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新生的时代,死武专于东方大陆再次拔地而起;这也是蠢蠢欲动的时代,沉睡许久的罪恶源头或将再次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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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遗迹回来,贝柳二人的心情从翻开千辛万苦得到的菜谱后一落千丈。柳山白从第一页翻至最后,贝阔雪再从最后翻到第一页。二人面面相觑,宿舍中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那什么,贝贝,你还记得我们做的功课吗?”柳山白翻出她们去遗迹前抄录过的美食材料清单,但她的搭档瞧得很清楚,这人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贝阔雪盯着菜谱上的字,仿佛要把那上面的熟悉字眼烧出一个洞来:“啊,沙盖、沙枣……”
一切与所谓“绝世菜谱”上写的东西别无二致。
“真的没有哪怕一条新食材吗?”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满足愿望的竹简,不求财富与权力,只是想要一本菜谱而已!她们甚至和魔人打了个照面,还遇见了晦气的柳树白。最后她们还舍弃了取得碎片的机会——虽然那时候也压根没想起来。
她们这一捣腾,倒显得先前吃得苦头都过于痛苦了。
贝阔雪双眼一黑,只觉死去的挨揍记忆开始重新殴打她。曾被痛揍的腹部又开始产生幻痛,昭示着这耻辱尚未洗刷。
“贝贝?”柳山白将先前就提回来的饭盒放在桌上,“饭都要凉了哦?先吃饭吧。”
死城受袭,死武专开始接纳避难的民众,食堂的供应也开始紧张起来。两处遗迹的碎片最终均被找到,等待老师们出新指令的时间里,她们除了修整,更多的是接受委托和外出御敌。
“对,先吃饭。”贝姑娘刨了口冷饭,和搭档一齐坐在宿舍的桌前。窗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厮杀的声响,原本的宁静与祥和早已被打破。这顿饭姑娘们吃的心不在焉,分明是近期为数不多的休息时刻,她们却有些坐立不安。
“……我说小柳啊,”还是贝阔雪最先开口,她忽然转头看着搭档,提出一个胆大的猜想,“你还能感受到你哥哥的位置吗?”
柳树白?厌恶与茫然两种神情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柳山白的脸上,她不明白搭档怎么忽然这样问,但下意识地,她还是老实回答道:“唔,只要他离死城不远,是能的。越近效率越高。”感谢他们之间无法被忽略的血缘吧,她也曾想过向那个人实施报复,可如今死城被全面围攻,学生全部驻守死武专,她哪里来的机会去找他,还要连累贝贝呢。
“怎么了吗?”
“小柳,我们得去报那一击之仇!”贝阔雪将饭盒拍在桌上,震得桌面的书本跟着抖动两下。
意外又不意外的,柳山白听完后没有半点惊讶,因为她知道那就是贝阔雪会说的话。每当这时候她总是暗暗感叹,她们为什么想到一块去,却又各种受限,无法真正实现。
“擅自离开会被骂耶。”柳山白想起她们回来时听闻驻守的学生里有人受了重伤。
“拜托,你是担心那个的人吗?”
“现在死武专外都很危险了哦?”被戳穿的柳某人移开了视线,她试着找了点借口,毕竟上次也只是取了个巧。
“可我们也不弱。”
“……”柳某人狠狠赞同,但开口还是,“不过我们——”
她话未说完,贝阔雪就拉正她的肩膀,抬头直视她。
“别找借口!我知道小柳也是这样想的。”贝阔雪上手扳住柳山白的肩膀,她似乎完全从菜谱的打击上恢复过来,眼眸中的光亮无法忽视,“那家伙加入了魔方是事实对吧?他那个时候入侵了学校也是事实上对吧!小柳,我们和死武专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柳山白张了张口,她想过要如何去与对方做个了结,但现在行动远比她想象中更快。她何尝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痛打贝贝的,也不难想象那个人之后更加恶劣的举动。
但她们有决心,却还差一个契机。
“我当然想了!”被说得热血起来的人先是同仇敌忾地握住搭档的手,“但要说现在溜出死武专,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别那什么计议啦!刚刚回来前我听侦查处那边的老师在提招人的事情呢。”贝姑娘一把捏住搭档的脸,不知为何这一次分外坚持,“听说是需要感知系的学生,小柳,你会感知敌人的对吧?”
