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舞台位于1888年的欧洲。
由农业改革拉响了工业革命的第一篇章,此后的数十年,文明的曙光敲响了民智的门。
灯火点亮了伦敦的长夜,铁路如血管般布满大地,在蒸气轰鸣的城市里——
魔女与人类间隐秘的战争开始了。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国家、历史、人物的半架空企划,存在对真实事件的轻微魔改,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感谢大家半年以来的陪伴与付出,红月之下企划至此顺利完结!感谢每一位参与了红月之下企划的玩家。
有点意识流,大概解释了一下赫莉的定位
梦境。那是一样可以反应生物潜在意识和深层念想的东西。它们以最不真实的状态,以最诡异的形式趁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赫莉常常会想,如果自己乘坐的大船在夜晚做起了梦,那么它会梦见什么呢?生长的木头毁梦见阳光还是被砍伐的一个瞬间;如果它们作为树木还活着又会不会梦见自己被片成了薄片而后浸没入防水涂料中;被做成了船的木头又会不会梦见自己正被沉入大海,梦见各式各样的鱼,梦见在身侧沉入水底的锚……
那如果一艘船,梦见了风暴,该怎么办?
它无法逃走,只能在波浪上飘荡,摇晃,倾斜。
那么,这艘船会不会在溺毙,在沉没的瞬间醒来呢?
吱呀的木头声是不是它们的哀嚎,又是不是船只在做梦时发出的呜咽。
赫莉不喜欢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该低于魔女。更多的或许是因为他们很聪明,他们总是能够察觉出很多魔女们不曾察觉的,不曾在意的东西,人类会将这些东西列入自己的研究对象里,他们致力于将所有的一切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不掀开那层神秘的面纱,自己就无法生存一般。
如果人类只是保持着自己足以生活的东西,那他们还是人类吗?
赫莉不知道。赫莉不想知道。
她环顾左右,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梦中,这是一种直觉,并不是一种认知。她直觉地认知到自己正在梦中,正如往常的那些清醒梦一般。
左边的她正在看着父母交谈,看着万物生长。
右边的她正在看着父亲死亡,看着万物逝去。
上方的她正在看着人们劳作,看着一切前行。
下方的她正在看着人们审判,看着一切定义。
她的母亲被判决为一名魔女。人类将魔女定义为需要清楚的邪恶,于是她的母亲被按在了断头台上。
‘但是魔女并不会就此死去。’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此说道,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赫莉的肩膀上,总是带着微笑的表情有一些嘲弄,‘即便是被砍下了头颅,即便是被烧毁了容貌,即便是被四分五裂地埋入了地底。魔女依旧不会死去。’
‘魔女为何是魔女呢?’赫莉听见左边的自己问道。
‘魔女又将如何死去呢?’赫莉听见右边的自己问道。
‘魔女的存在意义是什么?’赫莉听见上方的自己问道。
‘魔女又为何需要被如此对待?’赫莉听见下方的自己问道。
“因为我们有人类所不拥有的力量,因为我们需要被同类杀死,因为我们需要见证更多的东西,因为我们的寿命可以比人类更加长远……”赫莉听见自己回答道。
‘去看看世界吧,你是一个见证者,也是这万物的一场梦境。’
赫莉听见她的母亲如此说道,那颗头颅在她的手中,鲜血向下滴着,又在下方的她的头顶化作了一圈漂亮的蝴蝶,飞舞着,闪动着翅膀,到了每一个她的面前,低声轻语。
‘去看一看,看一看。’
