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起来,寄月是不太记得在滨海一村度过的岁月的。最初或许还有一些散发着檀木香味的回忆,随着十多年的时光流转日渐稀薄。终究是随着寄月长大成人,融化成早春时节的霏霏细雨,隐入连绵不绝的雾里了。
幸而云开雾散终有时。重新踏上故土,寄月的脑海中才一一浮现出令人怀念的模糊轮廓。她像是打开了尘封在床底下的铁皮盒子,还没来得及擦去表面的锈迹,那发条还没卸下劲的青蛙就自己从缝中钻出来、蹦跳着扑进她的怀里。过去再怎么不懂爱护,如今再见也多了几分怜惜。
有关滨海一村的回忆之于寄月就是这样一只玩具青蛙。要强如她,险些连眼泪都没忍住,兀自红了眼眶。她任白淑燕牵起手,用皱巴巴的皮肤摩挲她的掌心。一瞬间她感觉心被钻了空子,内里那块柔软的地方膨胀起来,于是几天来积攒的委屈与焦躁忽地变得轻飘飘的,不再压着让人感到不快了。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诸事顺遂。
久别重逢的欢喜没能让寄月遗忘先前遭遇的种种蹊跷,更何况重逢带来的也不只有喜。在寄月陪过老太太唠家常、访邻居、打扫房间,又顺着对方的心意依次吃了茶点、正餐、水果、甜点、夜宵之后,寄月终于忍无可忍地谎称舟车劳顿睡眠不足,溜进卧室躲清净。
“我这一觉可能会睡到中午。”关门前,裹着大花被的寄月装模作样地打了两个哈欠, “您看完电视剧也早点休息,明天见。”随即扑上了床。
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寄月才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她把头闷在被子里,小心不让按键发出声音。松妈妈寄来的彩信并不在收件箱里。寄月又反反复复翻找几遍,挨个浏览过短信目录下每一个分页面,忽地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只剩一年前的记录了……”
隔天一早,寄月再次翻看手机确认前一晚看见的不是幻觉。她先是找来白淑燕订阅的报纸,又打开收音机听了气象预报,最后和学校的亲友通过了电话,终于确定了“自己其实是回到了一年前”的猜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好像被命运之神选中了!”确认穿越事实的寄月第一反应是兴奋地给刚刚怒挂电话睡回笼觉的友人发去信息,然后就被白奶奶邀去公园爬山(美其名曰随便走走)了。几小时后收到“晕,你没事吧”的回信时,寄月早已把新鲜感弃之脑后,气喘吁吁地在爬坡路上领悟到“即便如此,日子还是得照常过”的人生哲理。
冬雪消融后又过了一段时日,寄月的寒假也将消耗殆尽。寄月就读的大学离滨海一村有足足一天的路程,她姑且决定还是先搬回寝室生活。不过学校规定只要作业按时交、考试分数够,出勤反倒无所谓,遂让寄月得了便宜。
白淑燕对寄月隔三差五的来访并未生疑,偶尔有次问起,寄月谎称“这学期在附近的城市实习”,“生活费不够,想节省开销蹭饭吃,反正近”搪塞了过去。于是白淑燕就举起筷子的粗头,轻轻敲了敲寄月的脑袋,笑骂一句:“就你精!”显然喜是远远多于恼的。自那以后饭桌上的菜色,比起从前也更丰富了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桌边的成员。
清明节前夕,寄月趁着课业轻松,索性把小假做成长假提早离了学校。抵达滨海一村的时候,白淑燕正在厨房煮着皮蛋粥。但这并不是专门给寄月准备的接风餐,而是陆小路的早饭。
“所以,这人怎么还在?”
