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快乐!
*BGM:微风曲——好妹妹乐队
*怎么办这两个蠢货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
高冷从更衣间里走出来,觉得下半身空荡荡的。绿色的朴素裙子尺寸正合适,他站在镜子面前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还是那么帅气。
社团教室里已经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就连几个平时有些寡言的学生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栗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转身拿了把扫帚塞在他手里。
“不敢想象我居然有个身高一米八的女儿。”
这一幕刚好被推门而入的幼安看到,惊讶地询问:
“我们来了新部员吗?同学你还真高啊。”
教室里又是一阵笑声。高冷知道这是幼安的脸盲症又发作了,顺着她的话玩笑般地说道:“是啊,还请学姐多多指教。”
“什么啊,是高冷啊,真没意思。”幼安迅速识破,撇了撇嘴。
他感受到多洛希的视线,转头扯着裙摆问她:“还不错吧,这套衣服?”
多洛希好像有点担心。
“不会紧吗?”
“不会不会,按照他的尺寸做的,不会有问题。”幼安说。
“就是觉得凉飕飕的。”高冷如实反映情况。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别着凉了。”细致的多洛希叮嘱道。
高冷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演剧部要在万圣夜的午夜巡游时间表演Sound Horizon 7th的其中一幕,讲的是尸挥者梅尔和七位公主的复仇剧,但演剧部上上下下也凑不齐七位公主,不得已只能要求男生反串出演。男生穿女装向来就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景象,试穿服装这天社团里的气氛比往常还要愉快一倍。
等大家都试穿过了自己的服装,把问题反馈给服装组之后,他们便又开始了排练。
这一幕主要的唱段都集中在多洛希一个人身上,高冷和其他人大部分时间是在伴唱,连肢体动作都很少,显得多洛希非常忙碌。
高冷一直十分佩服多洛希,居然能记住那么多的台词。他光是看到字就脑袋疼了,更何况还得加上表演的部分。他坐在椅子上,看多洛希的背影看得出神,几乎忘掉自己的台词。
多洛希一直都是那么认真。她的表演在高冷看来充满了感染力,让人没办法移开眼球,她怀里的克里埃特也被她赋予了生命。
他本来并不热衷于这次活动,却因为她的缘故比平时认真了几倍。
这天排练结束后,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今天轮到他整理社团教室,等他收拾完毕,教室里只剩下多洛希一个人了。
“你在啊。”高冷打了声招呼。
“嗯,有些事。”
“吃晚饭去?”他想都没想就发出了邀请。
女孩子点点头。
“好嘞。”他拿上自己的东西,跟多洛希一起走出教室。
于是那个每天都要困扰人们三次的终极问题摆放在他的面前。
“我们应该去吃点什么?”
学校的伙食太丰富,反而让人选择恐惧。高冷挠了挠头,向多洛希寻求建议。
“学姐推荐了一家店,很不错。”
“好啊,那就去吃!”
难得有人可以推荐晚饭,高冷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这是家烧烤店,两个人点了一大堆烤串,馒头片地瓜尖椒菜卷金针菇,当然也不能少了牛羊肉。问及口味,两人异口同声:“麻辣。”
“你喜欢吃辣?”高冷稍微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嗯。很喜欢。”多洛希点头。
“最近很辛苦吧?感觉你要背的台词那么多,看起来就头疼。”
“还好,台词不难记。”她对上高冷的视线。“有些难记的部分,但是在上台之前我会背下来的。”
“哇,那你可真厉害。”高冷真心称赞道。
很快食物摆上桌子,表面辣椒酱的鲜红色看起来分外诱人。咬下第一口,刺激感便从舌尖传来。
“唔……好吃!”
多洛希也表达了自己的满意之情,认真地扫荡起桌上的食物来。
吃起饭来就没有那么多闲聊的心情,偶尔有那么一两句,对话的内容也围绕着食材进行。
高冷刚刚低头用筷子撕下一小条茄子,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多洛希盯着手里的羊肉,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怎么了?多洛希大多数时候都有点呆呆的,偶尔会露出点不知所措的表情,这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了?辣到了吗?快喝点水。”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多洛希盯着的是手里的羊肉而不是其他东西。
女孩子好像吃了一惊,接过高冷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果然自己猜对了,高冷不禁有点沾沾自喜。
他们吃完晚饭,明月当空,繁星在头顶一闪一闪。
晚风不是很冷,正是适合散步的好天气。两个人吃得很饱,慢慢地向码头挪动。
高冷忽然想起首歌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吹起了口哨。那是首中文歌,讲微风的,名字他忘掉了,只记得调子和一点歌词。
多洛希默默听着,等他吹完一段才问他:“高冷前辈,这是什么歌?”