‘你恨吗?’那个女人又问道,赫莉想要往前走,却被牢牢抓住了肩膀,她无法动弹分毫,只是看见有一片阴影投了下来,将她整个魔女都包裹住了,那些黑影并不粘稠,也并非无法挥开,但是赫莉不敢,她就像是被鸟盯住的蝴蝶,又像是被束缚住的囚犯,‘你既不仇恨,也不愤怒。’那个女人笑了起来,她评价道,“你的傲慢让你成为了一个天生的见证者。”
赫莉随即觉得自己开始下坠,那是她在路过一片美丽大草原时做的一个小小冒险,她看见了有一个人类少年被放在这样一块木板上,身上盛满了花朵,被家人簇拥着,从山顶滑下了悬崖。
四周围的景色是翠绿的,白色的小花就这样从她的手边掠过,风呼啸着从耳边卷起。但是赫莉在悬崖边停住了。
她听见了秃鹫的叫声,于是她抬起头来,看见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盘旋着一只又一只的鸟儿,她的脚边不再是那些翠绿的草野,而是一具具尸体,它们的身上有着被啃噬的痕迹。赫莉转过脸,蓦然看见了母亲正睁着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自己,而自己的父亲则是抓着母亲的腿,就那样像是睡着了一样。
鸟儿俯冲下来,秃鹫忽然被一柄长枪刺穿,万马奔腾之中赫莉看见那些尸骨被蹄铁踏碎,一切都化为了烟尘奔腾而过,锐利的剑光闪过,那些穿着白色长褂的人紧随其后,忽地就冲了过来,向着这个提着行李箱,带着帽子,站在沙漠中的奇怪女人刺来。
赫莉伸出手,试图触摸那冰凉的光,她却看见了人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倒下,有的开始呻吟,有的开始痛呼,有的开始大笑,还有的就那样开始溶解。
她走在人群中间,看到了孩童打闹,看到了男女相恋,看到了夫妻相残,看到了争执、嫉妒、欲望和漠视。
而更多的魔女们正穿梭其中,做着和人类相仿的事情,有的也选择了嘲笑和屠杀。
那么如果。赫莉想到,如果她以另一种隐蔽的方式,让别人,唆使他人去杀害魔女呢?
赫莉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报纸,温暖的壁炉照着她的脸,九月的伦敦已经开始变冷了,她披着一条手工织成的摊子,膝盖上放着彼特,窗外睡着亚历山大。
“史莱姆会做梦吗?”
“我不知道。”彼特说,“我没有做过梦,我不知道。”
“如果你从出生到死亡一直没有做过梦,那么或许你是不会做梦的。”
“但是啊赫莉。”彼特从她双手的缝隙里钻了上来,有点像只猫,还有点像一只想要主人视线的小狗,“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活得太短了所以还没有到可以做梦的那一天。”
“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鸟死了,你不能定义所有的鸟儿就不会飞。赫莉,你还要看看的。”
亚历山大似乎醒了过来,从窗口望了进来,“赫莉,你看到了什么呢?你又会做什么样的梦境?”那只活得太久的狮鹫开始猜测,也开始笑,“你会梦见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赫莉梦见了她走过的所有山川大河,女人、男人、孩童、老人,甚至是各式各样的,可以和她交流的东西。
她看得太多了,她觉得很累了。
赫莉想要睡一觉,但是很快她又开始做梦了,她梦见了朝她告白的男孩,想要将她收养的老人,试图拉着她一起睡觉的家伙,分给她半边地铺的肮脏小孩,以及魔女。
‘你想要杀死一个魔女吗?’那个女人说道,‘那很简单啊。你知道怎么做的。’
赫莉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
她看见母亲被自己领回家的猎魔人抓住,哭喊着谁的名字,而后被带走。
她看见魔女被自己麻痹在了睡梦中,而后壁炉的火焰蔓延了出来,她被自己吸引而来的猎魔人发现,烧死在了火焰之中。
她看见……她梦见……
“梦是人,或者说生物的一种意识的反应。”
“所以赫莉,你是想要杀死谁,或者,杀死魔女吗?”
“你看到过什么吗?你见证过什么吗?你试图漠视过什么吗?”
