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tention:
本篇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980/聯動,巨型閃光彈。
一隻手突然搭在肩上。
司檸茶回過頭,看見剛剛大顯身手了一番的男性正站在她身邊,掛著笑同羅逸打了個招呼:「能把Hilda借我一下嗎,羅逸?」
得到一頭霧水的羅逸點頭應允后,她被哈維爾帶到房間的角落,跟著原本還維持一貫神色的男人表情突然僵硬、扭曲,握在口袋裡的拳被司檸茶拽出來時整個泛著不正常的青白,痙攣的幅度連僅僅是在旁邊握著他的手的她都能清晰感覺到。
在那瞬間她的大腦幾乎空白,花了好一下才扯回自己的神智。
「你……白癡啊!」很快地想到是剛才的激戰所致,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的司檸茶強硬地掰開對方緊握的拳,輕輕撫平那只手背上爆起的青筋,「硬要逞強吃苦頭了吧?我去找阿逸過來!」
是說,明明這麼難受,為什麼要單獨跑過來跟她說、而不是剛剛就叫住在旁邊的醫生求援?
「不用了,好像是魔力反噬。」
制止她的男人苦笑了下,望著司檸茶的神色頗有點可憐,「糟糕,baby girl,我好像真的沒有當hero的資格呢……」
「……」這種時候都能耍嘴皮子,看起來應該是沒什麼大事。
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司檸茶隨口吐槽了兩句,跟著男人就開始說起「我的sweet heart果然很治愈」之類的鬼話、還對她活動著手臂以示自己已經恢復,她微微瞇起眼,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這個沒事跑過來這邊耍寶的傢伙先痛揍一頓。
然後,她意識到男人的真意。
「謝謝,Hilda。」方才被她抓著的手掌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兩下,某種突如其來的感情衝擊了司檸茶,讓她心頭一涼,急忙低下頭掩飾起自己的表情,侷促地看著地面。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所以別露出那種表情啊……我的女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似乎已經發覺她的異樣的男性柔和地來回撫摸著她,司檸茶無從猜想是對方身為警察的職業病使然或是這個男人天生就善於讀取人心,只聽見溫醇的男低音拂動她耳畔,「哭喪的表情並不適合你——我喜歡你的笑容,能給我帶來力量。」
她並不堅強,並不有力,連笑容都無法維持……她只是個無能為力的弱者的事實,被發現了!
心下慌亂,女性用力眨著眼睛試圖揮去眼角的水霧:「……你在說什麼啊,糟糕、我的表情看起來很難看嗎?」她結結巴巴地編織著語言,一邊強撐起微笑,「他們都說我拍照的時候老是不笑,其實我真的有在笑啦,只是不太明顯……」
她聽見自己破碎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哽咽,然後哈維爾輕輕的撫摸讓那份壓抑不住的脆弱繼續崩解下去,無法再維持自己故作堅強的姿態,司檸茶咬著下唇,吸了吸鼻子。
男人沒有責怪或是輕視她,只是一徑用像能包容一切的輕柔力度揉著她的頭。
「不要太逼迫自己了,baby girl。」
她聽見對方帶著一點點笑跟一點點歎息說。
她的手被哈維爾捉起,貼在那副堅實的胸膛上,掌下傳來溫度與強有力的心跳。
「聽見了嗎?你要是弄傷自己……這裡會痛。」
抬眼,她對上溫和的藍色眼睛,直直看著她像是天空或者水,令人沉溺。
無須畏懼,無須動搖,無須彷徨。
那對眼無聲地告訴她,她可以放任自己無助,不用再刻意塑造那個佯裝無懈可擊的形象。
意識到時,一點點濕度已經從她眼眶里滾出,跟著是更多,忍不住眨眼時大顆的透明水珠就這樣模糊她的視線,已經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側,她緊抓著對方胸口的布料,迸出小聲的嗚咽。
跟著,是燙人的手掌貼在她臉側,有點粗糙的指腹擦去了她的淚水,呼吸聲突然近在咫尺。
「Ryan……」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著這樣叫,而對方笑著回應。