高冷觉得多洛希好像比之前活跃了一点,也许只是因为月亮映在她眼睛里了。他想了想,说:“忘掉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唱一段。”
“好啊,我想听。”女孩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嗓子突然哑掉了。第一句歌词就在嘴边,却总觉得声带都在发颤。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
微风儿吹来微风儿凉
凉凉的夜风吹来月亮
月亮儿圆来星星儿闪
闪闪的星光照亮了夜晚
接下来的歌词他记不住了,只得挠挠头坦言,简单地哼了一下调子。多洛希并不在意他的糟糕记性,问起了歌词大意。
“大概就是风很舒服,月亮和星星都很好看吧。”
“真是首好歌。”多洛希说。
“等我回去查查后面的歌词,再给你唱吧。”高冷说。两人已经走到码头,等待下一班渡船。
“不过我多半也会忘掉的,哈哈哈。”他想了想,自我调侃道。
“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之后再说吧。”
两人搭船回到宿舍区,高冷把多洛希送回去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在睡前才想起歌词的事,跑去搜索了一下。
不搜索不要紧,一搜可不得了。看到歌词的时候,高冷只觉得脸上发烧。他要怎么给多洛希唱这个啊……虽然她听不懂,但是这……
要不,还是装作自己忘掉了吧。
但是他还是唱了一遍。没让任何人听见。
轻轻的风
吹散你的愁
我在你身边
握着你的手
甜甜的梦
带走你的忧
让我变作你
最轻柔的风
“你和多洛希交往的怎么样了?”
“什么?”
他满脸惊讶地看着斯特林教授。教授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们没有在交往啊?”他连忙否认。
“是吗?别紧张,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斯特林教授温和地说。
高冷一头雾水。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在交往啊?”他彻底糊涂了。他?跟多洛希交往?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啊,最普通的那一种,为什么教授会这么觉得?
“呀,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因为你们两个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嘛。”教授的笑容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不像啊。”他摇摇头。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社团教室的门口。高冷推开门,侧身先让教授通过,接着自己才走进去。
他有点糊涂了。他跟多洛希到底哪里像一对情侣了?情侣好歹应该手牵着手才对嘛。
多洛希安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他没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搭话,而是坐在另一侧,认认真真打量起多洛希来。
他跟多洛希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肯定是朋友了,多洛希又是他腹语术的师父,他应该算是她的徒弟,他本身还是她的前辈,因为每次见面她都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这几个关系里没有一个是情侣。
再说,多洛希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吧。
他对自己缺少了某种东西的事情很清楚。与其他人相比,他并不“正常”。他难以理解他人的想法,但理解他人没有什么必要,他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虽然他嘴上说着想要一个女朋友,但事实上没有这个必要,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让对方开心。
他让很多人都不开心。周围的人能够容忍他的异常让他很意外,但他却完全没想过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因为他是他,所以他没办法改变这些。
他从未追求过谁,也从未被谁追求过。他喜欢多洛希,但他也同时喜欢着很多人。自己对多洛希的感觉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吗?也许是,因为他总是想待在多洛希身边。
高冷的大脑难得地转了起来。
被误会成情侣对他并没造成什么影响,不如说他还有点高兴。但多洛希却不一定,这可能会让她困扰。如果她真的有其他喜欢的人,被误会与自己是情侣,也许会把对方吓跑,高冷认真地想。
找个机会问问她吧。
他回过神来,排练又开始了。
转眼间到了万圣节前夜,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白天发糖,晚上演出,午夜还有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在这个忙碌而愉快的日子里,高冷躺在鬼屋的棺材里,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啊,真是寂寞啊。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找他要糖。躲在鬼屋里冒充工作人员,代替了棺材鬼的位置,有人经过时就“垂死病中惊坐起”,经过的学生看到他的时候不是被吓得逃走就是全然不当回事地摆摆手,完全忽略了他显眼的袖章和胸针。这一定是头顶昏暗灯光的锅。
手机电量告急,他叹了口气,双手枕在头后,复习起自己的歌词来。
虽说就算是唱错了在那种气氛下大概也可以圆过去,不过还是认真点好,毕竟还有人比他认真几百倍。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小小的人影。
倦意席卷而来,本就昏暗的光线仿佛黑夜降临一般,于是他便合上了眼睛。
朦胧中他听见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这好像是个活人吧?”