赫莉•康妮站在原地,四周的她望了过来,露出了笑容。赫莉拉低了自己的帽檐,迈出了一步。
“我所见的,我所闻的,皆为梦境,皆为可能。”
——END
赫莉活得比较久了,穿过了山川河流几乎是一步不停的,她有点像是个局外人,又有点像个小孩。但是那些事情真的是她经历过的吗?还是口耳相传来的,或者从书里看来的,在一次又一次的看见,学习,复习里逐渐地变成了她自己的故事。
聪明了,但是没完全聪明。
bgm 【初音ミク】世末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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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头钉扎下预言后的第二个早晨,房子里又少了一个人。到如今,曼陀罗也无法用“因为厌倦讨厌了一成不变的我所以离开了”这样愚者的谎言安抚自己。
偌大的房子里仅剩下她和黑色的狗,她挨个抚摸走廊上的它们,直到在亚里士多德面前蹲下。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离开了。”
默不作声的黑色的亚里士多德,衰老的灵魂拖着不光泽的毛发,和黄色的浑浊眼瞳,舔舐着面前不脆弱的仙灵,和无色的盐味液体。
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和黑色幕布盖住的失踪之人不一样的,是真正将死之物的平稳。
亚里士多德在那天晚上的炉火旁离开了,第三天的清晨,黑衣服的女孩和黑色的狗排成一列,在绿色深邃的草原上走向山丘。
在山丘上站着的是不速之客,他将行李箱递给曼陀罗,“你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在这里,没有魔女的使魔只能去寻找下一个魔女。”
“他们。”绿色的姑娘看着山丘下的黑犬。
“我会送他们到离这里最近的仙境。会说大话的小姑娘,让我看看你所谓的热爱究竟有多少价值吧。”黑色的男人变成了黑色的巨犬,乘着风往远处奔去,那些名叫阿基米德欧几里得的黑犬也随之而去,只剩下深秋早晨的风泛着波澜。
是就职失败的报丧女妖。
“结尾,也并不是结尾,这也十分的好猜,您应当知道,当时的女性作家,总愿意写出圆满的结局。”
“是吗,是皆大欢喜吗?他们是否在一起了呢?”
蓝色头发的猫头鹰魔女从新大陆回来,在只有两个女孩的大房子里做着家教,沉默寡言的绿色女仆。
“真的是结尾吗?”
两个女孩彼此推搡地坐在沙发上,向蓝色魔女提出疑问。在清扫客厅的,是雨天来到这里的曼陀罗。
那日的恸哭和自动寻路的猫头鹰雨伞被秋水冲刷,成了惨淡的颜色。
直到红月降下的那天晚上,曼陀罗都迷失在了自以为是的梦境。蓝色的魔女和黑色的巨犬虽知皆不是虚妄,平淡的故事和少年少女的奔渡也不是自以为是。但对于笼罩欧洲的梦境中,绿色的曼陀罗不得不有着些许留恋了。这是她最擅长又最被自我厌弃的,留恋。
彷徨的故事和平稳的后日谈都想贪婪地留下,甚至双手已经伤痕累累。那天晚上她坐在阳台看着红色的月光,寂寥的夜空只有泛着浅红的月亮,像凝滞的琥珀,关住了所有的人。
自负的曼陀罗才知道,从仙境离开的自己,在短短数月失去了之前百年仍要多的眼泪和愧疚。
如果说曾经的她是一杯白开水,那么这杯死水已经被滴加了各式各样的调味。
“如果真的像莉莉丝说的,醒来后的世界回到了从前,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绿色的使魔说。
她的恐惧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为了现在的平稳。她害怕醒来的自己回到陌生冰冷的洞穴,回到那个连再见都不愿说的最早的自己。如果说现如今的自己,被魔女,被人类,被不明的情感和是是非非,到如今的爱所感染,之前的曼陀罗可谓真的是曼陀罗,除了一些天生具备的表情和动作,就像一颗土豆。
而让如今化作黄油的老虎重新走回森林,拾起对时代的敌意和人类的偏见,就像把老虎装进罐子,写上饭后勿食。
确实是这样,回到过去好比倒掉调味白开水,那么自私的仙灵真的就是空无一物了。
莉莉丝的课题仍回想在脑中,甚至不用思考,那些或是梦中或是现实的片段,已经如同倒带浮在眼前。
“何为魔女。”魔女之夜时属于各个年龄的女子,泰戈尔,最早相遇的猫头鹰。
“何为人类。”伦敦街头的少年,村长和村长夫人。
“何为爱。”广义的一切,狭义的某一个人。
于是那个人说话了,“那在醒来后,我们一起去美洲吧。”
*我写得很开心,希望大家看得也开心
*感谢大魔女让孩子圆梦
*来点BGM:我说今晚月光那么美,你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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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类来说,到月亮上去,再怎么说都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但诺玛作为魔女,不由自主地认真考虑起实施的可能性。是不是只要一直向上飞,就能飞到月亮上去?伽利略点点头,说理论上可行,但是高度越高,空气越稀薄,要是到月亮上去,说不定根本没有可以让人呼吸的空气。
于是诺玛也沉默下来。她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心情有点低落。伽利略却仍然因为自己的突发奇想而兴奋不已:“就算是魔女也没能抵达月亮,但我相信,人类总有一天能飞到月亮上去!”
