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4字
螃蟹,满地都是螃蟹,膏肥肉满,活力十足,不断挥舞着它们巨大的蟹钳张牙舞爪。
行吧,这破符纸永远都在跟我作对。斐双才心中充满火气,煮饭时候咋就没感觉这堆破纸这么能耐呢。
就算算命技能已经跟老头一样葬在南山公墓,斐双才也能确定自己最近一定在水逆,而且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水逆,全世界都在水逆。
想想看,一个破神明突然降临,先是叫你找神器,之后又突然说忘了那点破烂玩意吧,现在我们要面对世界末日了!唯一的救世方法就事干掉一堆人,是不是想想就兴奋!
对,真的是兴奋死了,还死一堆,最好这个神经病患者把自己也干掉拯救世界。斐双才一边躲避着满地乱爬乱夹的螃蟹,一边内心疯狂诅咒。
真不知道支持神的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小腿不停传来被螃蟹夹到的疼痛感,这令斐双才难以站立,他只能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勉力支撑。
对面那个娃娃脸的男性撑着一个透明罩子倒是优哉游哉,不少螃蟹在尝试破盾的时候瞬间变红暴毙,成为了优秀的熟螃蟹,而且斐双才非常怀疑那个疑似沸水罩子的盾已经变成螃蟹汤罩子了。
临时的酸国队友看起来也不怎么靠谱。
一个棕毛的男性,拿着一个盾立在那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停过嘴,不停在嚷嚷“要死了要死了,这螃蟹怎么这么多”“哎,对面的那个你盾前面那堆螃蟹是熟了吗,能不能扔只过来看看”“雪画你躲后面一点,小心脚不要被夹到!”偶尔还中间还串插一两句卖惨“对面的道长,你看我们这边小的小,幼的幼,怜惜一下吧!”“修道之人何必打打杀杀,不如坐下来跟我们这边的小道长论下道。”
斐双才躲螃蟹躲得像在踢踏舞“就你小嘴叭叭,我两修道方向都不一样,咋论?”
娃娃脸可能煮螃蟹煮得无聊也开始搭话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修的方向都不一样”
“废话,你修的八成是正经道统,我修心理理论与传统科学及天文融合运用,你说怎么聊?”斐双才已经开始有点后悔调查之前没找海彦借把好点的武器了,就算借把生锈的长剑也比他手上这把小破匕首强,起码生锈的武器还有破伤风附魔。
一直藏在盾后的金发女性显然被逗笑了“心理理论与传统天文是什么道统,我怎么没听说过”
“天文科学观的道统,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娃娃脸似乎还是有点迷惑“我怎么没听......”
“你当然没听过”斐双才冷酷的打断了他“这门道统借助天文和科学诡秘结合现代心理学为人带来心灵抚慰,化解苍生世俗外物之苦。”
“等等,道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还有你能不能快点收了你的神通,我的盾快被夹破了。”棕毛男听上去一副快撑不住的样子,但他盾前那堆像是中毒而死的螃蟹令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娃娃脸看上去十分纠结“我只听过修心一道...修心理倒是从未听闻。”
斐双才有点不耐烦了“简单来说就是诈骗,懂了吗?”
