好怕的!!!”
古井真集慢慢地把手收回,上面不出所料,一点血迹都没有。
“不会痛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会痛?”悟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他,“我已经死了耶,你是笨蛋吗?只有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才会痛吧!”
古井真集突然感到有些难过。他一直以为,悟是什么不通人性的怪物,但他刚刚看到的景象……如果那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悟曾经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孩,他只是……只是被人杀了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这样相信而已?
他不敢再去想那个场景,但他知道,那样的景象最终会沉入他的梦里,变成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悟想做的事似乎还没做完。他拿走了古井的身份证明和教师资格证,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古井也就由他去了。电视上开始播放奇怪的动画片,讲述了一个男孩出门旅游被坏人杀害的悲惨故事。
古井真集想到真理子,又想到悟,此时此刻他暂时忘记了那些令人惊恐的回忆,只是替悟感到难过。也许是因为已为人父,他对于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死去的孩子抱有十足的同情,想到他们死去前的恐惧与绝望,他就一阵心酸。也许是今晚受了太大的刺激,他甚至开始流泪。
悟不明白他为什么流泪,说着“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把电视一关就消失了,只留给他一枚十日元的硬币。古井把硬币收好,走上楼梯,打算面对又一个不眠之夜。
他辗转反侧终于入睡。
深深浅浅的梦境里,他梦见自己在剥开一枚成熟的石榴。
总字数:5139
不要在意地点,总之是1v1男人大战
弟弟挡箭牌,有
·旅馆一楼男厕所
之所以这次标题准确到是哪里的什么厕所,是因为名取是第一次要在厕所里跟别人谈生意。
他在很多地方谈过生意,在游轮甲板上,在五星级酒店带游泳池的阳台上,在海风阵阵的沙滩上,在地上停车场的天台上,在码头,在咖啡店,都有。和对方约定好时间地点按时到达即可,他还没碰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
当他把旅馆所有的男厕所的门都敲了一遍之后,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是要找人谈生意吗?
他不知道。天知道。
他站在上回遇到过红礼服假面的男厕所前面忍不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幸好今天他只是一个人,没有带着山吹唯,不然他在小朋友心里友好温柔的形象一定会被全部击碎的。
红礼服假面神出鬼没,不知道他住哪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联系他,只能像现在这样敲了一栋楼的厕所门之后还无事发生。名取叹了口气,决定再试一试,推门进入。
“请问,红礼服假面在吗?”
实话实说,他一直没记清纸袋头的名字。之前跟唯提到的时候还说了“红披风”,哦,然后他想起,不对,不是红披风,是红礼服,还好人没在,不然对着人喊错名字可不是一般尴尬。
就在名取出声询问之后,很快地,熟悉的声音从厕所的某个地方传了出来。
“在在,只要客人在呼唤我红礼服假面就算隔着千万里也必在瞬间来到您身边,尊贵的客人是有什么购物需要吗?”
身材高挑的男人推开厕所隔间门闪亮登场。
感谢你没有在女厕所出现,名取在心里说道。
“哦,原来你是推销员啊?”名取留意到他说的客人和购物需要,想着啊他不是清洁工,上回还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呢,会错意了,“有购物目录吗?”
纸袋头自满地说:“不巧在下正是这个片区的店长,我家的店铺是外套和纸折鲜花专营店所以并没有配置购物清单,不过客人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观赏试穿商品,怎么样?客人要试试看吗?”
热情,实在是太热情了。名取仿佛看到了把他的家门敲开说要收电视费的业务员,还有带着购物目录上门套你的需求以后一项项给你推荐产品的推销员。是真的特别强,就连名取都自叹不如。
“是这样的,如果弟弟要去上学的话,是想给他送一套衣服的……你看今天弟弟不在,学也不知道上不上,或许先看个款式?”