诺玛被他的豪言壮语逗笑了:“真的吗?那魔女可要加油了,要是被人类抢了先,那可真够丢脸的。”
“就是啊!明明有那么方便的力量,却没有用到科学探索里来,如果我也会魔法的话,肯定不会像那些魔女一样……”伽利略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诺玛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下一个瞬间他就迎接了突如其来的剧烈失重感,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好在扫帚的下落很快停止了,诺玛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煞白的伽利略:“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魔女来着?”
伽利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噤若寒蝉。
远离了登上月球的幻想,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欧洲的土地上。诺玛像昨天一样找了片树林降落,在落脚点搭了简易的营火。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你不会打算就这样一直躲在树林里吧?”伽利略问。
“还不是你们人类害的,要是我现在去城市里,指魔针绝对会响成一片。”
“那……那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伽利略一想到自己要在树林里生活,过着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就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一直在树林里生活吗?为什么不回你以前的家去?”
诺玛显得有点心烦,胡乱地扒拉着营火:“……我不回家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要是让布兰达知道自己为了一个猎魔人这么烦恼,伽利略非被她活吃了不可。
她的心声仿佛被谁听到了似的,下一秒钟,伽利略的瞳孔就骤然收缩,一声尖啸从他的脑海中传出,他慌乱地扯过诺玛的衣袖:“有魔女朝这边来了!”
诺玛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她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转头死死按住伽利略的肩膀:“你听好了,把指魔针藏好,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你是猎魔人,否则你就死定了!”
“好,我知道了……”伽利略把指魔针往衣服里塞,心里不安极了。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接近的声音,仿佛飞鸟掠过树林,片刻后身穿银色长裙的魔女从天而降,她如同瓷娃娃般的皮肤,与她眼睛上的白玫瑰一样,在月光的映照下冷得吓人。
“我找你很久了,”冷漠的魔女开口,语气也同样冰冷,“诺玛,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
诺玛有点不自在,她往伽利略的方向短促地瞟了一眼,去拉布兰达的袖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眼前的场景在伽利略看来十分诡异,如果说诺玛看起来是个青年女性,那这位布兰达的相貌就如同十几岁的少女,足足比诺玛矮上一头。即便隐约猜到对方就是诺玛之前提起的“养母”,伽利略还是难以接受诺玛在眼前的少女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这场面实在是太超现实了。
“你知道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吗?全欧洲的魔女都失去了自己的屏蔽能力,猎魔人已经开始四处狩猎魔女,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你任性了,立刻跟我回家。”布兰达不由分说,就要把诺玛带走。
“等等,我们得把他带上!”诺玛不肯离开。
“区区一个人类,值得你这么在意?”布兰达这才分出眼神给伽利略,从表情就能看出她对这个人类男性不甚满意,但抵不过诺玛的恳求,她还是松了口。
“那你自己带着,我不会让他坐我的扫帚。”
“太好了,谢谢你布兰达!”诺玛吻了她的面颊,回头瞪着伽利略,“还不快过来,我们得走了!”
“哦!”伽利略还是有点迷茫,但最近跟诺玛在一起,这种迷茫早就成了常态。他坐上诺玛的扫帚,两位魔女一同飞向天空,往伽利略所不知道的,名为“家”的地方去。
层层树林的掩映下,一座属于魔女的小屋静悄悄地藏在其中。这是布兰达在山中的据点之一,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她在这片山脉里建了数个木屋,里面都常年准备着物资。
魔女的房间并不像伽利略想象中的那样,装饰着毒蛇蝙蝠癞蛤蟆,中间摆着一口魔法大锅。房间看起来很是质朴,却又有一丝温馨的气息,除去墙上挂着的数把猎枪,和客厅墙上钉着的鹿头有点格格不入以外,看起来与普通人类家庭没什么两样。
他们在房子里安顿下来,魔女们用魔法扫灰除尘,归置家具,做完这一切已经将近凌晨,三人便各自休息去了。卧室只有两间,起初诺玛提议自己和布兰达睡一间,另一间给伽利略住,但布兰达不肯同意,伽利略便赶紧自己提出去睡沙发。他现在被人俘虏,又寄人篱下,随时都可能被这两头猛虎一样的魔女给撕碎,哪敢谈什么条件。