「Javi——這麼叫就好。」
一個輕飄飄的吻印在她額角,轉瞬即逝。
——然後,世界就變白了。
她睜開眼睛,視野里是一片白色。
眨了兩次眼后,從籠罩著一層薄薄水霧的朦朧逐漸轉成清晰,她轉動眼球,才看清那片白色的全貌。
方形的天花板。門和梯子。意味不明的字符。
她疑惑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所看見的場景在記憶中找不出相符,於是她準備坐起、詳細去看一下所身處的狀況時突然感受到某種異樣。
在前幾日已經熟悉到幾乎感受不到的某種重量不知何時消失了,兩手空落落的。
她愕然,跟著將視線轉過去。
武器、首飾甚至是衣物全都消失了。在那裡只有全無設計感的灰色衣袖褲筒、以及同樣毫無品味可言的靴子,——就連眼鏡也不知所蹤。她慌亂地摸著自己全身上下所能觸及的口袋或是任何能藏東西的縫隙,沒有、沒有……
哈維爾送的「護身符」,不在。
從臂鎧消失起就盤踞的不安驀然炸開,她四處環視著方形房間,見到自己的同伴正一個接一個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是與她同樣不知被什麼人更換的同款衣物。紛紛檢視著自己周身的人開始露出或不解或煩躁的表情,她看見房間的一角有另外幾張陌生面孔,正緩慢地爬起來并環顧四周。
在一片沉悶接近死寂的空氣中,有人開口。
「有人知道這是什麼片子嗎?」
向她伸出手的青年如此問其他人,溫暖有點粗糙的手掌接觸到她的一瞬間,讓她感覺有某種像是心裡懸吊著的驚惶瞬間沉澱下來的感覺。她扶著對方的手臂站起,悄悄鬆了一口氣。
沒事,她不是一個人,沒有被丟下。
於是她朝男性扯出了一如既往、毫無陰霾的微笑。
「……啊,你……」
在同伴的青年朝著尚不明情況的四名新人講解時,她原本是因不擅長在有陌生人的場合過多表現而沉默著,直到有個模糊的輪廓出現在腦海里;她遲疑地向著新人中的一人搭腔,「……是阿逸嗎?」
她的回憶里有個身影,高高瘦瘦,總掛著有些輕佻的笑,言語間親暱而不失分寸。
「誒?你是那個……」對方似乎有些困擾地撓了撓眼角,「啊啊抱歉,記性不太好……我是羅逸沒錯,好久不見啊。」
他盯著她像是要確定什麼般瞇起眼睛,片刻笑起來:「——檸茶。」
「怎麼,認識的人嗎?」哈維爾看向她,而她肯定地頜首:「大學的同學,叫羅逸……以前一起上過選修課。」她努力挖掘出記憶裡模糊的影子,一一同眼前的人對應上,「人挺不錯的,對了,他是學醫的。」
她尋求確認地看向對方,白髮扎著馬尾的青年也笑著握起她的手:「對哦,我跟檸茶當時可是搶座位的好搭檔,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
兩人擊了個拳,順勢交換了幾句寒暄,像是凝結的氣氛被稍微融化般,零零落落地另幾個人接上聲音。
有強健身材和深色肌膚的罪樹是搏擊教練,俄羅斯裔的狙擊手Sparrow就像她與羅逸一樣同陸仁是舊識,最後一人是個相貌中性的女生,待人態度異樣冷淡、卻意外地似乎是他們突破僵局的關鍵,三言兩語便道出他們所處房間的通關密碼。
名為諾布的女孩解開謎題。Moriar製造武器。哈維爾與陸仁一人執掌全局一人身先探路。
她看著,然後什麼都做不到。
「Hilda的話,兌換這個如何?低級氣功,一個D級支線加500獎勵點。」那時男人這樣對她說,微笑裡隱約有種寵溺般的意味,讓其他有幾個閒閒看好戲的隊友鼓譟起哄了好一會兒,「各方面的身體素質都能提高,這樣即使是你遇到危險,我也不怕來不及英雄救美。」
但那只能自保。在被剝奪了武器、沒有值得貢獻的智力的此刻,她只能看著、什麼都無法做。
她仍然是無力的。
「諾諾……我可以叫你諾諾嗎?」她面前的女生有平靜近乎死水的深瞳,她站在對面就感覺自己像要被吞噬,脫口的話語連自己都感到無稽與可笑,「我們都經歷過一樣的事,會保護你們、等回到主神空間以後你們也能擁有力量,所以不用擔心,大家都能活下去。」
——她在說謊。
她連自己能做到什麼都一無所知,更不用說偽裝成強大的盾給人依靠。
「哇,檸茶真可靠。」搭在她肩上的羅逸露出毫無心機的笑,令她扯動嘴角的弧度越發僵硬,她大約是想證明自己仍有價值,但實際是此刻她能做的甚至沒有對面的少女多,自己的影像映在諾布毫無動搖的眼里像是某種嘲諷。
她閉了下眼,平復自己的情緒后主動伸手去拉住了對方。沒有被避開讓她鬆了口氣。
Be a good girl.
