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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这是一篇快八千字的流水账。
散乱,零碎,不知所云。
做梦都在思考要如何自然地转折,还请以温柔的目光阅读。
——啊啊啊啊我擦一直写一直卡手一直卡手一直写结果出来差不多八千字配1234个一次性npc的oc文谁要看啦!!!!!!但是写都写了我要发。(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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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与它尚为人时的目-
“就这家伙?”
“她真的可以吗?”
那是酒馆陌生的访客鄙夷的目光,由上而下穿透康佩小小的躯体,如看着酒桶上的标签。和龙的眼睛相比,那瞳孔是光都不屑于穿透的渺小。康佩将啤酒一饮而尽时,玻璃的酒杯已映不出那两人的脸。
“你难道还不知道她吗?”
康佩想起她刚来到这里时的事。
康佩第一次来到地下城区时,几乎没有人看得起她这种看上去矮小而毫无威慑力的龙化病患者。贫民窟有着如魔物的世界一般弱肉强食的法则,但她却被一个乐天且热情的患者接纳了。那时她和现在的体格相差无异,却是真正符合这副体格的年纪,渺小,天真,不谙世事。那人让她帮忙搬运重物去远且人烟稀少的地方,在固定的房子前停下、敲门,然后离开,就是这样简单的工作,需要的只有体力,而当时的康佩正对此极有自信,从小在肉铺搬运肉块,让她感觉这个工作像是让她回到了在肉铺打杂的生活。
为她介绍这份工作的那人是个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岁的大叔,他说着“你让我想起了我十岁的女儿”,比划了一个与自己相近的高度。虽然被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相比较,让彼时思想仍旧稚嫩的康佩感到不爽,但也多亏了自己的这副身体,反而让她引起了他人的同情,而能够在这充满竞争的险恶地方里找到一份工作,让她能在夜晚从容地走进黑山羊酒馆点一杯牛奶的工作。
那个大叔,叫什么名字来着?
康佩任由这个问题从脑海里浅浅地飘走了。
那是个不幸的人。姑且把他叫做F吧。她这么想了。
那不幸的人染了龙化病之后便与妻子离婚了,带着孩子来到这里。他做过许多苦差,从他磨损严重的角与缺口的门牙上就能看出来,因此他下意识地善待弱者,比如康佩,只是想要当自己落魄的时候能有人帮他一把而已。那是对金钱的浪费,无疑是愚蠢的行为,康佩曾是这么想的。但是F在酒馆里很有人望,钱币意外地为他堆起高大的身影。某天晚上,他带着女儿来到酒馆为她庆生,女孩的桌子旁坐满了人,康佩挤不进去,只好坐在吧台处小口地啜着牛奶。
那晚,她第一次见到,也就第一次知道了F口中与自己相像的女儿长什么样,但那女孩与康佩完全不像:与康佩鬣狗般无精打采的长相不同,那女孩的脸光滑白净,头发像绵羊一样地蜷曲而柔软,眼角上挑,和不擅长摆表情的康佩不一样,时常带着真诚而无害的笑容。
康佩已经太久没有庆祝过生日,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究竟是被订在了哪天,自己又究竟是多少岁了。地下城区的人们也少有会为自己庆生的,因此那一晚酒馆的氛围格外热烈。
孩子坐在用廉价面粉制作的蛋糕前,吹灭了酒馆灯光闪烁下那微不足道的火光,在蜡烛烧出的稀薄的烟下双手合十:“我希望爸爸的龙化病康复。“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却将愿望交给了他人,孩子手臂上依稀的银色龙鳞在灯光下反射出彩色的光,那光芒实在是过于耀眼,让康佩第一次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地输掉了。那女孩拔掉蜡烛,与一直盯着她看的康佩四目交接,她对康佩展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举起自己那根本不值得炫耀的便宜蛋糕,康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别过眼神,从酒馆逃走了。因为康佩知道那笑容中的意思:那孩子想把蛋糕分给她一点。
生存在旷野的鬣狗是无法拥有家养犬那样明亮光滑的皮毛的。康佩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此,她再没主动靠近过那父女。
但幸运的是,仅仅靠着自己,康佩也是能拥有像样的生活的,鬣狗也有着鬣狗的地盘,以及鬣狗的同类。她以相较之下更为廉价的佣金与其他佣兵一同猎杀魔物,分割肉与贵重的毛皮,将其交给雇主。偶尔遇到善良而大方的雇主,她甚至能讨到一点肉,以及能买到一块肉的钱。她过了一段以兽性思考和行动的生活,不知不觉龙鳞已经爬上了右手及一部分侧脸,连身上的伤痕什么时候增加的都忘记了。这样下去,她一定有一天会忘了人是如何思考,而不知不觉中化为真正的野兽吧。但早已麻木的过往却没有放过她。某天,她恰巧与F接下了同一个委托,与她所熟悉的其他龙化者佣兵们,一同到远处的丛林里采摘魔物的花。
