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传,做了些许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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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诗人找到萨米尔的时候,他躺在火堆旁,正打算睡觉。
夜深了,月亮黯淡地悬在天上,像挂在诗人腰间的弦月——那是她过去冒险的凭证。
半精灵德鲁伊起身靠在枕后的行李上,他睡意全无,但也不怎么清醒,他的舌头像被沙漠夜晚的严寒冻住,连最简单的问候都讲不出。
奇诺娅不同他客气,她自顾自地安置好坐骑,从骆驼背上卸下过夜需要的物资,接着径直去往火堆旁,在萨米尔身边坐下。半精灵女性的动作很流畅,绿林故都的痕迹似乎已被坎维的风沙消磨,侵蚀干净。
德鲁伊没说话,什么东西哽在他喉咙里头,咽不下去。
他们就这样坐了一会儿。
月亮病怏怏的,照得诗人也像生了病,暖橙色的火光盖在诗人脸上,倒让她生出一种古怪的僵硬,好像她会随着火光如蜡一般熔化似的。过去也有这样的夜晚:火堆烧着,四周很安静,无止尽的天穹与载着低语的风牵起不可见的帷幕,造出方寸一隅;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萨米尔拿眼觑她。
“你跑什么?”诗人问。
她的问题没头没尾,也不包含过去常有的大段迂回客套。诗人近年来越发话少,只对着窗外发呆,还时常显出恍惚的状态。里德不放心她,即将快赶上他们初见时半精灵年纪的人类直截了当地问她发生了什么,半精灵却只说“我听到了月河的水声”。
萨米尔被问得措手不及,他一边担心诗人,一边又为此次旅行前发生的事心烦意乱。他吞咽一下,希望湿润喉咙,好让话语顺畅地生出,以应对诗人的诘问。
奇诺娅好像等不及,她很快又问:“你在躲我?”
“我躲你干嘛?”他回答。
“那是在躲老大?”
“我躲他干嘛?”
“哦,是躲着我俩。”
“……”萨米尔沉默一下,“我干嘛就非得是躲着什么?”
“你没有吗?”
“…………”
萨米尔不说话了。
Ⅱ
萨米尔的确是躲着什么。
在再次离开之前,他刚结束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旅行。旅行本身没什么特别,这些年的经验足够他应付路上的各种状况,孤独和沙漠夜晚绝对的寂静也不是他的困扰。尽管他乐意同人来往,半精灵浮于人世的特性仍偶尔地显现。
那时候他回到小院——其实那是里德的房子,但他们都住在那里,也就随随便便地喊它小院——家里只有里德。奇诺娅出门了,她总在满月附近出门:找个地方唱她的诗,或者如过去宁古拉传来的故事里一般,游荡在荒漠。好在她会回来。
“咳,老大?”萨米尔坐在窗边,他干咳一下。
里德看向他,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和她……你们,呃……好上了?”
人类立刻明白半精灵话语中“她”的指代,这次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萨米尔,几乎称得上观察。黄昏时刻血色的光透过窗户投在二人身上,照得他们像着了火。
“我跟她不是一直挺好吗?”
年过四十的里德回答。他说得不错,自二十年前三人相识,他们的关系就一直不坏,很快便成为互托性命的伙伴与战友。
“我是说,”萨米尔作出一个手势,“你们……了吗?”
影舞者点点头,痛快承认:“没错。”
接着,他又说:“你是在害羞?也太纯情了——我们睡了。”
“嘶……”萨米尔打冷颤般抖抖,“想想还真怪。”
出乎意料的,里德赞同道:“的确有点。”
对话到这里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萨米尔想起他一个月之前撞见的一幕:银发诗人的指头抚过人类眼角的细纹,她仔细检查着时间在人类身上流过的痕迹;金发的人类则将诗人圈在怀里,接着,诗人捧住对方的头,深深地看向他。啊,要接吻了。在这个念头被认识到前,半精灵男性已经转身离开。
这样的接触是他们之前从未有过的。
里德和奇诺娅之间关系的改变太过突然,让萨米尔感到有些跟不上。他牵着骆驼出门散心,沿途的景色却一点都没有入眼。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三人作为搭档经过了二十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他的疑惑没能在旅行途中被消化,德鲁伊试着回忆,没能从往昔里挖得丁点线索。
算了,他想,至少三个人还是在一起。
所以他回到遗都。
“那,”德鲁伊还是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你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你知道,都二十多年了。”
“她问我要试试吗,我说行啊。”
……也太随便了吧!
或许他的表情过分明显,里德逗他:“你要是也想试试……我反正没所谓的。”
“你少来!”