与其说是个借口不如说是个理由。唯之前确实是去过镇上的学校,说不希望耽误了学习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先跟着这里的老师上上课,参观学校的最后却被师生追着跑了出来。所以这个学到底上不上呢,还是个迷。如果唯要去上学的话,自然是要准备一份上学礼的。所以名取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了。
红礼服认真地听着,表示如果这是给弟弟的礼物的话当然弟弟本人来试穿是最好了,但可以先看看款式、尺码、颜色之类的。
唯好像是八岁。名取回想着唯之前是跟梅岛写过他的岁数。虽然嘴上喊着的是弟弟,唯对他来说只是这趟旅程里遇到的一个陌生人,关于他的一切,对名取来说其实是完全不了解的。他随手比划了一下唯的身高,说着:“弟弟大概这么高……有什么颜色可以选吗?”
红礼服说着“稍等,我看看哈”,转身从厕所隔间里翻找着什么,拎出来几件小朋友的外套也跟着名取比划:“小朋友的话,设计当然就是要活泼一点了!客人您觉得呢?”
“只有红色跟蓝色啊……”名取看了一眼,“也只有外套,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给他买裙子的……”
“裙子?明明是弟弟来着……?”纸袋人满头问号。是真的。
所以唯不在是对的。他肯定想不到名取会想要给他套上一条裙子,不是恶趣味,只是因为觉得他很可爱,所以给他买裙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唔……”纸袋头沉思了一下之后遗憾地说,“很遗憾,本店没有办法售卖裙子呢。”
其实名取一开始就该留意到红礼服介绍的是“外套和折纸花专营”,但他忘得飞快,所以提出来的要求仿佛一个专门过来挑刺的客人:“嗯,很可惜你这里只有红蓝外套……”他顿了顿,再补充,“或许考虑一下扩展商品种类吗?虽然不太清楚销量。”
什么人会在纸袋头这里买红蓝双色的外套呢?会买多少呢?
在名取的认知里,他们的衣服已经进化到可以有许多不同的单色,或者是多色的程度了。这个小镇的科技水平看上去没有被落下,售卖的商品按道理也应该比较现代化了,但红礼服的单一双色外套有一点像很多年前技术比较落后材料也不丰富的时代里会有的商品,很有怀旧气息。
红礼服听到名取的建议之后表示他也觉得有点道理,他之后会向总店汇报,相信总店会妥善安排商品种类多样化事宜。
“如果是给小孩子的礼物的话,仿真花您看怎么样,如果觉得花不适合给男孩子的话,也可以折成车马高达!”外套似乎行不通,红礼服开始推销起了他的折纸。
真是好会见缝插针!
但是名取确实是对他的折纸会更有兴趣,毕竟红礼服头上就是一个纸袋。听到红礼服提到了折纸,他的兴致就上来了:“是纸袋先生自己折的吗?手工制作?”说完以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激动,想象了一下折纸作为礼物的实用性有些让人遗憾,于是就稍微收敛了一下继续说,“但它只是折纸吧,只能收藏或者装饰用了。”
红礼服也赞同名取的看法:“确实折纸商品只能用作观赏……”
他想了想,还是努力地推荐其他产品了:“其实不光是纸折花,店内所有商品都是我红礼服假面灌注匠人精神和对客人的祈愿祝福亲手制作的一等品!不知道客人自己需要购买衣物吗?难道说客人也想要穿裙子吗?”
他?他就不必了,名取千世本人没有特殊癖好,哪哪儿都很正常。
“我对裙子没有什么特别嗜好,但我对你的商品有兴趣。”他笑着说。
有兴趣的意思是,有合作的兴趣。就和悟的玩偶一样,名取打的是“进货”的主意。
但首先,要了解一下他的商品和在本地的销售情况。
“店内所有商品都是纸袋先生亲手制作的啊!那算是定制了,想必质量一定不错。除此以外,我还很好奇为什么只有红蓝两种颜色,哪种销量比较多,一般消费人群大概都是那些人呢?”他拐着弯问道。
红礼服也许是觉得是他本人需要买衣服了,眼睛又亮了起来,像极了在学校的时候把人肉飞盘甩出去的样子,冲进隔间又拿出来几件衣服说:“什么,原来客人自身也有购买愿望,那真是太好了!请看我最新的自信作!”