他们都叫什么来着?这个问题甚至没能在康佩的脑袋里转上一圈,她已经为他们起好了别的名字:K,T,L,M和C,大概就是这么几个人吧。
“呀!好久不见!是康佩啊!你还是没有长高呢!……哎呀?不记得了吗?是我啊!F!还记得我女儿吗?她当年还像你一样小,现在已经比你高上一个头啦!”这么说着,熟悉的人用熟悉的姿势比划着身高,但太久没有和F交流,康佩已经忘了该怎么和他说话了,只能笨拙地挑拣着词句:“啊,没错,F先生。好久不见啊!”这样的对话再进行下去也只会是丑态百出,康佩用委托的事搪塞过去,逃似的跑进了丛林里。
需要收割的是某种形似海芋的魔物,委托人所给的情报里说那魔物体型有一人高,且使用根在地上行走及纠缠敌人,花蕊散发出恶心的臭味,像是腐烂的尸体。这样的特征本该是轻易能找到的,但他们一行人在林中找了半天,仍然没看到一点魔物的踪迹,森林静谧得像是不存在任何异物,高耸的树谨慎地屏着息,只有佣兵们的靴子踩到地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今晚先在这扎营吧,指不定是我们来太晚了,那花早上才醒呢?”因龙化病而唾液能作为燃料的K轻松地点起篝火,与此同时T和L将路上摘来的野果串在树枝上开始烤,边烤边打起哈欠来。L夸奖T和康佩锐利的牙齿就像真正的龙一样,康佩随意地附和着,而F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如果真的找不到魔物的话,这一趟就像是普通的郊游呢~”M搭好临时的帐篷,随口说道。
“普通的郊游是不需要有人在帐篷外面放风的吧。“C说完已经裹着毯子懒洋洋地在帐篷里找了个地方躺下了。
“不知道那花烤起来会是什么味道的呢?”K惬意地欣赏着火光这么说了,“不要让我提醒你的舌头已经被烫得尝不出味道了噢。来,小康佩,试试这个吧。“L迅速地接过话茬,把自己手上烤好的野果串交给康佩,“尝不出来也是会好奇味道的嘛!说不定就像是什么龙虾一样呢!”“尝不出味道的话吃什么都和龙虾或者屎没有区别吧。包括你的舌头,注意着点别不小心自己吃掉了。”在K和L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里,身上背着的扎营用具都被同伴拿走了的康佩感觉无论是重量上还是心里都轻松了许多——如果那个男人,F没有一直盯着她看的话。
“康佩,我……”F率先开口了,但康佩并不想听,“我去河边洗把脸!大家注意安全哇!“她这么说着站起身走向河边,“要注意安全的是你才对吧!”K对着她的背影吆喝道,而F追了上去。
我该说什么?我该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跑?康佩自己都不知道,但这个决定似乎让自己周遭的空气变得更冷了。康佩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已经开始后悔了,但她还是破罐子破摔地蹲在河边掬起一捧水,河边开着白色的花,而水里倒影出一张面色苍白的脸,不,是两张。康佩看到水面印着的F的脸,吓得手心的水摔回了河里,将水中两片表情不太好看的脸打碎。
“怎、怎么了哇?”水中扭曲的人扭头看向后方。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水中扭曲的脸皱了皱眉,抖动的涟漪让那表情犹为滑稽。
“不,我一向是这副样子的,你忘了吗?”水面在抖,令水中的倒影也如不安般地发抖。
“不,不一样,我看得出来的,康佩。”水面变得平静,而水中那担忧的脸也变得轮廓分明起来。
“……你想说什么呢?F先生。”
“我很担心你。你的龙化病变严重了。”
“嗯,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对,这是因为你在放任自己变成龙,变成魔物,变成野兽。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不,这不是,我没有。”
“你身上的伤口和鳞片就是证明。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些简单的工作,不用战斗,不会受伤,我的女儿现在已经学会算账了,也许我们可以开家杂货店,卖点东西……”
“不,我不要——”康佩正要开口反驳,一声尖叫由不远处传来。她和F同时警觉地朝那个方向望去,因为准确地说,那声音她很熟悉,那声音在十多分钟前还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赶到营地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在夜里生火过于鲁莽而招摇,但已经太迟了。映入眼中的是地狱一般的景象。是花,是尸体,是互相残杀的同伴。
一边是,K将L压在地上,L浑身都是烧伤,她用带着鳞片的手死死压着K的嘴,又用可以活动的腿猛踹K的腹部,“去死……”“去死!像你这样的魔物……”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K不为所动。T面容扭曲地掐着M的脖子,而后者的剑贯穿了前者的腹部,暗色带着杂质的血从中泊泊流出,将M白色的裙摆染得暗红。