萨米尔挥挥手,接着问:“那你俩要再进一步吗?”
既然改变已经发生,他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事实上,半精灵还没有从一个月前的那一幕中回过神,他的理解似乎追上了,情感仍停在原地,停在过去三人四处冒险的时候。不过,哎呀,看不出来那个奇诺娅还有这样的心思……
“不会。”里德回答。
“什么?”
“不会再进一步。”人类果断地说,“虽然不知道你说‘再进一步’是指什么……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这只是消遣,是‘玩玩而已’。”
“喂……”
“我明白你的意思,”里德继续,“她当然跟其他那些不一样,但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只能是‘玩玩而已’。”
“为什么?”
半精灵无法理解。萨米尔现在刚过四十,以半精灵而论他仍是青年,在他看来,无名之城的冒险、黑晶石与荒鹫的结盟好像还是刚过不久的事。他自小生长在坎维,后来四处冒险,童年时的伙伴与成人后结识的友人都还活着,并且过得不错;他也从未经历类似前几天还一起游玩的同伴在眼前熔化之类的幻境。他喜欢旅行,还总能在路过城镇时寻访到过去的相识,能与他们喝几杯,聊上挺久——时间尚未对他现出残酷的面目。
“因为我是人类。”
“……”
“哈哈,说出来感觉有点俗套,不过……”里德笑一下,“我们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的吧?”
你知道的吧?
萨米尔没有回答。盈满的月亮将溢出的光洒下,银白色的液体也落在二人身上。
“……刚刚的话,你对她说了吗?”
“那时是满月。”
又一阵沉默。
“好吧,”半精灵说,“不管怎样,变化已经发生。你们,嗯……或许以后我该回避一下?不便打扰,你懂?”
因为相识许久的伙伴们搞在一起了真的很怪,一不小心想象力就会收不住胡乱奔跑。这想法他当然留在心里,只是半精灵刚才的话在人类听来倒变成另一番意思,像他就要抽身离开(鉴于他刚进行过的逃避行)。里德站起来,将准备起身的萨米尔摁在椅子上。
他看着月光下半精灵仍然年轻的脸,想起那些一去不回的东西,想起他的选择和奇诺娅的选择。
啊,原来那时候她是如此心情。
里德几乎要笑出来,他让自己的额头与萨米尔的额头相抵,蓝色的眼睛看进粉色的眼睛。接着,他说出诗人也曾说出口的话语——
Ⅲ
“要和我试试吗?”
“什么?”
人类带着疑惑看向诗人,她少见地没在月圆之夜离开。
“要和我试试吗?”诗人重复,“据我观察,你并不反对这样的娱乐方式。”
里德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他的确不反对,更准确地说,他乐在其中。只是他从未把消遣取乐的目光投向奇诺娅,诗人被分在他内心的另一处地方,同萨米尔划在一边。倘若是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听见这番话,里德都少不了惊讶一番,同时伴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对哦,你是女的!”“这样一看,胸……”等胡思乱想。哈哈,那时候可真年轻。
哦,她还等着回话呢。
“怎么突然这样说?”他问。
奇诺娅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靠得更近,近到他们能看清对方的睫毛。
“发生什么了?”
诗人动作起来,她让自己的脑袋歇在人类肩上,又将手贴在人类的胸腔接近心脏的位置。这是一个依靠的姿势,几乎是示弱。诗人微微抬起脸,人类透过对方银色的额发看见她紫色的双眼。
“啊——”里德妥协了,“如果你坚持的话,好吧。”
半精灵没有动弹。
里德继续:“不过得先说好,玩玩是可以,但别太上心,行吗?”
“哈哈……”
奇诺娅的笑声通过他们紧挨在一起的身体传递到里德那里,里德心脏跳动的声响也被奇诺娅的双手拾起。
或许她感到了什么,里德想,诗人似乎被天上那个明亮的球体操纵,从头浇下的月光像被搅动的月河水,她跑也跑不掉,只能挣扎着攀附浮木。时间驱赶着前进,祂摧折枯木,雕砌山崖,改变一切有形与无形。
他们都在变化,这无关于他们自身的意志。
里德并不打算违抗时间,顺其自然算是他的人生哲学之一:他并不对过去所行后悔,打算平静接受将来。如果可以,他希望三人能维持目前的关系——就像诗人无意间的喃喃自语,“永远在一起”。
奇诺娅在看着他。
最近人类常常感到这种目光,它通常出现在午夜。诗人不知怎么习惯了在午夜保持清醒,她整宿整宿地不睡觉,什么也不干,只看着里德和萨米尔。有时里德会因注视醒来,有时不会,他将发现藏在自己心里。有那么一次,他侧躺着,借着朦胧的月光去瞧诗人。她可能没有注意,或者并不在意。青白色的月光像凝成了面具硬扣在诗人脸上,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似一尊雕像。
“如果,”诗人突然说话,“如果艾瑞克来带走你,你……”
“?”
