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
文/麻雀
又一次踩着死线【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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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打碎花瓶,再将它们粘合起来,所得到的,真的就是原本的哪一个么?
说到底,让灵魂重生这种事,只是神滥用职权的恶趣味罢了,而她们不过是做了他指尖的小丑。
背靠树干,失去一切的少女看着掌心中逐渐汇聚起来的暖黄色微光,宛若自嘲地扬起唇角。
透过墨镜看见的世界笼着迷蒙的灰色,所有光芒均被削弱,何况悬浮在掌心的光是由少女自己创造出来的,本身就不具备多灼热的温度。如果不是目光一直凝滞在那上面,她大概会忽略这些微不足道的光芒。
毕竟,能够给予她温暖的光已经被另一个“自己”夺走了,如今被神明眷顾的她,仅仅是一个躯壳。
耳边兀地传来枝条相互碰撞的沙沙声。郁收回光芒,将单手背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抱歉~”这么说着,对方上扬的尾音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歉意。他从树上跳下来,举起双手以示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我是来找同伴的哟~doki~”
少女为此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经历、世界观、或是自我认知的根本差异,让被神赋予能力的家伙们分为了两派。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的信仰是绝对正确的,于是共存便成了妄想。郁本来是不在意这种东西的,就性情而言她不会加入任何一方,对于同伴这种麻烦的东西,她一直避而远之。
但最近,两方似乎又有了怎样明显的冲突,拉帮结派的家伙逐渐多了起来,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这样的搭讪词。
虽然对于欺骗了自己的神,郁确实十分厌恶,却从未有过加入那一方的打算。
如果最后注定要失去,那么自一开始便不需要拥有。她已经做好孑然一身的觉悟了。
就像平时都会做的那样,郁看了对方几秒,沉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诶~又要逃走啊,真无聊呢~doki.”伴着奇怪的口癖,对方表现出浓浓的不满,“就像那时候一样,因为不敢战斗所以选择逃走么?”看见少女因这样的话转过身,他狡黠地笑了起来,“嘛嘛,资料可是有好好地收集呢doki!不论是敌人还是同伴哟~”
微微侧身,少女将手放在背后,逐渐聚集起光芒。
“诶?!嘛我不是来挑衅的doki!说了是找同伴啦同伴doki~虽然我没有你会打啦,但是也有自己的用处哟~比如说……”他向后指了指。
透过错综交叠的枝条看见的是两个少年的身影,黑发少年似乎说了些什么,而后白发少年从草地上坐起身。阳光在两人身上铺散相似的暖黄。
“那两位都是支持神的一方,”那个人还在复述着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有栖川明一,能力是能够操控和入侵其他人的精神,不过近身战没什么优势哦doki!另一个刚好相反诶,能够把周围的东西化为剑,擅长近身战……看起来很棘手呐doki~他的名字是……”
——应蛟。
郁是记得这个名字的。
外表温和,对谁都能很友好地交谈,却对什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像是在自己与他人之间筑造了一堵透明的墙。看似容易接近,实则难以触及。
这样的态度并非冷漠,只是一种无法琢磨的复杂,他们通常只会在特定的场合对特定的人表露出在意的情绪。就和那个人一样。
每当面对这个人,总能使她想起那个对其他人十分客气,只对自己表露出真正温柔的少年。
这样的即视感让她觉得莫名烦躁。
“干么doki?”
