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仿佛被撕裂的心脏,红色的光线喷薄而出,洒满整个天空。
寂静。
整个学园鸦雀无声,就像没有任何人存在一般。
自己的影子被拉扯得很长很长,几乎像产生了错觉似的,紧贴地面的黑色长形人影猛地扭动了一下。
上官宣不安地环顾四周,但是除了树林在风中被吹得沙沙作响,他什么也没听到。
一
上官宣很不喜欢自己的学校。除了名字跟个宗教学校无异之外,还有非常让他讨厌的一点——在读学生必须参加社团,无一例外,如果不遵守,则无法毕业。进校第一天他就差点被汹涌的社团招新人潮给淹死,在高温烈日与被全比自己高的学长们推来碾去之下,上官宣觉得自己简直要脱水而倒地变成一片咸鱼干。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上官宣弯腰摸了把脸上的汗,只想赶紧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喝口水。
“小朋友你没事吧?和爸妈走散了吗?”
听到这句话,上官宣猛地抬头,只见面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叔半蹲着,笑眯眯地看着他:“要不要去叔叔的医务室躺躺呀?那里的床很舒服哦~”
本来已经心情无比烦躁,还被眼前这人当小孩子戏弄了几句,更是点燃了上官宣心中的无名之火——他二话不说就往那大叔穿着人字拖的脚上狠狠踩了下去——“啊!!!!”
趁对方抱着脚大喊的时候上官宣赶紧跑开了。在快步走远了一段路,冷静下来之后,他想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人。上官宣是读中一的时候直接跳级来到高一的,不爱吃饭也不爱锻炼,比起同龄人都要瘦小上一圈,更不用提现在这个满是比他大好几岁学生的学园了,那人把他当和父母走散的小孩也是情有可原。
他叹了一口气,脚步缓了下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走到离人山人海的校门口和体育馆有着非常远距离的偏僻处。这里靠近学校外围围栏,堆放着不知道积了多久灰、又满是锈迹的破烂跳马、单杠等体育器材。一棵几人才能抱住的粗大榕树伫立在一旁,隔绝了夏天烈日的高温,只剩一片幽暗阴凉。
走近几步,上官宣却看到那树较矮的一根树枝上用红绳绑了一块小木牌,木牌上几个潇洒的毛笔墨字:中洲部。
什么意思?中洲部是干什么的?这也是一个社团吗?
仿佛要回答上官宣的疑问般,一阵凉爽的风吹过,木牌随风晃动,上官宣的视线落在了树边一座并不是很大的老旧铁皮仓库。整个仓库也和堆积的器材一样看起来存在已久,锈迹斑斑。似乎屋顶的一部分需要修理,被人用蓝色的遮雨布马马虎虎地盖住了。
仓库的门微微敞着。
上官宣扯了扯刚刚被汗湿、现在已微凉贴在身上的衬衫,推开了仓库的门。
二
仓库里也是和外面看起来一样杂乱,堆着各种体育器材。但越往里走,就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东西:掉漆的旧金色面具、脸部没了鼻子的一人高佛像、插在一堆杂物里的暗红色双刃长枪、头部是个炮筒形状的等身大马状模型、写着看不懂的符文的石碑、地上堆放的小山般高仿佛随时要坍塌的旧书和卷轴……
越往深处则越暗,在走过好几排高大的柜子之后,终于看到一道随便搭起的帘子后面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
上官宣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鬼使神差地一直走到了这里,而且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道帘子——却听到“咔嚓”一声,只见里面一把黑漆漆的枪对着自己。
“你是谁?”持枪的人淡淡地问道,上官宣看到那面无表情的人左脸颊上有很大的一块伤疤。
在学校废弃仓库深处拿着一把枪对着自己的人实在古怪到了极点,不过还没等上官宣有所反应,那人就自顾自摆弄起手中的枪来,上官宣仔细一看,似乎只是模型罢了。
“这里是中洲部吗?是学校的社团吗?”上官宣开口问道,“……中洲部,是干什么的?”
但是等了半天对方的注意力却还是放在枪上,好像完全没听到上官宣提的问题。就在上官宣鼓起腮帮子准备发怒的时候,仓库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哇!稀客!这小鬼是谁?”
上官宣一怒转过头,狠狠地瞪向声音的主人——果然,自己还是很讨厌被别人当作小孩子!“哎哟,这小眼神好凶悍!怕了,怕了!”大嗓门的来者往后退了半步,他一头黄毛,发梢还挑染了点别的颜色,看起来很是骚包。
“金正龙,你这样会吓到他的。”后面跟上来一人,拍拍金正龙的肩膀——是一位长发美人,虽然身穿校服,却不由透出一股古人风范,笑盈盈朝上官宣道:“竹雨玄有些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请见谅。你是新生吧?你问他的问题我们都听到了,是想加入社团吗?”
