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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键词创作!“假装正常”
耗时三小时滑铲的胡言乱语哈哈哈……怎会有人第三章才写完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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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诺伊出生的时机非常不巧妙。具体来说,大概有他未来将聊以居身的村落再加上周围六个聚居点(含一处隐居地)的所有人,以及他们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出生时候都没能遇上过的不巧妙,那么不巧妙。
这让这种不巧妙或许也可以被称之为一种巧妙了。毕竟这是一个众神看顾……好吧,至少我们确定有一个神会看着这儿的世界。
不过公正地说,在他十二岁以前,包括他的父母在内都从来没人发现过这份不巧,毕竟那时候一切还未显端倪,事情还止步于住在湖边的猎户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孩;而在大概五年年后,当有人需要他去干点跑腿活计的时候,才会想起来问问那个小孩到底叫做什么,然后说:喔,老诺伊的第三个林恩,这个村子的第随便几个林恩,去帮我搞点东西来。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住在湖边的人”,这个村子是离湖最近的村子。
在往后的人生里,他发现这帮他规避掉了一项所有世界通行的重症,他不会在被人念起全名的时候感到紧张或者焦虑,因为在十二岁以前如果有人想准确地喊住他,那就非得喊出全名不可。那时候林恩已经明白所有坏事也都是好事这个道理很久了。
但故事还是得从他十二岁的时候讲起。
那天是瑞姆克尔北部最寒冷的季节。越是恶劣的地方,人们就越会有一套自己的生存哲学-有时候会缩略成单纯的哲学,当然后者不是那么受欢迎和实用-总之,这个年纪的林恩总结出的哲学里大概包括了‘衣服盖着比穿着更保暖’、‘缩成一团比伸开手脚更保暖’、‘再渴也不能直接吃雪’之类的;在别的家庭里这些东西或许会被称为传承的经验,你妈妈的智慧什么的,但鉴于这是他的家庭,而又千真万确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所以按北地人的习惯,多少可以算作是他的哲学。
而且它们具有哲学最基础的一条要素,即,揭示些什么。
但哲学的另一条要素是,如果它能很清楚地揭示出什么,那它就不是哲学了。
“林恩·诺伊!”
有人喊住他。他转过身前在脑子里猜这回会是什么事儿,这是一种小乐趣,如果你住的地方冷硬到土地很难被一泡体液融成泥,你也不想在室外把你的手从大概是手套的玩意里伸出来,你就会自主地探索一些只用动脑子的乐趣,这可能也是北方盛产哲人和类似于哲人的疯子的原因(也可以说类似于疯子的哲人,它们都是通顺的)。
他转过身,然后开始失望。因为一些原因,他更喜欢远一点的活,但鉴于村子实在人丁稀落-林恩能数到十,有一次他的乐趣是数出这个村子有几个十那么多的人,答案是三个十多一点-所以他的活计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渔夫、革匠和猎户中间打转。当然,这些称谓只说明他们是这方面手艺最好的,因为这儿的人实在太少了,离分工精细化的那一步中间至少隔着珂旭再爱上人类那么远。
老实讲,第一次听到珂旭抛弃人类的故事的时候,他没忍住点了好几下头-伪装成冷得打抖了。
这完全不能怪他吧?三岁以前他觉得他的家人是些石头,三岁以后他发现是石头是他的家人。当然,石头的种类就像人一样多,打比来说,当你母亲以及她往上数三代人都是猎户的时候,你就不能对她熟识人类的行为有所期待,也就是你要习惯她像对待小鸡崽子一样对待你,对你最大的期望是活着和活着,最好还能下个蛋……这有点难了,那就有用点。
而他的父亲呢,老诺伊是个铁匠,叮叮当,哐哐当,一块石头举着锤子敲别的石头,敲出耙子,锄头,镰刀。
总之,他认为珂旭的行为完全情有可原。光他的家人就已经让他老想往外跑了,珂旭可是得看着那么多人呢!