“唔唔唔……”
如果是感知那个疯子,那确实。
又说那侦查处,柳山白心里琢磨一番,猜想应该是介于防守与杀敌之间的队伍。且不说别的,他们手中一定有更有用的情报。这样一想她轻松起来,坐在床沿上看着贝贝风风火火地准备行装,傻乐了一会儿才将她们吃好的饭盒收拾干净。
畏手畏脚不该是她们的做派。
“贝阔雪?你和你的搭档能帮我们索敌吗?”
死武专学校边界位置,有侦查处的据点。似乎是魔方的围攻迎来退潮,无论学生与老师,他们都得到了一个暂时的修整机会。负责人面色严肃地看着红白发色的少女们,他记得死武专里的确有位擅使柳叶刀的学生。但他从未听闻柳叶刀有感知相关的能力。
“你们没有仔细看发布的招募要求吗?这个任务对于无法感知敌人的你们来说非常危险。索敌时侦查处的全员都会出动,你们遇见了危险,我们也很难调配人员前来支援。”负责人摆了摆手,他知道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义愤填膺的学生前来报名,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他作为教师,不能真的将学生们送往绝境,“会有你们能做的事情,但不是这里。回去吧。”
他摇摇头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了锁链悉悉索索的移动声。
接着是少女清澈直爽的嗓音。
“死武专西南方向,有狂气剧增异常、移动了,现在开始向南流窜……”
只见那锁链一分为数根,有的缠绕在少女的手腕上,有的依旧延伸。铁物穿过草丛,略过石墙,在少女身边构造出多道“锁链警戒线”。只见少女紧握刀柄,原本自然垂落的柳叶刀身兀得飞起,猛地砸在西南方向的锁链上,发出“铛”的声响。
“大队长,西南狂气暴涨,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哎哟这小姑娘?”侦查处的另一成员一路小跑着嚷嚷过来,这个成员自然也听见贝阔雪的话,与她将要汇报的内容分毫不差。
“我了解了。”负责人抬手示意那位成员安静,他将视线重新落在姑娘们身上,“那么有劳小丫头们了,请放心,侦查处不会让你们去太过危险的地方。”
——
——
——
死城外西南位置。
在魔方全员向死城的核心进攻时,有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南边而去。在路途中,时不时有恶徒上前阻挠,一个一个都带着杀戮之心。而赶路的那人也并不胆怯,他有时干脆利落地扭断来者的脖子,有时以手为利刃,几近残酷地掏掉对方的心窝。可即便那人如此凶恶,前来除掉他的家伙也丝毫未见颓势。鬼神苏醒后赠予众人的狂气让来犯者更加癫狂,在这之中,只有赶路的人吃尽苦头。
柳树白随意挥开手中的污血,他那身行头早就破烂不堪,但他不在乎。只是独属于鬼神的狂气过于热烈,他除了解决这群杂鱼,还要时不时与脑海中的声音争吵。
就他现在的处境而言,分明接受了狂气才是最好的选择。
“呃!”像是应证这句话,恶心与反胃便再次漫上柳树白的喉腔。他不由得有些心悸。令人作呕的狂气十分霸道,他只要心中稍有犹豫,那股力量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冲击他。他一连干呕数次,在一堆尸体中勉强站起身形。
他脑海中似乎也开始有声音在劝导他,蛊惑他。
明明只要接受就好了。
青年用力挥开那些话,暗暗告诉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他重新回望自己身后这一系列遇袭留下的“战果”,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一津辞的手笔。
要说全然是一津辞所做,那也并不如此昭然若是。
正因如此,这才是真正的麻烦。柳树白沉下脸,那个魔人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从幕后来到台前。唯有遗迹的那次,他和柳小丫头跟她的搭档们货真价实地逼着一津辞出了手——他也在那时与一津辞彻底撕破脸。是迟早的事情,但还没完。
只要拿到最后的竹简。
青年的眼眸中闪过微光,那些小喽啰多半是被煽动而来的。可只要他得势,那么一津辞就失去了牵制他的——
“阁下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如此匆忙。”
青年头顶响起的,依旧是熟悉的,温文尔雅的声音。四周分明都打得火热,此地的气氛却在那个声音响起时骤然安静了下来。声音轻缓闲适,仿佛在问共同赏月的故友今夕何夕。
只有声音的主人才知道,这背后将暗藏无数刺骨的冷意。
而青年则抬起头,一如既往露出笑容。就像他们刚刚遇见那样,他笑得天真晴朗。
【这场戏看得满意吗?辞先生?】
站在树荫间的一津辞低下头,冷冷地看着柳树白。他虽然最终还是从遗迹中得到了最后一块竹简,但既然柳树白不忠,那么当初他讲述的故事便另有乾坤。他不仅没找到死武专要的碎片,还差点暴露身份和柳山白等人打了一架。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手上终于得到的碎片还没有半点用处。
这叫他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如何不恨。
“满意?阁下可没演好这戏呢,”一津辞从身一跃,一柄扇子握于手中,眼神狠辣,“说吧,怎么赔?”