“呃...我还以为你以前是正当职业的。”金发女性的攻击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停顿。
“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能不能把螃蟹也诈骗下把他们骗回老家!!”棕毛男还在抵御着螃蟹大军。
娃娃脸的表情瞬间刷黑“......轻薄无行,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了”他随手一挥,身前的透明盾便化作水流,瞬间就把斐双才等三人囚禁起来。随即就转身离去。
————————————————————————————
“别看我,我最多帮你们拆个螃蟹,让你们饿的时候有得吃。”斐双才示意的略微挥动了下他手上拿着的匕首。他在打破牢笼这件事情上显然毫无作用。
“行,那就交给我吧,给你演示下手撕牢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烫好烫”棕毛男迅速收手。
“还是我来吧”金发女性用话梅破开了牢笼。“你之后打算怎样”女性把同伴扶起打算离开。
“回去找医院”斐双才一秒回答“你看我这腿就不像能继续调查的样子”他的小腿布满了或浅或深的伤痕,鲜血依然在不停的淌下。
“那我和江衫先离开了,希望你能活下来”他们似乎打算继续在这个区域搜查。
斐双才也一瘸一瘸的缓慢离开,他听着另外两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喃喃自语“应该说,希望我们能活下来。”
总计2850字。
【1】
雪越下越大了。
【2】
竹牙漫无目的走在奈锥克已经被酸雪污染侵蚀了的地面上,奈锥克比卡波尼克冷得多,肆虐酸国的酸雨到这里就变成了酸雪,想来威力或许应该小了一些。但这也就局限于竹牙来到奈锥克前的想象了,真正来到奈锥克时竹牙才发现这里比起卡波尼克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三国边界处,羚和好久不见的妹妹麂意外相遇,兄妹俩都准备去咸国探索,竹牙就笑了笑,说自己还是想在酸国转转。好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歪了歪头,竹牙明白,羚是想问自己——
“不跟着一起吗。”
竹牙最终还是选择了单独行动。原先只是想看看酸国吞并土地后原苦国人民的生活情况,只是想在熟悉的土地上看看如今的变化,因为这片大陆跟自己的世界是如此不同,国土归属的变化竟会对气候产生影响,但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住民,口味的变化对他来说也不产生什么太大影响,可可奶变成酸奶一样能喝。出发前他乐呵呵地想着这就跟甜咸豆腐脑一样,虽然在口味上可以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偶尔吃吃也没什么问题。然而抱着这样轻松的想法的竹牙在海德克劳尔的探索中只感觉到了艰苦。
对,就是艰苦。
不知从何而来的酸雨如同天谴一般摧毁了土地植被,作为畜牧场的海德克劳尔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牧草被远高于酸国酸雨酸度平均值的恶魔侵蚀得奄奄一息,牧民只能在屋内靠着一点点干草储备勉强喂几头牛,畜牧业遭到严重冲击。在这样的条件下,原苦国牧场大叔还能请自己跟羚喝或许储量已经寥寥无几的酸奶,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还想在酸国再探索探索,看能不能找出这诡异的酸雨的成因,为酸国人民做点什么。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百姓永远是最无辜,也是最苦的。
就算这是另一个世界,竹牙也尊重这里的住民。他们跟他在原世界认识的人们一样,是真实存在着、为生计奔波着的普通人。
朝兄妹俩挥挥手,竹牙微笑着目送他们走向跟自己不同的方向。麂从羚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朝自己做了个鬼脸,还跟小时候调皮捣蛋时一模一样。羚脸上没什么表情,竹牙知道好友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羚从小就是这样,他很聪明,也很会为别人着想,一直都很懂事,是邻居大爷大妈最喜欢拿来教育自己孩子的“别人家的孩子”。而竹牙却不同,可能是家庭教育的缘故,上面两个哥哥都是及其散漫的性子,养的竹牙大大咧咧却又由于哥哥们的宠(qi)爱(fu)变得有点小性子。哥哥们的教育对竹牙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跟羚比起来可以说是在另一种意义上“懂事”。他不爱与别人虚与委蛇,所以除非必要,不会对别人的行为作出什么表态,但心里却比谁都要清醒。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当年羚跟麂间发生了什么竹牙略有耳闻,他无法评价到底是哪一方的过错,但是这对双胞胎兄妹对彼此的感情之重关切之深他却能感受到,这也是他相信这两人终能和好的依据。只是性格使然,这两人对彼此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别扭了,竹牙作为第三方没法解开他们各自的心结,只能尽量给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能自己走出来。