“先说好,”拉起兜帽遮掩住如墨般倾泻的黑色长发,少女的声音是惯有的冰冷,“合作,只有这一次。”
“诶嘿~那叫郁酱可以么?!那个英文太麻烦了doki!对了我是……”
“doki.”少女向那两人的方向伸出手,“我知道。”话音落下的同时,耀眼的光芒冲向不远处的两个少年。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攻击,白发少年用树枝化作长剑勉强挡住光球,另一个则迅速躲进了树后,似乎是被灼眼的光影响了视觉。
身后传来了称赞似的嬉笑声,郁向前一步摆脱枝条的遮掩,“呆在这里。”她道。
“郁。好不容易记住你,这就是见面礼?”白发少年淡淡地笑着,询问的口气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般熟络,熟络而又疏离。
一半以上的相似,另一小半的不同就变得异常碍眼。郁抬起头,被墨镜阻挡的漆黑双眸里溺着寒意。
对方似乎交换了些许意见,而后名为有栖川明一的少年摸出手枪,“让她自己感受绝望吧。”语毕,他向着少女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样的举动在郁眼中无异是鲁莽的。她后退了一步,将在身体内部不断流转的力量充盈在身体四周,而后那些零星的暖黄色光芒越聚越多,最终转化成许多短剑。
这是她最近才学会的技能,只要有充足的阳光就能实现。虽然和那些光球一样无法掌控其准确性,但就威慑力来说这样的攻击已经足够。
然而她却低估了另一名少年的能力。在黑发少年身后,应蛟已经踢翻了路边的垃圾桶,将里面的全部易拉罐化作短剑,与她所创造的剑一一抵消。凭着这样的势头,明一在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明明是二对一的情况小姐还来挑事,该说勇气可嘉?”话音落下的同时,某些图像开始被强行注入脑海。
她看见了那个少年的脸,血红色的夕阳打在对方偏白的肌肤上,那双本应无比纯粹的褐色眸子此刻像是燃着星星点点的火苗,他举起手中的刀,森寒的刀锋正对着自己。
“去死吧。”浅粉色的双唇间漏出诅咒的话语,少年温柔的声音此时像是尖锐的刺,残忍而细心地挑开已经结痂了的伤痕。
这就是对方的能力。郁明知道这一点,却依旧在与那双眼眸相对的一瞬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那连续不断的疼痛。
她大概永远都摆脱不了那样的梦魇。
郁明白身后那人在看自己的笑话,不出手的原因一方面或许是时机未到,另一方面则应该算是某种恶劣的兴趣吧。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天真。”
眼前的少年微微上扬唇角,但那样的笑容只维持了几秒,自身后冲出的强烈水柱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在草地上滑了一段距离才停止。
对方被打飞的瞬间脑内的画面便完全消散,郁向后退了一步,重新聚集起由光化成的短剑,齐齐向着倒地的少年斩过去,却在半路被应蛟全部挡了下来。
“该死……竟然还有一个……”被偷袭的黑发少年不甘心地低咒着。
“郁交给我了。”
这正和她意,少女向着白发少年的方向冲过去,光芒在瞬间演变成一柄长刀。她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诶,单刀吗?”应蛟随意地甩甩手中的树枝,将它斜架在面前,“我近战可是很强的哦。”棕褐色逐渐剥离,那根细长的枝条转眼便化为银白色的剑。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看见过这样的场面,斜架着刀的少年,唇角上扬的自信弧度被阳光浸染,明媚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来吧。”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的人同时道。
郁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手中的刀柄。
END.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矛盾。矛盾是个像浮藻一样不停繁衍的东西,等到它把水域覆盖得严严实实,那就成了冲突。冲突又会顺其自然地演变为战争。
有人会说,这未免太夸大其词。但不可否认,战争的源头必然是某些微不足道的矛盾。由小及大是个滚雪球的过程。倘若你手头的丝线缠成了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死结,那与其费尽心思找死结的源头还不如干脆地全部毁掉。
不过,放火烧倒是个既简单又快捷的方法——如果那双手不是自己的话。
有栖川明一一脚把面前的空易拉罐踢出去,仿佛想到兴奋不已的事情一般,他的情绪沸腾起来。于是他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朝易拉罐发泄掉了。
易拉罐腾空沿着抛物线的轨迹飞了一段距离,轻快落地轱辘辘地越滚越远。明一的视线追着易拉罐扫视,接着他注意到了什么,小步跑上去,捡起易拉罐扔进可回收垃圾箱。
明一回头冲躺在草地上的少年笑了笑,后者则保持着奇怪的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明一看。
"突然想踢罐子玩,但是在公园里不捡起垃圾的话会给人添麻烦吧。"明一走到前面面前,抱歉地解释道。
原本明一只是想踢罐子而已,刚刚却又发现有人在注视他。不理会直接离开有被质疑的风险,明一如此考虑,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毕竟是个超遵纪守法的老好人。
但如果明一知道少年根本不会去记人的话,他会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无论是后来遇到的人还是后来发生的事,都会让他后悔。
"又不是小孩。"少年闭上眼睛,迎着温暖的阳光,半加嘲讽。
明一本想反驳他几句,却害怕别人察觉,便忍气吞声咽了口唾沫。少年名叫应蛟,明一曾和他打过照面,但还不清楚他是哪方的人。于是明一试探性地问道:
"那就问个大人点的问题,你支持神吗?"