四目相对的瞬间,寄月的笑容迅速垮下来。她闭着牙关,故意让本就不求答案的问话变得含糊不清,省得白淑燕听见了还要念她“没礼貌”。但陆小路却像是听懂了,而且脸上似乎也写着同样的疑问。
“哦哟,我都忘记了,小娟是今天回来呀。”察觉不到硝烟的厨房里,听到动静的白淑燕关掉了灶台的火,招呼小路端碗过来盛,“小路一会儿要赶车上学,先吃先吃,不用管我了——小娟路上饿不饿,也来吃点东西?——你陆奶奶跟团爬黄山去咯,说是要看什么‘云海’。本来陆奶奶说我们三个一起去,我想小路不愿去,你估计也要回来,索性陪小路留在家里‘留守’了。”
陆奶奶是隔壁家的邻居,和小路不同,她是会把寄月喊成“娟儿”的不拘小节的人。寄月穿越第一天误闯的就是陆家的院落,事后为了澄清误会,白淑燕还特地带寄月去隔壁打了招呼,一起吃了晚饭。寄月起先以为吃饭也是礼数的一环,心想给老人家添了麻烦,还很过意不去;连吃几天拼桌饭后幡然醒悟,明白这不过是老姐妹互相解闷的日常,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小娟,趁热来吃啦。”或许是觉得有趣,白淑燕特别钟意老姐妹起的外号。寄月不做驳老人家乐子的扫兴事,也就由她去。
寄月洗了手回来,白淑燕已经盛了粥摆在桌上,连带座位都安排好了。好在陆小路的碗快要见底,估计很快要走,寄月就顺从地在边上的位置坐下。
白奶奶的小饭桌今日菜色也很丰盛,有点缀着绿色嫩芽的拌豆腐,松松软软的炒鸡蛋,封在保鲜盒里的腌菜。寄月夹起一筷裹着绿色的炒蛋,吃进嘴里才发现里面是香椿。她赶紧扒拉两口粥,又喝了半杯水,总算是把那股她吃不惯的怪味压了下去。
“呃,怎么都是香椿……”
识破了菜肴真面目,寄月终于注意到桌上的都是她讨厌的香椿。她哭丧着脸把筷子伸向唯一没被香椿污染的炸馒头片,决定等陆小路走再撒娇让白淑燕给自己开小灶。
陆小路倒是不挑食,所有小菜挨个尝了,下桌前还麻利地收拾了自己的碗筷,看上去比她这个孙女还熟悉这个家。白淑燕自然是不会让小路洗碗的。于是小路谢过老人家的好意,背上书包道了声别。但寄月听见,临走时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了句:
“不劳动者这么挑?”
寄月认为,陆小路是故意惹自己生气,所以阴阳怪气完立刻撒开腿跑了,像是生怕被寄月缠上。寄月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但话糙理不糙,内心便生出几分纠结。
事实上,寄月不介意向白淑燕上交伙食费或是补贴家用。自打穿越以来,由于有了去年的经验,即便不买彩票,日常开销少走弯路就自然而然地让寄月省下一笔钱。加上寄月常常跑来滨海一村,出游与娱乐的费用也免了,手边反而有闲钱。不过一来白奶奶宠爱小孩,多半不愿意收;二来寄月蹭吃蹭住的借口就是缺钱,圆不过去。思来想去,寄月只能殷勤地揽下跑腿的职责。
周六的早晨,寄月拿着白淑燕抄下来的地址字条,跨过小半个滨海一村寻找“花店小景”家的院子。她事先拜托住在附近的盈盈陪同,免得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谁知盈盈也是个不记路的主,两人一路“是往这走吧?”“好像是吧?”“大概吧!”,竟也在迷迷糊糊地转到了目的地。
这多半还是归功于白一景的院子在附近一带十分好认。虽还未到蔷薇盛开的时节,碧绿的枝条上已经结了不少欲放的花苞,争先恐后地穿过围墙缝隙衍生到外侧,长势极好。寄月按响门铃,报上是替奶奶来取花的来意。白一景看起来与寄月年龄相仿,见到面生的寄月时困惑了一会儿,很快被寄月塞过去的两个保鲜盒打消了疑虑。“哇,是萝卜糕啊!”他举起盒子从透明的底部窥探进去,然后又看了看另一盒,“还有腌菜!”