海德克劳尔探索结束时,竹牙跟羚一路上遇到了无数逃难的旅人,除却被酸雨包围的酸国,其他国家也出现了各样的天灾人祸,而只是苦国却还是风平浪静、一派平和。虽然当时羚没有说什么,但竹牙了解他,他还是有些迷茫了。他很困扰,但又不想面对,就跟他以前遇到分岔路口时的反应一样。
跟自己不同,羚是真的很尊敬也很仰慕苦国国君, 所以他不能接受自己对国君有所怀疑。作为苦国接引人,羚跟国君间肯定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交流,也许就是在某个细节中让羚察觉到了不对。不过现在就说是怀疑倒也还不至于,但是羚肯定是希望能够进一步获取信息的。
竹牙自己倒是不认为国君会做什么。那位儒雅的神父几乎把自己都奉献给了神明,虽然竹牙跟他交流不多,但还是相信那位国君的为人。苦国如今的境遇过于巧合了,简直是把自己当做靶子似明晃晃亮出来,反而让竹牙觉得里面有阴谋。苦国在上一次战争里已经损伤惨重了,尝到了甜头的其他各国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无动无衷吗,怎么可能。只怕私底下还不知怎么谋划着彻底吞并苦国。
比起天灾,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想来苦国现在的境遇才是真正处在危险之中。
关心则乱。羚对国君的关心,正是此时他的症结所在。所以比起跟羚麂一同行动,竹牙更多是想让羚自己去查探,自己去判断,然后,做出选择。
【3】
离雪山近了,竹牙拉紧大衣,脚下步子更快了一些。
越靠近山区,情况越严峻,山脚下好几座土屋坐落在一起,能看出原先有村民生活过的痕迹,但现在房屋里已是人去屋空。土屋墙壁都被侵蚀得有些斑驳,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酸雪层,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不堪其重崩塌下来。
竹牙沿着土屋的方向朝山更深处走,脚下的酸雪已经能没过脚踝,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雪被踩实了的细碎响声。据他了解到的小道情报,奈锥克山区深处似乎有着什么密不告人的场所。而他一路走来观察,进入山区中坡后在山林间还勉强能辨认出有大型车辆车轮轧过的车辙,这样的大车出现在这个偏僻山区里实在是过分可疑了。
“汪汪!”
“啊……不行!不能过去!”
从身前一间小屋里传来了小女孩低声呼叫的声音,一条小黑狗从没关紧的木门里挤了出来,警惕地朝竹牙叫着。但是似乎又顾虑着屋里的主人,只是以防卫的姿态向着竹牙的方向,并没有冲出院子范围。
竹牙挑眉,看着缓缓打开大门,站在屋里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随着小姑娘开门,旁边几座屋子也打开了门,人们手持农具,无声地防卫着。
原来并不是毫无人烟,而是躲了起来。
环顾四周,只有最近的几家开了门,刚刚经过的几座屋子应该是真的没人了,寒风裹着酸雪从窗户的破洞里席卷而入。眼前的农户们虽然满眼防备,但是并没有恶意,能够为了保护一个小姑娘而暴露自己,可以想象原先应该也是朴实善良的普通人。
“我们……我们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能带走的东西已经都被带走了。”一片寂静中,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者先发了话。
“异国的旅人啊,我们也想尽地主之谊招待你,可是我们现在自身都自顾不暇了。”
“是啊是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你也快点走吧!”一个大妈壮着胆子插了一嘴。
竹牙打量这些农户,大概是酸雪影响了作物收成,每个人看起来都憔悴而又清瘦。从老者的话中他又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再仔细去看,就觉得好几个屋子大门都有被外力撬开的痕迹。在他到来前,这里或许已经被什么人强行进入过了。是强盗?还是过路想要得到补给的“旅人”?
怪不得村民们如此紧张。
但即使遭遇过那种事情,还能不对陌生人报以恶意,这些村民的品性大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善良。
“没事。我只是路过罢了。”竹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很少这么笑,所以总觉得还有些不习惯。
他摸出包里的一截还带着叶子的短竹竿,竹竿在他手里迅速长长,握着长竹竿清扫出一块地面露出土壤,他扬起右手,土壤里一个个棕色的尖尖纷纷露出来。竹笋能够在酸性土壤里生长,但是这里酸度过高,让这些竹笋生长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这些竹笋应该够你们吃一阵了,只不过对于酸国人来说,带有些微苦味的笋不知你们吃不吃得惯?”
竹牙忍着力量消耗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村民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还是小姑娘先跑了出来,紧紧抱着竹牙的腰,小姑娘哭的喘不过气。
“谢谢……谢谢哥哥……”
【END】