等到三人休息好了,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布兰达打发诺玛出去,准备一些防御工事,免得猎魔人顺着魔女的踪迹来找麻烦。诺玛磨磨蹭蹭不肯去,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伽利略。伽利略迷惑不解,等到诺玛终于放弃了眼神沟通,独自离去的时候,他才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他感到肩膀被谁在背后拍了拍,回头看,是布兰达。她的笑容算不上和蔼,更多的是眼睛里传出的冷意:“还没跟你好好聊过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伽利略惴惴不安走进客厅,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布兰达先是问了他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做什么工作,伽利略都一一回答了。他记得诺玛的叮嘱,没有说自己是猎魔人,干脆就说自己没有工作,只是打打零工。布兰达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毫不遮掩地露出了“打零工有什么前途”的表情。伽利略暗想,你的孩子也在外打零工,这完全就是双重标准,但他半个字都不敢说,只能继续唯唯诺诺。
布兰达又问他,他是怎样看待诺玛的。伽利略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依旧如实回答,诺曼,不是,诺玛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们关系一直很好。虽然她是魔女这件事让自己很震惊,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被骗了,但他相信诺玛不是故意的,她有她的苦衷。
布兰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又追问,他是否会背叛诺玛,出卖诺玛,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名声,又或者是为了虚妄的安全感,伽利略摇了摇头,说,诺玛不是坏魔女,他不会做任何伤害诺玛的事。
“换言之,如果她是,你就会去做了?”布兰达冷笑,“那什么是好魔女,什么又是坏魔女?是否帮助人类的魔女就是好的,不帮助的就是坏的?又或者,跪在人类脚下,臣服于人类的魔女就是好魔女,其余的都是坏魔女?好魔女,坏魔女,全凭人类的一张嘴,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好的,害怕你的时候,你就是坏的。”
伽利略不作声了。布兰达站起身,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伽利略发现自己听过这个故事。故事发生在一百年前的一个村庄,连年干旱的村庄,村民们怀疑魔女作祟,将无辜的女人们送上火刑架。真正的魔女为众人祈雨,却遭到了丈夫的背叛,在村民们的唾骂之中被烈火焚烧。
但后面的故事与他当初听过的版本不同,魔女没有死去,而是活了下来。
“由于她强大的自愈能力,魔女的肉体每被烈火吞噬去一点,就会长出新的血肉。她在灼热的地狱里挣扎,忍受着全身上下钻心般的痛楚,无法死去,也无法脱身。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一场大雨终于浇熄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人们再去看魔女时,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魔女的复仇来得很迟,三年后的一个秋天,一些村民无缘无故地中毒身亡。他们有的参与了抓捕魔女,有的在火刑架前鼓掌叫好,死相最惨的是魔女的丈夫,他全身溃烂而亡,从头到脚找不到一块好肉,没有人愿意接触他的遗体,他被裹在草席里,胡乱扔在了荒郊野岭。”
“那个魔女从未现身过,有人说她已经死了,有人说她仍然在村子里,等待着下一次的复仇。而那个魔女早已离开伤心地,她去了另一个国家,收养了朋友的女儿,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伽利略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的神色冰冷,她伸出手,缓缓摘下那一朵盖在眼睛上的白玫瑰。那里没有什么眼睛,只有一个漆黑的,骇人的空洞。她的声音也如同这个空洞一般,散发着死亡般的气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愈合这个伤口吗?我要我自己记住这一切,记住我的天真招来的灾祸,记住人类的贪婪和残酷,记住爱人的背叛,为的就是我的朋友,我的孩子,不再走我自己的老路。如果你胆敢对诺玛做出任何不利的事,小心你的小命。”
伽利略忙不迭地点头,他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心只想着诺玛怎么还不回来,救命啊,再不回来,他就要被布兰达给杀掉啦!
好在诺玛还是回来了。布兰达去接她的班,继续修筑防御工事,伽利略缩在沙发上,仍旧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布兰达是不是吓唬你了?”诺玛给他端了杯热水,“她其实很温柔,你不要太害怕。”
伽利略真的要哭了:“她只是对你温柔吧!我好害怕我说错话,就被她一枪崩掉半个头。”他指的是墙上挂着的猎枪。
“不会的,放心吧。”诺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头,仿佛在安慰一条狗。
伽利略倒是没觉得有多不对劲,他把水一饮而尽,重新缩回沙发里:“魔女好可怕啊。”
“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这么说。”
“你跟布兰达不一样,”伽利略说,“你一点都……不,大部分时间都不太可怕。”
“那我什么时间比较可怕?”诺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伽利略不假思索地大叫:“现在!”