“可能已经死掉了。”
“我们让他安息吧,栗,你有花吗?”
他还没完全清醒,但是身为一个鬼的责任感让他砰地一声坐了起来,喉咙里努力挤出惊悚的声音来:“科科科科——”
棺材旁的两人被吓得一退,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
“啊啊啊啊他要出来了!快把棺材盖上!”
栗扑过来,作势要把他按回棺材里,一旁的幼安正要搬起棺材盖。
他们手忙脚乱地闹了一阵才停下来,这下子他算是彻底清醒了。
“喂,不能袭击鬼屋的工作人员啊!”
“你又不是。”幼安完全无视高冷的抗议。
“高冷你原来是发糖组的啊,为什么躲在这里?”栗总算注意到他的袖章,问。
“这里很有万圣节气氛,不觉得吗?”高冷从棺材里站起身来,看向他们两个。“那我要问问题了,回答得好才有糖吃。”
“我们还是去找别人吧,你说呢,栗?”幼安嫌弃脸。
“好主意,走吧?”
“别走呀!你们错过了我万一找不到下一个怎么办!那就不能参加午夜巡游了!”
两人依旧作势要走,高冷竭力挽留,“拜托了!你们就当献爱心!我还没发过糖呢!”
两人交换了一个“这真是太惨了”的眼神,决定献一次爱心。
“太好了,那么我要问问题了!你们两个,想吃什么口味的刨冰?备选答案有鲱鱼罐头,榴莲,胡椒,和醋。”
“榴莲吧。”栗纠结了一会回答。
“我不要糖了,可以打死你吗?”幼安目露凶光。
高冷向黑恶势力低了头,乖乖给糖。
“那刨冰呢?”
“我又没说要给你们做,或者你们想吃的话下次我带到社团教室去?” 高冷耸肩。本来就是单纯的口味调查,他可没有把榴莲和鱼罐头带在身上的习惯。
三秒之后。
最近的女孩子都好暴力啊,高冷捂着肚子想。
送走了这两个人,高冷又重新躺回棺材里去了。
百无聊赖,又没什么睡意。他索性坐起身来,哼着小曲等学生过来。这次总算有人注意到他,他也成功地发了几颗糖出去。
算算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他决定等下一个人来了之后就去做晚上演出的准备。
他躺回棺材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睁着眼睛。听到脚步声接近,他猛地坐起身来:“哇呀呀呀呀呀呀——”
金发的女孩子被吓退了一步,她犹疑着开口:“高冷前辈?”
高冷有点吃惊,不过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袖章。
“你要到糖果了吗?我是发糖组的哦。”
“还没。高冷前辈的问题是什么?”
问题本该是关于刨冰的,但是他有其他想问的问题。他不确定在这种场合下询问是否合适,但是他想问,于是就这么做了。
“多洛希,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场面真是再诡异不过了。鬼屋里营造恐怖气氛的灯光照在他们头顶,两个人中有一个是站在棺材里的,在一片寂静中,女孩开口说:
“有。”
这样啊。果然是有的。看来之后他得想点办法,解除其他人的误会才行,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应该去问问谁寻求建议才对。
他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多洛希手心。
“给你。这样就能去午夜巡游了。”
她的表情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更模糊不清,他只听到她轻声道了声谢。
他背上自己的包,陪多洛希一起走出鬼屋,一路难得地有点沉默。
“晚上加油。”
“嗯,前辈也是。”
他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
晚上的演出很成功,没有人忘词,没有出现令人难堪的失误,成员们短暂地庆祝了一下,便四散开来去准备午夜巡游的服装。
高冷今年完全没想着认真准备,只是拿了旧床单掏了几个窟窿扮成幽灵。他前几天便和多洛希约好一起出去逛,现在反倒是有点后悔了。当时只是随便说说,根本没想那么多啊……如果多洛希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出去,那他岂不是做错了事?
可是自己又不能失约,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多洛希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的装扮很漂亮,眼罩变成了蝴蝶的样式,连克里埃特也精心打扮过了,就是看起来有点冷。他们并肩走了几步,高冷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多洛希的步子迈得很小,仿佛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高冷发现她竟然把两只脚的鞋带系在了一起。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绊倒怎么办啊?”