“我奶叫我带给你,家里做多了吃不完。”寄月将白淑燕的说辞复述一遍,末了,又好心加上自己的注解:“那个是香椿。”她指着腌菜的盒子。
白一景道了谢,高高兴兴地挑了一丛胭脂色的蔷薇替寄月装进盆里。一旁的林盈盈忽地“哦”了一声,轻轻拍了下手掌:“是小路摘的那些吧。居然可以做腌菜啊!”
寄月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抿了抿嘴忍着没问,表情却把想法出卖了个干净。盈盈没察觉到她纠葛的小心思,只当寄月在状况外,于是又体贴地补充道:“前几天我和郝先生在河岸边散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那一带好像很容易长野菜,郝先生说还见过荠菜啊蒲公英之类……诶,”她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小了下去,“不过会不会有狗在那边……”
“洗过就没事了吧!就当是天然肥料。”白一景乐观地笑笑。他把花盆递给寄月:“能种在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最好,半阴也可以。记得按时浇水,让土壤保持湿润,估计再过半个多月就能开花啦。”然后又转向盈盈,“你没带盆来吗?”
“我想要一束,”盈盈张开手臂比划,“上次在娟娟家看到的,客厅里装饰着好——大一束花。我也想要那样的。”
“……等下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扩散出去的。”
寄月刚刚默念一遍把嘱托记住,听见盈盈的称呼猛地抬头,有些哭笑不得。后者则狡黠地眨了眨眼:“哎呀,不是挺可爱的嘛。”
“是这样吗?那好吧。”寄月很轻易地被说服了,完全不做挣扎。此时此刻她心里惦记着更让她在意的事,旋即突兀地扭转话头,“对了,你刚说河边长了荠菜?具体是在哪里?”
取了植株回去,正是午饭的时点。寄月的手已经沾了泥土,索性先抱着花盆搬进了院子,回来才注意到餐桌中间又摆着那该死的时令菜。这到底是摘了多少回来。寄月暗暗腹诽,心情复杂地望着盛香椿的玻璃器皿,又像是透过器皿在看坐在正对面的陆小路。陆小路被她的眼神惹得心里发毛,费劲咽下一口饭菜后忍不住出声:“你干嘛呢。”
“没事。吃你的。”
无论如何,让寄月向冤家服软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松寄月就是憋死,憋得难受坏了,良心狠狠不安,也不会主动对小路示好,更遑论求教挖野菜的方法。吃过饭后,趁小路陪着白淑燕在院子里种花,寄月偷偷摸摸翻箱倒柜,最后只带了一只塑料袋和一副手套出门了。
根据盈盈的描述,发现荠菜的位置就在中村与西村之间的河畔区域,靠近桥的附近。寄月顺着陆家后边的小径穿过去,没走几步视野便开阔起来。
滨海一村的河是一条外流河,由东向西形成一道弧线,像是兜住了整个村子。河边虽然修了混凝土的步道,河岸仍然保留了原本的草皮,未加修饰,在春意尚未渗透的四月初呈现出一片斑驳。寄月步行到桥边,微凉的风从河面上吹拂而来,晒在午后的日光下倒也不觉寒冷。她环顾四周不见人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要是被人撞见总是尴尬的,就朝着河往下走了点,企图用坡度遮掩自己的身影。
出门前寄月没找到多余的园艺工具,又不想惊动白淑燕,于是在路上捡了一截一元硬币粗的短树枝作为代替。她在一片茂密的绿荫前蹲下,仔细分辨眼前的植物,更换了几次位置后,总算靠着锯齿形的叶片认出了荠菜。
在装了小半个塑料袋后,寄月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令她腰酸背疼,更别说还要小心保持平衡。
“哇,是小松姐!”