不、不是,名取本人没有这个意愿,从一开始的诉求也只是给弟弟买,而不是他呀。
“我家的店很受欢迎哦,不论年龄性别如何,只要买了我家的商品就没有人说过一句坏话……至少应该没有人真心不喜欢。”他自豪地说。
这么听着评价还不错啊,完全可以考虑合作,名取在心里盘算着他给纸袋头寻找买家,纸袋头供货,他在中间赚点差价,可行。
“至于颜色……这是规定好的东西,只能请客人多多包容了!”
名取眯起眼睛凑近看红礼服的衣服。
“是你规定的吗?没看出来呢……你也不是穿的只有红蓝呀。”他上下打量。
“至于到底是谁规定的嘛……秘☆密~♪”
秘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玩具塔是秘密,规定是秘密,本地人是秘密,回去的方法是秘密。
而他们这群人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秘密全部揭开。
当然也包括面前这位敬业的业务员的秘密。
“你外套是黑色的啊!你身上这套不是自己做的吗?”名取故意从下往上地扫视着红礼服的燕尾服,虽然内衬确实是红色的,但外面是黑色的没错,“你们秘密确实是挺多的哈。”
“神秘感和小秘密会使女人更加美丽,当然也会让男人变得更加英俊迷人哦!”
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那个纸袋真是碍事,要是能拿掉就好了,总有办法的,把这个面具撕碎。
名取不自觉地笑了,也许是从鼻腔里发出了声音,红礼服娇羞地捧着纸袋头说:“哎呀客人在看什么啦~”
看你身上的衣服,想扒下来看看。
怎么可能会这么说呢!太直接了。
“毕竟你英俊迷人,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会儿的。”名取注视着纸袋人,“头上这个纸袋也让我很感兴趣呢……感觉会有很多人会喜欢。”
纸袋是做了防水工艺吗?什么材质多少克的纸?不同笔在上面书写绘画顺畅吗?阻力大概到多少?
用来做女士手袋或许不错,是一种新的尝试,当然,做其他折纸制品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用来做面具的话,红礼服本人就是很好的模特。
“有的人需要用它来遮挡有缺陷的面部,也有人需要它来规避因为太过好看的五官带来的烦扰……你是哪一种呢?”名取假装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说给红礼服假面。该说是一个预告,还是一个警告,不清楚,但名取确确实实想要、也正在寻找办法把他的纸袋给一把子揪掉。
纸袋头捂着脸,身体扭成了一个奇妙的姿势:“客人这抹了蜜的小嘴可真甜,夸得人家都要神魂颠倒了~☆”
啊,那倒不必为他神魂颠倒,不至于。嘴也没有抹蜜,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名取习惯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要送上笑脸,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就完事了。
“不过客人您看这不正是人家的脸嘛,如此英俊的面容客人都已经亲眼看到了啊。”纸袋指了指他纸袋上帅气的脸。
名取当然不会去听他这样的话。他大可以明天换一张东山纪之的脸,后天换堂本光一的脸,他愿意的话早安少女的都可以全部换一遍,每天都能把不同的妹,你想要的样子他都有,但这全部都不是他自己的脸。
“啊哈,谢谢。说起来纸袋先生在商店街有实体店吗?还是下回我带弟弟来厕所就可以了?”没必要继续纠结纸袋上的帅脸,名取岔开话题。
“哎?客人今天不买吗?”纸袋头明显愣了愣。
说起来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名取身上只有他的钱包,钱包里还是日元。在这个小镇里似乎流通的是独有的货币,名取没有获得方式,所以在这里他就是身无分文穷光蛋。要付钱?付不起。他今天只是来逛街的,纯逛街,不买,买不起。
“要是我买了以后弟弟不喜欢就不好了呀,还是得先问问。”他笑嘻嘻地说。没骗人,他就不知道弟弟喜欢什么样的,退换货也麻烦。
红礼服点点头:“那,随便在哪个分店都可以叫我过来,只要听到客人的呼唤纵然前方有刀山火海我也使命必达!”