多洛希摇摇头,好像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我帮你解开吧。”他蹲下身子,试图去解多洛希的鞋带,白床单在地上铺开,他没有在意。
多洛希向后退了一步。高冷抬头看她,无奈地站起身。
“你是要自己来吗?”
“嗯。”
两分钟后多洛希回复了正常的走路速度,两人在鬼怪横行的游乐园里前进,身旁狼人,吸血鬼伯爵,女巫,小精灵们来来往往。而这里站着一对奇怪的组合,一只一看就很敷衍的幽灵和人偶般的少女走在一起。
灯光璀璨。到处都是手持南瓜灯的学生们,在午夜的流光里欢笑。他免不了对学生们的装扮品头论足一番,多洛希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也发表点自己的意见。
他觉得开心极了。这已经是他在六等星度过的第三个万圣节,也是最后一个了。
“多洛希,觉得开心吗?”他在嘈杂的声音中大声问道。
她点点头,右眼亮晶晶的。
他没问出口的问题,是“跟我在一起开心吗”。高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比如去澄清两人的关系,适当的保持些距离,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做。
他如同往常一样在她身边。
人流渐渐密集起来,只是一闪神的工夫,身旁的女孩子就要被人群携裹着远去。
他想去抓住她的手,脑子里却闪过之前的事情来。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伸出的手于是放下了。他喊着她的名字,示意她走到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去。她理解了,即使隔着一道人墙,他们还是向着相同的方向移动着。
拥挤的人群随着道路的开阔也散去许多,连空气也变得清新了。晚风吹过,竟然觉得有点冷。
“你冷吗?”他觉得多洛希穿成这样,肯定比他还要冷。
“没关系的,不会感冒的。”
“那我把床单借你披一会吧。反正也快结束了,不变装也无所谓。”他认定多洛希是在逞强。怎么可能不冷嘛,现在人少了,气温更低,披个床单好歹能挡一下风。
他帮多洛希披上床单。身材的差距让本就很随意的装扮看起来更加随便了。高冷不由得笑出了声。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午夜的狂欢渐渐拉下帷幕,他们搭上最后一班渡船,返回宿舍区。
“下次也一起来玩吧。”临别时他邀请她。
“好。”她答应了。
他忘记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就要毕业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瓶水来,心不在焉地把它凝结成冰。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他一直以来什么都不想,需要思考的时候才自己根本想不出来。
该怎么办呢?
他把冰融化后又凝固,在他的手里不断地变化着样子,最后实在累了才停了下来。
它最后变成了一只蝴蝶,那个形状他今晚曾经见过,对了,是多洛希的眼罩的形状……
怎么办,根本冷静不下来啊………………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之类,对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来说其实没有那么困难,或者兴许也可以说,她以自己的姓氏为证所继承到的血源,本身就潜藏着这样的引导也说不定。
她喜欢高冷,她当然喜欢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呢?他是那样的好,他所做的、约莫是其本人过去、现在、将来都意识不到的很多事情,很多很多,都在她干涸的心底投下无数的雨滴、绽开相互重叠的波纹,使得这副徒有其表的身躯之中空荡荡的腔洞得以被滋润、填塞,几近溢出。前所未有过的、足以被称为爱的这从零中诞生出的一是如此的珍贵——
同时也沉重到难以担负。
她一如往常地在离对方不近不远的位置安静地看着他,三年级的学生从更衣室出来走到等身镜前,一米八的宏伟身岸上套着一条可爱又不失俏皮的绿裙子,加上他好清纯好不做作的满意表情,逗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条裙子做得很是精巧,他就算又是原地转圈又是上蹿下跳地也不至于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倒是让多洛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不错吧,这套衣服?”看来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年轻人开口问道,他笑着,看起来格外的开心。如果是无法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那他一开始就不会去做,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高冷正乐在其中,他毋庸置疑地期待着即将在万圣节开展的表演——她可以确信。