上官宣下意识几乎要点头,却突然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我只是好奇所以进来看看而已……”他还是有点不高兴地撇了撇拆开模型枪开始默默擦拭零件的竹雨玄,还有一脸好奇加看戏般表情的金正龙。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绕开两人出去。
“让你白跑一趟也是过意不去,不如,”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先坐下来避避暑,休息一下?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冰淇淋……”说着他搬开几张旧地图,下面居然盖着一个淡青色发灰的小冰箱,简直像挖掘宝藏一般。
“等等云云!你该不会说的是我昨天买的西瓜碗装冰淇淋吧!”金正龙忽然大喊,哭丧着脸要去阻止冰箱门被打开,“我是留着两个要和你一起吃的!!我不要给别人吃啦!”
被喊作云云的人笑了笑,“可是现在招待客人更重要不是吗?”在金正龙的阻止下还是扳开了冰箱,拿出冰淇淋递给上官宣。
上官宣捧着冰淇淋乖乖坐在了和竹雨玄相对的、已经破地漏出了棉花的沙发上。刚刚的不快早就忘了,眼下这个冰淇淋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没错,上官宣其实是个嗜甜食如命的糖派。有甜食就绝不会吃饭,这是他的宗旨。
“我叫琴炼云,部长大概过一会儿就来了,”一边推开拉长脸要凑近的金正龙,琴炼云一边在上官宣旁坐下,“关于中洲部的事,还是询问部长比较合适呢。”
上官宣点点头,吃了一口冰淇淋,很甜,是他非常喜欢的甜度。
结果冰淇淋吃完了,也没见琴炼云口中的部长出现。
竹雨玄还在摆弄他的枪,琴炼云翻看着手上的竹简,而金正龙坐得四仰八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哼起歌——“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似魔鬼地步伐……哼哼……啦啦啦啦——”
所以这个社团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
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纯粹是浪费时间,上官宣已经逐渐失去耐心,站起来往外走去。
但刚走到门口,他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背包——没错,一个和他等身高的巨大背包卡在门口,背着它的主人似乎在拼命往里挤:“哼嗯嗯嗯嗯——再加把劲——唔唔——!!!啊!小心!”因为太惊异于那个背包的大小,上官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猛地扑进来的人狠狠撞到一边。
听到动静的几个人走了出来,琴炼云赶紧扶起上官宣,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天天,你又在哪里淘到这么多宝贝了?”被叫作天天的女生“嘿嘿”笑了笑,“咚”的一声放下背包,一上来就揉乱了上官宣的头发,道:“这可爱的小朋友是谁?"不顾他不高兴的眼神,又说:"我叫夏天天!是中洲部部长!你要入社吗?”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啥了○| ̄|_
总之正剧部分日兔里就算杀青了○| ̄|_
谢谢各位两个月以来的照顾○| ̄|_
应该会写个正剧之外的终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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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兔里重新回到甲板上的时候狠狠打了个喷嚏,三分是因为海风飘逸洒满我的脸,七分是因为刚才那个矮子一定在某处说她的闲话——不用太仔细思考日兔里都能想到刚才那个男孩握着小拳头念叨着“哼你也没高到哪儿去”的模样。想到这儿日兔里心里更是不爽,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不过此时对于日兔里而言却是个大危机。日兔里自幼就是怕冷体质,海边的夜风配上她短衣短裤的着装本就效果拔群,这有被海水彻头彻尾的弄湿了全身,现在的状况几乎可以用“完蛋了”概括。
“你没事儿吧……?”稍晚一点儿回归甲板的安格斯突然开了口。安格斯是个不多言语也不爱冒风头的少年,但也说明了他如果开口就是遇到了不得不这么做的情况。
日兔里看着眼前的学长突然用着这么严肃的表情盯着自己也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刚才因为冰冷的海水暂时麻痹了自己的感官,稍做适应后才发觉之前中弹的左臂一阵阵锥心的疼痛,而同时衣袖则染上了新的血迹。
这显然是之前伤口又裂开了。
剧烈的疼痛感加上各种对战中处于劣势的屈辱混杂在一起,让日兔里忍不住眼泪又开始打转。但毕竟眼前还有旁人,少女仅剩的自尊驱使着自己不能再在人前示弱,硬是憋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多了几年人生阅历的安格斯当然把日兔里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稍做思考后果断地把自己仅未沾湿的帽子扣到日兔里脑袋上,然后把她往船仓方向推。
“你先进船仓去会和,我稍候就到。”
当然安格斯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异性有多温柔,更大的原因则是,在日兔里目光未所及的地方,又出现了新的敌人。而在学妹撤退时做出必要的掩护,也是学长的指责。