少年睁开眼睛,看着远方仿佛在出神。尔后他起身,白发被风吹起,映着摇曳的树影。
"算是吧。"
"那要不要做战斗伙伴?"明一暗自欣喜,对方与自己同阵营,利用价值翻了一翻。他曾见过应蛟的能力,他这种辅助系能力者望尘莫及。
"为什么?另外我看你也就是两下就被撂倒的类型,抱团保命?"应蛟平静地注视他,后半句带着明显玩味的语气。
"别小看人啊,我也看到过,你有很强的能力。而且两个人能有个照应也不错嘛?"
"可是我不记得你……"应蛟思索过后,摇摇头。
"现在记住不就好了。"明一伸出手,"有栖川明一,请多……"
眼前突然有某个闪着强光的球体出现,径直朝着自己飞来,明一顿住说到一半的话立刻躲闪,但光线照得视野一片模糊,无法辨别光球的位置。
"看来还有别人在听我们说话。"应蛟立刻跳起来折下一根树枝,接着,那根树枝化作一柄长剑,被他横过去挡住光球。
光球闪烁了一下,接着如火焰迸射般发出耀眼的光芒。它刚好被拦在明一面前,光的再一次冲击让他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只得躲在树后等待视力恢复。
"郁。"应蛟对着前方不远处戴着墨镜的女孩说道,"好不容易记住你,这就是见面礼?"
"……"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女孩静静站在那里,似乎有意保持沉默。
应蛟推测对方是否因为听到两人支持神的对话而进行攻击。现在两个阵营水火不容,到处都塞满了硝烟味,因为几句话就开打也没什么奇怪的。
应蛟后退了几步,他不想无端就和憎恨神的人们打起来,顺带也要去看看明一的情况。
"我没事了。"明一的眼神和应蛟交汇,看到不远处的郁后,笑了笑。
"挑事的吗?既然对方有战意还不如直接接受,现在两边没人会听嘴炮。"
正因为两方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才会有要证明一切的战争。欺骗自己的神罪不可赦,给予自己重生的神如同救世主,现实与每个人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融生了所谓的信念。
"你了解她多少?"明一摸出手枪,准备上前迎击。
"能力是控制光,她话很少,别的就不知道了。"
"那就让她去自己感受绝望吧。"明一向郁冲去,摆出要射击的架势。
如果能对她使用能力,胜率会增大很多。明一开始算计着。话很少的人大多都因为有心墙,也就是有一些痛苦的记忆。明一的能力可以提起人的负面情绪,如果对方能顺着负面情绪想起那些回忆,动摇是迟早的事。
郁将光的形态拟为短剑,如骤雨般打向明一。同时,应蛟向草地外跑了几步,踢翻了刚才的可回收垃圾桶。
——太乱来了。在白天她的剑要多少有多少,我又不能把树都弄成剑。
在心里抱怨了几句,数十个瓶子腾空,被施加能力变为剑后抵挡着那些光剑。剑与剑无声地碰撞着,两方好似狭路相逢的宿敌,几经交战后双双同归于尽。
借着应蛟的帮助,明一只被割破了几处皮肤。他来到距离郁不到五米的地方——那是他能力所能影响到的范围,擎着手枪说:
"明明是一对二的情况小姐还来挑事,该说勇气可嘉?"