“不,没什么。”
接着诗人也躺下,他们都没能入睡。
现在里德已经明白了对方未说出的话语,也清楚诗人同样想要维持现状,她明白自己一如自己明白她,她担心自己会毫不抵抗地听从艾瑞克的呼唤,她想留下自己。
她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在这个满月夜,诗人问他:
“既然你希望顺其自然,又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Ⅳ
人类触摸诗人的脸颊,又让手指顺着对方身体的线条滑下,落在腰上。这不是朋友间的嬉戏打闹,而是真正带上了肉欲的、充满渴望的触碰。
他们睁着眼睛交换了彼此间的第一个亲吻。
Ⅴ
他不确定地让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又用嘴唇去试探。
Ⅵ
萨米尔偏过头,他有些愧疚。
唉,这叫什么事儿?好好的伙伴关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德鲁伊想搓搓脸,又怕自己的焦虑影响到诗人。
“你明明知道。”
“什么?”
萨米尔转回来,又被诗人过分近的面庞吓到,他差点尖叫出声,拼命往后倒,试图拉开距离。
“你躲什么?”
“看着我。”
“看着我!”
被握住手腕的德鲁伊终于镇静下来,借着火光仔细看她。依照诗人的话,他让视线扫过诗人的肢体,是确认队友伤势的那种看法;随后,他看向对方的面容——
眼角处,那里已生出细纹。
半精灵有些迟疑地拿手去确认,他轻轻抚过另一个半精灵的脸。
诗人似乎满意于他的反应,她笑了几声,最后告诫般地说:
“时间不等人啊,萨米尔。”
End.
Side A
裴乾合上书,抬起头,扶了下眼镜。
“怎么,改主意了?”程彦文斜坐在椅子上,拿手撑着自己的头,室内还带着个墨镜。看到裴乾的动作,他一下子坐正,凳子腿“兹拉”一下,刺得裴乾皱了皱眉。
“图书馆内禁止喧哗。”在一旁检阅书架的同学提醒他俩。
“不好意思,这就走!” 程彦文朝勤工俭学的女同学一笑,拉上裴乾直奔门口。
等出了门口,裴乾才说话:“去干什么?期末不考啦?你也别成天整那七七八八的……上次老师不还说你吗?”
“那是他老人家瞎操心,我专业课好着呢!来,跟我念,how are you!”
中文系的小伙露出有点痛苦的神色。
“嗳,说真的,来吧!”外院的小伙说,“就当给我加油鼓劲,怎么样?”
说完,他将小纸片塞进裴乾拿着的书里,挥挥手走了。
Side B
室友挨着她,很是亲切地招呼:“小林,你真不去?”
林琴连话都懒得说,只摇摇头。
“你摇头是说不去,还是在否定我说你不去?”
这下林琴必须开口了:“不去!”
“真可惜!”室友伸手摆弄林琴桌子上放着的镜子,再一次检查刚涂上的口红。她叽叽喳喳又说了些联谊、恋爱的话,林琴嗯嗯啊啊地敷衍,又在室友说起“计院”一词的时候扑哧一下——她总是因为这个没品的谐音笑出声,精准如膝跳反射。等磨蹭到不得不出门,快乐的小鸟奔向南区操场,宿舍楼世代传承的木门阖上,旧锁喀嗒一下。
等走廊上脚步声消失,林琴才呼出一口气。何必叫我呢?她想,明明不想我去……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把镜子盖下,复归原位。
Side A
程彦文站在台上,眼睛往下一扫,很快看到站在最外圈的裴乾,照样穿着白衬衫,戴个眼镜,面上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嘿,这小子!
“喂,喂喂,啊,啊——裴乾,裴乾!”他试了试话筒的效果,“到前边儿来,过来呀!”
场下的人都笑开了。裴乾的脸变得通红,他从来就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单论字倒挺好,读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还是这种场合!裴乾有点恼,可他确实答应了朋友的请求,只能定定地站着,脸上也烧得不行。
这时候,他身边传来轻轻一笑。
谁呀!