总得来说,安格斯果然还是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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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船仓后日兔里才发现自己遇到了更大的问题,她不认路。
虽然出发前有得到通知提到了和黑组会和的地点,但那时她光顾着想要和塞因见面了根本就没注意听,而完全依赖信赖的学长此时还在甲板上不可能赶来给她什么人生路上的指引。
进一步的,日兔里又发现自己此时也没有防身设备。在这次行动过程中救了日兔里多次甚至还帮忙档了发子弹的小字典此时早已经不在她手上。日兔里回想了下,差不多是落海后急忙召唤文字立方体搭救安格斯和自己的时候不慎遗落到了海水里,此时八成已经和旁边的海草海星结为挚友了吧。
莫非千里之行我要倒在最后一步上了?日兔里忍不住开始思考这种没用的事情,甚至连百年后小坟包上插着副眼镜的场景都完整的脑补了出来。
但光顾着忧伤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日兔里在气势消沉了一下下之后决定重新出发。她的常识告诉她在这种大型建筑里绝对能找到安全通道的指示图,毕竟漫画里都那么描述的,如果没有……如果没有只能说人类的监管制度太松散果然人类最讨厌了。
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幸运了,日兔里挨个推自己经过之处的房门,终于让她碰到了间没有锁的房间,而据说门的另一侧会有安全通道指示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日兔里虽然没太听通知里的具体内容,但她还是断断续续的注意了些细节,比如“迷子老师搭建了迷宫”,想必绝对是占地面积足够广阔的场景,那往占地面积最大的礼堂走就绝对没错了。日兔里咬牙按了按还在渗血的左臂,不知这么做能不能让自己伤口的血止住,然后深吸一口气就往礼堂那边前进。
“啊嚏!”
同时又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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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兔里曾经脑内过无数次再次遇到塞因的场景。
按照她的个人英雄主义的脑补,差不多是少年遇到了什么艰难困苦的场景,然后自己单手叉腰一脸正气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简直满足了少女心中所有妄想。
不过如果真遇到这种场景,塞因应该会尴尬的挠挠脑袋,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吧。
“不过还真疼啊……”
日兔里说这又加大了按住伤口的力度。虽然并不觉得是太重的伤,但日兔里上衣的左臂上血迹已经鲜红一片,妥妥是被害现场的场景。幸亏这是在海上而不是在深林老林里,不然指不定有什么野兽循着血腥味就跟过来了。
“嗷呜——”
这里是船上吧是海上吧应该没有什么豺狼饿虎之类的没错吧——少女在心中不断重复。
“嗷呜呜呜呜呜——”
如果没有豺狼饿虎的话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什么——少女在心中悲鸣。
“嗷呜呜呜呜呜——!!”
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毛茸茸两足兽突然冲到了眼前,少女除了抱头蹲下顺便惨叫一下就想不到其他需要对应的方法,却在这时又听到有人追过来的声音。
“先生你别跑太快休息的房间在楼上来着的!”
日兔里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就弱弱的探头去看到底是谁,发现那个一脸萨摩耶样子的二足兽已经一脸纯良(?)的停在一旁,而自己声声念念的粉发少年就出现在自己正面前,然后就像在学校偶遇一样的口气问着自己“日兔里你怎么在这儿”的同时扶起了自己。
不对啊剧本不对啊,日兔里在心中哀嚎,我心中的再会面场景没这么苦逼啊。
在听了塞因用最快的速度向日兔里讲解了船上侵染者的情况,然后一边押运(护送?)眼前的萨摩侵染者一边询问着日兔里的情况。
“不过你这样没问题吧?”塞因指了指日兔里的左臂,刚刚侵染者发生了瞬间的狂化就是因为日兔里的伤口还在渗血。虽然塞因已经帮他做了止痛处理,并且借用了侵染者先生的领巾重新包扎让血液不会再冒出来。
日兔里啃了口自己仅剩的巧克力,要是在这种忙碌的时候低血糖发作可就添乱了。
日兔里抬头悄悄瞅了瞅塞因,对方脸上依然带着一如既往淡定的神情。船舱过道上并不明亮的橙色灯光照在少年脸上有一种近乎飘渺的美感。日兔里在心里摇起了拨浪鼓,然后纠结起要不要把自己一直的感情宣泄出来。
“呐塞因同学——”
塞因回过头看向日兔里,却弄得日兔里心里一毛。这让日兔里莫名又想起了年幼时那个男孩,想起了之前的所作所为,想起了最终与他又是如何分别的种种经过。
有时候说实话更不能维持住现在的关系吧?
“——等回学校的时候一起去图书馆好么?”日兔里冲着塞因笑笑,“大英百科我还没看完呢不是嘛。”
塞因则依然一如既往的温顺表情说着好啊,然后指了指前面说那边就是大厅了日兔里你去找人弄一下伤口的系统治疗吧。
日兔里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往大厅那边走去。
至于那个一如既往的微笑表情里装了什么内容,日兔里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