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吉商店街是一条位于京都市,昭和2年成立,由60个中小店铺组成的小型商店街。每间店铺的人都是熟识,互帮互助着度过一年又一年。
可是,繁荣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代变迁,人吉商店街也走向了衰退,不少店铺都出现了营业危机。
1964年的7月,生活协同组合会决定:如果到10月底,本商店街的销售额仍不达标,就要彻底解散,并在这里建造百货大楼?!
这可是大危机!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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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略,总而言之不知为何被丢在山上的我,被狸猫狠狠揍了一顿。
天上繁星闪烁,约莫已经半夜了。
我看着狸猫,狸猫也看着我。
对于这种局面,我已经无力吐槽。尽管本人的角色定位并不是吐槽役,但是趴在地上和一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狸猫大眼瞪小眼,还是忍不住让人说出一句:
“什么鬼啊。”
可能是看出了我深深的不解,那只普通狸猫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指了指在一旁充满活力地随风摇摆的竹子,又指了指我。我坐在一旁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已经警铃大作。
不会吧,不会是“那个”吧...?
它举起柔软的前爪,在竹子的中下部分来来回回移动,同时恶狠狠地盯着我。
不可能吧。
然后凭空出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咔擦咔嚓”砍竹子的声音。
错不了,是“竹切狸”。
时间回到之前,我正翻阅为了报复房东专门买来的《日本狸猫传说大全》之时,偶然发现了这种主要流传于京都保津村的狸猫妖怪传说。竹切狸,顾名思义是会砍竹子的狸猫,当然不是真的砍竹子,只是会在夜晚发出竹子被连根砍倒的声音,借此来戏弄住在竹林旁的人。但是为什么是我呢,又不是本地妖怪,我就上山砍了点竹子,用不着被外地妖怪专门找上门吧?即使关于“竹切狸”的描述就这么点,光看着没什么杀伤力,可毕竟是“活着的怪异”,我不由得在一旁打了个冷颤。
接着更令我大跌眼镜的是,这只一点都不普通的狸猫妖怪,继续用它小小的前爪,在地上写起了字。
还会写片假名啊新时代狸猫。
看来好像不会写汉字,我赢了。
不对现在纠结这个干什么啊!我使劲把头往地上凑,试图借助今晚这格外耀眼的月光看清地上写了什么。
全是片假名,鬼才看得懂啊......欲哭无泪的我只得绞尽脑汁在一旁思考,思考这个奇怪狸猫大半夜把我拽到荒郊野岭到底是为了告诉我什么。终于,在经过大概一刻钟的努力与身旁狸猫想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后,我终于搞懂了所有的一切。此时我已经筋疲力尽,心中只有一句话:
原来就,这么点事儿......
本来在保津一带的竹切狸在当地的竹林被大肆砍伐(听说那里最近好像要盖百货大楼?)后全都四散奔逃,各自为家。这一只就是当时逃来了这一块的竹切狸。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它夜晚在林子里制造砍竹子的声音,人们第二天来看发现竹子全都完好无损,开始奇怪,然后竹切狸的传说继续在这里扎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我来了。
那时竹切狸刚来几天,结果就遇到了当时穷困潦倒的我。那个时候我刚继承了这家店,恰逢父亲去世,74的爷爷老当益壮带着所有的钱跑了,还有人形狸猫上门催债,情急之下我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去山上砍点竹子吃吧。
嗯,去山上砍点竹子吃。
虽然内心觉得这种东西完全吃不了,但是对于当时已经十天没饭吃的我来说只能搏一搏了。果然也和我想的一样,这东西,居然只有根能堪堪入口。因为贫穷我也就不挑了,之后天天过去砍一点拿回家存着。渐渐地,只要有怪声发出,人们就会觉得:“啊,是OO君吧,真幸苦呢。”,并对此不理不睬。竹切狸想戏弄人的愿望,与想要延续的传说,就这样还没开始就被我瓦解了。即使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干这种事,还是有人会下意识以为是我干的(比如某个小小房东)。这么一看,居然有点愧疚啊......
我盯着看起来有点可怜的狸猫,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回去后会让大家都意识到你的存在的说,也不会再抢你的活干了,好吗?”
好似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它指指前方,示意我已经可以回家了。
就在这一刻,我鬼使神差地,偷偷地,小心翼翼地。
摸了一下它的前爪。
果然和看起来一样柔软啊。
然后就被不留情面地踹飞了。
这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两眼一黑,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小麦发酵果汁洒了一地,而时间才过去了十分钟。
完全不能解释吧!
