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酸愉快犯:A(一万)
大学刚刚毕业的愉快杀手(二十四岁中国人)。此愉快非彼愉快,绝不是依靠杀人来获得欢愉,而是想方设法让杀人变得愉快起来,给目标一个喜剧性的结末算是他的招牌手法。虽然比较擅长使用军刀和手枪,但因为前者太无趣后者太费钱,基本上都不按常理出牌。
擅长运用身边物品完成工作。遮阳伞、有疯牛病基因的牛,他都会用来做武器。专门负责暗杀有名人,偶尔也会做普通工作。收费低廉童叟无欺,平均每单价格一万元,车马费另算(当然也有个别单子报价比较高)。
重视家人,对自己这个自由度相当高、可以趁机环游世界的工作很满意。意大利的黑手党朋友阿尔贝托经常照顾他的生意。
由于收费低廉,在黑暗的业界里经常被人戏称为一万。原本似乎有个什么什么Blue的帅气外号,因为日子过得太穷酸而被人们遗忘(其实家庭生活属于小康,只是同行们都富得流油而显得他很穷酸)。
喜欢小巧玲珑、能够接受自己工作的活泼女性,非常热衷于美食。
白铁皮门里藏着今天来访的主要目标。
阿尔贝托鼻青脸肿地坐在老爷椅上,忍了很长时间才忍住喷雷尼一脸血水的冲动。
正在对阿尔贝托使用私刑的男人是个芝加哥人,他反应有些迟钝。
雷尼走进门里以后举起双手,像是个白痴那样愉快地说:“先生!我是来帮您送披萨的!芝加哥的披萨万岁!各国的披萨都有各国的好处,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对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他恼羞成怒的想要把杀手撕成碎片,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幻觉。
他看到那个叫着披萨的蠢货,眼睛里有着什么奇怪的光芒。
杀手的枪是灰色的,杀手的刀是银色的,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那么,为什么他眼睛里会隐约透出一种蓝色?
不是大海的深邃蓝色,不是天空的湛蓝,那是——
受害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的遗言不是常见的黑人脏话,而是一句惊恐的、没能说完的:“不……”
然后他的生命就被这暴热的、疯狂的蓝色吞食至尽了。
雷尼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耗费这么大力气,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困惑自己为什么总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刻认真。
不过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对方死时候的表情非常有趣,看来他的披萨宣言很棒。
他走到阿尔贝托面前,解开泡过麻油的绳子,拍了拍对方的脸。
“哟,帅哥,一天不见你变得五颜六色起来了嘛。”
阿尔贝托抽了抽眉毛:“那句披萨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的家人们怎么样了?”
“他们大概正在收拾尸体。等会儿肯定要来一回意大利特产的街道枪战,我们可以先退场。”
“嘿,你身上沾满了血。你开了场Party?”
雷尼摆出一张费解的脸,他停顿了几秒,随即恍然大悟。
他伸出手环住阿尔贝托的脖子,身上有着甜腻腻的血的味道。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只用再贴近半厘米就可以吻上了。
阿尔贝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懊恼地想:最起码在这种时候我希望我的脸能够和平时一样英俊,而不是现在这种猪头。
但雷尼并没有吻下去,他只是迷茫地眨着眼睛,软绵绵地说:“我还在想为什么肚子那里有点痛,这大概不是因为我奶冻吃多吃坏肚子。”
阿尔贝托撩起他的衣摆,看到侧腹那里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雷尼还在往下瘫,他把脸埋进阿尔贝托的胸肌里,含糊地说:“我想睡觉。可是叹息桥和意大利面该怎么办?”