多洛希习惯性地考虑了一两秒,然后把自己想到的问题小心翼翼地提出来:“不会紧吗?”“不会不会,按照他的尺寸做的,不会有问题。”同为演剧社三年级的大前辈幼安回答,话音未落高冷就急匆匆地接话:“就是觉得凉飕飕的。”活动室里又响起一波此起彼伏的笑声,她却只是更加担心地补充道:“请小心点,不要着凉。”
雨中的回忆已经被珍藏起来有段时间了,她到底还是没法简单地忘记那个时候从空荡荡的胸腔里涌出来的、可以用焦灼形容的担心,她绝对不希望他又遭遇上她无能为力的麻烦。
高冷听见了,回给她一个‘收到’的手势,让陶瓷般冰冷的心脏悄没声地跳快了一点点——瞧,多么不可思议啊,即使是这样零碎的感情,她竟然也已经无法轻易地忘记它们了。
他们所要表演的内容是一个有关于复仇的故事,Sound Horizon所创造的Marchen重新诠释了众人耳熟能详的童话,在剧情中由多洛希所扮演的角色会协助受害者们进行复仇。他忘记了曾经的约定,在宵暗笼罩的森林之中盲从着冲动,但好在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也终于成功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够从仇恨中释怀,到达了光芒照耀着的温暖的彼岸。
是一个温柔的故事。多洛希这样认为。能够写出这样的故事的人一定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此外,星屑演剧社的指导教授还特别允许了克利埃特同她一同上场,不过由于唱段众多的缘故不得不委屈布偶穿上红黑相间的洋服,这让它发了好一通牢骚。
[啊啊真是的!要不是是你的主演我就不干了!要好好感谢我听见没有!]他用两只软绵绵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捶打控偶者的脑袋,[瞧瞧!这都什么轻飘飘的衣服!]“抱歉。”[哼!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说我穿这套好看或者合身我就狠狠揍你!]“普通。”[……嗨呀!!!]
“噗……哈哈哈。”多洛希回过头,看到棕红色短发的女孩子急急忙忙地捂住嘴,意识到为时已晚之后,她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抱歉,不过实在太有趣了。”[万分感谢,莱姆小姐。]克利埃特绅士地行了个礼,以他的身材质地来说能做得如此标准又能够让人看出来还挺高难度的,[能够博来您的一笑,我们也就具有存在于此的意义了。]
史莱姆是暗系二年级的学姐,那身白色的礼服——虽然本人一开始还很担心——此刻穿在她的身上确实是十分合适的,她在排练中的表现也是如此,放眼整个社里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比她更适合扮演伊丽莎白,当她开始演唱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月光に戀をした,鳥籠の白い鳥は”少女将伸向明月的手放下些许,交叉置于胸前、打开那困住她许久的虚幻而又坚实的牢笼,她张开双臂,即使羽毛已经散尽,她也没有放弃过哪怕仅仅一次,“地に墮ちると知りながら,最期まで羽ばたくよ——”
她(莱姆)微笑起来,正如不论有怎样的悲剧产生,她(伊丽莎白)都是依然如此的坚强、温柔……如此的,惹人爱怜:“だからこそ宵闇に唄うのは,憾みの唄じゃないわ……”
虽说以专业的角度来看,她那经常连续不断地串词是最大的瑕疵,但毫无疑问的是,和她相比,自己现在的表现是不行的。不用克利埃特敲打她,多洛希就已经知道的足够清楚了。
“请问我能够再占用你一些时间吗?”集体的练习结束后,她上前几步询问道,不知道是吓到对方更多一些,还是吓到自己更多一些,毕竟她之前从未这样主动过,几乎像是人偶突然有了自己的心思、行动起来一般不可思议,“……我想请教一些问题。”
“没问题,只要我能帮到你。”莱姆回答,“高冷学长还要打扫活动室,我们出去说吧。”
“意识到自己被爱着的时候。”多洛希问,“梅尔在想些什么、又应该如何反应呢?”
这不是一个能够简单回答的问题,因此莱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不很自信地给出自己的答复:“嗯……如果不是梅尔,是多洛希呢?”她反问回来,“如果是你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谁爱着,你会有什么想法?做出怎样的反应?”
“代入角色感受情绪我觉得是最好的,毕竟我自己也是那样做的……那个,我觉得你在宵暗之歌的表现比其他任何一幕都好,特别是‘誰かをかつて愛したような気がした’的部分,多想想那时候的感觉怎么样?”
