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部分可能引起不适的情节。
我没有母亲。
或者说,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生母。父亲从没提起过她。我猜她有浅色的头发,不同于父亲,而和我一样;也许还有羽翼。为什么她会离开我们?是与父亲感情破裂,还是说已经不在了?我一无所知,也没向父亲问过。
因为在我鼓起勇气询问前的某一天,父亲领着一个女人回了家——确切来说,她抱着父亲的手臂,整个人好像粘在他身上。为什么她和父亲贴得这么近?这是亲昵的表现,我想,但我不记得我见过她;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父亲冲我笑:“别怕,阿斯特*。来和妈妈打个招呼。”
*辰星(阿斯特里斯科斯)的昵称。
我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隐约觉得它指的应该是母亲。可她没有翅膀,也没有犄角和尾巴,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恶魔都不一样。她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
我没有动。但那女人冲我笑,走过来搂住我,(大概是对父亲)说道:“这就是你儿子吗?真可爱,和你长得好像哦。”
骗人。我和父亲一点也不像,惟一像的只有犬牙都很尖。我不耐烦地挣扎着想离开她的怀抱,然后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蹭到了我的脸颊,使我不由得放慢了动作盯着那不同于温暖柔软的肉的玩意——
那是她项链的挂坠,一枚纯黑的宝石。
天使石。给予人类负隅顽抗勇气的魔石。魔法少女力量的来源。
但妈妈早就超龄了。我把她的挂坠举起来,盯着那颗通体黑色的宝石。这块石头已经给不了她任何魔力了。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妈妈听到我这么问之后,显出一瞬间的错愕,然后露出一个羞赧的微笑:“毕竟它是爸爸妈妈契约的道具啊。就像是证婚人,或者婚戒一样,还是很浪漫的纪念品呢。”
“那算什么啊。和恶魔签订契约,成为恶魔的眷属,那不是被禁止的事情吗?”
“正是因为被禁止所以才更浪漫啊,”妈妈好像完全没被我的话影响,只顾自顾自地说着,“毕竟我们是相爱的。人们可是能为了爱克服一切困难的哦,阿斯特。”她放下手中的活,把碎发拨到耳后,露出红透了的耳朵,冲我笑:“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然后她一声痛叫,捂住侧腹跌倒在地。
又来了。想必父亲又和人类发生了战斗,又把对他的伤害转移到妈妈身上了吧。我叹了口气蹲下,开始施法。每次都这样,根本已经是习惯了吧;我也早就习惯妈妈的惨叫了。这也难怪:无论是被转移到她身上的伤害,还是我的治疗魔法,都会带来剧痛。她身上传来食物的香气,既有我主食的焦虑,也有父亲主食的痛苦。
“这也是可以克服的困难吗?”我看着妈妈被疼痛扭曲的脸。她在地毯上挣扎着,痛苦地扭动,浑身汗湿。但她在喘息的间隙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我,气若游丝却无比坚定:
“是的,阿斯特。是的。”
我并不明白什么是爱。我对于这个词的所有理解都来自妈妈。按照她的标准,她无疑是爱着父亲的;但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父亲同样爱着她。但她却宣称他们是相爱的。这不正说明她并不理解爱吗?所以,我又怎么能相信她对爱的定义呢。
她为父亲承担伤害和治疗的痛苦,为他和我产出作为食物的情感,得到的不过是她所谓的“爱”而已。从第一次发现父亲已经惯用这种战术时,我便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并不对等。妈妈倒是一直在为他申辩,说他与魔法少女战斗也很危险,说她并不比他更辛苦。
不过实话说我怀疑父亲最近的战斗力下降了。当然也可能是现在的魔法少女变得更强了——妈妈的受到的伤害明显比以前更多,即使我的治疗魔法更加精进,也常有一口气治不全的伤;现在身上根本就是新伤叠旧伤了。
她明显因此更加虚弱,有时甚至需要用父亲给她的能力来保持清醒。令我欣慰的是父亲良心发现地对她更亲昵了,经常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或者在房间二人世界。
我当然知道那代表什么。我生理功能健全——而且又不傻!
直到那一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关着门,团在被窝里,仍然听见妈妈的声音。持续太久了——再说无论是和平时相比,还是据建议音量而言,都太大声了;绝对不对劲。
何况那听起来和她治伤时的声音一样。根本就是惨叫。
绝对不对劲。
我想到治疗魔法也许会有什么帮助,硬着头皮爬下床,出了房间。妈妈的声音小了;后来几乎听不见,只剩微弱但仍痛苦的抽气声。我摸到他们的房门口,两腿发软。
门没关上。我战战兢兢地,从门缝望进去——
父亲、在咬、妈妈。
尖利的牙齿咬住她白皙柔软或者伤痕累累的皮肉,然后猛地撕扯下来——直到露出底下的白骨。
我闻到恐慌的味道。鲜血的味道。痛苦的味道。
妈妈颤抖着,表情被痛苦扭曲,涕泪横流。大半个身体已经只剩骨头,但——是因为父亲的魔法吗——依然意识清晰。
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血流的声音。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啊……亲爱的……”
我听到妈妈抽泣着求饶。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部和下体。
这绝对不对劲。
“不要害怕,甜心。”父亲——舐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我会心怀爱意地把你全部吃掉的。从情感,到肉体,还有你的灵魂。全部全部。”
他抚着她仅剩的一片背肌,眼神宠溺——更像看着绝佳的大餐。
我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把手伸进了裤子。
这绝对不对劲,但是——
当然这并不是爱——妈妈直到最后一刻都满心恐慌、从她身上不断传来痛苦的味道——
我感到手在颤抖。有什么液体从我的鼻孔里流出来。
这绝对不对劲。这当然不对劲。
但是、父亲很愉快——
我知道这不对劲,但我——我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流泪——
也许因为床单上大片的红色烙得我眼睛生疼?
也许我觉得妈妈被父亲欺骗很可怜?
也许我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混蛋人渣而愤怒?
但我——隐约地,确切地,觉得是别的什么原因……
啊啊……我还想看更多——我也、我也想……
我也想……
欺骗、
虐待、
利用、
杀害——
自己心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