阿尔贝托心想:我应该把他的脑袋捏爆,这样他就不会惦记该死的艺术或者食物了。
“别睡。”但他只能这么说。
“啊啊啊…我真想走一走叹息桥呐。”
“你最起码不会死在意大利。”
阿尔贝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是用一个黑手党Boss的声音说这句话的。
在密封环境里杀死四十二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即便是对于杀手雷尼Blue来说也太勉强了点。
子弹漂亮的穿透了他的侧腹——奇迹般的没有伤到内脏,还有一颗子弹打进小腿。
他的左手因为用力过猛而骨折了,当时这只左手是用来把最后那个受害人的脸砸成披萨的。
他惯用的军刀已经钝的不能用,手枪也在最后时刻跳弹损坏。
不过雷尼没有死。
他被阿尔贝托丢进最好的医院里,那里的护士穿着真正的护士裙,而且绝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美女。
雷尼醒来后一直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其原因无人知晓。
他试图和照顾自己的护士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但只是落得个被迫检查大脑神经是否健康的下场。
最后还是得让阿尔贝托出马。
他的猪头已经好了大半,只可惜熊猫眼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
才刚刚走进病室里,雷尼就不顾自己肚子上还有个洞的身体状况就大呼小叫起来。
“阿尔贝托!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什么怎么办?比起这个你快给我躺下来!你想让伤口喷血吗?”
“没事的,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吃冰的东西…总之,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事情吗?我说我的工作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我现在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要怎样才能改进了!”
“……那还真是太好了。”
“那就是娱乐!!”
“…………娱乐?”
雷尼的眼睛里现在无时不刻都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了,很有可能是他的大脑过分亢奋导致脑电波异常活跃,总之这不是个好现象。
阿尔贝托有不好的预感。
“没错。我对待工作太认真了,这不是件好事儿。我要以更加轻松的心情对待工作,把娱乐融合到委托里,就像是我对待那个芝加哥人一样,要加入一点笑话和恶作剧!”
“……你把他的脸拍成了红白色的沙拉酱,这可不好笑。”
“我才刚刚开始!你对待新手要温柔些,我很快就会找到窍门的。”
“不,我觉得这不靠谱……委托人不会喜欢你擅做主张的。他们可是付了你大价钱让你工作,而不是让你玩的。”
“那么钱就是问题喽?”
“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把你磨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雷尼思忖了一会儿。
他灵光一闪。
“那么以后我每单价格就固定在一万元左右了,你看这样如何?”
“……………………一万?”
“人民币一万元。”
“不,请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的。拜托了。”
“还有,这是个改名字的好机会。我果然讨厌雷尼Blue这个名字,A、B、C,Blue的B不管怎么看都没有A厉害。所以我要叫A,以证明现在的我比过去的我更强了。”
“雷尼,你会后悔的……”
“你要叫我A!”
“……………………已经决定了吗?”
“当然!从今天开始就这么做!”
雷尼,不,A露出个愉快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阿尔贝托连叹气的力气都没剩下,他只能放弃争辩。
毕竟和这种人争吵,只会让自己的精神受损。
不过,阿尔贝托并不只是为了看望A才过来的——他还记得叹息桥,还有在那个仓库里自己差点吻这家伙的事情。
明白这些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以后,阿尔贝托的胃开始抽痛。
但是他并不反感事情变成这样,倒不如说某种意义上他很想这么做。
他是典型的意大利男人,是女人们理想的情人。
阿尔贝托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尽可能自然地提议:“姑且把你改变工作作风的事情放一边,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
“没错,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我想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你是我的家人。不如将错就错直接成为家族的一员,你在意大利会很快乐的。专职杀手有稳固的工作环境。”
就像是专职主妇那样。
“当然,我会保证你百分之一百的自由性,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交易。”
A用力看了阿尔贝托一会儿,缓慢地张开了嘴。
“我虽然从今以后会改变工作作风,但是我不会变成穷光蛋。最起码中国的房贷我已经还清了,我虽然很喜欢你家里的那个房间,不过也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那个房间里还缺了几件东西。浴缸里居然没有狮子头的喷水口,太不像话了!”
“正常房间里才不会有那种东西!”
“说到浴缸,我口渴了。我想要喝可乐。”
“你不能喝冰的东西。”
“那我要喝热牛奶。”
“你就不能乖乖躺着吗!!”