他把思绪拉回来,等着听他的小妹妹要说什么。
然后那天他实现了他长久以来的愿望:离家远一点。
也可能是远很多,内丽,他的小妹妹(和他妈妈共用一个名字),让他回家一趟,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在眨,让他不由得问了问她是不是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答案是没有,好吧,那就回去吧。回家一趟也不能说是一件完全的坏事,至少家里从肉体层面上,仍然是他最温暖的地方。
他牵着内丽的手,防止她摔进哪个雪堆而他没有发现-他有一个弟弟还是妹妹来着就是这么死的-回到了家里。
家里有一块石头-他父亲在家,还有一个陌生人,爸爸叫那个人‘商人’,内丽说。
商人,商人,他听过这个词,意思是买走什么或者卖来什么的人,据说以前这里是会来旅行商人的(意思好像是到处闲逛的商人?),但反正他从来没见过,他见过的外人只有隔壁村子,隔壁的隔壁村子,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村子,还有走错路的。说不定这个商人也是走错路。
毕竟他们这儿哪里有东西值得买走,或者买得起什么东西呢?他听过他妈妈抱怨她打来的东西在镇上只值那么一点(说的时候她比划了一下)钱。
这个怎么样?
他老爹在说什么?他顺着环顾了一圈。
噢。他们在看着的是他。
后来林恩研究过为什么是自己-毕竟他还有六个兄弟姐妹-在有空的时候,拼凑出了一个比较值得信服的答案:他出生的时机真是有够不巧妙的。更大一点的吃过更多饭,卖这个价格有些不值当,更小一点的呢,对他的买主就没什么价值了。
他的买主是一名非常具有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小心行事大胆作风的未来优秀商人。
具体来说,就是当他,商人听说过太多‘商人被雇佣的护卫见财起意惨遭不幸’的故事后,对自己未来或许会拥有的财富和生命产生了极大的担忧,由此产生了一个非常智慧的念头:养一个小孩,在他真的拥有值得让人见财起意的财富以后,这个小孩也会成为他一手养大的好护卫。
从这个念头的智慧程度上,我们完全能够得出他应该不会拥有那么多财富了的结论,但蠢货的行动力有时候真是没得说呀。
总之,他翻山越岭(大概),终于从一个足够穷的地方买来了一个还不错的,不是很大(太大就不会记得是他一手养大的这事了),也不是很小(他的财富可等不了那么久)的小孩。
原谅这名没有亲手养育过孩子的商人吧,他的智慧显然也不会很够他正确衡量一个孩子的年龄意义。
话又说回来。
当然,当然,他们走出去了,这导致了如果林恩曾经对生活的看法是一间季节神殿,十二个小泥人儿差不多大小(可能长得也差不多,这些手艺人真的尽力了)地列成一排,那现在么,那个代表军主梵的小人“砰!”地涨大了好几倍,还把其他小泥人给挤扁了,啊呀。
这桩关于世界的事实让他切实地难过了很有那么久,毕竟如果你住的村子,镇子和城市都要依循着军主的法则,那你想做个铁匠,打些好玩的东西出来的理想,就会变得比较像秋收之前的麦子了。
不过瑞姆克尔有很多种打断这些小孩儿愁思的办法,高雅一些来说也叫命运:他分到的是一棍子,字面意思上的一棍子。
具体起因涉及到前文并未能提到的部分,即蠢货往往和耳根软这项特质深深地挂钩在一起,他的买主也理所当然如此,他对待林恩的态度大半取决于他最新得知的驯养奴隶小妙招倾向于哪种流派;不过这一棍子的来历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们只要知道,这记敲在他头上,让他昏死过去整一天的棍子——刚好发生在一桩重要的事情之前。
——那天又是个寒冷的日子。
他从忘了是什么的东西上坐起来以后,脑袋里还像灌了水一样响,而又过了几分钟后,他才意识到他脑袋很响的原因是因为外面真的很响。
吵哄哄的,闹哄哄的,其中掺杂的一点铁器和惨呼声断绝了他直接拉开门的念头,可见有时候人被敲了脑袋也不能作为做蠢事的理由。
然后有人开始在他的门外对话。
现在林恩是完全一点儿不记得他醒来在什么样的地方了,但从这点上可见应该不是个会让人觉得有人在的地方-否则瑞姆克尔这个世界就会显得有点蠢了。
总之,在这点地利下,他被迫旁听起来:
找人?不是很糟。
鲜血骑士团?有点糟。
在找这儿的主人?这个他倒是……
在他想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之前,他已经站到了那个地窖的入口前面,他没想到的部分则是,那里面已经有两具尸体在等他了。
他在微暗的光线中打量他们。