“……谢谢你,莱姆前辈。”多洛希及时地微笑起来,将不自然的愣神掩盖过去,这可以说是十分甜美的笑容,却好像又在某处存在着难以言喻的违和感,看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将这个笑和陶瓷的娃娃联系到一起,“这是很有价值的建议,很抱歉打扰你这么多时间。”
目送前辈离开后,她抬起右手,已经换回普通装束的布偶沉默地看着她,它的脸上那因事出突然而匆忙赶制出来的眼罩遭受了些磨损,也许需要一点小小的缝补了。
[あ、あ……那家伙(あいつ)差不多该打扫完了,快点进去吧。]
“嗯。”
克利埃特都说不出的话,就没有人会再说了。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但只要他还在期待着这场演出,她就要在自己所能做到的范围之内让这出剧目能够让他满意而归。
“还在啊?”“嗯,有些事。”“吃晚饭去?”
她点了点头,跟随对方向前迈动的脚步雀跃而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应该去吃点什么?” “学姐推荐了一家店,很不错。” “好啊,那就去吃!”
精神系C栋宿舍聚餐首选地点的这家烧烤店以肉串紧实多汁、菜串色香味俱全而远近闻名。多洛希和高冷两人一起来这里还是第一次,好在这也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坐在同一桌上,在这之前偶尔也会一起吃吃食堂逛逛小吃街的经历很好地磨练了女孩子的心血系统,让她起码不至于每一次都被自己的心跳声吵得说不出话,让本就不热闹的饭桌显得过分寂寥。
“最近很辛苦吧?感觉你要背的台词那么多,看起来就头疼。” “还好。”她老实说道,“有些难记的部分,但是在上台之前我会背下来的。” “哇,那你可真厉害。”
被夸赞而破茧的喜悦悄悄地聚在她的喉头展翅欲飞,她很想告诉他他也很厉害,为了配合女高音的原调练了那么久,一直穿着不习惯的衣服忙东忙西。高冷主场的生与死的古井户中他的角色总是在边跳边唱,他也全程都稳当地演了下来——她当然什么都没说出口。新鲜出炉的串烧摆满了餐盘,鲜红的辣酱光凭颜色就已经令人垂涎三尺、辛香的味道更是使人食欲大增,这家店的麻辣口味也是出了名的,多洛希安静地拿起一串,小口地咬了下去。
炙热和痛感瞬间席卷整个口腔,让她瞬间就热泪盈眶、泫然欲泣。多么奇妙啊,进食明明只是为了获取继续生存的能量而存在着的行为,居然能通过仅仅少许微不足道的刺激就能让人产生自己是真实地活在这里的感觉——啊,她确实是活着的,她活在此时此刻,压抑许久的众多感情掀开它们的盖子,将潜藏的爪伸出来缠住了操纵她的线。
[为什么呢,我的小多洛希?]克利埃特背对着她,只要她回头,就会看到少年脸上从来都不会适合他的绷带还在渗血,[为什么这一切就是不能如你所愿呢?]
[是啊,为什么呢?]她没有回头,只是沉默不语。[我明明已经离你这样近了?]
“怎么了?辣到了吗?”高冷喊她,玻璃杯递到了多洛希的眼前,克利埃特消失了、魍魉之匣关上了,她彻底清醒过来,也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吃饱喝足后从店里出来,晚风拂过脸颊给暖和的满足感里增添几分惬意,他们信步走向码头,高冷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吹着口哨哼着歌,大概是他故乡的语言,虽然不懂内容却不可思议地带有足以抚慰人心的温柔感觉,她忍不住想要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忘掉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唱一段。”清冷的光线淌在他水青色的长发上,流进他的眼睛里,蝴蝶受月亮的蛊惑越过界限挥动了两下,她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她想听,热度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攀到了耳垂,烫红了大片白皙的皮肤。
高冷唱歌的时候和他表演的时候一样吸引人,虽然多洛希很少看到对方唱歌或者表演。毕竟一开始她是答应了要教对方腹语的,然而教学的结果不怎么理想,三番五次后他们也就放下了这件事,变得只是待在一起聊天聊得天花乱坠,其他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放到了一边。只是不可否认的是,偶尔她也会想,高冷为什么会允许已经变得毫无用处的她还能够待在他的身边,她从来都想不出答案,她甚至想不出哪怕只是生搬硬套、强词夺理的解释。
年轻人的歌声像这晚风轻轻地响着,慢慢地变得只剩调子,他忘记歌词了,她也不在意。
“歌词,大致是什么内容呢?”“大概就是风很舒服,月亮和星星都很好看吧。” “真是首好歌。”“等我回去查查后面的歌词,再给你唱吧……不过我多半也会忘掉啦,哈哈哈。”
“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之后再说吧。”
不过,其实没有歌声也无所谓,只要能见到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意识到自己被谁爱着……
连这样的梦都没有去做的勇气才对吧?