裴乾转过头,他戴着眼镜也敌不过室内昏暗的光线和那股子热气,实在不知道是谁发出那一声轻笑。他皱了皱眉头,在程彦文再次开腔前挤到前台。
Side B
林琴早早去到阶梯教室,抢占后排座位。
这是一节通识课,挺水,老师只点名,别的一概不管。小林坦然拿出一本古龙,翻到有图书馆印章的那面,接着上节课的进度往下读。坦白说,这本写得并不如何,实在没意思,可她已经读了一多半,再不情愿也憋着一股对结局的好奇,只能臭着脸翻页。
“听说这本是别人代写的。”
小林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原来是坐在旁边的男生。那男生朝她笑一下,压低声音继续:“我之前也借了这本,你看借书卡,我还写了名字呢。”
的确,字挺端正的。
老师在讲台上咳了一下。
男生转过头拿起笔,之后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你看了《欢乐英雄》吗?]
小林踌躇片刻,在端正的字下面添上一行被她高中老师称为鸡爪子抓的字:
[没有,我之前看《边城浪子》。]
[喜欢李寻欢?]
小林的脸更臭了,男生倒挺乐。
……
下课铃声响起,他俩都没动,任凭四周的同学奔向食堂。
“咳,这位同学,交流一下?”
Side A
程彦文唱了几首威猛的歌,裴乾抱着双臂站在台下,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正暗自琢磨那几句洋歌词,程彦文拿起话筒,兼任起主持的角色:
“接下来是来自香港的歌曲——”
台上的人唱着粤语,裴乾抬头一瞧:女生烫着卷发,有几绺卷垂下来挡着额头,她穿着无袖的衣服,搭配牛仔喇叭裤。裴乾看着她,她也正看着裴乾——站在那儿愣愣的,和四周格格不入,真笨,笨得可爱!
等到了散场的时候,程彦文找到裴乾,说要交给他一个郑重的任务。
“天晚了,送送人家!”
原来程彦文身后跟着那个唱粤语的主唱,她朝裴乾笑一下,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要握手。裴乾又愣住了,他认出来这个笑声,是他耳边那轻轻一笑……
Side B
“计院,哈哈!”林琴又没品地笑起来。
对面的男生挠挠头,估计也习惯了来自其他学院的调侃。
Side A
裴乾和女生走在晚十点的大街上。
Side B
林琴和男生并肩坐在水泥台阶上,看露天电影场免费放映的枪版电影。
等到十点,电影散场了,两人还坐在那儿。
老裴和小林穿着款式老旧的礼服,走在红毯上,他俩商量好了,走过去就算完。
等要到拱廊的时候,老裴忍不住了:“现在的歌还不如那时候呢!”
小林看他一眼,说:“老裴,你这话可真对!”
End.
出乎意料的是,老裴和小林相处得还不错。
现在他们已经在老裴初见时面露嫌弃的英伦范套房住了几天,在小林心中,这算共同出差的关系了。他们一来就被告知要举办婚礼,塞小鸡崽似地被分在一起,素昧平生的两个人得住在一起,别说老裴了,就连小林都想跑!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不如住下,还算白赚一个假期,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代自己的课,还好自己不是班主任。老裴不一样,他心里紧张,又不愿表现出来,面子上还要摆出一幅人生老前辈的样子,有什么问题非夹在一大段对话中才说得出。那这个小林就会了啊,现在的小学生懂得多早熟,一个一个真觉得自己是大人,但条件限制摆在那里,所以小林也得听他们叽里咕噜一大堆再来一句“老师,你能不能……”。
按这个方法处下来,他俩竟都觉得还行。
除去被绑来这里的惊讶和刚见面时的无措,林琴不再表现得像个刚入职场的愣头青。她把这一切当成是某个领导凭心情布置下来的任务,做一做弄一弄,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裴乾显然也是糊弄学的个中老手,他无愧于自己干到退休的公务员身份,虽然不至于健谈,但随口就来的话也是不少。一来一去,可不就聊起来了。小林喝一口热茶,怀疑是老裴在外头憋狠了,只能回房间猛说。
“唉,现在的年轻人,”老裴靠着软垫,“一天到晚只想着自己过得舒服,不考虑家里的长辈。早点定下来多好呢?老老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话。”
小林趁他不注意撇撇嘴,心里想,那你一把年纪也没定下来啊。
说完这句话,老裴像是想起什么,倒沉默下去,不唠了。他们之前抽到的迪斯科灯球默默转着,一闪一闪的,还挺寂寞。
说到这个话题是有缘由的。
今早他俩去吃饭,看见礼堂的破败样,还以为这地方终于要露出什么黑暗真面目,接下来就该卖保健理财保险三件套了。可谁知小猫咪喵呜几下,开口就是一段爱情咒文。老裴愣了,小林也愣了,他俩吃完饭回房,关上门讨论起来。然后退休老头讲着讲着就将话题拐向小林并不想要的人生商谈,还顺便批判了一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当代年轻人。
当代年轻人小林问:“怎么弄?咱俩去帮忙吗?”