“我要喝牛奶!我要喝牛奶!给我牛奶!”
“………………。”
当阿尔贝托迫于A的要求,不得不去买牛奶时,他忍不住在心里默念。
——再见,闪电(雷尼Blue)。
【完】
藏在意大利艺术性建筑里的现代化仓库,并没有摆脱冰冷的钢铁感。
和世界各地的货物仓库一样,由铁板与脏兮兮的石灰墙铸成。仓库里既不温暖,也不舒适,即便是大白天也开着耀眼的日光灯,密封的天花板给人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三层式的大型仓库,楼梯和二楼三楼的地板都是用铁板制成的,假如穿着皮鞋在上面走动毫无疑问会发出声音。
灰黑色的水泥地板上堆着大量的纸盒,鬼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那些白铁皮制成的门前站着一到两个全身黑色的男人,他们腰间别着危险的玩具。
除去守在门前的家伙,走廊与一楼有人巡逻。
从上往下看一览无余的构造,完全不可能悄然无声地潜入。
最重要的就是——仓库从里面上着锁,这里从一开始就拒绝任何非关系人员的介入。
厚重的挂锁挂在绕在门把上的厚重铁链上,显得不可突破。
在仓库里等待着什么的男人们显得很轻松,他们是熟练的水手,早已习惯暴风雨前的平静。掺有特殊货色的香烟,在冰冷的仓库里散发微弱的热度。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们有些费解。
伴随“咔嚓”一声,挂锁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地面上。铁链有如蛇一般滑落下来,在安静的仓库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立刻按住了腰间的武器。
但是锁只是落了下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其中一个向同伴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推开仓库大门,外面什么都没有。
依旧是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谁都不在。
锁不会自己解开。
他们用力地瞪着空气,活像是一群傻瓜。就当他们的眼球开始疲劳时,一个影子闪现在门口。
大概是因为他借用的五分钟快要结束了,不得已才出现的吧。
脚尖用力点过地面,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他顺着这一踉跄扑到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在对方开枪之前用军刀刺穿了他的喉结。
这速度太快,人们甚至没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一个人徒劳按住自己被割开的喉咙,倒在地面上慢慢死去。而下一秒受害人身边的人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时候做出反击了。
其实只要让大脑接受这个现实,捉住敌人的身影并不是困难的事。
——我并非迅速,只是死亡太心急了,我的肉体和常人一样迟缓。
就像是打陀螺一样将三个人杀死后,敌人躲进纸箱后面躲避枪击,他听到乒乒乓乓地声响,很像自己家乡过年时的恼人鞭炮声。
就在刚刚用军刀隔开了人类的脖颈,手里还残留着那厚实的感触,军刀被体温捂暖,被刀刃削薄的血液呈现出一种摧残的亮红色。
他觉得自己虎口有些发酸。
但是现在才算游戏开始,他觉得自己为了躲避子弹已经开始跳康康舞了。
——我并非强悍,只是人类太脆弱了,我的生命和常人一样短暂。
有子弹擦过他的脚踝,划破皮肤。
那群该死的混球一定用的是大型手枪,不然子弹连带的空腔不可能这么可怕。他向前翻滚,让背脊与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潇洒的晃着身子接近自己的目标们。
还不到要开枪的时候,他想要回忆童年,最好是能酿出一池子血水。
有爆炸和断肢,以及扎实的、割开人肌肉的手感。
——我和所有门外汉一样软弱无能,但我积攒下的愚蠢与无知会贯穿我的灵魂,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最快的完成任务。
他是闪电。
——我是闪电。
他是雷光。
——我是雷光。
他是无法抵挡的自然灾难。
——我是无法抵挡的自然灾难。
他向前冲去一脚踢在那个人的膝盖上,温柔的抱住对方用他挡住了子弹。然后像是刚刚学会跳马的小学生那样高高跃起,一只手按在充当跳箱的人的脸上,顺手拧了一把脖子。美妙地咔嚓声被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压过,他的身体重重落在地面上,吃力的受身接下后,向着仓库东北方向冲刺。快速抽出手枪给守在楼梯口的兄弟来了一发见面礼,紧接着他一步跨三级台阶冲向二楼。
假如他妈妈看见他这么爬楼梯一定会生气。
他想要吃果酱,他想要看到血池。
他的上膛和射击,他的刺杀与落尾,有什么东西不够,有什么东西太多。
闪电逐渐变得狂暴起来,当他用刀刃剖开一个男人的肚子,察觉到人类的脂肪并非那种干净的白色而是混合着鲜血的橘红色时,一切结束了。
啊,太平静了。
鲜血没有堆积起来,它们只是单独散成一滩。
假如想要看到鲜血的水池,你得有堆成小山的尸体,而且必须稀释清水。
——喔,我想做个喷泉。
他突然这么想。
当阿尔贝托的家人们终于到达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堆尸体。
“…………雷尼Blue。”
“那个人果然是真家伙。”
“我想吐。”
“他为什么要装疯卖傻?”