一边是,巨大的白色的海芋被墨绿色的叶片包围着,花瓣中包裹着人的形状,如蛇一般吞食着内容物,里面的东西已经没在动了。康佩环顾四周,确认了里面的是C。诡异甜蜜的花香与欲盖弥彰般的腐臭味夹杂在一起,同时从那口腔般的花心处散发出来。捂住鼻子的同时她理解了,那并不是什么花蕊散发的类似尸体的味道,而是它的消化液真正地腐蚀了内里的肉体而发出的腐臭味。而它也并不是什么一人高的植物,它张开时的大小如蛇腹一般收缩自如,是依猎物的大小而变化的。与之形状相同的白色花朵她在营地附近见到过,在河边也曾见到过,但她一点都不曾感到异常。她想到这里顿时感到浑身发寒。
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康佩想要开口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身后的F也呆立在原地,显然他并没有多少狩猎的经验,此刻看上去比康佩还要手足无措。康佩叫他退后,以免被魔物强酸般的唾液波及。魔物还在消化,看上去缺乏反击的能力,而另一边,自己的同伴正扭打在一起。她率先跑向伤势最重的T和M,他们本是温柔的人,而今却胡乱地抓着地上能拿到的东西刺向对方的要害。
“你们在干什么?C被魔物吃掉了啊!”两人好像听不见康佩的声音一般自顾自扭打着,康佩拉扯他们的身体,T瞪了她一眼,不留情面地猛力一拳击向康佩的小腹,康佩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都没能将那痛楚压下。
“哈啊……不要!不要!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负我?不要,不要,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你们都去死的话就就好了!”M才喘上一口气,挣脱开T的手声嘶力竭不明就里地控诉着,她满身满手都是T的血,却哭得像个受害者。
“你死了她也回不来了啊!但是让你活着的话,我的妹妹的死又算是什么呢?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吗?你有为她祈祷过吗?没有吧,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家伙,就应该下地狱——”T也没有回答M的话,他们像是在各说各的,即使互相夺取着生命,用怨毒的眼神互相瞪视着,却像是越过对方的脸看到了别人,看到了很多人。
他们中了精神系的魔法,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东西,康佩这么想到。
这样的事从前也有发生过。在上一次,T捏着康佩的脸喊着自己妹妹的名字,而M将地上的石子堆起来请其他人吃,C在爬着蚂蚁的荒地上睡得很香,大家像是沉浸在了一场吞食神志的美梦里,康佩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那次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像鼻涕虫一样的小小的魔物,眼里闪着变换的彩色荧光,康佩用匕首将它的眼睛戳瞎了,大家就逐渐清醒了过来。康佩觉得那蜗牛与这次的花应该是同类,只是这一次,大家在做的是一场噩梦。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离开营地的话,她一定可以阻止这一切,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正走向死局,康佩绝望地想到。说到底,为什么这个委托人没有在队伍里多聘用个法师和魔纹骑士呢?龙化佣兵精通战斗却鲁莽粗暴,他们很强,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弱点。如果想强行将他们全部摆平,自己一定会受不小的伤,而同时他们已经各自受了致命伤,无论对他们做什么都必定会压迫到他们的伤口。他们如今能这么麻木地相互攻击,也许是精神攻击强化了他们的意志,麻痹了他们的痛觉,如果魔法解除了,他们一定会渐渐变得虚弱而死掉的。康佩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越是深入思考,越是陷入无可回头的泥沼中。
这个决定一定是任谁去做都能得出比自己更好的答案,K的话会打晕较弱的两人背着他们逃走,L会选择先把魔物解决掉再尽力治疗伤者,T会逃出去寻找帮手,M会果断地送没救的人一程,C会普通地找到安全的地方睡下,等待事情结束得七七八八再起来收拾残局,F?他一定会逃走。但轮到康佩做这个抉择,她什么都无法选择,无法出手相救,也无法袖手旁观,无法置身事内,也无法置身事外,因为她坚信自己总是会做出最差的决定。的确,不做决定一直是最差的决定。
那时的康佩想起一个在酒馆中流行的问题:眼前有炼金术制成的机关,按下它,一个人会死,不按它,会有另外四个人死去,你要如何选择?而在她上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直到酒馆打烊她都没能解出来。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清醒着的是自己呢?为什么自己没有和他们一起被迷惑而陷入梦中呢?清醒的意识对康佩而言无疑是一种残酷。
心脏怦怦地急速跳动着,明明没有多少体力消耗但冷汗流个不停,急促的呼吸声告诉自己,不用再过多久,这里会只剩下一个呼吸声。