抱怨过“哪有让客人动手道理”的老裴没说话。
小林又说:“老同志,发挥一下助人为乐的精神啊,组织需要你的余热!”
老裴还是不说话。
小林深吸一口气,学着年级主任:“老裴同志,在大家都在辛勤工作,力图为早日修复会馆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的时候,我们怎么能置身事外呢?而且越多人做事,说不定就能越早得到那个什么……爱之力,搞不好我们就能离开了!”
还没等老裴开口,小林又模仿道:“不要因为一个人耽误所有人啊!”
老裴看她一眼,最后还是皱着眉头站起来了。
他俩逛来逛去,最后拐进一条走廊。走廊两旁没窗户,全靠壁灯照明,倒还有点气氛。他们走进去,很快被走道两旁的画框吸引视线。两人边走边看,此时还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嘿,你看!”小林指着其中一幅,“国产帅哥!”
画框里是个年轻人,梳着80年代流行的中分头,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那时候算得上时尚单品的蛤蟆镜,有点不情愿地看着镜头。小林越看越觉得眼熟,她对着大幅照片沉默许久,最后凭那个熟悉的皱眉解开谜题:
“老裴,这不是你吗?!”
裴乾戴上眼镜,装模作样地咳几声,面上倒显出一点得意来。
“嚯!”小林又仔细品鉴了一下,突然对后面的照片充满好奇。就在她兴致勃勃地往后看的时候,老裴叫住她:“小林!”
他指着走廊另一边一幅照片,问:“这是你读中学?”
小林猛回头,发现那正是自己最不堪回首的造型:遮住半边脸的厚头发(自以为能挡住老师上课的视线),眼睛下是黑眼圈(熬夜看小说的证据),再加上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表情(懂得都懂)。
站在讲台上才知道往下看有多清楚的小林当即发出一阵惨叫。
老裴当然不清楚年轻人的潮流,也不知道什么是“中学二年级”,只是单纯地感叹“年轻人造型花样真多”。
小林叫得更惨了。
“对着喜烛念诗?”老裴问,“你怎么不念,光要我来?”
“我教数学的啊!”小林光明正大划水。
写着玩的,太空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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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飞船的隔离门“喀拉喀拉”开启,露出状况还算完好的通道走廊。里德在隔离门下支起千斤顶,最后一次回头确认,他自己的那艘小型飞船正稳稳当当地停在外头,用来攀附的支架也牢牢抓着这老旧废船的外壁。拾荒者启动头盔的夜视功能,点亮胸前的电筒,走进通道。
这是一艘外表看来颇为老旧的飞船,于几日前前搁浅,还不停往外发送求救信号。这个相位太偏,航道又难走,左一个碎石环带右一个引力漩涡,还时不时刮一刮磁风暴,正经船不敢开,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偷渡走私的快乐小路,连打黑赛博彩那群开竞速船的都爱在这里争当飙船野郎。如此人才当然视航路公约为无物,就等着搁浅船只的维生系统失效,好趁火打劫把船拆了,有不幸活下来的船员更好,卖给海盗又是一笔外快。
里德倒不是来赚外快的。
他拾荒是本职,真碰到倒霉蛋也会救一救。在这个不黑不白的行当里,他有技术,脑子也转得快,嘴上什么话都能说,更有一张俊朗的脸,算是小有名气。那天他照旧在酒吧消遣,碰到人随口聊上几句,淘来这么一个消息。
不过都好几天了,还没被捡完吗?他当时这么问。
对方神秘一笑,露出一口烂牙。
金发青年罕见地一个人回船,他把脚翘在桌子上,靠着椅背想了片刻,还是决定碰碰运气。现在他走在通道里,心中越发谨慎。里德看东西很有些眼力,船内的设备都是些高档货,高档货意味着优质,耐久,就算折一折也能出个好价钱。可这些高档货完好无损地端坐原本的位置,行使各自的机能,显得接近时报个没停的呼救信号像一场恶作剧。可谁拿这个开玩笑?但那群打劫的也懒得废这个心思……他边想边走,很快走到通道尽头。
又是一扇门。
这门要高档些,有生体识别锁,下面还贴心的附上通用语键盘,称得上多此一举。里德乐得轻松,他从多功能腰带上掏出常用的工具,卸下键盘的盖板、拆出信号线,又咬着起子将信号线接入终端,程序跑起来,很快就算出密码将门打开了。他把工具装好,准备继续自己的探索。门后似乎是生活区,空间内摆着沙发、方桌等家具,最大的圆桌上还放着几把散乱的牌和装满烟头的烟灰缸,就像牌手们只是暂时离开,等会儿还要回来。里德心中疑惑更甚,他靠近几步,想得到更多信息。
金属抵上后脑勺。
里德立刻停下脚步,举起双手。
他感到身后人锐利的打量。
他们僵持了片刻。身后那人伸出手,准确地从他腰后摸走爆能枪,又拍了拍他的腰和大腿两侧,应该是在确认里德是否有携带冷兵器。而在他动作期间,抵在里德后脑勺的金属没有移动过分毫。
——手很稳。
这就是里德对萨米尔的第一印象。
彼此互通姓名是之后的事,在这个气氛紧张的当下,里德决定先为自己争取一把。
“我只是收到了求救信号,过来看看。”
对方没有反应,里德认为这是一个可以继续的信号。
“我连武器都在你手里。”拾荒者补充。
“……”
似乎是感觉到对方态度上的松动,里德又说:“我是正经开船的。”
“少来,正经船谁走这儿啊!