虽然伽利略仍然记挂着自己的家人,但他被两个魔女包围,插翅难逃,只能住在这里。他光听说欧洲大陆上已经战火连绵,猎魔人与魔女的战争已经扩大化,成为了人类与魔女的战争,可在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小屋里,他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远离人类的侵扰,他与两位魔女在这里过着几乎自给自足的生活。伽利略与魔女们一起学习打猎的技巧,如何追踪野兽,如何处理猎物。两个魔女在这方面都是一把好手,在他握着刀子犹豫不决的时候,诺玛抓着他的手,止住他的颤抖,引导他剥下动物的皮毛。伽利略闻到血的味道,刀子割开血肉的触感让他心悸,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诺玛便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别害怕,慢慢来。”
她们为了生存夺走其他生灵的生命,虽是弱肉强食法则下的一环,但也要心怀敬畏和感谢。魔女们从不餐前祷告,她们感谢上帝,只感谢自然的恩赐。冬季将至,林间的猎物日益减少,魔女们将打到的猎物做成便于保存的肉干,为漫长的冬季做准备。伽利略跟着魔女们工作,在这个只有三人的空间里,他开始渐渐地了解魔女的世界,或者说,了解诺玛与布兰达的世界。
她们与普通的母女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布兰达相貌异常年轻而已。她们会吵架,又很快和好,她们互相扶持,关心彼此,有时也关心一下伽利略。魔女似乎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她们也有快乐,有悲伤,有痛苦,有爱,她们不全是无差别的杀人狂魔,只是一个又一个懂得魔法的女人。
但在小世界之外,战火依然持续着。伽利略想,如果人类们知道魔女是这样的,他们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吗?可是,又不是每个魔女都像她们一样好心肠。
他们的生活并不是一直这样平静,战火依旧在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燃烧,即便是与世隔绝的布兰达与诺玛,都无法完全避免猎魔人的袭击。有时她们会与之交涉,和平解决争端,有时则行不通,只能与袭击的人展开战斗。
直到那时,伽利略才感受到一点战争的气息。他自然是被两个魔女关在小屋里,只能隔着窗户焦急不安地等待。敌人有数十人之多,他看不见远处的战况,只看到熊熊燃起的烈火,和魔女们的背影。在不算遥远的彼端,人类与魔女互相厮杀,他想要阻止这场交战,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伽利略把脸埋进手里,不忍去看。
魔女们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她们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打开了小屋的大门,伽利略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一定有人开了枪。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为了保护自己而杀死他人,这不能算是什么错误的事,对于两边来说都是一样,只是魔女们获得了胜利,仅此而已。可是,明明大家都在做正确的事,为什么还是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也许是察觉到了伽利略的情绪,诺玛开口安慰他:“你放心好了,我们没有下杀手,不会有人死。”
伽利略却看到诺玛肩膀上的一片殷红:“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诺玛笑了笑,一旁的布兰达责备似的瞪了诺玛一眼,把手掌放在她的伤口上,片刻后,那道伤口就愈合了。
“有人带着猎魔武器来,不然连这点伤都不会有。可别小看魔女啊!”诺玛自信地说。
但伽利略却被猎魔武器这几个字刺痛了神经。他想到自己维护过无数次的武器,兴致勃勃地涂上的武器涂装,它们就是这样用来伤害某人的母亲,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姐妹,他不敢再想,只能期待战争快些结束,和平早日到来。如果真有那样一天,他绝不会再做什么猎魔人。
可是,真的会有那样一天吗?在流过如此多的血之后,魔女和人类还能迎来和平相处的那一天吗?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转眼到了年底。冬季的森林格外寒冷,门外的积雪厚厚一层,让世界变得更加安静。伽利略觉得今日有些反常,从早餐开始,桌上的菜肴就丰盛得不正常,家里似乎也多了些金色和银色的小装饰,魔女的家里没有日历,他大概计算了一下日期,才恍然大悟:今天原来是圣诞节啊!
