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很多事,在刚果参加了一支反抗军,得了一次痢疾。在南极考察船上做了三个月的厨师。在华尔街上市了两家公司,又很快把它们都卖掉了。在非法竞技场的铁笼格斗里当了两个月的训练师。买下一家妓院后经营了一个半月。后来他终于在巴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时他在里约最热闹的高级商场里开了一家成人用品商店,每天的营业额都高得吓人。T.每天都尽职尽责地去自己店铺报道,把各种奇形怪状的假阳具分门别类地标价、打包。就在他又一次对自己发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个细小的身影闪进了店里。她以为自己没有引起注意,却在下一秒就被比她大了不止一倍的男人从一排情趣内衣的货架后面提溜了出来。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未成年人不得如内。”T.的葡萄牙语并不是太标准。
女孩挣扎扭动得像一条泥鳅,他最后不得不找出一副粉红色豹纹的毛绒手铐将她铐在更衣室里。
“放开我,你这死变态佬!”
“在说什么呢,无家可归的小蟊贼。”
“我不是贼!”
“我也不是变态。”
她停下挣扎,看了看拷着自己的粉色手铐又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了“真是个死变态”的鄙夷笑容。
“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个商人。合法地卖东西给需要它的人并不是变态的行为。”T.努力想着如何向这个怎么看都只有十岁出头的女孩解释。
“随便你怎么说吧。会买这种东西的一定是变态,卖的人肯定也一样。”
这大约是T.第一次对年幼者感觉到了头疼:“那你为什么要到一个变态的店里来?”
她又一次回归了沉默,好像一只闭紧了嘴的河蚌。
“那我只能把你交给商场保安了。”
“不!”
“给我一个理由。”
“我需要性。”
“啥?”
“性……”
“不,我还是叫保安吧。”
“死变态你听我说话!”她涨红了脸,栗色的卷发扎成的马尾在脑袋上晃来晃去“你这个店不是卖那个吗,我要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相信吗?我有钱的!”她单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你卖给我,我就走。”
T.叹了口气:“我这里出卖的是有实体的商品,不出卖色情服务。如果你真得想要的话,应该去妓院。”
“我不去妓院,我妈妈在那里工作她会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吗,T.打开了手铐:“你要买……性,然后做什么呢?代替你妈妈工作吗?”
女孩的绿眼睛盯着他:“不,我知道那些死变态都做些什么,我要买下性然后把他们都干掉。”
“用性一般可干不掉人啊。”
“明明电视上都可以的,‘啪!啪!啪!’”她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那是手枪。”
“SEX PISTOL!我终于想起来它的全名了。”
“你是来开玩笑的吧。”T.一把就又把她拎了起来“好了,游戏结束我们去找商场保安。”这时他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凉意,女孩手中已经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游戏结束了,T.”她用两只手才把刀拔了出来,脾脏动脉破裂让射出的鲜血好像喷泉一样。
“啊……”男人用力捂着伤口坐了下来。
“按照委托我本来应该杀了你的。”她把刀扔到地上,坐到他旁边“可是我改变主意了。你是个有趣的家伙,所以我不想你死掉。”
“啊啊……”
“你警惕性很高啊,要不是最后的分神我恐怕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的。”她帮他按着伤口,可滚烫的血水还在向外涌着“你的店里有电话吧,我这就去叫救护车来。”
“啊……”
T.很快就休克了,后来据医生说如果再晚三分钟他就不可能抢救的过来。女孩还留给他一个电话号码,但他没有一点想要打给她的意思。虽然后来那个绰号叫“SEX PISTOL”的幼女职业杀手也有主动联络过他几次,但是T.觉得自己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心灵创伤。
不过可喜的是问题解决了,他也想找到像那样有趣的家伙。
你看他的专业就是心理学不是吗,世界上一定会有很多很多能让他也觉得有趣的人类吧。T.这么想着,就会觉得很快乐。
The beast in me
Is caged by frail and fragile bars
Restless by day
And by night rants and rages at the stars
God help the beast in me
T.这个人好像总是在工作。因为每次当他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很快就会开始烦躁,而唯一可以缓解这种烦躁的方法就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去。这种情况是挺典型的逃避型思考方式,可是医不自医,即使他有着一份心理学硕士学位的证书和一张心理咨询师的行医执照。这是他不多的愿意与他人共享的个人信息之一,不可否认,他对自己的学历有着相当的自豪。
只是很可惜他的职业和心理咨询没什么太大关系。比起试着重构他人的心理健康,他现在工作是从物理意义上将他人销毁掉。
“是这份工作找到了我,并不是我找到了工作。”T.对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拿到了第一份高于十块美金小时薪的工资──一次性得到了五亿日元。
“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价位了”他看着自己第一个瑞士银行帐户里带着那一长串零的存款数字这么自言自语。
这是个很棒的开始,当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把你放在头等品地位的时候,你的事业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只是不骄不躁,安稳且安心地将每一件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做好。他大学毕业时的学级积点是3.6,他相信自己现在的工作要是也有积点的话,一定可以达到4.0了。
很多人都说他是天生就该干这行的,他也这么认为。可是从他开始这一份工作开始,在某一个放松下来的瞬间一个想法会从他大脑的某个黑暗角落里杀出来“你他妈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价值五亿的工作并不多,所以每次当他陷入两个工作的衔接期时,业余爱好也就变成了各种各样和工作区别不大的风险投资。
不过事情也不都是尽如人意的,当那个问题开始在他接下委托后也开始闪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杀手的工作比起任何其它工作都更加不能容忍失误,而瞬间的分神都有着致命的危险。T.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暂停了工作。
这件事没有什么人知道,T.很轻易地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也有传闻他在工作中失手或者终于死在了仇家手中。不过这样的关注也没有持续多久,人们的注意力持续时间是如此短暂,T.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溜出了所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