一个是他的主人,当然。另一个呢,他仔细地又看了看,发觉上一次他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是在打铁,上上次也是,其间的区别只有上一次的时候这个人正在打造着一些刀啊剑啊的东西,显得颇有些快乐;而上上次呢,则在打着耙子,锄头和镰刀,像一块石头敲着别的石头的样子取代了这个人真正的样子留在林恩的印象里,让他上一次一点儿也没能认出来。
他大概想明白了一点自己被卖掉的钱被用到了哪儿去。
于是理所当然的,一些情绪,一些应当是情绪的东西从他的肋骨间挤出来,但那一棍子好像凿断了他脑袋里的什么东西,说不清楚,他意识到了那些东西是情绪,可把情绪分到它们该去的格子里的那条路好像完全丢了踪影,他想回忆,结果回忆里的那些路也像落进水里的盐块一样融化了。
在头顶上隐约又乱糟糟的脚步声里,带着可能被凿断了哪里的脑袋,他开始做一件正常的事。
如果鲜血骑士吃过羊头或者什么头,他们就该知道他确实付出了努力。至少在重量上。
他拖着那两个温热的,曾经是他父亲,和试图成为他父亲的脑袋对骑士们说,我把他们的死献给梵。
——林恩·诺伊出生的时机非常不巧妙。
但他刚好出生在了这一年,而这毕竟是一个战神梵看着的世界,所以,这种不巧妙或许也可以被称之为一种巧妙了。
全文106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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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的同学,她的爸妈,或者说她认识的所有法鳞来说,莱丝汀即使是在他们这样宽容的社会中也足够得到“乖僻”这个形容了。不光是“乖僻”,可能还有“怪胎”、“过于冷漠”、“危险分子”,总而言之——“不正常”。
她隐约地知道自己那份“不正常”,但好像也没想着应该改变它。在人生中的前二十年,法鳞社会对于“不正常”的宽容度反而让她失去了拥有矫正意识的唯一机会。她在法鳞的社会中都很难称得上是正常,而在出了家门以后面对数量庞大的人类更是如此。
莱丝汀有点惆怅地看着她还相处不久的新同事们(脸上却和戴了面具一样一块肌肉都没有动),三个人类男性,没有一个和她种族或性别一致的,天呐,以后的日子或许会被狠狠排挤。
刻板印象往往产生在对某种东西一知半解时。因为一直以来对整个智慧生命群体的无视,她对于人类的刻板印象深重,其中非常顽固的一条是他们都会排除异己。莱丝汀完全不在乎人际交流的事儿,毕竟她也并不特别希望和没茸毛也没漂亮鳞片的生物交朋友——但是狼群也告诉她工作中的合作关系至关重要,这倒是让她犯了难。军主和优泽以及其他的神祇在上,难不成她要从现在开始学习怎么假装当个正常法鳞?
她看看左边的拉克斯劳夫,穿着黑衣带着面具,整个人透露出要在地狱门口散步的气息,并且什么时候走进去都不奇怪。她看看右边的林恩,像一只开屏会很受欢迎的孔雀,但是平静的面容下隐隐透露出胆战心惊。而队长呢?她在这几个人里抬头抬得脖子痛,正好被训话中的队长点到名:“……你们只需要听话就行了——法鳞,你也一样。”
她起初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遥远的过去欠了谁的债和他有关系,亦或者是他的家破人亡有她一份而她并不记得,但现在看来只是队长天生脸就有这么臭。她用手指安抚着口袋里暴跳如雷的诺诺玛,清脆地开口:“是莱丝汀,队长。”
——好吧,看起来并不是大家都很正常,至少有两个人是早已经被排挤过了的。莱丝汀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
其实她这些天也不是没试过假装正常这件事,在付出了微小的努力问林恩要不要帮忙守夜之后对方略带惊恐的警惕眼神让她放弃了这个做法。虽然原因其实是她暂时还不太清楚这边的职场规则,即在鲜血骑士团友善的态度才是最不正常的,可她下了一个错误的——也许没错的——结论:“我的队友都是怪人”。
而在这个队伍里怪人和怪人之间竟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就像跪着飞奔的马*。这种微妙的平衡缺了哪个人都有可能需要重新调整,而看上去除了队长的两位人类男性都很容易死的样子。命途多舛,想要寿终正寝估计得付出一些努力。而无畏的莱丝汀不太感到害怕,只是深深地觉得有些麻烦。
——
*用头飞起来的鸽子,总之用了这样的方式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