万圣节的那天多洛希跑去了鬼屋,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去而已。吓人的机关和妆容精致的工作人员,恐怖的氛围渲染的很是不错,她逛得还算开心,优秀的心理素质直让她走到一个棺材边上的时候才第一次确实地被吓到,女孩子几乎使出全力捏紧自己的手腕,才忍住没让尖锐的影子猛地窜出去、把对方结结实实地钉在墙上或者摔在地上。
“……高冷前辈?”多洛希问,对方看起来也惊讶得不输于她,三年级生挠了挠脑袋,指指自己的袖章:“你要到糖果了吗?我是发糖组的哦。”“还没,高冷前辈的问题是什么?”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很短暂的时间,大概都没有几秒,看起来是在斟酌进退,又有可能只是想象力不足、找不到满意的问题,他询问道:“多洛希,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她惜字如金地回答,只要这样的答案就足够了,至于喜欢的人是谁,是不是正站在自己面前三步远的棺材里,在黯淡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对他来说,是不需要的信息。
“……给你。这样就能去午夜巡游了。”“谢谢。”
氛围突然变得冰冷僵硬,让她忍不住在心中暗叫不好,她说不定不该这样回答的,她说不定该回答没有……或是不知道,对,应该给出模糊的回应,如果是这样模糊的回应,就算告诉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妥,他想要的,说不定就是这样的回答,她怎么那么笨呢?
多洛希喜欢高冷这件事,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不应该泄露出去的秘密。她早该知道的。
夜幕降临,窃窃私语渐渐平息,那些在光系能力的引导下聚集到场的光球没有将模糊不清的布景照得足够清楚,而是巧妙地让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亦真亦幻,然后是脚步声,所有人都可以听到清晰的脚步声正在从舞台右侧走向左侧,
“この身を焼き尽くすのは,懲戒と欺瞞の炎”淡绿色的长发掩藏于漆黑的帽与黑纱之下迎风微舞,洛葛仙妮·斯特林依旧闭着眼睛,留存于嘴角的弧度正如平时那般温柔,却好似又与平时完全不同,“この心を焼き尽くすのは,醜悪と復讐の炎”
“飢餓と闇、復讐と殺人,井戸の底に潜む暗黒の時代”
集仙灵与诡谲于一身的女子此时抬起手,向着台下、向着更远处的地方轻柔地喃喃道:
“黒き死の如く連鎖してゆけ……März,地獄に堕ちても——”
““愛してる””
不等那些听觉灵敏的学生得以察觉到最后一句中几乎与之重叠的第二个声音,从音响里响起的音乐和念白又再一次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好些人都没能看清教授的退场。
【此の物語は虚構である。然し、其の総てが虚偽であるとは限らない。】
【――そして今、此の地平に宵闇が訪れた……】
【終焉へと疾りだす、夜の復讐劇、第七の地平線。】
灯光再一次亮起来,这回处于舞台中心的是金发且体型娇小的女孩子,她身上悬挂着的装饰性的锁链在看似稀松平常的一举一动之下几乎能够让人听到金属之间互相碰撞而发出的轻响,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抬起头,她并没有摘下自己的眼罩,从那仅剩的右眼之中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又似乎确实能看到并非是她本人的什么东西正注视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光与暗的童话,宵暗与晓光的歌声,还请忘却俗世、尽情享受其中吧?