“魔女也会过圣诞节吗?”伽利略好奇地问。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不过也有例外。我们只是单纯地找个由头,庆祝这一年的结束。今年虽然有些波折,但好歹也算平安度过了,值得庆贺,”诺玛笑了笑,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伽利略,“拿着吧,这是你的圣诞礼物。”
伽利略定睛一看,是一把小型猎刀,已经开了刃。虽然已经处理过猎物不少次,他还是对这种东西心有余悸:“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它。”顺便祈祷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再用上它的机会。
他这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忘了今天是圣诞节,完全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诺玛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回家,强行把你留在这里你也不舒服吧,就当是我向你赔礼了。”
伽利略想到自己的家人,露出担忧的表情:“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很担心彼西妮,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诺玛也惦记着小女孩,早就派了使魔去保护她。可怜的法斯特先是被主人送到伽利略家,又要千里迢迢跑到意大利照顾小女孩,为了诺玛可谓是肝脑涂地,感人至深。
布兰达刚好从外面回来,开门时带进一阵冷风。她皱着眉头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去看看东边的陷阱有没有抓到猎物,我要休息一下。”
伽利略有点不明所以,又看到布兰达在诺玛耳边说了什么,诺玛一脸疑惑不解,站起身走回房间去了。
“她去做什么?”伽利略问。
布兰达不理他,她一直都不怎么跟他讲话。这种难捱的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诺玛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连衣裙,无论是神态还是行动都不太自然。
“你穿这个出去,不冷吗?”伽利略惊愕地问。
诺玛瞪他:“不要小看魔女,特别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怕冷的。”
伽利略半信半疑,临走时还是多拿了件外套,打算给诺玛披上。
冬天的山怎么可能不冷?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时不时刮起一阵寒冷的风。伽利略冻得满脸通红,诺玛却真的仿佛不怕冷一样,在雪中飞快地行走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伽利略总觉得有点不太协调,就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一样。他们来到布兰达说的地点,陷阱里没看到半只猎物,甚至根本没看到陷阱在哪,只有一棵云杉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挂着彩球,彩带,亮晶晶的装饰,还有树顶的一颗星星。
这是一棵圣诞树。
伽利略张大了嘴。诺玛也有点吃惊,她拿手肘戳戳伽利略:“我觉得这是布兰达送我们的圣诞礼物,你觉得呢?”
“不然还会是什么,圣诞老人送的吗?”伽利略反问。
“它挺好看的,对吧?”诺玛笑盈盈地看着他,语气里有几分自豪感,大概是因为自家“母亲”的举动。
伽利略本该也用笑容回应她,但那种不协调感又出现了,他总觉得诺玛看起来有点奇怪。他仔细打量诺玛,终于明白了这种异样从何而来。
“我说,诺玛,你今天为什么这副打扮啊?看起来好奇怪啊!”
“布兰达要我穿……她说可能会给我带来好运。”诺玛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了,她反问道,“你倒是说,哪里奇怪啊?”
伽利略嗅到一点不妙的苗头,赶紧结结巴巴解释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你穿成这样……”
“以前也不是没在你面前穿过裙子啊!”
“不是的……”伽利略想,不是这样的,他对诺玛了解得越多,越觉得她就是应当穿一身飒爽的猎装,冷酷又悲悯地处理猎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假扮成不太合格的冬之精灵。“我还是觉得,你原来那样就很好了。”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诺玛宣判,却意外地看到她赞同的表情:“我也这么认为!你看,裙子一点也不方便,跑起来搞不好还会踩到,所以我的每一条裙子都是——”她唰啦一声撕下了裙子的一大半,仔细一看,原来是拉下了一条拉链。诺玛拆下她的裙摆,下面赫然穿着一条短裤,匀称的小腿上绑着一把猎刀,显得野性十足。
伽利略突然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说不出话,让他觉得不自在的东西消失了,出现的是让他为之心跳过速,双颊发红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诺玛就把裙摆又装了回去:“让布兰达知道了,她又得生气。走吧,冻坏了吧?我们回去喝杯热的,虽然圣诞树很好看,但还是家里最暖和了。”