啊,梦,原来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就说得通了。梦结局在小说里是最烂的但是在这里刚好,毕竟再怎么可爱都是妖怪,我可不想再和它打交道了......随即我便伸伸懒腰,刚想站起来,就发现从头顶飘下来了一片叶子。
是竹叶。
抱歉我会尽力传播您的故事的。
最后我想到最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卖货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把我拽过来带上这个愚蠢至极的狸猫头饰,然后陪你在门外站着宣传你这个竹什么狸主题新品儿童小竹刀吗,叔叔。”她戴着这个头饰活脱脱就是一只皱眉狸猫。
“都怪你凌晨过来收租害叔叔我下午做了恐怖的狸猫噩梦!正好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我一下呗...而且只是刻了大家都会喜欢的狸猫和竹子,甚至还宣传了文化传统小传说,为什么要说是儿童竹刀,叔叔会很伤心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看你最近都没在工作,着急才.....不过说好了,你这次用的材料都是之前剩下来的竹子,可谓是纯盈利,狸猫雕刻我也参与了一半,更别提现在还戴着这个滑稽头饰陪你在外面揽客,回头利润分我一半。”但是我看着你也挺乐在其中的嘛,明明很喜欢狸猫的。
“好了不说这个,今天卖了不少,你大老远跑过来也幸苦了,想吃什么叔叔请客哦~”
“......巴菲”椛华扭过头去。
还是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十一岁小孩的感觉呢,不过我也爱吃巴菲就是了。虽然性格有点恶劣,但无论从哪里来看都还只是小孩子啊。
“好呀叔叔和店主有交情,给你点十个特制豪华至尊加量巴菲,之后想吃也可以过来找叔叔desu——”
“恶不要再这样说话了好恶心。”虽然很轻微但是笑了,绝对笑了。
敬启,在天堂呆着就好的父亲与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母亲。这个店的未来依旧能一眼望得到头,本人想回去上大学的欲望也越发强烈,但是也绝非没有做出有意义的事情。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家做这个工艺品刀剑完全没有实际价值,不过最近也确实有帮到人(也不能说是人吧...)。
总之我稍微,有点想继续把这个店经营下去了。
//滑铲一摸,来不及写花火大会了
//文中纸盒是厂家直送的外包装(?),详细产品信息参看: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56613/
店内无人,小张太郎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于是挑挑拣拣地从柜面上选出一个巴掌大的纸盒,举起来练习推销话术。
那纸盒散发出沉郁而静谧的清香,在晃动间浓烈地扑入鼻腔。
“小店最新力作——”小张拉长了腔调,“清洁舒适的居家空间,必不可少的动人芳香,只需点燃一支,带给您一整个夏天的惬意凉爽!此次出品共有三种香味,这是……哦,是神隐之森香型,只要点燃这支线香——”
就能让讨厌的人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小张望着纸盒上贴着的备注用纸笺,悠凛清秀小巧的字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线香的用途。他卡顿了数秒,思前想后,重又开口:“只要在您讨厌的人家里点燃这支线香,令您生厌的那家伙就会从您的眼前消失,再也不会出现!怎么样,很心动吧?”
他对着虚空中热情地介绍,此话说完,又觉得语塞,如果有人细问详情,他只怕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小张索性放下手中的盒子重新换了一盒,功能性的线香不怕没有销路,人生在世,总有几个讨厌的人物,邻居,上司,乃至前男友。
或许根本不需要他介绍什么。
小张紧接着开始研究手中新拿的一盒线香,这次是缘结之桃香型的。
他盯着纸盒上的纸笺,仍然保持沉默。这类全部功能只用“招桃花”一个词就能概述的线香一向销路最广,购买者男女皆有之,灵验与否无从知晓,毕竟功能设计上并未写得太过详细,召来的桃花自然是男女老少,完全随机。据传闻进行产品测试时,小张太郎本人静待数日,最后在客户家里上门清扫时等来了他的桃花——一只肥硕圆滚的芦花鸡,不知道从哪户人家后院偷跑出来,鸡冠上还留着一道刀割的伤口,血流如注。
于是小张就用那现成的鸡冠血完成了工作的收尾。
这一盒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和大多数结缘产品一样,招桃花的制品有时候不用特意推销,也有无数不信邪的人愿意掏出钱包购买。小张自己便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购买欲,又换了最后一盒细看——纸盒上清晰地写着的香型正是 “祓灵之柚”,顾名思义,主作用是驱邪,副作用是驱财,不过这一点就不用特意说明了。
“祓灵之柚,沁人心脾的白柚清香,为您扫除邪祟,荡涤污秽……只是线香虽好,效用有限,如果您需要更持久的家政服务,还请光顾小店选购套餐喔!……这一句不错,我要记下来。”
小张念念叨叨地坐直,他一面继续往下想,一面伸手去摸索柜面杂物堆里的钢笔,预备将推销词和三种线香的定价记到纸笺上。作为七夕特制推出的全新产品,这组“魂梦香”每盒单价两百日元,效果特殊的神隐之森香型则是四百四十四日元的价格,三种香型组成优惠套组,一套仅售七百四十四日元,实在是划算得不得了。
说来,为什么会叫做“魂梦香”?