你也知道自己不正经啊,里德心想。抵着拾荒者后脑勺的枪被撤下,他心下一松,接着慢慢回头。潜伏在门旁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呼吸,脚步也轻得不像话,如果不是里德正看着他,金属的质感又太过真实,拾荒者估计会以为刚刚的遭遇不过是一场臆想。
在墙壁上应急灯的微光下,年轻人较里德更为浅淡的金发看起来倒更像蓝色。
金发的年轻人将刚刚收缴到的爆能枪抛还给里德,拾荒者伸手接住。他敏锐地感觉到手中物体重量的变化,再低头一看,能量匣没了。他默不作声地将爆能枪回归远处,询问起船只的状况来。
“燃料耗尽了!”金发青年回答,“还好这位朋友你来了,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里德正要回答,一阵晃动传来,他们不得不先稳住身型。晃动之后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根据拾荒者的经验来看,挺像船体被拆除发出的动静。
“船上就你一个?”
“是啊!”年轻人面不改色。
那这是?
他们很快知道了答案。
啪擦、咚——
天花板的管道挡板从内部被暴力卸下,黑洞洞的口子里先落下武器,接着才是人。那人在落下的瞬间翻滚,卸去下落的力道,并借着半蹲的姿势迅速支起支架对准天花板的洞口、扣下扳机。里德和年轻人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弧光射向天花板,接着就是生物的嘶鸣。在刺耳的鸣叫和落下的天花板残骸中,不速之客抬起脸看向二人,那是年轻女人的脸。
她说:“快跑!”
剩下二人拔腿就跑。
力尽了。
简而言之就是,飞船上装着珍贵又危险的生物,生物是被捕猎、保护,又被一伙人偷盗出来的,他们要把这生物卖给一个专门买下一个星球来放自己收藏品的富商。飞船伪装成老旧的样子,其实里面的设备非常齐全。奇诺娅追着这伙盗猎者,之前就躲藏在船上的萨米尔以为女猎人追着自己,而里德只是想拾荒。里德的飞船被生物毁了,三人只能寻找船里的逃生舱,同时还要躲避已经被激怒的生物。里德问,既然是追捕盗猎者,为什么要拿重武器对付生物。奇诺娅回答,因为它已经吃过人肉了。里德点点头,明白了之前的船员去了哪里,而求救信号又是怎么回事。萨米尔则一个激灵,他现在知道躲藏在船上时偶尔的被窥视感是哪里来的了。经过一番斗智斗勇,三人各出所长,最后成功驾驶尚且完整的逃生舱离开飞船,在飞船爆炸的无声火光中飞向附近的救援站。
就在三人准备各自分道扬镳的时刻,银发的女猎人突然出声:
“萨米尔。”
一直以假名自称的盗贼反射性回头,看见女猎人的手枪正对着自己。而金发的拾荒者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摆明了准备看好戏。
萨米尔举起手,脑子转地飞快。他当然知道赏金猎人。就像自己常年“榜”上有名一样,银发女人也在某个圈子里相当出名——比起新时代的爆能枪,她更喜欢老实武器,装子弹的那种,一发打穿人体,附带形容可怖的创口。现在对着自己额头的正是一把形似左轮的武器。萨米尔看了看奇诺娅微笑的脸,心中评估片刻,决定搏一把大的。
只听星际盗贼深沉地说:“我赌你枪里没有子弹。”
奇诺娅的笑容扩大了些。
她拨动击锤,让子弹射向一旁。在里德好奇的注视下,她一下下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6颗子弹全部打光。
接着,银发女人将已经打空的枪再次瞄向萨米尔。
她扣动扳机——
“Biu”
End.(?)