雷尼觉得自己很饿,他想吃覆盆子奶冻,他想吃披萨和意大利面,还有所有一切意大利特产的美食。红艳艳的番茄,甜蜜蜜的果酱,还有口感厚实让人觉得腻味的芝士。
他想让阿尔贝托再带自己去叹息桥看看,假如可能的话领自己去里面走一遭更好。
秋天的鱼正当是最肥美的季节,雷尼想要吃深海鳕鱼,还有大量的海鲜。
提拉米苏!给我提拉米苏!他在心里这样咆哮着。
雷尼不知道摇摇晃晃的双人贡多拉是供情侣坐的船,他也不知道滑过叹息桥桥洞的人会得到恋爱的祝福,他更不清楚叹息桥里那个关于可怜犯人的悲惨爱情故事。雷尼只是喜欢卡纳莱托——乔凡尼·安东尼奥·康纳尔,那个十八世纪的风景画家的作品。
这个画家一定深爱自己的故乡,他的作品是那样精美,那样真实,以至于可以用来测量威尼斯当年的天气。
精巧的艺术,肥沃丰润的土地,意大利是孕育文化与浪漫的国家,让人喜爱。
我丢掷飞镖,我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的威尼斯河道里前进。
我看到白日里有抹苍色的闪电呼啸而去,落入蔚蓝色的大海里再也不见踪影。
这闪电消失之后,我的鼓膜被雷鸣震聋。
我再也听不到哭泣和欢笑,我只能看到触到一个无声的世界,直到比覆盆子果酱更加甜蜜浓郁的红色染进我的眼睛里。
当雷尼的思绪从“明天我该吃什么”回到现实时,他发现自己正下意识的默念着什么。
这些词句并没有意义,但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陷在柔软的汽车坐垫里,这是一辆黑色的别克。
司机是阿尔贝托的家人,他严肃地沉默着。
雷尼低声咕哝着:“我只看了两回叹息桥。啊,我果然该从芝加哥带些冷冻披萨过来。”
阿尔贝托那声“去他妈的披萨”回荡在耳边。
在意大利避难的第五天,今天天气晴朗的可爱。
司机透过反光镜冷酷地瞪了一眼雷尼,简短地说:“去Boss那里吧。”
他开始怀疑这个亚洲人是否真的就是那个杀手,毕竟他连飞镖都掷不好。而最让他不快的是这个亚洲人心不在焉的态度。
搞不好他其实就只是Boss的情人,还是智商有问题的那种——谁会在这时候在乎披萨和叹息桥?
雷尼知道司机并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搭话:“你的家人们呢?他们都去找阿尔贝托了吗?”
“他们就在后面。”司机回答,“后备箱里有足够多的武器,挑你喜欢的用。”
雷尼皱紧了眉毛:“武器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在进去前你们能等个五分钟吗?”
司机用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好让你撒泡尿免得吓到尿裤子吗?”