"天真。"郁低着头,淡淡回复道。不知是不是受了能力影响,她看上去没有刚才那样冷静。
明一在心里笑了起来,他已经确信胜利即将到来。
一股水流突然浇在他的身上,接着是还在打着漩涡的水柱,一股不容小觑的冲击力顶着明一的身体,将他向后甩了出去。
明一后背猛地摔在地上,惯性带着他又翻了个跟头。若是原本的身体,明一大概立刻能站起来反击,但这个身体的状况却非常不尽人意。他死死抵住草地,力气只能撑起半个身子。
能力的影响消失掉,郁立刻作出反应,制造了两倍的光剑冲着明一斩下。应蛟则丢掉那些瓶子变成的小短剑,将可回收垃圾桶本身化作宽剑,充当盾牌梗在明一前面。
"该死……竟然还有一个……"尽管大部分攻击都被应蛟挡下,少数利刃还是扎在明一身上。检查伤口发现并不严重后,明一借应蛟作遮掩搜寻另一人的身影。
"郁就交给我了。"应蛟觉得对方太勉强,便挑起大梁。
郁本来的目标似乎就是应蛟,刀光剑影在无言的二人间徘徊。
——在那里!
明一发现了正拿着矿泉水瓶、躲在对面草坪树后的另一人。同时,对方开始向有喷灌装置的一边移动。明一追过去,但湿透后紧贴这皮肤的衬衫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
明一迫不得已决定开枪威慑对方。
他对开枪迟迟犹豫不决是有原因的。对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子弹的命中率不可能是100%,子弹发射时的后坐力也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不管了,赌一赌。
明一屏住呼吸,死死稳住托枪的手,扣下扳机。
子弹向奔跑着的另一个敌人飞去,但天不遂人愿,弹道偏离了一度,擦过对方松弛的衣角,碰巧打中敌人前面的喷灌装置。
看不出性别的粉发少年(因为没有女性那样的身材,为方便叙述暂时这样称呼)眯起异色瞳,好像中了大彩。
"Bingo~"装置被破坏,水流如喷泉般涌出,名为Doki的少年笑着将手放至唇边,对保持射击姿势的明一说道:
"那么,我们也来一决高下吧DOKI☆"
八年的时间究竟能做些什么?给自己的学业人生画上句号,白手起家踏入社会做出一番红火的事业、亦或一边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边寻找存在的意义,就算是终日碌碌无为,问题的答案也能信手拈来——那么它的终焉呢?
普通的期末考试一旦被美其名曰为半年心血的检验,随之而来的紧张感便会令状态大打折扣,更何况这座世界唯一的魔法学校第六年学生生涯末的最终考。
最糟糕的是,考试官还是跟自己有着数不尽孽缘的那个人。
罪松开与右手重叠着、紧攥魔杖的左手,拂去脸颊上快要滴落的汗水。
“别妄想我会放水喔,到现在还扔不了魔杖的小会长。” 魔药教师恕站在教学楼旁的树荫下,看着对面被春日阳光笼罩的学生。恕的前面是一片小空地,它将会成为指导战的战场——或许只有开始是。不知有没有受到魔法的影响,学院的树林生长得格外茂盛,初春不久,整个树冠郁郁青青,连成一片,让人有种阳光也像夏日般灼热的错觉。整个人都靠在树下的恕当然不会有这种错觉,这片树林在他的身后没有继续延伸下去,他便几分悠然地调侃着罪。而后者就快要大汗淋漓,充分感受着沙制地面比热容数值究竟多么渺小。
“白痴才会指望你放水。”罪将魔杖Minster最大化,像是表达自己决心般用力一挥。附着在两侧发丝上的汗水也一同顺着飞舞出去,反射一瞬亮光后化为水汽消失不见。“这次绝对会赢你。”
“话别说太早,赢不赢还……”恕插着手,仰头打算继续调侃,罪突然的行动让他放弃这幅优哉游哉的派头,忽地向右边闪去。