BE A GOOD GIRL.
DON’T LET THEM KNOW.
「——我們一起加油吧?」
她笑起來,將自己所有的心虛、恐慌和自卑壓下去,繼續扮演她開朗、友善,勇敢並且毫無畏懼的角色。
永遠只有這樣的角色才會被需要。
被世界需要,被他人需要,——被「他」所需要。
一
活着是什么概念?
心脏仍在跳动即是活着?那么植物人是否算是活着?
有思想即是活着?那么我算是活着吗?
死亡是什么概念?
心脏停止跳动即是死亡?那么永存历史的人是否算是死亡?
被人遗忘即是死亡?那么我算是死亡了吗?
二
在半个月前,甚至只是十天前,Raincad还只是一个大学生,那甚至不是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年纪,自然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和经历,但相比其他许多人,他很幸福。他没有催人泪下的感人经历,也没有令人胆颤的艰辛过去,可是他并不感到幸福。要说为什么的话,他会说:“这个世界太无趣了!!”这类中二般的理由。
是的,这个世界是很无趣,没有办法save&load;,只有永不能后悔的N字路口;没有办法遵循绝对的条件,只有无尽的灰色与妥协;没有办法活在过去,只能半强迫的勇往直前。于是,Raincad来到了主神时间,这究竟是命运的恶作剧还是因果必然,我们已无法得知,至少,在这个世界,他过得很开心,明明生死就像是一瞬间,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啊啊!!这才是我该生活的地方啊!”他甚至有了这种感想。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三
从一片白光中醒过来,意识逐渐回到身体,环顾四周,似乎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唔……”Raincad晃了晃头自言自语,“要是上一场点数够多换个白金之星说不定体质就不会那么差了”待视线清晰了一点,自己身上的变化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穿上了灰色外套和长裤,甚至外套上都绣上了名字。
“难道说?!皇后杀手!”Raincad低声呼唤了自己刚兑换的替身的名字,万幸的是,一个人型的半透明灵体应声浮现。放下心来沉思片刻,他继续喃喃:“所以说是物理性的武器被带走了,而血统及精神上的兑换并没有……哦不”看到地上的几把枪,他只得苦笑“物理性武器是被格式化了啊。”
从刚刚便注意到了,这里似乎是电影《Cube》里的场景,但因为并没有看过,所以也无法分辨究竟是第几部的场景。
“谁知道這是什么片子吗?”不远处传来前特种兵的声音,他似乎自居为这个队的领导者,不过,这也并不让Raincad讨厌,只要不危害到他,万事OK。
“这是《Cube》吧……”他随口答道,然而见视线都汇聚到他身上,却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我只是听說過,还沒來得及去看。”
特种兵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无语,也只好转移话题,“至少我们通过Lai知道这是什么片子了,看来这场我们得靠新人了呢。”从刚进场就发现的几个新人,现在也终于成为视线焦点。
三男一女,哦不,是二男二女吗?自称医生的人正和队里唯一的女性打的火热,“哇——,没想到这里也能看见修罗场,而且好像不止三个人啊……”眼睛向长发青年哪里瞟了瞟,却也只得摇了摇头。狙击手似乎和长发青年认识,而白发的混血健身教练拥有比特种兵还中二的设定,稍微逗了逗却也自讨了没趣。
剩下的是名为诺布的女孩子,典型的三无少女,甚至比三无还过分,说不定还有人格缺陷,“你是女孩子?”“恩。”
“三围呢?”毫不犹豫。
“86,61,93。”毫不犹豫。
…………人格缺陷,确定。
不过,和我没关系就是了。
三言两语结束了介绍,大家也不是会温存的人,紧接着就是解密时间,那么,这次又是怎样的一场游戏呢?