看来是很生气了。
青年心中摇头,他还有竹简要抢,这场戏对他们二人来说,才刚刚开始。他笑着呛声道:“您不是已经想好要我怎么赔了吗?可这条命啊——”
衣袖挥舞凌冽,一记手刃向一津辞贴面飞来。
“您还真,拿,不,到。”
这惯会偷袭的狗崽子。一津辞心中骂道,面上也不再装模作样与对方和气相处。他侧身躲过手刃,随后迅速回击。
柳树白原本身着青衣,多次血战后那衣袍早已看不出本色。但一津辞微微眯眼,那两记重拳就砸在了对方的肩头。不出意料,对面立刻传来隐忍的吸气声。
“拿不到?这可不好说。柳树白,你居然会傻到找上门来……难道不知道落水狗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吗?”
“嘶……哈,专找伤处打,您分明比我阴险得多。”
“彼此彼此。”
简短的相互阴阳怪气后,这片树林里再次传来打斗的声音。
拳拳到肉,怒意与恨被交织在二人那眼花缭乱的招式中。没人手下留情,因此大多都出招极快,慢一秒就将为这迟缓付出一切代价。时而魔人进攻,时而青年奇袭,他们周身的树木无不受到影响,大多都被摧残地不堪入目。
于一津辞而言,柳树白必须得死。
私为洗刷遗迹耻辱,公为扫清障碍。只是有一点他此时依旧有些不解,柳树白并不是贸然送死的人,为什么他明明清楚背叛的下场,还要回来找死呢?
正这样想着,青年又要袭来。论应激反应,要躲开这一下已然来不及,一津辞咬咬牙,又一次释放了更多的狂气。
“!”原本就需要分神对抗狂气的柳树白被这浓郁的狂气逼得节节后退,他强行扼制呕吐的冲动,想要刻意露出轻松的神情。
但这已经是最大的破绽。
“怪不得你心甘情愿前来送死。”一向谦和有礼的魔人此刻连敬语都不肯多说,他看着柳树白终于沉下了脸色,心中爽快,“竹简?你也没命拿!”
许是猜到了对方所求,一津辞对付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一直嬉皮笑脸的柳树白,此刻也终于让他看见被激怒的模样:“没事,只要——你死在我的手中就可以拿到了!”
“狂妄小儿!”
二人对战的巨大冲击再次向四周扩展。一津辞并不清楚这一战使得多少魔方成员绕路而行,生怕下一个被卷入其中的就是自己。柳树白更不知道,有人正凭借血缘,一步步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
赶路的途中,柳山白时不时看看搭档。
在她与贝贝的灵魂共鸣中,“探影”是柳叶链子刀唯一形态的第三阶。能找到柳树白那是因为血缘,而探影的真正作用其实是虚体警戒,当有敌方触碰到锁链时,她们就能瞬间知道动向。这才是她们在侦查处活动秘诀。
可现在魔方从四面八方而来,她们只需要向负责人他们汇报四周的实际情况,就能换得一个脱身的机会。现在她们得愿以偿,柳山白自己却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
“……”最后她还是犹豫着开口,“贝贝,你告诉我。”
为什么这一次你这么积极?积极到不顾危险也要去找那个疯子?