正当寄月伸展着腰背时,上方忽然传来了声音。寄月来不及放下高举的双臂,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像是仰泳的姿势抬眼。一张朝气的脸从桥上伸了出来,是文瑶。
“小松姐在做什么呢?”
“呃,挖荠菜?”
“咦?这里有吗?那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寄月没来得及劝阻,两眼放光的少女自顾自停了自行车,一路小跑滑下坡。寄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把树枝递给了文瑶。
“你很喜欢吃荠菜吗?”
“不是,但是荠菜一斤8块钱,可以买两包奇多。”
“那个粉多吃完手好脏,我比较喜欢上好佳。”
劳作人数增加一倍,为了更有效地挖菜,寄月干脆下到了浅滩边。或许是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河的水位稍稍上涨,没过细碎的石子。寄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穿了防滑的登山鞋。由于没找到其他趁手的树枝,寄月只好用戴了手套的手扒开泥土直接挖。好在荠菜的根茎较为纤细,即使用拔的也很容易摘取,没多久掌握了窍门。
文瑶没带装菜的袋子,寄月便让她放进自己的塑料袋里,转眼装满了四分之三。香椿地狱的前车之鉴尚存,寄月也不敢挖太多,准备赶在散步的人变多前快快撤走。她一边招呼文瑶,一边盘算着最后再挖一颗,转头找人时冷不防发现岸上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是小路!好久不见!”文瑶顺着寄月的视线看去。她不知二人的过节,单纯以为是见到了过去同一所小学的学弟,率先问了好。陆小路也礼貌地回应。然后他拧着眉毛瞅向寄月,嫌弃之色毫不遮掩。
“你在这干嘛呢。”
总不能承认是在抄作业。寄月心想。但这无济于事。不知是不是出于三好学生的职业病,文瑶一秒也没犹豫地抢答了,完全不顾寄月的自尊心的死活。
“挖野菜呢!小松姐刚还说叫我明天一起来包荠菜饺子,小路也来吧。”
“他才不要去。”寄月直白地挑破小孩心思。陆小路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文瑶便也不勉强。寄月看出两个小孩莫名都有些丧气,忽地意识到自己打断别人聊天的行为很没风度,于是敛声蹲下,又伸手扒拉起眼前的植物,示意自己退出对话。
谁知陆小路并没有领她这份情:“你出来挖野菜连铲子都不带?”
还不是因为我想拿铲子的时候发现被你拿去了!寄月回想起一下午的辛酸,火气顿时被点燃:“谁跟你说非得带铲子才能挖的?”她泄愤似的用力抓着眼前的荠菜一拉,手中的菜叶却不知为何蓦地打了滑。
稍晚的时候,寄月才从特地赶来温泉送换洗衣物的白淑燕口中得知,有一种与荠菜长得十分相像的植物叫做蒲公英,同样也是生长在初春,在没开花前只能根据花苞大小、叶片锯齿的朝向、以及根茎的粗细长短分辨——这也是为什么寄月一开始没能拔动。而眼下被陆小路注视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寄月气急,只能使出更大的力气去拔——此时,距离寄月因为失去平衡摔入河里仅有20秒;距离文瑶因为下意识想抓住寄月而跟着一起掉了下去还有31秒;距离陆小路在中学的物理课上学到牛顿第三定律则有二年零四个月。
噗通、噗通,搅乱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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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请瑶瑶妹妹去温泉驱寒了(虽然支线已经结束很久了)三次好忙赶不上主线进度就任性的按自己步调随缘参加活动了。总之不直接写温泉的温泉剧情挑战成功!!(诶
虽然说是掉河里,不过是掉在涨水之后的浅滩,所以实际上掉下去应该是个坐在水里的状态,没啥问题就是冷而已(?)请不用担心安全隐患!