——火焰吞噬了她的同伴。
女性在那瞬間震驚地睜大了眼,喉嚨底下溢出一點點驚惶聲音,被她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要緊,司檸茶對自己說,陸仁兌換的血統能夠吞吃火焰、這是在主神空間試驗時所有人都看見過的事實,那個人不會有事。
她將指尖緩緩陷入自己掌心,再一次批駁自己的無能為力。
不要緊。相信自己的同伴。他們不像自己這樣脆弱,所以一定會回來。
然後如她所期待——祈求的那般,前役傭兵將自己的身形化成影子滑了回來,面上不見情緒動搖,只是說話時噴出幾朵小小的火花,意外地有些可愛。
「看吧,大家都很厲害的。」司檸茶朝身邊眼神已經整個直掉的醫生笑了笑,蓋掉聲音里一瞬間的動搖。
除了她。
她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堅強,依舊是弱者,即將跟不上他人的腳步。
轉眼看了年輕的大學生,對方的眼神仍是平靜,即使在看起來最冷靜的狙擊手見到故友險些被房間機關所噴出的烈火吞掉時也整個嚇到,只有她沒有過多的表現,抬眼望了下天花板又收回視線,說著未盡情報時聲線冷澈,只在沒人注意時才從兩片薄唇里淌出極細極輕的咒罵,沒有了初見時給人的機械般印象,倒是稍微生動起來。
明明是剛到這種環境,諾布的適應性卻意外地強,讓她在隱約中感到一點點羨慕。
被她搭話時,對方的目光看上去就像在說不要多事,令她更加痛切地感覺到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哪個方向上都派不上用場。
「……啊,不行,不行。」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思考已經滑落向一個失控的方向,司檸茶輕拍了兩下自己的雙頰,搖搖頭揮去那些多餘想法。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事事朝消極的方向思考,這不是個好兆頭。
「要是有藥就好了……」遺憾地咂咂嘴,她看了眼身邊學醫的青年,但同樣被收去全身物品甚至從裡到外都被換了衣服的對方也不可能有自己想要的藥物,司檸茶歎了口氣,對自己無奈地笑笑。
別想太多,司檸茶。別想太多。
在這裡「壞掉」就糟糕了。即使幫不上忙,也不可以給其他人拖後腿。
「Don’t worry. Calm down.」
「只是還沒到你的時間而已。」
「你會有用處的。你可以做到,會有機會。」
近乎自我催眠地,她在舌尖含著這幾個句子滾了一遭,再抬起頭時輕鬆了許多,對上遠一點的地方哈維爾飄過來的一眼還有餘力對他笑笑。
接下來……要加油了。
「——不!」
意外只發生在一瞬間。
在所有人都毫無戒備、只是就著新發現的房間展開新一輪討論的那個時間點,靠在門邊的Raincad身後出現了一對黑色手臂,將年輕男生徑直拖向狹小的出口。
在距離最近的哈維爾反應過來撲過去時,從直通向那黑黢黢空洞空間的門洞只傳出Raincad的大聲慘叫,跟著有更多與手臂相同的黑影從他頭頂、身前竄過去,相當順暢地滑過通道,試圖從哈維爾面前擠進小小的方形房間。
陸仁發出了一聲國罵,而肖重的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尖銳。
司檸茶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了頭部,背後一陣陣發冷;她下意識地想衝上前去,攥緊拳頭時才想起手邊早就沒有了武器,硬生生收住腳步時門邊的哈維爾已經展開了戰鬥,陸仁接在他身後將新人以及沒有戰鬥力的人聚集護在墻邊。
拿著刀的人試圖砍去那些不斷聚集的黑色形體,卻絲毫不見湊效,只在哈維爾揮出龍爪攻擊時才出現消散的預兆。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能做?
不甘心地咬著下唇,先前被強行壓下去的負面情緒再次一口氣湧上來,司檸茶瞪著就在前方不遠同伴作戰的身影,眼裡有一層薄薄的水霧暈上又散去。
成為被保護者只是令人感覺苦悶。如果她能再強一點,是不是此時就能站在那邊並肩作戰?
