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格!来啊!跟上来!”莫日根骑着马,单手拽着缰绳吆喝李花花,等见到那小姑娘翻身上马之后双腿一夹马腹半悬着身子冲了出去,马蹄狠狠踏在城外才被浸湿的土地上,溅起一串泥点子。
断断续续的雨没浇灭群雄会的热度,这江湖热事还没开始南京城里便人满为患了,陆筱压了她俩几天没出门,把这俩马背上的家伙憋得够呛。
正巧昨夜无雨,月明星稀的好天气持续到了今天早上,这晨雾还没散去城门刚开的时候李颖和李花花二人就牵着马在城门口排队等着了。
清晨送货的队伍延绵不绝,她俩至少还记得主子说过的一部分话,不能惹事、不能在人群里跑马,偏偏就是忘了不能乱跑。
李花花扶了扶箭囊,纤细有力的小腿夹着被她叫做馒头的马儿,压低了身子冲过了排队待检的人,气的有些泛红的小脸鼓着,她一边追着李颖一边迎着风喊:“莫日根!你这不公平!”
二人二马在城外的官道上一路狂奔,马蹄儿从四肢交替奔成了飞跃而起,清脆的蹄声带着被碾碎的草屑飞驰在土路上。
李花花满了李颖好几步,再要想追上只能靠着馒头,好在小姑娘身轻,她踏着脚蹬压稳了重心,膝头夹着馒头的身体,前倾的身子都要抱上馒头飘逸的鬃毛。
“驾!驾!”
小姑娘的声音和松开的缰绳让馒头更加自由,它像流光一样飞奔出去,逐渐追上了放慢速度开始牵着绳快走的李颖。
官道和草原完全不同,随时有着牛车和独自挑着担的行人,断断续续的阴雨让清晨都戴上了面纱般的薄雾,她俩越跑能看见的分叉路就越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儿会被闷头送货冲出来的人惊到。
“莫日根,你讨厌!”李花花的金色麻花辫随着马蹄起伏在她背后一摇一摆,她侧着头看着面无表情好像只是被马背颠得脸部肌肉松动的李颖在生气。
“琪琪格,你不觉得这样跑一下很舒服吗?这可是你照顾的马儿。”李颖没看她,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前方。
“那是!馒头很棒的!”她拍了拍馒头的头,手指插进鬃毛里梳着被风吹乱的毛发,被抚摸的馒头打了一声鼻息舒服地摇头晃脑。
进城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双李身边又过去了几辆载着读书人的牛车之后官道上彻底没什么人影了,李花花拽起缰绳,馒头高高扬起了头之后跑远了,李颖眼里只有那站起来的小姑娘回头对着自己做鬼脸还大喊着什么。
“莫日根!你来追我啊!”
风的呼啸比什么声音都要令人心情安宁,李颖也喜欢这种在速度中忘记事情的感觉,于是正打算驾着马朝着李花花追过去,没想到后方传来陌生的声音。
“锦衣卫巡逻!有人举报你们纵马吓人!还不快停下!”
那是冷若寒冰的男子,黑色的曳撒像是在马背上扬起宛若黑色的闪电穿透而来,他提着乌黑的长枪奔马追来,作乱的风掀起了他的斗笠露出一张鼻上有着伤疤的脸,坚毅冷漠的黑眼睛对上了有些发愣的蓝眼睛。
后者思绪暂停了一瞬,然后扭头驾马就跑。
“快快!琪琪格,快跑!”
“嗯?”
“后面有锦衣卫追上来了,我听苟说过主子不想和锦衣卫接触的!”
“啊呀!走!”
双李这一次的跑马完全没了先前的悠闲,那锦衣卫远远吊在身后,明明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能看清是黑发黑衣,但是李花花觉得那男人像是追逐她的黑色狼王,草原上的狼永远会追着猎物,她不喜欢被盯上的感觉。
土地被马儿重踏之后留下浅浅的水坑,挤压出来的那点雨水很快又被泥土吸收下去,只留下打的软烂的泥。
锦衣卫百户冷彬手中长枪挽了个花收回马鞍上,沉着身子追着好几个马身远的两个鞑子打扮的家伙。
今天他轮班到清晨在城外巡逻,还没走几步就被牛车上下来检查的读书人拦住了,文弱的书生对他拱了拱手后直说有两个鞑子打扮的女人根本没注意行人,骑着马一路狂奔惊了不知道多少人,他这才过来看看。
鞑子在这南京城本就显眼,先不说身份尴尬的鞑靼在城门外纵马会如何,既然是读书人提到了也应当提高警惕。这人来人往的群雄会里也不知道这俩鞑子是有主家的还是南下来的奸细,总归要抓回去盘问盘问,结果没想到居然见了他就跑,这很难说不是一种内心有鬼。
冷彬身下的马儿宛若流星,几声驾之后载着他像利箭一样欺近了护在李花花后半个马身的李颖,他抽出长枪直指二女厉声喝到:“我乃锦衣卫百户冷彬,令你们二人速速停下接受盘问!”
赶着马儿的李颖回头看着冷彬在想怎么甩掉这人,身前的李花花已经从马鞍上卸下长弓站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对准了紧追不舍的锦衣卫。
“你也很讨厌,不要在追了!”
马匹起伏也没有影响到草原子女的弓术,李花花不断调整着身体,前方的路完全交给了馒头,木弓上搭着的铁剑尖一直死死对着冷彬,似乎只要这锦衣卫一松懈下来飞箭就会瞬间到达目的地。
面对这一幕的冷彬握紧了长枪,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身体紧绷好似虎豹般蓄势待发,似乎只要李花花手指一动他就会投出长枪跃身下马直扑二人,马背上也许打不过天生就属于这里的鞑子,但是只要落在地上了这两人必定只能乖乖就服随他回去好生审问。
“琪琪格!不可以!会给筱主子添麻烦的!跑起来!”
但是李颖叫住了李花花,后者委委屈屈收了弓箭,转回去抱着馒头的脖子踢了踢马腹飞快跑走了。
留下来的李颖学着苟教过她的礼节松开缰绳行了个有些别扭的礼,在风里朝着锦衣卫喊:“我们没有纵马伤人,都是绕开的,像是绕着树的水那样。”
她不管锦衣卫有没有听懂她那在曲水都被说是很奇妙的词义解释,自顾自丢下那么一句解释后拽着缰绳越跑越远。
眼见两个人骑着马甚至还有余力的加速越跑越远,冷彬坐回了马鞍上,沉声吁吁安抚着躁动未平的好伙伴,等马儿摇着头从快走到慢慢停下来之后,他才看着她们跑走的方向深沉的眸子里是认真执拗的态度,他听见了她们丝毫不遮掩的对话,至少知道了那是收雇佣城内跑出来的仆役。
他拉着缰绳让马儿掉了个头往城门口回去:“既然你们有主家,那肯定会在城内遇到的……下次必不会让你们跑掉!”
与此同时城内商会居所的陆筱捏着手帕按着额头又气又无奈地在想:两个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不留神就给她俩溜了,万一出点事怎么办……等下又要下雨了,笨丫头们肯定没带伞出去,还是吩咐一下厨房备点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