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昀默默看着脚下的那一摊已经不成人样的东西,俯身取走了那人标志性的眼珠。
匆匆交完悬赏后,他乘着夜色再次回到了风月城,不料却被门外的侍卫拦在了门口。
“给钱!没钱不准进。”
“我之前进去过。”
“现在想要再进就得给钱!”
“我之前进去过。”
“你小孩听不懂人话还是看不懂公告,现在想再进城就得交钱。”
“听不懂。”
“……………”
侍卫头上暴起了青筋,挥舞了几下手上的长枪,威胁道:“不给就滚,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就算你是武林盟的我们也照打不误。”
这点倒是提醒了风青昀,他还有武林盟这一层身份,他默默放下了摸向腰间双刀的手,阴冷地盯了一会儿侍卫,然后转身离去。
门口的侍卫本来被他盯的直冒冷汗,本来随时打算叫人撑场面,见那小孩只是盯了一会儿就走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武林盟还有这么阴冷的人吗?”
一旁同样执勤的老哥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不是吧老弟,这孩子看着最多14,你也能被吓到?”
“不…你不懂……”他的眼神就像一头阴冷的幼豹。
当然,后面那句侍卫没说出口,怕身边的人取笑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过是一个孩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离开了门口的风青昀正绕着城墙寻找一丝可乘之机,给钱是不能看给的……想到上次自己刚赚到的赏金一进城就被哥哥的好友骗走一半,这次必须要保住它。
他思索良久,将目光投在城墙上。
飞上去就过去了。
风青昀被唤作夜枭,不仅因为他爱在夜晚杀人于无形,更有一手绝世的轻功。
只见他气沉丹田,双脚划开,提气抬脚,一鼓作气向城门飞去,先使出一段二段跳,然后在空中华丽转身,一瞬间,他便飞到了城墙之上,双脚牢牢粘在墙壁上。
……对,是真的粘在墙壁上了。
风青昀沉默了,没想到为了避免有人用轻功飞过城墙,城墙上特意涂抹了某种黏性物质,不管是多厉害的轻功高手,只要双脚踏上去,绝无挣脱可能。
此时的风青昀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头鹰一样倒立在城墙上。
感觉自己像粘鼠板上的老鼠,风青昀为数不多的冷幽默细胞在此刻倒是率先起了反应。
静静倒立十几秒一会,风青昀果断的脱鞋求生,略显狼狈的回到了地上。
看着墙面上徒留的一双靴子,风青昀难得有些尴尬。
他穿着袜子再次徘徊在城墙外,这次他盯上了一条河。
潜水虽然不是他的强项,但也接受过训练,这么短的距离还是可以的,他脱下外衣,深吸一口气,如鱼儿一般窜入水中。
………
少顷,他又窜了回来,默默用内力烘干里衣,穿上了皱巴巴的外衣。
水里居然有密密麻麻的铁丝渔网。
风青昀行走江湖也有五六年,第一次见识如此密不透风的城防。
当然,如果他在城里就会知道,在万贯商行的业务下,这些人为了还债可谓是什么绝活都用了出来。
于是,风青昀经历了:
城墙一旁的山上无数出其不意的陷阱,不知道从哪个土堆里冒出来的巡逻队,甚至还有假冒的“钓鱼”狗洞。
眼看天色见亮,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虽然这些攻击对风青昀来说不痛不痒,但着实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伤害。
于是,风青昀还是默默的,趁着清晨没人回到了城门口,然后掏出了二两银子,进了城。
门口的侍卫看着风青昀的装扮:没了靴子的双脚,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衣服,有些凌乱的头发……即使这样狼狈,风青昀还是挺胸抬头,在侍卫“敬畏”的注视下,带着一脸冷漠走进了城里。