莫里·丹正压着自己的脾气。
他们一行人接了任务从暗月城来到安菲雷亚斯。他早听说过这座著名的决斗之城,心中也有所期盼。可别说青少年暗暗期盼的刺激冒险或者一场像样的决斗了,就连街头斗殴都没遇上,甚至还在图书馆里耗掉了一个白天。而他们的收获也不过一张纸条和基本剑术手稿。
“哎,丹!”一旁的妮可莉丝·法尔喊他,“那个什么……沉默出现说话离开的种族,你觉得会长什么呀啊!”
妮可莉丝说的是一张纸条上的内容,意思大致是有这一个种族,它们无处可在,又无处不在,随沉默出现,随言语离开。小队中的三人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在图书馆找了一天,没有任何与本次任务有关的收获,再加上一本剑术手稿的背面不知被哪个傻子涂了鸦,内容更让人生气。它是这样写的:“执此银短剑,微笑面对维斯剑,外佬(Dago)食大便”。他当时在图书馆内忍下这口气,火元素裔的问题把这口气又提到他喉咙口,再加上白忙一天的烦躁和忘记进食此时才发作的痛苦,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甩出一句: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凶什么凶!”
赫拉多尔·铁尘看他一眼,她冷静又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剑矮人见多识广又有决断,莫里·丹还愿意听她几句话。可他的脾气实在难改,也实在拉不下脸去道歉,因此只把头转向一边,摆出一幅“有问题的不是我,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样子。妮可莉丝也好无辜,不过问一个问题而已——哥哥几时让她受过这份气?所以她探着身子把自己的脸凑到丹的视线内,丹立刻撇头,妮可莉丝就换方向,来回这么几次,两个人倒都笑了。
正好,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这是个很热闹的酒馆,生意很好。他们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决斗城的名声和“门”的开放为安菲雷亚斯招来了许多不同世界的顾客,而旅人总希望能吃上一两道当地的特色菜,这家酒馆的女招待十分熟悉应对这样客人的方式:她熟练地介绍了炖牛肚、白葡萄酒炖羊排和特色酱汁烤蔬菜,又为明显还未成年的妮可莉丝推荐加了杏仁乳、薄荷还有柠檬汁的碎冰饮料。赫拉多尔符合矮人一贯印象地要了杯发酵麦芽酒,莫里·丹则要了一杯牛奶。
妮可敏锐地感受到视线。火元素裔因自己的外表常受到些注视,她并不在意过路人的好奇打量,要看就随便看好了!毕竟自己有角,他们没有。可今天的视线不是少女往常感受到的那种,她抬头,看见丹用力抓着装了热牛奶的杯子。铁锈色头发的少年眉头紧皱,很明显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坏脾气。
矮人不动声色。
“久等了——”
女招待端着木托盘走到桌子另一边,她端上炖菜,附送一盘散发着黄油香味的烤面包片。
“各位可以试试用面包蘸炖菜的汤汁,本地人推荐!”
四周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因女招待的登场收回,又在她离开后如潮水般回扑。
“就是那些家伙……”
“的确……是这样听说的。”
“……感觉有可能……”
“我看到他们从‘门’那边昂首挺胸地走过来。”
真叫人倒胃口!妮可莉丝抿嘴,她不顾手上还捏着面包片,转头盯上坐在她斜后方的随便一个谁。她用力看着,狠狠咬下一块面包。
“哈,哈哈……”
少年讪笑着收回目光,他自以为隐蔽地指了指火元素裔,和同伴说了些什么。或许是这种用手指人的动作突破了某种底线,赫拉多尔·铁尘抓起木杯“咕嘟咕嘟”灌下两口啤酒,她“咚”一下把木头杯子顿在桌上,拿手抹了一下嘴,才开口:
“早听说这里要开决斗大会,怎么,有人想在上场前就来比试比试吗?”
整个酒馆都因为女矮人的动作安静下来。女招待和吧台的酒保熟练地缩进柜台下方的空间,莫里·丹拿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妮可则快速将剩下的炖肉塞进嘴里——她还真的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呃……”刚才指着妮可莉丝的少年眼神乱转,他似乎还不想就这样挑起冲突。他的同伴则不然。
“来啊!我可不会输给你这种意图谋害城主的小人!”