演出结束后巡游开始前的短暂时间,多洛希略显生疏地给克利埃特换上暗色调的燕尾礼服,又熟练地系好自己背后的结,戴上饰有蝴蝶的眼罩,将不属于自己的那枚眼瞳遮掩起来。它的质地是朴素又不失优雅的裙装上少有的亮片,除了蝴蝶,也就位于心口的空缺的图案还留有一些同样的颜色,仿佛这轻灵的精灵正是从心脏出飞舞而出的一般。做好这一切,她拿起多余下来的和裙装相称的缎带——“人偶是不需要移动的”,它代表着这样的意义,从她记事起就已经同她形影不离,如今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它也不彻底离开消失过,这次也不过只是借诺奈·坎特菲尔德的手,又一次从无形又恢复了有形的姿态罢了。
两人在几天前就已经约好了要一起参加游行,现在她也只是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对方姗姗来迟,和披着大概是简单粗暴地剪了床单制成的幽灵外皮的高冷并肩而行,那种僵硬的、尴尬的气氛还未完全散去,她暗自感到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在试图扰乱自己的思绪。
“哎呀,你怎么把鞋带系到一起去了?”注意到她的步幅受限,高冷低头瞧了瞧那段在旁人眼里只是妨碍的丝带,“也太不小心了吧?绊倒怎么办啊?我帮你解开吧。”
说着年轻人蹲下来,在他的指间即将碰到之前,多洛希控制不住自己地后退了一步。
“呃,你是要自己来吗?”高冷有点无奈地问,她只好点点头:“恩。”
他没有了解的必要的她的过往,就算会让她寸步难行,时至今日不曾褪色的伤口仍会隐隐作痛,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如她喜欢他这件事——虽然可能泄露出去了冰山的一角——但也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和他无关。他只要一如既往地,最好在她目能所及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笑着,不受任何束缚地畅游在他的天地,这样就足够了吧?
那游行的队伍是从何处而来呢?啊,这游行不论到哪里都在前进着。狼人和吸血鬼,魔王与他的魔女,海盗船长钩中小美人鱼的发尾,幽灵同人偶并肩而行,在喧闹的灯火和星辰里群魔乱舞,只一个走神他们就分开了,她听得见他的声音,却难以越过障碍到他的身边去。好在没过多久走上宽阔的道路,人群渐渐散开,和清新的空气一起到来的还有夜晚的寒冷。
高冷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看到她微微发红的鼻尖忍不住问道:“你冷吗?”“没关系的,不会感冒的。”“那我把床单借你披一会吧。反正也快结束了,不变装也无所谓。”
带着他人的气息和体温的织物从她的头上落下来,又被忘记两人身高悬殊的他手忙脚乱地调整好位置,这下多洛希是不觉得冷了,不如说,耳畔的地方还有些过热。高冷打量了一下她现在的造型,结果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她大为不解:“怎么了?”“没,没什么。”
延续到午夜的狂欢到了现在也终于要拉上终幕了,第二天的课程可不会因为这场活动而得以宽松要求,他们坐上驶回宿舍区的渡船,临别时高冷邀请她:“下次也一起来玩吧。”
她毫不犹豫地应许,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即便是无法实现的约定,对她来说也是足以挽救自我的蛛丝,而那线的尽头,或许连接着可以称之为乐园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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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动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915/
☆感谢斯特林教授的出演,斗胆响应一下xxx
☆多次修改打扰抱歉!
☆神经病和精神病谈恋爱真的是太累了
☆来自http://www.sound-horizon.cn/bbs/viewthread.php?tid=4464&extra;=page%3D1的歌词翻译,按文中出现顺序
《磔刑の聖女》
月光に戀をした,鳥籠の白い鳥は/笼里的白鸟爱上了月光
地に墮ちると知りながら,最期まで羽ばたくよ/就算知道会坠地身亡,它仍要展翅飞翔
だからこそ宵闇に唄うのは,憾みの唄じゃないわ……/所以对我来说,这薄暮之歌,并不是怨恨的歌唱……
《宵闇の唄》
誰かをかつて愛したような気がした/我觉得我曾在过去被什么人爱过
この身を焼き尽くすのは,懲戒と欺瞞の炎/将此身烧尽的,是惩罚与欺瞒的火焰
この心を焼き尽くすのは,醜悪と復讐の炎/将此心烧尽的,是丑恶与复仇的火焰
飢餓と闇、復讐と殺人,井戸の底に潜む暗黒の時代/饥饿与黑暗,复仇与杀戮,潜藏在井底的黑暗时代
黒き死の如く連鎖してゆけ/宛如黑死病一般连锁循环下去吧
März,地獄に堕ちても——/梅尔,即使落入地狱之中
愛してる/我仍爱你
此の物語は虚構である。然し、其の総てが虚偽であるとは限らない/本故事纯属虚构。不过,它却并非完全脱离现实
――そして今、此の地平に宵闇が訪れた……/――如今,黑暗笼罩了大地
終焉へと疾りだす、夜の復讐劇、第七の地平線。/向终结疾驰而去,夜晚的复仇剧,第七道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