小张太郎写字的手突兀地顿住,他凝望着纸笺上因为写错笔画被自己涂黑的墨点,优雅绮丽的魂梦香现在变成了一团迷蒙的魂●香,冥冥之中,透露出一种禁忌而背德的美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某种只够格占有边角版面的奇妙小广告上——只是那种功能的线香不合法规,虽然制作不难,但就算当真做出来,他们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用于发售。
自用的话也不行……
小张发着呆,时间就这样往前流淌,被他紧攥的笔与纸盒很快被另一双雪堆成的手轻柔地取下,放在了一旁。
于是犹如梦醒一般,他迟钝地扭头一看,便瞧见悠凛不知何时回到了店里,与自己保持一掌宽的距离坐在了左边的一侧,眼中微微显露出一成未变的笑意。
“看店辛苦了,今天的小张真是很努力呢,想不明白的话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哦?”
原来悠凛是在关心自己。小张浑身一震,立时受宠若惊地傻笑起来:“我不累!今天都没来几个客人,不过是接了几个电话,收拾收拾店里。最主要的还是在思考新产品的推销手段……对了,说到新产品,为什么……”
继而,他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悠凛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叹口气道:“四方倾动烟尘起,犹在浓香梦魂裹。此句正是出自唐朝时温庭筠的名篇……我曾听说鸠居堂以诗经为名,既然同是线香,不如也取一首中国的古词,这样一来,也算异曲同工。”
“四方……什么?什么梦?”小张维持着傻笑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点头:“我明白了!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是原来是模仿啊……我还以为鸠居堂的创始人喜欢在家里养鸟才取了这个名字呢!”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而悠凛看起来,似乎也相信他明白了。
“……没错。你能明白就好。”悠凛缓慢地点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总而言之,小张你呀,和别人不一样,不需要把精力花在这种风雅的事情上。”
这件事本应该到这里为止,但是小张却突然奇异地收住了傻笑,猛地摇头:“不对,话不是这么说。”
他毫无预兆地正经起来,望向悠凛的时候,竟看到悠凛神色一动,仿佛看到家养的柴犬突然口出人言般惊讶。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小张心有几分忐忑,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接着往下说:“说到夏天的风雅之事,还有一件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今天晚上商店街要举办花火大会,怎么样,扔下别人我们一起去吧?”
此刻不用再想线香的推销话术,然而即便话题转换,他也还是说不清道不明,这里的“别人”所指究竟是谁。小张只好紧紧盯着悠凛的表情,忽而又想起自己前些时日抽到的恋爱签文,一时又心生悔意,恨不得时间倒退到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本该一句话都不应该多说。
只是悠凛却好似松了口气。
她蹙眉细思了半刻,便重新恢复了笑意,喉咙中轻柔地荡出一句了然的“啊”,不长不短,先起后伏,像一片三月尾随风落下的花瓣,疏远而矜持地落到水面,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委身沉下去。
悠凛施施然起身:“小张是唯一邀请我的人哦。真是太巧了,借此机会,我便去试一试新买的浴衣吧。”
就像她不知何时出现一样,悠凛撑着她的伞,又轻飘飘地离开,不知去了何处。只是她应当没有走远,声音、气味、乃至空气的温度,所有一切都仍然残留在这间二层楼的店铺中。小张呆坐片刻,复又拿起线香纸盒盯着瞧,他细细地阅读上面写的字,心里想的却是乱糟糟一团,热烈而斑斓的闪光碎片。
他安安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