安菲雷亚斯尚武,当地民风虽不至于说剽悍斗狠,但也至少是充满对打架斗殴的热情。许多人将两人的对话当作开打的信号,纷纷站起。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两方开打前一定要互放一堆狠话。于是赫拉多尔说“还以为安非雷亚斯的决斗者有多讲道理,你们就是这样污蔑第一次见到的人的?”,当地人回“一脸凶神恶煞地瞪其他人,不是你们是谁!”;赫拉多尔说“哈,是谁在背后议论人啊!”,另一个人回“摆出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还怕人议论啊?!”;妮可莉丝说“哪有你们叽叽咕咕拿手指人的样子显眼”,又有人回“那是,厚脸皮谁比得上你们!”。来来往往几轮,莫里·丹站了起来,他说:“要打快打,菜都凉了。”
“怕你吗?”
那个被火元素裔少女抓包的少年似乎想在同伴前挽回尊严,他看了一眼站起来的莫里·丹,大声放话:
“不过三个女人,看我一挑三!”
妮可莉丝看着同伴的脸瞬间因怒气变红,他捏紧拳头,直奔那个当地小伙而去。他绕过桌椅,一把攥住小伙的衣领:“你说谁是女人?!”
说完,他出拳,一把将小伙的脸打得歪到一边。
这才是真正开打的信号。
赫拉多尔·铁尘仰头灌完剩下的酒,将木杯砸在一个打算从背后进攻的倒霉蛋头上。妮可莉丝·法尔抄起随身的长棍潇洒地转了个圈,扫倒三四个围过来的男人,又蹲下身躲避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板凳。莫里·丹——茉莉·丹——则抓着那个可怜小伙不放。“向我们道歉!不仅因为污蔑我们要谋害城主,还因为说我是女人!”维斯人因为他的执着挨了好几下,他不得不放开手,侧身闪过一个踢击,接着在对方来得及撤回前一拳击中那人没有防备的腹部。在完成这一串动作后,他又揪住小伙疯狂摇晃对方:“给我道歉!”
“对……对不起……”
“声音这么小,不够诚恳!”
“对不起……!!”
丹还是不满意,就在他准备继续的时候,赫拉多尔阻止了他。他们三人在这场混战中赢得了胜利。矮人不愿再节外生枝,她将手搭在维斯人肩上示意冷静,又礼貌地将那个被晃得眼冒金星的小伙请出酒馆。
小伙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着矮人将剑横在一边,问:“是谁谣传说我们要谋害城主的?”
“……真的不是你们?”
“哼,”丹又皱起眉头,“谁会做那种事啊!”
“但我的确听说有威廉一派的人从‘门’那边过来了……”
妮可莉丝插话:“听说,听说,怎么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赫拉多尔点点头,继续:“你们如果要把所有从门过来的人都当作坏人,那可真是有的忙了。”
“当然不是!”小伙急忙否认,“但你们成群结队又招摇过市……怎么看都很可疑!”
眼见丹又要发作,赫拉多尔赶紧赶在他前面:“你们真觉得想要谋害城主的人会这样高调行事吗?”
“我……我也是听其他人说搞不好就是你们!只是看了两眼,结果就被瞪了。”
矮人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拿手指捏了捏鼻梁。
“那我还说是你们想害城主呢!”妮可莉丝说,“说不定就是想害城主的人故意这样子乱讲,利用你们害我们!”
“哪有像我这样单枪匹马地干活的!明显至少两三个人一起才更有效率啊!比如你们这样的!”
“略略略,不仅诬陷人,还背后说坏话。臭男人,不要脸!”
小伙脸一红。他转过头平息了一下,才慢慢说出赫拉多尔想知道的消息。一开始只是传言,说有威廉一派的人从“门”那头过来了,接着,又变成威廉要在决斗那天继续之前的阴谋谋害城主;酒馆内正好有人看见赫拉多尔一行从‘门’里出来,就在酒客之间传播这件事,结果两个消息一混合一扩散,就变成了“那些家伙搞不好是威廉的人”“他们要谋害城主”。
“下次动手前,”赫拉多尔看着安菲雷亚斯小伙,“记得先动动脑子。”
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夜深,三人回到歇脚的旅馆,合计了一下第二天的行程。他们看了看决斗赛程的安排,决定等天亮后去决斗场打探一下。莫里·丹在互道晚安后回到了房间,他简单洗漱后就躺上床,很快,睡意拖着他进入梦乡。
一阵欢快的笑声响在耳边,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那阵笑声很快消散了——就像昨夜浮动的光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