輕輕移動了腳步,司檸茶稍往前跨了一步將自己半邊身體擋在一邊的女生前頭,後方的視線感在她背上一掃而過,她清楚這個動作並沒有太大意義,但還是向對方投了一個安慰的笑,看見諾布的表情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地,有強力魔法加持的男性已經迅速清開向外退卻的黑影,伸出手臂將不知用什麼方法奇跡般攀回來的Raincad拉進來、大力關上門,像是耗盡了全部力氣的大男生仰躺在地板上抽搐,像渴水的魚般張大了嘴竭力呼吸。
「基因鎖……?」好幾個人同時發出聲音,這一幕像極了曾在小說中看過的描述。
率先反應過來的哈維爾蹲下去開始緊急救護的動作,司檸茶推了把身邊的羅逸,白髮醫生匆匆忙忙地跑過去半跪在即將窒息的人身邊,原本想圍上去的其他人很有默契地散開,給那兩人留出空間來幫助他們剛經歷過生死之劫的同伴。
片刻后,較年長的兩人像是長出了一口氣般站起身,哈維爾順便把腳步虛浮的Raincad扶起來,笑著說了句「歡迎回到我們身邊,睡美人」,肖重很合作地鼓了兩下掌,被其他人白眼以後訕訕地撓著下巴收起來。
「太好了……」
撫著心口深呼吸了下,司檸茶這才發現自己背上起了一層薄汗,她快步趕上前去走到靠著墻壁喘息的大學生身邊,對方張口咳出口血,身上倒沒有大的傷勢,看來真的逃過一劫。
轉過頭,她看見羅逸正摸著自己的唇一臉若有所思,對上她的目光時突然詭譎地一笑,對她吐了吐舌又收回去。
她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突然笑了出來:「味道如何?」
小聲湊近舊友,司檸茶促狹地朝對方擠擠眼,而後者也默契地對她比了個拇指:「讚。」
名為羅逸的正直五好青年其實是個基佬這個事實,還是晚點再讓接受了人工呼吸的本人自己發現吧。
陆仁醒来时正倚靠在墙壁上,尚混沌中接收到的第一个信息,是脖子上柔和的触感,有什么东西扫过去,微微发痒。而后是左肩上压着的重量。
“……司柠茶?”他歪了歪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仍在昏睡的女性,伸手推了下对方的肩膀,“醒醒。”
没有反应。除了自己其它人都还未醒来。加上自己,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10个人,八男两女多了四个新人。他把女孩的身子扶正,站起来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每个边边长都在五米左右,每个面都有一扇门,门上都奇怪的字符,装备都被收走,衣服被换成统一的着装。“都”……如此一致,真像监狱一般。
会是谁替他们换的衣服呢,是漂亮的女孩子嘛?还是那几个消失不见的NPC?陆仁突然歪了歪嘴角,露出类似嘲笑自己的表情。
这种时候在想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啊。他想。
陆仁在某个新人面前停下来,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
嘿,Sparrow,小麻雀,又见面啦,我们真有缘。让我在你这待一会,那个看上去在追求司柠茶的警察已经要醒了,我可不想陷入修罗场。
“陆仁吗?你先醒了?”对面有人唤他。Ryan和他打了声招呼,揉着头站起来便向司柠茶身边走去。陆仁点了点头,目光随着他移动了一段。
“呃,不对,你是……”Ryan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接着又恍然的指了指他的头发。
“……?”陆仁摸了摸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绳也被收走,不算太长的头发散落下来,因为天生反翘而绕在脖颈周围。
“看上去变了个人。”Ryan说。
“头绳被收走了,我在里面藏了截铁丝。”他解释:“这是哪?”