“啊!“突然有人大叫着抓住康佩的肩膀,康佩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再次摔倒在地上,又被那人抬了起来,是F。他还没有逃走吗?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F哭着,晃动康佩的肩膀,对着她喊出自己女儿的名字,他的神情早已异常。
啊,F的噩梦,是自己的女儿啊。在这焦灼的境况之下,F的痛苦反而显得轻飘飘得可笑。康佩反而找回了一点思考的余地,她不想听F之后的话,拍走了F的手,轻松地将他压制在地上,“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请不要碍着我。”她从F的身上站起来,径直地走向消化着的花,但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不要去那里,那里很危险,我们逃走,好吗?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懦弱的男人。康佩这么想着,一次次甩开他的手,他又转而抓住康佩的小腿,康佩只好用力地将他踢晕。
她颤抖着靠近那魔物,取出随身携带的柴刀切割它粗壮的根茎,地上的根蜷曲着抓住康佩的手和腿,被她一根根用力地割断了。海芋弯折下来,金属般色泽的黑色黏液夹带着完整的骨架和肉泥从内里流淌出来。黏液化在地上,渗进泥土里,将地上的草变为焦黑萎靡的枯叶,康佩一边切割着,一边小心地避开那些液体。那魔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但它与委托人所给的情报相似的同时又毫无关系,像是个巧妙的谎。康佩更加感到后悔而自责,如果早一点,如果她心中毫无恐惧,一切……已经是马后炮了。
体内的黏液全部流光了的花变得干瘪,像是其它无害的花一样无力得垂落在地。她扭头走向同伴的方向,K和L互相压制着的肢体逐渐放松了下来,然后K倒在了L的身上。
“哈、啊……我和K……打了一架吗?这是……是康佩解决了这件事吗?”L动作诡异地从K底下挣脱出来,他环顾四周,看见M和T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啊……啊……呃……”康佩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描述发生的一切,但L只是叹了口气,挤出勉强且礼节性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想过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啊……治疗……我,我可以拖着你们去找医生,然后……然后……”
“不,不可以。”L冷静地回绝了,“我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身体也都动弹不得,说实话这伤口比我犯病的时候还痛。失去惯用手的佣兵就像废铁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康佩明明理解了,却流着泪不住地摇头。
“这个家伙也是,看来嗓子都已经烧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
“龙化者本就薄命,只是这一天来得比较早。我希望,你能温柔点。”
“我,不行,我、我……”
“你可以。喉咙、腹部,或者眉心,请尽量迅速而果断地。不然,我会恨你。”
“我是,最弱的……在你们的里面。”
“嗯。你可以取下我们的牙齿和眼给他们看,酒馆里的家伙会明白的。还是说你忍心看着我在这痛苦地死去?或是被酒馆里的家伙们鄙视?”那些话像是毒物或咒语一样在康佩的胸口与眼眶灼烧着,啊,啊,自己的精神分明已经承受不了更多,却又被推着做出分明会后悔的选择,L真是个残忍的人。
康佩听话地举起刀,闭上眼,而躺在地上的人也默契地闭上眼。刄物朝着要害的位置刺下,血溅起来,温热地粘在康佩的手和脸上,只像是往池子里丢下了重物而激起了水花。L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康佩的眼泪落下去,滴在红色的水里不分你我。接下来是K,而他已经在地上吐出了一滩血。
染血的刄没入肉体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某人的叫声:“啊!不要!康佩,不要这样!”F哭得声音尖锐,像是用刀片刮过光滑的冰面。太吵了。K太强壮了,一刀不足以致死。太吵了。一刀,一刀,一刀。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哭声,尖叫声,刀刃的切割声,心跳声。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于是一刀,一刀,一刀。
康佩那一刻像是没有按下炼金术的机关,活着的那个人看着四个死者哭着争求着解脱,然后她思绪混乱地朝活着的那人挥下匕首。
末了她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已经变成了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不知道在向谁说。