她一定是注意到自己红得发亮的脸了,伽利略想。
这是他人生中过得最特殊的圣诞节,不是与家人或者朋友在一起,而是与两个魔女,也许这说不上是最快乐的一个,却可以说是最精彩的一个。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叔叔婶婶和彼西妮。要是战争早些结束就好了,伽利略想。
可是,战争何时才会结束呢?混乱依旧持续着,外界传来的消息虽然遥远,却也让人不由得为之担忧。伽利略问过诺玛,魔女那么强大,就没人能出手停止这场战争吗?诺玛摇了摇头,说她所知道的最强大的魔女就是大魔女莉莉丝,可她现在仍然沉睡着, 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也许大魔女醒来之后,一切就会有转机。诺玛说。但她也摇摇头说,也许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
又一次摆脱了猎魔人的追踪之后,三人在新的据点安顿下来。收拾房间,打扫灰尘,归置行李,这一切他们最近经历数次,就连伽利略也做得相当熟练。等到收拾好一切,夜幕已然降临,但有所不同的是,今夜的月亮,是仿佛要滴下血来的红色。
红色的月亮代表了什么,伽利略并不非常清楚。但诺玛和布兰达都隐约有些担忧,她们都知道,月亮的变化往往与大魔女相关。
“今夜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我们得提高些警惕。”布兰达叮嘱两人。不知为何,伽利略也隐隐有了这种感觉,他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与两个魔女一同等待那个时刻的降临。
即便是这个时刻,小屋里仍旧是温暖舒适的。屋子里的炉子上正煮着一壶水,蒸汽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房间里难得的机械物品——一个壁钟正在忠实地履行它的使命,咔哒咔哒,秒针走了一格又一格。水烧好了,诺玛给每个人的被子里倒上热水,三人坐在桌前,安静地喝。
就在这样与平日相差无几的气氛之下,伽利略突然听到一声尖啸。他许久没有起作用的指魔针用嘹亮的声音提醒他,魔女来临。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一轮妖冶的红月下,一位少女静静地出现在那里。
不知为何,即便他们相距甚远,伽利略却觉得自己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发丝,他看见少女轻启朱唇,对着欧洲大陆上的每一个人,说道:
“贵安,诸位梦者们,我是始祖魔女莉莉丝。”
魔女的始祖,大魔女莉莉丝,终于还是醒了。
为了让魔女与人类都切身体会到彼此争斗的祸患,大魔女为整片欧洲大陆上的人类与魔女编织了巨大的梦境,从11月13日开始,人们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战争也好,还是死亡也好,都只是一场梦,当梦醒来,一切重新开始之时,人们又有机会重新来过。
魔女无法掩盖气息,也无法离开欧洲,大概都是这位大魔女的手笔,只是为了让每个人看到,那些可能发生的战争为每个人带来的创伤,失去孩子,父母,友人,恋人,无论是魔女还是人类,都因这场战争痛苦不堪。
战争会因此完全平息吗?诺玛觉得不会,仍然还会有想要奴役人类的魔女,仍然也会有憎恶魔女的人类,但至少一些人会开始思考,像是伽利略这样的人类,像是诺玛这样的魔女,他们至少会停下争斗,去尝试接纳和理解与自己不同的另一个种族……大魔女给了所有人一次机会,真好,诺玛想。
但是,她又想,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来过,那该有多好啊!如果这个梦境的开始,不是11月13日,而是15年前,或者18年前,那些让她痛苦的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她不会再拥有第二次机会了。
她推开小木屋的门,站在雪地里,仰望着红月之下的魔女之祖。莉莉丝的话语仍在继续:
“魔女确实有别于人类,我并不会否认这点,那份因力量造成的恐惧,也井非空穴来风;但我也曾诞生于上帝之手,作为最初的人活过,将魔女与人类间的关系彻底割裂开来,彻底割裂两者间的联系亦是一种欠思虑。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梦中所预言的景象将会在你们醒来后成真。”
“何为人类,何为魔女,何为世界,何为爱,用行动告诉我你们的答案吧。”
“诺玛!”
诺玛听到身后响起声音,转头去看。伽利略踩着雪地,朝她跑来:“你突然跑出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离近一点看看。”诺玛望着空中那轮红色的月亮,魔女之祖已经消失不见,她留下的话语却仍旧萦绕在她心头。她现在知道,一切都只是11月13日的一场梦境,梦醒后,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既然是这样的话……
“你听到她刚刚的问题了吗?”她问伽利略。伽利略点头:“何为人类,何为魔女,何为世界,何为爱,这可真是四个复杂的问题。”
“我觉得很简单啊。”诺玛笑起来,眼中是伽利略从未见过的温柔。她点了点伽利略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你是人类,我是魔女。世界很大,很复杂,很残酷,却很美。”
“至于爱……”
红月之下,诺玛揽住心上人的肩膀,在他的嘴唇上烙下浅浅一吻。
她看着伽利略因为不知所措而涨红了的脸,轻轻笑起来:
“这就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