雷尼摇了摇头:“我从九岁开始就不再尿床了。哎,不对。我的意思是让我先进去,你们五分钟后再进去。”
“——为什么?”
智商有问题的亚洲人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勉强挤出个笑容。
“我想到小时候参观过的屠宰场了,晚饭说不定会有很多番茄料理。”
他小时候曾经站在菜市场屠杀鸡鸭的摊位后,手里拎着萝卜白菜等自己妈妈来接。
那是快要过年前的事情了,天气很冷,嘴里哈出来的气能被冻成白雾。
很多复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当禽类被人按住、柔软的脖颈被掰过去,剪刀剪开它们脖子上动脉时,血腥味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刺鼻。血的味道被各种禽类的臭味盖住了,就连它们临死前发出的悲鸣也能影响嗅觉——从听觉开始麻痹。
那个时候实在是无事可做,妈妈是个非常爱拖拉的人,所以他只能看那些屠宰鸡鸭的画面解闷。
鲜血意外的能够射出很远,即便他站的离宰杀摊很远,还是有血珠溅在脸上了。
他觉得恶心,但是又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所有看到新鲜事物的小孩那样好奇。
后来他稍微长大了些,变成了一个充满好奇心,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少年。他发现菜市场是个很有趣的地方,经常关顾的肉摊老板手下有个热情的伙计,这个伙计很喜欢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和他说关于屠宰牛羊的事情。
“嗨,牛那可是比山羊大多了,最起码要大个四倍。喏,你看,这就是山羊喽。我得用剃须刀把毛刮刮干净,卖相是个问题嘛。然后呢,绵羊又比山羊要大。啧啧,你看这些羊子的皮,比人皮还要细腻。女人吃了这个滋补养颜。哎,你别碰呐,多腥气。”
“你问这个是什么?啊,这个么就是放血的地方喽。这个孔是把羊子挂起来放血时扎出来的洞,就这么竖着从脖子到肚肠那里切一刀,挂起来放血。杀羊的话就是直接一刀割在脖子那里,脑袋砍下来。你看,山羊的脖子断面和绵羊的脖子断面是不同的。”
“牛啊……嗯,杀牛可就没有杀羊那么轻松了。牛疯起来会伤人,它知道你要杀它了。而且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牛大啊,人怎么吃得消呢。所以一般都是脖子那里开一刀,要么电死,要么往伤口里灌烫水把它胀死。电死好啊,方便。灌烫水又麻烦,牛又痛苦,现在杀牛基本上都用电击了。”
伙计穿着黑色的防水围裙和青黑色的皮靴,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用剃须刀给羊腿刮毛。羊腿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小了很多,比鸡腿稍微大一些,摸上去很细腻。
羊肉只有冬天才会有,是本地养的。
那些看惯了动物肢体,靠卖肉吃饭的屠夫们,只消扫一眼案板上的红肉就能分得出哪里是哪里。
腱子肉,牛腩,里脊肉。猪肉,猪蹄髈,猪前腿肉。
案板上的牛排骨和羊排骨并列摆在一起,大小最起码差了四倍。深红色的牛肉肋骨整整齐齐躺在那里,还没切开,一根牛肋能够抵上两根羊排。在整块牛排边缘凝固着一些白色的油脂,那是牛油。
杀死动物,处理能吃的部分,将肉调理成食物摆到餐桌上。
很多素食主义者认为食肉是残忍的事情,但他并不觉得吃肉是罪恶的。毕竟人类本身就是杂食动物,倒不如说他很爱吃肉。
那个伙计经常因为他提出的问题而露出友善的笑容。
“什么?哈哈,羊子是不能骑的,它们吃不消。牛倒是可以,羊撑不住人的体重。”
“哎哟,这你可难倒我了。绵羊和山羊哪个厉害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打包票这两种羊都挺好吃的。”
“屠宰场是什么样的……?”
伙计皱紧眉毛,沉思了一会儿,傻笑着说:“哎,没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想象中那么坏。就是排水沟里一片红,味道不太好闻。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