“对不起,F先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她跪在同伴的尸体旁,一边剥下昔日同伴的牙齿,眼,和一段头发,一边朝着道着歉的F的方向道歉。
“不,不,不对,我不应该来这里的。”
“对不起,我和你的女儿一点都不像。”
“……不,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你本来,可以,不变成这样的,”F瞪着她,眼神中似乎带着憎恨与埋怨,“我们本可以……”
“在这里,不这么做是活不下去的。”康佩将委托人所要的花瓣塞进一个小袋子里,将同伴死亡的证明物塞进另一个小袋子里,撇下一句话后站起身来。
她实在是太疲劳又精神紧绷了,几乎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她以极不自然的姿势跌跌撞撞地跑出那片树林,回到地下城区的酒馆。委托人看到她后露出了仿佛在说着“你怎么活着”般惊讶的表情,但下一秒又装出预料之中的样子,用仿佛要将她烧穿的严厉视线将她由上而下轻蔑地审视,等着这个对世间险恶全无了解的鲁莽佣兵能说些什么。她知道,他根本没想要有人能活着回来。她浑身腐臭味,像泥潭里打滚回来的狗。她想尽量冷静且镇定地开口:“对不起。与和我一起的都死了,魔物也死了,”但说出口时已经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委托人只是打了个哈欠,询问他所求的花瓣,将一个略重的钱袋丢在她手上。
“精神系魔法,对我没有用,没能像您希望的那样,成为魔物的食物,对不起。”
那人听了只是别过脸,用一只手撑着自己肥而圆的下巴,像是没听到一样。她交出那袋飘着腐臭味的花瓣时,感觉像是把自己朋友的一部分给卖出去了。
龙的血,人的肉,融化在黑色的黏液里,秽物般粘在洁白的花瓣上,委托人带回去之后,也许会把它洗掉,也许会收集起来,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令康佩由衷地想要作呕。
她再也没在酒馆见过F,在佣兵们的杯觥交错之间,关于F的流言漫出杯际:他在那天之后变得颓靡、虚弱,龙化病在那之后迅速地恶化。当康佩得知这一点时,他似乎已经死了。
“他的女儿当时还相信龙化病可以痊愈呢!小孩子的幻想总是天真得可笑。”
“但是他也确实痊愈了不是吗?……从这荒唐的世间痊愈了。”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作诗请去钟塔之类的地方,我们这些粗人听不懂啦。”
“说起来,那个父亲看起来那么老好人,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怎么说?”
“听说他之前一直在替隐居的法师运送龙化患者的尸体不是吗?”
“啊啊!我知道!我之前还帮他运过几次呢!天知道我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有多害怕!”
“真晦气。”
恍惚间,康佩听见杯子被打碎的声音,碎片粘在自己的手上,十几双竖瞳齐刷刷地望向她,比起龙,比起人,更像是魔物。然后她抬起手,将其中一双眼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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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过往意外地过于绵长也过于遥远,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细节过于充实的梦,不知算是美梦还是噩梦,又像是死前的走马灯。明明已经是至少十年前的事了,记忆却清晰详实得异常。为什么现在反而想起来了呢?清醒过来的康佩看着空空的酒杯,想再倒出一滴酒来润润自己的舌头也没有了。
她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其实记得他们的名字,F,K,T,L,M和C的名字,以及那个女孩的名字。
皮肤下的血管与脑袋深处涨起一阵激烈的钝痛,龙化病好像又发作了。她又要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里映着一张扭曲而淡薄的脸,那不像是一张人类的脸,龙锐利的竖瞳与竖瞳在水中四目相对,她将其一饮而尽。
她想起来自己喜欢龙,喜欢龙的眼睛看向她的目光,准确地说,那并不是一只龙的眼睛,那是人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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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性角色笔记(回忆的时间线位于康佩15岁左右):
F:混乱善良。45岁左右,女儿13岁,30岁患上龙化病后与妻子离婚,带着女儿来到地下城区。深爱妻子与女儿,为了她们什么工作都会做,每月会寄钱给自己的妻子。不擅长杀生,待人尽量友善,与弱者为伍。将康佩及其他幼小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梦想是平稳安逸的生活,也就是权力与财富与美满的家庭。