“Cube。”陆陆续续的有人醒来,来润凯首先回答他,“别看我,我只听说过,还没来得及看。”
“至少我们通过Lai知道这是什么片子了。”Ryan及时止住了快要陷入沉默的势头,面向新人们发话:“我是Javier Ryan,是个警……”
Ryan忽然停了下來,有些自嘲地变了话头,“曾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唯一能肯定的是你我都是一样的,是要在这里存活下去的同伴。这里是一部名为《Cube》的电影世界,不要急着否定,好好回忆一下,这一切都已经在你们的脑中了。然后介绍一下自己吧。”
没有人反驳他,也没有人惊慌。Ryan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向司柠茶凑热乎的男性。司柠茶的表情似乎是惊喜又带着一点担忧,八成是开心有一位熟人,又为忧心他的安危。
陆仁对Ryan自居领导者般的发言没有什么不快,不如说Ryan的毛遂自荐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权力同时代表着责任,而从某一刻起,责任让他感到恐惧。
“Cube第一部里自居领导者的人也是个警察,最后他死了。”新人中长发的青年神色冷淡,开口说完无礼却又挑不出问题的事实再次沉浸回自己的世界,没有不自在也没有尴尬。
Ryan只是好脾气的无语了下。
“别那么剑拔弩张嘛,我是罗逸,柠茶的大学同学,学医。”正在和柠茶叙旧的男性爽快的圆场。
“罪树,职业搏击教练兼健身教练。皮肤黑是晒的,白发是天生,还想知道什么。”身材高大的混血儿这么说。
“年方几何,有无婚嫁?”来润凯快速的接上吐槽。罪树无言的看过去,少年缩了缩头躲到Ryan身后,露出脑袋来在嘴上比了个拉链的姿势。
“我是斯帕罗,佣兵,狙击手。”是个灰白色头发的俄罗斯人,年龄正处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直勾勾的盯着陆仁。
“你认识的?”Ryan看着陆仁。
“我的后辈,因伤休养,我养了他半年呢。”陆仁摆弄着地上的手枪,抽出弹匣看了看又塞回去放下,然后起身用手撩起头发在脑后锢起来,“认出我来了吗?”
“哦!你是,lu、lu……那个,路人甲?”斯帕罗恍然。
“……你闭嘴。”一击。陆仁觉得心都碎了。
斯帕罗站起来,比了比身高,“果然是你。”
“……”二连。
“你只有我坐着的时候才能俯视我了。”
咕唔……!三连!
零零落落传来几处笑声,接着所有人都看向低着头发呆的青年,说是发呆也不准确,他仔仔细细的盯着地板,及其认真,仿佛在思考什么难题。
“……?”良久后青年才像是回神来般抬起头来,被众多目光注视却一点没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只是茫然的扫视众人一圈,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名字。”“自己看胸口。”“……诺布,你的职业?”“大学生,休学两年住院接受治疗。有严重的指向外部的注意增强障碍。顺带一提,这里都是封闭的房间,不要指望枪,小心跳弹。”
“你是女孩子?”来润凯问,他在看名字的时候注意到了胸部可疑的隆起。
“是。”
“那,三围?”Lai忍不住想逗一下她,这种机器般干脆利落的回答的人,会产生犹豫吗?
“86,61,93。”没有迟疑。
“哎哟。”Moriar吹了声口哨,“冷美人,女……”他看了看司柠茶,小小声的嘀咕,“不会又是个女汉子?”
来润凯闭了嘴,虽然看这样,再问些其他问题她也不会拒绝回答,可再问下去就不是逗着玩而是耍流氓了。
见没人再问什么,诺布又一次低下头,手不住的在耳边抚过,嘴里低声说着什么。Ryan看了她两眼,脸色愈加尴尬。
“怎么了?她在说什么?”陆仁问。Ryan的强化能力让他对声音格外敏感。
“她在……骂人,好像是没了耳机让她很焦躁。”Ryan小声说。司柠茶靠进诺布与她交流着,不过并不顺利,诺布只是冷淡的回应正“嗯”、“哼?”、“hum”之类的鼻音,连嘴都懒得张。
“刚才诺布也说过,这里都是封闭式的房间,枪并不适用于这种场合。”Ryan指了指看起來坚不可摧的墻壁,五立方的空间对于十个人来说不算大,接着他征询了新人的意见,“让Leander把这些枪转化成人人能用的匕首,人手一把防身如何?”
“我要小太刀。”陆仁说。
“干什么,走投无路时给自己玉碎吗?”Ryan调侃他。
陆仁冲他翻了个白眼,手贴上墙壁,接着又向后撩了撩头发,显然很不习惯现在这样,“我惯用长武器,能长一点是一点。况且切腹是要人帮忙的,你帮我吗?”