让她意外的、或者说每到这种时候,贝阔雪的举动都有些出人意料:她在飞奔中回望柳山白,仿佛早已等着她的提问,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我有种预感。”贝姑娘回答道,“这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
“小柳,我知道你们家很复杂。可这对我来说,我不在乎那些。但我咽不下那口气,那个嚣张的家伙用那么轻蔑的眼神看着你、看着我,然后他告诉我,舍弃你才是最好的办法。”
“……”
“哎,你先什么都别说。这事儿压我心里很久了。”
武器姑娘顺从地安静下来。
“就像我们在遗迹里,在练武场上,我告诉你的那样。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很平凡。可能……最开始我是那种没什么危机意识的人,也正因如此,我遇到了什么都瞻前顾后的你。
“什么都凑巧撞在一起了那不叫命运,小柳,明明知道我想法这么危险却还是乐意和我一起出来的你,才是命运。
“所以我要报那一击之仇。”贝姑娘斜了眼搭档,看着对方愣愣地睁大眼睛,哼了一声放下狠话,“是你哥哥我也揍!你下不了手我来揍!!”
柳山白先是一愣,随后长叹一口气。
“贝贝说的,我完全反对不了啊。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去找人……”
“好了别叹气了,听上去就像是个小老太婆。”
贝姑娘的吐槽换来搭档的一记白眼,随后就见搭档化形成刀,忽然警惕起来:“前面有打斗声。很近了。”
贝姑娘熟练地握住刀,跳入一个草墩里。
她们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柳树白,看样子你是真的很想要竹简了。”那个声音听上去有些讶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可这竹简也是有代价的,你的内脏可都还好?”
姑娘们:“!”
她们不敢轻易张望。而此时的柳树白左腹上出现了大片青紫,一只手再也无力支撑手刃的化形,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枚竹简。他终于查探出竹简的位置,哪怕明知道这有可能是一津辞的陷阱,他还是出手夺回了东西。
他对狂气的控制正在一点点弱化,若不在此时多搏一搏,恐怕之后便会任人宰割。
果真是陷阱。
柳树白与一津辞相处合作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多。但又或许是同类,他们总是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对方心中所想。
“柳树白,你让人惊讶的地方可真不少。我以为你会用锁链做抵抗。难道说,你做不到像你妹妹那样吗?”
青年咳出一大滩血来。但多亏一津辞这一掌,他从那满是狂气的恶臭思绪里稍微清醒一点了。
妹妹?或者说是其他的柳家人?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大家都喜爱的电视剧,想到热闹的比武大会。他为了操纵自身的狂气,故意磨出不少负面的情绪出来。他是自己要走向不需要他人也能变强的道路的。
是的,他的目的十分纯粹,只是为了,以自己的理念变强而已。因此把自己交给狂气,他是无法接受的。一津辞说他狂妄倒也没错,他乐意将狂气收入手中,而不是被狂气支配。柳家没有理解他的人,因此他从柳家脱离出来,笔直地一路走到黑。
“我当然做不到了。”
青年被之前那一击击飞后撞在树上,他试图再次站起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无法灵魂共鸣的我,自然是比不上柳山白的。”
但下一句,又显得他无比傲气,这让一津辞又是一阵皱眉。
“可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灵魂共鸣一条路可走。”
“我只是走了大家不常去的路。”
已浑身是血的青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得到了狂气的你如此强大!一身好算计,可都成了一场空!”
魔人闻言,再次摆起了架势。
“你的遗言已经说的够多了。”
这个人以为他赢了吗?笑话!
一津辞继续向坐在地上的青年靠近,他在等柳树白许愿。被逼到最后,这个只有柳树白知道规则的许愿物就将是其最大的底牌了。他要做的就是跟随着柳树白,获得这竹简的真正报酬——代价由柳树白支付,酬劳由他自己来收获。
“遗言吗?哈,确实,我得想想该怎么说了。”青年忽然扬起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他握着竹简的那只手陡然开始用力,很快就将竹简捏出一道裂缝来——
鱼死网破!
一津辞见状,瞬间暴怒。这一刻他也不再犹豫,取出小刀直击青年的心脏。绝不能让他破坏竹简!
在事态发生到更加严重的下一阶段前,一柄薄刀从某处飞出,打飞魔人的匕首后又在一个古怪的巧力后打掉了柳树白手中的竹简。场中响起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急躁的声音大喊道:“快给我住手!!那个疯子是我们的!”
冷静的声线发声道:“这位先生,一切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