K:中立善良。30岁左右,为人大大咧咧且自来熟。19岁患上龙化病,因龙化病血液具可燃性。随身携带火引子,曾经想靠喷火的杂技维生,但在和平条约初实施,社会动荡之时的银顶城,娱乐活动百废待兴,几乎赚不到钱。只好以狩猎与保镖的工作维生。在酒馆里略有人气。梦想是真正的和平及平等。
L:守序中立。25岁左右,与K从小结识。为人冷静沉稳,擅长应对世故,在队伍中常为领袖人物。10岁左右时作为佣兵的父母被魔物杀死,12岁患上龙化病,因而憎恨魔物。因龙化病对冻伤及烧伤的承受能力极高,伤口自愈较快,擅长拳击。并不相信有龙的存在,如果有,他的目标便是将其消灭。梦想是没有魔物的世界。
T:混乱善良。17岁左右,贵族的弃子,显而易见的妹控。15岁时和同龄的妹妹一起患上了龙化病被赶出家门来到地下城区,过着乞讨的生活,常被路边的小混混进行诸如泼水与丢石头的欺负,妹妹因而染上风寒,同时伤口感染恶化而凄惨的去世了。有点愤世嫉俗,讨厌没有礼貌的人。几人里最有教养,知识水平最高的一个。因龙化病获得视觉上的特化,擅长射箭,飞刀和标枪等远程攻击,不擅长近战。队伍里有女孩子的时候会表现得比较平易近人。梦想是没有龙化病的世界。
M:混乱善良。18岁左右,似乎(自认为)是温柔的大姐姐一样的形象。17岁患上龙化病,为了避免家里人被舆论波及而自愿离开家来到地下城区打工。缺乏战斗能力,经常会做餐厅或店铺帮忙看店、服务员及算账的工作,擅长记忆和算数,但几乎没有熟练的战斗技能,取而代之会购买很多战斗类的炼金成品,也掌握一些轻中伤的治疗手段。因龙化病而精神力充沛,不容易感到困,受过一阵被地下城区的普通人排挤欺凌的日子。似乎向往着T而常常与他接下同一个委托,但几乎从不表露自己的心情。梦想是进入钟塔学习魔法。
C:绝对中立。20岁左右,15岁患上龙化病。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漠不关心,将任务与酬劳放在首位。从小拥有极强的体魄,因龙化病而痛觉失灵,犯病时伤口会恶化但自身毫无察觉,需要非常长的睡眠时间以保证精神充足。梦想是不会感到饥饿和疲劳的一睡不醒,但又不太想死。本来是最有希望在一切意外中活下来的类型,但是运气太差又睡得太死及作者毫无怜悯的盒饭派送而死掉了。
康佩(15岁):混乱中立。13岁患上龙化病流浪到地下城区。在见证同伴死去前,仍天真、涉世未深、对善恶缺乏概念,只对每天能否及如何吃饱喝足感兴趣。因为缺钱几乎什么委托都会接。没有太多的道德束缚,缺乏决策与独立思考的能力,但有较好的运气,因此,她活了下来。除此之外的信息暂且按下不表。
战斗能力:K>C>L>T>康佩(15岁)>M>F
道德底线:F>M>L>T>K>康佩(15岁)>C
*受死吧:
海芋怪!:你好,我是海芋,用根行走及抓取,走路很慢,能向周围半径十米范围散播致幻的花粉,幻觉中人和其它生物会看到自己所恐惧的噩梦,在绝望中发狂,自伤或伤人,最后体力不支而倒下,被我吞进去逐渐化为养分。消化液带有腐蚀性。花和根被切了就会死,被撒了毒药也会死,但一般冒险者不会随身携带毒药。
蜗牛怪!:你好,我是蜗牛,拥有向对视者散播看见美梦的幻觉,在幻觉中人和其它生物不会感到饥饿和口渴,会忘记所有生理需求最后因脱水等症状而晕倒和逐渐死去,然后被我慢慢吃掉。会被盐水杀死,被戳瞎了也会死,煮了会很好吃。
*意外地都是不太容易置人于死地的魔物,本来在生态系统里也多是将小型的动物及魔物作为猎物。对魔物的了解不深的新手及鲁莽的老手都意外地容易中招。
*胡编乱造的居多,有什么不符合世界观的地方……我就滑跪。
(一)
山兔门牙、红榛子、白松鼠眼睛......
贝勒尔街,第三口井旁......
一间名叫,桦树油的炼金小铺。
温德米尔,拖拽着一个沉重的木箱。
尽力选择了光滑的道路,却依旧撕破了破晓的静谧。
抱歉....抱歉!.....抱歉。
温德米尔小声嘟囔。
这是自己接到的委托,将单子上的东西送到桦树油去。
找到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这似乎不是抱怨。
温德米尔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找到这些可真不容易啊!
厉害呀!温德米尔!
嗷嗷,你也觉得吗!粗麻绳婆婆。
干完你这一单,把我放进储藏室吧,呵呵。
好的!铜钩子先生一定很想您!
但是.....自己好像是个医生?
温德米尔眨了眨右边的眼睛。
到了。
(二)
枫华庆典临近,黑山羊酒馆里便冷清了许多。
坐在角落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老鼠在脚边窜来窜去,那只嘴里叼着什么.......
克莱尔手里的杯子已经见底,门口的一群人却依旧没有消停的意思.....
“除鼠专家!”
“有没有人接保镖!”
“砍一下我园子里的树!”
“除鼠专家!”
........
庆典前后,果然没有像样的委托。
克莱尔饮下剩余的酒水。
龙舌兰搭配燕麦片......
对酒神的亵渎。
今天的酒很烂,今天也很烂。
克莱尔放下杯子,起身向酒馆外走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克莱尔回头。
一片枫叶,深红色的精灵。
不曾假于风之手。
飞入街角,漆黑的泥里。
秋天了吗。
平凡的季节。
“嗨嗨~”
克莱尔的思绪被拉回。
“可以帮我填一下这个吗?”
“.....”