恕方才靠着的树干瞬间被插进一根黄色的针状物,几秒钟后便化作颗粒散入土中,在树干上留下近十厘米深的孔洞。
“还是那么死性不改啊你,”恕抬起手,全然认真了起来,“讲点规矩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了。”
"要你管。"罪念着魔咒,脚下的沙砾开始上升,三三两两簇拥起来凝结成针,一齐朝二十米外的目标飞去。
恕蹬了一下地面,借着上升力和树干给予的第二动力一跃而起。那些沙针从他制造的短暂空隙中钻了过去。
"风——"罪唤起另一种元素,Minster中央发出的光晕染红了他的面庞。
魔法的催促使得有些闷热的空气开始流动,风环形围绕着这片沙地,卷起沙砾,去喷涌的泉水般上升,上升至没过罪的高度。
恕及时用魔法阻挡了风沙的入侵,视野却渐渐被土黄色侵染,让他看不清前方罪的动作。刚刚飞入树林中的沙针也乘风而返,恕一时腹背受敌。
"嘿~沙尘暴——"罪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高高举起左手。沙尘仿佛被压抑许久,一下喷射而出,从二人的眼中来看已是遮天蔽日之势。
不断被激起的黄沙巧妙避开了罪,以中央目标为中心四散开来。同时,恕身后的沙针也如同强弩之箭展开攻击。
视野受到很大限制,恕不能再像刚才一样自由躲避。但他一开始的行为只是随心情而定的单纯反应罢了,若要动点真格的话——
"这种程度的伎俩连碰到我都做不到。"话音刚落,漫天沙尘也随着声音一起消散。
罪还没搞清恕到底用了什么手法就被迎头浇了一股水流。他瞪着恕,对方正摇着手指看指尖水汽凝成的小球打转。
就像城市中用洒水车减轻扬尘危害一样,要想让罪的魔法失效,浇上水足矣。沾了水的沙砾很难再借助普通强度的风力飞起来,就算加强风力,也驾驭不了数目如此庞大的沙石。另外,晴天的蒸发量不容小觑,用魔法聚集水汽,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
罪哼了一声,念咒语让水珠离开他的身体,随后调动热量让它们蒸发掉。这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再次借助风力让自己的身体腾空,罪向前一翻,脚勾在恕身后的树枝上,身体划过半个弧线的同时调动恕周围的热量。
恕指尖上的水球瞬间变为冰锥,乘着被加强的风力刺向恕。冰锥贴着恕的脸颊扎在树上,一部分被恕的体温融化。
"碰到了。"罪倒挂在恕面前,捂嘴笑起来。特意做打破对方话语的事情似乎让他很开心。
"你就这么挂在我面前不怕我动手吗?"恕早就习惯对方赌气般的小孩子脾气,擦掉脸上的水,问道。
"老师只能防御,别忘了。"罪压了下眉头,笑容一下染上邪邪的色彩。他踹了下树干,再次荡了起来。
大面积的冰锥突现,全部蓄势待发。恕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跑去,用魔法登上楼顶。成群的冰锥尾随而至。
恕向前走了几步,冰锥却不断减少。罪赶忙追上去,头顶温度的升高使他意识到阳光的作用,但是没有办法,魔法是不能与自然背道而驰的。
"看吧,不用魔法也能破解掉你的攻击。"恕轻松地耸耸肩。对方可以说是巧妙利用了自然,但也恰恰巧妙地忽视了自然。
罪这次没有理会对方。他跳到房顶上,一副震惊的样子指着恕身后的地方,"诶?!那里竟然……"
"什么?"恕目不转睛地看着罪,表示不会上他的当。
"Doge被学生困住了——"罪拖长语调大声喊着。
"达梓被?"过度新奇的事让恕忍不住回头向下看。这时罪找准时机立刻冲了过来。
"——暴裂刻印!"