分店,啊,难道就是在说厕所。名取悟了,难怪上回厕所被血洗了以后他这么紧张来清洁,其实就是店面打砸了要赶紧来修理,否则影响门面形象了。
“原来你上次这么着急是因为这个啊!”名取说。
“正是如此,事到如今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哪个坏孩子干的……”
这个效率啊!名取目瞪口呆,他都跟红礼服讲了两次了,上次他还说自己抓错人了,希望人没事。
“不是跟你说过是一个戴着蝴蝶结的小姑娘嘛!哎,她下回又血洗你店面可怎么办哦,上回弟弟也在现场,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名取叹气。
纸袋头假装擦擦眼泪:“呜呜,可是我也没有在这边找到蝴蝶结小女孩啊,凶手到底是谁呢,找到他我一定把这个小坏蛋关进小黑屋!”
你最好是有用心在找喔!上回不是还搞错人了吗?
名取摆摆手,跟他说他会帮忙留意的,毕竟这跟他也有点关系,大家都是孽缘,不如出来会一会。
“竟然!客人真是深明大义热于助人古道热肠,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务必,务必立刻喊我过去!”
名取有一种他即将被红礼服牵着双手感谢的错觉。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也不能保证她一定在洗手间出现哦。”名取事先说明,“你的联系范围能超出洗手间吗?”
“作为对客人的报答……客人愿意收下我充满感激谢意的鲜花吗!”纸袋人说着,从背后掏出一大把红蓝纸折花向名取递过去。
又是红蓝。名取开始觉得奇怪了。但总之无功不受禄,现在还没有找到人,如果收下谢礼以后就有一种必须帮他找到的责任感,名取不擅长对付这种感觉,不必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他委婉地说现在还不能收,等到他真的找到了再说吧,要是你能出洗手间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果不是在厕所遇到的话为什么要喊我去呢?生意必须要在厕所完成,这就是我要遵守规☆则嘛。”红礼服仍然捧着花,等着名取收下。
谢了,不会收的。名取笑眯眯的。
“原来找捣蛋鬼也是做生意的一部分啊,你的经营范围蛮广的。”
红礼服“噢!”了一声,高兴地说名取怎么又在夸他了,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夸他……名取吸了一口气,没有纠正他。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既然客人坚持也没办法,那只能等事成以后,我红礼服假面一定会准备重重的礼物答谢客人☆。”他终于把纸花收了回去。
不管怎么看,这束纸花都有些诡异了。
“希望她会在你的店内光明正大出来捣乱。”发现红礼服没办法被他钓出洗手间,也好像谈不拢合作的事情,名取打算今天的闲聊就到此为止了,“那么弟弟衣服的购买事宜,等我确认过后再带弟弟过来。”
“好诶!我店大门常打开随时恭候客人光临,虽然没办法贩售可爱的小裙子,但是我会紧急制作可爱的荷叶边宽外套等待弟弟君的试穿!”纸袋又举起小男孩的外套,是真的很希望他能买下。
有钱再说吧,除了从老板的抽屉里掏钱,名取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好的,麻烦你了。”名取稍稍鞠躬,正打算离开厕所的时候却被红礼服叫住了。
然后他开展了副业——送快递。
收件人是白发美女和黑发小男孩,名取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攥着三枚扭蛋币,在旅馆大堂里观察着同行者。
啊,有了。
红礼服拜托他把东西送给空色和东云,似乎是他们之前完成了纸袋人的委托。虽然结果差强人意,总之是有丰富了纸袋的藏品,另外,东云的反应让纸袋头非常满意,满意得想要把他的脸张贴在小镇的街头巷尾。所以纸袋人忍痛割爱,把捡到的扭蛋币认真擦干净要送给他们作为谢礼。
这明显就比纸花好多了啊。
名取蹲在民居外面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有点无语。
迟早把他纸袋给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