克莱尔接过面前的卡片。
似乎是......什么丑陋的涂鸦。
卡片上画着一只粉色的兔子。
‘兔子先生的问题:今天的酒水好喝吗?’
‘您可以选择:1.非常美味,谢谢兔子先生,2.感觉一般,兔子先生加油!,3.体验很差,兔子先生向您道歉。'
“在这里打勾就可以了吗?”
“没错!”
温德米尔右眼带着眼罩,另一只眼睛里写着两个字,期待......
“拿去吧。”
“哦!感谢您的光临!”
谢谢兔子先生。
温德米尔握着卡片,“兔子先生祝您好运!”
“......好的。”
克莱尔点了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黑山羊酒馆,招童工吗?
(三)
温德米尔诊所的大门已经关闭了一周,屋檐下铺着流浪汉们的被褥。
大家都知道这个医生。
对于龙化症患者,医生从不吝啬诊所的药品与器具。
温德米尔给手里紫色的药水取名为,塞壬。
麻醉、致幻与镇痛。
这是塞壬的功效。
诊所除了贩卖些药品,温德米尔还拥有一间手术室。
不少因委托负伤的人在那里得到治疗。
但最近正赶上枫华庆典,在安逸的日子里,诊所的生意变得很差,每天除了几个定期取药的病人,进来的也只剩麻雀和老鼠。
温德米尔所幸关了门,外出接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委托。
在黑山羊酒馆当临时酒保。
这是这些天温德米尔最开心的工作。
和抓老鼠找猫相比,这项工作有趣很多。
(四)
/讨伐魔物,波洛湖/
克莱尔揭下木告示牌上的委托。
聘用金,六百个金币。
很不错的报酬,甚至高的有些反常。
如果只是普通魔物讨伐……
克莱尔看了看委托的署名。
,请于贝勒尔街四号。
波洛湖吗……
波洛湖并不是一片湖泊,而是一处红树林与沼泽组成的凹谷,从远处高位俯瞰,沼泽蒸出的水汽被阳光炙烤成青绿,盘踞于红树林顶,就像一片浅蓝色的海。
克莱尔将委托塞进口袋。
难得,不错的委托。
温德米尔站在告示板的另一面。
/沼泽泥三桶,红树汁液两汀/
不是什么难做的委托。
在酒馆擅自推出“龙舌兰燕麦”后,兔子先生只收获了一次感谢…..
老板耶尔一气之下将温德米尔和他的兔子先生一同赶了出去。
龙舌兰燕麦也成了历史,这会是一次大胆的创新。
沼泽泥,红树汁……
倒有个地方合适......
温德米尔揭下委托。
最后一单!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希德尔老师和阿尔伯特先生了。
(五)
雨后的空气好了不少。
大片的卷积云游历至此,停泊在银顶城上空。
温德米尔处理完今天最后一件委托,疲惫的靠坐在长椅上。
脚下的这条街因为偏僻异常而并未被赋予姓名。
裂损的石砖,黑色的泥从缝隙里探出。
好在,这是一个晴天,这里勉强还可以行人。
嗯,充满回忆的街道。
熟悉的房子老去腐朽,无人问津。
温德米尔叼着一根烟草卷。
旧报纸卷着劣质茄草,十分刺鼻的味道。
应该是白色的烟,这玩意根本形成不了烟灰。
在口腔与肺里游荡一圈,温德米尔把它们慢慢吐出。
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这样刺激的味道。
就像小房子,没有窗子的厨房,整日整夜的柴烟味。
是谁在里面做饭来着?
嗯.......
一大朵云从温德米尔头顶经过,阳光顺着云间狭小的缝隙落了下来。
温德米尔摘下眼罩,一只肿胀浑浊的眼睛,光落在上面也无从察觉。
重新起身,掐灭手指间的火星,一个细微简单的动作,但揉碎了渺小世界的太阳。
(六)
克莱尔转了转手腕,魔物的头颅被斩落在地。
灵巧地侧身,避开断颈里喷出的血。
雷电与剑刃切开波洛湖底的瘴气。
眨眼的功夫,沼泽里魔物的气息消散殆尽。
五只。
五只犬型魔物。
毛发坚硬,双眼充血。
轻轻甩去剑身上的血污。
嗡——
是金属特有的清脆声,似乎宣告着清理的完成。
五只低级魔物,六百枚金币.....
排除雇主慷慨愚蠢,这很反常。
克莱尔拎着魔物的头颅,装进麻袋里。
收集,这是战斗结束后的工作。
比起战斗,这项工作要麻烦很多。
麻袋的质量堪忧,五只头颅将它的肚子撑得老大,黑色的液体顺着细小的孔缝溢出。
失去了魔物的嘶吼,静谧成为了沼泽的主要特征。
或者说,死寂。
瘴气里已然没了魔物的味道。
常年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克莱尔熟知它们的特点与习性。
烤焦的动物肝脏。
这是克莱尔对魔物气味的描述。
越高级的魔物,气味便越容易被发现。
波洛湖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似乎,表象之下依然藏着什么.......