"切。"自己身上出现了三个魔法纹章,恕终于开始持续发动魔法进行防御。
和上次的位置不同呢。罪想起之前魔王入侵时在教学楼中发生的事。因为那个是冒牌货吗……算了反正他本人不知道,那些话也是。
让他知道就麻烦了,又会被他揪住说笑的。对这件事拥有很大错误认知的罪悻悻想着。不过在这之后还是勉为其难跟他家伙说下比较好……毕竟之后就……怎么想怎么做全看他了。
提起这些事,罪不免有些伤感。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完成与魔法世界最后的结缘。
没错,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挥舞Minster了。
罪掏出一个小瓶,洒在Minster上,后退一步喊道:"Chain!"
十字架形的魔杖Minster发出强烈的光芒,下一瞬全部化为锁链,围绕在主人身旁。
利用金属元素进行流动重塑,再加上增魔药水的力量,可以使魔杖快速变形以及一定程度上无限延伸。
罪抓住锁链的一段,下方的链条直直拄在房顶上,把罪拖起至一定高度。接着,他靠着锁链的弯曲运动向前冲出去,其他链条也随着他的手势一起以刻印为靶心展开新一轮攻势。
恕一边用魔法挡住锁链,一边沿着屋顶向更远的地方跑去。绕过几栋建筑,高高的钟塔映入眼帘。恕便借助风力沿着墙壁踏上去。
罪的锁链比他本人更先接近钟塔。它们围绕着钟塔螺旋上升,将恕团团包围住。
"你跑不掉了。"罪抓着锁链末端,悬空于锁链圈的外围。
"那倒未必。"恕身前出现一片冰粒,正慢慢形成和罪一样的冰锥。
"你觉得它能打到我吗?"罪认为恕只是在无谓反抗,轻蔑地笑笑。
"不,其实它的目的是让你身后着火。"
罪发觉温度的变化过于强烈,迅速脱下斗篷丢出。接着,它角落的火焰迅速扩散,整个斗篷化为灰烬。
热量作为一种能量也必定是守恒的。恕唤出冰锥作为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把热量聚集在罪的衣角,将其引燃。
"你难道觉得觉得有了锁链我的魔力就不足以调动水了吗,白痴。"感觉自己又被这家伙看扁,罪气呼呼地展开防护。
"好了,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能干就是了。考试结束。"恕毫无诚意地拍拍手,回敬道。
"等等,我还没……"
"把钟塔周围弄成这样校长会生气的。"
"难道不是你不出来才这样。"罪小声抱怨着,念了句魔咒让钟塔周围不留缝隙的锁链消失掉,最后只留下一条缠绕在恕的手腕处。他拽着锁链的另一端,拉上恕钻进钟塔的最高层。
"到这来做什么?"虽然恕轻易就能解开这个魔法,但隐约看出罪有心事的他决定静观其变。
"有些事……"罪顿了好一阵,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去。"
"回去?"恕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省略的地点,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进行确认。这毕竟是对他来说也很重要的事。
"虽然魔法真的很神奇,魔法世界的字典上根本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而且我还遇到了一生难忘的大家。但是……"罪转过头去,尽力将悲伤的表情藏起来。"在这里的话,我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生活的真实感,那也是我最看重的东西。"
"笨蛋。"恕走上前,狠劲敲了罪的头,"跟我矫情什么,你想怎样就怎样……别搞这些一点都不像你的……"恕有些说不下去,只是伸出手紧紧抱着对方。
"我在那边等你,无论多久。哪怕你几百年后偶然去东京旅行,我也一定会让你见到我的。"
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罪也抬起手做出回应,同时说出那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东京啊……"
"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我的名字在东京湾家喻户晓,这样就好找了吧。"
"等等,你全名叫什么啊?"
"……罪木朝月。还要说声请多指教吗白痴老师?"
"程枢,记好了,笨蛋小会长。"
"你会来吗?"
"废话,我巴不得现在就去。"
身体前倾,两人彼此交织,仿佛已然是最后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