感谢大家借我角色~~·
这事论起来还是得怪寄月的倔强脾气。尽管离家在外,松妈妈早早打来电话转述拆迁一事,千错万错就错在通知的时机,偏偏是戳穿寄月“不是当歌星的料”、“还是早早回家”之后,有点像封在护手霜套装里的玩具附赠品。等收到松妈妈斥巨资发来的彩信,亲眼看见已经移平的滨海一村原址照片时,寄月才终于意识到为时已晚。
彼时的寄月刚刚参加唱歌比赛惨遭淘汰,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挤在深宵巴士的售票队伍里。身边人摩肩接踵,大多是期盼着过年回家的异乡人,一时竟也让寄月产生了一种流离失所的寂寥感。
这寂寥体现在寄月回复的短信里就是一个死撑的“哦”字,连个标点符号也不惜得加。毕竟寄月的双亲早早离异,只有小学的暑假才会来乡下长住,理论上是不应有乡愁的。排到窗口时寄月却改变了主意,买了一张直通滨海一村的车票。
寄月参加比赛的城市离滨海一村不算远,满打满算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记忆中残留的山与海。怎料这一觉睡得比预计还要长。寄月回过神的时候,她居然连人都已经站在农家的院落里了。
若是在往常,寄月兴许还会搜刮久远的印象、谨慎行事。然而刚睡醒的大脑昏昏沉沉,不容寄月静下心来思索来龙去脉。失而复得的欣喜支配了身体,寄月拖着行李箱步向主屋。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崎岖不平的石子路,隆隆巨响招来了守院的少年。
“哎、哎,你谁啊?怎么进我家院子的!”
来人约是小学高年级的模样,身板虽小,见到陌生人却也丝毫不露怯。稍晚寄月得知这是邻居陆家的孙子小路,当下只后知后觉醒悟找错了门,看着周围的景色才迟缓地感到陌生。她自知理亏,难得老实地认了错:“呃,抱歉,我不小心走错门了,这就走。”
“等等!”小路叫住她,脸上警惕的神色未曾放下,一双眼四处扫视,“你没拿什么东西吧?我在村里长大,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我家大人平时不在,别是你故意闯空门。”
陆小路当然没有见过寄月;寄月也不记得有陆小路这么一户人家。细算陆家搬来滨海一村的时间,刚好是寄月刚刚升上初中、心智初开抗拒乡下生活的时候。可是任谁平白无故被当犯人审视都会来气的。寄月心想。她很快忘了是自己先非法入侵——她确实也不记得做过这件事情,不知为什么——脑内警铃大作地进入作战状态,自然也无暇理解小小男子汉刻进骨子里的使命感了。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院外忽然有人推门探进半个脑袋,寄月迅速偃旗息鼓。饶是寄月也没能拥有一颗能在生人面前和小孩斤斤计较还不觉丢脸的强大心脏。她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将刚刚为了增加气势甩在地上而四脚朝天的拉杆箱摆正。
陆小路趁这间隙一溜烟小跑过去,垫脚拉着男人拜托他弯下身:
“小今医生小今医生!!你来得正好,突然出现了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寄月一秒都没绷住,“我说了我是走错门的,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你这小孩年纪不大心眼咋就一点点小。”
“……那你挺大一人还跟小孩计较,气量也不大呀!”
如果在滨海一村举办“最容易被挑拨”大赛,想必寄月应该会被选为种子选手。被晾在一旁的今子濯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实习的科室,一句询问病人家属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踌躇半晌,无奈只好向病人本人求助。
“白女士,您看……”
门外等候多时的白淑燕慢吞吞移步过来,一直把耳朵快贴到小今医生眼门前的位置,才反问一声:“嗯?”她的余光扫到院内,忽地转头扶正老花镜想要看个究竟。寄月与她的视线对上,一时连回嘴也原路咽了回去,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试探出声:
“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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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t一下背景人际,好像很多人其实全是npc。没时间写了有多少算多少,还有一半下次吧!!!!刚好需要医生就先抓了小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