威压。
来自这里更阴暗的深处。
克莱尔重新握紧手里的长剑,剑刃上窜动着电丝火花,滋滋声与空气中的压迫感抗衡着。
在哪边?
沙沙.....
我们只是寂静。
周围的红树似乎不断回应着克莱尔。
被切割开的瘴气重新从沼泽里站起,快速将断裂的身体拼装完整。
不是你们。
克莱尔撇了眼那些绿色的气体,目光聚集在远处的一颗红树上。
嘶嘶......
克莱尔抬起长剑。
黑暗之中,魔物的气息再次聚集,压迫感驾驶着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
蛇?
只见两只猩红色的眼睛出现在红树旁。
这是一条巨蟒,血一样的眼睛和信子,粗大尖利的獠牙隐藏在信子两侧,怀里的参天红树显得十分瘦小。
原来你才是那六百个金币。
长剑上迸发出淡蓝色的光,密集的电丝不断解离着周围的空气。
没有风也没有光,是巨蟒十分舒适的战斗环境。
克莱尔死死盯着那双眼睛,巨蟒则缓慢地从树上俯下身子。
嘶嘶......
蛇类最喜欢干的事情,没人知道它们吐信子意味着什么,但一定不是温顺的表现。
目光与目光率先剑盾相接。
克莱尔在心里默数着,剑身被电流炙烤得滚烫。
一击必中。
“别看眼睛!”
“......?”
从树上传来的声音。
眨眼的一瞬,猩红的眼睛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好快!
不对。
克莱尔向侧边闪过。
是我.....慢了?
这不可能。
“别.....别看蛇的眼睛!”
巨蟒一口扑空,将沿途的红树尽数折断。
不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失误。
獠牙几乎是贴着皮肤擦过,克莱尔一把撕下被扯烂的袖子。
“会被它压制!”
果然。
是方才与蛇眼的僵持。
没时间思考了!
突袭失败,似乎激怒了这个巨大的怪物。
巨蟒调转蛇头,再次向克莱尔冲来。
嚎叫声犹如洪水,将整片沼泽淹没。
又是那双眼睛!
僵直感再次扎根在身体与四肢。
该死。
惨白的獠牙,似乎可以刺穿这里的一切。
动起来!
㘗————
尖锐的哨音灌入耳畔。
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
是谁?
时间似乎被拉长,巨蟒在温德米尔面前停下,血盆大口已将他半个身子笼罩。
腐败的气息从巨蟒口中走出,灼烧着面前的少年。
“就现在!”
温德米尔喊道。
哨子散发着微弱的光,悬浮于温德米尔手中。
白色的光撑着巨蟒的上颚。
“快!它被我催眠了!”
嘶啦!
话音未落,巨蟒的脑袋已被切开,高墙坍塌一般,向两边倒去。
闪电降临。
战斗在克莱尔的剑刃下被压缩成短暂一瞬,温德米尔只捕捉到了结束的画面。
滋滋......
克莱尔踩在巨蟒的尸体上,巨蟒猩红的眼睛成为那把裹挟着闪电的剑的王座。
树木与沼泽被烤焦了般,瘴气与毒雾仿佛未曾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潜行在空气里的电火花。
巨蟒被切开的方向上,一棵棵红树开裂倒戈,形成一条笔直的甬道。
阳光见阻碍消失,瀑布一样地降临,灌溉这个长久黑暗的地方。
泄落得阳光被烟尘与水雾层层折叠,降临在地时,已然成了银白的纱。
克莱尔站在光纱里,剑刃银亮,神圣而纯洁。
(七)
温德米尔自此之后再未见过这位少女。
即便偶然在街头巷尾听到“银发魔女”的消息,也只是稍作停留。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温德米尔依然记得那张卡片。
“对兔子先生的感谢。”
似乎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
温德米尔将卡片揉成一团,丢在身旁的纸篓中。
这样做什么呢?
自己,还是兔子先生?
虽然兔子先生说过,自己一定会回来......
姑且再相信兔子一次吧。
温德米尔切断了流水一般的思绪。
他至始至终都记得和兔子先生的约定。
回家时先拥抱。
为了让约定永远在心中存活,温德米尔尽力维持着兔子先生最喜欢的样子。
你说对吗?莉莉小姐。
秘银所制的蛋糕刀在指尖舞动。
刀刃切割空气的声音,似乎表达着强烈的认同。
“我还有多长时间?”
温德米尔看着纸上的问题。
“或许还能看到下一个枝繁叶茂的季节,我的兔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