门口两个侍卫看着他高傲的背影,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疯狂大笑。
就这样,风青昀伴随着身后大笑,一脸冷漠的又回到了城中。
“又见面了,这位老板。”钱来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慢悠悠地出来,面具挡了上半张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就在刚刚,他还坐在万贯商行的如意赌坊里和他口里这位“老板”对赌。最普通的赌大小,钱来完全把主导权交给了对方,反正对方喊大他就喊小,他也懒得仔细想。
暗阁接悬赏不问缘由,收钱办事。钱来不知道这人是干了什么惹上仇家,但既然人在赌场,那大概也能猜到几分。无非是赢得多了得罪人,或者欠了太多债无力偿还,都随便。今晚不急,钱来有兴趣陪他赌两把。
钱来是新客,没有让新客输的道理。当然,也可能是这哥们实在点背,连续两轮大小都输了。这人恼羞成怒,又在同庄家商量借钱的事。钱来是不会把这两局赢到的钱还回去的,在赌场最忌讳的就是上头。于是钱来见好就收,推说今日钱没带够,改日一定再来,及时走出了赌坊。
说是走其实也没走——他猜得不错,不多时他的悬赏对象就被赶了出来。这人一边走一边骂,恐怕战况不是很好,又输了一大笔。钱来靠在旁边的巷子里,甩过去一枚金钱镖。
他并不常用金钱镖,这东西太奢侈了,还是前段时间在风月城中碰上了镖师,从对方手中拿过来的。太承镖局那傅伯远虽然低调,但并不是什么好惹的,钱来也就没动劫镖的心思。只是恰巧看见对方钱袋里有钱,就去摸了两枚来。
这几日风月城管得严,入城都要缴纳二两银子,不少人出不起,只好做工抵债。钱来的黑店生意也跟着不好起来,唯一来的顾客还是那个一看就没有钱的别无恙。这人也是没有二两银子进城,绞尽脑汁决定易容成钱丢丢的样子进去,装得人模人样,问他店里有没有万贯商行掌事的行头卖。
谁没事收藏这玩意,黑店再黑毕竟也不是卖衣服的地方。不过别无恙本来也没钱买,钱来顺水推舟地把人砸跑了。
事后还收到一张账单,别无恙非说钱来弄脏了他的衣服,要索取五百文的赔偿。钱来认钱不认情,懒得理他,把纸拿去画王八了。
话说回金钱镖。金钱镖飞出,显然把那人吓傻了。钱来就也不出去,在巷子里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比起暗杀,倒更像是光明正大地折磨。
但这只是赌场旁边一条没人会路过的废弃小巷,有个欠了赌场债务的赌徒死在这条阴暗小巷里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钱来把那悬赏牌抛着玩,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还挺值钱,也许能偿还上刚刚赌输掉的债务。
“把命卖给赌场还不如卖给我。”钱来很诚恳,“毕竟给赌场了这钱就到不了我手上了。”
说话间就抽刀了结了此人性命,想了想又有点肉疼,把刚刚甩出去的金钱镖又捡了回来。再怎么说这玩意也是真铜钱,他拿悬赏对象的衣服把血擦干净,铜钱重新揣回了兜里,拎着悬赏牌回去领赏了。
走到一半,想起今日血华教大宴宾客。反正醉满楼和如意赌坊隔得也不远,钱来决定去蹭顿饭吃。钱来坚称是受血华教付幽的邀请,来此处赴宴。
刚进去就看见有舞蹈,钱来倒了杯酒,本来只是看看热闹,碰到有相熟的侠士还能一块品鉴一下:如此这般的舞蹈,城中也确实难得一见,今日算饱了眼福。
没想到那舞女下了台又去了易容准备离开,居然是老熟人别无恙。
也太热闹了。
“想不到有病你还有这爱好。”钱来上下打量,露出赞许的目光,“不错嘛!真是风韵犹存!”
“贫道只是来此处接悬赏!”别无恙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低头看身上的裙装。
说一半才反应过来,怎么想他好歹也跳舞了,又没有白吃白喝,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明明是他钱多财不占理啊!
“你个进来蹭吃蹭喝的怎么好意思说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