“开玩笑啦。”Ryan哈哈笑了两声,看向墙壁:“要试一试吗,是不是真的无法破坏。”
陆仁没有回答,他只是握起拳,雾状的影子裹住手臂,氤氲散开的雾气下隐约可见缠绕手臂蜿蜒攀上的黑色波纹。
“我明明是想当hero的啊——!”Ryan不知为何发出哀叹。陆仁神思忽然一恍,仿佛有什么东西划过记忆一般,混在力量里随着拳击向墙壁重压而下。
攻击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了,陆仁后怕的庆幸没有反弹,负责自己一定会被回震到内出血。
“只剩下一个选择。”Ryan说“诺布,这里只有你看过《Cube》,可以简单介绍下吗?还有全息屏里的信息,能翻译吗。”
“可以。”诺布简介明了的介绍完剧情,来润凯摸摸头,总觉得自己在哪个网页百科里听过她的介绍。
“为了方便,现在天花板的门为上,地板的门为下。我的左侧的门为A。”诺布拿起一把还未来得及被练成的枪,流利的抽出弹匣磕出一颗子弹走过去在门上划下了A,“ABCD依照顺时针来识别。按照原作第三部给出的对照,全息屏上的含义是Work them out,you will get 200,bitches。”
完成被要求的事后诺布突兀的断掉了对话,没有给人一丝缓冲。大家等了半天才明白她不会再说话了,司柠茶惊叹的拍拍手:“你……真聪明啊。诺布抬了抬眼,又低垂回去,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回应时,她反而说话了。
“死记硬背而已,没什么技巧。”
“那也很了不起,看一遍就记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只看了一遍?”
“……好嘛。”司柠茶也无语。
“那这个呢?”Ryan指着上方的门:“你一定要问一句说一句吗?不能全部说出来吗?”
“是fire。“诺布说,“一定。不能。”
Ryan看了看陆仁,后者正握了握手腕,一跃抓住上方的把手,“我上去看看。”
陆仁将密码输入进去推开滑门,手臂用力一个翻身跃进屋内。空荡安静,远处的墙壁上写着一行字。
“有字。”陆仁朝前迈了一步:“我去看……”
“回来!”Sparrow忽然大喊,他跳起来抓住把手,向着屋内伸手,像要握住陆仁的脚腕一样。“火!”
墙壁内出现细小的喷孔,陆仁张了张嘴低头看向Sparrow。
斯帕罗,意义为麻雀。他的眼里露出那种不明显的,如同受惊麻雀般的神色。
陆仁也惊得弓起背,冷汗哗的浸透内衫,而他依然踩住滑门用力关上,将后辈隔绝在门外。
世界都安静了,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不会有人来救他也不会有人因为自己而死。他微微松了口气,想着刚才向墙壁发起的攻击,牙齿错动,像在咀嚼什么。
Fire,这个谜底简直像是在召唤自己一样
[我向着现实挥拳,而它纹丝不动。]
他不想死,也不觉得自己会死,他觉得自己头脑充血却又冷静,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少年时代,那种如同困兽般的无力让他感到愤怒,他低低怒吼起来,又愤怒又不甘。咧嘴露出扭曲的笑来。
不管多少,都可以吃下它的,在主神空间也这么练习过不是吗。不论如何,不想死的话,就吃了它。
他这么告诉自己。
[我们的队伍叫‘铁与火’,隶属的公司是‘罐头’。]
能改变悲伤和无助的,也只有它本身。
[保持愤怒,不要甘心。]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因为他不甘心,他能守得住自己都是依赖他的愤怒。
[你的代号是,火之歌。]
一生所见之处皆为铁火盛宴与污秽之土,他经常问自己究竟是得到的更多一点呢还是失去的更多一点。而从麻雀失忆的那一天起,他想要回头,却发现已找不到回去的路。
[凡是要吃我们的,终有一天要被我们吞下]
白焰嘶鸣着燃烧。
头一次,他听到体内的龙对他说话。
不过是火焰,无血无骨。吃了它。
吃了它,回头去寻你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